[另類幻想]永夜劍幕 作者：深藏幕后（連載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訪


    作為北域的典獄長，北域有名的女強人，阿曼達女士的興趣愛好卻出乎他人意料的尋常。

    這位女士喜歡閱讀。每當在公務過後，她都會在家中的書房里，點一盞晶燈，一直讀到深夜安睡之前。

    這對于她而言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無論是當日出了多大的事情，夜里回到家中，她都會慣例地讀一會兒書。而這或許就是她的心象武裝“處刑法典”會是本書的原因之一。

    只是在今天晚上，當她一如往常地踏入自己的書房時，她竟現自己書房的窗台上，坐著一位意外的來客。

    “守夜人閣下？”

    望著眼前熟悉的黑衣身影，這位典獄長微一挑眉，而後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指了指房間內的客椅，示意他入座︰“真沒想到，您居然敢深夜跑到一個監獄頭子的家中，難道不怕我把您抓起來判刑嗎？”

    “我可是已經等您多時了。”伊恩苦笑著從窗台上跳下來。他一向不擅長對付女人，原本還想用這種做法嚇呼對方一下，卻沒想到，對方僅僅只是小小地驚訝了一剎那，而後就全然不受影響，反而調侃起他來了。

    “能否看在我為警衛營送了那麼多次‘貨’的份上，寬恕我這一次呢。阿曼達典獄長閣下。”伊恩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毫不顧及地坐了下去，開門見山地說道︰“更何況，這回我可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幫助呢。”

    “重要？”阿曼達女士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玩味地望向伊恩被遮蓋在兜帽下的臉，仿佛在宣稱著自己知道對方的來意︰“恐怕您要失望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典獄長，在這件事上根本就無能為力，也不可能去幫您。”

    “嗯？”伊恩微微一愣，而後隨即意識到對方恐怕是誤會了什麼。

    自從自己幫著汗帕克斯收拾惡徒之後，在其他的知情貴族眼里，“守夜人”早就打上了汗帕克斯的“標簽”。此時此刻，阿曼達怕是誤以為自己是來找她救汗帕克斯的。

    這算哪跟哪？

    老子才沒興趣救什麼汗帕克斯呢！

    嘴角抽搐的少年在心底吐槽出聲。雖然已經知道大公算不上惡人，但是第一印象畢竟太過深刻，以至于他至今對其“成見頗深”。當然的，這話他也只敢在心底說說，到時候真要不救，恐怕菲兒直接就得跟他翻臉。

    這麼想著，他不由地輕咳出聲，對著阿曼達失笑道︰“阿曼達女士，我恐怕您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

    “這件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蘭斯維恩大公無關。”

    “哦？”阿曼達一挑眉毛，這話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那還有什麼事能被稱之為重要？”

    “事關北域存亡。”伊恩一點點壓低了語氣，以示鄭重︰“您說重不重要？”

    “你說什麼？”阿曼達女士輕呼出聲。

    “先看看這個吧，然後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了。”伊恩小心翼翼地掏出內衣袋中所放著的筆記，連著一些翻譯出的文稿，將之堆放在了阿曼達的面前。

    事實上，在輕易拿到這些東西時，伊恩簡直就感到自己被幸運女神給眷顧了。

    他之前怎麼都想不到，先前送換證物的艾絲特竟然剛好就倒在了他們家的門前，並恰恰被自己的母親好心救了回來。當他不經意間現了對方的身份後，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他放在內衣袋里的證物，解決了證據不足的問題。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許就是這個男人受創極重，到現在都還沒有甦醒。

    “阿利耶爾的星文？”阿曼達女士在翻開第一頁時就皺起了眉頭，顯然她雖然知道這種文字，但是卻完全無法解讀它們的意思。不過好在伊恩對此也早有準備，讓懂得這種文字的母親抄錄了一份譯文的手稿︰“如果您不認識，後面我準備了譯文，你也可以讓懂星文的人來翻譯。我想以您的身份，應該不難找到幾個這樣的學者。”

    “不必了。”阿曼達遙遙頭，拿起紙稿細細地瀏覽了起來，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表情亦愈加嚴肅。

    “這上面所寫的是真的！？”她忽然抬起頭，望向伊恩，眼神尖銳至極。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伊恩站起身來，將雙手壓在了桌前︰“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開玩笑的余裕了。”

    “你現在也應該知道了。”他說︰“有一只天災就沉睡在我們的腳下。而前兩天的地震，就是我的老師在與它交手時造成的。雖然它被我的老師打傷了，但是誰都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痊愈，什麼時候再度醒過來。”

    “實驗室的入口在哪？”阿曼達當即問出了最為關鍵的問題。

    “貝爾伯爵宅邸的庭院中，我是從那兒回來的。”伊恩已然查到了那處宅邸主人的身份，整個過程順利至極，“他的新管家考爾比先生，我想你們應該早就知道他是黑天平會的人了。”

    “沒錯，我們確實已經知道了。”阿曼達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一絲苦笑︰“只是苦于沒有證據證明他們之間的聯系，畢竟一個新管家不等于貴族本身。”

    “那麼現在證據來了。”沒有主人的同意，一個管家怎麼可能造出這樣一條地道。

    “還不夠，憑這些我們無權搜查一位貴族的宅邸。”阿曼達搖了搖頭，要用實驗室做證據，他們必須要先有權力去搜查一位貴族的府邸，而想要憑一本筆記，和某個“不明人士”的片面之詞去搜查一位貴族的府邸，這未免太過荒謬，沒有那個貴族會輕易接受這樣的指控。

    “但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伊恩輕嘆出聲，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狀況︰“在你們躊躇于證據不夠的時候，阿薩硫斯隨時可能會醒過來。我們必須在它把北域捅穿之前控制它，或者殺死它。”

    “劍聖閣下呢？”阿曼達突尤地問道。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可以抗衡天災，那麼無疑就只有至強者。

    “她受了很重的傷。”伊恩不得不透露這個情報，以此來強調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不能一擊必殺，那麼對方在地下就是近乎無敵的存在。”

    “我明白了。”阿曼達女士在沉吟了片刻後，慎重地點了點頭︰“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召開一次議會。我可以代表安德森家族同意，但是要搜查貝爾伯爵的府邸，我們必須還要爭取至少兩個家族的支持。”

    “格里芬侯爵那邊我已經去過了，他會站在我們這邊，還需要找到一個。”

    “格里芬侯爵？”阿曼達一愣，意識到對方似乎也並不是毫無準備︰“那麼另一個就由我來找吧。”

    “那就麻煩您了。”伊恩輕笑出聲，心底很是送了一口氣。

    “別高興地太早。”對此，阿曼達女士卻翻了個白眼︰“這樣荒唐的事情，議會不見得會通過。”

    “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只能小小地使用點武力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暴露本性？


    當與阿曼達女士完成具體細節的商議時，時間不過剛剛指向午夜。伊恩在略一猶豫後，踏上了去往大公府邸的道路，決定去看看汗帕克斯的現狀如何。

    事實上，他雖然心里叫嚷著不想去管對方的死活，但是在听過了菲兒的陳述後，卻多少對某個“偽善”的家伙多出了幾分在意。覺得那家伙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卻畢竟是菲兒的父親，自己未來的那啥。適當的“關心”一下，卻還是很有必要的。而且他的心底也多少有些疑問，希望能從汗帕克斯那兒得到答案。

    只不過，他本以為對方此刻的處境極為淒慘，但是當他繞過了大公府外哄人的士兵，以及宅邸內幾個藏在暗處監視的能者後，卻現我們大公閣下的狀況完全就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樣子。

