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永夜劍幕 作者：深藏幕后（連載中）

第三十九章 被打碎的僥幸


    “靈魂被吃了？”

    “嗯，或者說是被吸走了。”菲兒連續翻開其他幾具尸體上的白布，都發現了與第一具尸體類似的特征。她回過頭向伊恩問道︰“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

    “靈魂上的事情我實在看不出來。”伊恩苦笑搖搖頭，而後又指著另一側明顯士兵裝束的二十余具尸體道︰“但是這幾個都是死于劍傷，傷口的特征與他們身上的特質陪劍吻合，就像是”

    “自相殘殺？”菲兒直接補充道。

    “沒錯！”伊恩點了點頭，有目的性地迅速翻看起其他的尸體。

    “看來確實是控制類的能力了。”菲兒喃喃自語了一聲，再度翻開來一片白布，一具紅發女性的尸體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回過頭向著伊恩招手道︰“伊恩，如果你在找醫師的尸體的話，她在這里。”

    “什麼？”伊恩連忙轉身來到菲兒身側。他蹲下身子，仔細辨認起對方的模樣，在女性尸體痛苦的面容上隱隱看到了一些緹娜的影子後苦澀地嘆了口氣。

    “伊恩，事已至此，現在已經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了。”通過少年的嘆氣聲確認了尸體身份的菲兒拍了拍他的後背提醒道︰“有某只相當麻煩的東西跑進了北域城。而且，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那麼就一定要將它揪出來，否則還會死更多的人！”

    “嗯。”伊恩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後將白布蓋了回去，振作起來道︰“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四周的尸體︰“菲兒，還有其他的發現麼？”

    “沒有了。”菲兒遙遙頭，而後拖住下巴道︰“雖然確定了他們有著控制，汲取靈魂以及束縛類的能力，但是對方並沒有留下其他什麼可以讓我們判斷其身份的線索。”

    “那麼現在有兩種可能。”菲兒理了理思路道。

    “一種是他們本身就是自圈外而來的外來者。還有一種是對方本身就是屬于北域能者圈子里的人，只是自域外回來了而已。”

    “對于前者，我們在沒有對方身體特征的情況下恐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不停巡視，等待其再度出手。對于後者，只要調查下最近北域有多少能者去了圈外，其中又有哪幾個有著控制類的能力就行了。”

    “能者的身份確實不好確認。”伊恩補充道︰“但是那只惡魔的正常體形應該非常小，否則不可能瞞過城衛軍。事實上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該根本就不可能會讓活著的惡魔進到城里來。”

    “嗯”菲兒沉思了片刻，抬頭道︰“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再這樣猜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需要回去查一些相應的資料，明天再來找你。”

    “好。”眼見逗留于此確實已經沒有意義了的兩人在掩蓋掉自身所留下來的痕跡後，悄然離去。

    第二天一早，趴在課桌上的伊恩自覺十分的郁悶。

    他細數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所有發現，最終得出了屁用都沒有的結論。

    除了對方的能力外，他們其實依舊沒有得到其他任何足以讓他們將對方找出來的有用信息。鬼知道那個操縱著惡魔的能者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果然自己就不是個當偵探的料啊。”他極為無力的嘀咕了一聲。

    “怎麼了，伊恩？”阿爾文的聲音自伊恩背後傳來︰“你這兩天似乎特別得神不守舍。是因為某人又缺席的緣故麼？”

    “我在考慮巨壁守軍的事情。”伊恩隨口回答道。

    “喂喂！”听聞這一理由後，阿爾文夸張地叫了起來︰“兄弟，這可是那些上城區的大人物們才應該去關心的東西，你不過是下城區的一介小小平民，擔心這些做什麼？”

    “你看。”他指了指教室內的女生們道︰“昨天這件事情還傳得沸沸揚揚，但是現在除了有關聯的人物以外，又有哪個還在關心這件事情？”

    “對于世人而言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麼這些個離奇事件終究只是他們茶余飯後的談資而已，根本就犯不著讓他們操心的。”

    “那他們就沒有想過這個事件最終引發出來的後果可能危及到他們嗎？”伊恩反問道。

    “當然想過。但是那又如何呢？”阿爾文露出嘲諷的笑容︰“我們不過是一群無力的凡人，除了抱著那一絲僥幸，祈求厄運女神不要眷顧自己以外，就算真的為這些後果去擔憂了難道就有那個能力去抗拒並阻止它們的發生？”

    “那麼，如果有這個能力呢？”環視了下四周歡聲笑談著的學員們，伊恩在沉默了片刻後回身對著損友問道。

    “就算有這個能力，也要看有沒有這個義務啊。”阿爾文瞪著眼楮提醒道︰“就算你是很厲害，但是你既不是上層的大人物們，也不是警衛隊的成員，插手這種不該插手的狀況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在插手了。”

    “哈？”

    “昨天我去看過那些城衛軍的尸體了。”伊恩壓低了聲音道。

    “你怎麼進去的？”阿爾文驚詫道︰“外面圍滿了警衛。”

    “晚上偷偷溜進去的。”伊恩撇了撇嘴道。

    “你瘋了！”金發少年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頓時引來一片圍觀。他尷尬地對著周圍笑了笑，而後連忙又坐了下去壓低了腦袋。

    他心有余悸地低呼道︰“那種地方是能偷偷溜進去的嗎？被發現了會被吊死的！”

    伊恩翻了個白眼道︰“去都去過了，反正那守衛也不怎麼樣。”

    “行，算你厲害。”阿爾文無語地點了點頭。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的身份變得神秘莫測起來了。

    “然後呢，有什麼發現？”

    “那個死去的女醫師恐怕確實就是緹娜的母親。”

    “你想要幫她報仇？”阿爾文晃了晃腦袋道︰“雖然我也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至于嗎？為了這樣一個僅僅只是認識的丫頭，使得自己卷入這種事情當中。而且人家都不見得會知道你在幫她。”

    “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有預感，這事情恐怕與我有關，所以我必須要去處理它。”伊恩頓了頓，而後接著說道︰“而且，有能力的人總是應該去做些什麼的，不是嗎？”

    “好吧、好吧。”阿爾文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那麼我們的大先知、大聖人。你現在查出什麼頭緒來了麼？”

    “除了一點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伊恩苦笑地遙遙頭。

    “那麼你知道了的那一點是什麼？”金發的少年好奇地問了出來，而後便發現對方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他連忙改口道︰“唔。如果是很麻煩的事情，你可以不說。”

    “我會告訴你。”伊恩慎重地開口道︰“但是你必須守口如瓶。這個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整個北域下城區都會大亂。”

    “放心吧，重要的事情我從來就不會出去亂說。”阿爾文認真地點了點頭。

    伊恩招手讓他側過頭來，而後湊到他耳邊輕聲地說道︰“一只極其危險的惡魔跑進了北域。”

    緊接著，金發的少年再度于眾目睽睽之中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

第四十章 某個被厄運眷顧的女孩


    雖說前一天的夜里做過約定，但是伊恩並沒有指望被大公禁足在上城區的菲兒會在今天出現在學院中。

    穩定了損友的情緒後，看著身側空空蕩蕩的座位，他在心中其實已經做好了要夜入大公府邸的打算。

    可是事情的發展總是會出乎常人的預料。

    才不過上了半節課，我們的菲兒小姐便以誰都預料不到的方式駕臨于此。

    她身�ۤ@ŧ黑色風衣，腰間佩劍，一腳踹開了教室的大門，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徑直地走到伊恩的面前，將他一把拽起，隨即便拖出了教室。直看得台上隱隱知道少女身份的講課導師一陣咬牙切齒卻又敢怒不敢言。

    “等等，菲兒，究竟怎麼了？”直到兩人走出學院外，伊恩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拿著這個。”菲兒頭也不回地丟過來一張銀白色的卡片。

    伊恩連忙一把接住，放到眼前，隨口問道︰“這是證明？”

    “這是上城區的通行證明，上面的身份證明是我的專屬護衛。”菲兒一邊拉著伊恩向著上城區的方向疾走而去，一邊向著身後的少年解釋道︰“父親說如果我要在外走動，必須要有一個合格的護衛。而且，有了這個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上城區。”

    “這麼說來今天我要從零時工轉正為專業打手了？”銀發少年自嘲著擺弄了一下手中的卡片。

    “我不會給你工錢的。”

    “這我當然知道”伊恩翻了個白眼，而後又好奇地問道︰“菲兒，你似乎很著急？”

    “出事了！”

    “上城區？”伊恩悚然而驚，滿腦子都向著城衛軍慘案的他當然知道這個“出事了”指的究竟是什麼。

    “嗯。”菲兒點了點頭︰“昨晚在我們去巨壁搜查的時候上城區出現了同樣死狀的死者，也是靈魂被奪走了。但是其中有一點不同，這次只死了一個人，而且據說對方有刻意謀殺的跡象。”

