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永夜劍幕 作者：深藏幕后（連載中）

【小說書名】：永夜劍幕

【作者概要】：深藏幕后，男，起點簽約作家

【小說類型】：奇幻玄幻 >另類幻想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世人盜取了神火，竊用了神力的世界。
　　這是一個諸神走下雲端，以凡人自居的世界。
　　這是一個魔王化作天災，肆虐眾生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內心的幻想將具現為現實，在這個世界裡，一切的尋常將演化出難以想像的奇蹟。
　　（本人旨在將看似俗套的故事寫出不一樣的驚喜。前八十章算是第一節。）

【其他作品】：無

序章 獵魔試煉



    這是一片由猩紅與漆黑所組成的荒野，巨大而形態各異的石塊在原本開闊的大地上緊密地散布著，組成一片片怪誕的石林。

    這里是被惡魔們所侵佔的土地，大地上殘留著火焰燃燒後的痕跡，在其上吹拂著的每一縷微風都蘊含著一股濃濃的硫磺氣息。

    明明應當是陽光最盛的午後時節，可這片大地上空盤旋著的灰色迷霧生生將所有的光線阻隔在了雲層之上，為這個本就可怖險惡的絕地增添了一份永夜的味道。

    如果這個地方只有一個入口，且入口處被允許擺放上一塊告示牌的話，那麼上面寫著的一定是︰凡人不得入內。

    然而---

    此時此刻，一個看似15-6歲，身著黑色風衣的凡者少年卻正在這片顯然是人類絕域的土地上看似松散實則警惕地前行著。

    少年正在搜尋自己首次實戰訓練的試練目標。

    他強忍著對這片土地上惡劣氣息的不適，將自己那一頭與漆黑環境格格不入的銀色頭發用風衣上帽子的陰影深深地遮蓋起來，以避免這明顯與環境迥異的色彩將自己暴露于此行獵物的眼前。一雙蒼藍色的眼楮不停地巡視著四周，警惕著可能發生的任何狀況。腰間長劍的劍柄早已被抓在了手里，隨時準備著在利劍出鞘的瞬間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

    藉由某只面癱少女地獄式訓練的高要求，這個本以為會以人類領域圈內某只魔獸作為自己隨其學習兩年劍術後首次實戰試練目標的少年被硬生生地丟到了這片北域城外被稱之為煉獄荒原的地方，去獵殺那個霸道少女清空了這片石林區域後唯一留下的某只被其稱之為劣等惡魔的存在。

    天可憐見，那可是惡魔！

    那是處于人類領域圈外的，和圈內那些僅僅只是被魔化感染而被稱為魔獸的可愛動物們截然不同的恐怖存在。

    它們是從深淵中涌出的慣于享受殺戮與恐懼的毀滅使徒，是曾經一度幾乎滅絕了全人類的恐怖噩夢。

    如果不是在惡魔出現的同時，人類中同樣出現了能將自身心象意志具現為實體，掌握著諸如雷霆火焰，神兵異獸等種種非凡偉力，凌駕于凡人之上，足以匹敵惡魔的超凡能者，那麼人類的歷史恐怕在深淵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就宣告終結了。

    兩年前不過是一介普通宅男的少年怎麼都無法想象自己居然會被要求去獵殺這種只在騎士小說上才看到過的存在。

    該死的，這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他咬著牙暗自想到。

    他只是一個凡人，而且是一個年僅15歲，只是個僅僅隨著某只怎麼看都不會比自己大的黑長直面癱少女學過兩年劍術的平民家的小子！

    誠然，他是有著當初某面癱少女以絕對武力硬逼著他拜師時所宣稱的無與倫比的劍術天賦。

    誠然，他用僅僅兩年的時光就將自身劍藝推進到了足以讓沉浸于劍道十數年的劍術達人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但是！

    但是劍術畢竟不是那些超凡的心象之力啊！惡魔可是從被人類所認知開始就是被定位為唯有那些超凡能者們才能抗衡的非自然存在啊。

    要他用凡人的技藝去撼動明顯非凡的存在。。。

    這是要讓我去送死麼？

    心情崩潰的少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

    “這里是圈外。”

    行走著的少年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雖然完全無法想象那個面癱少女究竟是如何穿過北域高聳延綿的巨壁將被其敲暈的自己帶到這里的，但自己已經離開了“溫室”，來到了這片人類領域圈之外的危險地域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里就是北域巨壁的另一面，被稱之為煉獄荒原的，游蕩著無數惡魔的人類絕域。

    據說哪怕能者中號稱最為精銳的境外探查隊都只敢繞著用以抵御魔潮的北域巨壁進行他們那所謂的境外魔情探查工作。絕對不深入到看不到巨壁的地方！

    想到這里少年下意識地開始眺望四周，在極為遺憾地發現自己沒能看到那據稱高達近五十米，延綿環繞整個人類領域圈的守護巨壁的半點影子後，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

    看來我已經遠遠超越了那只精銳搜查隊了

    少年不無惡意地想著。

    ————————————————————————————————————————————————

    “不行，這樣不行”猛然想起某只面癱少女離去前所留下的告誡內容，少年連忙晃了晃自己的頭，將自己腦海中的胡思亂想驅散開來。

    名為菲兒的面癱少女在離去前曾再三告誡過，惡魔除了能用眼楮和耳朵探查敵情外還可以通過感知人類的劇烈情緒波動來搜尋到人類的所在之處。而建立在人類領域圈中無數個如蜂巢般拼合在一起，隔離著圈內圈外的心象封絕陣就是基于惡魔的這一特質而被建立起來，用于隔離由大量人類聚集產生的情緒波動，以達到避免吸引游蕩惡魔的注意，減輕非魔災時期城鎮守衛壓力的目的。

    將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的的少年，一邊慶幸著其沒有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率先被惡魔發現。一邊趕忙平復自己的失落，恐懼的思緒，盡力地讓自己的心境平和起來。

    必須要先一步發現獵物，建立先手的優勢！

    三個深呼吸後，少年終于將自己躁動的心勉強安撫了下來，並再度開始搜索起自己本次的試煉目標。

    一個小時後，少年在一片巨大的尖刺形狀岩石林中發現了自己此行目標的模糊身影。

    下一刻，他壓抑住因緊張而加速的心跳，收斂住自身的氣息，如同一只黑貓般迅捷而又隱秘地在石林間穿梭起來。他的腳步精準而穩定，每一次移動都將自己的身形完美地躲入岩石的陰影後。他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接近自己的目標，將那兩年來所學到的移動技巧展現得淋灕盡致。

    “不對，菲兒留下的不是一只劣等惡魔麼？”

    然而少年越是接近目標，越是觀察其形態，心中的疑惑就越難壓抑。

    眼見目標已經清晰可見，少年猛地向前一竄，迅疾而又輕盈地將自己的身形躍動到了距離目標不遠處的岩壁陰影後。

    他緊緊地將自己的後背貼在岩壁上，哪怕後背被堅硬凹凸的岩壁硌得生疼。而後，他一點點側過身子，伸出半個頭，開始認真打量起那個和他心中所曾想象的試煉目標差異巨大的龐然大物。

    “伊恩，這片區域里我只留下了一只劣等惡魔，所以你在這里看到的唯一的那只惡魔就是你這次試練的目標。”

    這該死的玩意兒也能被稱之為劣等惡魔？

    面癱少女離去前的話語仍在耳邊，但眼前所見之物幾乎讓千方百計告誡自己要壓抑情緒波動的少年想要跳起來罵娘！

    這是開玩笑的吧？

    看看它身上那猩紅色然如岩石般與其稱之為皮膚不如稱之為戰甲的外殼！看看它背後與雙臂上生出的猙獰可怖，拉風至極的倒刺！看看它那幾乎兩倍于正常成人體形的高大身材！

    菲兒，究竟你是如何把這樣充斥著壓迫感，渾身散發著漆黑色濃煙的恐怖家伙和騎士小說中矮小瘦弱，四肢粗短，純粹為了彰顯主角強大，可以被大批屠殺，可笑更勝過可怕的小小劣魔劃上等號的？

    一想到這個在不遠處，每移動一步其沉重的體重就會讓地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讓礫石顫抖躍動的高大惡魔就是某個面癱少女口中此次試練目標︰劣等惡魔。少年只覺得嘴里發干，心中泛起一陣陣的抽搐，握著劍柄的右手因用力過度愈發得蒼白。

    惡魔兄，你長的那麼帥對得其自己劣等惡魔的稱號麼？

    心在滴血的伊恩無力地吐槽到。

    忽的，眼前的龐然大物雙眼中紅芒一閃，轉過頭來。

    伊恩頓時暗叫糟糕，明明早就告誡過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卻偏偏在這最要命的關頭出了⼳蛾子。

    只見發現獵物的巨大惡魔猛地對著伊恩藏身的方向發出一聲如同張狂獰笑般的嘶吼，雙腳跺地，巨大的身軀高高躍起，雙掌利爪張到最大，自空中如同巨鷹般帶著巨大的壓迫感狠狠直撲而下。

    或許正如人緊張過多後會變得麻木一樣，面對著鋪面而來的巨大威壓，伊恩反而詭異地感到自己的心緒竟然平靜了下來，他沒有急著轉身，直接前傾，一個翻滾遠離藏身的巨石，只听身後傳來一陣轟隆作響，與凡人而言堅硬結實的巨石猶如豆腐般被惡魔的利爪崩碎開來，四散射開，其落地時所產生的巨大勁風，吹得閃躲中的伊恩險些一個踉蹌。

    站穩之後，伊恩迅速轉身，他雙手緊握長劍，緊緊盯住落地後略微僵直的惡魔。他沒有趁機沖上去，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劍能否給予惡魔致命的傷害，在沒有把握擊中其弱點前貿然攻擊只會落得和眼前這堆碎石一樣的下場。

    從惡魔造成的驚人破壞場景來看，硬踫硬顯然是以卵擊石，一向自喻智商中上的少年自然不會選擇這種自尋死路的戰斗方式。于是，當惡魔再度發動攻勢的時候，秉承著躲閃到底原則的少年開始堅定地執行起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他或跑或跳，或閃或逃，總之絕對不讓手中那把相較于惡魔爪子、皮膚而言脆弱無比的長劍與之產生哪怕任何一點輕微的踫觸。

    因為他知道︰任何的踫觸都是毀滅性的。

    惡魔仿佛被少年的不配合給觸怒了，明明只不過是一個卑微軟弱，理應是用爪子一掃就能掃死一大片的普通凡人，怎麼就會像泥鰍一樣滑溜？

    它不停得發出足以震蕩空氣的嘶吼，愈加賣力地舞動起自己的雙爪，似乎于眼前這個在它看來如同蒼蠅般的少年與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無論如何要將之拍死在爪下。