    此時此刻，這個讓無數人擔憂著的家伙，他居然正在一處天台上悠閑地捧著杯紅酒，觀賞著北域上城區的夜景，臉上竟還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看樣子你似乎過的還不錯。”伊恩嘴角抽搐著，自陰影中走了出來︰“本以為你會是一副淒慘模樣，卻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心情喝酒。”

    “呵呵，像你這樣的孩子又怎麼能理解酒的好處呢。”汗帕克斯輕笑出聲，似乎全然都不驚訝于伊恩的到來。

    “是菲兒讓你來看我的？”他意有所指地問道。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是我自己忽然想要來看看你。”伊恩沒好氣地搖了搖頭，他自然听出對方話里的意思︰“不過，如果你想要問菲兒是不是在我那里的話，是的，她的確在我那兒。”

    “是嗎，那就好。”在確認了自己女兒的安全後，汗帕克斯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同時還不忘向身後的少年調侃了一句︰“只是你居然會想來看我，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是天平會的會，這才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呢。”對著這個完全沒有危機感的男人，伊恩頓時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諷刺道︰“真沒想到，居然有人能作死到這種程度。”

    “哈哈。”汗帕克斯輕笑出聲，仿佛還在得意于自己的身份嚇了所有人一跳。只是還沒笑多久，他卻忽地又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對著伊恩說道︰“他們可不只是現了這點東西而已，否則我還不至于會如此狼狽。”

    “嗯？”伊恩挑了挑眉毛，隱隱猜到了什麼︰“難不成他們還現了你是菲兒的親生父親？”

    “呵，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了。是菲兒告訴你的吧。看樣子她還真是把你當成特別的人了。”汗帕克斯微微一怔，望著伊恩，臉上頓時露出略有些復雜的表情，似乎對方搶走了一件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而後，他忽然長長地嘆出口氣來，無奈地承認道︰“不錯，他們確實現了菲兒是我的親生女兒，並且還聲稱已經將她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所以你才會這麼毫無還手之力？”伊恩挑著眉毛問出聲來。事實上，他一直都感到奇怪。汗帕克斯作為貴族的根基雖然淺薄，但是好歹也是當了許久的北域大公，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底牌，被人輕而易舉地就按在地上。

    現在看來，如果是有人聲稱菲兒在自己的手上，那麼倒還真有這個可能讓他自亂陣腳，以至于被人打得全無還手之力。

    只不過雖然伊恩覺得這個猜測接近于真相，但是汗帕克斯本人在听到這句話後卻嗤笑出聲，全然否認了過去。

    “這怎麼可能，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抓錯了人。”他說︰“你這小子其他地方不怎麼樣，但是至少在武力上還是說得過去的，當初我之所以同意菲兒在布拉德利住校，所看重的也不過是這一點罷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菲兒在你身邊應該是最安全的。”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居然這麼輕易就被軟禁了？”伊恩皺起眉頭，質問出聲︰“我不信你在北域這麼多年一點家底都沒有，其他人不說，至少巴德護衛長，以及他下屬的近衛應該是你的死忠才對，他們居然會輕易讓軍隊包圍大公府，這完全就讓人難以置信。”

    “巴德是我讓他不要和軍隊起沖突的。”汗帕克斯微笑著解釋道︰“至于為什麼我會如此輕易就被軟禁，關于這個問題......其實原因很簡單。”

    “什麼？”

    “你會知道的。”他臉上的笑容莫名高深了起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的。”

    這一刻，伊恩沒好氣地翻起了白眼，只想要在他臉上狠狠地來上一拳。

    “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些什麼，但是別讓菲兒太擔心。”

    “小家伙，這話可是應該由我來說。”汗帕克斯輕笑了一聲，而後隨著言語聲，臉上卻漸漸地陰沉了下來︰“不過放心吧。居然有人敢用我的女兒來威脅我，即便菲兒並沒有因此受傷，但我也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溫度就似驟然下降了一截，令伊恩都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他忽然現，汗帕克斯標志性的微笑與偽笑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他從未見到過的陰森冷笑，儼然是因為某些人的作為而動了真怒。

    “這算是露出本性了嗎？”

    伊恩在心底不無惡意地吐槽了一句，而後順便乘著這次機會，將北域地下的現，以及與阿曼達等人商議好的計劃告知了汗帕克斯，好讓他多少能有個心理準備。

    “這麼說來，你的老師將那個阿薩硫斯打傷了？”

    “嗯，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伊恩無奈點頭︰“所以，關于救援你的計劃，只能是排著這個之後了。”

    “無妨。”汗帕克斯無所謂地笑道︰“反正等帝都的消息傳回來，恐怕還要過上很久。我也剛好能夠多休息一段時間。”

    “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你一下。”

    “唔，什麼？”

    “關于墜.....不，算了，沒什麼......”

    伊恩搖了搖頭，將心底忽然生出的荒謬想法拋之腦後，一步跨出，融入了陰影之中。

第一百九十章 大事件下的小人物


    在汗帕克斯的話中伊恩意識到了一個壞消息。

    貝爾伯爵他們抓到了一個罪民的女孩，並將她偽裝成了菲兒，以之威脅汗帕克斯就範。而早在他隨著菲兒離開之前，他曾經委托過阿爾文，希望他能夠為菲兒找一個替身，呆在學院里，以此做出菲兒依舊在校的假象。

    那麼，如果貝爾伯爵一開始就將目標鎖定了菲兒，顯然他們抓走的就是這個被偽裝成菲兒的替身。因而，在第二天的一早，他就急沖沖地趕往了阿爾文的家里，以確認這一情報的真實性。

    于是，可憐的阿爾文就被他的損友從被窩里拖了出來。

    “這麼說來，你想要去救她出來？”捧著一杯下人剛剛準備好的咖啡，阿爾文打了個哈欠，沒好氣地問道。從伊恩的口中，他已經了解到了一些事態，以及對方的來意。

    “你知道她被關在哪兒？”

    “據我所知，貝爾伯爵家有一個神秘的地下室。”金的少年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損友總會對一些“小人物”抱以善心，常常會做出一些說不上好壞的選擇。因此，在略一猶豫後，他對著伊恩勸道︰“但是現在去救她根本就沒有意義，而且或許對方還設下了陷阱，伊恩，事實上，沒有人會去在乎她的死活的。”

    “我知道。”伊恩閉上眼楮，點了點頭︰“但是我沒法置之不理。”

    整個計劃正在逐步地構建與實施，而一個已經被知道是替身的存在，沒有任何一個大人物會去在乎她的死活。

    汗帕克斯不會，阿曼達女士不會，格里芬侯爵也不會。

    因為在他們心中，這樣的小人物根本無足輕重。而在事實上，他們的心里都未必會意識到，有著這樣的一個人存在。

    這就是一個小人物的悲哀。

    伊恩明白這種身不由己的悲哀，因為他一直都將自己當成是一個“小人物”看待。更何況，對方是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這就讓他本更加沒有辦法對她視而不見。而且，那個女孩偏偏是個罪民，一旦貝爾伯爵被證實確實于黑天平會有關，那麼她的處境同樣堪憂。因此，他必須要在計劃實行之前，在她受到更多傷害之前，去將這個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小人物”救出來。

    而看到損友的這個表情，阿爾文就知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對此，他不由地在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既覺得伊恩有些愚蠢，又隱隱為他的選擇感到欣慰。

    “你有把握嗎？”

    “當然。”伊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自從真正地突破到劍聖境界之後，在這片北域里，還真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而且，本來他就打算要再次到貝爾伯爵的宅邸逛一趟，只不過現如今，理由又多了一個而已。