    “死的是什麼人？”伊恩連忙跟上菲兒的腳步，與之並肩而行。

    “一個學生。”菲兒側身道︰“艾爾伯特高等學院能者部三年級的一個名叫安迪的學生。”

    “安迪，死的是能者？”伊恩重復了一邊這個名字，隱隱覺得似乎在哪里听到過。

    “嗯，案發現場是艾爾伯特高等學院邊上正在新建中的艾爾瑪大教堂，巴德護衛長在那里，那個刻板的家伙是不會讓我們直接去看現場的。”沒有理會伊恩的喃喃自語，菲兒繼續說道︰“但是首先發現死者的是卡蜜拉，她現在正在接受審訊，我們先到那里去把她接出來，然後再讓她來告訴我們具體情況。”

    “卡蜜拉？”听到這個熟悉名字的伊恩皺起了眉頭，似乎只要和這個女孩兒扯上關系就總沒有好事。

    “嗯。”菲兒點了點頭後將黑色的風衣與腰間的劍取了下來，露出里面的便服。隨後她將風衣與劍丟給了伊恩︰“把校服遮住，等到了上城區，你就以我護衛的身份跟著我。”

    “好。”伊恩一把套上風衣，配上長劍，隨著菲兒盡可能地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加快了腳步。

    片刻之後，憑著手中那張小小的銀白色卡片，伊恩輕而易舉地通過了大門守衛的檢驗，首度光明正大的踏足到了屬于上城區的領域。

    雖說之前夜里曾來過一次，但是再度踏入這個屬于能者、貴族的區域，伊恩仍舊感到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遺憾的是，眼下並不是欣賞上城區風景的時候，兩個公然蹺課了的學生在一心趕路下，眨眼間便到了案發的現場——新建中的艾爾瑪大教堂。

    作為前線要塞的北域城原本是沒有至高教會的大教堂的。但是自從五十余年前北域魔潮離奇消失後，在歷代大公的極力歡迎以及教會人員的觀察下，至高教會的決策者們終于在前年下了決定，要在北域上城區興建一座大教堂並派遣一位樞機大主教前來這個世人眼中的邊荒之地坐鎮。

    只可惜，教堂尚未完工，此地就率先被惡魔的氣息所玷污，染上了凡人的鮮血。一如教會的神棍們明明聲稱至高之主即將降臨于世，而惡魔卻率先入侵了這個世界一般。

    不得不說這當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菲兒小姐，您怎麼到這兒來了？”剛一進入即將完工的教堂，一位身著精致盔甲的魁梧男子在听聞警衛匯報後便從里間面露驚訝地走了出來。

    他有著一頭令人印象深刻的深紅色爆炸頭，整張臉刀削斧鑿顯得極為粗豪。如果不是穿著一身正規騎士的盔甲，他看上去或許會更像一個狂放不羈的邊境佣兵。

    雖然此時此刻這個粗獷男子使勁兒地在其眼前的精致女孩兒前擺出一副極其別扭的溫柔笑容，盡可能地展現出自己的“人畜無害”，可是在菲兒身後細細打量著他的伊恩可不敢對其有半點的小覷。

    這個男人在剛一出現時便讓伊恩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除了菲兒之外，這個男子恐怕是他當前所見過最強的人，比大惡魔還要強上許多！

    “巴德閣下，父親只是不讓我到下城區去，可並沒有說我不能在上城區走動。”然而菲兒絲毫都沒有在意對方，她只是在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後便無視了身前的魁梧男子徑直往里走去，看得立于少女身後的伊恩直翻白眼。

    這丫頭，說得好像自己不是剛從下城區回來的一樣。

    “請等一下，菲兒小姐。”眼見著這位大小姐就這麼無視了自己，巴德頓感頭痛無比。作為上城區的護衛隊長以及北域大公汗帕克斯的心腹，他可是知道大公究竟有多麼寶貝這個女孩兒的。深怕里面血腥場景嚇壞了這位大小姐的他連忙就攔下菲兒，盡可能溫柔地說道︰“這前面可不是像您這樣的大小姐該進去的地方。”

    “我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巴德閣下。”眼見前路被堵，菲兒第一次正眼看向攔在前方的中年男子︰“今早你派人向我父親所報告的東西我都听到了。”

    “那您也應該知道，這里面的場景恐怕會令您感到不適。”巴德委婉地指出這里面的場景極為血腥，並不適合她這樣的貴族小女孩過來“觀光”。

    “我當然知道。”菲兒點了點頭，在做出了想要強闖的架勢後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我會來這里只是因為卡蜜拉在里面罷了，我要接她走。”

    听到這一句話，巴德頓時就舒了口氣。

    只要這位大小姐不是一時抽風想要看什麼尸體，繼而將自己給嚇壞的話，那其他的就一切都好說。

    “那麼請您稍等一下，菲兒小姐。”他首度露出了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卡蜜拉小姐作為第一位目擊現場的證人，我們只不過是向她詢問一些相關的情報而已，您很快就可以見到她的。”

    “去將卡蜜拉小姐帶出來吧，我想審訊官問得應該也差不多了。”他對著身後的警衛下達了命令，而後首度將視線投向立于菲兒身後的陌生銀發少年，略有些奇異地問道。

    “菲兒小姐，這位是？”

第四十一章 我並不想知道


    “他是我的護衛。”菲兒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哦？”巴德微微一怔，他倒是听說過大公要給菲兒小姐找一位護衛，但是眼前這個身穿黑色風衣的銀發小子他從未見過，而且怎麼看都有些太年輕了些。

    “菲兒小姐，請恕我直言，我似乎從來沒有在大公府中見過他。”巴德摸著下巴提出了質疑︰“而且大公想來也不會讓這樣一個看上去完全與您差不多年紀的凡人來充當您的護衛吧？”

    “他是我自己選的。”察覺到對方在“年紀”與“凡人”二詞上加重了語氣，菲兒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伊恩，自信滿滿地說道︰“而且我保證，他比家里所有的能者護衛都要厲害。”

    “菲兒小姐，這可不合規矩。”巴德發出無奈的苦笑，在他眼中這些個貴族小姐們總是容易被一些騙人花招所蒙蔽，從而天真地將一些宵小之徒視為值得信賴的騎士。他搖了搖頭道︰“您至少應該讓他通過大公的考驗，如此才能正式任命他為您的護衛呢。”

    “不過此刻大公並不在此，如果你能通過我的考驗，那麼我也可以向大公匯報，讓他承認你有資格成為菲兒小姐的護衛。”巴德猛地將視線轉向伊恩露出戲謔的笑容︰“如何，小子？”

    我們的護衛長此刻根本就不認為需要去調查對方的身份，在他看來這種毛頭小子往往只能欺騙得了純真的貴族小姐，只要一旦有真正的考驗降臨，他們必然會原形畢露。

    而一看到對方流露出來的質疑表情，伊恩就知道又有麻煩了。早在菲兒將那張銀白卡片給他的時候，他就已有預感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怎麼想大公應該也不會草率到讓自己的女兒自己隨便找個年輕人當護衛的地步。

    咂巴了下嘴，在心中暗“贊”了菲兒一聲後，他在巴德略顯驚訝的目光中踏上前來︰“那麼請問，我應該要接受怎樣的考驗呢？”

    “哦？”眼見著這個銀發俊逸的年輕人帶著自信的微笑走上前來，巴德不由挑了挑眉毛。心想這小子似乎倒有些骨氣，不過是不是有真材實料恐怕還要看看實戰如何，他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粗豪的笑容來︰“那麼”

    “巴德閣下。”菲兒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您該不會是想要自己動手吧？”

    “怎麼會呢？再怎麼說我也不可能做出以大欺小的事情來。”巴德嗤笑一聲，再怎麼說他也是北域有數的上位能者之一，怎麼可能拉的下臉來出手對付一個看上去不過16、7歲的少年。

    “布萊克！”他扭頭對身後的一名年輕警衛說道︰“你來試試這小子的身手！”

    “是，長官！”這名年輕的警衛高聲回應一句後當即便跑上前來。

    巴德對著伊恩指了指這個這名年輕警衛，一臉自豪地笑道︰“這是我手底下最好的小伙子，前幾天剛剛攀上中位能者的層次。如果你能打贏他，我就承認你有資格當菲兒小姐的護衛，怎麼樣？”

    “當然可以。”伊恩隨意打量了一下眼前一副警衛打扮的褐發年輕人，輕輕點了點頭。

    周圍幾個警衛隊的年輕人在听說了有決斗時都不由地圍了上來，而一些仍舊站在崗位上的老人們也忍不住往這兒瞟了兩眼。

    “凡者，你似乎很自信？”看著微笑立于場中的伊恩，布萊克面帶不屑地走上前來︰“明明就連我有什麼樣心象都不知道。”