    此時，這里發生可絕不是一場公平的戰斗，一方的任何一次攻擊都可以將另一方置之死地，而另一方卻幾乎連反擊的余力都沒有。

    伊恩的風衣因數度的躲閃不及而被巨爪揮舞時扇起的爪風割破。沿途的巨石被擊碎，大小不一的破碎石礫，打在身上陣陣生疼。但是少年不為所動，他緊緊盯著惡魔的動作，在不停地閃避中判斷可行的攻擊方案。

    嘴巴，還是眼楮？

    “最優秀的劍手追求的永遠都是一致制敵！”這是面癱少女在這兩年授劍中說過的最多的話，“觀察敵人，尋找弱點，構建最佳的運劍路線，而後一擊致命！”

    感受到由于不斷的閃躲而造成的體力的大量流失，伊恩知道再不做出決斷自己的行動就將變得遲緩下來，屆時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斃了。

    “只能賭一把了！”

    下定決心的伊恩，窺準惡魔雙爪落下後的瞬間，猛然躋身一躍，飛至半空。灰白色長劍劃過一道圓弧被其反握于手，在少年的怒喝中帶著其全身的力量以及下墜時的慣性沖力如同一道銀色的流星般狠狠地斜貫進了惡魔的右瞳。

    當長劍輕易刺穿惡魔的眼瞳，直貫而下時，伊恩知道自己賭對了！

    惡魔痛苦地嘶吼著，掙扎著，瘋狂地晃動著身體將伊恩甩飛開來，但是這些都無濟于事。隨著其僅存左眼中的紅芒慢慢消失，龐大的身軀終究不甘地倒了下來。

    。。。。。。

    “贏了。”

    伊恩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躺倒在地，感到四肢發軟，渾身發抖。隨著惡魔的倒下，仿佛某根原本斷掉了的弦又忽然連上了似的，巨大的恐懼瞬間就吞沒了他可憐的小心髒。之前的沉著冷靜仿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又變回了學劍之前那個普通懦弱的小宅男，恨不得早早鑽回家里，永遠不用出來。

    片刻之後，終于感覺緩過來一口氣的伊恩開始嘗試著用尚不太听話的手腳緩緩爬了起來。

    他要去撿回自己的劍，那把還插在某只“劣等惡魔”腦袋上同樣劣質的長劍。

    然後再去找某個面癱的少女好好地與之理論一番！

第一章 謀殺？


    感受到迎面撲來一陣寒意的伊恩瞬間從朦朧淺睡中清醒了過來，他當即反手抽出靠立在床邊的長劍，迎著那陣寒意襲來的方向，沒有一絲猶豫地揮擋了上去。

    只听“叮”的一聲，感受到自劍身上傳來的巨大力量，剛來得及睜開眼楮的少年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柄漆黑色透著幽光的長劍，以自己手中所握長劍與之相擊的位置來看，伊恩無可置疑地發現這柄黑色長劍之前鎖定的目標正是自己的脖子。

    劍被握在一只蒼白縴細的手上，而這只手的主人毫無疑問的就是伊恩三年來最大的噩夢根源。

    她叫做菲兒，在三年前秘密地成為了伊恩的劍術導師。

    此刻，這個少女一如往常地穿�ۤ@ŧ黑色長擺風衣，而得益于之前的眼力訓練，伊恩可以在這黑暗中清晰地看到她略帶蒼白的面容。

    她有著烏黑秀麗的長發，如同永夜般深邃的雙瞳，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猶如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

    哪怕伊恩之前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任何的表情，但他依然無否認這是個美麗到不像話的女孩兒。

    此時，她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流露，但是眼中卻閃過一絲贊賞般的笑意，仿佛在夸獎伊恩及時的反應。

    通過多年來的相處，伊恩發現雖然菲兒從來都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她的眼楮卻仿佛會說活。通過注視少女眼中的神采，伊恩竟然鬼使神差地能夠判斷出少女的喜怒情緒，並且準確度還相當之高。

    “菲兒，你是要謀殺我麼？”嚇出一生冷汗的伊恩對著少女尖聲抱怨道。

    自從發現少女多次神秘入侵自己房間，甚至多次大打出手卻都沒能驚動僅在一牆之隔的母親大人後，伊恩就判斷出她一定是在某些地方動了什麼手腳，以至于無論在這個房間內鬧出多大的響動，只要不拆了牆壁就絕對不會發生聲音傳出房間，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來。

    “伊恩，該起來練劍了！”少女略帶沙啞且毫無情緒的聲音在房間內想起。

    “我這不是正要起來麼？”轉頭一看已經指向凌晨四點三十二分的時鐘，知道自己睡過頭了兩分鐘的伊恩趕忙架開橫在自己腦袋上的凶器，自床上躍起，開始穿戴起來“還有，為什麼你又擅自跑到我家里來，而且居然是用那麼危險的方式來叫我起床啊！”

    “你遲到了兩分鐘。”對于伊恩的抱怨，三無少女為著這區區的兩分鐘霸道地說道。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是就不能換一種方式嗎！哪有人拿著把劍，用要把別人腦袋砍下來一樣的方法叫他起床的啊？”

    少女搖了搖頭︰“但生命危險是最容易讓人瞬間清醒過來的，不是麼，伊恩？”

    這要我如何解釋？

    面對這樣既讓人覺得她說的沒錯又總覺得哪里不對的謬論，伊恩深深得對眼前這個除了劍術外做其他事物都明顯缺根弦的少女產生了一股濃濃的挫敗感。

    他張開雙臂，將兩手壓在少女縴細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所說道︰“菲兒，記住，正常人里沒有哪個人是能夠承受得了這種拿劍頂脖子的叫起床方式的，這個完全就可以被定義為謀殺了！你明白麼？下次，如果你想要叫我起來的話，麻煩用正常些的方式，好麼？”

    “但是正常的方式很沒效率。”少女一臉正經。

    “這不是效率的問題，算我求你了好嗎？”伊恩無奈地說道。

    “不行！”少女霸道地搖了搖頭。

    “好吧看來我只能爭取以後不睡過頭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嘴角抽搐的伊恩放棄了勸服這個霸道少女的打算。

    他加緊速度，披上黑色的風衣，一把將劍別在腰間，對著少女點了點頭︰“可以了。”

    “老地方，老規矩。”菲兒點了點頭，一縱身躍出窗外，身影如鬼魅般向著西邊一片破舊的小巷飄去。

    “好的，好的。”眼見少女說完話後就沒了蹤影，伊恩只好無奈地遙遙頭，跟著極其熟練地躍出窗台，而後回身小心翼翼的關上窗戶，確認了下方向，向著慣例的晨訓地點飄去。

    。。。。。。

    黎明前的北域下城區顯得格外的寂靜。低矮的房屋鱗次櫛比得分布著，眺望遠處，那巨大的要塞城牆將自己的陰影投下，分割著圈內與圈外的兩個世界。

    也唯有在看到它高聳的身影時，人們才能偶然地想起來這里曾是人類與惡魔抗爭的最前線，是人類最為巨大的，直面深淵的軍事要塞！

    望著夜幕下的景色，伊恩不由得有些感懷。

    他是一位在十六年前來到了這個奇異世界的穿越者。只不過與多數穿越者因為意外事故等原因導致穿越的情況有所不同，上一世，他是自己選擇了從數十層高的大樓頂飛了下來，摔了個稀里嘩啦。

    他還清楚地記得在一堆支離破碎的爛肉上，自己的靈魂仿佛一瞬間就被抽離了出來，然後被地球母親一個巴掌甩出了原本的世界徑直地就落到了這個世界里一位母親的肚子中。

    這簡直就像是他本來就應該屬于這邊的世界一樣。

    而後，他就以“伊恩”這個名字在這個世界得到了新生。

    與上一個世界有所不同的是，這個世界有著危險恐怖的惡魔以及能夠操縱各種心象異能的能者存在。

    而與上一個世界相同的是他依舊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不，由于某些原因可能比普通人都不如。

    在十三歲以前，伊恩一直以為自己會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里依靠著能者們的庇護繼承母親的藥劑店過上平凡的一生。

    但遺憾的是，厄運女神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就在三年前他遇到了自己命中的煞星——一個逼著他拜其為師，學習劍術的面癱少女！

    片刻之後，伊恩到達了晨訓的地點︰下城區中最為破爛的罪民區。

    這里到處充斥著各種小巷子，交錯的路徑使之復雜得宛如迷宮一般。與此同時，房屋與房屋之間挨得極近，使得這一地段在夜晚顯得格外昏暗。

    在這片幽暗的區域里，兩人將要開始一場對練。

    他們要在最為復雜、最為昏暗的地形里找到對方並以劍擊中對方。

    而勝利的條件對于伊恩而言非常的寬裕。

    直至天亮之前，只要他能擊中菲兒一次，那麼他將贏得勝利，可以開始下一項訓練。

    相對的，菲兒作為導師在同樣的時間里必須擊中他十次。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至今為止半年里，伊恩一次都沒能贏過。

    按照慣例的流程，兩人要先行踫個面，只是這一次恐怕和以往略有些不同。

    剛一立定，伊恩甚至還沒來得及輕聲呼喊起少女的名字就立馬感到渾身一陣發寒。

    一柄漆黑的長劍已經自他的身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自背後的陰影中傳來。

    “第一次。”

第二章 天然而又霸道的少女


    “菲兒？”

    伊恩一陣低呼。這個劇本可不對，按照慣例現在應當並不算開始！

    “你總共浪費了四分鐘，所以在你到達這里的那一刻起，訓練就已經開始了。”夜幕之中傳來了少女的聲音，但是伊恩卻怎麼都無法靠聲源捕捉到對方的方位。

    哀嘆一聲，伊恩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躲入陰影之中，他可不想因為與對方爭辯而“死”上第二次。

    對于這個少女的天然和霸道伊恩是深有體會的。

    而今早的一幕更是讓他重溫了當初被迫拜師的慘痛經歷。

    當初這個女孩就是于夜幕中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自己的房間，在自己被驚醒後以為見到了貞子的那一刻，靠著拿劍頂脖子的方式逼著自己拜師學藝的。

    至于她為什麼找上自己來？

    她所給出的理由至今都讓自己這個心理上的成年人，一個在上輩子看過無數類似段子的社會人感到荒謬——

    “你的身上有劍意！”

    但是事實已經鑄就，離那一天也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

    在少女的身上學到了一身劍術與各種技巧的伊恩不得不承認這個生理上與自己同歲的少女在實力上確實甩出自己n條街去。

    只不過作為一個確確實實只有十來歲的少女而言，其教學的水平絕對不是用區區的慘不忍睹就能形容的。

    那完全就已經可以說是慘無人道了

    這個女孩根本就是把自己的劍術和一些看到過或者听聞過的訓練方式生搬硬套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拿現在的晨練來說，這哪里是在訓練劍士，根本就是在訓練刺客！