    調查團的人們至今都沒有出現，伊恩一直都猜測或許他們就被關在貝爾伯爵的府邸中。而作為他一直懷疑的對象，伊恩意外的現自己竟然一次都沒有見過對方，這不得不讓他感到有些汗顏。所以再加上營救那個罪民少女的理由，伊恩忽然間就覺得，自己還真非去一趟不可。

    而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自然不會再有所猶豫，在向阿爾文要到了必須的情報後，待得夜幕降臨，他再一次潛入了貝爾伯爵的宅邸。

    作為一個被當作刺客訓練過的劍聖，躲過宅邸外警戒的侍衛與僕役，于伊恩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阿爾文並不知道這處宅邸地下室的入口所在，所以他必須要自己將它給找出來。

    而在那之前，他自然要去看看一直被他念叨著的假想敵，究竟長什麼樣子？

    于是，他繞著屋外的窗台，找到了貝爾伯爵所在的房間，自窗外悄悄張望了進去。而僅僅只是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生生地讓他呆愣了三秒。

    貝爾伯爵的體形“略”有些矮胖，配上一頭夾雜著些許白絲的藍，以及一雙細長的小眼楮，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只眯著眼楮的胖狐狸。雖然在阿爾文的情報中確實有著類似的描述，但是伊恩實在無法想象，他真人居然長得這般滑稽。

    而他的兒子，貝爾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哈倫‧貝爾卻是身材修長，一副英俊瀟灑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們兩個都有一頭藍，伊恩實在是不得不懷疑，他們之間究竟是不是真有血緣上的關系。

    這算什麼，基因突變，還是母系那邊的基因太好了，亦或者說......

    望著房間內相談甚歡的父子兩，倚在窗外陰暗處的伊恩不由得惡意揣測了起來。他悄悄地貼近了一些，想要听听房間內的兩人究竟在談論什麼東西。然而遺憾的是，這房間的窗門似乎是由什麼特殊的隔音材料所造，以至于竟半點聲音都穿不出來，令伊恩深恨自己沒有學過唇語。

    當然的，伊恩並不是沒有想過趁機干掉貝爾伯爵。但是這個念頭僅僅只是在他的腦海中轉了一圈，就被他給拋了出去。

    姑且不說對于貝爾伯爵的身份，他還僅僅只是懷疑而已。光是坐鎮在這里的那位上位能者，就讓他知道，他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在這里殺死一個伯爵。而一旦貝爾伯爵被“守夜人”所殺的消息傳出去，做為典獄長的阿曼達女士恐怕第一個就得和他翻臉。

    因而，在確認了他們兩人以及上位能者所在的方位後，伊恩悄悄地縱身下行，開始尋找起地下室的入口。

    他沒有此行真正的目的。

    由于有著前車之鑒，所以他優先在宅院的花園中進行了一番搜尋。升華意識後的視角確實好用，可以讓伊恩看到身周所有的動靜。但是它卻並非萬能，既無法探查聲音，又不能穿透牆壁。

    伊恩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所變化，但是就目前而言，除了能讓他及時躲避巡查的僕役外，這意志並不能直接幫自己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不過好在，經歷過那靜滯的世界後，他最多的就是耐心和仔細。而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緩緩地催劍意，用大把大把“多出來”的時間去思索入口所在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一章地下室中的“公主”


    “主啊，作為一介罪人，我向您乞求寬恕，希望您能保佑我的母親與妹妹，讓她們能在失去我的日子里，不要被饑餓與病痛所折磨。”

    在一處昏暗、陰冷的地牢里，伊迪絲蜷縮著身子，將自己緊緊貼在牆角里，向著至高之主無聲地祈禱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經無法再活著出去，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為自己的母親與妹妹祈福。希望她們在失去了自己後，依舊能夠平安地活下去。

    她生活在一個分崩離析的家庭里，早在六歲的那一年，她的父親就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了母親、她以及年僅兩歲的妹妹。所以作為家中的長女，她早早就肩負起了許多大人們該做的事情。

    大半個月前的一個早上，一位衣著得體的中年男子找上了她，希望她能夠去假扮某一位面容與她略有些相似的少女，並且願意為此付出一筆令她難以想象的酬金。雖然聰明的她隱隱察覺了這個事情有些離奇，但是恰恰那時家中的生計已經越發艱難，而母親在前幾日時卻又剛好生了重病，所以哪怕明知可能有危險，但她依舊答應了這件事情。

    而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依舊低估了這件事情的危險程度。在她答應下這件事後的十幾天中，她感到自己簡直就會在一場荒誕詭異的夢里。

    在這個夢中，她從地獄來到了天堂，而後卻又從天堂跌落到了深淵里。

    最初，她被帶離了罪民區，進入到了一座奢華無比的府邸里。在那里，一位英俊的金發少年接待了她，告訴她，她將要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進入布拉德利高等學院，去扮演一位名為“菲兒”的少女，直到那位真正的菲兒小姐回到那里。

    說真的，當時的她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罪民，那位菲兒小姐居然能夠進入到高等學院的醫學部里，這在以往簡直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玩笑。而且據那位少年聲稱，想要扮好那位神奇的小姐其實異常簡單，居然只要永遠面無表情就可以

    如果不是那少年的表情極為嚴肅，且自己這樣的罪民根本就沒被他欺騙的價值，她簡直就要以為這這根本就是一場騙局。

    而在那之後，她儼然就像是活在了過去只能仰望的天堂里，成為了一位童話故事里的公主殿下。

    從來沒有一天，她能夠想象自己居然也會穿上華美無比的公主裙。

    從來沒有一天，她能夠想象自己居然也能吃到平民們享用的豐盛食物。

    從來沒有一天，她能夠相信自己居然也可以像孩子一樣，在學院里學習。

    這一切都宛如至高之主的恩賜，讓她每一天都幸福地想要痛哭流涕。然而在這幸福之中，她卻又隱隱感到惶恐，深知這不應該是她所能擁有的東西，現在享受越多的恩惠，日後則必將要承受越加沉重的罪孽。

    而仿佛就是為了印證她心中的預感，在五天之前，一隊猙獰的士兵來到了學院，打傷了想要保護她的導師，將她帶離了天堂，丟進了這個永無天日的深淵里。

    而直到那時，她才終于知道，自己所扮演的名為菲兒的女孩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

    她真的是一位公主，是那位聞名于世的北域大公汗帕克斯的女兒。

    那群人想要抓到她，用她來逼大公就範，而自己這個冒牌貨儼然就成了他們之間斗爭的犧牲品。

    她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

    就因為這個她所幻想出來的故事，在這幾天的日子里，她天天都繃勁著神經，強裝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生怕他們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後將所有的憤怒澆注到自己的頭上。

    但是她知道這瞞不了多久，因為那些知道她是冒牌貨的大人物們不會在乎她，而或許有一天，她將會被帶到那座大公府邸去，去和北域大公當面對質。所以最終等待她的結局必將淒慘無比。

    她听說過這樣的故事。

    國王發現有人要對自己的女兒不軌，所以讓一個替身假扮他的女兒被惡人抓去，而當惡人自以為自己抓到了公主，可以以之威脅國王的時候，國王卻忽然哈哈大笑，讓真正的公主走出來，欣賞惡人們目瞪口呆的樣子。

    故事的最後，國王保護住了自己的女兒，但是那個“替身”呢？哪一個听眾會去在乎那個“替身”的結局。

    她們只不過是一個圓滿故事里的背景，是一個至關重要卻又可有可無的存在。

    大家都已經看到了圓滿的結局，誰又會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瑕疵呢？

    伊迪絲在祈禱中靜靜地流下了淚來，她只是一個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少女。明明驚惶至極、痛苦至極，卻不得不偽裝出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敢在這樣無人的深夜里，不發出半點聲音地哭泣。