    “事實上，我並不想知道。”伊恩搖了搖頭。在真正和能者交過手後，他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菲兒對于一擊必殺的劍術這麼執著。

    在追求生死勝負的戰場上，沒有絕對必勝的把握，誰有那個心情去看能者層出不窮的心象異能？

    然而雖然明白這個道路，但是伊恩其實並不甘心。因為這樣的劍術和他的本心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好在他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明白自己目前那寓攻于守的劍術風格在面對能者時尚不算成熟，只有使用菲兒的劍術套路才能更為保險地鎖定勝局。

    “哼！”布萊克輕哼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來︰“不要以為會兩手劍術就可以自傲，對于對于真正的能者們而言，武技可是必修課。”

    “這點我還是知道的。”伊恩同樣抽出了劍，在自己手中掂量了一下。這柄劍是菲兒在來的路上才剛剛交給自己的。只要一看蹭亮的劍身，他就這知道這玩意兒比自己那柄劣質鐵劍不曉得好出多少倍去。

    “開始吧！”伊恩滿意地點點頭，隨意地將劍握在手上，遙遙望向自己的對手。

    而眼見伊恩連個起碼的架勢都不擺，四周關注著場中的警衛不由地對于這個銀發小子發出不屑的嗤笑聲。就連巴德也忍不住搖起了頭來，心想又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心下自以為被小覷了的布萊克更覺不滿，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劍，調動催動起靈魂中的心象之力來，暗自發誓稍後定要將這個小子狠狠教訓一頓，讓他知道能者的尊嚴不是他這樣的一個區區的凡者小子可以挑釁的。

    “那就開始吧！”

    布萊克高舉長劍，狠狠催動起自己的心象之力。

    很快他那能夠焚燒一切的蒼藍之炎就將依附于手中的長劍熊熊燃起！

    很快他的身周就將要泛起道道銀白色的波紋將對方所有的攻擊盡數阻隔！

    這是他所引以為傲的心象，凡人們在面對這樣的超凡之力時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布萊克的嘴角在這一刻拉出來一道上揚的弧度，興奮的虛火自他的胸腔中涌了上來，他甚至都已經開始幻想起這個無知的小子看到傳說中的心象異能時被嚇傻之後跪地求饒的場景！

    然而遺憾的是妄想總是美好，但是現實卻往往殘酷！

    布萊克剛一動念，一陣刺骨的寒意便突尤地從他的脖頸蔓延開來，于剎那間熄滅了他身上剛剛升騰起來的虛火，凍結了他腦海中的一切幻想，並順著他的身周蔓延了開來凝固了包括巴德護衛長在內的所有人。

    “怎麼可能這麼快！”布萊克在心底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因為僅僅只是在這短短的剎那間，作為他對手的銀發少年就已突尤地出現在了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而其手中嶄新的長劍已然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就如同剛剛從現實的冰洋中被撈了出來的一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布萊克望著頂在自己脖子上鋒利長劍，感受著其上清晰無比的寒意，竟忍不住極為狼狽地顫抖起來。

    其實何止是他，關注著這一戰的警衛們哪個不是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直覺得脖子上陣陣發涼。就連原以為只能看到一場鬧劇的巴德都愣在了原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太快了！

    以他上位能者的眼力居然都也僅僅只能勉強看清其出劍的過程！

    他不由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如果自己有所準備，那麼確實可以躲得開這樣的一劍，但是如果自己毫無防備呢？

    想到這里，巴德頓時渾身一抖，狠狠打了個寒顫。

    “等等等。”眼見對方緩緩收回長劍，轉身走回黑發少女的身側，布萊克結結巴巴地叫出聲來︰“我我都還沒有使用心象呢！”

    布萊克此刻覺得極其的委屈，他根本就連最為自傲的心象異能都沒能用出來！

    他簡直就太想要高呼︰這不公平！

    但是一想到對方那深寒刺骨的劍鋒，卻又實在提不起這個勇氣！

    “我不是從一開始就說過了嗎？”听到他的發言，背對著他的銀發少年發出低沉卻又尚顯稚嫩的聲音。

    “關于你的心象是什麼，我並不想知道。”

第四十二章 並非初見


    卡蜜拉滿臉慘白地向著審訊官躬身行了一禮，今晨前來教堂打工時所見到的一切于她而言無疑又是一個噩夢。

    雖然教會聲稱將于未來降臨于世的至高之主才是唯一的真神，但是這個搖晃著腦袋的少女實在是沒有辦法不覺得自己或許是被所謂的厄運女神給寵幸上了。

    在圈外被惡魔圍困，遭遇莉莉絲學姐那樣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到家卻發現被自己的父親當賭注輸了出去。躲到學校後听說了一直幫助自己的阿道夫老師將被辭退，如今就連打個工都能遇到這樣的凶殺。

    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根本就沒有一件好事，不是嗎？

    這樣想著的少女低著頭、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自里間里走了出來，可是當她剛一來到教堂的前廳就忽然發現場中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

    似乎是有些太過安靜了些，連半點聲音都沒有。

    卡蜜拉連忙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望著場中的一位黑衣銀發少年呆呆地靜立著，而這個少年的身側一道熟悉至極的黑發少女身影同時映入了她的眼簾。

    “菲兒，你怎麼來了！？”才一看到這個少女，卡蜜拉便輕呼出聲，急忙走上前去，來到黑發少女的面前。而後她又環視四周驚異地問道︰“這里又發生了什麼嗎？”

    “我們是來接你的。”菲兒顯然也早已發現了卡蜜拉。看到對方跑到自己面前，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卡蜜拉的手，將之拉到了自己的身側，而後回頭對著巴德護衛長說道︰“巴德閣下，我想伊恩已經算是通過考驗了吧？”

    “不錯，真的很不錯！”巴德沒有回復黑發少女的詢問，而是緊緊盯著伊恩露出欣賞而又探究的神情︰“小子，你叫伊恩是麼？你的實力確實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您過獎了。”伊恩微笑點頭，但是實則他的心中並不是如何高興，他知道自己贏得並不地道。雖然贏了就是贏了，但是這個固執的少年仍舊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用真正屬于自己的劍術讓所有人都輸的心服口服。

    而望著這個微笑著向自己低頭致禮的銀發少年，巴德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太過托大了。這個年輕人作為一介凡者劍手確實有著遠超常人的卓絕實力，但是他卻對這個年輕人的來歷師承一無所知。

    讓這樣一個來歷不明之人成為北域公主的護衛恐怕是有些不妥，可是偏偏自己的承諾卻已經說出了口去。

    思慮了片刻，巴德嘆了口氣，對著菲兒恭敬地回復道︰“我會遵守我的諾言向大公舉薦這個年輕人成為菲兒小姐您的護衛，不過屆時大公閣下恐怕會向您過問這件事情。”

    “無妨，我會自己和父親說的。”菲兒點了點頭，拉了一把身側的卡蜜拉，繼而宣言道︰“那麼我要把卡蜜拉帶走了。”

    “當然。”巴德露出一絲苦笑︰“您請便。”

    “嗯。”菲兒輕輕一點頭，毫不客氣地轉過身，拉著完全沒有搞清楚場中狀況的卡蜜拉徑直向外走去。

    伊恩則向著巴德歉然一笑，轉身幾步間跟了上去。

    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巴德皺起了眉頭，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黑色的風衣，遠超常人的劍速”他喃喃了幾句，而後又忽然搖著頭笑出聲來︰“恐怕是我想多了，這小子還嫩著呢。”

    離開教堂之際已是正午。

    三人隨性地拐進了一家裝飾精致的小餐廳中就餐。

    餐廳的服務生皺著眉頭看了看三人中黑發黑瞳的少女，直到被知情的店主耳語了幾句後才稍顯得略恭敬了些。

    “沒想到上城區的凡者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看著一道道端上來的美食，第一次在上城區用餐的伊恩饒有興趣地問道。

    “很多事情能者們是不會親力親為的。”菲兒干巴巴地安慰了一會兒卡蜜拉後，對著伊恩回答道︰“他們的凡者親屬和雇佣的下僕也會一同來到上城區，為他們打理好這些瑣事。”

    “也對！”伊恩點了點頭。在這個世界只有能者本身和其家屬才有資格成為貴族，而貴族的家族中至少要有一位能者才可以維系全族人的貴族身份。與之相應的是，當某個家族出現能者時，其整個家族也會被提升至貴族階級，入住上城區。自然的一些瑣事也就有這些幸運者來操持了。

    用上一世的話說，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菲兒。”卡蜜拉似乎有些緩過神來，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坐在對面的伊恩，隱隱覺得對方的身形與衣著有些眼熟，而後對著菲兒問道︰“這位是？”

    “他是伊恩”菲兒干淨利落地切下一小塊牛排來丟盡嘴里，毫無淑女風範地一邊咀嚼著一邊為卡蜜拉介紹起來︰“我在布拉德利的同學兼專屬護衛。”