    在短短三年的時間里，她完全可以說是填鴨子般地硬是將各種有用沒用的技能給塞了下來，一丁點兒都不會考慮到伊恩本身的承受能力是否過關。

    而在伊恩十五歲那年更是無數次地被她扔到了圈外去，獨立面對人類最大的敵人—惡魔。

    哪怕上一世已經經受過一次填鴨式教育，但是對于自己居然真的能在不影響日常生活的情況下從這樣的秘密特訓中存活了下來並且熟練地掌握了這種種技能，連伊恩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常常懷疑這究竟真的是因為自己天賦驚人，還是完完全全僅是在生命威脅下被逼出來的成績？

    但是有一點無可質疑！

    在這樣的嚴酷磨礪下，他的劍術實力每一天都在不斷地進步著。

    時至今日，16歲的他已經可以在煉獄荒原的深處獨立狩獵大惡魔了！

    在腦海中挖苦了某面癱少女一陣後，伊恩漸漸沉下心來。雖然已經不止一次指明這種訓練方式根本就不是在訓練劍士，但是半年下來後他已經放棄說服那個天然而又霸道的面癱少女了。

    “還有9次。”他喃喃自語了一聲，而後將自己嵌入更加深沉的陰影中。

    然而就在伊恩自以為已經躲過了對方意念鎖定的時候，一柄黑色的長劍再度悄無聲息地伸了過來，在他的後心輕輕地一點。

    少年頓時亡魂大冒。

    “第二次。”催命的聲音于這一刻再度響起，而後又歸于寧靜。

    渾身一個哆嗦後，伊恩苦笑道︰“看樣子得搏一把！”

    他不再選擇消極地躲避，而是打算開始主動出擊。

    順著在片刻之間捕捉到的聲音，他猛地一閃身，如鬼魅般自原地消失無蹤，而後又突尤出現在聲源處。

    他知道對方會在這附近埋伏著他，這種做法無疑是將自己置身于對方的埋伏圈內。但是這也是唯一能夠發現並鎖定對方的辦法，只有如此自己才可能有一線的勝機。

    果不其然！

    當伊恩立定的瞬間少女發動攻擊，黑色的長劍再度擊出，然而有了心理準備的伊恩可不會再想前兩次那樣“死”得莫名奇妙了。

    “叮”的一聲，一黑一白的兩柄長劍首度交擊在了一起。

    在剎那間鎖定對方的伊恩不敢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順著本能他直接就沖上前去，再不給對方脫離自身意識鎖定的機會。

    兩道黑色的身影在這一刻開始了劇烈地交鋒。他們行如鬼魅，穿梭于光影之間，無論交錯而過多少次，都如幻影般重疊分離，不帶半點聲息。他們迅疾如風，往往一步數米，仿佛剎那之間就可以從一處閃現至另一處，幾近瞬移。

    但是即便是在這樣難以捕捉身影的移動中，兩人都以意念死死地鎖定著對方！

    如此這般的拼殺對于伊恩而言明顯地不利，隨著少女“第三次”、“第四次”的話語聲響起，在短短的片刻間他就已經又中了兩劍。

    但是伊恩卻仍舊在堅持著。

    因為他知道菲兒的劍術風格乃是一擊致命的極致殺劍。

    雖然這個霸道少女的攻勢極為狠厲精準，自己在拼殺方面絕不是她的對手。但是放著她躲過自身鎖定卻更為危險，一旦失去了她的蹤跡，這個暗夜的寵兒就會像一個真正的刺客一樣發揮出她最大的長處將自己一次次地刺殺掉。

    兩害相權取其輕！

    他只能這麼做！

    晨光穿透夜的輕紗，遠處的天際開始發白，而這場光影間的對練卻仍未停息。

    眼見黎明將至，伊恩連忙將自己的身影隱入一處破敗小巷之中。

    而直到這一刻他在略一計算後才苦笑著發現直到現在為止自己已經中了9劍。

    只剩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說實話，今天已經是這一訓練開始以來伊恩堅持地最久的一次了。整整半年來，他其實從沒有堅持到過天際發白的時刻，更加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有可能贏。

    因為他深知自己對敵的少女其實一直都在放水。每當他自己變強了一些，對方也會隨著拿出剛好能夠壓過自己一線的實力來。

    如果不是在今天，作為一個意志不那麼堅定的原宅男，發現自己已經將要熬到黎明、迎來首度的平局時，說不定伊恩此刻早就已經放棄交鋒，盡可能找個隱蔽的地方窩著了。

    但是今天不一樣！

    雖然嘴上不曾多說，但是今晨被某面癱少女以那般驚悚的方式叫醒的伊恩明顯處于怨念未消的狀態。他那僅有的大男子尊嚴破天荒地開始作祟起來。

    “無論如何，老子今天都要贏一次！”

    原宅男在潛意識里如是地高呼著。

第三章 突破與誤會


     “現在已經中了九擊，白晝將至，僅剩最後一次機會。”伊恩藏身于陰影之中以意識鎖定著潛藏在不遠處的菲兒。難得想要拼一把的少年不敢有絲毫的放松與疏忽。他知道，一旦菲兒從他的意識鎖定中消失，那麼他將再沒有半分勝算。

    不多時，伊恩便感知到菲兒率先開始移動起來，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決心，這回少女在移動中帶上了之前從未有過的慎重。

    她環繞著自己所在的方位，慢慢地靠近著自己。雖然菲兒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但是伊恩卻仍仿佛幻听到了她接近時的腳步聲。

    “噠，噠，噠。”

    每一下都與自己的心跳聲微妙的重合著。

    這聲音的確是幻覺，但卻是菲兒刻意營造出來的意志壓迫。

    “不能再坐以待斃。”

    察覺到危險靠近的伊恩同樣開始移動，他逆反著菲兒移動的方向，以與菲兒直線距離間的最中央為節點緩慢繞行起來，每一步都與自己的心跳相契合，以此打破少女所造成的心理壓制。

    兩人之間距離在回旋中不斷得接近，漸漸的近得幾乎只有一牆之隔。

    他們都在等待著，等待著今日最後的一次出手機會。

    一陣微風拂過，被伊恩意念鎖定著的少女忽地驟然發力向前。

    感知到這一點的伊恩迅速轉身回顧。可當他正要抽劍前刺之際卻頹然發現原本在自己意識鎖定中的少女身影在這一剎那間消失不見。

    “糟了，是變頻轉向!”

    變頻轉向，通過多段次改變移動速度與方向來達到短時間脫離敵人意念鎖定的高難度極限動作。

    那個面癱少女必定是在那瞬息的加速間以這令人匪夷所思的技巧生生扭轉了移動方向，在自己表意識反應不及間脫離出了己身的意念鎖定！

    瞬間判斷出當前狀況的伊恩頓時汗毛乍起，一股寒意自背後直透腦髓！

    由劍意生成的寒芒自身後直襲而來，僅僅只是長劍帶起的劍風便刺得少年陣陣生疼。無需轉身，也根本就來不及轉身。伊恩知道身後的少女已然刺出了絕殺的一劍。

    。。。。。。

    又要輸了？

    伊恩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濃濃的不甘。

    半年來從未贏過的少年，即使嘴上說得再不在乎，可是心里真的會如此簡單的不以介懷麼？

    當然不是！

    隱隱感受著身後長劍以極快的速度一點點得接近自己後背，不甘心的少年狠狠地一咬牙，整個意識里瞬間退去所有的雜念，瘋狂而又快速地開始拼命般地計算起來。

    而正當所有的意念被集中起來了的時候，他忽然感到靈魂中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被調動了起來，相較于他的思維而言，世界仿佛趨于靜止了。

    一股強烈而又銳利的意志因少年統一的心念而在腦海內升騰起來，與外界某種冥冥中的力量引起了肉眼難見的宛若波紋般的共鳴。

    “意志共鳴”覺察到這一異象的黑發少女眼中泛起贊賞與喜悅，然而手中刺出的長劍卻絲毫不為所動。

    “　嚓”

    一陣似乎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自腦海中傳來。

    伊恩的蒼藍色的瞳孔驟然放大，腦海中的決意仿佛忽然間脫離了物質的束縛如蓮花般綻放開來。思緒于一瞬之間變得迅如閃電。而身周的萬物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視線仿佛脫離了自己的雙眼升到了那不知名的無窮高處，宛如神祗般俯瞰凡間一切。

    思感與天地間冥冥中的力量融匯交織，而後傾灌而下，伊恩只感到仿佛有一股若同流水般的力量自頭頂澆下，滌蕩全身，隨後又自周身毛孔中散發開來，蒸騰向上，再度重復之前的步驟。周而復始，循環不息。

    而右手握著的長劍亦在這一刻發出陣陣輕吟，仿佛有了生命，真正活過來了一般。

    就好似溺水之人掙脫重重束縛，躍出了水面，伊恩直覺的自己的身體簡直就像是卸下了什麼枷鎖一般變得靈動無比。憑原本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躲得過去的一劍仿佛也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了。

    他沒有選擇立刻轉身，反而腳下發力，身體前傾，將輕吟著的長劍反握于手，頭都不回，直接向著背後反手刺去，劍尖直指身後少女握劍的右手。于此同時，借著著一刺之力身體猛地一側，自右回旋而來。

    看到眼前少年突然加快的動作，菲兒就知道伊恩已經完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突破，而自己若是再不收劍，那麼右手手背必然會先被少年所刺中。

    但是菲兒終究是菲兒，作為伊恩的劍術老師，眼見這一犀利至極的反擊，她卻沒有絲毫的驚慌。只見這個黑發少女于不可能間生生止住了自己向前的身體，抽劍而回，窺準伊恩轉過身來是空門大開的一瞬間，再度引劍以較之前快了十倍不止的速度直刺而去！

    一擊落空，又面臨菲兒近乎避無可避的一劍，眼見勝利再度無望，伊恩光棍地一咬牙，也不停下回旋著的身體，左腳發力，干脆就又一轉身，身子下傾直接擦著劍鋒就用自己的後背撞了上去。

    菲兒哪里想得到少年居然會在一場對練里用出這種以命相搏的無賴招式來，當真是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剎那猶豫間生生給來不及剎車再度轉過身來的少年撞了個滿懷。

    頓時雙劍飛散，直到剛剛為止還如同兩位劍術大師般相互搏殺著的少男少女如同倒地葫蘆般纏在一起滾成了一團。

    張眼望去，其姿態之曖昧，軀體之纏綿幾乎用親密無間來形容都稍顯不及。

    “呃，疼疼疼”

    伊恩左手揉了揉摔得七葷八素的腦袋，右手往下一撐，傳來的竟然是軟綿綿，彈呼呼的觸感。

    這怎麼想都不會是地面的觸感啊！意識到哪里不對的少年瞬間都張大了眼楮。

    映入眼眶的是一雙大大的眼楮，以及一張如洋娃娃般的臉。那一瞬間作為一個心理年齡三十六歲的處男，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容顏，聞著少女清新悠然的體香，說不上來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的伊恩竟然生生地，要命地呆住了。