    然而恰在此時，地牢遠處的石板卻忽然穿來傳來了“咯啦”的聲音，仿佛又有人正要從上面下來，嚇得少女連忙就抹了抹眼淚，再度裝出面無表情的樣子。

    現在是什麼時候，怎麼又有人來了？幾個小時前，不是已經有人送過飯了嗎，難道最後的日子終于要來了嗎？

    這麼想著，伊迪絲頓時感到渾身一陣顫抖。她閉上眼楮，咬住嘴唇，趕緊又縮了縮自己的身子，佯裝出一副睡著的樣子。

    在那黑暗之中，少女感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地靠近了過來，而與之同時，她似乎又听到了一聲極輕的拔劍聲。

    難道是他們發現了我是冒牌貨，所以讓人來殺我了嗎？

    這個念頭才一升起，她當即便嚇得趕忙睜開了眼楮。而在那一剎那，她的眼前一道銀亮的劍光忽然化作了一道晶瑩剔透的絲線，在虛空之中揮灑而過，似乎在瞬息之間，切斷了這片地牢之中的某些東西。

    “你是誰？”

    伊迪絲嚇得驚呼出聲，因為在那劍光之後，她已經隱約看到了一個身著風衣，頭戴兜帽的黑色身影正向著她緩緩接近。

    “噓。”這黑色的身影在她的面前半跪了下來，用他所能發出的最為溫柔的聲音，輕笑著說道︰“我是來救你的，公主殿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是你自己認錯人的


    “公主殿下！？”

    听到這個稱謂的伊迪絲頓時一個激靈。

    為什麼這個黑衣人會叫我公主殿下，難道他弄錯了人，把我當成了菲兒小姐？

    女孩在心中忍不住想到。作為一個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被關押了整整五天的少女，她此時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變了天，故事中的“國王”汗帕克斯也早已被人軟禁。而她之所以能知道已經過去了五天的時間，也不過是因為每天會有人來為她送兩次飯。到現在為止已經有過十次了而已。

    因而，當伊恩玩笑意味地說出那句公主殿下時，伊迪絲當即就感到，他可能是認錯了人，將她當作了真正的“公主”。

    或許，他可以把我救出去！

    而隨即的，伊迪絲立刻就意識到這或許是個機會，一個逃出升天的機會！眼前的這個身著黑衣的“騎士”或許能夠將自己從這里救出去！

    這麼想著，她趕忙強裝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如同真正的公主一般，對著眼前的神秘人“鎮靜”而“淡然”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雖然表面上做出了如此淡定的舉動，但是女孩心中卻早已經不止慌張成了什麼樣子，拼命地祈禱著自己的動作足夠公主範兒，好騙過眼前的騎士，以讓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至于發現自己其實是個西貝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心中止不住地呼號︰“我並想要騙你，是你自己認錯人的。我僅僅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的，只要等到安全了之後，我一定會把真相告訴你的，到時候只要你肯饒我一命，隨你怎麼處置都可以！”

    當然的，我們的伊恩可不知道他那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居然讓少女產生了天大的誤會。在他進入到地下室時，他並沒有看到其他的人，而僅僅只是發現了這個少女。而這個少女的容顏竟然當真與菲兒有著六七分的相像。她那面無表情的淡然樣子，還真的有原裝品的幾分神韻。

    “難不成阿爾文那家伙，真找了一個三無少女來假扮菲兒？”他不由地嘖嘖稱奇。自從能夠聆听劍意之後，任何人都無法在他的面前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伊恩自然知道這個強裝淡定的少女，其心里早就已經慌張得不成樣子。

    只不過，能夠察覺對方的情緒，並不意味著真正可以讀心。他由衷地贊嘆少女能夠在這種狀況下裝出淡定姿態，卻完全沒有想到，少女的心底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在慌張？

    演技不錯！

    這就是伊恩對伊迪絲的第一印象。

    “慢些。”他起身扶住搖晃著想要站起來的少女，隨手斬斷了連在她身上的鎖鏈︰“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等等。”伊迪絲抓住伊恩的袖子，她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留在這里必死無疑，而相信眼前之人卻或許還能夠活命︰“他們在這間牢房里安置了承重機關，只要我一離開這個位置，上面的石門就會直接封閉。而且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個機關，或許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陷阱。”

    “放心吧。”伊恩點頭意示自己知道︰“在石門關閉之前，我們就會從這里出去。”

    要說伊恩對什麼東西最有自信，那麼無疑就是他的速度。而且，早在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憑著意識的探查拆除掉了無數隱蔽的機關，繞過了結構過于復雜的陷阱。因而，他沒有半點猶豫地抱起了少女，讓伊迪絲險些就繃不住自己的面孔，幾乎要驚呼出聲來。

    從小到大，除了那個已經失蹤的父親，這輩子她還沒讓別的男人抱過，更何況還是這樣的公主抱。她緊緊地縮著脖子，只覺得渾身僵硬無比。

    “準備好了嗎？”伊恩發現了她的狀況，但是此刻他卻也沒有時間去顧慮她的心情，在看到少女微微地點了點頭後，他用無形的劍意包裹住兩人，而後一步跨出，幾如閃現一般越過驟然發動的諸多陷阱，穿過了向上的石門，輕輕落在了宅邸中的廚房里。

    是的，這件神秘的地牢它就在伯爵豪宅的廚房下面。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伊恩怎麼都想不到，地下室的入口竟然是會被設在這麼個奇葩的地方。這樣的發現讓他心底有些發毛，天知道貝爾伯爵究竟是有著什麼樣的惡趣味。

    而當他們踏出了地牢之後，伊恩忽然就發現自己算漏了一件事情。

    伊迪絲只知道自己一離開牢房，石門就會自動關閉，卻沒有意識到過，在這樣寂靜的夜里，這石門驟然關閉時的聲音竟然格外的響亮。

    只听“砰”的一聲響起，伊恩當即就已經在心底暗叫糟糕。

    這一聲重響或許吵不醒已經熟睡了的普通人，但是這宅邸中的那些能者們卻必然已經發現出了事情。

    果不出其所料，不過片刻之間，外面頓時喧嘩大起。

    “抓緊我！”心知在宅邸里幾乎無處可藏，伊恩當機立斷地做好了帶人“越獄”的準備，他單手抱著少女一個前沖，掀開了廚房的木門，驟然出現在了趕來的侍衛面前，抬手一劍，以巨大的力量扇動出凌然的劍風，將這些尚處在短暫呆滯中的侍衛們生生撞飛了出去。

    在侍衛之後的中位能者當即回過神來，他雙手前舉，心象之力驟然涌動，化作六條絲線，向著對方籠罩而去，然而正當心象就將要凝結而出之際，他忽然發現，眼前敵人仿佛一下長出了六只右手，這六只手臂帶著六道明亮的劍光，生生斬在了不同位置的虛空上，竟然剛好就截斷了自己延伸出體外的心象之力！

    這怎麼可能，這世上怎麼會有人能夠用實質的物質，斬斷虛幻的心象之力！

    難道說？

    劍聖！？

    親眼見證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不由地目瞪口呆，當即意識到自己遭遇了怎樣的存在，幾乎就想要尖叫出聲。然而，這個可憐的家伙才不過剛剛張開嘴巴，卻忽然就感到自己的眼前被一抹黑色遮蔽，頓時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意外的招攬


    伊迪絲感到自己現在就像是在活在童話的世界里。

    在他們的出逃被現時，她幾乎就已經要絕望了，然而前來拯救她的騎士卻有著出乎她意料的實力。即便是一只手抱著自己，沿途遇到的一切敵人，無論是凡人還是能者，竟完全沒能對他們造成任何阻礙，甚至于說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他是怪物嗎？