    “同學兼護衛？”卡蜜拉略有些遲疑地喃喃了一聲，而後向著伊恩優雅地點頭致意道︰“你好，伊恩先生。初次見面，我是卡蜜拉，卡蜜拉‧坎貝爾。”

    “你好，卡蜜拉小姐。”早已不是與之初次見面了的伊恩眼中略帶復雜地看著這個厄運連連的女孩，強裝出一副初次見面的樣子回禮道。

    “不需要對他那麼客氣，卡蜜拉。”面無表情的菲兒一邊將餐桌上的美食送入嘴里，一邊嘟噥著插嘴道︰“叫他伊恩就好了。”

    “咦，這樣不會太失禮嗎？”

    “無妨。”伊恩聳了聳肩︰“如果可以的話，我就直接叫你卡蜜拉吧，這樣比較順口些。”

    “咦，嗯。”隱隱覺得這聲“卡蜜拉”有些耳熟的櫻發少女愣了愣後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又忍不住好奇地發問道︰“那個伊恩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呃。”伊恩略一愣神，在連忙掃了眼身上的穿著後頓時大感不好，今早菲兒所遞給自己的可不就是與自己家里那件同一樣式的黑色風衣嗎！

    他剛想要不動神色地做出聲辯，陰謀得逞的菲兒忽的便丟下了手里的刀叉，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後這個黑發的少女用絲巾優雅地擦了擦，嘴面無表情卻眼含得意地開口道︰“你們當然曾經見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菲兒！”

    伊恩立時就倍感牙疼，他瞪大了眼楮，實在是猜不透菲兒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過去分明是就她要求自己保密身份，可是眼下卻又忽然對著卡蜜拉做出如此明顯的暗示來。

    他連忙向著不按常理出牌的黑發少女傳過去一個探究的眼神，只可惜菲兒卻仿佛一點都沒有打算接受他的信號。

    這個黑發的少女忽地站了起來，優雅地走到了伊恩的身後，然後在卡蜜拉越睜越大的眼楮中輕巧地將銀發少年連在風衣上的兜帽拉起緩緩地蓋在了他的頭上。

    “我說得對吧，黑！”

第四十三章 意外的消息


    伊恩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人真的可以做出如同上一世二次元中所看到的那種因震驚而顯得滑稽的表情。然而今天一位叫做卡蜜拉的女孩用自己的親身行動告訴了他這真的是可能的。

    此時，這個女孩面露震驚慌張之色。她雙眼圓睜，並不斷得向外擴張開來，大到近乎可以與金魚媲美的地步。嘴巴無意識地長大開來，哪怕是女孩已經用手稍稍做了遮掩，可伊恩仍舊可以看到她張大的嘴巴邊沿正呈波浪狀地顫動著。

    其實此刻伊恩自己也同樣好不了多少。他此刻頭上頂著個大大的問號，完全不知道菲兒的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早在那個黑發女孩露出得意眼神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今天這一身行裝以及在卡蜜拉面前揭露他身份的舉動其實都是對方刻意而為的。

    難道她僅僅只是為了讓卡蜜拉知道自己就是救了她兩次的“黑”？

    怎麼可能！

    事實上時至今日伊恩早已發覺先前遭遇過的那有數幾個能者對自己“劍聖閣下”的稱呼。

    在這之中他早就判斷出那位所謂的“劍聖閣下”指的必然是自己的劍術導師—菲兒。

    可是現如今，無論是卡蜜拉等人也好，夜貓也罷都將自己這個冒牌貨視作了那位真正的“劍聖閣下”。

    但是菲兒並沒有對此不悅，反而是樂見其成地推波助瀾，公然在一直都將“黑”視作劍聖的卡蜜拉面前揭露了自己“黑”的身份。

    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這根本就無從得知

    難不成她想要讓自己這個冒牌劍聖就一直這麼演下去？

    回過神來的伊恩嘴角抽搐，幾乎當即就有了想要把菲兒才是真正劍聖的事實給爆料出來的沖動。

    只可惜他剛一冒出這個念頭來，搭在自己肩上的縴縴細手上便立刻就傳來一陣足以刺痛骨髓的寒意。

    一瞬間，面色發青、連打寒顫的伊恩便明白了身後少女的意思—

    你敢說出來我就宰了你！

    抹了一把實際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後，少年翻了個白眼非常理智地沒有選擇和自己的授業恩師抬杠。

    他望向眼前仍舊處于混亂狀態的卡蜜拉，在殺死了大量的腦細胞後向著少女編造出來一段隱去菲兒後勉強說得過去的“真相”，算是徹底接受了自己必須繼續扮演劍聖的現實。

    簡單的午餐過後，卡蜜拉終于有些鎮定下來，雖然仍舊不時地用眼楮瞅向伊恩的方向，看得伊恩渾身不自在外，三人總算是將話題轉回了重點。

    “咦，黑啊，不對，是伊恩也在追查這件事情嗎？”在伊恩簡單敘述了自己的目的後卡蜜拉的臉色又略有些蒼白了起來。

    “嗯。”伊恩嚴肅地點了點頭，他略帶著些歉意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問道︰“抱歉，卡蜜拉，我知道要你再回憶一次當時的景象有些殘忍，但是菲兒告訴我說這次與上次巨壁守軍的狀況不同，對方似乎是有針對性地進行了謀殺。所以我希望可以從你這邊得到一些線索，尤其是對方身體特征方面的線索。”

    卡蜜拉略有些為難地開了口︰“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早上我一進到教堂里就看到滿地都是血，安迪學長就好似是被擰斷了全身骨頭一樣軟綿綿地躺在地上，當時我整個人都嚇壞了，根本就沒有注意什麼線索，慌慌張張地就找了警衛。然後是巴德護衛長到了之後才發現雖然死狀不一樣，但是死因和先前巨壁守軍們的死因相同，都是被吸食了靈魂。”

    說到這里，她不由地低下了頭去︰“抱歉，明明有那麼危險的人混進了上城區，我作為首位發現人卻什麼重要的線索都提供不了。”

    “怎麼會，至少我們可以肯定安迪在死之前被刻意地折磨過！”伊恩寬慰了一番少女後摸了摸下巴喃喃道︰“看來如果殺死巨壁守軍是為了掩蓋自身身份的話，那麼殺死安迪就確實如菲兒所听說的那樣是屬于針對性的謀殺了。”

    想到這里伊恩抬頭望向卡蜜拉問道︰“這位安迪先生生前有得罪過誰嗎？”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卡蜜拉極為肯定地搖了搖頭，而後補上了理由︰“之前在圈外試練的時候，塞蘭學姐將同行幾位學長的性情都告訴過我。安迪學長在學校里從來都不得罪人的。”

    “塞蘭學姐？”伊恩驚疑道。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從卡蜜拉口中听到這個名字了，這個女孩似乎對這位學姐極為崇拜，不過在那次救援中唯一與這支小隊正面接觸的時候自己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個金發的少女所吸引了過去，並沒有太注意卡蜜拉口中的“塞蘭學姐”是究竟是哪一個。

    而剛一回憶起那個名為莉莉絲的金發少女，伊恩心中卻沒由來地閃過一絲悸動，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還將會見到對方。他連忙甩了甩腦袋，想要將這一絲陰影揮去。對方都已經死了，連尸體都淹沒在魔群里，怎麼可能還能見得到。

    “嗯。”沒有察覺到伊恩異樣的卡蜜拉重重點了點頭，特意強調道︰“塞蘭學姐是絕對不會騙人的。”

    “我相信你。”伊恩在點了點頭後皺起了眉頭，似乎線索到這里又發生了斷裂，他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那麼校外呢？他會不會是在校外得罪了什麼人呢？”

    “我想不會。”不待卡蜜拉答話，菲兒已經否決道︰“艾爾伯特學院是住宿制，而昨晚那個叫安迪的家伙是在教堂被殺害的。也就是說他是被約到了那里，那麼他應該和對方認識，而且並不認為對方會殺他或者說能殺得了他。”

    “對了，關于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件事情！”卡蜜拉忽地一聲叫了出來︰“昨晚我去找安迪學長的時候，他就不在寢室。他的室友說有人給安迪學長帶了封信，安迪學長在看過之後表情非常地奇怪，既像是憤恨，又像是害怕。然後他就帶著信離開了寢室，我想那個時候他應該就是到新教堂來了。”

    “昨晚你去他的寢室找過他？”伊恩驚訝極了，暗道這個世界的住宿制學院還真是開放，女生居然可以隨意往男生寢室跑。

    “咦？”察覺到伊恩在驚訝什麼的卡蜜拉連忙紅著臉擺手道︰“不，不是那樣的，我只是在宿舍外托導師轉達而已，真的只是這樣而已，是安迪學長的室友到宿舍口來告訴我這些的，我本人絕對沒有進去過，絕對沒有！而且，我也只是去通知安迪學長送別會的時間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絕對沒有！”