    平時自詡可以通過菲兒眼楮看穿其情緒的伊恩此刻居然怎麼都沒有發現那雙水汪汪大眼楮里所蘊含著的愈發強烈的羞憤之情。

    “伊恩”如暴風雨到來前片刻平靜的聲音自少女的口中傳出“把你的手從我身上拿開，還有從我身上下來！”

    終于感受到少女怒意的伊恩瞬間坐起，連忙抬起原本放在不該放著的地方的右手，面色發白地連連解釋道。

    “等等，菲兒，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不可抗力！”

    “我不管什麼抗力不抗力，總之你先從我身上下來！”

    發現太陽已然升起的少女，其平淡聲音中的羞怒之意越來越盛︰“如果讓人看到我們現在這樣子的話。。。”

    可話還為說完就听不遠處傳來了“啪”的一聲。

    一坐一躺的兩人瞬間僵直，他們用如同齒輪轉動般響著“　　”之聲的脖子，將自己的視線轉往那個方向。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被失手掉落在地上的袋子，視線上移，一位右手微張，瞧著有四十來歲，以伊恩的角度怎麼看怎麼像是長舌婦的中年大媽正張大著嘴，目瞪口呆地望著這邊。

    世界于這一刻凝固。

    良久過後，看著銀發蒼瞳的伊恩與黑發黑瞳的菲兒，仿佛意識到了些什麼，想通了些什麼的大媽眼中忽的出現一抹復雜意味，只見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是大膽呢。。。。。。”

    說完，彎腰撿起袋子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等”

    感受到身下女孩明顯升溫的情緒，臉色愈發慘白的伊恩狼狽地向著遠處大媽轉過身去的背影伸出無助的右手。

    “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啊！”

    中年大媽沒有回身，她淡淡地抬起左手來揮了揮，留下一句話來。

    “放心吧，小伙子，我懂，我都懂。”

    您真的不懂。。。。。。

    欲哭無淚的伊恩在心中哀嚎道。

第四章 無法想象的災難


    別扭！

    無與倫比的別扭！

    這便是伊恩如今的感覺。

    現在是自發生那場晨練慘劇三天後的清晨，此時此刻的伊恩正端坐在自家二樓的餐桌前，左手托著下巴，靜靜的注視著與餐廳相連的廚房內母親做著早餐的身影。

    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單親的家庭，原本理應作為家庭支柱，扮演父親角色的男人，完全就沒有出現過。家中一切的經濟來源都是來自樓下那間母親所開的藥劑鋪。

    眼前這位作為這一世伊恩母親，銀發蒼瞳的美麗女性此刻正立于源晶灶台前，一邊哼著歌，一邊翻動著煎雞蛋。

    或許是由于其是藥劑師懂得各種各樣美容保養藥方的緣故，這位現年35歲的女子看上去卻怎麼都好似只有二十歲前半的樣子。

    而拜這樣的年輕容顏所賜，每當她樂此不疲地帶著以已經長成少年的伊恩外出時，與他們不熟的人總會將他們當作姐弟，而非母子。

    以至于，時至今日，認為這間屋子里住的其實是一對姐弟的人也依舊大有人在。

    此時此刻，確切一點說，伊恩現在真正注視著的其實不是的自家老媽，而是她手中平底鍋里飛起來的煎雞蛋。。。。。。

    自三天前發生那場不可抗力事件後，伊恩的身上發生了無法想象的災難，以至于到了三天之後的現在，他都沒有辦法將之完全適應，總覺得別扭無比！

    至于為什麼？

    因為世界變慢了。。。。。

    由于之前那個不可抗力事件造成了太大的沖擊，以至于當時的伊恩完全忘記了自己在那之前完成了一次重大的突破。而當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這個世界在他的眼里就變得越來越慢了。

    抬手，雞蛋飛起，翻轉，下落。這個在自己母親手中僅僅用了1秒就完成的動作，在伊恩的視角里卻整整持續了近半分鐘。。。。。。

    他可以清晰無比地看到自己的媽媽向上緩緩地抖動手腕，將力量傳導到平底鍋上，而後隨著平底鍋的輕輕上抬，那只扁平的煎雞蛋極其不情願地脫離鍋面，浮到半空，接著煎雞蛋的一邊微微向上凸起，就如同領導人徐徐招手一般側翻搖晃，最後如同撐著降落傘一般飄然落下，發出漫長無比的一聲“啪”。

    這是何等蛋疼的一幕，簡直是要把全天下所有的急性子都給生生地逼死！

    小說里果斷都是騙人的吧，什麼敵人的動作都變慢了，什麼進入到子彈時間了，戰斗的時候是很方便沒錯啦，但是你他喵的平時生活就不會感覺別扭麼？還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就天下無敵？站著說話不腰疼，別說像我這樣過上三天，你敢這樣待上一天給我試試，妥妥的告訴你什麼叫做真正意義上的度日如年！話說這個該死的玩意兒它就沒有開關的麼？

    看似淡定端坐著的伊恩實則內心是這樣地狂吼著。

    “話說回來，伊恩。媽媽有好幾天都沒有看到菲兒來找你了哦。之前她不是每天都在找你出去玩的麼，發生了什麼事情麼，還說是你們吵架了麼？”

    不知何時停止哼歌的媽媽微微側過頭來問道。

    敏銳的母親明顯感覺到了這兩天來自家兒子行為舉止上的異常。聯想到最近都沒有出現的黑發女孩，她隱隱猜測或許這就是兒子變得不正常的原因。但是這位單純的媽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得到伊恩目前所處的窘境。

    听到自己母親原本清脆溫柔的聲音以怪異無比，一字一頓的方式傳入自己的耳朵，伊恩就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個—嘛，我—和—菲兒—發—生—了—一一點—小—誤會，她—現在—可能—正—在—氣—頭—上，不過—沒—事—的，媽媽。再—過—兩—天—應該—就—好—了，她—不—是—那—種—愛—計較—的—女孩—子。”

    伊恩咬牙嚼字地盡可能每念一個詞停頓上幾秒，然後將這些詞組合成正常人听過去連貫的句子。

    這就是感覺到世界變慢後的另一個後遺癥，他自己的動作速度卻並沒有變慢多少。

    事實上作為一個當初飽受各種小說摧殘的宅男，他當然知道，目前這一狀況其實並不是世界變慢了，而是自己無論身體動作還是思維感知都變得太快了。

    現在的他流暢快捷地說出一句話時，發出的聲音會由于無數詞匯的高速疊加而變成常人耳中的尖嘯。以自認為正常的速度行走時，居然可以趕超奔騰的戰馬。隨意正常揮一下手臂居然會讓周遭的空氣發生被撕裂的音爆聲。

    伊恩毫不懷疑自己現在的力量和速度都是之前的十倍不止，但是一旦將這些都放到日常生活當中來。。。。。。

    那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慘劇！

    “不行哦，伊恩，作為一個男生是不可以欺負女孩子的哦！而且無論出于什麼原因，這種情況下都應該是男生主動去女孩那邊認錯才對哦，怎麼能等著女孩子來登門呢？”

    仿佛對兒子的回答不滿，伊恩發現已經準備好早餐，端起盤子轉過身來的母親眉頭明顯一皺。

    他連忙緩緩抬起雙手，顫巍巍地將母親遞過來的早餐接到手里，然後像是對待一塊豆腐般，將碟子輕輕地，慢慢地放到自己面前。

    “如果—我—知道—菲兒—住—在—哪里—的—話，我—老—早—就—沖過去—了”

    失策啊，真的是失策啊！一邊回復著自己母親的伊恩在腦海里狠狠地拍著桌子。

    他深深地感到自己果然沒得救了！

    明明已經認識了整整三年，居然一次都沒有想到過，要問那個面癱少女的住處。明明這個狀況一直教導自己的菲兒應當是最了解的才對，問她的話無論如何都應該會有解決辦法。

    可偏偏突破當天居然發生了那般不可饒恕的狀況。

    這都已經三天了，自己找遍北域下城區的大街小巷都沒能發現菲兒的任何蹤跡，如果菲兒一直不肯原諒自己主動現身的話，那麼之前沒有找過的就只剩下北域圈外煉獄荒原，以及北域上城區這兩個極其不靠譜的地方了。

    “什麼啊？明明相處了那麼久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麼？啊啊，我怎麼會有那麼白痴的兒子啊，這樣下去好不容易發展了那麼久的菲兒可能會和其他壞小子跑掉的哦！”

    眼看這自己老媽“緩緩”站起身來抓向自己的肩膀，明明可以輕易躲過但卻深怕不小心傷到她的伊恩硬生生地止住自己想要閃躲的沖動，任由她抓住自己的雙肩開始搖晃起來。

    “媽媽我不管哦，總之無論如何你小子要給我拐個漂亮姑娘回家來，媽媽我老早就想要一個漂亮女兒的說，現在再要女兒是不可能了，但總之漂亮可愛的兒媳婦是無論如何要給我抱回家來的！”

    “是~是~，謹遵—母親—大人—諭令！”

    明智的伊恩絕對不會蠢到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向自己的母親頂嘴。

    “那—麼，媽媽”伊恩艱難的吃掉最後一口煎雞蛋，“我—出—去—找—菲兒—了，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嗯，好的，那麼媽媽我也該下去看店了。”

    眼見自家老媽向著這邊握拳做加油狀。伊恩無語的回到自己的自己的房間，拿起之前只有前去圈外以及與菲兒對練時才會套上的黑色連帽長擺風衣，在腰間別上存放著藥劑與食物的腰包，配上自家老媽一直以為是裝飾擺設品的連鞘長劍。

    “還有兩天的時間，學校的第二學期就要開學，如果在那之前菲兒還不出現，那麼到時候想要以這個狀態一邊上學，一邊找她就會變得更加麻煩。老天保佑，讓我在開學前找到那家伙，然後把這該死的狀態解決掉吧。”頭痛無比的少年許下了不切實際的願望。

    “菲兒應該不會離開北域，那麼既然在下城區找不到，”穿戴完畢的伊恩，緩步走出家門︰“圈外和上城區麼？都是麻煩無比的地方啊。”

    這樣感慨著踏出家門，避開人群的伊恩迫不及待地于剎那間如鬼魅般消失無蹤，就仿佛從來都沒有在此地出現過一般。

第五章 巨壁之下



    黑色的身影以凡人肉眼難見的速度穿梭著，放開一切束縛，回歸于自身已經迥異于常人的時間流速後伊恩只覺一陣無與倫比的暢快！

    雖然外界的時間流速看上去還是那般緩慢，但是相對與讓自己也必須配合那個緩慢的速度行動而言，現在這樣無疑是已經好得太多太多了。

    事實上即使以現在這樣遠超常人認知反應的速度，于伊恩而言也不過僅僅只是相當于在慢跑而已。

    三天里找遍偌大北域下城區的伊恩現在只剩下兩個目標︰北域上城區以及圈外煉獄荒原。

    而現在，伊恩所瞄準的正是圈外的煉獄荒原。

    北域的上城區，作為貴族與能者們居住的地區，以一道圍牆與下城區明顯得分隔開來，整個區域外圍戒備森嚴，且禁止非僕役的平民以及罪民的進入。

    顯然作為一般平民的伊恩是不可能大搖大擺地直接走進去的。

    至于悄悄潛入？在光天化日之下穿�ۤ@ŧ黑衣潛入滿是傳說之中有著種種不可思議力量的能者的聚集地，即便是實力上有了質的飛躍，但是一貫謹慎或者說膽小的伊恩顯然不會在對于能者沒有半分了解的情況下做出這種作死的行為。

