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永夜劍幕 作者：深藏幕后（連載中）

第八十九章 奧蘿拉

    聽到這一聲呼喊的伊恩瞬間就將意識升華向上，俯瞰向呼喊聲傳來的方向。

    只見雜亂殘破的巷道里，幾個明顯看上去便是流氓打扮的成年人正在追截圍堵著一個看上去只有12、3歲的小女孩。雖然那小女孩憑著自身的嬌小與靈敏，不斷竄過成人無法通過的障礙，但是顯然離被分散開來的幾人圍堵住已是時間的問題。

    察覺到這一點的伊恩皺了皺眉頭，向著他們最後圍合的地點似慢實快地走了過去。

    奧蘿拉現在驚恐極了，她用後背貼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看著幾個高高大大的流氓惡棍從三個方向圍合過來，不由地整個人瑟瑟發抖，幾乎忍不住想到蜷縮起來。為了某個理由，她私自地跑出了家來，沒想到就這麼不幸地遭遇到了以前只是听說過的人販子。

    而眼見著這小女孩兒被圍合在了中間，再沒有了其他可以逃跑的地方，一個氣喘吁吁的混混嚷嚷著便大步走上前來。

    “媽的，總算是讓我們給逮到了。”

    “注意著點，比利。”他的同伴提醒道︰“這可是上等貨，買到娼館去值大價錢，別弄壞了。”

    “我知道！”

    比利沒好氣地回了句，直接就抓向了奧蘿拉披散著的藍色長發，半點都沒有要注意的意思。

    “不要啊！”

    這一舉動讓本就害怕到了極點的奧蘿拉猛地縮了縮身子，直接貼著牆跪坐到了地上。她雙手抱頭，噙著淚水的眼楮緊緊閉了起來，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呼。她簡直後悔到了極點，心里直念叨著要是能逃過一劫，她一定會乖乖地回家，再不敢私自跑出來了。

    而恰在此時，一只黑色的劍鞘突尤地出現在了她身前，狠狠地打在了比利伸出的手臂上。

    “　嚓”一聲。

    比利清晰無比地感知到自己的骨頭碎裂了開來，他忍不住就發出一聲慘嚎，抱著手臂，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滾來。

    “什麼人？！？”

    幾個流氓頓時一驚，他們直到此刻才發現一個銀發黑衣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場中。他手里拿著一柄連鞘長劍，顯然正是用這個打斷了比利的臂骨。

    “小子，你想要來管這件閑事？”一個頭領模樣的流氓走上前來，惡狠狠地問道。

    “沒錯。”伊恩點了點頭，隨即抬起了手中連鞘的長劍，對于這些個流氓惡棍，他並沒有打算與他們多談。

    而眼見這少年擺開架勢，流氓頭領的眼角不由地縮了縮。從剛才對方忽然出手的那一下，他就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年輕人恐怕身手不俗。但是要他就這麼放棄那樣的上等貨色，他卻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在稍稍權衡了一番後，他忽地向後退了一步，伸手向著周圍的混混招呼道︰“給我上，先做了這小子。”

    幾個混混接到命令後，舉起自己手上的棍棒武器就獰笑著沖了上來。

    而見到這一幕的伊恩卻不由發出一聲嗤笑。他已經看出來那個首領的色厲膽薄，這家伙知道自己可能不好對付，所以躲到了後面，讓手下人先來試探一番。

    不過伊恩對此並不在意。他可不認為對方最後能逃得出自己的手心。

    眼見著這些混混接近，連鞘的長劍狠狠地便抽了出去。對于這些流氓惡霸，他雖然不至于要了他們的命，但也絕對不會對他們手軟。

    一時之間，“　嚓”之聲頻頻響起，幾個混混在片刻間不是斷手便是斷腿，紛紛倒落在地，抱著自己痛處翻滾哀嚎起來。

    那首領在第三個混混倒下之時就已心知不對，而當伊恩解決完其他所有人，轉頭望向他時，剛好就看到了他聳著肩，躡手躡腳向後挪動著的身影。

    “想逃？”望著他這幅滑稽的模樣，伊恩不由失笑出聲。而听到這一笑聲，那流氓頭子渾身一顫，隨後猛地放開步子，如同受驚了的兔子般逃竄而去。

    只可惜對于首惡，伊恩又怎麼可能會這般輕易地放過他。只見他向前輕輕邁出一步，身形于須臾間直接便來到了對方的身側。劍鞘擊出，狠狠地抽在了對方的後腰上。

    同樣的“　嚓”一聲響起，流氓頭子只覺腰間一陣劇痛傳來，而後雙腿一軟，整個下身陡然便沒了知覺。

    “這是”

    這流氓頭領剛剛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伊恩便直接一擊敲在了他的頭上，將他敲暈了過去。

    解決了這些家伙，伊恩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回到了小女孩的身邊。

    他在女孩兒的面前蹲下身子，盡可能地露出和善溫柔的微笑來︰“好了，別害怕，已經沒事了。”

    奧蘿拉在听到這句話後，小心翼翼地緩緩睜開了緊閉著的眼楮，而當伊恩看到她那噙著淚水的黑色眼瞳時卻頓時不由地一愣。

    混血兒？

    黑色的眼瞳和頭發從來都是罪民的象征，而眼前這個女孩兒在有著一頭藍色長發的同時卻有著黑色的眼楮。這幾乎是清晰無比地彰顯了她混血兒的身份。

    這是個帝國人與罪民的混血兒。

    意識到這一點的伊恩忽然感到自己救了一個了不得的丫頭。大多數帝國人仇視罪民，而罪民當中對帝國人大多也抱著敬而遠之，乃至于是敵對的態度。打破兩個民族之間隔閡結合在一起的男女簡直可以說是觸踫了禁忌。

    而作為禁忌果實的混血兒，顯然是在兩邊都不怎麼受待見的存在。

    可是這樣的發現卻讓伊恩對她好感大增。因為這女孩兒是他見到的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混血兒，這多少讓伊恩有了種找到了同類的感覺。

    “我叫伊恩，你叫什麼名字？”回過神來，他在不自覺中變得更為溫柔了起來。

    “奧蘿拉，我叫奧蘿拉。”女孩兒怯生生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後用著極低的聲音輕輕道了聲謝︰“謝，謝謝你，伊恩先生。”

    “叫我伊恩哥哥就好。”伊恩微笑著問道︰“奧蘿拉，你怎麼會一個人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你的父母呢？”

    “我是偷偷跑出來。”似乎察覺到伊恩的善意，奧蘿拉漸漸地有些放開來了︰“我從姨媽那听說，我的父親在上城區。所以我想從這邊的大坑偷偷溜進去找他。”

第九十章 窘迫


    “你的父親在上城區？”

    听到這一句話，伊恩不由地深深皺起了眉頭。上城區可以說是與罪民完全隔離了的區域，在那生活著的人們至少也是能者、貴族乃至他們的僕從。這些人們以與罪民有染為恥，又怎麼會選擇和罪民產下混血的後裔？

    可是眼前這個名為奧蘿拉的小女孩兒，其表情卻是又不似作偽。伊恩心想著這當中恐怕又將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情。

    奧蘿拉眼見著伊恩皺起了眉頭，還以為這個救下了她的大哥哥並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于是連忙自身上拿出一塊烙印著某個紋章的破布，將它捧了起來，對著伊恩解釋道︰“是真的，我從姨媽那里偷听來的。還有據說這個圖案就是我父親家族的紋章。”

    “紋章？”伊恩在心中暗自驚疑了一聲，因為紋章可是只有貴族才有的專利。

    他掃了一眼那破布上的楓葉圖案，雖說並不知道這圖案代表著北域的哪一個家族，但是卻無疑地彰顯著這女孩的身世怕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麻煩。

    “我相信你，奧蘿拉。”回過神來的伊恩將小女孩扶了起來，而後略有些遲疑地問道︰“但是，奧蘿拉，你知道你父親有這種紋章代表著什麼意義嗎？”

    “我知道。”奧蘿拉極為清晰而明確地回答道︰“這代表著我的父親是一個貴族。”

    “但是你的母親是一個罪民對嗎？”伊恩肯定地問道。

    “嗯。”奧蘿拉點了點頭，作為在罪民區長大的孩子，她對于某些事物知道得極為清楚︰“我知道上城區不允許罪民進入，更不要說是像我這樣的混血兒。但是，當我知道了爸爸的線索後實在是沒有能忍住。”