    少女抓著對方的風衣，在心底暗暗地想著。

    這簡直就像英勇的騎士闖入了魔王的宮殿，一路打敗魔王的手下，英勇地將被魔王抓走的公主給救了出來。

    如果不是此時他們還沒有真正脫險，如果不是他懷里的公主是個冒牌貨，這幾乎就是一個王道的童話故事。

    但可惜的是現實不是童話，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她僅僅只是一個冒牌貨，一個無足輕重，在故事里甚至都不需要有名字的替身，根本就沒有讓一位這樣強大的騎士來拯救自己的價值。

    如果他現了自己是假的，那麼他會怎麼做？

    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少女的心中就會浮現出濃濃的不安，死死地告誡自己絕對絕對不能說出這個事實。

    而此時此刻，伊恩卻全然不知道懷中少女竟在糾結著這樣的事情，他再度擊飛了兩個沖上前來的侍衛，尋了一個窗框，當即便破窗跳了出去。

    他清楚自己的優勢，只要到了屋外，那麼無疑這些人就很難再抓到自己。

    然而，正當他自豪宅之中脫身而出，一股巨大的危機感便驟然涌了上來。伴著割裂一切的勁風，一支猩紅色的長槍轟穿大氣，直直刺向了他的背脊。

    這一刻伊恩悚然而驚，他急忙調轉了身形，想要避開這支被人以極大力量擲出的長槍，然而就在他轉換了身位之際，這支半空中的長槍竟然匪夷所思地生生調轉了槍頭，依舊直刺他的後心。

    “心象武裝？”

    他輕咦了一聲，而後驟然轉身，揮出手中長劍，向著長槍的槍尖狠狠斬了過去。只听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他抱著少女被這次的踫撞生生向後擊飛，而那支猩紅色的長槍亦旋轉著被打上天空，然後隱沒于虛空之中，緩緩出現在了一位立于屋頂的身影手中。

    他有著修長挺拔的身形，一頭在風中飄散飛揚的紫，以及一雙如同老鷹般的棕色眼楮。

    “麻煩了。”

    伊恩靜立在了原地，死死地盯住了那道身影，任由著其他的侍衛將他們圍在了中間。他知道這位持槍的上位能者，其一定有著類似追蹤的心象，今晚恐怕是不能輕輕松松地就帶人離去了。

    他懷中的伊迪絲同樣知道自己等人遇到了勁敵，雖然之前伊恩一系列的動作著實讓她感到頭暈，但是她依舊強忍著不適，盡可能地不出半點聲音。

    “死心吧，守夜人。”眼見著他們不再做出任何動作，這位持槍的上位能者自五層樓高的屋頂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了侍衛的包圍圈前，帶著高傲的口吻，對著伊恩宣稱道︰“我的長槍一旦擲出就必定會命中目標，即便你能夠憑著劍技將它擊飛，但是帶著這麼個累贅，你也絕對逃不出去。”

    伊恩知道他所說的話中有所隱瞞，但卻也已經接近事實。就在這上位者落到他面前時，伊恩就已經在他的雙眼及長槍中嗅到了心象的氣息。這個男人的雙眼一定有著某種心象的能力，而那柄作為心象武裝的長槍，它雖然有必中的能力，但是卻並不能精確到某個位置。伊恩在用長劍將其斬開時，就已經現，如果它以自己為目標，那麼只要是踫觸到了與自己相連的任何一個事物，就相當于是已經命中。

    遺憾的是，這樣的現並不能改變他們當前的窘境。對方說得沒錯，只要那柄槍存在，抱著伊迪絲的自己就絕對逃不出去。

    只不過，這並不代表著自己就沒有了任何的機會。只要他能殺死眼前的上位者，或者毀掉他手中的長槍，那麼自己同樣能夠悠然而去。

    意識到這一點，伊恩當即平靜了心緒，徐徐地加快劍意的流轉，準備與對方全力一戰。然而就在他準備出手之際，名為阿諾德的紫男子，卻忽然抬起左手，做出了中止的手勢。“等等。”他說︰“我的雇主想要和你談談。”

    “雇主？”伊恩喃喃一聲，當即就意識到了對方指的是誰。而恰在此刻，一陣鼓掌的聲音卻也正好傳入了場中。

    “精彩，真是精彩。世人只知道守夜人是一位劍術高的大師，卻沒想到您原來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劍聖。”隨著這個笑呵呵的聲音，眼前的護衛們如簾幕般裂了開來，一只矮矮胖胖的“狐狸”帶著一個英俊修長的年輕人，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伊迪絲下意識地捏緊了伊恩身上的風衣。隨著這兩個身影的出現，她心中已經涌上來了無盡的絕望。童話故事終究只是童話故事，它們注定了不可能出現在現實里。

    她從那個紫男子的口中已經知道了自己兩人的處境。如果依舊堅持想要拯救自己這個冒牌貨，那麼眼前這位守護著自己的騎士怕也未必能夠生離此地。在這一刻，她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來一股小小的沖動，想要告訴伊恩自己並不是他真正想要拯救的公主，只是這以沖動剛剛生出，卻又被巨大的恐懼狠狠地壓了回去。

    她真的很害怕，她真的不想死，她真的希望今天晚上的一切還能夠有轉機。

    此時，伊恩並不知道他懷里的少女竟然如此看不起他自己，他只是有些詫異，不知道貝爾伯爵究竟為什麼要找上自己。

    然而這份詫異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眼前的這只矮胖狐狸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守夜人閣下，我知道您是汗帕克斯的親信。但是此時此刻，您的主人已經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作為一位百年難遇的劍聖，或許，您應該考慮一下，換一個更有前途的陣營試試。”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輸了，你也沒贏


    望著眼前這只笑眯眯地胖狐狸，伊恩只覺得哭笑不得。81Δ』被人視為汗帕克斯的人，這他早有準備，但是他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想要招攬自己。

    伊恩一直都自認為是個小人物，從來沒有把自己看得太重過，所以才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想要招攬他。只是事實上，他其實早就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小人物了。劍聖在整個人類歷史上都是寥寥無幾的存在，而雖然如今能者崛起，心象至高，可是能夠跨越聖者之門的人物依舊不算是弱者，即便是上位能者也不敢對他們輕忽以待。

    伊恩之所以會對劍聖的身份沒有概念，自以為無足輕重，其根本原因不過是與外界接觸太少，而且身邊剛好有一個太過厲害的菲兒存在罷了。

    而眼見著伊恩因驚詫而沉默下來，誤以為對方有所動搖的貝爾伯爵頓時露出來一個“和善”的微笑︰“守夜人閣下，我知道向您這樣的強者往往都有著屬于自己的尊嚴，不可能輕易成為別人的屬下，而我也並沒有汗帕克斯那樣的人格魅力，所以我更傾向于以等價交換的方式來博取您的站位。”

    “就如同我身邊的這位阿諾德閣下。”他將肥胖的手指指向身側的紫男子︰“他雖是負責我安全的護衛，但是在這里，他的身份卻並不是我的屬下，我只是用他所需要的東西，換取了這位強者的友誼而已。”

    “所以說，守夜人閣下，在這個汗帕克斯已經注定倒台的情況下，像您這樣的強者，根本沒有必要為他陪葬。只要您肯稍稍松口，我相信北域任何的一方勢力，都會願意向一位劍聖伸出橄欖枝來。”他頓了一頓，而後極為自信地說道︰“而且我相信，沒有人能比即將要接掌北域的貝爾家族拿出更多的誠意，來換取您的友誼。”