    作為一個在黑暗中才能發揮自己最大實力的“刺客”而言，明顯這種地方就應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悄悄來一趟。那時逃跑也容易些不是麼？

    更何況，菲兒作為一個有著純正黑發黑瞳的罪民，怎麼想她會身處完全排斥乃至隔離罪民的上城區的可能性都無限趨近于零。

    至于煉獄荒原，雖然完全不知道當初每每把自己打暈之後菲兒究竟是如何用她那嬌小的身軀將自己背出或者說丟出巨壁之外的，但是顯然實力剛剛得到突破，心氣大漲的伊恩，已經完全不會再認為越過這道近五十米高的城牆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當然的，雖說他也希望輕輕松松地從城門里出去，但是不管怎麼想，扼守著城門的警衛也不可能會因為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腦袋發熱想出去圈外送死的凡人少年而開一次那沉重無比的鋼鐵巨門。

    至于，出去之後如何在浩瀚無邊，遍布惡魔的煉獄荒原上找到菲兒，用伊恩略帶沮喪的話來說，那就是︰

    “這種時候，不就只有盡人事听天命了嗎？”

    悲觀的少年，飛速地避開人群的聚居地，找了一處僻靜的郊外，向著近五十米高的巨壁發起了挑戰。

    -------------------------------------------------這是攀岩中的分割線--------------------------------------------------

    “巨壁還沒到麼？”奔逃著的卡蜜拉心中泛起無限的悔恨，在她的身後，數以百計四肢縴細，頭生雙角，周身赤紅，與人等高的惡魔正發著“咯咯”怪叫追趕而來。

    作為北域城唯一一所高等貴族學院——艾爾伯特高等學院能者部二年級實力排位第一，被破格要求參加唯有三年級及其以上的學員才能參與的圈外試練的超級優等生，刻苦學習過惡魔學的她當然知道此刻正追趕在她身後的乃是煉獄荒原外圍最低一級的劣等惡魔。

    這種惡魔沒有特別的分類，僅僅只是惡魔初生體般的存在，連下位惡魔都算不上。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象不到這種在教科書中被稱之為最弱惡魔的怪物在數量超過一定限度時居然也是如此的難纏！

    “可惡！幾只的話還好，但是這個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側頭回望身後，看到身後密密麻麻的身影，卡密拉愈加絕望。

    原本在試練之初還在為眾人合力擊殺了惡魔而沾沾自喜的少年少女們仗著自己貴族子弟的身份不顧陪同老師的勸阻，自煉獄荒原的邊緣一路深入，結果卻在前日決定返程之際被大量的中下位惡魔突然襲擊！

    好幾位三、四年級學員在迎敵的那一刻便被生生撕裂，而後整個試練隊伍就陷入了極度的絕望與慌亂之中。

    如果不是那位平民出身的老師在緊要的關頭憑著一己之力斬殺了數頭較為強大的惡魔，穩定了團隊並做出了正確戰略指導的話，整個原本得意洋洋而今心驚膽顫的試練小隊恐怕早就全軍覆沒，被魔群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下了。

    然而，即便如此，凶險的情況依然沒能好轉多少。整個試練隊伍在導師的帶領下，不斷後撤，眼看無法逃過魔群四面而來的圍攻，不得已躲入到了龍眠谷地一處臨時發現的岩穴當中。

    雖說成功避免了被四面圍攻的窘境，但是不斷向洞口涌來的惡魔顯然是不可能那般輕易的放過他們。

    從短短的磨難中快速成長起來的一部分學員開始配合導師輪流組建起防線，而一些懦弱的家伙們則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怎麼叫喚都不肯起來，仿佛已經在閉目等死了一般。

    當然的，還有更麻煩的家伙存在，卡蜜拉永遠都沒法忘記那個滿頭金發原本高傲自負得一塌糊涂的大小姐哭喊著“我想回家”的場景。

    眼看著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經過導師與幾位學員簡單討論之後，能夠駕馭風，可以短暫低空飛行的卡蜜拉被委派了返回北域，尋求境外探查隊或者巨壁守軍救援的任務。

    而後，經過短暫的休息，恢復了些許心象之力的卡蜜拉在導師以及諸位學長的掩護中乘著夜幕，緩緩升空，拼盡全力地向南飛去。

    含淚咬著臨行前一直照顧她的塞蘭學姐塞給她的最後那塊干糧，深知自己肩負著數條生命的少女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哪怕在耗盡了全部的心象之力落到地面後，仍舊憑著自己縴細的雙腿，榨干自己最後的體能，不停地朝南奔跑。

    可惜的是厄運女神仿佛偏偏就想要折磨這個可憐的人兒，在她力竭墜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別在胸口用以屏蔽自身思緒的心象封閉儀卻意外摔壞了。

    失去這一重要儀器，呆在滿是游蕩著惡魔的圈外無疑等于是自殺，一點點過激的情緒波動都將招引來在四周徘徊著的惡魔。跑了一陣才發現這一這現狀的卡蜜拉頓覺欲哭無淚，而在她連忙放下沮喪情緒之時，卻已為時太晚。

    近百只劣等惡魔已經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貓一般蜂擁而來。

    這一現狀令少女幾乎絕望地想哭！

    作為學院內同年級段佼佼者，如果少女此刻狀態完好，她的實力足以讓自己擺脫這近百只劣等惡魔的糾纏。

    但是對于現在幾乎耗盡一切力量的卡蜜拉而言，不要說什麼揮出足以切開劣等惡魔身軀的風刃了，恐怕她此刻奔跑時雙手揮動下帶起的氣流都要比以僅剩的心象之力造出的微風強些。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在黑夜出發，而現在已是黎明。四肢早已麻木，視線越來越迷糊，腦袋因缺氧而變得恍惚，如果不是因為一股信念在支撐著，這個油盡燈枯的少女恐怕早已經倒下。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看到巨壁，來不及了，要來不及了，阿道夫老師，塞蘭學姐！”

    身後的魔群越來越近，絕望的少女在心中發出悲鳴，她勉強著自己向前，然而早已支撐不住的身體終究已經到達了極限，一塊小小的石子阻斷了少女所有的思緒。

    感到腳下一個踉蹌，發現自己已然摔倒在地的卡蜜拉腦海之中頓時一片空白。

    完了，什麼都完了！

    她茫然的抬起頭，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可以看到北域那面近五十米高巨壁上哨塔的尖頂了，然而明明目的地已近在眼前，自己卻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神啊，為什麼要那麼過分，明明，明明都已經到了這里了！”

    巨大的不甘與悲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少女的心頭，眼中噙著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她茫然地回過頭，看著身後魔群中為首的那只惡魔已經高高地躍起，在自己的眼前漸漸地放大。

    伴著尖銳刺耳的嘶嘯聲，惡魔那修長的利爪幾乎就要踫觸到了少女的鼻尖！

    這就是我的最後了麼？

    少女心中無可避免地閃過這樣的念頭。

    然而，明知自己將要被眼前的惡魔撕碎，但是少女心中涌現出來最為劇烈的感情卻不是懼怕與絕望，而是強烈不甘與自責。

    “對不起，阿道夫老師。對不起，塞蘭學姐。”

    少女緩緩閉上自己的眼楮，將所有的不甘與遺憾掩蓋，一切仿佛都已經離她而去，世界于剎那間變得一片寂靜。

    而在這寂靜之中，閉目等待著終結到來的少女卻並沒有等來自己想象中的劇痛。

    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淡淡的輕吟。

    那是劍的輕吟。

    雖然沒有再度睜開眼，但是卡蜜拉的心中卻無比的肯定。

    那一定是劍的輕吟！

    雙眼微張，透過迷離的淚水，她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揮劍斬飛最後一只惡魔的頭顱後迅速靠近自己並半跪在了她面前。

    “求。。。救—救—”

    “沒事了，放心吧，你已經得救了！”低沉而又無比溫柔的男聲在耳畔響起，卡蜜拉在迷離中仿佛隱隱約約看到一位境外探查隊的騎士。

    這個因為自己的使命而產生了幻覺的少女連忙以僅存的最後的那一點意志用顫抖著的手拼了命般抓住眼前男子的衣服，強迫著自己張開干涸的嘴唇，發出那嘶啞的聲音。

    “不，不是。。。我，求。。求你，救救，他們，北，北邊。。。”

    說完這半句話的少女，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昏死了過去。

    而听到少女最後的只言碎語，抱著她的伊恩目光劃過滿地的惡魔尸骸遙望向北方。

    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第六章 在宅男英雄救美之後



    或許是因為上一世自己懦弱地選擇了死亡的緣故，這一世重獲新生的伊恩對于生命的態度格外得慎重！

    曾經死過一次的人要麼比別人更漠視死亡，要麼比別人更畏懼死亡。

    伊恩屬于後者，他害怕死亡，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看到力竭昏迷在自己懷中的女孩氣息無多，心知不妙的伊恩毫不猶豫地從後腰上的小包里抽出一支淡綠色的藥劑，一口咬開塞口，撬開少女的嘴硬是灌了進去。

    這是伊恩從自己藥店里順出來的特效體力藥劑。由于經常出入圈外，伊恩的腰包中一直都準備著三支這樣的急救藥劑，以及一些可以用于涂抹傷口的藥粉。

    雖說這樣的藥劑不可能有著像網游中的hp藥水或者小說中的聖水那樣一灌下去立刻把瀕死之人頃刻間救活的神奇效力，但是作為自家老媽的特制品，它確實有著可以快速補充人體機能的卓著效果。

    他小心翼翼將少女的上半身扶起，好讓藥劑能更快地自食道流下去，以便被人體吸收，發揮效力。當確認了原本險些力竭而死的少女漸漸有些恢復過來後，右手握劍一揮，無形的氣刃伴著大氣被撕裂的尖嘯聲頓時將不遠處凸起的岩石削出了一面平滑的斷口。

    他將少女安置到剛斬出的石床上，第一次開始正視起這個被自己所救的女孩。

    華美的櫻色長發上沾滿了泥沙，柔和安詳的臉上尚掛著淚痕，質地不俗的衣衫滿是污痕和細小的裂口，隱隱有紅黑之色從裂口中滲透開來。哪怕這個女孩現在看起來無比的狼狽，但是仍舊無法否認，這是個散發著淡淡知性美的女孩。

