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13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0
第五十九章好學生壞學生

  依舊是在階梯教室的透明頂穹之上的房間中,向下俯瞰,整個教室都一覽無餘。

  管理員推開門掃了一圈之後,看到坐在最中央的人。於是他就瞭然了:「我還說是什麼大人物讓他們這麼戰戰兢兢,就連我都被嚇了一跳呢。」

  在諸多教師的陪同之下,頭髮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沙發上,撐著自己的手杖,低頭專注地凝視著考場。

  察覺到管理員進來,他就抬頭,輕聲笑了笑。

  「這麼說未免有些誇張了,管理員先生。」

  來者搖頭:「我只是陛下的使者而已,假如有什麼值得敬畏的地方的話,也是來自於陛下的威嚴吧?」

  「啊哈哈,您這麼說就讓我覺得有些汗顏了。」

  管理員拖了一張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絲毫不顧及旁邊那些貴族派樂師皺起地眉頭:

  「假如安格魯的守衛者之一,當代的蘭斯洛特都不算是高貴的話,那群因為血統而驕傲的傢伙豈不是和我們這些下城區廝混的黑脖子一樣了?」

  蘭斯洛特愣了一下,語氣有些無奈:「好久不見,管理員先生的嘴上還是不留情。」

  「嘴欠是天性,沒辦法。」管理員攤手。

  蘭斯洛特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落在下方的教室裡:

  「您覺得這群孩子如何?」

  「瞧你說的,這可是安格魯未來的希望呢,在踏入這個學校的時候,他們就不是小孩子啦。不過,既不是小孩子,又不算成年,所以就擁有繼續天真的特權。

  有時候,這種特權會讓人覺得太麻煩。」

  「大家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呢?」蘭斯洛特笑了笑。

  「唔,也是。」管理員點了點頭:「具體素質來說,都勉勉強強,不過有一個很讓人省心。」

  「哦?讓我猜猜看。」

  蘭斯洛特低頭環視了一週,視線落在夏爾的身上:「是這位敢於當堂吃水果的勇士嗎?」

  「這貨哪裡算得上勇士啊,只是沒臉沒皮而已吧?」

  管理員嘆氣:「是他旁邊的那個,很醒目的白頭髮。」

  「那個小女孩?」

  蘭斯洛特看向白汐,看到她的眼神,就錯愕了一下。許久之後讚歎地點頭:「是個眼睛像獅子的小女孩兒呢。只是她從頭到尾一直在丟紙團,完全沒有聽你在講什麼……」

  「呵呵,你在逗我?」

  管理員翻了個白眼:「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

  蘭斯洛特沉默了一下,緩緩搖頭。

  「這麼多人裡,有艾德里安家那樣天資絕佳的少年,有桀驁不馴、目無餘子的小姑娘,還有一個沒臉沒皮完全讓人不知道他想幹嘛的吃貨。貴族子弟中優秀者眾多,平民裡面堅毅不拔胸懷大志的少年也不少……」他說:「你所看好的人在裡面,完全不起眼。」

  「所以說,你不是一個好老師啊。」管理員嘆氣。

  「哦?願聞其詳。」

  「所謂的老師呢,一旦上課之後,就不能想著檯子下面坐的是什麼人啦。反正不管是什麼人,都是什麼都不懂的白痴。

  白痴就沒什麼好在乎的,反正再聰明的白痴也是白痴。但不幸的是,你的使命偏偏是將白痴變得不那麼白痴一些。

  所以,總要盡力而為。

  偏愛這種東西,不應該出現在老師的字典裡。但如果說更喜歡一些學生的話,那肯定是因為這樣的學生教起來更省事一些。」

  說到這裡,他翻眼睛看著蘭斯洛特:「你說上課這麼麻煩,假如有學生,讓我省心讓我爽,我憑什麼不喜歡他?」

  蘭斯洛特沉默了,他低頭凝視著開始低聲喧囂起來的教室,視線落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白髮少年身上。

  許久之後,他搖頭:「說實話,我沒有看出來。」

  「那是因為你沒有站在他的面前啊,但上課就是要這樣。

  大家要面對面,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就像是決鬥之前要彬彬有禮一樣。

  不過這世道變的太快啦,大家都習慣一對一的私教,有什麼不懂的就隨時找老師。結果到最後,連上課的規矩都忘了。」

  管理人伸手指著下面的教室:

  「你看看這群傢伙,揉紙團的、睡覺的、交頭接耳的、盯著黑板發呆的,還有艾德里安家那個玩自己手指頭的。

  再好一點的也就是呆頭鵝,只會點頭,然後把你說的所有的話都記下來,像蘇格蘭場在做筆錄……還有的傢伙就光顧著吃了,從來沒有考慮過老師的心情,還有老師的胃!

  整個教室,就只有那麼一個人,沉默地看著你,聽你講課的聲音。有一種寫滿了能上課真他媽開心呀的眼神。

  你說我怎麼能不喜歡他呢?」

  蘭斯洛特凝視著他:「這是真話還是藉口?」

  「你猜?」

  管理員攤手,玩味地笑了起來。

  就在尷尬地沉默里,下方的階梯教室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所有人聞聲低頭時,全都被突如其來的混亂驚呆了。

  「不會吧?開學第一天,你們要不要鬧的這麼厲害?」

  -

  -

  五分鐘前,在寂靜的教室中。

  葉清玄低頭翻著手中厚厚的課本,沉默地閱讀。

  「在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在安靜中,他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自己旁邊,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學習態度不錯啊,不過那些字兒你認的全嗎?要不要我教你?」

  葉清玄皺了皺眉,合起書。

  不知何時,那個紅頭髮的少年和自己的同伴趕走了他前排的人,站在他桌子的前面了。

  埃德蒙低頭俯瞰著白髮地少年,眼神戲虐。可葉清玄毫無反應,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斜眼看了原本的方向一眼。在原本地位置上,班納面無表情,所以他的表情抽動了一下,旋即變得凶狠起來。

  「聽說你是被打斷了腿之後送進考場的。」

  他彎腰看著葉清玄,低聲問:「讓我猜猜看,你是搶了誰的狗糧,對嗎?」

  嘭!

  白汐將手裡的水果丟在椅子上,起身瞪著他:「喂,你的嘴巴這麼髒,早飯是在廁所裡吃的嗎!」

  小女孩兒捏著指節:「在亂講一句,小心你的門牙。」

  「幹嘛,想打我?」

  埃德蒙撇了她一眼,搖頭冷笑:「皇家音樂學院可不是你這種人撒野的地方,這裡都是有規矩的你懂嗎?」

  說著,他揉了揉臉上的肥肉,神情不屑:「你動我一下,校委會都會把你回下城區的臭水溝裡。」

  白汐沉默了。

  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這個小女孩兒已經被激怒了,眼神變得危險。一般在這個時候她就不會再說什麼話,只會拔出小刀來砍。可這一次令她失望了,因為自始至終葉青玄都毫無反應。

  他只是沉默著,低頭看著那一本剛剛從背包裡翻出來的手冊,眼神專注又認真,就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剛才的聲音。

  在他旁邊,夏爾一臉好奇地啃著最後倆橘子,疑惑地看來看去,直到最後,眼神落在埃德蒙身上。那種奇怪的眼神令埃德蒙分外地不爽:

  「還有你,看什麼看?識相的快趕快滾!」

  夏爾愣了一下,他像是猶豫了,最後丟下橘子皮,低頭逃走了。看到他連一句話都不敢說的軟蛋樣子,埃德蒙他們就大聲地笑起來。

  白汐的表情越發地失望了,向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我看錯你了。」

  「對啊,你跟著這兩個廢物有什麼用?可惜了這張漂亮臉蛋……」

  埃德蒙眯起眼睛打量著她的臉頰,伸出手。

  白汐冷冷地看著手,那種冰冷地目光令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訕訕地收了回去。

  「聽說她和這個娘娘腔的學費都還沒交呢,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埃德蒙旁邊的人鄙夷地笑起來:「我如果是學院,肯定把這群黑脖子趕出去……」

  聽到他的話,埃德蒙地膽子大起來了。

  「連學費都掏不起?要不我借你點?」

  他掏出鼓鼓囊囊地錢袋子,在白汐面前晃了晃。看著白汐的臉頰,他忍不住吞了口吐沫,眼神熾熱,低聲說:

  「今天晚上來找我,我帶你去找點樂子……到時候你想要多少錢都沒問題。」

  葉清玄依舊沉默,只是快速地翻著手中學院下發的小冊子,眼神專注地從書頁上掃過,紋絲不動。

  埃德蒙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就像是牟足勁一拳打在了空氣裡,沒有想像中的回應。對方依舊紋絲不動。感覺到遠處班納的眼神陰冷起來,他的神情就越發凶狠,用力地拍著葉清玄的桌子:

  「喂,廢物,裝聾作啞幹什麼?你不會說話嗎?」

  「他在讀書呢。」旁邊的人戲虐地笑起來:「下等人就是這樣,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了,說不定連話都不會講。」

  「他在幹什麼?」另一個人伸手挑起了葉清玄手中的小冊子,看到書脊上燙金字,就忍不住噗的一聲笑起來:

  「學生守則?」

  直到,葉清玄雙手合起了書,長出了一口氣。

  看著他故弄玄虛,埃德蒙就想笑。他伸手拍了拍葉清玄的臉:「怎嗎?學生守則裡有什麼神奇的故事嗎?你都看得入迷了。」

  「不,我只是在確定一件奇怪的事情而已。」

  葉清玄輕聲回應,向著埃德蒙身後伸出手。

  就在那一瞬間的寂靜裡,有人將一塊厚重的東西放在了葉清玄手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0
第六十章蠢貨

  「不,我只是在確定一件奇怪的事情而已。」

  葉清玄輕聲回應,向著埃德蒙身後伸出手。

  就在那一瞬間的寂靜裡,有人將一塊厚重的東西放在了葉清玄手中。

  埃德蒙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葉清玄手中的東西。那個東西看上去很是眼熟,就像是牆壁上剛剛拆下來的一截石磚。

  青灰色的,上面還帶著尖銳的棱角,抓在手中大小正好合適,重量充滿質感,掂量兩下之後,就能夠感覺到沉甸甸的反饋。

  在他耳邊,少年的聲音依舊傳來:

  「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不大敢相信,但是……」

  緊接著,那個東西動起來了,隨著手掌而高高抬起,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充滿了力度和美感的弧度,緊接著,它被握緊了,在那一隻宛如磐石的手掌中,從天而降!

  那一瞬間,在所有人的眼睛裡,時間都像是凝固了一樣。

  他們看到葉清玄起身,一腳踩在桌子上接力,手掌連帶著那一塊板磚高高舉起,緊接著呼嘯著向著前方砸出!

  青磚的棱角和影子在埃德蒙的眼睛裡越放越大、越放越大,直到最後,徹底蓋滿了他的眼瞳。

  嘭!

  一聲沉悶的聲音,青磚的棱角深深地陷入那一張滿是贅肉的臉裡。留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印子,緊接著將漫長蓄力中的衝擊毫無憐憫地施加在他的臉上。

  在那些呆滯的眼神中,埃德蒙的身體瞬間向後倒出,飛過了第二排的桌子,最後砸在第一排的學生身上。

  瞬間寂靜。

  在寂靜裡,葉清玄鬆了鬆校服上礙事兒的領帶,長出了一口氣,輕聲感嘆:「——原來校規裡真的是沒有打架處分的啊!」

  這個少年踩在桌子上,低頭俯瞰著那些呆滯的貴族子弟們。在他手上的青磚棱角上,一線紅色滲透,落在地上,在上好的桌板上塗上了兩個濕潤的紅點。

  在一片狼藉裡,地上翻滾地埃德蒙終於慘叫起來了。

  「我的臉,我的臉!!」

  他捂著已經徹底塌陷下去的鼻樑,原本就略微肥胖的臉上現在已經腫脹烏青一片,強烈的痛楚刺激著他眼淚不停的留下來。

  「打死他!給我打死他!」

  他衝著同伴怒吼:「這個賤種竟然敢打我!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

  在旁邊,白汐錯愕地看著去而復返地夏爾,這個賤貨的懷裡抱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板磚、酒瓶子和兩根門栓,原本他還給自己留了一塊板磚,但板磚被葉清玄拿走了,所以他只能抓著一瓶還剩下一半的白蘭地。

  看到葉清玄動手如此迅捷,夏爾就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喂,原來你不是真的跑啊。」

  白汐滿是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大師姐看錯你了。」

  「廢話,你去高年級問問,師兄什麼時候幹架慫過了?」

  夏爾將手裡的一根門栓塞進了她手裡,一臉痞氣:「你當學院最帥的名頭是天上掉下來的嗎?錯了,是打出來的呀!等會看師兄的絕招……搞他!」

  沒說完,他就抓著從教室門上拆下來的門栓跳進戰團中,然後險些被葉清玄當做偷襲,反手一磚放倒:

  「哎呦我去,師弟,是我呀!是我呀!……哎呀,你下手怎麼這麼髒呢!」

  -

  整個教室瞬間亂成了一團,白汐以自己人矮不起眼的優勢,悄悄藏在旁邊打悶棍,收穫頗豐。而葉清玄左支右拙就有些慘,除了剛開始的那兩下氣勢驚人之外,在那些普遍練過一些護身術的貴族子弟面前暴露出自己不擅長打架的軟肋,一時間被壓著打。

  結果夏爾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了兩下之後,果斷躺平到了地上,大聲尖叫:「救命呀!貴族打人啦!貴族打人啦!」

  一瞬間,追著他打的那個瘦子蒙了,他腦門剛被夏爾抽冷子敲了一瓶子,還沒反應過來,夏爾就躺了。難道是自己不知不覺練成了家族騎士所說的神經反射,已經不怕任何偷襲了嗎?