    “所以你才會想著，偷偷瞞著家里人，通過這片混亂的區域，溜進上城區去找他，對嗎”伊恩的嘴角劃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眼前這女孩簡直就是個熊孩子，且不說這片區域有多亂，光是駐守在上城區的守衛就不可能讓她偷偷溜進去。更不要說就算進了上城區，她要怎麼藏住自己的黑色眼楮，憑著區區一個紋章找到自己的父親？

    而且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那位父親，真的會承認自己與罪民有染，並產下了一個禁忌的混血兒嗎？

    對于這一切，伊恩不得不報以最大的悲觀。

    “嗯。”奧蘿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此時也已經知道了自己太過莽撞，不由地再次低聲道謝︰“謝謝你救了我，伊恩哥哥。”

    “沒什麼。”伊恩搖了搖頭，對于他而言救下對方確實不過舉手之勞。他伸出一只手去，示意奧蘿拉牽住自己，並溫柔地說道︰“我先送你回家吧，這一片地區對你而言確實是太危險了。這個紋章我已經記下來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到上城區查一查的。”

    “咦。”奧蘿拉驚訝地抬起頭來，喜出望外地問道︰“伊恩哥哥，你可以進入上城區的嗎？”

    “嗯。”伊恩微笑道︰“我可是剛剛從上城區出來的哦。”

    “可是，真的可以麻煩您幫我找下我的爸爸嗎？”

    “放心吧，只要一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留意的。”伊恩心知就算是找到了女孩的父親也未必會有好的結果，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做出了保證。

    而後，他又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所以之後你就不要偷偷跑出來了，先不說這片區域，就是上城區里面對你來說也是很危險的。”

    “恩恩，謝謝你，伊恩哥哥，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得到了保證後，純真的小女孩兒一個勁兒地點頭道起謝來，看到伊恩一陣好笑。

    “其實這對我來說只是隨手之勞而已，如果有了消息的話，我會來告訴你的。”伊恩連忙擺手止住了她，笑著說道︰“現在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不然你家里恐怕是要擔心了。”

    “嗯。”奧蘿拉又是一陣猛點頭，欣喜地說道︰“我家就在”

    正當她要說出自家的方位時，忽然一陣“咕咕”的聲音卻在這一刻陡然響起。

    伊恩微微一愣，馬上就發現眼前女孩欣喜的表情在剎那間被整個定格住了，一道紅霞自女孩衣口的脖頸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了上來，很快便佔據了她的整個腦袋。這一刻伊恩仿佛就看到了一股股熱氣自女孩的頭上升騰而起，讓其頭頂的空氣產生了陣陣的扭曲。

    “不是的，不是我”奧蘿拉連忙放開抓著伊恩的手，同腦袋一起劇烈地左右搖晃了起來。

    然而這不過是掩耳盜鈴，很快她的肚子中又一陣“咕咕”聲傳了出來。

    “嗚”奧蘿拉不由地發出了小小的悲鳴之聲，她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看伊恩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只覺得害羞地簡直就想要找個地洞鑽下去。

    伊恩當然已經知道這“咕咕”之聲究竟代表了什麼？

    但是他依舊選擇了似笑非笑地袖手旁觀。

    因為眼前這個害羞至極的小女孩簡直是太過可愛，如果不是怕嚇著對方他現在幾乎就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頭。

    他抬頭望望了天色，發現此時差不多已經是中午。這個丫頭私自跑出來，又經過了一番劇烈地追逃。驟然得救之後，心情一放松，想來是已經餓意涌動。

    “奧蘿拉，要不我先帶你去我朋友那兒吃些東西吧？”眼見著小女孩兒已經露出了哭腔，伊恩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向著快哭出來的小女孩提議道。心想著自己剛好也沒有吃過午飯，而且原本就是想要到阿爾文家去一趟，看看他和緹娜的近況如何。

    “但是”听到了伊恩的提議後，奧蘿拉顯得有些猶豫。倒不是覺得伊恩會誆騙自己，只不過對方幫了自己這麼多，自己卻偏偏鬧出這種丑態來，實在是讓她羞澀之極。

    “不用擔心，我不會笑話你的。”伊恩盡可能讓自己的微笑看上去更真誠了些︰“而且我剛好也正要去朋友家吃午餐，多你一個對他而言也不會怎麼樣的。”

    “可是”奧蘿拉原本還想要再度拒絕，但是劇烈的餓意卻在這時再度涌了上來。隨著又一陣“咕咕”聲的響起，她連忙便低下頭去，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那就麻煩您了。”

    “呵呵呵。”伊恩笑出了聲來，再度牽起了女孩的手︰“那麼我們就出發吧。”

    奧蘿拉沒有反抗，任由伊恩牽著她向著北邊行去。而眼見著這女孩兒如此順從，伊恩的腦海里沒由來地就冒出來一個念頭。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誘拐’成功？”

第九十一章 各自的嗜好


    這個世界的商會是一種家族型的商業聯盟。通常是由一個家族為主導，其余幾個家族共同協力，同時在數個不同領域進行發展的商業團體。

    而白金商會作為北域最大的商會之一，其發展擴張的方向與北域其他的商會略有不同。當其他的商會紛紛攀附能者，力求打入上城區的市場時，阿爾文的父親，白金商會的會長亨利‧克萊夫先生卻主張保持自身獨立性，專營北域下城區的市場。

    伊恩對于這個理念抱有一定的認同感。雖然這麼做會讓商會失去謀奪上城區巨大利益的機會。但是作為凡人，去參合進貴族、能者之間的利益糾葛終究是一件太過危險的事情，倒不如保守些，挖掘眼前可能的商機。

    此時此刻，伊恩已經牽著奧蘿拉來到了白金商會總部的正門。他猜測自己的損友此時應該是正在商會里幫助他的父親處理事務，而不是呆在離這不遠的家里無所事事。

    果不其然，在與商會內的招待生說明了來意後，接到通報的阿爾文很快便帶著一個女僕自後庭走了出來。

    “伊恩，禁足令取消了？不過你怎麼會忽然到我這”邁著輕快地步子，自後堂走出的阿爾文笑著調侃出聲，可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忽然便低了下去，眼楮不由地瞪圓了起來，整個人愣在原地。

    因為他發現了自己摯友的身後正牽著一個看上去只有12、3歲的小女孩。那女孩有著一頭蒼藍色的頭發以及一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眼楮，雖然身上的衣著極為簡陋，但是仍舊難以掩飾其姣好的容貌，可以預見在未來定是一個出色的美人。

    此時此刻，她正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鳥般依偎在伊恩身後。

    “阿爾文，我呃，緹娜？”而與之相對的，伊恩在看到阿爾文走出來時，才打了半句招呼，便同樣愣在了原地，驚疑出聲。

    因為他這時才注意到，跟在自己損友身後的女僕看上去相當得眼熟。她那一頭被綁成馬尾的火紅色長發極為顯眼，眉頭微皺，藍色的眼楮地向右偏轉，似是尷尬于被熟人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可不正是一個月未見了的“班長大人”。

    一時之間，兩個驚疑不定的少年齊齊定在了原地，場面陷入一片寂靜。

    而後，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少年似是約好了一般，同時驚呼出聲。

    “我靠！”

    “我靠！”

    此時此刻，兩個少年均覺得心中凌亂至極。

    阿爾文心想著，伊恩什麼時候居然敢把菲兒殿下給甩了，還喜歡上了這種看上去根本就尚未成年的小女孩？

    伊恩心想著，阿爾文什麼時候覺醒了這樣的癖好，居然敢讓性子火爆的班長大人穿上了女僕裝？

    兩個少年較勁腦汁來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如此離奇詭異的事情。于是在一頓胡思亂想之後，又如同約好了一般，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你小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嗜好？”

    “你小子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嗜好？”

    而各自遭到摯友毫無道理的質疑之後，兩個少年同時都豎起了眉頭，第三度異口同聲地高喊出聲。

    “什麼叫做我有了這樣的嗜好？”

    “什麼叫做我有了這樣的嗜好？”

    這一句話喊完，阿爾文終于佔到了先機。知道伊恩誤會了什麼的他直接就踏步上前，卡著伊恩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叫冤道︰“你以為我想讓緹娜穿這個？她的家在一個月前毀了，我本來只是想要收留她而已，但是她自己非說不能白白接受我的照顧，一定要付出同等的勞作才肯住下來，我有什麼辦法？”