    看著眼前自以為完成了求援任務而安然入睡的少女，伊恩的嘴角掛起一絲苦笑。

    其實在少女尚未昏迷前拼命向其傳達了求救信號時，伊恩就已經如三天前突破時那樣將自己意識拔高，盡可能地向北方眺望。

    然而煉獄荒原實在是太過巨大，他完全就沒能找到少女口中所說的需要被救助的隊伍。

    伊恩只覺欲哭無淚，本身他不過就是出來尋找菲兒的，而出來沒多久就發現這個櫻發的女孩正在被一群劣等惡魔追殺。

    此時，他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個把黑霧巨魔當成劣等惡魔的小白了，對于菲兒曾經慘無人道的欺詐行為，他咬牙切齒了很久，但卻終究沒敢有意見。

    本著救死扶傷的精神，他毅然出手，輕易砍翻了那群惡魔。然而在他以為事情已經圓滿解決時，卻從少女口中听到了一個更加麻煩但卻由不得他不注意的消息——

    她居然是來求援的，她的同伴被困在了北邊。。。。。。

    見鬼的，天知道這丫頭指的北邊具體是哪個地方？

    心想著搞不好今天整整一天都會耗在這件事上，伊恩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

    一個半小時後，似乎是藥劑起了效用。

    卡蜜拉仿佛做了噩夢般皺著眉頭緩緩睜開了眼楮。

    一醒來，少女就發現自己居然正側躺在一張平滑的巨石上。一個身著黑色風衣，頭戴兜帽的黑衣男子背對著坐在她身側伏低身子正用手輕拍著她的臉。

    看到她緩緩睜開眼楮過來，這個黑衣人略帶欣喜地問道︰”醒了麼？“

    “你是誰？那個救了我的騎士呢？你想要對我做什麼？”

    一聲驚叫，瞬間清醒過來的少女連忙警惕地向後挪動身子，雙肩一縮，兩手交疊緊緊捂住胸口。

    這個可疑的家伙是什麼人，之前救下我的境外探查隊的騎士呢，該不會是這個家伙救了我吧？

    卡密拉一邊警戒著，一邊又偷偷瞄了眼面前這個看上去似乎略有些僵直的黑衣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少女在心中拼命地否認︰“救了我的明明應該是境外探查隊的騎士！雖然聲音听著似乎有那麼點像，但絕對不可能是這個跑到圈外來還穿著黑衣用兜帽遮住臉的可疑家伙！”

    “等等，難道說這個家伙是境外流民，或者黑天平會的成員！”一直以為是境外探查隊救了自己的少女連連搖頭，腦子里冷不丁的冒出兩個可怕的猜測。

    她一直記得授課導師說過在圈外一定要小心境外流民和黑天平會的成員。

    前者是因為犯下大錯被流放到圈外自生自滅的窮凶極惡之徒及其後裔。據說他們大多依靠著在圈外找到的源晶碎片做出小型的心象封絕陣，躲在地底生活。時而攻擊那些在圈外與惡魔對戰後筋疲力盡的能者，並借此獲取資源。

    至于後者，他們是人類社會最大的毒瘤，最可怕的恐怖分子，這群常常身披黑色長袍的惡徒最初是由倡導罪民融入現今社會，與帝國公民平等共處的天平會中分裂出來的極端民族主義分子。

    他們認為罪民才是應該真正統治世界的高貴種族，並且不遺余力地破壞著現有社會的安定與秩序。授課的導師對他們以瘋子相稱，因為這群恐怖分子們幾乎可以說是抱著拖全人類下地獄的理念在行動著︰得不到，就毀滅掉！

    想到這里的卡蜜拉看著伊恩一身漆黑的服飾，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止不住要顫抖起來，她不禁又將身體往後挪動了一些。

    此時此刻，她絕對不會知道，這個在她眼中被視為流民，視為恐怖分子的黑衣男子，其心頭早已是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而過了！

    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形象與剛剛的動作對于一個少女而言究竟有多麼驚悚的伊恩只感覺自己已經如同眼前這個世界一般得被定格住了，雖說曾是個宅男，但他當然不會天真得就以為現實中的女孩子會在被救之後就對自己以身相許，投懷送抱。

    但是基本的好感大增，表示感謝總還是應該會有的吧？

    然而眼前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柔弱無助的可憐少女雙手緊捂胸口，渾身發抖，不斷後挪，那顫生生地眼神怎麼看都像是小白兔在注視著大灰狼，小蘿莉在警惕著怪叔叔。。。。。。

    深受打擊的伊恩長嘆一聲，他忽然覺得這種時候如果他再不以強有力的姿態解除眼前的這個誤會，那麼別說讓這個少女幫忙指路救人了，恐怕現在隨便遇到個誰她都會高喊︰“警察叔叔！”

    他收回略有些僵硬了的手，站起轉身，想要讓眼前的少女了解下現狀。但可惜的是這一動作明顯刺激到了惴惴不安的小兔子。只見，看到可疑人士轉過身來的卡密拉猛地左掌張開擋在身前。

    “等等，你要干什麼？不要過來！”

    “束縛！”

    隨著少女一聲高喊，伊恩只覺有一種肉眼不可視，卻能被其意識感知到的力量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這就是眼前少女的心象之力麼？人生中第二次見識到心象之力，第一次能夠仔細觀察心象之力的伊恩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凡人難以見到的一幕。

    那力量自少女的體內流淌而出，于伊恩的身周化作條條無形的鎖鏈，一點點地中間靠攏，捆縛而來。雖然這鎖鏈的速度在伊恩視角看來十分的緩慢，可以被輕易躲閃。但是經過三天的延遲苦難，現如今的伊恩對于速度的快慢有著相當的敏感度。他知道普通人乃至大部分接受過戰斗訓練的人都絕對不可能躲得開。

    眼見鏈條就將要踫觸到自己，正打算躲閃的伊恩，其腰間的長劍忽而發出一陣輕吟。銳利無比的劍意自劍身中擴散開來，輕而易舉地斬碎了所有鏈條。

    心象碎裂，卡蜜拉只覺腦袋一陣劇痛，仿佛被利刃穿透，她驚呼一聲，抱著腦袋，急急忙忙地就想站起來逃跑，遠離這個連無形無質的心象都能破壞的危險家伙。

    來不及驚訝自己長劍居然會主動護主的伊恩，連忙伸出右手蓋在了少女頭頂。

    卡蜜拉只覺頭上一股大力傳來，剛有些起身就被生生壓得一屁股坐回了地上。而後一個熟悉的低沉但又顯得有些惡狠狠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听著，丫頭！這里並沒有你所妄想的境外探查隊騎士，剛剛把你救下來的人就是我！而且，如果我想要對你不利的話，剛才你昏迷過去的時候我有的是機會對你亂來！”

    說到這里，看著少女稍稍有些安靜下來，他漸漸加快了語速。

    “還有，你不是來求救的麼？在你昏迷過去前，連話都沒說清楚，我根本就沒法判斷你指的是北邊的哪里，有多少人等著救援，具體情況如何？足跡在數里外的地方就斷了，所以只能盡快把你拍醒，好讓你詳細說明下情況，明白了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惡狠狠的語氣起了效果，伊恩眼前的少女似乎突然就連上了之前斷掉的某根弦。

    “啊，求援！是的，老師還有學姐他們正在等著我找人去救他們呢！”卡蜜拉一下子驚叫起來，激動地拉住伊恩的衣服，渾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有多麼害怕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是艾爾伯特高等學院進行圈外試練的學生，我們的試練小隊遭遇的大量惡魔的襲擊，現在幸存著的導師和幾位學長們正憑著龍眠谷地里的一個岩洞死守！我是被派出來求援的！他們已經被困了一個晚上了，求求你，幫我向境外探查隊和北域的巨壁守軍求援！他們”

    伊恩忽然打斷道︰“等等，你是什麼時候出發的？”

    “唉”卡蜜拉愣了愣︰“昨天晚上，大概是剛好是午夜左右”

    “按你的說法，你們已經分開來大半個晚上了，你確定他們還活著麼？”

    完全沒有考慮過，或者完全不想去考慮這種可能性的少女高喊道︰“一定還活著的!老師和學姐他們一定還活著的！我們是輪流守著洞口，他們一定能撐到現在的！”

    “但是不一定能撐到境外探查隊或者北域守軍派出的救援吧!”伊恩無情地打破了少女的幻想︰“而且境外探查隊或者北域守軍並不一定會派出救援隊！”

    “怎麼會？他們”

    “他們是個什麼德行我比你清楚！告訴我龍眠谷地在哪？具體是哪個方位？大致有多少惡魔圍在哪里？你出發前還有幾個人活著？”

    說來丟臉，自認為對煉獄荒原熟悉無比的伊恩听到這個地名時在腦海里找了半天發現自己居然完全就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如果不是人命關天這個原宅男一定會對此羞于下問。

    不過這真不能怪他，一直都是直接被菲兒丟入煉獄荒原深處的他，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是第一次踏足荒原的外圍。

    “咦？騙人的吧，在圈外怎麼可能會沒有听說過煉獄荒原外圍的龍眠谷地。”听到伊恩詢問的卡蜜拉頓時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她沒有立刻回答，心想眼前這個家伙難道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他一定是故意說自己不知道好讓自己跟著他一起走的吧！

    眼看這個櫻發少女再度露出警惕的表情，伊恩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作為一個本就不善交際的原宅男，他實在是無法想象這個女孩腦子里究竟在考慮些什麼。他暗嘆一口氣，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輕緩柔和下來︰“抱歉，我確實不知道龍眠谷地在哪里。”

    頓了頓，猛然意識到自身當前形象的伊恩輕輕搖了搖手里空掉了藥劑瓶，繼續道︰“或許在你眼里我看上去很可疑，但是我對你確實沒有惡意。”

    而後，不等少女回話，伊恩又指了指南邊巨壁上的塔尖︰“從這里雖然已經可以看到巨壁了，但是實際步行的話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就算我全速送你到那，就算他們派出了救援隊，但是按你之前描述的路程看，在夜幕降臨之前，他們絕對趕不到救援點！”

    他回過頭︰“你覺得你的同伴們能撐到夜幕降臨麼？”

    听到伊恩的話後，心知其所言不假的卡蜜拉頓生絕望，她不甘地反問道︰“可是，就算你能在那之前趕得到又能如何呢？洞口圍著少說數千頭下位以及劣等惡魔，更不要說還有復數的中位惡魔存在了，憑你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救出他們來。”

    確認到惡魔數量尚在自己能應付的範圍內，心中送了口氣的伊恩嘴角微微上揚︰“要賭一把麼？賭我能不能辦到。”

    “我才不會拿導師和學姐的命打賭！”卡蜜拉嗔怒道。

    “但是，你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不是麼？”

    心知對方說得沒錯的卡蜜拉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心的惱怒。

    “為什麼？”她直視著眼前這個無比可惡的黑衣人，反問道︰“為什麼你那麼積極地想要去救我的同伴？”