  「沒天理啦!貴族殺人啦!嗚嗚嗚嗚……」

  在地上夏爾往自己身上潑了一瓶紅墨水,滿地打滾:「我的腿!我的腿!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天啊,我癱瘓了,救救我,嗚嗚嗚。我不要活啦!」

  「喂,混蛋,這就是你的絕招麼!」

  白汐頓時覺得自己智商有些不夠用。

  她只想摀住臉裝作不認識他……

  就在亂鬥之中,牽扯進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隨著其他學生接二連三的被誤傷,這一場怪異的衝突已經變得越來越壯大。

  平民出身的學生本身就不爽今天貴族故意欺負人,而那些眼睛長在腦門上的貴族子弟也完全不是忍氣吞聲的脾氣,擼起袖子來便跳了進去。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第一堂課,誰都沒想到竟然會變成一場大群架。

  「這是意外,先生,意外!」

  在階梯教室之上的房間裡,貝恩面色鐵青地咬著牙,低聲向蘭斯洛特解釋:「先生,這只是兩個害群之馬在搗亂……那些平民總是這麼下賤,不識好歹!我等會就將他們關起來。」

  蘭斯洛特的面目依舊淡然,俯瞰著這一場鬧劇,只是搖頭:「畢竟是一群年輕人,有活力是件好事。」但話裡話外的不滿之意已經快要讓貝恩爆炸了。

  原本精心策劃的第一堂課,展現給這位女王使者的紳士風範從一開始就被校長莫名其妙的截胡,緊接著爆發出這種事情,簡直就像是拿著水桶給他上眼藥……

  「真精彩啊,讓我有些還念曾經的青蔥歲月了呢。」

  管理人吹著口哨,一臉愜意:「打群架也是學習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

  可是緊接著,樓下傳來的聲音就讓所有人變了臉色。

  有人在溝通以太,吟誦符文的音節!

  「這下……可鬧大了啊。」

  管理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

  -

  就在階梯教室的混亂戰團中,依舊一片混亂。

  沒有人注意到埃德蒙從地上爬起來了。他艱難地扶著牆站起來,青腫地眼睛死死地瞪著葉清玄的背影,眼瞳中滿是陰沉地殺意。

  「你這個該死的……賤民!」

  他吐出一顆碎掉的門牙,原本青腫的臉上滿是惡毒:「是你先激怒我的!」

  他張開口,低聲吟誦起了標準音節,拗口晦澀的聲音像是一連串冰凌互相碰撞,在空氣裡彼此重疊的時候,會變成瓷片破碎的清脆聲音。

  在外面,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夏爾。

  他錯愕地回頭,看向埃德蒙的方向。

  他認得這一串標準音節,那種旋律的變化和組織,是變化系的基礎符文霜凍的徵兆!

  不同於其他派系的音符,變化系的音符從最基礎的開始就能夠造成足夠令人重創的殺傷。

  針對金屬的萃取釋放在人的身上足夠瞬間抽乾人一半的體液,針對溫度的霜凍如果加以變化,令其力量附著在肢體上的話,就會變成刺客們最喜歡的技法凍結觸摸。

  僅僅是赤手空拳的觸碰,也足夠令皮膚組織在瞬間大面積壞死,如果是要害的話……結果難料。

  可現在,短暫的吟誦已經完成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打斷。

  隱約的以太光亮附著在埃德蒙的手上,寒意內斂,就像是帶了一層模糊輕薄的絲質手套,那一層層冰霜交織的隱約圖案顯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用下輩子去後悔吧!」

  他低吼著,衝向葉清玄,將那一隻手按向少年的臉。

  那一瞬間,葉清玄回過頭,看著他猙獰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忍不住想要笑。

  「蠢貨……」

  在最後的剎那,他輕聲感嘆。

  「蠢貨!」

  在最後面,冷眼旁觀的班納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蠢貨呀。」

  在階梯教室之上,管理員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

  在一眾學生錯愕驚懼的表情之中,凍結觸摸覆蓋在了葉清玄臉上。那一層手掌上繚繞的冰霜圖紋在一瞬間亮起。

  在寂靜裡,有不忍心看的人已經發出了驚叫聲。

  可埃德蒙卻愣住了,因為以太的力量在那一瞬間,已經消失無蹤!

  他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不明白怎麼回事。緊接著,他又看到那一張似曾相識的青石板磚,它再一次出現在埃德蒙的視線中。

  放大、放大、再放大……

  嘭!

  隨著少年狂野的迴旋,半截斷磚隨著埃德蒙一同飛出,砸在了地上。

  在近乎窒息的氣氛中,葉清玄丟掉了手中的半截磚塊,搖頭嘆息:

  「整個學院都被籠罩在安魂曲的大結界裡嗎?除非特殊的練習室,否則就算共鳴級的樂師沒有權限也不可能形成任何效果……

  學生手冊的扉頁上寫的明明白白,你怎麼就不去看一眼呢?」

  「弄死他!給我弄死他!」

  埃德蒙屈辱地倒在地上,發出模糊地尖叫:「弄死他啊!還愣著幹什麼……羅西家族不會放過你!我的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葉清玄愣住了:「你是說,和你一樣蠢的人還有好幾個?」

  「你找死!」

  埃德蒙憤怒地想要爬起來撲上去。

  「夠了!」

  在門外,貝恩怒吼。

  一瞬間,喧囂的教室寂靜下來。所有人下意識地停下手,回頭看到面色陰沉的貝恩,頓時不安起來。

  「來人,先把埃德蒙送到醫務室去。」貝恩陰沉地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指揮著幾個人將他送走了。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血,眼神冰冷地看向葉清玄:「小小年紀,就對自己的同窗這麼殘忍,你的品德測驗是怎麼通過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0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0
第六十一章你死定了

  「小小年紀,就對自己的同窗這麼殘忍,你的品德測驗是怎麼通過的?」

  「不知道,可能本來是有的,後來改成實測了吧。」

  葉清玄不軟不硬的頂了回去。

  自從他發現這個傢伙的真面目,聽自己老師解說了考試裡的貓膩之後,他就一肚子火大。現在自然沒有道理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頂嘴?」

  貝恩的表情難看起來:「看起來除了聚眾鬥毆,帶頭破壞校規,將同學毆打致重傷以外,我還應該再記你一條目無尊長!」

  白汐看不下去了:「喂!你眼睛是怎麼長得?明明是那幾個死胖子先來挑釁的,你瞎了嗎?」

  「言語粗鄙,扣三個學分。」

  貝恩撇了她一眼:「你是哪個學院的?」

  「老娘是啟示學院的,你有本事去我老師那裡告狀啊!」

  白汐毫不猶豫地將黑鍋扣在了埃德蒙他們所在的學院頭上:「我告訴你,我們啟示學院從來不怕事兒!你要敢在我們分院門口扎刺兒,我老師分分鐘教你做人!」

  貝恩正待大怒,就聽見葉清玄那十足討厭的淡定聲音傳來:「老師,聚眾鬥毆是怎麼回事兒我不清楚,但帶頭破壞校規這一條讓我很迷惑啊。」

  說著,他從地上撿起了還沾著埃德蒙鼻血的校規,展示給貝恩看:「校規一共四百多條,從服裝要求到禁用藥物,我全部都背過了。但還不知道自己違抗了哪一條?」

  貝恩一愣,旋即想要笑。

  將總計七萬多字的四百多條校規全都背下來了?這還是開學第一天?你在說什麼夢話!

  他正待反唇相譏,可看到少年眼中隱約的期待,聲音卻忽然一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他,這個傢伙可能真的是全部都背下來了……

  他的嘴唇開闔了一下,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不屑地搖頭:「你還想強詞奪理?如果不是你動手,埃德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報告老師,埃德蒙是自己摔的。」

  在地上,有一具裝死的屍體忽然發出聲音了,嚇了所有人一跳:「誒,那個樂理系的哥們,你踩住我的手了,挪一下,對,就是你……」

  在人群迅速讓開之後,一臉灰塵的夏爾總算從地上爬起來了,他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露出標誌性地陽光笑容,燦爛地像是花一樣:「我親眼看到他自己摔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周圍的人。」

  「沒錯,我也看到了。」

  「就是他摔的。」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看不下去的學生低聲嘟噥了一句,緊接著低沉的喧囂傳遞開來,人群中的隱約聲音讓貝恩的面色冷的都快要結冰了。

  如果是在平時,他不吝於強行將他們丟進校規糾察處去,但此刻貴客在背後,而他本來想要迅速壓下來的騷亂卻開始變得要失控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讓他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夠了!都給我安靜!」

  他咬著牙,冷冷地看向葉清玄:「你現在是亞伯拉罕的學生了?他就教你這麼跟別的老師說話的嗎?」

  「我只知道,神教導我要遵從道理,莫行不義。」

  葉清玄露出了標準笑容,標準到露出了八顆牙齒,不多不少。哪怕按照教會裡最嚴格的神職人員行為規範都挑不出錯來。

  在貝恩隱含惡毒地眼神中,他嫻熟地進入了神棍狀態,在胸前畫了個聖徽,輕聲吟誦聖典:「我豈沒有吩咐你嗎?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因為你無論往那裡去,聖靈必與你同在。」

  然後,他閉口不言,只等貝恩再和自己爭辯,然後將他的話題拉近聖典的領域,再用自己豐富地經驗打敗他。

  這個話題必須戰啊!要不然對不起他背完的幾百本聖詠教典!

  在旁邊,白汐一臉不屑,忍不住低聲嘀咕:「明明昨天還告訴我嘴上的便宜沒什麼好佔的。」

  「師妹,這就是你不懂了。」

  夏爾低聲賤笑起來:「嘴上的便宜是沒什麼好佔,但偶爾佔一佔又不會吃虧……」

  「賤人快去死,我才是大師姐!」

  貝恩的心情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糟糕了,他想要直接溝通以太,控制著這個學生自己滾出學校去,但是又忌憚他背後的那張推薦信。

  可現在場面又讓他下不來台,連續的昏招要讓他顏面掃地了。就在此時,他耳邊響起只有他一個人聽到的低沉聲音。

  「孩子們之間的打鬧,何必這麼計較呢,就這麼過去吧。」

  他錯愕地回頭,看到人群之外神情淡然地蘭斯洛特。蘭斯洛特只是頷首,然後收回視線。戴上自己的禮帽後,他和旁邊看熱鬧的管理員說了兩句,最後轉身離去。

  「先生,先生……」

  貝恩愣住了,惡狠狠地瞪了葉清玄他們一眼:「學院不會放任你們這種渣滓繼續亂來的。」

  說完,他顧不上計較了,快速地轉身追了上去。

  -

  於是開學第一天,由兩個少年之間引起的平民貴族大鬥毆事件就此暫時結束。但毫無疑問,這件事在學生內部進一步埋下了衝突的因子。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裡,樂師派和貴族派互相之間的挑戰和切磋可一直都沒有停過。不過那至少是以後的事情了。

  在貝恩走後,葉清玄也忍不住鬆了口氣,轉身和夏爾擊掌慶祝。然後忽略掉白汐抬起的手,只是摸了摸她的頭,引起了小女孩兒一陣白眼和腳踹。

  「沒想到師弟你這麼能打敢拚,真是一條好漢!」夏爾一臉讚歎地按著他的肩膀:「師兄老了,以後那些要債的人,就靠師弟你來對付了呀。」

  「師兄,你能圓潤地滾開嗎?」

  「我滾開沒關係啊,但師弟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夏爾死乞白賴地纏上來,攔著他的肩膀:「走,師兄帶你們吃飯去!」

  「千萬別帶路!」葉清玄和白汐大驚失色。

  「怕什麼,學院的路我比你熟多了……」

  「乖乖斷後,快閉嘴!」

  「……」

  「事情還沒完呢,你們高興的未免有些太早。」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白汐看到說話的人是埃德蒙的跟班,表情頓時就塌下來:「怎麼了?你還想挨揍啊?」說著,她揚起拳頭。