    “那也不用非要當女僕吧？”伊恩同樣小聲回道。

    “做我女僕的工作是最輕松的，而且我也可以時常照顧著她一些！”阿爾文辯解道。

    “同時也方便你多接近她是嗎？”明白過來的伊恩微笑了起來。

    “咳咳。”首度被摯友調侃的阿爾文頓時一陣輕咳，連忙轉移了話題︰“那你小子又是怎麼回事，不怕被菲兒殿下給追殺嗎？”

    “這和菲兒有什麼關系？”伊恩不明所以地問道。

    “呃？”阿爾文微微一怔，而後猛然想起這小子對于自身的感情問題上遲鈍無比，連忙含糊地說道︰“不，沒什麼，我只是想問為什麼你身後會跟著這麼個小女孩？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應該是帝國人和罪民的混血兒吧？”

    “這個女孩子的身世不簡單，她的父親可能是上城區的貴族。”伊恩解釋道︰“她今天本來想要通過東南面的缺口處溜進上城區，去找她的父親，但是在中途被人販盯上了。我在來你家的途中救下了她，順便也就先帶過來了。”

    “你還真是容易遇到麻煩的事情。”阿爾文笑著調侃道

    “既然讓我撞到了，總不能不管吧。”伊恩翻了白眼，而後問道︰“對了。有吃的嗎？這孩子餓壞了，我剛好也還沒吃午餐。”

    “你這是想好了來我這里蹭飯的？”阿爾文怪叫道。

    “你不是有錢人嗎？”伊恩挑了挑眉毛，用對方曾經說過的話回敬了過去。

    阿爾文頓時語塞。

    片刻後，深感自己誤交損友的阿爾文長嘆出一口氣來，招呼過來一個下人，讓他回家中準備一桌午餐。

    乘著這個時機，伊恩也將奧蘿拉與兩人相互介紹了一番。

    說實話，當要把奧蘿拉介紹給緹娜時，伊恩還有些緊張。畢竟當初這位小姐對于罪民的態度可說是惡劣至極，雖說奧蘿拉只有一半的罪民血統，但是伊恩還真不感保證對方就一定不會對她產生惡感。

    不過好在，在經歷了那麼多不幸後，這個少女看上去確實成熟了許多，連原本火爆的性子都稍稍有些收斂了下來。雖然看不出她對奧蘿拉有什麼好感，但是卻的確沒有對其惡語相向，著實讓伊恩松了好大一口氣。

    而正當幾人將要移步到阿爾文家去時，緹娜卻忽然叫住了他。

    “伊恩！”

    “怎麼了，緹娜？”伊恩詫異道。

    “我已經听阿爾文說過了，先前你一直在追捕那只殺了我媽媽的惡魔。”緹娜微微垂下了頭，輕聲道︰“謝謝你，伊恩。”

    “沒什麼。”伊恩在略一愣後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心知如果不是他當初太過心軟，本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悲劇。

    “緹娜，好好地活下去，就當是為了天上看著你的父親與母親！”

    “嗯，我知道。”緹娜點點頭，而後微笑著說道︰“伊恩，還有一點我想要提醒你一句。”

    “什麼？”

    “不要太遲鈍了，否則那個叫菲兒的女孩可能會離你而去哦。”

第九十二章 玩笑與正事


    望著眼前餐桌被擺滿了的精致菜肴，伊恩感到阿爾文確實無愧于他“有錢人”的身份。

    他微微偏過頭，發現縮在他身後的奧蘿拉眼中早已溢滿了渴望的神色。這個女孩此刻正牢牢抓著他身上的風衣，小心翼翼地盯著餐桌上的美味。明明已經時不時地咽起了口水，卻絲毫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作為一個自小在罪民區長大的孩子，奧蘿拉可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這麼豐盛的午宴。雖然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但是在看到這桌盛宴之後，她又有些躊躇，甚至是惶恐。

    自己不過是個生活在罪民區的混血兒，不過是個被救助者，真的有資格享用這樣的佳肴嗎？

    她不禁捫心自問，而後在得出了那不變的答案後猛地搖了搖頭。

    “伊恩哥哥。”感到渾身都不適應的奧蘿拉最後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忽地回過頭來，怯生生地說道︰“我想我還是自己回家去吧。”

    “怎麼了？”伊恩詫異道。他明明在這小女孩兒眼里看到了深切地渴望，可是眼前她卻做出了如同逃避著什麼般的決定。

    “我只是覺得，或許回家去吃會更好一些。”奧蘿拉眼神躲閃著回答出聲。她捏著自己的裙角，既不敢去看桌上的佳肴，也不敢于伊恩對視。

    然而看到她這個樣子，伊恩卻陡然猜到了某種可能。

    因為對他來說，女孩兒這種仿佛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在一個等級分明的世界里，一些心性質樸的下層民眾們往往慣于享用屬于他們那個層次的待遇。而陡然讓一個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人毫無代價地去享用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味佳肴時，那些將自身限定在下等人範疇內的人往往會感到難以適應，惶恐至極，甚至是想要逃避。

    眼前這個女孩或許是有著一個貴族的父親，但是她顯然是處于被父親“遺棄”的狀態，與同為罪民的親人生活在北域最下層的罪民區，過慣了艱苦的日子。一下子將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物擺到她的面前，這個質樸的女孩兒會自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得到這樣的待遇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伊恩望向女孩兒的眼神不由又加上了幾分憐惜。在這個世上，這女孩與他有著相同的命運。他們同樣都是份屬禁忌的混血兒。同樣是被自己的父親所“遺棄”。而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憑著一支偽裝藥劑得以在公民當中生活，而這個女孩卻沒有同樣的幸運，只能在破舊與不公的環境中成長。

    他淡淡地微笑了起來，在奧蘿拉驚疑的目光中緩緩地繞到了她的身後，而後在少女的驚呼聲中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上前幾步，按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不管怎麼說，午餐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好好吃完的話，可不行呢。”說著，在奧蘿拉還沒反應過來前，用眼神示意了阿爾文一下，拉開了她身側的椅子同樣坐了下來。

    “是啊，親愛的奧蘿拉小姐。雖然這些菜肴極為簡陋，恐怕是不能入您的眼。但是您要是一口都不吃地離開，可是會讓我在友人的面前蒙羞的哦。”接到示意的阿爾文同樣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精于世故的他當然看出了女孩兒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因而不由地便用言語逗弄了她一番。

    “怎麼會呢，我沒有看不上的意思啊。”完全沒有發覺阿爾文“險惡用心”的奧蘿拉慌忙就搖著頭解釋了起來︰“倒不如說是太太豐盛了。”

    “撲哧。”少女的反應讓阿爾文忍不住就笑出聲來。而恰在此時，身邊的緹娜似是看不過去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以至于他當即便輕咳了幾聲，又裝出一副正經的微笑模樣來。

    目睹了這一幕的伊恩頓時心下好笑。心想著班長大人果然不愧是班長大人，哪怕是穿上了女僕裝，其威儀依然是不曾減退半分。

    未來這兩人究竟是誰管著誰，這恐怕還真不好說

    不過好在，隨著兩個“心懷不軌”的少年的勸誘，奧蘿拉總算是勉為其難地坐了下來。在難忍饑餓吃下第一口食物後，立刻便被桌上了佳肴給征服，露出了猶如小動物被投食之後的表情來，惹得其余三人不住地往她的餐盤上增添各種“飼料”。

    午餐過後，眼看著奧蘿拉的的肚子微微鼓起，阿爾文安排下人讓她在客房里先睡個午覺，而後便與伊恩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涼台上。

    他知道，下面應該就是要談正事的時間了。

    “所以說，這次你這家伙又是有什麼事情來找我幫忙了？”倚在涼台涼台的圍欄上，阿爾文笑著調侃道︰“總不可能真的就是來我這里蹭頓飯吧？”

    “當然不是。”伊恩笑著回了句，而後意有所指地問道︰“阿爾文，現在你的探子可以進入得了上城區嗎？”

    “現在？”阿爾文輕笑起來，他當然知道自己損友為什麼要加“現在”這個前綴。

    “自從那面牆倒了以後，很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已經並非是辦不到了。”