    眼見櫻發少女的臉迅速升溫，整個人都手足無措起來，伊恩不由地在心頭泛起一絲罪惡感來。這回可不是他有意要戲弄對方，可結果偏偏問出來的話卻達到了同等的效果。他尷尬地輕咳一聲，而後連忙先支開了話題︰“你剛才說送別會，有誰要走嗎？”

    提到這個，剛剛還有些激動的少女，其情緒瞬間就又低落了下來︰“是阿道夫導師的，他要到東域去了。”

第四十四章 遲來的線索


    “阿道夫，你是說你們之前的那位試練導師？他要去東域？”伊恩在听到了這個名字的瞬間就想起了對方是誰。

    如果說在當初伊恩所救的那支試練小隊里，除了卡蜜拉以外，誰給伊恩留下的影響最為深刻的話，那麼無疑就是那位阿道夫導師了。

    姑且不說當初在救援行動中卡蜜拉提起這個名字的次數足以讓他的耳朵起繭。

    那時將意識升華至高空俯瞰一切的伊恩非常明白，那支小隊之所以能在魔群中支持這麼久的時間等到自己救援並最終逃出生天，很大程度上是靠著那位始終頂在所有學員面前的試練導師。

    可以說雖然伊恩並沒有與之相處過多久，但是他對那位導師的感官卻是極佳。此時剛剛再度失去追查凶案的線索，驟然听到這樣的一個消息，伊恩不由地流露出幾分關切來。

    “是的。”卡蜜拉低了下頭。

    “可他怎麼會突然要到東域去了？”伊恩頓時便感到奇怪，總覺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一般而言像阿道夫這樣有份穩定工作的人可是不會到處亂跑的。

    “阿道夫導師被學院辭退了。不但如此，他還必須到東域的境外探查隊去服役。”卡蜜拉眼含擔憂地說道︰“所以我們幾個在試練里活下來的學員才會想著為他開一次送別會的。”

    “辭退了？”伊恩的眉頭一下子便皺了起來。

    “是因為那次圈外試練的緣故吧。”菲兒茗了口紅茶一語中的。

    “沒錯。”卡蜜拉咬著嘴唇，略有些不甘的點點頭︰“學院的上層認為這次圈外試練，我們小隊損失慘重完全是阿道夫老師判斷失策的緣故，判定阿道夫老師要為此負全責。如果不是賽蘭姐帶頭請願，阿道夫導師又是相對稀少的中位能者的話，恐怕還不只是辭退流放這麼簡單。”

    伊恩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卡蜜拉，你們有沒有提關于莉莉絲的事情？”

    “我們提了，但是院方的導師根本就不相信，他們還認為我們是在刻意用這樣的理由為阿道夫導師開脫。”卡蜜拉無奈地說道。

    “不，他們是相信的！”菲兒閉上了眼楮，輕輕搖了搖手里的杯子︰“只不過不能在明面上承認而已。”

    “他們想要一個替死鬼。”听到菲兒的話，伊恩立刻就想通了緣由。他畢竟並非是單純的16歲少年，總還是能根據上一世的見聞經歷來判斷出其中的一些彎彎繞繞來︰“畢竟是死了那麼多的貴族子弟，他們必定是想要一個既能夠拿來挽回學院顏面，又能夠給失去了後裔的貴族們一個交代的替死鬼。”

    “等等。”卡蜜拉一下子反應過來︰“你們是說他們其實是知道阿道夫導師並沒有錯的，但是卻故意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阿道夫導師的身上去。”

    想到這里，這個櫻發的女孩一下子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做？！”

    “他們當然可以這麼做。”菲兒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走到卡蜜拉身後將這個跳起來的少女又壓回到了椅子上︰“因為他們是掌權者。”

    “可是可是阿道夫導師他。”卡蜜拉雙手緊捏在一起，側過頭來看向壓住自己雙肩的菲兒，發出不甘心的聲音︰“就不能讓大公”

    “沒用的，就算是父親也不能毫無理由地就出面干涉這件事情，畢竟你們並沒有可以讓那些院長導師們無從反駁的證據。”菲兒微閉著眼楮搖了搖頭。

    “怎麼這樣。”卡蜜拉苦澀地問道︰“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如果當初你們能夠把那個被潘塞魔寄生了的莉莉絲的尸體帶回來的話，或許還能夠否決學院的裁”說到這里菲兒忽然頓住了，她原本微閉的眼楮一下子長大開來並猛地抬頭直直地望向伊恩。

    被黑發少女這一突然舉動嚇了一跳的卡蜜拉連忙問道︰“怎麼了，菲兒。難道有辦法了？”而後她馬上就發現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听進去自己的話，只是用莫名的眼神注視著伊恩的方向。卡蜜拉頓時有些不明所以起來，她疑惑了片刻同樣回過頭來望向坐在她面前的伊恩。

    看到兩個女孩突然都直直地盯著自己看，伊恩一下就覺得不自在起來，他苦笑道︰“我說你們該不會是要我去圈外找那個女孩的尸體吧？姑且不說她的尸體是不是已經被那天的魔群撕碎了，就算僥幸沒有，這麼多天過去應該也已經被什麼東西給吞了吧。”

    “不。”菲兒帶著莫名的眼神開口說道︰“我並不是想說這個，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之前我一直忽略了的事情。”

    “什麼”伊恩感到有些詭異，因為他第一次看到菲兒的眼楮里出現在了自己所無法理解的眼神。

    眼中蘊含著莫名情緒的面癱少女在這一刻顯得特別地嚴肅，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伊恩，你當初殺死那個叫莉莉絲的女孩時，有把她的頭砍下來嗎？”

    “咦！”卡蜜拉頓時被這個奇異的問題嚇了一跳。而與此同時伊恩則忽感身周泛起一絲寒意來，剛剛才自腦海中被抹去的金發身影又漸漸地浮現了出來。將會與那個已死女孩相遇的怪誕預感再度侵襲而來。

    “為什麼這麼問？”

    “告訴我，伊恩。”菲兒加重了語氣，再一次問道︰“你當初殺死莉莉絲的時候有把她的頭砍下來嗎？”

    “沒有。”伊恩生硬地回答道︰“我只是刺死了盤踞在她心髒里的潘塞魔。”

    “那天你有仔細檢查過那個女孩的尸體嗎？”菲兒追問道。

    “當時，我並沒有在意。”

    “那麼，在你說你預感到巨壁守軍的死亡與你有關的時候有沒有隱隱預感到自己可能會再度見到那個女孩？”菲兒繼續追問道。

    “先前並沒有，但是剛剛”

    “有，對嗎？”菲兒閉上了眼楮，以肯定的語氣問道。

    “沒錯。”伊恩苦笑著望向再度閉起眼楮來的少女，他知道對方忽然問出這些問題來必然是有深意的。

    “菲兒，你究竟想說什麼”

    “伊恩，你知道嗎，聖者的預感往往極為準確。”菲兒沒有理會伊恩的疑問，而是自顧自的斷言道︰“那個叫做莉莉絲的女孩，她可能還沒有死！”

第四十五章 最糟糕的可能


    “這怎麼可能？”伊恩悚然而驚，他連忙解釋道︰“我自己動的手，而且當時那個女孩的確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氣息了。”

    但在一旁的卡蜜拉在打了個寒顫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菲兒，你是說”

    拍了拍卡蜜拉的雙肩，菲兒在嘆了一口氣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開口向伊恩解釋道︰“如果是凡人的話，這確實是並不可能。但是對方是能者，並不能以凡人視之。”

    “難道說能者還能死而復生？”伊恩只覺得這有些太荒謬了，如果只要成為能者們就能不死，那麼莉莉絲當初又何必如此懼怕死亡？

    “不行的，能者同樣做不到死而復生。”已經有些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卡蜜拉代替菲兒做出了解答︰“但是在她真正腦死亡前，其意識里卻有可能會誕生出或許能夠讓她回避死亡的心象來。”

    “心象？”听到卡蜜拉的解釋，伊恩陡然感到腦海中不詳的預感又放大了幾分。

    “極致的情感與純粹的願望是可以催生出心象來的！”卡蜜拉面帶僵硬地解釋道︰“所謂的極致與純粹對于每個人而言都有所不同，沒人能夠準確地去劃分出一個度來。”

    “如果僅僅只是一個將死之人掙扎著想要活下去或許還不足以使其誕生出心象來，但是如果是在生死之間掙扎了許久之後，仍舊許願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的話，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卡蜜拉，你是說當初在莉莉絲許願希望活下去的時候，她可能誕生了新的心象？”

    伊恩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楮死死盯著眼前面色蒼白的櫻發女孩。

    “恐怕這個可能性會非常大！”卡蜜拉喃喃道︰“所以她的第二個願望才會是希望伊恩你能給她留一個全尸。”