    終于明白過來是自己過于積極的態度引起了少女警惕的伊恩頓時哭笑不得起來。

    怎麼到了這個世界，想做好事同樣會讓人懷疑來著？

    他整理了下自己不堪的心情，直視著眼前的少女。

    “我害怕死亡！”伊恩淡淡地回答道︰“因為我曾經死過一次！”

    “什麼？”

    “就像你厭惡用別人的生命來打賭一樣。我，也同樣厭惡用他人的生死來開玩笑。”

    听出了對方語氣中的沉重意味，卡蜜拉沉默了下了。

    許久之後，她緊緊盯著眼前這個疑似黑天平會成員的可疑男子，張了張嘴。

    “我依然無法相信你但是，就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原以為已經勸說失敗的伊恩在听到少女的後半段話時頓時松了口氣。

    他心中苦笑道︰怎麼別的穿越者王霸之氣一開，勸說起別人來就那麼容易，輪到自己上了的時候就得連哄帶騙的呢？

    略一遲疑，怕刺激到少女的伊恩最終沒敢用抱的，而是一把將少女背到了身後，雙臂小心翼翼地繞過少女的膝彎︰“抓牢了，大小姐！時間比較緊，我會稍微提下速，可能風壓會比較大，把頭壓低一些。”

    “嗯，我知道了。還有，不要叫我大小姐，我叫卡蜜拉。”

    “好的，那麼你就叫我黑吧”伊恩苦笑道︰“要麻煩你指路了，卡蜜拉。”

    “額，為什麼是那麼奇怪的稱呼。”

    雖然明知對方不可能告訴自己他的真名，但是這個怪異的稱謂依舊令少女忍不住一陣吐槽。

    “或許”伊恩苦笑著想了想。

    “是因為我的臉比較黑吧！”

第七章 馳援與崩壞



    風刮得臉上陣陣生疼，兩旁的景象如同膠片般轉瞬即逝。卡蜜拉伏在伊恩的背上勉強露出半個腦袋，她只覺的自己幾乎要睜不開眼楮，仿佛一張嘴風就會直接灌進肚子里去。

    太快了！卡蜜拉原本以為憑借自己駕馭風的能力，哪怕再怎麼快的速度，自己應該都能承受得了才對。可事實上背著他的這個黑衣男子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甚至好幾次，她都險些來不及給他指正方向。

    對此卡蜜拉的心中實在好奇無比，但是她又不得不壓下想要詢問的沖動。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眼前這個背著他的神秘男子，畢竟曾救過她的命，而且他現在同樣正冒著生命危險選擇去解救自己被圍困的導師與學長。在這一狀況下，少女顯然不好去隨意過問他的隱私。

    然而，女孩沒想到的是，其實伊恩對于她的能力同樣相當地驚異。在之前剛剛救下這個女孩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女孩的身體強度明顯超過常人。

    而現在，他在穿行中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速度以測試少女的身體強度，卻發現這個少女對風壓的承受能力明顯高于很多接受過相當訓練的戰士。

    雖然曾經听說過能者的心象之力可以改善他們的體質使之變得趨向于完美，但是伊恩之前全沒想到居然能達到這種地步，常人數年乃至十數年努力鍛煉的成效與能者而言卻仿佛只是天生就有的東西。

    不光是如此，伊恩明顯可以在意念中感覺到少女還擁有駕馭風的能力，她用氣流在自己的面前構築了一道小型的氣盾，以此抵御迎面而來的凌厲風壓。

    凡者通過苦練才能擁有的，能者天生就可以擁有。凡者無論怎麼鍛煉都不可能得到的能力，能者同樣擁有。

    除開他與菲兒這樣明顯突破了某種界限的非正常特例，凡者在能者的面前絕對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兩者之間的差距當真就如此的巨大麼？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著。

    。。。。。。

    “黑，等下前面有道斷崖，我們得繞過去！”頂著強烈的風壓，回憶起之前飛行中看到過的地形，卡蜜拉連忙提醒道。

    “不用”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了的伊恩，拒絕了卡蜜拉的提議，只見他來到斷崖前直接一腳跨出，落地時人已經穩穩地立在了崖對岸，二十余碼寬的斷崖生生被一步踏過，輕松地仿佛他在斷崖的這一岸打開了一扇門，輕輕一步走了進去，而門後的景象就是斷崖的另一岸。

    他繼續向前奔行，仿佛只是跨過了一個小水溝。

    空間位移？瞬間移動？

    看到這一幕的卡蜜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轉瞬之間黑居然就帶著自己橫跨了二十余碼，出現在了斷崖的對岸！可惜她不是伊恩上一世中的那些武俠迷，否則一定會驚呼︰縮地成寸，咫尺天涯！

    難道說黑的心象不是速度，而是空間麼？卡蜜拉心想。她到現在為止都一直認定伊恩絕對是一位實力強大的能者，完全就沒能想到對方不過是一介特異的凡人罷了。

    不過只怕就算伊恩特意告訴她自己只是凡者，這個少女也絕對不會相信吧。

    察覺到少女的震驚，伊恩不禁嘴角微微上翹。

    作為曾經的一介宅男，雖然在這一世被菲兒逼得當不了宅男，但是悶騷的本性顯然是沒那麼容易改變的。想當初第一眼看到菲兒施展這種類似于上一世縮地成寸，形同閃現般的技巧時，他就深深愛上了它。

    如果說當年學其他的東西，他是能拖就拖，被菲兒以生命威脅逼得不得不精通的話，那麼這一技巧他學起來的時候就可謂是刻苦至極，卯足了全力！

    一想到自己在別人面前一閃一閃，嚇得對方目瞪口呆，當時尚且年輕的騷年就只覺自己已經直流口水。可惜那時他的對手不是比他更精通這一技巧無數倍的菲兒，就是完全只有本能的惡魔。而且在平時還要按菲兒的吩咐偽裝成一個普通人，毫無人前顯聖的機會。這不得不說是一巨大的遺憾。

    而今天，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賣弄了這一技巧的伊恩總算收獲到了當初想要的成效，心頭的遺憾落下，只覺得腳下又輕快了幾分，這個緩慢到幾乎靜止的世界仿佛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

    “快，波頓，埃蘭輪到你們換防了！塞蘭，安迪你們先回洞里去休息！”

    滿地都是惡魔尸骸的岩洞口，身上籠罩著狼人虛影的褐發高大男子用他那虛幻的狼爪橫掃而過，生生逼退圍攏過來的大片惡魔，而後高呼著催促學生們盡快換防。他們已經用這種輪換防守的方式堅持了整整一個晚上，而現在眾人近乎已經精疲力竭。

    “好的，阿道夫老師，您也進來休息一會兒吧！”乘著老師逼退惡魔的空隙，與安迪一同返回到洞中的塞蘭回頭對仍擋在洞口廝殺的老師勸到。

    “是呀，阿道夫老師，您已經整整堅持了一個晚上了，進來休息會兒吧！”一個臉上明顯還掛著疲態的高瘦少年站了起來“我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可以先出去擋一陣！”

    “等等，你們這群小子還”話未說完，只覺一陣力竭的阿道夫，身上狼人虛影忽的消失不見。眼見不妙的少年少女們連忙將這個在洞外浴血奮戰，守護了他們整整一夜的老師拖回岩洞。

    一個持有輔助，恢復能力的少女連忙上前，一邊手中勉力發出綠色光芒，開始治療阿道夫的傷口，一邊憑空生成水流，輕輕送入他的口中。

    “你們這幾個小家伙，”一倒下便感到渾身無力的阿道夫抹了把臉上混雜著的血水與汗水，看著眼前還剩下的幾個少年少女們不禁露出疲乏的苦笑。

    艾爾伯特高等學院一共有五個學年，供十六歲至二十歲的青少年入學。而能者部的試練隊伍一般是由三十位三至五年紀的學員以及兩位導師組成。而現在包括那個回去求援的小姑娘在內，卻只有自己和八個學員活了下來。

    不，那個被破格編入的求援女孩是否還活著，這恐怕也已經是個未知數了。

    其實知曉那群境外探查隊和城牆守軍本性如何的阿道夫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可能會派出救援隊來解救他們，而等待上城區組織救援隊恐怕什麼都已經晚了。

    之所以送那個小姑娘出去不單單是因為她有飛行的能力，還是因為那是這支隊伍里最小的孩子，他不希望這個不幸卻又努力上進的女孩在這種地方結束。

    多好的小姑娘啊，他想。

    那個名為卡蜜拉的丫頭出身在上城區落魄小貴族的家里，父親是個極要面子卻又爛賭成性的惡鬼，敗壞了所有的家業，除了一個貴族的身份他不比貧民富裕多少。而女孩的母親一直抱病在床，整個家庭靠著她這個瘦弱丫頭課余之時到處打工才維持著生計。有好幾次看到小姑娘忙碌工作的身影，自己都會忍不住掏出腰包，為她做出些許的貢獻。

    然而這個小姑娘沒有被不幸打倒，她生生憑著自己瘦弱的身軀克服了這些困難，在諸多老師與同學或震驚、或欣慰的目光中拿下了二年級段的首位！

    想到這里，阿道夫忽然覺得自己又有了些力氣，他覺得自己也該向那個孩子學習一下，努力一把，或許還真的能讓剩下的孩子們得救。于是，他掙扎著坐起身來，想要再次出去戰斗。

    “大家堅持住，卡蜜拉很快就會帶救援隊回來救我們的！”

    “騙人的”

    “我知道的哦，阿道夫老師，你不用再騙我們了。”之前一直蜷縮在岩洞最深處的金發少女在阿道夫想要振奮氣勢時忽然發出空洞而怪異的聲音︰“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你們所有人今天都會死在這里。”

    洞中剩余的幾人頓時對她怒目而視，他們已經不想再多費力氣與之對話。這個家伙此前一直都所在洞內哭鬧不休，半點也不作為，如今卻還說出打擊氣勢的話來。

    “哈哈，你們以為我在騙你們？”

    察覺到周圍幾人的怒視，金發少女怪笑起來“姑且不說那個傻丫頭能不能順利趕到北域城？就算她趕到了。境外探查隊和巨壁守軍是群什麼樣的貨色，你們真的不知道？”

    少女的聲音忽然抬高︰“只有學院里成績最差的畢業生才會給編進境外探查隊，成績優秀的畢業生都進了上城區護衛隊，而真正戰力最強的那群都加入了盜火者！所謂的境外探查隊是最精銳能者部隊的說法不過是騙騙那些平民罷了！你們真以為那群膽小鬼會敢來救你們？他們只要看不到城牆就會兩腿發抖！”

    “至于巨壁守軍？真是可憐，你們要指望那群凡者們走出圈外來嗎？”這麼說著的金發少女露出滿是嘲諷的笑容，看得洞內的少年少女一陣惡寒。

    “但是上城區的話，肯定會”