    “那就好。”伊恩點了點頭，自風衣的內袋里掏出兩張折著的紙片，遞給了自己損友︰“幫我找找這兩個人吧。”

    阿爾文挑了挑眉毛，接過了紙條，打開來後發現是兩個手繪的素描像，在畫像的下面還記錄著他們各自的特征。

    “這是？”

    “這已經是我這一個月里最好的成品了，我自信和真人應該還是有七八分吻合的。”伊恩解釋道。事實上作為一個天賦一般的畫家，在這禁足的一月里，除了練劍外，他就是和這兩幅畫像給杠上了。

    “這個長得陰柔些的叫羅倫斯，曾是艾爾伯特的試煉導師，據稱是死在了圈外。不過我知道他並沒有真的死去，此時可能就潛伏在北域里面。”

    “至于這個管家裝扮的，他本身就是北域某個貴族的管家。本來我今天有遇到知道他身份的人，但是因為被另一個消息打亂了，所以只能下次再問了。”

    “你想我幫你找到這兩個人？”阿爾文好奇地問道︰“他們有什麼特別嗎？”

    “主要是希望你的人能幫我在一些陰暗的角落里找到前面的那個。至于後面那個，如果你能確認他身份，幫我稍稍關注一下他的動向就好，千萬別打草驚蛇。”伊恩鄭重地提醒道︰“至于他們有什麼特別，黑天平會的成員算不算特別？”

    “你果然喜歡和麻煩的事情扯上關系。”阿爾文咧著嘴感慨了一聲，而後又皺起了眉頭，奇異地問道︰“這種事情，為什麼你不通過菲兒殿下告訴大公，反而來找我呢？”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為什麼？”

    “阿爾文，你不覺得在應對莉莉絲事件時，北域上層的反應有些太慢了嗎？”

    “你是說？”阿爾文微微一愣，而後瞪大了眼楮。

    伊恩遙望向北域上城區的墜星高塔，輕嘆了一聲。

    “我懷疑，北域上層中有黑天平會的人。”

第九十三章 有些事總得有幾個傻瓜去做


    “你是在開玩笑？”阿爾文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

    “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伊恩無奈地擺了擺手，苦笑道︰“但是就我目前所知的所有情報都指向了這種可能性。”

    “管這種閑事可是很危險的。”阿爾文咧了咧嘴。

    “不管它也未必會變得安全。”伊恩提醒道︰“別忘了，光一個莉莉絲就鬧出了多大的動靜。”

    “也對。”阿爾文皺了皺眉頭，似是想到了天災所造成的巨大破壞，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會讓手底下的人注意這兩個家伙，一有發現就通知你。不過你最好別報太大的期望，畢竟我僅僅只是個商會長之子，上城區也並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地方。”

    “事實上，在知道了內情後你居然還肯幫忙，我已經很驚訝了。”伊恩微笑著說道。說真的，他確實是抱著試一試的打算來找阿爾文的，畢竟這件事情對其以及其父親的商會而言並沒任何的好處，相反還要擔上莫大的風險。

    “你覺得我會選擇明哲保身，對已知的潛在威脅不聞不問？”阿爾文挑了挑眉毛，似是不滿于朋友對自己的看輕。

    對于損友的這個態度，伊恩不由詫異地輕疑出聲︰“你不是一向討厭當多管閑事的傻瓜嗎？”

    “事實上，自從經歷了某件事之後，我忽然覺得當個傻瓜也不錯。”阿爾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極為得瑟的笑容。

    “不怕被別人嘲笑說吃力不討好？”伊恩調侃道。

    “哈哈哈。”阿爾文不禁笑出聲來，他站起身子，同伊恩一樣自涼台上眺望向上城區的方向，似是在嘲弄什麼般地說道。

    “當災難顯露征兆時，總要有幾個‘傻瓜’站出來，去嘗試著阻止災難的發生。以便于讓那些個嘲笑這些‘傻瓜’的人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活下來，用更加愉悅的心情，去嘲笑那幾個當初站出來的‘傻瓜’。”

    說到這里，阿爾文忽然轉過了頭來，向著自己的摯友笑著問道︰“我說的對嗎，伊恩？”

    伊恩微微一愣，同樣笑出了聲來︰“我現在忽然有些相信，你確實在幫你父親處理著白金商會大部分的事物了。”

    “本來就是。”阿爾文沒好氣地翻起了白眼。

    “好吧。”完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標，伊恩伸了個懶腰，就準備辭行︰“我去看看‘小公主’睡醒了沒有，出來那麼久，也該送她回家了。”

    “被你這麼個有‘特殊嗜好’的家伙拐出來，我估計她的家人應該是已經急壞了。”阿爾文開口損道。

    “見鬼的，又不是我把她從家里帶出來的，而且我什麼時候有所謂的‘特殊嗜好’了。”伊恩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緊接著威脅道︰“倒是你那邊，就不怕我把你之前的那些‘特殊嗜好’告訴緹娜。”

    “如果你那麼做的話，我們可以來比一下誰會更慘一些。”阿爾文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是伊恩敢隨意在緹娜面前造謠，他就跑去菲兒面前生事。

    隨後兩人互相之間又扯皮了幾句，在笑鬧了一番後，伊恩轉身走下了涼台的階梯，準備去接奧蘿拉離開。而正當他和阿爾文走回了屋內，卻忽然似想起了什麼般止住了前行步子，轉過身來問道。

    “對了，阿爾文。你知道北域哪個貴族的家族紋章是一片楓葉嗎？”

    “楓葉？”阿爾文詫異出聲︰“你問這個做什麼？”

    “奧蘿拉說她父親所在家族的紋章正是一片楓葉。”伊恩回答道。

    “你說什麼？”阿爾文頓時怪叫出聲。

    “你知道？”發現自己損友的反應有些失常，伊恩立刻意識到對方似乎是知道這個紋章所代表的家族。伊恩不禁有些欣喜，原本他不過是隨口地一問，沒想到阿爾文居然還真的知道一些線索。

    “我當然知道。”阿爾文肯定地說道︰“這是貝爾伯爵家的紋章。”

    “這位貝爾伯爵是北域上層有名的大貴族，雖說手中沒有封地，但是在北域這一代他經營著許多的產業，北域大半商會和這位伯爵大人都有聯系，以至于他在北域擁有著很大的話語權。可是我明明記得他是貴族中極端排斥罪民的那一派，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和罪民的女人有染，還生下了孩子？”

    “會不會是他們家族當中的其他人。”伊恩緊接著問道︰“例如那位伯爵的兄弟或者兒子？”

    “不可能。”阿爾文斷然否定道︰“貝爾家這一代只有伯爵本人以及他的獨子哈倫‧貝爾。而且那位哈倫少爺現如今不過20歲出頭。奧蘿拉怎麼看都有12、3歲了的樣子，那位伯爵之子總不可能在10歲不到的時候就上了一個罪民的女人，然後讓她懷了孕吧？”

    “可是你自己不也說，貝爾伯爵本人是極端排斥罪民的嗎？”伊恩反問道。

    “所以我才會這麼驚訝啊。”阿爾文辯解道︰“只要是認識或者听說過這位伯爵大人的，都知道他是北域對罪民態度最為惡劣的貴族，沒有之一。對于罪民，他幾乎可以說是如同有潔癖一般，連踫都不願意去踫一下。”

    說到這里，阿爾文極為夸張地攤開了手，搖著頭道︰“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他居然會上了一個罪民的女人，更加不要說還留下了一個孩子。這簡直就可以榮登北域十大不可思議事件之一。”

    “等等。”眼見著損友如此夸張驚異的表情，伊恩心知他絕對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然而他同樣不相信奧蘿拉這樣純真的小女孩會說謊。

    如果事實若是真如阿爾文所說，貝爾伯爵是一位極端排斥罪民的貴族，那麼合理的解釋就只有兩個。

    一個自然是奧蘿拉本身弄錯了，其實她的父親根本就不是貝爾家族的人，而僅僅只是這個家族的僕役或者其他有關聯的人。

    而另一個

    “阿爾文，如果他是故意偽裝成排斥罪民的樣子呢？”想到了某種可能的伊恩淡淡地開口道。

    “你想說什麼？”

    “你忘了嗎？”伊恩將目光直視向自己的損友，他知道對方應該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我剛剛才說過，我懷疑，北域的上層中有黑天平會的人。”