    “這樣就解釋的通了。”听到這兒，幾乎已經判斷出了一切的菲兒緊接著卡蜜拉的話解釋道︰“靈魂意識依附于物質存在，而對于人體而言就是依附于大腦存在。她知道如果被斬首了的話，哪怕誕生了新的心象也必死無疑，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願望來。而她的身上殘留有潘塞魔的氣息，只要伊恩你不那麼做，那麼魔群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身體的。”

    “可是當初提出讓她許下最後願望的人就是我自己啊。”伊恩無力的反駁出聲，但是其實他在心中已然有些相信菲兒的斷言了。

    “就算你不問，恐怕對方也會這樣請願的。”菲兒閉起了眼楮斷言道︰“既然已經知道了你這白痴其實是個心軟溫柔的家伙，那麼她應該相當確信你必然會答應這個‘小小’的請求。”

    “當初在听到卡蜜拉訴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奇怪了，一個在生死之間掙扎了那麼久的女孩，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地就因為你的出現而放棄掉自己的生命。”

    這樣的推論雖然僅僅只是一種可能，但是冥冥中一個聲音告訴伊恩，這恐怕確實就是事情的真相了。他無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嘴角劃出一絲苦笑︰“那也就是說從頭到尾，我都被那個女孩給耍了？”

    “沒錯哦，‘溫柔’的劍聖閣下。”

    在相當刻薄地挖苦了一句後菲兒繼續推斷道︰“而且，那只潘塞魔恐怕也還沒有死。昨晚我特意去查閱了資料的。所有惡魔當中擁有汲取靈魂能力的惡魔並不多，如果再加上觸須捆縛能力的話，恐怕就只有眼魔與潘塞魔這兩種，而相較于身量與人等高的眼魔，無疑潘塞魔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等等。”伊恩下意識地打斷道︰“這並不對，假設潘塞魔還活著，那麼北域守軍怎麼可能會放她進城。而且被潘塞魔所寄生的宿主一般而言不是只能活一周到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嗎？從當初到現在恐怕已經差不多超過一周了吧，莉莉絲可以獨自在圈外支撐那麼久嗎？”

    “所以北域守軍才會死那麼多人。這其中的緣由恐怕並不只是為了掩蓋消息。”

    面無表情的菲兒用她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反問道“之所以被寄生者只能多活一周乃至半月是因為一個人的靈魂只能經受得住潘塞魔一周乃至半個月的汲取，但是如果在靈魂還沒有被完全吸干之前用其他人的靈魂來代替呢？”

    “你是說莉莉絲控制著潘塞魔，讓它汲取別人的靈魂來填補自身靈魂的空缺？”

    “嗯。”菲兒閉目點頭，而後又向著面色發白的卡蜜拉問道︰“卡蜜拉，莉莉絲已知的心象異能是什麼？”

    “暗示與行為干涉。”卡蜜拉回答道︰“莉莉絲學姐可以暗示別人采取一些行動，而行為干涉則可以無視對方的意志在有限的範圍內干涉乃至支配生物體的行為。”

    “那就沒有錯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菲兒愈發肯定起來︰“而且記憶與本性藏于靈魂之中，被潘塞魔吸食了那麼久的靈魂，恐怕這個女孩已經沒剩下多少人性了。”

    “所以莉莉絲才會殺死當初在試練中刻意為難過她的安迪是麼？”面色蒼白的卡蜜拉側身向著菲兒問道。

    “不只是安迪，如果這個可能性成立的話。”伊恩無力地仰著頭替菲兒回答道︰“卡蜜拉，恐怕你們整支試練小隊中幸存下來的成員都會有危險。”

    “而且這還不是最為糟糕的。”菲兒補充道︰“如果我的推斷成立，那麼最為麻煩並不是那個女孩，而是那只潘塞魔。”

    “它會隨著汲取到的靈魂而逐步逐步地進化成為大惡魔是嗎？”伊恩深吸一口氣後俯下身來緊緊地捏住了自己的拳頭。在猜到潘塞魔可能也還活著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北域城中恐怕會突然冒出來一頭上位大惡魔的預感，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事情的糟糕程度卻遠遠還在其想象之上。

    “恐怕不僅僅是大惡魔而已。”菲兒微閉著眼楮說道。

    “那是什麼？”想到某種存在的卡蜜拉臉色頓時發青。

    “潘塞魔僅僅只需要汲取完一個人的靈魂就可以完成通向上位大惡魔的進化了。”菲兒淡淡地開口道︰“但是如果莉莉絲想要繼續活下去的話，她必然會不停地汲取他人的靈魂。那麼其最終所造成的結果，搞不好是會養出來一只”

    菲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然而卡蜜拉卻渾身顫抖起來。她用著難以置信的口吻道出了那個為世人所懼怕的稱謂。

    “天災？”

第四十六章 天降的災禍


    在伊恩上一世的世界中，干旱、洪水、颶風、冰雹、火山、地震、海嘯這些種種由自然異變或者人為因素所誘發的，能夠在或長或短的時間內對世人造成巨大損害的自然災害便被稱之為︰天災。

    然而在這個世界天災的含義卻並不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自從一千兩百余年前，深淵中的惡魔撕開通往凡世的豁口開始，人類的歷史就成為了一部可歌可泣的抗爭史。

    在這長達千年的敗退與抗爭中，參照著能者的分級，世人同樣根據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對惡魔們進行了上中下位的劃分。然而正如同人類之中有著完全超脫于這些被定級者之上的至強者一般，在惡魔當中也有某一些極其稀少的存在遠遠凌駕于上位的大惡魔之上。

    一千兩百年前的古人們稱呼這些存在為魔王，而一千兩百年後的今天世人們稱呼其為天災。

    這些惡魔中的超格存在擁有著哪怕是大惡魔在其面前都會顯得渺小的龐大身軀，而藉由這樣的軀體其力量也往往極為恐怖，遠超常理，幾乎真正可以做到神話傳說中種種摧山斷河，毀城滅邦的偉績來。

    然而即便如此，這已經足以讓它們被世人所畏懼的恐怖力量卻仍舊不是令它們被稱之為天災的真正理由。

    它們根本就無需對人類抱有什麼敵意，無需動用自己龐大的力量去刻意拍死對它們而言如同螻蟻般的凡人。它們只需要擦著人類的城邦經過，甚至都不需要進去里面，便將給那座城邦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只因為它們存在本身即為天災，將會帶來火海，帶來洪澇，帶來颶風，帶來種種其他不可思議的災禍！

    所以世人才會對它們以天災命名，示意其為天降的災禍。

    此時此刻，伊恩一點都不奇怪卡蜜拉為什麼會驚懼至此，因為這世上沒有誰會不懼怕“天災”這一關乎人類存亡的大敵！

    自700年前人類在惡魔的攻勢下勉強站穩跟腳之後，凡是出現了城市淪陷的狀況，那麼其淪陷的原因必然是蒼白而又統一的一個詞匯——天災。

    哪怕現如今很多人都沒有真正的見到過天災，但是世人對于天災的恐懼卻已經隨著血脈的延續被深深地刻入到了骨髓當中。

    事實上在菲兒與卡蜜拉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伊恩已然是追悔莫及，他先前實在是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時的心慈手軟居然就給北域帶來了這樣巨大的災禍！

    他緊緊地捏住拳頭，手背上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起了青筋，雖然他仍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說這只是一個猜測罷了。但是心中愈加強烈的預感卻鮮明無比地告訴自己，這恐怕就是事情的真相！

    “伊恩？”菲兒察覺到了少年此時的狀態，她將手輕輕搭在了對方緊握著的拳頭上︰“你這個白痴該不會覺得造成這樣的後果是因為你的錯？”

    “難道不是嗎？”伊恩閉上眼楮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緹娜的母親、北域巨壁的守軍以及那位叫做安迪的學員，他們都是因為我一時的心軟而喪命的。而且搞不好還會有更多的人為此而死，就連北域都有可能因此淪陷！”

    望著陷入自責之中的伊恩，卡蜜拉勉強自己拉出一個別扭的微笑來，帶著僥幸的語氣勸道︰“伊恩，這些還只是猜測而已呢，未必就真的是這樣的。而且”

    “不，這就是真相！”銀發的少年陡然睜開了雙眼，露出銳利無比的目光來，頓時嚇了卡蜜拉一跳。

    然而菲兒可不會被這樣的目光鎮住，她稍稍加重了語氣︰“白痴，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們並非全知全能的神，都只不過是後知後覺的凡人罷了！事情會如此演變可不完全是因為你在這其中影響了小小的一個環節！”

    “或許你說得確實沒錯，但是我依舊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伊恩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說道︰“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將莉莉絲給揪出來！”