  明顯是吃了剛才白汐悶棍地虧,那個名為巴特的學生面色大變,旋即又變得鎮定下來,冷笑了一聲:

  「你們別忘了!校規裡雖然沒有禁止打架,但也不禁止學生之間互相切磋!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整個學院的年紀首席生甄選,到時候練習室的以太結界會被解開,如果埃德蒙挑戰你的話……你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葉清玄視若惘聞,只是筆直地從他身旁走過去,只有聲音從背後留了下來。

  「他如果爬的起來的話,就讓他來。」

  在原地,那個貴族學生聞言一愣,旋即面色鐵青:

  自始至終,那個傢伙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

  -

  傍晚,黑色的駿馬牽引的馬車停在了上城區的僻靜所在。

  這裡是整個車水馬龍的第二環市區最安靜的地方,道路的兩旁種植著茂盛的松柏,絲毫不見遠處人來人往的喧囂氣息。

  隨著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馬車駛入了門後的庭院中。在大門之前,車伕恭謹地將車門拉開,車中略顯蒼老的男人踏著腳凳走下馬車。

  白髮的管家整理了一下領結,快步迎了上來。但察覺到主人眼角的一絲疲憊之後,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地吩咐傭人去廚房通知,今晚的晚餐之後加一杯乾邑白蘭地。

  「小姐呢?」

  名為蘭斯洛特的男人踏入大廳,走向自己的書房。

  「在騎士團訓練,還沒有回來。」管家輕聲問:「需要請她回來與您共進晚餐嗎?」

  「不用了,晚餐也不用做了,我沒有食慾。」

  蘭斯洛特拉開書房的門,管家停在了外面,並沒有跟進去。他隱約感覺自己的主人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但卻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去如此惆悵滿腹。

  蘭斯洛特的腳步頓了一下,停在了門前。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許久之後回頭:「你去讓艾瑪來見我。」

  「艾瑪?」

  管家一愣,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低頭回稟:「是,先生。」

  當聽聞家主召喚,有些坎坷不安的蒼老女僕推開門時,已經是五分鐘之後了。

  在門後的書房中,一片黯淡,只點著一根蠟燭,照亮了沙發上的男人。

  他像是睡著了,可艾瑪進來,他就睜開眼睛,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嗎?」

  艾瑪坐好之後,輕聲問。

  「再跟我說一說吧,艾瑪。」

  蘭斯洛特靠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疲憊:「跟我說說那天你在街上遇到了那個孩子的事情。」

  艾瑪愣住了。

  「您是說……」

  她猶豫著,說出了那個禁忌的詞彙:「少爺的事嗎?」

  -

  -

  樂史研究系的破爛二層小樓中,宿舍裡,夏爾忽然仰天長嘆一聲:「師弟啊,為什麼我忽然覺得你死定了?」

  「嗯?」躺在下鋪看書的葉清玄抬頭。

  「你知不知道貴族家的樂理教育是要比平民樂師平均提前五年的?」夏爾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人家有大把的藥劑、大量的研究典籍和月薪好幾萬塊私人教師。一般入學的時候起碼已經成為正式的學徒好幾年了。像是艾德里安家那個班納,聽說都已經進入節律級了!

  如果是肉搏的話你下猛藥打悶棍還能放翻他們,可如果是樂師之間的切磋,你怎麼跟人家玩?

  都怪我,光顧著讓你裝逼了,沒能攔得住你。」

  夏爾捂臉嘆息:「這可怎麼辦啊!老師知道了非要打死我不可。」

  「差距沒那麼懸殊吧?看你說的我好像死定了一樣……」

  「豈不就是死定了?別的不說,人家能夠熟練運用的符文至少十幾個。你才剛入學,你會多少?」

  葉清玄愣住了,他扳著手指頭仔細數了數了起來,認真地回答:

  「好像只有一個!」

  夏爾聞言,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那你死定了,葉子,你死定了你知道嗎?天上天下,沒人能救得了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0
第六十二章何為樂師

  下午熾熱的陽光穿過了層層樹蔭和窗戶,灑進了書房中。

  在窗外,懶洋洋的金毛大狗趴在台階上曬著太陽,愜意地打著盹。在它旁邊,白汐認真地幫它梳著毛,然後又趁著老費睡熟的時候弄的亂糟糟……

  可在室內的書房中,夏爾卻欲哭無淚地站在牆角,手裡提著兩個水桶,貼牆站著正步,頭頂還頂著一本厚厚地《閃米特文明起源與解析(上)》。

  「別發呆,動作變形了!」

  亞伯拉罕罕見的嚴厲,手裡的教鞭敲在夏爾的膝蓋上:「怎麼跟你說的?膝蓋合攏,沒有吃飯嗎?這個動作保持兩個小時,如果變形了的話就重新來……」

  夏爾哀鳴:「師弟,救我呀!」

  葉清玄嘆息,再次求情:「老師,其實今天的這件事不怪夏爾,都是因為我。」

  「幼弟所犯的錯誤是因為兄長和長輩的不作為。」

  亞伯拉罕搖頭:「夏爾沒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無所謂,現在起碼要拿出兄長的樣子來給後輩做好榜樣才對。」

  「好了,不用管他了,我們開始上課吧。」

  他指了指雜亂書桌前面的一張椅子,示意葉清玄坐下:「原本我還打算先讓你讀一些書,先進行一些理論學習的。但現在看來,時間沒那麼充裕了。」

  說著,他踩著梯子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有些年頭的舊書,放在桌子上。用自己的義手有些僵硬的翻開。

  在這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書房裡,遍地擺滿了各種書籍。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油墨和紙頁的氣息,但卻並不潮濕發黴。能夠看出這裡經過了很好的防潮處理。

  除了三面牆上都擺滿了厚重的大部頭書籍以外,地上也雜亂地堆滿了書,茶几和書桌上還放著散亂的手稿,看得出來亞伯拉罕並不擅長整理自己的生活。

  畢竟誰的右手變成了鐵製品,動作都不會太靈敏。

  這就是亞伯拉罕自己的辦公室,在葉清玄和白汐入學之後,也變成了他們的教室。反正只要整理整理書房,空間也起碼足夠了。

  「首先簡單地說明一下,什麼是樂師吧。」

  亞伯拉罕拿著粉筆隨手在寫下了幾個字符,有的是閃米特文字,有的是阿斯加德的盧恩文字體系,還有的是通用語的前身,拉丁文中的措辭。

  「在最早的閃米特人的語言裡,樂師的意思是傳達使命者。在盧恩文字語系中,樂師讀作華納海姆(Vanaheim)。

  在他們的信仰中,世界分為上下九層,阿斯加德就是其中神明居住的國度,華納海姆們相聚在英靈殿中,晝夜不息地和邪魔爭鬥,在夜晚死去,然後在白天復活。擁有永恆的神明,用以準備無限的戰爭……

  華納海姆的意思也中包括,聖者、大能、巫師和死亡。他們將樂師看做一種踏上絕命之路的宿命。宿命是不可違抗的,也是一種不需要去違抗的榮耀。為此值得奮戰而死。」

  「而在已經被毀滅的羅慕路斯,樂師這個詞和信使是一個意思,而樂師也往往兼職著傳達使命的任務。

  雖然在他們的描述裡,樂師有的無比強大,但在傳說中,卻不含有任何神性,也從沒有被神化。

  他們稱樂師為黑侯,在新娘出嫁的時候,黑侯要作為使者,代替新郎奔赴兩方家族,參與兩個家族共同的聖火祭祀,最後代替新娘的父輩,將新娘驅逐出家門,又代表新郎的父輩,接納這個女孩兒。他們具有斬斷他人家族聯繫的權利,也有為無家可歸者尋找家族的責任。

  從社會角色上來說,他們並不高高在上,而是屬於整個國家運轉的一部分,身份更像是官僚……」

  「在通用語中,樂師的含義最為簡單,也最為模糊。向前追溯的話,這個單詞是由兩個詞的詞根組成的,起意為操控以太者。」

  亞伯拉罕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卻聽見少年喃喃自語的聲音。

  「以太是使者,帶領叛逆之子回歸大源……」

  莫名其妙的,葉清玄的脫口而出。他回憶起了一句話,卻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聽到過,只是覺得異常的熟悉。

  亞伯拉罕愣住了,他複雜地看著葉清玄,像是忽然不認識他了。許久之後,他輕聲說:「葉,你的悟性比我想像的好。

  ——樂師,就是大源的使者。」

  -

  在眾多文明中,毫無疑問,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在的。但在這眾多傳說裡,卻往往共同有著大源的影子。

  有的神話中認為,整個世界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渺小無比的點。但不知道多少年裡,這個點爆炸了,形成了一個名為大源的漩渦,漩渦裡流出了四大物質,組成了整個世界。

  還有的傳說認為,起初淵面黑暗,神運行在大源之中,神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以太。

  天竺人認為大源是一片海洋,海洋中有一隻龐大無比的巨龜,龜背上站立著四頭大象,而大象們則背負著宛如碟狀的世界。樂師們都是被象神所鍾愛的使者云云。

  但不論什麼樣的神話,都有一個共同點:大源,是一切以太的源頭、一切奧秘的核心、一切意義的集結,以及……一切力量的所在!

  漫長的時光裡,無數樂師都孜孜不倦地探求著大源的境界,渴望深入其中。

  據說在天竺,有個王子為了成為樂師捨棄了自己國家。遊歷苦行了數十年之後,他在梧桐樹下冥想七日,戰勝了諸多天災,終於進入了大源。

  但這種傳說實在是太多了,葉清玄隨意的腦洞都能編出好幾條,他還曾經想過這個世界是被一碗會飛的千層麵創造出來的呢……恩,當然是在他餓到不行的時候。

  在這個世上,唯一被證明的神蹟在聖城裡。那是能夠逆反常識和世界,甚至連死亡都可以逆轉的力量。

  初代教皇死後七日在眾目睽睽之下重生,晉入天國。從此每一代教皇都會在紅衣主教團的見證下繼承神力,在加冕儀式上刺穿心臟死去,然後在聖殿的光芒中孕育出新的生命。

  但葉清玄也只是聽說。事實上他覺得這件事很有可能只是以訛傳訛,但這種話畢竟不好意思跟神父說。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大源對所有樂師和這個世界的意義。

  「自黑暗時代以來,人類和樂師為了追求大源的奧秘,不斷地研究和做出嘗試。在無數人的探索和歸納之後,才形成了目前的樂師九階。

  這是經過了無數學派的討論和衝突之後,得出的最標準的成果。」

  亞伯拉罕在黑板上快速地寫下一行行地字跡:「對目前的你最重要的,就是最前面的三個階段。」

  -

  所謂樂師九階,就是由學徒級、節律級和樂師級以及後面的共鳴級等等九個位階所組成。

  而且對於學生來說,前三個階段才是最重要的。畢竟,世界上大部分樂師都還停留在這三個階段之中。

  對於樂師來說,基礎中的基礎,就是人類和以太之間的互動。

  而能夠感應到以太,能夠運用運用出一個音符來,就已經可以算是踏入了第一階段——學徒級中了。

  達到學徒階段的人,都會在這個階段不斷地學習新的音符,開始研究,如何吟唱正確的音節。

  這是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探索的難關,因為每個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不論是聲音、習慣還是語調都在細微的地方有著眾多的差別。

  因此,其他人的經驗往往只能夠起到借鑑的作用,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必須本人經過不斷的探索和嘗試之後掌握。

  這也就是曾經狼笛認為葉清玄不可能成為樂師的原因,加入他無法感應以太的話,就無法完成這一階段。

  哪怕勉強通過了,也只會是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自爆死掉的蹩腳樂師。

  而當學徒能夠完全掌握複數音符的吟誦和演奏,嫻熟演奏樂章時,就可以向下一個階段進行探索了。

  也就是決定樂師未來道路的第二階段——節律級。

  -

  假如說第一階段的學徒級是積累的話,那麼第二階段需要的是作出選擇。

  在能夠獨立使用複數音符,完成一個樂章小節的彈奏和使用之後。學徒將會在老師的指導之下,選擇一首完整的樂曲進行探索和研究。

  而就在這之前,他會根據自己在學徒級時的表現和經驗進行一次至關重要的思考,思考的結果將決定了將來他的道路。

  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握所有的領域,有時候有所取捨是必然的選擇。

  學徒在踏入第二階段之後,將會正式開始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派系和專精,在樂師的七大派系之中,每個派系都足以讓人窮經皓首地去研究一生。

  -

  在皇家音樂學院,為了更加有效率的進行教學,將這一選擇提前到了第一階段,而且不再是人去選擇派系,而是由各個派系的代表人來選擇新的後繼。

  這樣能夠最大限度地省去麻煩,在經過第一階段的積累之後,達到第二階段馬上就可以得到最專業的指導。

  對此,那位鐘錶店的老闆,赫爾墨斯爵士卻嗤之以鼻:

  「在經過深入研究之後選擇自己最擅長的道路,和從一開始就被定向培養的量產貨色能一樣嗎?