第九十四章 罪民區


    牽著剛剛睡醒的奧蘿拉，伊恩在與阿爾文揮手道別後，隨著奧蘿拉的指示踏上了前往罪民區的道路。

    關于貝爾伯爵是否是黑天平會的成員，兩人在議論了一番後，最終無法得出確切的結論。因為在沒有相當的證據之時，這終究不過是兩個少年的胡亂猜測。畢竟哪怕那位伯爵其實真的只是偽裝成厭惡罪民的樣子，可這依舊只能說明這其中或許有所隱情，而並非就一定可以斷言他與黑天平會有染。

    側身偷瞄了一眼面帶笑容的奧蘿拉，伊恩在猶豫了片刻後，發出了一聲輕嘆。他決定先不告訴這女孩目前自己所知曉的線索，等到實際接觸過她的長輩親人，了解些具體的狀況後，再做打算。

    于是，一個看上去憂心忡忡的少年牽著一個看上去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在穿過了數條街區之後，逐漸接近了北域最為落後的區域——罪民區。

    隨著兩人越來越接近這片區域，兩側的房屋便顯得越來越低矮破舊，而道路也逐漸變得狹窄與坎坷起來。巡邏的警衛明顯比外面的街區增加的不少，而每個警衛的臉上都顯露著格外的戒備。

    事實上，作為一直以來的“晨練場地”，伊恩對于這片在下城區當中被分隔出來的區域極為熟悉。

    就如同上一世地球上曾經白人對黑人的種族歧視一般，哪怕近年來罪民在明面上逐漸被部分人所接受，但是他們所生活著的所在終究還是被獨立分隔出來，並被視為高危區域般嚴加管理。

    民族的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況兩個民族間還有著難以協調的巨大矛盾。伊恩知道如果不發生某些極端的狀況，迫使帝國人與罪民之間必須合力應對的話，那麼這個融合的過程必將是曲折而漫長的。

    腦子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不多時，伊恩便牽著奧蘿拉真正步入了罪民區的範圍。

    明明只是幾步間的跨越，然而卻幾乎可說是越過了一道無形而透明的濾紙。各種發色瞳色的人在片刻間陡然消失，而身邊所見的幾乎都是黑發黑瞳的罪民。

    這是個本該讓伊恩充滿歸屬感的景象，而此時此刻，在面對這些同胞們轉過來的視線時，他卻陡然感到一陣格格不入。

    這視線當中有憎恨，有恐懼，然而這些都只是少數。

    更多的，是在匆匆一睹中所流露出來的冷漠。

    視若無睹，仿佛除了自身民族之人外，其余之人皆不存在的冷漠。

    “隔閡啊。”

    面對這樣的景象，在摸了摸自己的銀發後，伊恩不由苦笑出聲。而這一聲苦笑明顯引起了奧蘿拉的注意。

    “怎麼了，伊恩哥哥？”藍發黑瞳的小女孩側過頭來，向著忽然發出聲來的伊恩問道。

    “沒什麼，奧蘿拉。你不用在意。”伊恩搖了搖頭，暗罵自己想得太多，“我們先到你家去吧。”

    “咦，啊，好的，我們就快到了。”奧蘿拉微微一怔，而後笑著向前跑動了幾步，領著伊恩向自家的方向行去。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處令伊恩感到極為熟悉的街巷，並在一出木屋面前站定了下來。

    “伊恩哥哥，這里就是我和姨媽住的地方了。”奧蘿拉笑著介紹了一聲，而後跑上了前去，對著木質的房門使勁敲了敲。然而良久過後，屋內卻沒有傳染任何的反應。

    “奇怪了。”小女孩兒皺起了眉頭，喃喃道︰“這個時間，姨媽明明就應該在家的才對啊。”

    “或許是因為你不見了的緣故，所以跑去找你了吧。”伊恩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要不問問你的鄰居們？”

    “甦薩叔叔、還有南希嬸嬸不是太喜歡我，我有些害怕去問他們。”奧蘿拉咬著唇說道。

    “那你的媽媽呢，她在哪兒？”伊恩問道。

    “她已經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奧蘿拉低下頭，失落地說道︰“從小我就是和姨媽一起住的。”

    “呃。”伊恩微微一愣，而後暗嘆出聲，伸出手來輕輕放在女孩的頭上揉了揉︰“抱歉，我”

    “沒事的。”奧蘿拉抬起了頭來︰“姨媽對我很好的，而且很快伊恩哥哥不就會幫我找到我爸爸了嗎？”

    “嗯，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遲疑了片刻後，伊恩底氣不足地給出了承諾。

    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承諾是否真的還會有兌現的時候，畢竟如果奧蘿拉真的是貝爾伯爵的女兒，而那位伯爵若真是黑天平會的一員，那麼顯然告訴這個女孩兒真相並不一定就是件好事。

    然而奧蘿拉可不知道伊恩的這些顧慮，她只是在得到了承諾之後再度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讓看著她的伊恩好一陣心虛。

    好在正當伊恩尷尬無比，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掩飾的時候，一聲關切的驚呼聲卻陡然自遠處響起。伊恩立刻將視線轉向那個方向，當即便看到一個略有些長舌婦樣貌的中年婦女正雙目圓睜，自遠處飛奔了過來，一把將奧蘿拉抱在了懷里，嘴里不定地念叨起來。

    “你這死丫頭跑到哪兒去了？”

    “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究竟跑了多少地方？”

    “甦珊姨媽！”奧蘿拉勉勉強強地從姨媽的懷中掙扎了出來，撒起了小謊︰“我只是跑到罪民區外迷路了而已，是這個伊恩哥哥送我回來的。對吧，伊恩哥哥。”說著，她轉過身來，對著伊恩露出了哀求的眼神，顯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姨媽知道自己擅自跑去了那片危險地帶，想要溜進上城區去。

    對此，伊恩在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來，對著讓他看過去有些眼熟的甦珊說道︰“確實是奧蘿拉所說的那樣，只不過她稍微跑得遠了一些。”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這個不懂事的丫頭，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稍後我一定會狠狠教訓她的。”甦珊壓著奧蘿拉的小腦袋，鄭重地彎腰道了聲謝︰“還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家里還有些漿果，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至少讓我們表達一下謝意。”

    听到對方後半句話的伊恩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句話雖是感謝，但同時也隱晦地表達出了不希望請自己到家中一坐的意思。自己眼下“帝國人”的身份以及奧蘿拉的身世果然是讓這位甦珊姨媽生出了戒懼心。

    “不用這麼客氣。”他笑著回答道︰“我只是順便幫一把而已。而且我的母親是天平會的成員，我對于罪民是沒有偏見的。”

    以平等共存為主旨的天平會，其在罪民的眼中有著相當的可信度。而成為天平會成員的帝國人，往往也並不太為罪民們所排斥。伊恩寄希望于能通過這個消息，致使奧蘿拉的甦珊姨媽能夠對自己放下一些戒備。

    果不其然，听到這個消息的奧蘿拉當即便驚呼出聲︰“咦，伊恩哥哥是天平會的成員嗎？”

    “哈哈，我還只是預備役，我的母親才是哦。”伊恩笑著解釋了句，而後看向了名為甦珊的中年婦女。

    她相不相信，這才是關鍵。

    “不知道你的母親是？”

    “伊蓮娜，我的母親叫伊蓮娜。”伊恩極為自信地回答道。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母親在天平會中擔任什麼職位，但是作為少有的藥師，伊恩相信她在天平會當中應該還是有些名氣的。

    “伊蓮娜女士嗎？”听到這個名字後，甦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伊恩，而後陡然睜大了眼楮。

    “嗯，她在下城區開了家藥劑店，我想應該還是有些名氣的吧。”

    “這，這可真是太失禮了。”甦珊當即便顯得手足無措了起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就到我們家里來坐坐吧。”

    “事實上，我確實有事想要找您談談。”

第九十五章 第二次見面


    奧蘿拉家的屋子並不大，堪堪就分開來兩個分間。一個作為廚房與餐廳，一個則作為臥室。只不過這在罪民區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據說大小相當于一個單間的房屋比比皆是，更有甚者，甚至于幾家人住在一起，將一間小小的屋子憑虛劃分出幾個區塊來。