    “無論是金錢、地位、權力，亦或者......”說到這兒，他攤開手來，笑容滿面，雙眼儼然已經眯成了兩道縫隙︰“......您懷中的菲兒小姐。”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整個場中頓時陷入一片短暫的寂靜。

    伊迪絲感到陣陣心悸。被貝爾伯爵那隱藏在縫隙中的目光所視，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一只被狐狸盯上了的兔子，整個人不由地瑟瑟抖起來。她微微抬起頭，望向伊恩那被遮蓋在陰影下的面容，為無法看到他的表情而心慌無比。

    他為什麼不說話？

    難道“國王”其實已經被打敗了嗎？

    難道連“騎士”都要被魔王所收買了嗎？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女孩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抓著伊恩衣襟雙手愈的用力起來，生怕他真的就這麼投入了敵人的陣營。而她所不知道的是，伊恩之所以沒有說話，只不過是想要听听他能說些什麼，趁這個機會與之接上幾句話，看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因而，他在佯裝思考過後，忽地聲問道︰“貝爾伯爵，您難道以為自己已經贏了麼？”

    “難道您不這麼覺得嗎，守夜人閣下？”還不等貝爾伯爵回答，他身邊的藍青年就已經踏前了一步，微笑著說道︰“秘密成為天平會的三大會之一，與罪民相愛，生下子嗣的貴族，這次汗帕克斯即便能夠保住一命，也已經不可能再擔任北域大公了。”

    “哈倫‧貝爾。”

    在心底默念了一聲對方的名字，伊恩隨即出一聲嗤笑，搖了搖頭道︰“如果你們真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也就不需要還關著菲兒小姐不放了。”

    “汗帕克斯經營北域那麼多年，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底牌的，我們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防備他最後反撲而已。”哈倫愉快地微笑道︰“畢竟哪怕再怎麼沒有價值，人質這種東西，有總比沒有好，您說是麼，守夜人閣下？”

    听到這句話，伊恩同樣微微眯起了眼楮。

    “我很好奇。”他問道︰“蘭斯維恩大公天平會會的身份，還有菲兒小姐親生父親的身份，這兩個無一例外都是絕密，你們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事到如今，告訴您也無妨。”似乎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哈倫‧貝爾隱秘地與貝爾伯爵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極為大度地說道︰“這一切還都要感謝您懷中的菲兒小姐。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們還沒法獲知如此驚人的消息。”

    “你說什麼？”伊恩對此微微一愣，而伊迪絲更是渾身一顫。

    “汗帕克斯對他的女兒實在是保護過度了。”哈倫在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對上城區的貴族們宣稱，他之所以收養菲兒小姐，不過是為了以此穩定城中的罪民，可是我們所查到的情報卻是，所有關于菲兒小姐的信息都被人鎖在了上城區里，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罪民知道她的存在。”

    “這豈不是非常的有趣？”

    “僅憑這個似乎不足以讓你們現那些情報吧。”伊恩反駁道。

    “當然。”哈倫點了點頭︰“但這足以引起我們的懷疑。”

    “事實上，說到這兒，我不得不向您介紹一下我們家的新管家︰考爾比先生。雖然他本人現在並不在這里，但在這件事上他居功至偉。他和我們親愛的大公都來自東域，當我們在現了大公對菲兒小姐的特殊關照後，前段時間，我們讓他回了一趟故鄉，從大公的鄉鄰口中，得到了這些令人驚詫的消息。”

    考爾比？

    伊恩心中一怔，當即便皺起了眉頭，隱隱感到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恐怕眼前這對自滿得意的父子未必會是笑到最後的人。只是他並沒有出聲，而是繼續听著對方說下去。

    “您一定無法想象我們在得到這一消息時的狂喜。而恰好在這個時候，帝都的使者喬伊斯子爵又剛好正在北域，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上天的安排，而我們恰恰抓住了這個時機，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原來是這樣。”伊恩喃喃自語了一句，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知曉了原來這對父子早就已經盯上了北域大公的位子。但是隨即，他忽地搖了搖頭，輕笑出聲︰“只可惜，兩位似乎混淆了某個概念。”

    “哦？”哈倫微微一怔，而貝爾伯爵同樣稍稍張大了眼楮。

    “汗帕克斯確實輸了。”伊恩笑著說道︰“但是，你們卻也並沒有贏。”

第一百九十五章 談崩


    在這一刻，伊恩已經知道了貝爾伯爵其實與黑天平會並無干系。『81├ 中├因為他最為重要的線索幾乎都是由考爾比所提供。而他知道，考爾比前段時間根本就沒有到東域去，他一直呆在北域圈外，幾天前還剛剛地自菲兒手中險險逃生。

    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在一張漆黑的幕布之後，有著一只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北域的一切。

    汗帕克斯已經倒下，而眼前的貝爾伯爵，哪怕沒有他們的阻礙，坐上了北域大公的位子，最後恐怕也已經逃不過滅亡的命運。

    想到這里，伊恩心中竟然隱隱感到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之前現了阿薩硫斯的所在。否則，這眼前北域所有的一切，必將隨著阿薩硫斯自地底鑽出而毀于一旦。

    只是在慶幸的同時，他同樣心底寒。

    會是誰？

    真正隱藏在北域上層的黑天平會成員究竟是誰？

    他一時間感到無從下手，而此時也並不是他能夠繼續細想下去的時候。

    听到他反駁之言的哈倫已經質問出聲︰“守夜人閣下，難道您以為北域還有人能阻止我的父親登上大公之位？”

    “大公？”伊恩嗤笑出聲。他才不關心由誰來繼承大公的位子，就算你們真的爭到了又如何，在阿薩硫斯的面前，所謂的大公和平民又有什麼區別？

    “去問問你們所信賴的考爾比先生吧。”

    他忍不住稍稍給了對方一點提示，但是也不過是僅此而已。無論對方是真的相信了自己也好，還是僅就把這話視作為挑撥離間也罷，他根本就已經沒有再去關心對方死活的興趣。

    冤枉？

    冤枉他們是黑天平會又如何？

    議會明日就將舉行，阿曼達女士等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此時此刻對他們做出明確提示，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絕不是解決阿薩硫斯，而是掩蓋掉那條密道的一切痕跡。屆時，所有的布置就將付之東流，最大的隱患將被留在那里。因而無論如何，伊恩都不可能傻到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實情。

    再說，他對于貝爾伯爵本就沒有好感。一個自以為能篡奪大公之位的野心家，一個拋棄了自己親生女兒的混蛋。救他？伊恩自認為自己還沒有那麼空！

    更何況，在明日的議會中，伊恩可以扮作護衛，跟隨在阿曼達女士的身後入場，一一見識北域當前的上層人物。或許乘著貝爾伯爵被揭時諸人的表現，他還能夠得到那麼一些蛛絲馬跡。

    因而，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興趣再和他們閑聊下去。在這個晚上，在這個時候，他所需要做的僅僅就只是把伊迪絲從這里救出去。

    而果不出他所料的是，貝爾父子顯然並不相信他那小小的提示。

    “守夜人閣下，您的挑撥離間可並不高明。”哈倫貝爾嗤笑出聲︰“不過，看樣子，這就是您給我們的答案了。”

    “因為那本來就不是挑撥離間。”伊恩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不過在嘴上卻輕笑著回答道︰“我對你們誰做大公沒有興趣，今天到這兒來，所要做的也不過是將她救出去而已。”說著，他輕輕拍了拍少女的後背，希望這個從剛才就瑟瑟抖的女孩能夠安心。

    提議告吹，貝爾伯爵故作姿態地搖晃了兩下他那肥碩的腦袋，長嘆出一口氣來︰“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阿諾德閣下。”他轉過頭，對著紫男子說道︰“接下來恐怕是需要您來出手了。”