  前者才能造就出藝術家,後者得到的只是一群庸庸碌碌的工匠而已,簡直俗不可耐……」

  雖然其中有幾分道理在,但葉清玄總覺得赫爾墨斯只是討厭皇家音樂學院而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三章平均律

  在節律級的研究之中,學徒將面對的不再是單獨的符文,而是經過組合之後,難度比往日提升了數倍的全新結構。

  ——由音符組成的章節!

  章節所產生的效果和符文單一的效果完全不同,不論是從完整性還是效果上來說,同樣數量的碎散音符完全無法和章節相比。

  章節要更加穩定,結構會更加的完整,更進一步地向著體系化前進。

  而這一階段的最終目的,則是要求的是學徒通過研究一段又一段的章節將它們串聯起來,形成一個整體。

  直至此時,章節將會蛻變為完整的樂譜,擁有自身的生命和變化,不再殘缺。

  這一標誌代表著學徒終於踏入了第三階段。

  也就是真正的——樂師級。

  -

  只有踏入樂師級之後,才能把學徒的帽子從頭上摘掉,真正地成為一名被樂師協會和聖城認可的樂師。

  大部分樂師,都處於這個階段之中。而在此之前,不論是什麼樣的人都只會被看做樂師的預備役、學徒和種子。

  只有達到第三級,才能夠可堪大用。

  因為到了這個階段,樂師就用不著在需要調動以太時進行倉促的現場演奏。他們可以將自己所學的樂譜預先裝填進隨身的樂器中,在心念意志之下隨時動用。

  樂譜的嚴謹結構決定了它們本身強烈的獨立性,哪怕被構造出來也暫時不會消散,反而可以儲存在其他介質之中。

  只要一個簡單的音節,就可以隨時將其觸發。

  到達了這一階段之後,樂師的危險度會直線上升。因為只要事先裝填了正確的樂譜,那麼不論在什麼情況之下,樂師都不會失去反抗的能力。

  到了樂師級之後,一把好的樂器將會直接影響一場危險爭鬥的勝負和生死。也正是因為如此,布雨師在發現自己的樂器被盜取了之後,才如此的怒不可遏。

  而狼笛在於他的戰鬥中,所動用的樂譜也是來自於預先的裝填。雙方的樂器在爭鬥之中也代替他們承受了相當程度的負荷,否則最後布雨師的樂器不會那麼輕易的爆裂掉。

  由此可見,一把好的樂器,就好比劍客與劍,詩人與筆,簡直是身家性命。

  -

  「不過對你來說,樂師級有些太遙遠了,光是學徒級就足夠你研究很長時間呢。」亞伯拉罕講到這裡之後,不再繼續了,而葉清玄早已經興奮地搓著手,等不及了。

  「老師老師,你什麼時候教我音符?」

  他眨巴著眼睛,已經迫不及待:「咱快開始唄。」

  亞伯拉罕合上了手中的舊書,無奈地在葉清玄的頭頂敲三下,搖頭嘆息了一聲。

  「老師,我明白了!」

  葉清玄沉思了片刻之後,表情變得堅決起來,他起身,肅聲道別:「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誒?等等!別走啊,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亞伯拉罕一愣:「你明白了什麼?」

  「難道是我領會錯了?」

  葉清玄尷尬地又坐回來:「您合上書的意思難道不是法不輕傳?敲我三下頭是讓我半夜悄悄來這裡等,搖頭嘆息是指這條路艱險難行,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

  亞伯拉罕頓時一陣無語,忍不住仰天嘆息:「你才來三天,腦洞怎麼就比夏爾還大了?我只是讓你先別著急。」

  他停頓了一下,撓了撓頭髮:「你總要等我把話說完啊。在正式教你符文之前。你還需要立下誓約。」

  「誓約?」

  葉清玄一頭霧水:「發個誓不外傳門派絕學什麼的嗎?這個我明白,來吧來吧!」

  「沒那麼簡單。」

  寂靜裡,亞伯拉罕起身。

  窗外的風靜止了。

  -

  「這是由初代三王分別立下的三條誓約,所有的樂師都必須遵守,哪怕只是名義上。」

  蒼老的男人站在葉清玄的前方,低頭俯瞰。他伸出手,按著少年的額頭:「雖然到了現在,它在很多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流於表面的儀式,但我希望你能夠認真完成。所以,我也會認真對待。」

  就像是一瞬間,光芒黯淡下去了,窗外的喧囂和鳥叫聲都消失無蹤了。

  葉清玄的眼瞳下意識鎖緊。

  因為一片寂靜。

  寂靜裡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呼吸。風吸入肺腑,從口鼻中吐出,迴蕩在身體中時,便發出深遠的迴蕩。

  亞伯拉罕的身影逆著光,葉清玄看不清他的臉。

  在呼吸的風聲裡,隱約又有細碎的呢喃聲從遠方傳來了,可那種聲音太過渺茫,宛如幻覺,令人聽不清。

  就像是有無數的魂靈在黑暗中凝視他們一樣。

  「安定心神。」

  沙啞地聲音傳來,於是葉清玄的心神便安定了。

  亞伯拉罕的手就按在他的額頭上,那一隻手是鐵製的,卻不像是刀劍那麼令人害怕。他的影子將少年庇佑起來了,隔絕烈光中的那些眼神和黑暗裡的魂靈。

  「開始吧,傾聽那些聲音。」

  他低聲說:「不要讓先行者們徘徊太久。」

  「我明白了。」

  葉清玄閉上眼睛。

  -

  在寂靜裡,亞伯拉罕的吟誦聲響起。

  就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又像是在耳邊迴蕩。那種聲音裡帶著鐵和石摩擦的氣息,宛如朽鐵在風中摩擦!

  無形的威嚴充斥在少年的心神中,他聽到那些宛如雷鳴的低語。

  那是無數人重疊吟誦的聲音,聲音引導著他的意志,令他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隨著亞伯拉罕發出聲音。

  於是,寂靜被打破了,葉清玄的聲音變得鋒銳起來了,像是刀劍,要將誓言銘刻在命運和心魂之中。

  「遵從命運,萬物由生至死。」

  「人力有窮,汝當謹守界限。」

  「敬畏以太,唯有大源永恆。」

  當最後一句低吟結束時,留下了宛如金屬震顫的餘音,餘音在空中裊裊消散。少年忽然從那種出神的狀態中驚醒,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汗流浹背。

  在這種脫力地疲憊感中,他聽見亞伯拉罕的低語:「敬畏以太。」

  「——敬畏以太。」

  他閉上眼睛,疲憊地回應。

  「休息一會吧。」

  老師說,「兩個小時之後,我開始教你所有樂師的入門功課——《平均律》。」

  -

  -

  兩個小時後,葉清玄回過神來的時候,感覺整個書房都已經被擠滿了。

  原本就堆滿書之後略顯狹窄的書房,現在不光是被罰站的夏爾湊在桌子前面,外面玩的白汐聽說有好玩的事情之後也跑進來了。就連曬太陽的老費都跑來湊熱鬧。

  「還等什麼呀!快開始快開始!」

  夏爾一臉興奮地搓著手。

  「師兄,你踩到我的腳了。」葉清玄幽幽地說。

  「哎呀,不要意思不好意思……嗷!!疼疼疼,老費你鬆口,快鬆口,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

  這白痴又踩到老費了。

  「嚴肅點!上課呢!」

  白汐用力地拍桌子,於是瞬間安靜了。可問題是她本身就是最不嚴肅的那個,到現在手裡還抓著兩個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蘋果,一個上面啃一口,吃得正爽快。

  現在書房裡,葉清玄已經被興奮無比的兩人一狗給擠到最後面了,椅子也被白汐佔領,只能坐在地上,幽幽地嘆氣:

  「話說,我上課,你們湊什麼熱鬧啊……白汐,你不是說只負責玩不負責學的嗎?還有師兄,你都快畢業了,還來幹什麼啊?」

  「溫故知新嘛,我來複習基礎。」夏爾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一串香蕉來,就地開飯!

  「上課呢,多好玩啊!」

  白汐一臉興奮,完全進入了看熱鬧的狀態:「表哥你的第一次,我怎麼也要全程見證一下嘛,多有紀念意義啊!」

  老費:「汪!」

  「……」

  葉清玄一陣無語,想要翻個白眼。

  「咳咳。」

  亞伯拉罕咳嗽了兩聲,將手裡那一本舊書敲了敲:「大家安靜一些,開始上課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所有人都安靜了,就點點頭,給葉清玄和白汐看手中的冊子:「這就是目前所有西方樂師入門的時候都跳不過的東西,由初代三王之一的巴赫先生所打下的基礎。

  我們稱之為——《平均律》」

  「哦,哦,我知道!」

  白汐興奮的舉手:「就跟東方的《五音論》一樣!」

  「呃,大概吧……」亞伯拉罕的面色一窘:「東方的樂理我不大瞭解。」

  「別插嘴。」

  葉清玄敲了一下白汐的腦袋,端正了姿勢:「老師您繼續,您繼續。」

  -

  就像是亞伯拉罕所說,《平均律》這本樂譜在樂師的歷史上佔有著不容辯駁的重要地位。

  雖然這本書雖然如今看來只是淺顯簡單的入門教材,但是在黑暗時代,人類對於以太和音符一無瞭解的情況之下,這本書的出現簡直像是慢慢長夜中的啟明晨星,照亮了所有樂師未來的方向。

  眾所周知,音符是樂師和以太溝通的最基礎的工具。

  在樂譜中,每一個章節都是對符文的闡述和結構。

  最初的樂師正是通過解讀符文,才明白如何控制以太。同樣,對符文的瞭解越精深,越正確,所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就越龐大。

  而在《平均律》中,巴赫通過四十八段不同的樂譜斷章,對四十八個基礎音符進行了最直白和嚴肅的闡釋。

  這四十八段斷章雖然簡單,但其對符文的解讀幾乎達到了完美的程度。

  它由淺入深的建立了一種對於音樂的律制,通過對樂師觀念的修正,它將音符重新定義和分類。

  在當時,它將符文的分類幾乎進行了顛覆性的革新。

  一反往日的五度相生律和八度音程,巴赫直接將其推進到了「十二平均律」的高度。

  從混亂之中建立了新的秩序,它奠定了前所未有的龐大體系的基礎。甚至有人將其稱為大源之路的。

  在那之前,幾乎所有樂師的研究都是在黑暗中摸索。而這本樂譜的誕生,則代表著黑暗時代的結束,人類的黃金時代——文藝復興的開端。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巴赫身為三王之首的地位,就是由這本《平均律》所奠定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1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四章首先,要有光

  「所謂的符文,就是以太對世界之聲的轉錄。」

  亞伯拉罕在黑板上書寫著,肅聲說道:「在目前所有傳說和神話中,人類歷史的開端必然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語言的誕生。」

  「阿斯加德人相信,是自己的祖先奧丁將自己倒懸在真理之樹上,以靈魂為祭品,才向世界換取到了最初的語言——盧恩文字。

  在蘇美爾人的神話中,智者普羅米修斯幫助人類盜取了神靈的秘密——語言,人類因此而崛起,但普羅米修斯卻沉淪地獄,永遠沉浸在眾神怒火帶來的痛苦中。

  我們不難看出:語言,是一切文明的基礎,也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正是有了聲音和語言,人類才能互相交流,樂師才能夠控制以太。

  教團的聖典中說:人類因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從伊甸園中墜落到大地上。他們失去了最初的語言,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根據聖典中的記載,最初的人類所談吐的是世界的聲音,那種言語婉轉如歌唱,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亞伯拉罕回頭看向葉清玄:「對此,你能夠聯想到什麼嗎?」

  葉清玄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樂師?」

  「沒錯。」

  亞伯拉罕點頭,木訥的眼神中閃著光:「如果我的研究沒錯的話,在黑暗時代之前,人類被從天上黜落之前,人人都掌握著樂師的力量。」

  「天人。」白汐低聲呢喃了一句。

  在黑板前面,亞伯拉罕談及自己的研究,就興奮起來。幾乎手舞足蹈,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木訥和沉默了

  「一直以來,我都在研究樂師和以太的歷史,解讀以前的文獻,如果能夠成功的話,說不定能夠驅散黑暗時代的迷霧,還原樂師的本來面目。

  人類從哪裡來?天上是否還有伊甸?我們是因何而墜落在大地上?以及……為何會出現天災?」

  葉清玄已經目瞪口呆,在旁邊,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師一開始講自己的研究就會進入興奮狀態,只要微笑就好……來一盤昆特,呃,不對,來根香蕉吧!」

  「……」

  「……根據我的研究,最初的文字就是符文。」

  在黑板前面,亞伯拉罕終於講到了重點:「所有的研究,歸根結底都是通過不斷發掘符文,逆向還原出原本的世界之音,從而回到大源之中。」

  他講到這裡的時候,白汐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咳咳。」

  亞伯拉罕終於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咳嗽兩聲:「今天的第一課,就從基礎的符文的教授開始吧。」

  葉清玄趕忙坐直了身子。

  -

  「第一課,是最簡單的符文之一光。」

  亞伯拉罕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複雜而清晰的繁複圖紋,然後在旁邊標注了九個音節:「它是最基礎,也是應用最廣的要素符文,可以組成眾多效果。

  不僅僅是聖詠學派的基礎,在其他學派中也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據我說知,它有不止三十種應用方式。

  就從最常見的舞光這一效果開始學起吧。」

  說著,亞伯拉罕還是帶著學生唸誦旁邊的基本音節。但是,葉清玄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十五分鐘後,他的不安預感坐實了。就跟他對著那一本筆記開始吟誦一樣,音節都對、符文也沒錯,道理他都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就是學不會啊!