    “你確定自己現在的心境沒問題嗎？”菲兒皺著眉頭問道。

    “與其自哀自怨，不如抓緊時機。這可是你告訴我的。”伊恩直視著黑發的少女，嘴角劃起一道帶著冷意的弧度︰“不過我也不否認，我現在確實心懷歉疚與怒火！”

    “你自己明白就好。”菲兒略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而後向櫻發的少女問道︰“卡蜜拉，我記得你繪畫的水準不錯，可以畫一幅莉莉絲的畫像嗎？我需要用這幅畫像來安排人手搜查莉莉絲。”

    “嗯，這個沒問題，我會盡快趕出來。”櫻發少女鄭重地點了點頭。

    “菲兒，你要向大公透露這件事。”伊恩問道。

    “嗯。”黑發少女承認道︰“畢竟這件事情太過重大了，由父親來搜查的話效果會好些。”

    “但是要以誰的名義告訴他呢？”伊恩皺起眉頭，堂堂大公可不會因為幾個少年少女的推斷就興師動眾。

    “當然是你的！”菲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呃？”

    “的確呢！”卡蜜拉附和道︰“以黑之劍聖的名義的話，大公閣下搞不好確實會相信。”

    伊恩在愣了愣後不由嘴角抽搐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菲兒名號的全稱，了解到這個名號在北域居然有如此大的信義。而且真正的劍聖假借著冒牌劍聖的名義去向大公透露情況，這種事情怎麼想著都有些莫名詭異

    “好吧。”沉默了片刻後，伊恩在與菲兒對視了一眼，在確認了少女的意圖後略有些別扭地說道︰“是我惹出來的麻煩，這麼做也是理所應當的。”

    重重地“嗯”了一聲後，菲兒宣布道︰“那就這麼定了。”

    “那個”眼見兩人達成一致，卡蜜拉略有些猶豫地開了口，當看到兩人的視線轉向她後，仿佛下定了某個決心般地說道︰“關于這件事情我希望可以乘著給阿道夫導師開送別會的時候告訴學長們。”

    “你要明白這很危險。你們幾個可能都已經被盯上了。”菲兒提醒道。

    “正是如此我才必須要告訴他們，明天開始就是周末，學員離校有四個門可走，我很難通知到學長他們，而且聚會地點就在上城區。我想白天莉莉絲應該是不會動手的，至于晚上，等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的時候應該會一起返回。”

    “嗯”感受到了少女的決心，菲兒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是一起行動的話，那麼的確相對比較安全，但是”

    “對了。”想到了什麼的菲兒又轉頭望向伊恩︰“伊恩，你在卡蜜拉離開學院的時候跟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吧。”

    “咦，這樣好嗎？讓伊恩來保護我什麼的，他不是菲兒你的護衛嗎？”卡蜜拉驚異了起來。

    而伊恩則立刻便明白了菲兒的意思︰“如果莉莉絲確實如我們所猜想中的那樣會優先找上原先那支試練小隊的成員的話，那麼或許這反而是一個抓到她的機會是嗎？”

    “嗯。”

    “卡蜜拉，聚會是什麼時候？”伊恩向著櫻發少女問道。

    “咦，啊，就在周日晚上。”

第四十七章 匯合


    阿撒維恩所使用的時間單位與伊恩上一世所在的世界大致相當，但是其中年月的天數卻有所不同。

    它不像地球那樣每年有365天，每隔四年還會冒出一個366天來，每個月會有30天或者31天的差別。在這里每一年就只是336天，雖然同樣分為12個月，每月卻剛好就是4周28天。

    它不像是在地球那樣，太陽東升西落的時間會因為季節的不同而變更。在這里，每一天太陽都會在6時準時地升起，18時準時落下，從無例外。

    以伊恩在此生活了16年的眼光來看，這片世界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精準了，精準地不像是自然的產物，反倒像是被某個有“潔癖”的存在給刻意安排好的那樣。

    只可惜，對于現在的伊恩而言，探究這些並沒有多少意義，當前最為重要的事情依舊是找到那個叫做莉莉絲的女孩。

    周日的早晨，伊恩正例行地進行著每日安排的晨練。

    在家休整了一天後，他總算稍稍平復了自己失衡的心境。

    菲兒先前說得並沒有錯，伊恩的心態確實是有著極大的問題。

    他將自己的份量看得太重，將所有的責任歸咎于己。

    雖然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理智，但是以那樣的心態對敵，恐怕十成的實力就只能發揮出七成來。

    用那個面癱少女的話來說，相較于能者，伊恩當前的實力大致處于中位以上，上位墊底的尷尬位置。

    若非聖者的劍意可以克制尚未凝實的心象，恐怕一些有著詭異心象的中下位能者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再因為心境問題削掉三成，那麼哪怕他找到了莉莉絲，面對那只應當已經進化為大惡魔的潘塞魔，雖不至于會輸，卻也不見得就一定能干掉對方。

    大惡魔，那可不是原本幾無戰力可言的東西。

    想到這里，伊恩苦笑著搖了搖頭，本著多練一天是一天的打算，將“補課大業”再度提上日程。他知道唯有光明正大地跨過那道門戶，自己才真正算是在強者位階上站穩跟腳。

    面對一些緊急的狀況，也會更為從容些。

    上午10點，伊恩緩緩收起手中的長劍，他必須要先休整一番，稍後還要前去上城區艾爾伯特高等學院。

    事實上作為寄宿制學院，艾爾伯特在周末還是允許學員回家居住的。

    畢竟學院中的學員大多是貴族，總有一些屬于貴族的應酬，而未來的能者也並非普通士兵，不必受到純粹的軍事管理。

    只不過，往往因為某些個人原因，總有一些學員會在周末時仍逗留在學院。就比如說被自己的父親賭博輸出去，短時間內並不太想在家住的卡蜜拉小姐。

    所以按照約定，他要到那里去和卡蜜拉匯合。

    獨自吃完午飯，在猶豫了片刻後，伊恩依舊穿上了那件慣用的黑色風衣。

    既然卡蜜拉已經知道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太藏著掖著。這種樣式的風衣有很多，不是真的近距離接觸過他，恐怕很少有人會通過這件衣服去揣測他那“冒牌”的身份。而且那天之後他也問過了菲兒，了解到知道黑之劍聖存在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存著這樣的念頭，伊恩走下樓來。與店里的母親打了個招呼，假借了阿爾文的名義說晚上有個聚會，而後便踏出了家門。

    一路行來，街道上巡邏的警衛較之前明顯又增添了許多，而且甚至都能看到一些能者開始擔任起巡邏警衛的隊長來。而進入上城區的檢驗流程也比上一次時嚴苛了許多。整個北域仿佛在一夜之間進入了臨戰的狀態，不禁讓一些心思敏感的平民們喘喘不安起來。

    由此可見，雖然不知道菲兒究竟是如何假借著黑之劍聖的名義，將事態的嚴重性告知了蘭斯維恩大公，但大公明顯是已經相信了這一情報，並做出了相關的舉措。這令心下頗為自責的伊恩稍稍有了些欣慰。至少上層們已經知道危險臨近了。

    進入上城區沒多久後，他便輕易地找到了聞名遐邇的艾爾伯特高等學院。

    說實話，這種佔據上城區近乎五分之一面積的龐大學院，要是找不到那才是件真正值得奇怪的事。

    整個學院的建築風格接近于伊恩上一世時的哥特式風格。這一風格的主要特征與世人對能者貴族的評價相得益彰，同樣的高高在上，同樣的神秘詭異，同樣突顯著某種超自然的奇詭力量。

    只可惜即便是在周末，這所學院仍舊並不向伊恩這樣的外人開放。在被學院外的警衛婉拒後，頗覺可惜的銀發少年只好倚在學院門前，隔著圍欄靜靜打量學院中的光景，等候卡蜜拉從里面出來。

    好在這位大小姐並沒有讓伊恩等太久。不一會兒，她便拉著一個棕發少女自學院側門中走了出來。

    “伊恩！”稍一環視，卡蜜拉立刻就發現了倚在學院門前雕像旁的銀發少年，她立刻向著伊恩揮了揮手，小步跑上前來︰“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什麼，我也只是剛剛到而已。”伊恩同樣與之打了個招呼，而後轉過視線，看向其身後略有些眼熟的棕發少女︰“這位應該就是你的塞蘭學姐吧。”

    “嗯，是的，她剛好來學院里看我。”卡蜜拉點點頭，轉身對著棕色短發的少女介紹道︰“塞蘭學姐，這位就是伊恩先生。”

    然後卡蜜拉側開身子，走到伊恩的身後，悄悄地說道︰“伊恩，除了你的身份外，我已經將其他的事情都告訴塞蘭學姐了。”

    “明白了。”伊恩低聲回了一句，便將目光轉向了看上去略有些遲疑的塞蘭。

    這個棕發少女在第一眼見到伊恩時就明顯愣了一愣，而後微微皺了皺眉頭，遲疑地走上前來向他致意道︰“您好，伊恩先生。我是塞蘭，阿爾伯特學院三年級的學員，卡蜜拉的學姐，感謝您願意充當我們此行的護衛。卡蜜拉已經將一些事情告訴我了，只不過我實在沒有想到您看上去居然這麼年輕。”