    甦珊領著伊恩在屋子中坐下，沒聊幾句便找了個理由將奧蘿拉趕到了里面的房間里。她預感到伊恩想找她談論的事情，應當和奧蘿拉的身世有關，而這些事情，現在恐怕並不適合讓奧蘿拉知道。

    “抱歉，伊蓮娜的兒子，我一開始把你當成了奧蘿拉父親家里派來的人。”上房門，確認奧蘿拉听不到外面的聲音後，甦珊回到了伊恩的面前，輕輕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這個紋章代表著誰，但是也知道它是貴族的象征。那些貴族們不會容忍自己有個和罪民誕下的孩子。所以對于接近奧蘿拉的帝國人，我都會抱有一些警惕。”

    “請放心吧，對于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伊恩點了點頭，繼而好奇地問道︰“不過，為什麼您在知道我的母親是伊蓮娜後就突然”

    “伊蓮娜女士是北域唯一願意無償救助罪民的藥師，我曾經見過她，這里的很多人也曾受過她的恩惠。”甦珊解釋道︰“而且我听說過她有一個兒子，除了眼楮以外，你和你的母親長得確實很像。”

    “原來如此。”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那個不靠譜的母親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在罪民的心中有這麼重的份量。

    “那麼，伊蓮娜的兒子，其實你並不是在這附近遇到奧蘿拉的吧？”甦珊一針見血地問道。顯然之前奧蘿拉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她的眼楮。

    “甦珊阿姨，您叫我伊恩就好。”為奧蘿拉默哀了一秒後，伊恩笑著點了點頭，同樣輕聲地回答道︰“事實上，我是在天坑那邊遇到奧蘿拉的。她想要從那里到上城區去找她的父親。”

    “果然，一不小心還是讓她給知道了。”甦珊長嘆出一口氣來。而後望向伊恩問道︰“小伊恩，你是想要從我這知道奧蘿拉的身世？”

    “我確實是想向您了解一下關于奧蘿拉身世方面的事情。”伊恩承認道︰“事實上我可能有關于他父親的情報，但是對方的身份有些特殊，而且現有的證據不是很充足，所以我並不敢下結論。”

    “你知道了奧蘿拉的父親是誰？”甦珊不由驚疑出聲。

    “如果那片布匹上記錄的確實是她父親的家族紋章的話，那麼我想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是誰？那個拋棄了我妹妹的混蛋究竟是誰？”甦珊當即便情緒激動地跳了起來，一把扯住了伊恩的衣袖。

    “拋棄？”听到這個詞的伊恩頓時皺起了眉頭。

    “是的，拋棄。”甦珊憤憤地說道︰“那個混蛋玩弄了我妹妹的感情，說是為了她寧可放棄貴族的身份。可是他根本就是在說謊，他在把我妹妹玩厭了之後直接拋棄了她，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是他不知道可憐的貝拉在那時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她等了他很久，天真地以為那個混蛋還會再回來。可是最後的結果是，她在生下了奧蘿拉沒多久之後就郁郁而終了。”

    “伊蓮娜的兒子，告訴我那個混蛋是誰？我知道我幾乎不可能讓那個混蛋付出代價，但是至少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我可以更好地保護奧蘿拉。”

    “如果讓那個混蛋知道了她的存在，我真不知道他會為了所謂的貴族顏面，對可憐的奧蘿拉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來？”

    甦珊的表情逐漸自憤然變作了乞求，令伊恩不由將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從對方的情緒反應來看，顯然這位奧蘿拉的姨媽應該並沒有說謊。但是她所說的一切畢竟帶著片面性，貝爾伯爵的離開確實可以定性為拋棄。但是拋棄卻又有很多種可能。為了不拖累對方而拋棄對方和因為玩膩了而拋棄對方，這兩者間在外在的表現上相差無幾，可是在實際感情上卻是千差萬別的。

    不過隨即，伊恩又搖頭嘆了口氣。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己考慮的這些于奧蘿拉而言根本就沒有意義。

    前一種，會讓貝爾伯爵是黑天平會成員的可能性大幅度增加。而後一種，雖說多少洗去了其黑天平會成員的嫌疑，但是卻也說明貝爾伯爵恐怕確實對罪民的態度極為惡劣。

    于奧蘿拉而言，這兩種可能性對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想通了這一點，伊恩側目望向臥室的房門，在心底向著奧蘿拉小小地道了一聲歉。他知道自己恐怕沒有辦法完成自己的承諾了，因為對于這個女孩兒而言，若她的父親真是那位貝爾伯爵的話，那麼或許讓她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她反而會過得更幸福一些。

    隨後，他轉回了目光，對著甦珊輕聲說道︰“北域上城區的貝爾伯爵，紅色楓葉是專屬于他們家的紋章。”

    “貝爾伯爵？那個混蛋是個伯爵？”

    “現在還只是猜測，或許他有幾個不為人知的兄弟也說不定呢。”

    “不，那些貴族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輕易讓他們接觸奧蘿拉的。”甦珊咬著牙惡狠狠地低聲念叨了幾句，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向著伊恩詢問道︰“小伊恩，這件事情，你還沒有告訴奧蘿拉吧？”

    “還沒有，在這一點上我們的觀點是一致的。”

    “那麼”

    “放心吧，我會暫時對奧蘿拉保密。”伊恩點頭承諾道︰“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繼續調查這件事情，看看會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

    “謝謝你，小伊恩。但是對我來說，只要奧蘿拉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足夠了。”

    “呵呵，我母親也經常這麼說。”

    對于中年婦女的這句話，伊恩不由輕笑出聲。

    兩人隨後又交談了幾句，在確認了對方已經沒有其他情報之後，伊恩站起了身子，向甦珊提出了辭行。

    而當兩人走出屋門之時，這位一直讓伊恩感到略有些眼熟的中年大媽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對了，小伊恩，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一個多月前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罪民女孩，她還好嗎？”

    “一個多月前？”正準備動身回家的伊恩不由一怔，隨即便又轉回了身來。

    “嗯，雖然因為我妹妹的緣故，我不認為帝國人會真心喜歡上一個罪民，但是你是伊蓮娜女士的兒子，我希望你會和其他的帝國人有所不同。”

    “您是想說？”伊恩微微一愣，他越來越覺得周圍的街巷和眼前的大媽有些眼熟了。

    然而對于伊恩的疑問，甦珊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她只是搖了搖頭，眼含復雜地告誡道︰“小伊恩，對于那個女孩，我只是希望，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那麼就不要接近她。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她，那麼就別輕易拋棄她。”

第九十六章 戲言成真


    “看看這個。”

    望著菲兒遞過來的一大疊紙張，伊恩心中隱隱生出了不好的念頭，似乎某些麻煩的事情正在接近。

    時隔一個多月之久，下城區中因天災的****而停課的各大學院陸陸續續的恢復了授課，而作為諸多高等學府之一的布拉德利學院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坐在自己嶄新的課桌前，伊恩原以為大公不會這麼快就放任菲兒出來，甚至由于自己的存在，他都已經做好了對方可能會轉學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在學院恢復授課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菲兒，而且對方似乎還特地準備了些什麼。只見她手上提著個小包，打開後里面是一大疊的紙質資料，乘著午休的機會，直接就將這些資料遞到自己的面前。

    “伍爾夫，男性，36歲，凡者，赤發棕瞳，身材高大，右眼早年被利刃割傷，慣于使用闊劍，格斗術極佳。為人凶狠，有多例虐殺平民的記錄，目前在逃中。危險等級e。”

    伊恩疑惑著接過這疊分量不輕的資料，將目光轉向了正面第一張紙上的內容，在微瞟了一眼上方的半身畫像後，將頭像下的文字輕聲念了出來。

    “這是什麼，通緝令？”讀完之後，他又再度抬起頭來望向菲兒，好奇地問道。

    “這些是北域過往通緝的一些要犯，以及乘著混亂在近期到處作亂的凶徒。”菲兒淡然地解釋道︰“我刻意挑選了一些實力並不太強，但是卻有一兩手絕活的。”

    “嗯？”伊恩挑了挑眉毛，心中不好的念頭又加深了幾分。他已經隱隱知道菲兒將這些資料擺在自己面前的目的，但是卻仍心懷僥幸地問出了口︰“可是菲兒，你給我這個是做什麼？”

    “他們是你最新的訓練對象。”面無表情的少女用一句話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僥幸心理，讓他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就落到了實處。