    “來不及的。”金發少女如同惡魔低語般打斷道︰“就算那丫頭現在已經趕到北域，等上城區那群老爺們分析完情況，再派出救援隊的時候，最快也要到黃昏了，說不定一句︰‘晚上的圈外太危險了!’就拖到第二天再出發呢~~~”

    “可可是，卡蜜拉也有可能會遇到其他的試練隊伍啊，向他們求援的話？”

    “還真是天真呢”用憐憫的眼神望向一直提出質疑的藍發少女，莉莉絲嗤笑道:“我們恐怕已經是最後還滯留在圈外的試練隊伍了，姑且不說那丫頭可能會遇到些更糟糕的東西，就算她僥幸遇到了和我們一樣還滯留在圈外的其他試練隊伍”

    “那又如何呢，你覺得他們會過來送死麼？”莉莉絲伏著身子，金色發絲散亂，赤紅色眼楮盯著早已被她嚇得面色蒼白的藍發少女，嘴角裂開一道滿是惡意的弧度。

    “再或者說了，那個叫做卡蜜拉的丫頭，她真的，會去求援麼？”

第八章 岩洞內岩洞外



    “夠了！”

    眼見岩洞中的氣氛降到冰點，塞蘭顧不得疲憊一把抱住被莉莉絲嚇得面無人色的藍發少女，安慰性地摸著她的頭，轉頭對莉莉絲斥責道。

    “莉莉絲，其他隨你怎麼說，但是我不準你侮辱卡蜜拉!我相信那個孩子，她一定會帶著救援回來的！”

    “哦，你以為自己是誰？區區一個僥幸擁有了心象之力的下賤平民，只不過是居住到了上城區就真以為自己是貴族了？”莉莉絲仿佛受到挑釁般地抬高了音量︰“居然也敢斥責我？好好去問問你身後那個同樣下賤的平民導師吧，讓他來告訴你，我說得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面色更顯蒼白的阿道夫，他們希望自己敬愛的老師可以反駁這個魔女的惡毒言論，但是他們失望了，陡然被說中心中所想的阿道夫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就吐不出一個詞來。

    “哈哈哈！”看到這個樣子的阿道夫，莉莉絲興高采烈地尖笑起來︰“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沒想過會有救兵！”

    “吶，塞蘭，”看到眾人心神搖曳的樣子，她如勝利者般回過頭來對塞蘭道︰“明明能夠操縱重力的你也是可以浮空飛行的呢，可是阿道夫卻選擇了送卡蜜拉那個丫頭出去呢。你就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公平麼，一點都沒有覺得不甘心麼？”

    面對這樣的誅心之言，唯一還保持著鎮靜的塞蘭頓時反駁道︰“莉莉絲，我相信阿道夫老師的判斷，而且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丟下大家一個人逃走！”

    “還真是偉大呢，明明你出去才是更好的選擇呢，阿道夫老師對于那個孩子還真是特別的照顧呢，在學校里也好，在試練中也好。真不知道兩個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阿道夫頓時氣結，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的學生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般惡毒的話來。

    “是那個女孩自己的努力才讓我選擇照”

    “得了吧，你敢說你不是特意讓那個丫頭出去的？”

    “不錯，我確實是特意安排她出去的。但是哪又如何？卡蜜拉是我們當中最小的，她是最不應該死在這里的人！”

    “哦”

    莉莉絲忽而環視四周又將聲音壓了下來。

    “所以，你們這些人就是應該死在這里的人嘍。”

    岩洞內頓時又冷下去了三分。

    “你這個”

    忍無可忍的阿道夫大步走向莉莉絲，抬起手來幾乎想給她一巴掌。

    “哈，你想要打我麼，阿道夫老師？”魔女露出張狂笑容，看得眾人一陣惡寒︰“來啊！來打我吧！不，直接殺了我吧！反正那個丫頭根本就不會回來了！反正你們都會死在這里！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顧慮些什麼嗎？”

    眼看著滿臉怒意的阿道夫，莉莉絲笑得愈加癲狂起來。

    “對，你們今天全都會死！全都會”

    “啪！”

    一聲脆響清晰無比地在岩洞中回蕩，瘋癲的叫囂戛然而止。莉莉絲此刻只覺火辣辣的痛楚自左臉頰上蔓延開來，整個人都向著右側摔去，腦袋一片空白，再吐不出半個惡毒的詞來。

    剎那間整個岩洞一片寂靜，包括原本已經抬起手來的阿道夫在內，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眼前這個起身狠狠甩了莉莉絲一耳光的棕發少女。

    塞蘭維持著甩出耳光後的姿態，整個胸口不住起伏，也不知道是因為被氣壞了，還是因為剛才扇出的那一巴掌用力過度了。

    阿道夫來到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所有認識塞蘭的人都知道這個有著一頭棕色短發的少女是有多麼的溫柔和善，幾乎沒有人敢想象這樣一個女孩居然也能甩出這般酣暢淋灕的一巴掌。要不是站在教師的立場上，阿道夫簡直都想要高呼一聲“痛快！”了。

    “我相信卡蜜拉，也相信阿道夫老師。”塞蘭輕聲訴說道“或許今天我們終究等不到救援，但是我知道那個孩子一定在拼了命地努力！我知道阿道夫老師一定會永遠擋在最前面！”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跪坐于地的莉莉絲。而剛剛還囂張惡毒的金發少女眼見塞蘭接近自己卻忽地驚叫一聲，連忙捂著通紅的臉半仰著身子往岩洞深處縮去。

    “所以，或許其他的狀況確實如你所說，但是我不允許你侮辱他們的人格，你明白麼？”

    看到莉莉絲嚇得連連點頭，塞蘭的眼中露出一絲決絕。

    “我們今天也許真的會死在這里。但是，我不想和你這樣的人死在同一個地方，更不想像你一樣瘋瘋癲癲地哭著等死！”

    “現在”棕發少女生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岩洞的最深處，對著仰倒于地的莉莉絲高聲宣言道︰“給我滾回洞里去縮好，好好看著我們是怎麼死在戰場上的！”

    說完，再不管對方是什麼反應的塞蘭猛地轉身走向洞口。

    “阿道夫老師，我們殺出去吧。”

    “好！”

    阿道夫站直身子，像是一位盡職的護衛般快步跟了上去，他再也不想在這里待下去了。

    “真是的，風頭都讓學妹搶了。”

    剛剛就想要接替阿道夫出去的卡修斯一臉苦笑，緊跟而上。

    “算上我！我也不想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

    才坐下沒多久，名為安迪的少年也站起身來尾隨其後。

    看到大家紛紛起身，名為溫蒂的藍發少女略一猶豫，回顧了一眼縮在洞穴深處的狼狽身影，微微低頭，同樣起身跟在了最後。

    許久之後，洞穴的深處再度傳出喃喃的低語聲，只是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听到了。

    “好疼，好疼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但是”

    此時，岩洞外的情況早已岌岌可危。

    “波頓，臉又白了哦，這樣下去真要變成小白臉了？”向著魔群勉力揮出一道火環，炸飛一大片劣魔的埃蘭向著同伴開起玩笑。

    眉頭緊皺，面色發白的波頓使用自己操控傀儡的能力支配著兩人身周的十來只劣魔，死死護住洞口，一邊佩服這個女人在生死關頭還能開出這樣的玩笑來，一邊沒好氣地回道︰“想死就早說，我要是一不小心操控失誤，大家都得完蛋！”

    “真是的，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難怪都快死了還沒找到過女朋友。”面色同樣蒼白的埃蘭坐倒在地，撇了撇嘴，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那一發已經是她擠盡全力發出的最後一道火環，現在怕是一絲小火苗都點不起來了。

    呆呆地望著自己身前仍死死堅持著的英俊少年，埃蘭心頭忽然冒出個念頭︰嘛，貌似和這家伙死在一塊兒也不壞呢。

    原本，這樣的輪換防守之所以能順利實施並堅持到現在，都是由于阿道夫導師始終擋在最前面的緣故。而如今，當他們真正獨立面對魔群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所發揮的作用其實並沒有自己所想象得那麼多。

    不一會兒，波頓的臉色愈發蒼白，失去身後的火力支援，原本控制著的惡魔不斷被殺，支配新的惡魔又遠沒有那麼快，洞外的防御圈正不斷地被蠶食著。

    “埃蘭？”

    “抱歉，我這邊已經連煙都冒不起來了。”

    “是嗎，回去休息下吧。”

    “可是我們明明就才出來沒多久。”

    “沒辦法了，你回去，告訴他們，做好戰斗的準備！”

    “極限了麼？我馬上就去咦？”

    听到波頓的話，連忙起身回轉的埃蘭忽的一怔，驚訝地發現本該在洞中休息的其余人竟然以塞蘭為首走了出來。

    “塞蘭，阿道夫導師，你們怎麼都出來了？”

    塞蘭看著他們笑了笑，說道︰“不歡迎麼？”

    阿道夫︰“休息夠了，當然是要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卡修斯笑道︰“為了不讓某對男女繼續獨處，我們當然是來當電燈泡的。”

    “咚！”這是某個輕浮男腦袋被敲的聲音。

    雖然明知這或許是最後的調侃了，然而听到這些自身後傳來的話波頓卻不禁露出一絲微笑，原本頭痛欲裂的腦袋似乎一下子變得不那麼難受了。

    絕望了麼？似乎也不盡然呢。

    阿道夫的身上再度浮現出狼人的虛影，他一躍而出，猛的砸在波頓身前的魔群中，好幾只倒霉的劣魔被生生地踩碎在腳下。雙臂平舉，一個回旋，虛幻狼爪掃過之處盡是惡魔的殘肢碎骸。

    塞蘭微抬雙臂，操控重力的能力輻射開來，近乎形成了中位能者方可能擁有的能力場域，周圍惡魔的動作頓時遲緩下來，而隊友們卻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輕快了許多。這是精微操控的能力！察覺這一點的隊友們既為少女的突破感到欣喜，又為其今天恐怕在劫難逃而默然。

    卡修斯于隊伍的周圍，四處游走，作為擁有速度強化與自愈能力的能者，他的戰斗方式更接近于凡者，只見他雙手各持一柄彎刀，每每在惡魔漏過防御圈時迅速趕到並將其擊殺。

    安迪召喚出了他的心象巨獸，這只狀似猛虎的虛幻野獸不停地左右撲殺，以保護眾人中勉力操控著數只惡魔的波頓、為眾人治愈傷口的溫蒂以及已無戰力的埃蘭。

    此時此刻，這支本該油盡燈枯的小隊竟然憑借著一時的氣勢將惡魔的浪潮生生逼退了開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面對仍舊數之不清的魔群，這不過是垂死掙扎，現在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不過是一時的回光返照，但是每個人的眼中都已然沒有了絕望，他們圍成一圈，並肩作戰，目光之中充斥著驕傲與欣然。

    這群人已然無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