    “您好，塞蘭小姐。”伊恩毫不介意地微笑道︰“請放心吧，今天我必定會保護好您和卡蜜拉的安全的。”

    他知道，自己看過去畢竟年少，任誰看到這樣一個少年來充當自己的護衛，其心中多少總會有些質疑，所以他並不在意對方此刻的不信任。

    “放心吧，塞蘭學姐。”卡蜜拉也看出了塞蘭的遲疑，她從一旁湊了上來拉住塞蘭的手臂。

    “伊恩是菲兒的專屬護衛，如果不是因為特殊原因，菲兒可不舍得讓他來保護我們的。”

    “咦，是這樣嗎？”察覺到卡蜜拉似乎對這個銀發少年極為信賴，塞蘭在心中微微一怔，她再度將目光轉向伊恩，猶豫了片刻後，最終決定相信卡蜜拉的話。

    “抱歉，我不應該因為您的年齡而有所質疑。那麼這次就拜托您了。”

    “無妨，你會有所質疑本就在情理之中。”伊恩微笑著搖了搖頭︰“那麼我們的第一站是去哪兒？送別會是在晚間，而現在不過正午，想必在那之前你們還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吧。”

    “是的。”塞蘭說道︰“我們要先去一趟下城區。”

第四十八章 禮物


    在伊恩的視角中，無論是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罷，女人往往都是有別于男人的奇異物種。在絕大多數的時間里，他基本都沒有辦法猜到︰一個女人腦袋里究竟會去考慮些什麼東西？

    這一點在自己這一世的母親以及菲兒的身上已經無數次的得到了論證。

    但是在今天，當他無語至極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女有說有笑地逛起了下城區的商業街時，這一觀念無疑再度得到了更新。

    事實上當塞蘭告訴了他，他們將要前往下城區的時候，其實伊恩已經有了隱隱不妙的預感。而當兩個少女真的熟門熟路地站到了商業街街口的時候，全身僵化了的他已經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辯稱什麼了

    對于這一狀況，兩個少女給出了理由非常的充分。

    “作為阿道夫導師一直照顧著我們的報答，至少我們應該要為他準備一件送別禮物。”

    而至于為什麼選擇到下城區。

    那當然是因為下城區的物價較之上城區更低。而且無論原本身為下城區居民的塞蘭也好，家庭狀況一直都不是太好的卡蜜拉也好，都不是有著過多閑錢的主。

    然而可惜的是，心中緊繃著的伊恩，面對這樣的局面顯然是崩潰的。

    此時此刻，一個少說已然進階到中位的能者正帶著一只逐步進化為天災的惡魔躲在暗處虎視眈眈。整個北域的知情者都在拼了命鼓動所有力量搜尋著對方，然而眼前這兩個極有可能成為對方下手目標的少女，她們居然卻拖著他毫無危機感地挑選著禮物。

    這未免太過兒戲了

    那天談話時，卡蜜拉蒼白得如同紙片一般的臉色，此時回想過去怎麼都有些像是假的一樣。而一開始聲稱了解了情況，極為正經地對他作出了質疑的塞蘭，在這一刻仿佛也變得不是那麼靠譜起來。

    看著這兩個少女的背影，怨念頗深的伊恩不禁就想問一句︰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現在你們究竟處在怎樣危險的境地嗎？

    “伊恩，別老是在外面站著啊。快進來看一下，你覺得這件衣服怎麼樣，送給阿道夫老師合適嗎？”正在一家服裝店內挑挑撿撿的卡蜜拉忽然興奮地舉起一件深灰色的寬松大衣，轉身對著心不在焉的伊恩詢問道。

    這已經是她們所逛的第七家店面了，而每走入一家店面伊恩心中的焦躁與怨念就會隨著劇增。堅持呆在店外的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顯然並不太想回應卡蜜拉的詢問。

    好在一旁的塞蘭此時剛好側過了頭來，她笑著說道︰“卡蜜拉，伊恩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阿道夫導師的，你問他，他又怎麼會知道呢？”

    “咦，啊，這個嘛”意識到塞蘭並不知道伊恩的另一身份，卡蜜拉連忙干笑著搪塞起來︰“伊恩也是男人啊，對于男人的喜好應該會比較了解的才對啊。”

    “那可不一定哦。”塞蘭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也沒多想︰“畢竟年齡差了那麼多呢。”

    “誰說年齡差距大，喜好就不能一樣了。”確認了塞蘭沒有起疑的卡蜜拉暗松了口氣，隨口反駁了一句，繼而拖著大衣跑到了門口。

    通過剛才的詢問無果，卡蜜拉已經發現了銀發少年此刻的煩躁情緒。

    自從那日推斷出北域近來所發生的一切與莉莉絲有關後，雖然伊恩一直都極力否認心境失常，但是即便是卡蜜拉也已經察覺出來，“黑”已經失去了當初在圈外時的從容。

    也正因如此，那個別扭的黑發少女才會來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帶他出來散心。

    而一想起菲兒當時閉著眼楮，佯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卡蜜拉就隱隱覺得想笑。

    此時此刻，卡蜜拉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將某個面癱少女的心意透露給對方。

    “伊恩，你就看看吧！”

    三兩步來到伊恩的面前，櫻發少女故意略微地抬高聲音喊了句，而後又忽然壓低了語調︰“伊恩，你還好嗎？看上去好像很焦躁的樣子。”

    “既然已經看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問？”伊恩直接翻了個白眼，他這輩子最受不了逛街，尤其還是這種時候。

    “你們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危機感嗎。”他忍不住問道。

    “當然會有。”卡蜜拉微微閉起眼楮︰“但是一直繃緊的弦，總有一天是會斷的。”

    “伊恩，菲兒說得沒有錯，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菲兒？”伊恩頓時眉頭一挑。

    “嗯。”卡蜜拉微微點了點頭，仍舊用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道︰“菲兒有些不放心你，她說你現在的心境有問題，所以才特地要我們帶你出來散散心。”

    “只不過，我也沒想到這麼做似乎起了反效果。但是菲兒並沒有惡意，別看她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她其實是相當地關心你。”

    “多此一舉！”

    猝然听到這一真相，伊恩頓時雙眼睜大，而後哭笑不得地以手扶額。其實他早已察覺了自己的心境問題，在昨日的休整中也漸漸理解到自己太過自以為是，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的神經繃地太過緊促。

    然而他在哭笑不得的同時，一股暖流卻又涌上了胸口，整個靈魂前所未有地通透起來，仿佛所有的自責、不甘、焦急與怨念在一瞬間都被這道溫泉給統統地抹滅了一般。

    雖然那個面癱少女采用的方法極其地不靠譜，但是其做出這一安排時所傳遞過來的隱晦關切卻通過卡蜜拉的嘴真實不虛地流入了伊恩的心底。

    “你也太小看我了，菲兒。”帶著絲絲的微笑，伊恩的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來。

    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意識到，為什麼听到某人關心他的消息，他居然會感到如此欣喜。

    而此刻，就站在伊恩面前，近距離看到了這一個微笑的卡蜜拉卻明顯呆愣住了，她圓睜著眼楮只感到自己心跳加速，滿臉發燙。

    實際上伊恩在這一世的顏值頗高，只不過他的眼楮過于細長，給人一種極強的威嚴感與距離感，使得對他有所好感的女孩都隱隱有些畏懼而不敢靠近他，以至于一直到現在為止，身處于“花叢中”的他都自以為，自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存在，從而被他的損友大罵遲鈍。

    然而此刻，當他用眼底的溫柔掩去鋒芒時，無疑地便在無意識之中給予了眼前少女重重的一擊。

    “伊恩？”甩了甩頭，臉頰尚有些發燙的卡蜜拉小心翼翼地出聲道︰“你不會怪菲兒自作主張吧，那孩子性格是不夠坦率，但是她是在關心你的哦。”

    “我知道。”回味過來的伊恩不由露出從容的微笑，頓感這個凝固的世界似乎鮮活了許多。隱隱間，在極小的範圍里，自己似乎已經可以略微調動意識中時間流淌的速度︰“我當然不會因此而責怪她。”

    眼見伊恩恢復了當初在圈外時所見的從容，卡蜜拉在一愣之後頓時就露出會心的微笑來︰“嗯，那我就放心了。”

    “只不過，卡蜜拉，我一直都很奇怪。”恢復了心境的銀發少年摸著下巴，帶著莫名的笑意發問道︰“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如果抓到了莉莉絲，證明了阿道夫先生的清白，那麼阿道夫先生他，其實就有可能不用走的嗎？”

    “哎？”

    櫻發的少女明顯又一次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