    “這是第二件事情。”阿諾德點了點頭，踏前一步，擋在了貝爾父子的身前。他沒有問對方的委托是什麼，是殺死伊恩，還是僅僅只是截下“菲兒小姐”，因為于他而言，這兩者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伊恩松開了抱著伊迪絲的左手，同樣踏前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因為接下來的戰斗他必須全力以赴，而且從剛才的話語中，他已經察覺到貝爾伯爵並不打算放棄這個人質，無論這一戰如何，這個少女應當不會有大的危險。

    拋出必中的長槍太過麻煩，他必須在帶人逃離之前，將這個麻煩給解決。

    雙方都沒有廢話，幾乎是在氣機鎖定對方的同時，猩紅色的長槍與灰白色的鐵劍就已經轟然對撞在了一起，擦出劇烈的火花。兩個人如同化作了一黑一紅的兩道虹光，在這座庭院之中縱橫交錯。轟然炸裂的勁風，更是將周圍的觀戰者逼得越來越遠。

    這是伊恩第一次直面全盛狀態下的上位能者，只不過在經歷過兩場天災之戰後，再次面對這種對手，他的心中早已沒有了半點忐忑，反而倒卻平靜無比。

    眼前的這位對手極為強大，他手中猩紅的長槍被他舞動地出神入化，幾乎變做了無數條吐著蛇信的赤紅毒蛇。在真正交手之前，伊恩從來沒有想到過，對方竟然是一位近乎領悟了“意”的存在。

    這個叫做阿諾德的男子，他不單單只是上位能者。就武技而言，領悟“意”的劍士可以被稱為劍術大師，而他則全然可以被之為槍術大師。

    最強大的能者，其依靠的不僅僅是心象。他們會以自己的心象為基礎，磨合出一套最為適合自己的戰技出來。而在這些人當中，將自身心象推到上位，凝結心象武裝，並同時將自身戰技推到大師領域，乃至是聖者領域的存在，往往在至強之下就將所向無敵。

    能者終究與凡者不同，他們不用打開那道門，甚至不用爬上那座山，就可以嘗試著登臨雲端。而凡者即便是爬上了那座山，敲開了那道門，也未必能有飛上雲端的力量。而當這些明明可以不走這條路的能者也開始踏上這條路時，那麼兩者間的差距也就愈加巨大了。

    而這，也是凡人最終無法與能者抗衡的根本原因之一。

    在至強這一層次之下，凡人中的最強者與能者中的最強者，他們同樣有著難以彌補的本質差距。

    “有”和“沒有”的差距。

    不過好在，聖者的領域並不是那麼好進入，哪怕是至強者之中，進入聖者領域的也不過只有極少的幾位，在當世，不算上菲兒的話更是一個都沒有。

    而與此同時，在跨入了聖者領域的存在當中，也往往有著三六九等。伊恩在這其中儼然也算不上是個普通的劍聖。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是劍聖，還是傀儡師？


    事實上，伊恩雖然為對方的槍術境界稱奇，但是也只是微微有些驚訝而已。8『1中文Δ』網早在與夜貓交手的那一次，他就已經知道未來恐怕會遇到這樣的對手。這種敵人雖然難纏，但是眼前這個畢竟只是剛剛觸及大師的領域，而伊恩他自己卻已經站在聖者的上層。

    作為一個天生自帶劍意的作弊人士，他在完整地踏過了聖者之門後，就相當于站在了這一領域的相對頂點，除了如菲兒這樣的更為違規的存在外，可以說在歷代劍聖之中，他的實力也足以排在上游。

    之前，如果不是由于伊迪絲的原因，這種存在哪怕有著必中之槍，想要留住他也無疑是痴人說夢。此時此刻，他看似與對手勢均力敵，甚至是說處于守勢，實則只是在觀察對方的武技，同時分神關注著身周他人的動態，以及身後少女的安危。

    寓攻于守。

    他的劍術套路本就是如此，感知對方的節奏，洞悉對方的底細，而後將之拉進自己為其準備的節奏之中，最終克敵制勝。當然，這只是面對有一定程度實力的強者而言。至于那些一劍就能搞定的對手，還不值得他這麼做。

    只不過，他自己本人雖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樣的套路卻實在是有著太大的欺詐性，在那些水平不足的觀戰者們眼里，他們所看到的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就如眼下，在貝爾伯爵等半吊子的眼中，隨著阿諾德手中長槍的攻勢越來越急，守夜人儼然已是連連後退，從守多攻少，逐漸地就變作了只能防御，似乎完全就沒有了任何的還手之力。而作為普通人的伊迪絲，她雖然完全就看不清楚交戰雙方的動作，但是從貝爾伯爵那漸漸高揚的嘴角中，她同樣判斷出了伊恩處于劣勢。

    這個小姑娘雖然還是裝作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雙手緊緊捏皺的裙子，依舊出賣了她此刻慌亂焦急的心情。在她看來，事態已經壞到了極點。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難道真的要讓一個英勇的騎士，為了自己這樣毫無價值冒牌貨而丟掉性命嗎？

    生存的渴望與內心的良知，在她的心中激烈的交鋒了起來。

    而無論是貝爾父子，還是伊迪絲。他們這群圍觀者都沒有想到，此時真正陷入窘境的正是看下看似大神威的阿諾德。

    作為上位能者，阿諾德可不是那些半吊子的貨色。交手到現在，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戰技手段，在短短的片刻間，竟就已經被對手摸了個七七八八，而自己在戰前刻意隱瞞的心象能力，也已經被對方所洞悉。

    此時此刻，他看似是大神威，打得暢快淋灕，但實則是已經騎虎難下，不得不強攻不止。對方的劍術仿佛有著一種莫名的旋律，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招數，可是打著打著，自己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被帶進了對方的節奏里。

    對方確實只是在一味的防守，但是自己的每一次攻擊，無論是角度、度，乃至于是力度，都僅是被對方引導的結果。他摸清了自己的套路，刻意引導出了自己最強的攻勢，讓自己打的暢快至極，卻也驚懼無比。

    他當然會感到驚懼，因為此刻他根本就已經身不由己。

    只要敢停頓片刻，他當場就會受到對方最為致命的反擊。而如果繼續強攻，當他用盡自己的槍技，對方同樣將洞悉自己的一切，使得自己必敗無疑。此時此刻，他除了賭自己能在最後一槍前干掉對方以外，儼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辦法。

    這就是劍聖？

    這哪里是劍聖？

    這個混蛋根本就是一個高明至極的傀儡師！

    他用著難以言述的方法操縱了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只能不停地按他的心意來行事。在這種情況下，將要迎接自己的注定是必敗的結局。

    阿諾德心下絕望無比。但是他終究是身經百戰的強者，這意識到自己陷入絕境之後，頓時將這份絕望化作了無與倫比的決絕，融入到自己的槍技之中，使得他手中的紅芒愈加鮮艷，壓倒了一切，看似仿佛已經取得絕對的勝式。

    眼見著刺眼的紅芒，雖知這是對方的臨死反撲，但是伊恩的心中卻意外的平靜。自從真正成為劍聖以來，他從未與高手對戰過。以至于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經達到了這樣的高度。

    眼前的對手實力極強，比自己曾經交手過的羅茲都要厲害幾分。可是即便如此，交手到了現在，他也已經近乎摸清了對方的槍術底細，現了他所刻意隱瞞的心象能力。

    事實上，很多能者在與對手交戰時，會用語言透露一些或真或假，亦或半真半假的信息來誤導對手。而如果對手相信了他所說的話，那麼就將對他的心象產生誤判，從而落入他所布置的陷阱。