  -

  在寂靜的室內,白汐指尖一團刺目地光芒亮起。那宛如玻璃珠子大小的光芒在她的指尖旋轉著,釋放出時強時弱的刺目光芒。

  雖然根據原理來說,這一效果頂多能形成和蠟燭強度差不多的光源,沒道理達到這種晃瞎眼睛的程度,但看她一臉輕鬆淡定的樣子,已經完全掌握了。

  「老師老師,是不是這樣啊?」

  她玩弄著手指上的光球,戳了兩下,看著它明滅不定。她撇著旁邊石化的葉清玄,眼神就愉悅起來:

  「表哥,你看起來好羨慕的樣子啊。你不要自卑,不是你學得慢啦,是我特別天才而已……」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曲起手指,在她額頭上敲了個板栗。

  「哦,師妹你學的挺快的啊。」

  在旁邊,夏爾一臉驚嘆地白汐的指尖摘下了光球,好奇的檢視著:「這亮度,簡直閃瞎眼球啊。雖然比我當年還差一些,但勉勉強強也算合格啦!」

  葉清玄再度石化,夏爾這貨竟然隨手就拿走了別人使用符文創造出來的效果?他開始懷疑自己做夢還沒醒……

  「啊,這個是同調,高端樂師之間協同作戰時使用的技巧。」夏爾一臉得意:「羨慕嗎?羨慕也沒用桀桀桀!」

  「夏爾。」

  亞伯拉罕面無表情地指了指牆角,於是夏爾頓時笑不出來了,乖乖地將光球還給了呆滯地白汐,然後跑到牆角繼續頂書去。

  而在黑板前面,葉清玄幾乎把臉都杵在黑板上了,但還是搞不明白: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

  他閉上眼睛,感應以太,再次吟誦音節,以太匯聚過來了,在指尖環繞,彼此地碰撞,凝結成虛無的結晶,最後一點光亮從其中醞釀,即將擴散……

  可下一瞬間,整個結構就失去了控制,在內部的排斥力之下,分崩離析。

  差一點。

  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葉清玄有些沮喪地錘在桌子上,嘆了口氣。每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快要成功了,但總是在音節的控制上差那麼一點點。明明完全按照書上說的來了,但是卻完全沒有辦法成功。

  「你是怎麼辦到的?」

  他有些無奈地看向白汐。

  「感覺啊,很簡單的,靠感覺就輕鬆搞定了。」

  「靠感覺是什麼鬼?」葉清玄就一頭霧水。

  「就是跟著感覺走啊,明明很簡單的嘛!」

  「……你說的那麼輕鬆,我差點就信了。明明我唸得跟你差不多。」

  「不一樣的。」

  亞伯拉罕搖頭:「世界上沒有哪兩個人的聲音能一樣,哪怕音色模仿到極點,但你的心音和她的心音終歸不同,一味的模仿並不是好事。何況同樣的符文,我們和東方、天竺的吟唱方式都不同樣。

  不要一味模仿別人的發聲,專注精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頻率。」

  他停頓了一下,說出少年似曾相識得話語:「聲音只是表象,重要的是意志和以太之間的交流。」

  葉清玄仔細想了想,覺得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麼,心神略微地安定了。

  他回憶著那一夜自己與以太之間的暢快溝通,閉上眼睛,感應周身那些絢麗又波蕩的隱約光點。

  就在他的感應之中,名為以太的閃爍光點無規則的飄蕩,向著四面八方。

  在感應的區域中,不斷地有以太匯聚向了不遠處,投入了那一輪彷彿漩渦一般的光暈中。在感應裡,那些以太彼此摩擦碰撞,釋放出熾熱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一輪黑暗世界中亮起的太陽。

  那就是以太感應。

  那是白汐所施放的符文。

  「好像隱約明白了一些。」

  他緩緩地睜開眼瞳,向著前方伸出手指,輕聲呢喃:「雖然原理很複雜,但其實就像是機械的運作一樣吧?

  以正確的音節去溝通,就能夠得到正確的結果。如果結果錯誤的話,那就是因為音節的不同。雖然抓不住虛無縹緲地感覺,但起碼有一些心得了,這次應該能成功。」

  少年吟誦著音節,視線凝聚在自己的指尖。

  「——首先,要有光。」

  -

  寂靜裡,只有少年低沉的呢喃。

  在一片平靜的意識中,虛無的力量勾勒出一個隱約的輪廓。符文在心中漸漸成型,引導著他吟誦音節。

  就在隱約的聲音中,一縷黯淡的光芒從虛空中匯聚而來,纏繞在手指上。

  那種黯淡的光芒好像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一樣,但每一次都會艱難地掙扎回來。

  對最後,孱弱的光芒終於在少年的指尖匯聚成環。環形的光芒蕩漾著,最後形成了一個密度並不平均的光球。那是以太控制力不足的結果,光球看起來只是勉勉強強,彷彿下一瞬就會自我崩潰。

  可葉清玄笑起來了。

  「終於有光了。」他輕聲感嘆。

  在旁邊,夏爾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了,吹了口氣,少年指尖的光芒就潰散開來了,瞬間熄滅。

  「好弱的光。」

  夏爾搖頭,看著亞伯拉罕的面色不悅,頓時大驚:「老師你先別生氣,我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亞伯拉罕嘆了口氣:「既然知道了就好好說,拿出當兄長的樣子來。看你這個樣子,我總覺得你以後走夜路出去會被人打悶棍……」

  「哎呀老師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就帥了一點而已。」

  夏爾大言不慚地笑起來,搬了張椅子坐下,拍了拍葉清玄的肩膀:「別傷心啦,白汐的天賦本來就強了你不知道多少倍。你比她慢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了。

  況且,半個小時就學會了一個基本符文,雖然只是學會,距離應用的程度還遠得很,但放在外面也算是天才啦。」

  「……對不起,你是在誇我嗎?我完全沒感覺到。」

  「當然啊,尋常的學徒在學習符文的時候,哪怕有老師引導,甚至放進高密度以太環境裡,花費一整天找不到一丁點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

  聽到夏爾這麼說,葉清玄想起自己過去苦練無果的十天,頓時忍不住嘆息:「這個我理解,簡直感同身受。」

  「所以,現在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吧?——就是感覺!」

  「感覺?」

  「沒錯,感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1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五章感覺

  「沒錯,感覺!」

  夏爾少見地擺出了嚴肅地神情:「所謂的天才和凡人的區別就在這裡了,為什麼現在這麼多樂師裡,只有寥寥幾個拔尖出彩?為什麼天底下有數不清的樂師,最頂端的只有三王?

  差的就是這一分以生俱來的感覺。與其說是感覺,不如說是某種靈感吧。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令你能夠和以太更加密切的溝通。

  在吟誦時你需要如何才能匯聚更多的以太?某個音節的高低和長短又會造成什麼樣的變化?怎樣在吟誦時用比別人少的音節完成同樣的效果?

  這些都是無法言說的東西,因為老師的感覺無法交給學生,學生也只能憑著感覺去摸索。

  要知道,符文本身就是你和以太之間交流所形成的力量。

  你所駕馭的力量,是來自於符文的感悟。感悟越精深,那麼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你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去駕馭它。否則,你就需要用漫長的苦修去磨合,去適應。而那些天才,甚至能夠省略大部分音節,瞬間釋放符文,就像是這樣!」

  夏爾抬起了手掌,打了個響指。

  緊接著,他的指尖便出現了一輪靜謐又柔和的光亮。不像是白汐手中那樣的刺目,而是穩定而柔和,光芒中帶著一絲蒼藍地色彩,宛如月光。

  不論他如何搖晃,如何抓捏,那一道光亮都是恆定而柔和的,無法被改變。

  葉清玄已經目瞪口呆。

  許久之後,他沮喪地嘆氣:「如果沒有感覺怎麼辦?那豈不是只能瞎蒙了?」

  「可以這麼說。」

  夏爾嘆氣:但是,你對以太的感應分明是非常清晰的,可以說最頂尖的那一種……但為何我為什麼會覺得,你簡直就像是睜眼瞎一樣?」

  聽到他的話,葉清玄的表情頓時苦澀起來。

  「好吧,如果我告訴你:我三天之前還是處於瞎子的狀態,你會相信嗎?」

  「你在開玩笑?」

  夏爾撇了撇嘴,眼神無奈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慘啦。

  那些貴族從小的時候就在老師的教導之下進行冥想了,就是為了屏氣雜念,專注觀察以太的變化,提升彼此之間的熟悉。三天前剛能感應的話……要趕上人家十幾年的進度,你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啦。

  好比去追一個漂亮姑娘,人家和她早就是青梅竹馬了,可你跟姑娘就剛剛認識啊!這種情況你怎麼爭?難道你有我這麼帥嗎?」

  「夏爾!」

  亞伯拉罕的書又敲到夏爾頭上:「越說越不靠譜,去罰站。」

  於是,夏爾又滾到牆角了……

  「其實你和以太之間的互動是可以培養的,不要聽夏爾在那裡胡亂講。」

  亞伯拉罕安慰著他,像是想到了一件事,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以前會一個符文?」

  「其實也不算學會的。」

  葉清玄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看了筆記,不論怎麼都不明白,在忽然想明白了一些東西,就會了。」

  「現在用得出來嗎?」

  葉清玄想了一下,點頭:「我試試。」

  -

  那個符文,幾乎可以說是來自於他莫名其妙的頓悟。

  在那一晚感應到以太之後,他的意識就破除了施加在那一頁筆記上的封印,感應到了隱藏在模糊筆記下的訊息。

  哪怕他沒有學過任何的旋律的解讀和編譯,但在下意識記憶那一段旋律時,就幾乎毫無難度地順著旋律將那個符文還原了出來。

  他只是隱約有些明白:或許那個符文原本就是被有意地隱藏在那些片段裡的。但父親為什麼這麼做,是如何做到的,他卻不清楚。

  因為除此之外,他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喚醒了弦戒,然後如有神助地彈奏了一首樂譜的序章。可整個過程都從記憶裡消失了。所以,他甚至在後來懷疑,那可能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可如果那時幻覺得話,他為何還記得開頭的那個音符呢?

  因此,在他進行吟誦的時,也有些緊張。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將左手按在老費身上。老費不爽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打了個噴嚏。

  緊接著,少年的呢喃聲響起。

  一共十六個短暫的音節,它們重疊在葉清玄的喉嚨裡,或是渾厚,或者是飄渺,配合著呼吸的節奏,就像是演練了無數次一樣,順暢而自然的擴散開來了。

  如同琴弦的隱約鳴叫,脫口而出的時候便消融在空氣裡,只留下一片難以分辨的餘音。

  葉清玄地額頭上滲出汗水,在他的心中,莫名的力量勾勒出一個新的輪廓。

  就像是虹光舞動在黑夜之中,彼此交織,幻化出符文的形狀。

  這就是所謂的感覺嗎?

  符文的輪廓,前所未有的清晰!來自靈魂中的衝動驅使著他吟誦音節。

  緊接著,以太在匯聚而來!

  那些宛如星辰一般閃爍的光芒從漆黑中亮起,波蕩著向著他的右手聚集。他艱難地控制著音節的頓挫和高低,令它們匯聚在恰當的位置。

  只是短暫地幾秒,在感知中卻漫長無比。

  緊接著,隱約的銀光從葉清玄的右手中一閃,消散無蹤。書房中依舊寂靜,可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

  葉清玄的左手中依舊按著老費,可他右手之下卻出現了一隻與它無二的金毛大狗!