    “我恨那所謂的聖者預感！”伊恩在腦海里暗罵了一聲，擺著手辯解道“等等，菲兒，我最近在調查一些事情，前兩天才剛剛有了些頭緒，本來正打算和你說一聲。”

    “關于貝爾伯爵的新管家是黑天平會的成員，而貝爾伯爵本人可能與黑天平會有染的事情？”菲兒壓低了聲音回道。

    “你怎麼知道？”伊恩低呼出聲。這可是在他機緣巧合下才發現的情報，為此近幾天他他還特地跑過很多地方，讓卡蜜拉和阿爾文幫他收集了許多資料。

    “典獄長阿曼達女士有所察覺，她向父親匯報了這一情況，我在一邊偷听到了。”菲兒解釋道。

    “那你知不知道貝爾伯爵可能有個”

    “嗯，什麼？”

    “不，沒什麼。”伊恩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不將奧蘿拉的情報告知對方。他並非是不相信菲兒，而是擔心菲兒將這一情報泄露給大公，讓奧蘿拉徒增一分危險。

    菲兒微微一怔，她察覺了對方有什麼瞞著自己，但是隨即她便決定不再過問，因為此時她所更為在意的乃是另一件事情。

    “伊恩，關于黑天平會的事情，你就先放一放，交給我父親和阿曼達女士他們去處理吧，他們似乎有著自己的謀劃和打算。”菲兒鄭重的地勸告道︰“而且你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並不適合和那些強者交手，反而更應該盡可能限制自己的實力，找點有些特色，但是實力並不強的對手交戰，盡可能更早地跨過這道門檻。”

    “那麼這些就是你認為合適的練手對象？”伊恩苦笑著拿起身前的幾份資料抖了抖。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只不過最近幾天刻意忽視了這一點而已。

    “嗯。”菲兒點頭道︰“這個學院里已經沒有多少人願意和你動手了，所以我們只好主動一些，自己找適合的對手了。”

    “可是這個數量”伊恩將資料又放回到了桌上，用指甲在紙張疊層上輕輕地劃過，听著紙張一頁頁翻動的聲音，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來︰“北域的警衛難道都是在吃干飯的嗎？”

    “這些主要都是天災造成的遺留問題，現在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冒出來了，光是要維持治安，警衛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菲兒解釋道︰“事實上，父親都已經抽調軍隊來填補警衛的不足了。”

    “所以你就想到了這種方法？”

    “不是我想到的。”菲兒搖了搖頭︰“這是我父親想到的。”

    “你父親？”伊恩感到心中猛地一顫。

    “嗯。”菲兒承認道︰“原本我只是和他說，想要給你找幾個合適的對手鍛煉劍術。但是之後他就說還有更好的辦法，並且親自去把過去到現在所有的犯罪者記錄都翻出來了。”

    “我猜他在翻這些東西的時候，嘴里應該是在念叨些什麼的。”伊恩摸著下巴揣測道。

    當知道這個提案與汗帕克斯有關時，他的嘴角就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了起來。對于這位菲兒的養父，他從來不吝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想對方的舉動。

    而果不其然的是，听到他這句話的菲兒明顯便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他說了什麼？”伊恩已經翻起了白眼。

    “他說，既然是你有需要，他自然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協助你。”

    “果然是這樣。”哪怕心中在已經知道了這種可能性，但是從菲兒的口中確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伊恩仍舊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在心底暗罵出聲︰“那個該死的混蛋。”

    只可惜菲兒此時明顯就沒有發覺眼前少年的情緒不對，她極為難得地用著自豪的口吻問道︰“伊恩，你說我父親是不是很聰明？”

    “哈？”

    “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兩全其美嗎？”菲兒眼帶笑意地說道︰“既可以讓你有合適的對手來練劍，又可以緩解目前北域警衛們的壓力，好讓北域盡快地恢復安定。”

    “听你這麼一說，這倒的~確~是個好主意呢”望著某個崇拜著自己父親的女兒，伊恩勉強著自己露出了笑容來，並盡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是那麼咬牙切齒。

    “嗯。”菲兒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奇異的色彩來︰“那麼伊恩，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成為‘正義的使者’吧。”

第九十七章 貓捉老鼠


    深夜。

    北域下城區一條幽深的巷道內，戈爾德正倉惶地逃竄著。

    他是北域中最出名的竊賊，在下城區內犯案累累。一身高超之極的逃匿技巧，使得他即便早已上了北域的通緝名單，但是卻至今都還依舊逍遙法外。而在他一生當中，最為讓他得意的莫過于前幾****摸進了上城區，竊取了大量的財物並逃過了能者的追捕。

    只不過今天晚上，他卻遇到了一個對手，一個他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將之甩開的追捕者。

    “噠、噠、噠。”

    熟悉的腳步聲自身後響了起來。

    戈爾德蒼白的臉色一下子透出了青意來。他連忙回過頭，果然一道漆黑的身影正自他身後“緩慢”地走來。

    這身影走的是如此得悠閑，連腳步踏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但是令戈爾德驚恐之極的是，無論自己用多麼快的速度奔跑，無論自己躲到多麼隱秘的角落，這個腳步聲的主人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自己，不緊不慢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周。

    他是想要抓自己？

    可是明明就可以輕易地追上自己，卻為什麼要像這樣如同貓戲老鼠般地吊著？

    難道這麼玩弄著自己，令自己驚恐萬分會令他剛到身心愉悅？

    實在無法想出對方意圖的戈爾德幾近抓狂。

    他並不是沒有想過要武力反抗。作為一介大盜賊，戈爾德對于自己耍弄匕首的手段一直都極為自信，等閑的幾個劍手聯起手來怕是都奈何不了他。

    事實上，當那個黑色身影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就已經刺出過了自己最為凌厲與致命的一擊。他自信哪怕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戰斗大師們在面對這樣猝然而至的一擊時也必然要手忙腳亂一番，搞不好還會因此而身受重傷，甚至于一命嗚呼。

    然而就是這樣讓他自認為已至巔峰的一擊，其所造就的成果卻令他大跌眼鏡。

    對方幾乎可以說是用輕飄飄地一劍便崩飛自己手里的匕首，而在這一劍中，戈爾德實在是看不出對方有哪怕半點認真以待的意思。

    現如今，只要瞥一眼自己左腰上空著的短鞘，戈爾德就給感到自己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來。實力的差距巨大到了這種程度，再選擇武力反抗其實根本就毫無意思，只能寄希望于，在對手還沒有認真起來之前，靠著自己逃竄藏匿的水平逃出生天。

    只可惜，殘酷的現實又一次擺在了他的面前。他那引以為傲的逃命技巧，在對方眼中同樣不值一提。他已經用出了自己所有的逃生方法，但是那催命一般的腳步聲仍舊能自身側或身後不緊不慢地響起。

    打，打不過。

    逃，逃不掉。

    陷入絕望的戈爾德在受夠了對手的玩弄後，頓時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難以自抑地高呼出聲︰“你想干什麼，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戈爾德。”隨著他的這聲高呼，那一直無聲吊在他身後的漆黑身影終于發出了略顯的低沉的聲音︰“男性，43歲，凡者，棕發灰瞳，身形短小，慣用雙匕，北域聞名的大盜賊，曾在下城區多次行竊並躲過警衛的追捕，前幾日進入上城區，並潛入莫羅斯子爵家中盜竊了大量財物。”

    “我說的沒錯吧？”說到這里，他仿佛不確認般地問出聲來。

    “閣下在追人前就沒有確認過自己追逐的對象嗎？”戈爾德色厲膽薄地叫嚷道。

    “剛開始的那一擊很精彩，北域有這水準的盜賊不多，我想我並沒有追錯人。”黑色的身影喃喃道︰“光是看到那一擊，我今晚就不算是沒有收獲。”

    “那麼閣下究竟想要做什麼？”戈爾德質問道︰“要殺就殺，要抓就抓，我已經受夠了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了。”

    “我希望你自首。”

    “你是在開玩笑？”听到對方的話，戈爾德頓時瞪大了眼楮。他仿佛听到了這個世上最大的笑話，但是又偏偏怎麼也笑不出來。一時之間，整張臉都不由得扭曲了起來。

    “事實上，我並不是在開玩笑。”

    “你把自己當成了警衛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現在確實算是一個有些特殊的警衛。”黑影點頭道︰“而且我不太想把你打暈再拖到警衛房，所以如果你自己跑到警衛房門前的話，那自然就是幫了我大忙。”