    畢竟這個世上沒有人是傻子，心象是能者最大的秘密，誰都不會輕易在對戰中說出完整的信息。哪怕他說了，從某種意義上也不過是為了打擊對手，好令其失去斗志，從而更為輕易地殺死對方。而死人當然也就沒有辦法泄露秘密。

    眼前的阿諾德看似高傲，但其實卻也同樣是如此。他沒在心象上欺騙伊恩，但是卻刻意隱瞞了一些信息。

    他手中長槍的必中能力不只是投射出去才有效，握在手中同樣可以揮效益。只要不過他身周一定範圍，與之對戰時就只能格擋不能閃避。而他的這一心象同樣有著某種限制，那就是他必須要能看到對方，才能動這樣的能力，如果對方從他的視線中消失，那麼即便他投出了長槍，這一心象也不可能自行射向他想象中的敵人。

    當然，很多能者之間的心象往往互為補益。早在一開始，伊恩就知道對方的眼楮有著某些特異，而現在看來，恐怕至少就有強化視力的特性。

    所以，此時此刻，如果對方沒有其他的心象，那麼當他刺出最後一槍的時候，自己就將迎來這一戰的勝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冒牌公主的抉擇


    伊恩的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在這片被他的意志所籠蓋的範圍內，他似乎可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就像是立于雲端之上，俯瞰腳下世界的神一般。但是他清楚，這不過只是假象，是他在劍術大成之際自然而然地產生的錯覺。他依舊只是凡人，並不能夠想真神一般全知全能。

    只是在此時此刻，他幾乎已經是勝券在握。心中隱隱感覺到，無論敵人使出任何的手段，他都可以輕易將之化解。而他的對手所將得到的無疑是注定的敗北。

    阿諾德已經開始蓄勢，他即將做出決死的一擊。

    高漲的紅芒漸漸被收束起來，化作纏繞槍身的螺旋氣流。他的眼瞳在這一刻化作猶如龍類般的豎瞳，轟然爆發出巨大的威壓，幾乎令周圍所有的觀戰者都為之一顫。而後，帶著必死的決意，他長槍直指伊恩的心髒，眼見著就要刺出。

    “結束了。”

    看到這一幕的伊恩在心中喃喃低語。對方已經被逼入了最後的死地，而他所放出的巨大威壓于伊恩而言根本就毫無影響。作為兩度與天災交手過的人物，伊恩又豈會在意這點小小的氣勢威壓。他知道，當這一槍刺出之後，對手將再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只不過，雖然在伊恩自己看來，他已經必勝無疑。然而此時此刻，在其他觀戰者的眼里，勝負的天平卻剛好是傾向另外的一個方向。

    伊恩終究是算漏了一件事情。他沒有考慮到觀眾，尤其是某個少女的情緒。

    當巨龍一般的威嚴席卷而來時，伊迪絲幾乎已經站不住身子。這一刻，在所有人的眼中，交戰兩人的動作幾乎同時慢了下來，而她也終于看到了場中的情形。眼見著阿諾德身上那無比威嚴氣勢與愈發猩紅的長槍，她絕望地發現，冒死來救她的神秘人已經陷入了必死的絕境。

    他會死的！

    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女孩的心中發出絕望的高呼，而隨著這聲音在心中響起，她再也保持不住面無表情的樣子，死死地咬住了自己嘴唇。

    早在知道伊恩處于“劣勢”的時候，她就已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之中。在之前的短短數分鐘里，她已經在生存的渴望與內心的良知中掙扎了無數次。而眼下，在看到這樣的一幕後，這個女孩忽然感到自己腦中的某根弦斷裂了開來。

    “住手！！！”

    她拼盡自己最大的力氣高喊出聲，抓起自己的長裙，向著交戰的中心飛奔而去，猶如一只撲向烈焰的黑色飛蛾。

    她奔跑著，在心中止不住地高呼。

    沒有意義的呀。

    救我根本就沒有意義的呀！

    我不是公主！

    我只是個罪民，我只是個冒牌貨，一個在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被放棄，可以為了公主而死的替身而已，根本就不值得這樣的騎士來救我的！

    他不能就這麼死掉，不能為了救我這個冒牌貨而死掉！

    女孩兒的眼淚止不住地溢了出來，但是她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在萬物都為之停滯的這一刻，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她擋在了猩紅的長槍之前，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向著這個世界高喊出了她的選擇。

    “我是假的！”

    “我根本就不是菲兒小姐！也不是什麼北域的公主！”

    “我只是個普通的罪民，一個替身，一個冒牌貨而已，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價值！”

    當最後一個詞被喊出來後，這個虛弱的少女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跪坐在了地方，整個腦袋先是陷入了一片空白，而後才有忽然開始自嘲起來。

    白痴！白痴！白痴！

    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白痴！

    她哭泣著趴坐在地，心中止不住地痛罵自己。

    明明可以多活幾天，明明只要不說出來，對方拼了命也會選擇救自己。

    明明知道不說出來，無論能不能逃出去，自己暫時都會是安全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就是沒能控制住呢？

    女孩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一直自詡聰明的她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但是在這一連串地自嘲過後，她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後悔。不但如此，整個人竟然還前所未有的輕松了起來，仿佛那一聲高喊將她所有的抑郁、痛苦，伴著最大的秘密給宣泄了出去。

    這樣子，他就不會再管我了吧。

    帶著欣喜與些許的自嘲，女孩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這麼厲害，只要沒有我這個累贅，就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而像我這樣失去價值的替身，本來就該得到這樣的結局才對。

    這麼想著，伊迪絲認命般地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楮，完全就不去看自己的一番話，讓周圍的人們究竟都驚成了什麼樣子。

    貝爾伯爵已經張大了嘴巴，整張臉看上去滑稽至極。而他身旁的哈倫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根本就想象不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四周圍合的侍衛面面相覷，甚至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而剛剛自絕望中脫出的阿諾德也不由挑了挑眉毛，一臉懵逼，完全摸不清楚狀況。

    整個場中除了少女的抽泣聲，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伊恩是唯一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但是即便如此，他同樣被這個少女給嚇了一跳。

    他完全就沒想到，對方作為一個凡人，居然敢這麼不要命，竟沖到兩個交戰的上位者中間來。而後，當他听到少女帶著哭腔的高喊時，心中的震顫更是無以加復，令他不由地就愣在了原地。

    原來她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她是替身。

    初時伊恩感到有些無語，可是在那之後，他頓時便意識到了這女孩兒究竟是抱著多大的勇氣、下了怎樣的決心，才敢于在這里說出她的秘密。

    她以為自己已經陷入了死地，為了讓自己能夠拋棄她，逃出去，甚至選擇了犧牲她自己。

    “傻瓜。”在平復自己的心緒後，伊恩不由地對著跪坐在地的女孩輕笑出聲︰“你以為我是來救誰的？”

    跪坐在地的少女微微一怔，她不由地抬頭睜開眼楮，發現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經擋在自己身前。

    難道他沒听清我剛剛說了什麼嗎？

    這麼想著，少女忍不住勸道︰“你走吧。我只是個替身而已，並不是你想要救的菲兒小姐。”

    說完這句話，她再度閉上了眼楮，心想著，這回他應該听清楚了，然後就可以拋下自己這個累贅，從這座“魔王城”里跑出去了。

    然而，就在她轉過這個念頭時，她竟然再度听到對方的聲音。

    “我知道。”

    “什......”這下伊迪絲終于忍不住抬起了頭來。

    他知道？他知道什麼？

    少女心中隱隱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而恰在此時，伊恩微微偏過了頭來，用溫柔的語氣輕笑著問道︰“伊迪絲小姐，您該不會以為，我在行動前連自己要救的女孩是誰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