  同樣的金色毛髮,同樣裂開的大嘴,同樣傲慢地眼神,還有鼻子上掛的那一根中午吃剩下的麵條……

  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裡雕琢而出的,老費愣了一下,湊了過去,看著和自己做出相同動作的狗,扭了扭身子,抬了抬下巴……可當它繞到另一側時,眼神卻失望起來了。

  因為這一隻看似和老費一摸一樣的狗,其實一丁點的厚度都沒有。就像是一張紙上留下來的翔實臨摹,不論如何相似,卻終究不是活物。

  在旁邊,夏爾伸出觸碰著那一隻只存在於平面中的金毛大狗,於是,觸手之處,漣漪擴散開來,影像模糊起來。

  可漣漪過後,影像卻又迅速地恢復清晰了。不論夏爾怎麼伸手去觸摸,都像是井中月一樣,依舊存在。

  「音符●鏡?」

  夏爾回頭看老師,眼神錯愕:「老師,我徹底看不懂了。」

  亞伯拉罕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音符●鏡,這是所有通用符文中最為繁複嚴謹的幾個符文之一。哪怕是在符文的學習中,它也是屬於被放在教材最後一章的重點。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有人直接跳到最後,掌握了最難的地方之後,卻又卡在入門的台階上。

  「符文的效果非常穩定,而且吟誦非常簡潔,單純以符文來說,已經是學徒級能夠達到的極限。」

  亞伯拉罕看向葉清玄:「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不知道啊。」

  葉清玄也一頭霧水,低頭看著面前鏡中的老費,撓著頭:「符文和音節都在我腦子裡,下意識的覺得那麼做是正確的,就那麼做了。」

  他愣住了,忽然伸出手,按住老費,又重新再來了一次。

  光芒閃過,鏡中的老費再次出現。兩隻鏡影不斷的變化,顯示出老費越來越不爽的臉。葉清玄呆滯地看著這兩個影子,按住老費又重新來了一次,再一次的召喚出鏡影。

  就像是發狂了一樣,他不斷地釋放著這個符文。

  直到最後,七個鏡影在瞬間破碎,葉清玄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跌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疲憊地喘息著。

  「喂,師弟你瘋了嗎?」

  夏爾趕忙將書桌清理開來,將他扛起來擺平放在桌子上,給他解開胸口的扣子透氣,然後指揮著手忙腳亂地白汐去沖鹽開水:

  「施放符文會消耗體力的!而且還是鏡這種持續型效果,而且你還一口氣放了七個,簡直是在找死……」

  在書桌上,葉清玄已經陷入脫力的恍惚,渾身大汗,可在模糊中,他卻死死地抓著夏爾的手,喘息著說:

  「我知道了,夏爾,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解決感覺得問題了。」

  看著亞伯拉罕和夏爾錯愕的表情,葉清玄裂開嘴笑起來:「老師,我想要在你房間裡借幾本書看,沒問題吧?」

  -

  《平均律第一序章淺析》、《基礎符文讀音變化研究》、《維克托的實驗記錄——符文●光的變化》、《符文●光的十七種應用》、《基本音節規律》、《約爾得唱法入門吟誦指導》……

  葉清玄手裡拿著平均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然後根據最後一頁上的參考書目,從亞伯拉罕地書房裡拿到了這些書,然後又根據這些書的章節和目錄,以及其中提到的文獻,又羅列出十四本書的名單。

  在這其中有三本,亞伯拉罕的書房中有收藏,還有十一本在學校的圖書館裡有保存,但進入圖書館需要身份驗證,葉清玄暫時沒有進入的權限,只能作罷。

  兩個小時後,他懷抱著厚厚一大摞的書,從亞伯拉罕那裡要到了紙和筆,以及一本《盧恩語系大辭典》。

  「你直接拿這麼多書幹什麼?」夏爾被驚呆了:「你看得完嗎?」

  「有些書只是參考,有些書需要翻翻看。」

  葉清玄拍了拍足足有半個自己高的書堆,表情有些無奈:「但願需要看的地方不多,對了,我們這裡有什麼比較安靜的,絕對不會被打擾的地方嗎?」

  亞伯拉罕想了一下:「地下室,原本那裡是夏爾的工坊,但夏爾最近欠了很多人的錢,暫時沒辦法開工了,平日也沒有人進去。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把鑰匙給你。」

  「那就太謝謝了。」

  葉清玄笑了笑,拿過了鑰匙,彎腰搬起地上那一摞厚厚的書,最後回頭:「哦,對了,暫時這兩天裡我可能不會出來了。如果有什麼公共課的話白汐幫我點到吧……」

  白汐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喂,表哥,你究竟要幹什麼啊?」

  「看書,看書,做我最擅長的事情……」

  葉清玄抱著那一大堆書,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只有隱約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最愛看書了,呵呵~」

  -

  -

  書房裡,夏爾和白汐面面相覷。

  亞伯拉罕像是明白了什麼,沉默了許久。

  「老師,師弟是不是受到刺激了?」夏爾有些不大確定地問。

  「可能吧,但也有可能是找到感覺了,不是嗎?」

  亞伯拉罕少見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我教你解讀古代語言和符文時,你記的筆記還在嗎?」

  夏爾愣了一下,有些傷腦筋地撓了撓頭:「我對老師你的研究不感興趣啊,筆記我不知道丟在哪裡去了。老師你找那個幹什麼?難道你又要逼我學那一套?」

  「人各有志,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我不會再逼你了。但筆記的話,這兩天的話能找到就找出來吧。」

  亞伯拉罕低頭看著桌子上那一沓厚厚地手稿,忽得笑起來。

  「老師你沒事兒吧?」

  夏爾看著反常地亞伯拉罕,神情有些擔憂:「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校委會那群地精又要消減咱的預算了?沒辦法就沒辦法,不行咱就辭職唄!師弟都這樣了,你可別弄出病來……」

  「怎麼說話呢!」

  亞伯拉罕又敲了他一下,表情嚴肅起來:

  「罰站去!」

  安撫完有些不安的白汐之後,他就背著手離開書房了,只留下面面相覷地兩個學生。

  在午後地陽光裡,亞伯拉罕坐在教學樓外的石凳上,嘴裡哼著模糊地曲調。

  他抬頭看著樹蔭中樓下的斑駁光點,用那一隻鐵手蹩腳地為自己的煙斗裡塞滿煙絲,然後用打火機點燃。

  在模糊地歌聲裡,他抽著煙斗,輕聲笑起來。笑得不像是平時那個不苟言笑地木訥教授,卻更像是一個沒什麼見識地老農民,看到田野中的麥隆變成了金黃,然後就覺得幸福起來。

  可能是因為老了吧?

  他這麼想,笑容無奈又釋懷。

  每次想到後繼有人了,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六章談判

  翌日

  威斯敏斯特宮下午

  一片肅穆森嚴,在層層警衛的把守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在平日裡,這裡人聲喧囂、人來人往,是被稱為國會大廈的地方。上議院和下議院的議員們在這裡互相扯皮,玩弄政治把戲。

  只不過現在這裡一片寂靜,因為有一場更加重要的會談在秘密的展開。

  安格魯與雲樓城之間的談判,已經進行到第三天了。

  明明是兩國邦交的重要事項,可此刻會場中卻空空蕩蕩。沒有國務大臣,沒有皇家大法官,也沒有任何軍方的人參與在其中。

  在長桌的左側,長袍端坐的雲樓官員們擁簇著沉默地白髮少女。

  而在右側,除了幾個負責記錄會議紀要的秘書和幾個必要的代表之外,主持談判的竟然只有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人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醉眼惺忪,像是剛剛被人從床上拉起來,拽到了會場。不僅白色的鬍鬚紊亂,就就連袖子上的扣子都有一粒扣錯了。

  現在他坐在那裡,魂不守舍的,完全沒有聽什麼談判的進程,身上的酒氣未散。

  就在幾分鐘前,這個名為麥克斯韋的男人還在這個會場冢呼呼大睡,現在他能睜開眼睛,已經算是一件好事了。

  實際上,大多數人都想不明白:女皇陛下為什麼要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還有他的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精神病人……

  就像是從精神病院裡剛剛放出來一樣,那個老男人從一開始就沉默著,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用一種狂熱地眼神凝視著桌對面的公主。雙手神經質地哆嗦著,簡直就像是要伸手掐死那個女孩兒!

  在阿瓦隆,大多數人都知道一個巧合——皇家研究院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隔壁。

  而且更巧的是,這兩個地方都盛產瘋子和神經病,前者發瘋了會燒國家的預算,後者發瘋了就要花市民的稅金擺平。

  總之,都他媽不是什麼好貨!

  現在,碰上這麼兩個看起來完全不靠譜的傢伙來會談,那位雲樓的公主殿下沒有暴怒,就已經是萬幸了。

  但可惜,該談的還是要談,尤其是這種兩國之間的事情,寸土必爭都是簡單的,錙銖必較才是常態。

  一個銅子兒的便宜都別想佔!

  -

  「入城儀式、國賓館、皇家宴會大廳……自從您入城開始,連日以來,針對公主的襲擊不斷,迄今為止已經有過六次了。」

  麥克斯韋拍著桌子,老臉上滿是痛心,「因殿下而造成的恐怖襲擊,已經導致了數十人的死傷。其中包括一名伯爵輕傷,兩名子爵收到重傷,還有六名男爵收到嚴重的精神創傷,至今臥床不起,晝夜難安。

  這些本能夠成為國之棟樑的英才,如今都變成了被嚇到鑽在女僕裙子下面喊媽媽的廢物。雲樓城對此,難道就沒有什麼說法嗎?」

  「可笑!」

  不等少女說話,身旁的官僚就冷笑起來:「我等作為使者出使安格魯,保證使團的安全,難道不是貴國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倒不如說,如果公主受到什麼損傷的話,貴國反而會更難堪吧?」

  「只是當然,只不過……」

  麥克斯韋的眉頭一挑,輕聲笑起來:「如果這是雲樓城自己的原因的話,那就要另說了。」

  「不好意思,閣下的意思,還請明示。」

  「根據我們的調查,那群刺殺者應該和雲樓城中的流亡政權有一些關係吧?」

  麥克斯韋將一大堆資料丟在了桌子上:「這些日子,他們潛入阿瓦隆,在下城區搞風搞雨,據說還想要販賣人口,警察廳的人都被搞得焦頭爛額。

  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們的頭領,是一個名為雲樓慶喜的東方人。他自稱是雲樓的正統統治者,宣告說自己只是在討伐逆賊和不義。

  對此,雲樓城有什麼要說的嗎?」

  「簡直荒唐。」

  主持談判的官員冷哼一聲:「雲樓城的統治者只有一個,那就是公主的父親——雲樓慶舒殿下。哪裡還有什麼流亡政權?希望安格魯皇室不要被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騙了才好。」

  「是嗎?那我們雙方可能就有一些誤會存在了。」

  麥克斯韋點了點頭,眼神卻變冷了,「眾所周知,殿下的父親:雲樓慶舒,因為並非是雲樓氏的正統繼承人,所以長久以來遭到非議。

  而作為君主,那位東方震旦帝國的統治者也遲遲不肯承認雲樓慶舒對雲樓城的統治。導致長久以來,雲樓城中常常有反賊作亂,餘孽不斷……」

  他眼神沉痛,搖頭嘆息:「如此內憂外患之下,雲樓城還想要擺脫東方的陣營,拉攏西方諸國,牟圖自立的話……就算是女皇陛下也很難表現出對雲樓城的支持啊。」

  「如果這是安格魯的意思的話,那還有什麼會談的必要呢?」

  在最中央,沉默端坐的少女終於抬起眼睛了。

  像是終於察覺到什麼感興趣的東西,她打量著麥克斯韋的摸樣,說話時聲音輕柔。可輕柔的聲音卻不可思議地將亂糟糟的聲音蓋下去了。

  白髮的少女輕聲說:「我的父親曾經教導我,世間有諸般道理,可歸根結底,總是繞不過取捨二字。

  這世上哪裡有只會得好處,不須承擔後果的事情?況且,即使我雲樓氏真得將龍脈之血的提純技術白白送出,安格魯就真的敢收下嗎?」

  「真的?」

  在麥克斯韋旁邊,那個白袍子的神經病男人一愣,旋即大喜:「收下呀!為什麼不收!」

  麥克斯韋翻了個白眼,踹了他一腳:「牛頓,別忘記今天你是來旁聽的,沒資格講話。還沒到需要技術支持的時候。」

  牛頓撇了撇嘴,重新坐回去了。

  -

  「按照雲樓城的條件,貴方用龍脈之血中的血脈提純技術,換取安格魯對於雲樓城獨立的支持。這本來是一件互相都有好處的好事。

  畢竟雲樓城孤懸海外,這麼多年以來和東方的隸屬關係早就名存實亡……」

  麥克斯韋重新發出聲音,可這一次,他講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東方語言,震旦官話,口音純正而流利:「對此,我有一件事情不大明白。」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了少女的淡漠眼眉:

  「東方的血脈提純技術,其實是龍脈之血的研究中產生的副產品吧?不,應該說,這種技術的載體就是龍脈之血……

  想要交付這種提純血脈的技術,就差不多相當於要交付一名身懷龍脈之血的天人。

  而冒犯一點來說,雲樓城裡符合技術要求的人,只有也只有公主殿下一個,就連雲樓王的血統純度都不夠。

  難道公主殿下真的打算像是傳言一樣,嫁給我國的大皇子嗎?」

  「自無不可。」

  少女輕聲說:「若是有姻親之好,兩國邦交自然更加穩固。」

  「好啊!好啊!」

  牛頓興奮起來:「屆時殿下若是有興趣,不妨常來研究院看看。在下定然掃……掃那個什麼相迎!」

  「……都說了,牛頓你快給我閉嘴。」

  麥克斯韋瞪了他一眼,他就沉默了。

  可麥克斯韋卻開始頭疼起來。

  這位公主殿下……並不像外表那麼容易搞定啊。不論是單純的施壓還是拐彎抹角的刺探,似乎都沒有任何地效果。

  想到這裡,他頓時一聲嘆息。

  「說實話,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被人從封地裡拽回來,趕鴨子上架,被授予了代表安格魯王國的權利與您談判。

  於公我自然希望公主殿下能夠下嫁鄙國,兩個同修永世之好。但與私來說……」

  麥克斯韋的神情沮喪起來:「說實話,公主殿下雖然年幼,但卻國色天香,不失為在下平生僅見的美人之一。

  而我國的大皇子殿下他自幼多疾,唔,好吧,還是個弱智,而且至今還以為自己是一頭羊。他、他、他……他實在是配不上您吶!」

  麥克斯韋的神情悲憤起來,猛拍了一下桌子:「要不……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

  牛頓急了:「喂!麥克斯韋!你究竟站在哪一邊!」

  「禮儀,美貌和正義,乃是人性的精髓!」麥克斯韋凜然道:「既然美貌等於正義,那我當然要站在正義的一邊!