    “呵呵，呵呵呵。”戈爾德此刻簡直就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就算我逃不掉了，但是你覺得我會如你所願？”

    “仔細地看看你身後吧，你已經如我所願了。”黑影興致闌珊地提醒道。

    “什麼？”戈爾德心下大驚，他剛想要回過頭去，隨後卻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強自止住了這個動作︰“你想要騙我轉過身去嗎？”

    “難道你剛才逃命的時候是正對著我的嗎？”黑影不無嘲諷地輕笑道。

    “我還不至于連警衛房的門向哪兒開都不知道。”

    “那麼我想你一定不知道警衛房一共有幾個門？”

    這一下，戈爾德有些將信將疑了起來。誠然在北域犯案多次的他，確實對北域的諸多地段極為熟悉。然而作為一個已經被發現了真身的盜賊，他雖然可以確認北域數個警衛房的位置，但是卻不可能將這些警衛房都近距離地觀察一遍。

    他不由地便轉過身去，暗想著，難道自己真的跑向了不該跑的方向？

    這簡直就太過荒謬，幾乎令人難以相信。

    可是當他真正轉過身子，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建築後，卻一下子瞪大了眼楮，活像是見了鬼一般。

    他竟然真的被引到了一處警衛房的後門前！

    “這怎麼可能！”戈爾德難以自抑地驚呼出聲，就算他剛才再如何慌不擇路，又怎麼可能真的自己跑到警衛房來？

    他連忙想再度轉過身，向身後的黑影發出質問，質問他究竟是如何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匪夷所思地跑到了本不應該會來的地方。

    可是他才一剛想回過頭，就听到“砰”的一聲，頓時就眼前一黑，趴到在了地上。

    望著被敲暈在地的盜賊，伊恩漸漸自陰影中顯露出了身形，在輕嘆了一聲後，掏出一張紙片來，瞥了一眼，隨手丟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蠟燭


    再度劃掉一個名字後，伊恩緩步行進了在漆黑而寂靜的小巷里，想著最好能在凌晨兩點之前趕回家里，舒舒服服地躺倒自己房間的床上，安睡幾個小時後，早起進行第二天的晨練。

    他感到自己又回歸到了之前那個熟悉的生活當中。白天正常地進行著一個普通少年的日常生活。晚上卻行走在陰影之中，經歷著各種超乎常人想象的事件。

    只不過這一回，他面對的不再是著圈外猙獰可怖的惡魔，也不再是實力淵深不可測度的菲兒，只不過是找些有幾手驚艷之技，總體實力卻與之天差地別的惡棍逃犯。

    雖然菲兒給了他一打的名單，但是他發現自己的狩獵範圍在這幾天里早已超過了這打名單的範疇。

    事實證明，現在的北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混亂，他在找尋或追逐著名單中的某個人時，絕大多數時候都會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驚喜”。

    面對這些個“驚喜”，他現在最常用的做法就是將之敲暈過去，然後掏出記錄著那一打名字的小本子，一一對照著看看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撞見了之後要找的目標。

    如果是，劃掉這個名字，然後把那個“驚喜”丟到警衛營去。如果不是，撇一撇嘴，同樣把那個“驚喜”丟到警衛營去。

    對于前者，晚上巡邏歸來的警衛們會興高采烈地將之拖進監獄去。對于後者，他們會先看看這家伙是不是有前科，再決定是拖進去還是丟出去。

    雖然對于被迫成為免費勞力，扮演“正義使者”這點伊恩心中是萬分的不情願，但是在斟酌了幾天之後，他終究還是決定了將這個游戲繼續下去。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不再心系著黑天平會的事情。只是眼下確實沒有他可以查插手的地方。

    關于羅倫斯，他已經全權交給阿爾文去查找。若是阿爾文找得到，那麼必然會告訴他。若是阿爾文找不到，那麼就是他自己去找也不見得會比對方好多少。

    關于貝爾伯爵，汗帕克斯似乎對他有些特殊的想法，伊恩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最好還是不要橫插一手。雖然並不喜歡那個偽善的大公，但是在面對黑天平會時，他好歹算是個戰友，莽撞地破壞戰友的布局可不是一件值得說道的事情。反正他已經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那麼當真正需要自己的時候，那個混蛋中年人絕對不會吝嗇于壓榨自己的勞力

    因此對于現在的伊恩而言，最為當務之急的依舊還是劍意的問題。

    要是好不容易找到了黑天平會的線索，需要全力出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先因為後遺癥的問題而“自爆”了，那該是有多麼的滑稽？

    時至今日，劍意的催發依舊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每一天早上醒來，他依舊可以感到自己眼中的世界變得比前一天更加緩慢。

    雖然程度很輕，但是這個進程卻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而更為令人頭疼的是，他不知道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究竟是在哪里？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伊恩除了確定不會在幾天或者幾周後走到盡頭之外，他實在不敢保證這個極限究竟是在幾個月後，還是在幾年後？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想到這里，伊恩不由地喃喃出聲。

    然而在他完全不覺得會有人回答時，一個略顯得沙啞的聲音卻毫無征兆的在其耳邊響起。

    “有，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听到這個聲音的伊恩微微一怔，而後輕笑出聲，渾不在意自己之前根本就沒有發現身側有人︰“你怎麼跑出來了？”

    對于菲兒的神出鬼沒，他已經多少有了些免疫力。

    “來監督你的訓練。”菲兒平靜地說道。

    “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哦。”伊恩笑著回復了一聲，隨後意有所指地問道︰“另一個辦法是什麼？”

    “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菲兒帶著莫名的語氣回復道︰“如果這個方法不奏效，那麼在極限到來之前，我會讓你試試另一個辦法。”

    “很麻煩？”

    “非常的麻煩。”菲兒承認道︰“那是沒有辦法時的辦法，因為那個辦法本來就不是拿來讓你解決後遺癥的。”

    “那它原本是用來干嘛的？”伊恩好奇地問道。要知道菲兒口中的麻煩往往代表著天災一個級數的事態。

    菲兒並沒有立刻回答，她仿佛在猶豫是否要提前告訴對方一些東西。

    皎潔的月光在這一刻灑下。靜默了片刻後，菲兒停下了腳步，揭下了兜帽，沐浴在月光之下，用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眼楮直視向了轉過身來的伊恩。

    “當你駕馭住劍意，真正地跨過那道門時。這個方法或許可以讓你更進一步。”

    伊恩呆立在了原地。

    這個黑發黑瞳的少女在這一刻顯得有些淒美，但是真正讓伊恩呆滯住的卻並非那絕世的容顏。

    他感到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幻覺。在看到這少女蒼白而又散發著亮光的容顏時，依稀間他居然仿佛看到了一支蠟燭，一支燃燒著的蠟燭。

    他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閉起了眼楮，趕忙搖了搖頭，想要將這不祥的幻覺拋出自己的腦海。

    良久之後，他再度強迫著自己睜開了雙眼，猶豫著望向了少女所在的方向。

    這一次，幻象並沒有出現。

    他頓時松了一口氣，仿佛像是溺水之人自水中被撈了出來，不由地竟露出了劫後余生般的笑容。

    “伊恩，你怎麼了？”少女發現了少年的異常，關切地問出聲來。

    “不，沒什麼。”伊恩搖了搖頭。他有些慶幸自己還戴著兜帽，否則少女一定會發現自己此刻的臉色難看之極。

    他定了定神，為了遮掩自己的心悸，連忙轉移了話題︰“那個方法就是凡人之後的道路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菲兒眯了眯眼楮回答道。

    “這算什麼？”伊恩勉強著自己對這個答案笑出聲來。

    “因為這只是我所找到的方法，很困難，也很危險，幾乎等于是用命去搏。”菲兒解釋道︰“但如果你能盡早跨過那道門的話，我會為你將危險降到最低的限度。”

    “搏命的辦法嗎？”終于平靜下來的伊恩淡淡地問道︰“失敗了會死，那麼成功了會怎麼樣，能讓凡人擁有心象之力嗎？”

    “會的。”菲兒點了點頭，在心底默默了加上了一句︰還遠不止如此。

    “果然。”伊恩頓了頓，意有所指地問道︰“等我成功突破或者達到極限的時候，就能知道答案了是嗎？”

    “嗯，那也是我能教你的最後一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