  再說了,比起一個女孩子的終身幸福來說,還有什麼算得上大事兒?!」

  「……」

  牛頓一口老血想要噴出來。

  可雲樓的官員們的表情卻黑了下來。

  這個傢伙,嘴上將安格魯皇室貶的一文不值,實際上卻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如果真的像是他說的那樣,這事兒就這麼算了,雲樓的立場反而會更加尷尬。

  這些年來,東方內亂的震旦帝國已經快要回復元氣了,面對一直以來孤懸海外、坐擁金山的雲樓城,帝國的那位攝政王早已經磨刀霍霍。

  如果得不到西方陣營的支持,恐怕雲樓城接下來的處境堪憂。

  在一片寂靜裡,官員們面面相覷,為首地禮官起身張口欲言,卻看到白髮少女按下的手掌,神情一窒,卻終究沒有說什麼,乖乖坐下來。

  緊接著,公主殿下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麥克斯韋先生的話言重了。比起家國大業來,我一人的付出,也只是小事而已。況且,假如此次會談如此告終的話,恐怕貴國皇室也會深受困擾吧?」

  「沒關係,東方的血脈提純技術,也並非是雲樓獨有,我們另外換一家禍害去!

  東方人那麼多,找個醜鬼總沒問題。只不過……雲樓王,恐怕要找其他國家去支持他裂土封疆的千秋大業啦。」

  「先生恐怕失算了,東方諸國素來排外,龍脈九姓各行其道,互相攻伐,就連皇帝的命令都從不奉召。安格魯遠在千里之外,想要拿出打動他們的籌碼,很難。」

  少女淡淡地說:「更何況,除了和西方諸國來往密切的雲樓氏之外,又有哪一家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拿祖宗的血脈與夷人做交易?」

  「哦?」

  麥克斯韋笑起來:「難道雲樓氏就不怕千夫所指、祖先震怒,蒼天降下報應嗎?」

  在長桌之後,雲樓官員們的面色驟變,浮現出一絲掩蓋不住的惱怒。

  確實,以祖宗血脈與夷人交易,傳出去之後定然是莫大的恥辱和難堪。為此,雲樓也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準備,可現在,最先嘲笑他們的不是其他的龍脈九姓,而是原定的盟友!這又是何等的可笑?

  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針一樣地刺入了他們薄弱的面皮中,激得他們面目通紅,眼神憤怒。

  可在那些憤怒的凝視中,卻傳來了少女清冷的聲音。

  「諸位,冷靜些,麥克斯韋先生說的不無道理。」

  白髮地少女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承認了麥克斯韋所說的話:「此事若是傳出,我雲樓城定然會遭到列國恥笑,千夫所指。

  若是先祖震怒,真的降下報應,也是自作自受而已。

  ——但,那又如何?」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錯愕地凝視著少女。

  麥克斯韋詫異抬起頭,看著少女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麼,臉上掛著的和藹笑容就漸漸地凝固。

  像是心中有火焰被點燃了,少女終於抬起了眼瞳。那一雙淡漠的眼中,彷彿有烈日的萬丈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下意識地,麥克斯韋從椅子上直起身來,眼神中的嬉笑消散了。

  他說,「公主的話,在下有些聽不懂了。」

  「這是出使西方之前,父親曾經對我講過的道理。在此,只是轉述而已。」

  少女輕聲說,「——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朝華易逝,常有時不我待之感。若是想要有一番作為,便不能死守規矩。既然胸懷天下的話,那就當有鼎革之意,百無禁忌。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變不足畏!」

  -

  -

  許久之後,漫長的會議終於終結。

  目送著少女的背影在擁簇下離去,麥克斯韋依舊坐在椅子上。

  他抽著菸捲,眼神睏倦。

  「喂,麥克斯韋。」牛頓撇了他一眼,看著他沉思的樣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被嚇到了而已。」

  麥克斯韋回憶著少女的眼瞳,輕聲嘆息:「祖宗不足法,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

  這麼簡單地就將先祖、公理和道德統統踩到腳下去啦……究竟是多可怕的狼子野心,才能夠把這種話來講的理所當然呢?這一次恐怕要糟糕了,這樣的人我有些搞不定吶。」

  「這麼多年了,你搞得定皇室,搞得定國會,搞得定那群貴族,還搞得定預算……現在你開始覺得覺得自己搞不定一個小女孩兒了?」

  牛頓嗤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老了?」

  「說實話,我到現在還不敢確定——我究竟是在和誰談判呢?」

  麥克斯韋撓著頭:「那些話是她的想法嗎?還是雲樓慶舒的意思?我總覺得和我對話的人並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慾壑難填的陰魂。

  這些年來,所有人都說,雲樓慶舒有個好女兒。可現在我才明白,那個傢伙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兒看待。他需要的只是一件工具而已……」

  他嘆了口氣:「真是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

  「所以說,你們這群瘋子是一點都不懂得人生樂趣的人啊!」

  麥克斯韋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你盯著她看了一下午了,卻一直在想著將她應該像是小白鼠一樣綁在你的手術台上。你說是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牛頓,她是個女孩子啊!她才十六歲吧?

  你有仔細看過她得眼睛嗎?她得眼睛是漆黑的,像是黑色的珍珠一樣,帶著孤獨的光……真漂亮啊,看著就讓人心裡喜歡。

  這麼好的女孩兒,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在花園和童話裡,像是蓮花一樣。可是卻有人將她做成了一件工具。而且為了自己的霸業,三年後要將她嫁給一個弱智……」

  「真他媽的可惜啊。」

  他掐滅了菸捲,轉身離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七章成果(求三江票)

  開學之後的第四天。

  中午,百無聊賴地白汐躺在書房裡的沙發上打哈欠,覺得無聊的時候就翻滾起來:「啊,好無聊啊。」

  在黑板前面,夏爾一臉尷尬地嘆息:「師妹,別這樣,我還在給你上課呢。」

  「我才不想上課,當初說好了我只管入學,不用上課的!」

  小女孩兒翻起了眼睛:「我不管,我要逛街!我要出去玩……」

  「別介,等等啊!」

  夏爾無奈地擺手:「你看,老師今天出門之前讓我代替他來上課,你雖然不想學習,我教你一些其他的東西也沒問題啊。樂師理論方面的東西,老師和我可是專家來著。我出去當家教都一個小時幾百塊的,你總得給我點面子吧?」

  「在我老家,沒個九御的程度,都不夠資格做我的先生。況且你教的那些東西,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全都背熟了。」

  「十三歲?等等,這年齡不對吧!」

  夏爾愣了一下,困惑起來:「我說師妹啊,你今年多大了?」

  「沒人告訴你女孩子的年齡是不能隨便打聽的嗎?」白汐哼了一聲,眼神怨唸起來,低聲嘟噥:「反正我只是發育晚而已,早晚我會長高……比那個白蓮花還要高!」

  夏爾的耳朵尖,聽到她的嘟噥:「白蓮花?誰?」

  「你管那麼寬幹嘛,反正就是你們男人最喜歡的純潔小姑娘咯,楚楚可憐討爹媽喜歡,胸部還大,穿個白衣服就讓你們眼神髒進下水溝裡的那種!」

  「怎麼可能?這麼好的姑娘,我怎麼沒見過?!」夏爾頓時激憤起來:「有那種姑娘就別留著毒害師弟啊,衝著師兄來!讓師兄教育她!」

  白汐撇了他一眼,很快又毫無興趣的收回視線:「師兄你這麼弱雞,十個一起上也會被她吊打吧?」

  「可笑,師兄當年我也是皇家音樂學院著名的天才呢!」

  夏爾一臉嚴肅,但明顯話就沒有什麼說服力,只惹來白汐一陣嘲笑。

  夏爾也無奈起來,撓頭嘆息:「哎,這個都是當年勇,現在這麼慫,不說了,不說了。你想上街的話,等師弟出來之後,我們出去玩。」

  「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呢。」

  白汐頓時有些不開心:「昨天晚上我叫了他半天他都不理我,一個人鑽在地下室裡不知道玩什麼。一個人關禁閉就能學會音符嗎?」

  「我看懸。音符的感覺沒那麼容易掌握。」

  「沒那麼難吧?我不是很輕鬆就學會了嗎?」

  「那只是你這麼認為而已啊。」

  夏爾忍不住嘆息:「打個比方吧。

  音符就像是美女一樣,高貴冷豔、性格百變,喜怒無常,你需要有浪子的魅力,皇子的家產,傻子的韌性和瘋子的熱情才有可能一親芳澤,達成共鳴。

  可惜,在音符眼中,師弟他面目可憎、家徒四壁、人品堪憂,連備胎名單都上不了,簡直共鳴無門。」

  「……有這麼嚴重嗎?」

  「比這個還嚴重。」夏爾搖頭:「如果真的是美女的話,那還簡單一些,他起碼還有最後的辦法。」

  「什麼辦法?」

  夏爾賤笑:「用強啊。」

  「去死!」

  一本書迎面砸在夏爾的臉上,頓時將他擊倒在地。

  夏爾從地上爬起來,嘆了口氣,還什麼都沒有來得及說呢,就聽見走廊裡傳來一陣犬吠的聲音。

  「老費?」

  夏爾疑惑地看過去,很快他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到了春天了。」

  「春天你個大頭鬼!」

  白汐從沙發上跳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跑出去。

  作為一條惡犬,老費向來信奉沉默是金的準則,碰到什麼事兒從來都不叫,能用牙齒和爪子解決的事情就用牙齒和爪子解決,用牙齒和爪子解決不了的事情……對不起,因為它太厲害了,那種事情它從來都沒有碰上過。

  如果沒有事兒的話,老費是從來不會這麼叫的。所以白汐才有些擔心起來,老費究竟碰上什麼事情了……不會又撿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回來吧?

  開學第二天,學院裡就出現了神秘的怪盜。啟示學院整個一層樓的門把手都被偷光了!

  天知道那個賊究竟是怎麼想的,只拿走了門把手,其他的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拿。

  最後學院只能歸結為是某個學生的惡作劇,只有白汐知道,夏爾發現那些跑到自己被窩裡的門把手時,都快嚇瘋了。

  將奇怪的見面禮送給新來的小弟之後,老費就毅然轉身而去,深藏功與名,引得兩人一陣殘念。只好半夜偷偷挖了個坑,把那些死無全屍的門把手都埋掉。

  她懷著和曾經的葉清玄一般的擔憂踏上走廊。

  然後和曾經的葉清玄一樣,石化了。

  「……」

  白汐呆滯地看著喘氣的老費,還有那個被它從地下室裡拖到走廊上的東西,表情忍不住抽搐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表哥。」

  「喲,表妹啊。」

  在地上,那個蓬頭垢面地少年發出虛弱地聲音,蒼白的臉上艱難地擠出笑容:「你那……有吃的嗎?」

  -

  -

  樂史系小樓的大廳中,夏爾和白汐兩個人坐在遠處,小心地看著那個撲在桌子上狼吞虎嚥地少年,表情複雜。

  「我剛才去地下室看了一下,那個傢伙這三天就完全待在那裡沒有動過啊。」夏爾一臉殘念:「那些被防塵布蓋著的東西都沒有動,只有桌子上的一瓶墨水全都被用光了。門口還有他掙扎的痕跡,看來是餓到打不開門了,最後被老費從裡面拖出來的……」

  白汐的嘴角抽搐:「他這是絕食自殺嗎?」

  「稿紙全都被用光了,我在桌子上看到了這個。」夏爾將手裡厚厚一沓寫滿字跡的東西給白汐,白汐翻了兩眼,只覺得頭暈眼花。

  在足足有一指厚的稿紙上,寫滿了細密的字跡還有一些讓人看不明白的數學符號。那些文字裡只有一部分是通用語,但更多的是其他各種語言,潦草又複雜。

  「這是什麼?」白汐問。

  「有的是阿斯加德的盧恩文字,有的是教團裡通用的拉丁語系……看樣子是在整理什麼東西。」

  夏爾拍了拍手稿:「看樣子這幾天他沒白費,整理出這麼多東西來,也挺不容易了。」

  「音符的事情,整理有個毛線用。」

  小女孩兒翻了個白眼。

  就在桌子上,狼吞虎嚥的葉清玄終於停止,滿足地舔著手指,忍不住感嘆:「從來沒想過隔夜的披薩餅這麼好吃。」

  「豈止隔夜啊。」夏爾拍大腿:「那披薩在那兒放了三天了!」

  「……師兄,我剛吃完請不要講這麼煞風景的話可以嗎?」

  白汐撇嘴,將稿子丟在桌子上:「你弄了三天,就搞出這麼一堆東西來?」

  「哦,那個沒用了。」

  葉清玄掃了一眼,輕描淡寫地揮手:「丟掉吧。」

  「丟掉?」

  白汐愣住了。

  「嗯,反正已經都記住了。」

  葉清玄扭著僵硬的脖子,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寫下來只是備忘的習慣而已,但整理完了之後發現其實還挺好記的。所以就沒什麼用了。」

  「……」白汐一陣無語,被氣到了。

  「音符呢?音符呢?」

  她拍著桌子,搖晃著面前的少年:「你不是說找到學會音符的辦法了嗎?別告訴我你花了三天就在地下室裡寫書玩。」

  「啊哈哈,表妹你太看得起我了。」葉清玄羞澀地撓著臉:「寫作那麼有前途的事情,我還沒有學會呀。」

  白汐不說話了,沉默地捏著指節,眼神打量著他的周身上下,開始考慮一會究竟從哪兒開始動手比較好。

  結果這貨鎖在地下室裡完全就什麼都沒有弄!白瞎了她的期待!

  虧她還稍微有點擔心呢!

  「先別動手!」

  看著她眼神不善,葉清玄頓時舉手投降:「我有成果的!有成果的!」

  「那就拿出來啊。」

  白汐奮力地拍著桌子,眼神危險:「別怪我醜話放在前面啊,你要再拿出什麼奇怪的東西應付我,你就等著三刀六洞,紅刀子進白刀子出吧!」

  「咳咳,師妹你說反了。」

  旁邊夏爾低聲提醒:「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嗷嗚!」好吧,這是被白汐一腳踩在腳背上的慘叫。

  可慘叫聲裡,分明響起少年呢喃的聲音。

  飄忽的音節從他的喉嚨裡湧現了,令夏爾錯愕地抬頭。

  -

  在突如其來的寂靜裡,蓬頭垢面的少年豎起一根手指,眼神著以太的閃光。

  隨著嘴唇的開合,那些或是清脆或是低沉的音節他的喉嚨中交疊,化作隱約的聲音。就像是不存在的琴弦被輕微地撥動了,於是,帶著金屬質感的微弱餘音擴散開來。

  不再像是曾經那麼生澀和磕絆,這一次那些音節宛如流水一般湧現了。

  因為他的意識中,有清晰的音符在從烈光中湧現,幻化成烈日,運行在心魂之中!

  在感知之中,沉寂的以太也在這烈光的照耀之下甦醒了。

  那些細碎的光點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少年的指尖聚集,化作了真實不虛的光芒。光芒在指尖的空氣中流淌,緊密地結合,纏繞起來,最後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光環。

  這就是音符●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3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11
第六十八章真的用強了!

  白汐怔怔地看著葉清玄指尖的光環,透過豎起的光環,她可以看到少年漆黑的眼瞳,漆黑的眼瞳中帶著一絲愉悅地笑意。

  「成了?」夏爾低聲呢喃。

  「你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弄了一個圈子?」

  白汐伸手戳了一下葉清玄手中光環,光環碎散,就像是本身的結構被外來的力量扭曲了。

  可當手指離開後,被扭曲的結構卻像是彈簧一樣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再次回復成了原本的摸樣。

  光照如常。

  夏爾點頭,「雖然形狀很奇怪,但結構非常穩定。只是達到這種程度就需要相當長時間的苦練了。」

  雖然在按照正確音節誦讀時,出現的標準效果應該是均衡而圓滑的光球。但至少在葉清玄的控制中,以太的結構已經有了質的提升,不再像是以前雜亂地堆積。

  「算了,兩天你達到這種程度也很辛苦啦。」

  白汐嘆了口氣:「以後你記得去閉關的時候先說一聲啊,雲裡霧裡的,不知道得還以為你下決心去搶教團銀行了。」

  「別著急啊。」

  葉清玄緩緩地抬起手指:「這才剛剛開始……」

  說著,他吹了口氣。

  隨著少年的吹息,微弱的風從光環之中穿過,然後碰到了無形的壁障,無功而返。

  微風像是吹走了覆蓋在上面的塵埃,令它真正的摸樣顯露——那是一層極其纖薄的膜,它緊繃在光環之上,彷彿稍微的觸碰都會破碎,分崩離析。

  可在葉清玄的吹息中,它卻慢慢地鼓起。

  就像是在吹一個碩大的肥皂泡,葉清玄帶著無與倫比地謹慎和耐心,增加了吹息的力度。於是,那少年指尖的光環中,泡影緩緩的浮現。

  直到最後,隨著輕輕地一震,一個宛如水泡一般完美的球形從光環之上跳出,飄蕩在了空中。

  白汐愣住了。

  -

  在窗外的微風裡,那個纖薄無比的氣泡緩慢地向著女孩兒飄去。

  它倒影著周圍的陽光和色彩,半透明的泡中折射著瑰麗的微光,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倒影。白汐能夠看穿它纖薄的表面,看到葉清玄的臉頰。

  像是察覺到她眼中了她眼瞳中的錯愕和詫異,少年便露出笑容。

  「這是什麼?」

  白汐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拖住它,卻生怕它被自己戳破。水泡向前飄動,她就向後挪動,害怕這個精致又瑰麗的造物破壞在自己手中。

  夏爾伸手托住它,哪怕輕輕觸碰都會掀起漣漪的水泡在他指上一寸的地方漂浮著,緩緩地旋轉。

  這又是同調的技巧,妙到顛毫。

  夏爾專注地凝視著指尖的水泡,像是看到了什麼出乎預料的東西,眼神驚奇。

  「——符文●光的變體之一,幻術學派最喜歡的效果:泡影。已經完全達到應用的程度了。

  能夠製作泡影,光的吟誦和其他二十三種應用方法,你應該都掌握了吧?」

  「其他的都還算簡單,只有這個,我嘗試了好多次。」

  葉清玄揉著自己的肚子,後怕地感嘆:「原本我還想弄一個老費的形狀出來的,可惜那個精度要求太高了,弄到一半才發現體力透支,差點餓死掉。那種感覺真是太慘烈了啊……」

  「三天的時間,連帶著音符和二十三種應用方法?三天前你還是一條完全沒有和以太互動過的廢柴……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誰都能想到的蠢辦法。」

  葉清玄指了指桌子上的稿紙,輕聲笑起來:

  「——苦練啊。」

  -

  「歸根結底,樂師是以吟誦控制以太。以太從離散狀態匯聚,形成不同的符文結構。不同的結構會帶來不同的效果。

  雖然原理很複雜,但既然以正確的音節去溝通,就能夠得到正確結果的話:那麼我只要發出正確的音節就好了。」

  葉清玄說:「如你們所見,我沒有天才的靈感,也沒有所謂地感覺。

  所以,我在吟誦時,音節無法根據外部的環境和以太的反應進行隨時的修正,導致結果事倍功半,效果微弱,對吧?」

  「這麼說是沒錯。」夏爾點頭:「你怎麼解決的?」

  「很簡單。」

  葉清玄打了個響指:「只要我事先將外界的干擾計算在內的話,這就完全不是問題了。」

  -

  在寂靜裡,少年微笑著展開自己的手稿,看著上面密密麻麻地字跡:「我許多做的,只是從不同的記錄裡找到正確的音節而已。

  現行的理論裡,對發聲的修正,主要來自於每個人的靈魂對大源的感應,從而調節自己的心音將符文奏出。但是《召喚的十個基本問題》中提到,有一個非主流的行為學派,並不承認靈魂的存在,他們只相信刺激——反饋的機制。對幻獸可以這樣,而幻獸是以太構成的,所以對以太來說,也自然有著固定的程式可以刺激它們的反應。」

  漫長的沉默。

  許久之後,夏爾終於艱難消化了葉清玄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把所有書裡有關光的吟誦記錄,當時的以太環境、所用到的音色特質、音頻和音調高低、還有音節變化的規律,全部都窮舉出來了?」

  「沒錯。」葉清玄點頭。

  「全部?」夏爾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全部。」葉清玄點頭。

  夏爾顫聲問:「你這三天時間就幹這個了?」

  葉清玄想了想,搖頭:「整理資料花了一天,找音節變化的規律花了半天,死記花的時間反而最短。」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不多,也就六百多種。

  扣掉其中二百多種不常見的情況,只要記剩下的就沒問題了。雖然變化很複雜,但只要掌握其中的規律,就不難。」

  「……」

  沉默里,夏爾看著少年,眼神複雜地像是精神分裂。左眼在看著一個傻子,右眼在看著一個怪物:

  「沒想到……你這個混蛋真的對符文用強了啊!」

  葉清玄微笑起來:「如果用強有用的話,我並不介意。」

  夏爾仰天長嘆:「別人翻山,都是按照經驗找小路的好麼。可我怎麼會碰上你這種打算將整個山都推平的變態呢?」

  -

  -

  「皇家音樂學院的專業一共分為十幾個系,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四大分院中對於自身派系細化而產生的專業系。

  其中包括我們樂史系,原本就是啟示學派下面的一個分支。

  後來因為內容和其他系重疊的太多,外加老師都走光了,所以基本上已經處於被裁撤的狀態了。」

  亞伯拉罕悵然起來,「但那個時候我剛剛來到學院,校長看我也不擅長其他方面的東西,就讓我來負責這裡。但學生一直不多……你也看到了,這幾年,就你們兩個。」

  提到這個,他的表情就有些苦澀:「因為我不大擅長教學生,而且大家對這種研究型的學科不感興趣,所以一直就沒什麼人氣。再過幾年,這個系恐怕就不存在了。」

  「老師,你別擔心,不是還有我這個天才嗎?」

  夏爾安慰他:「等我解決了手頭的問題,我們樂史系名聲大震的時候就來啦!」

  「胡鬧,一門學科是要靠很多人的心血和努力才能夠撐起來的嚴肅理論,靠你一個人出風頭算什麼?」

  亞伯拉罕敲了敲他的腦袋,回頭繼續給葉清玄上課:

  「你有什麼想法?」

  「古代文字基本準則,各大語系演變和源頭探究,黑暗時代歷史追溯……」葉清玄的表情困惑起來:「為什麼我們要學這個?」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專業課啊朋友。」

  夏爾幽幽地說:「樂史系擅長的是古代典籍和樂譜符文的解讀。培養的就是樂師中的學者和考古專家。」

  「那豈不是完全不能打?」

  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看開點吧,師弟。我們和變化學院那群只知道破壞的蠻子不一樣。至少學者不用上戰場,對不對?」

  「其實除了專業課之外,這裡和其他專業也沒什麼不一樣。而且在樂譜中,我們也有自己獨有的領域。」

  亞伯拉罕說:「古代語言和符文是有共通之處的,你在符文解讀和數據分析上這麼有天賦,看來這個專業是很適合你的。」

  葉清玄的神情殘念:「老師雖然你這麼說我很開心……但我還是覺得考古這種職業的前途很慘淡啊。」

  「你先看看這個東西如何?」

  說著,亞伯拉罕將一本筆記放在少年面前:「這是夏爾以前入門時的筆記。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裡面的東西。」

  「嗯?」

  葉清玄打開筆記,看了兩頁,愣住了。

  看得出這裡面是夏爾的筆記,其中的內容是遺蹟中發掘出來的古代語言的解譯。這些東西葉清玄從未接觸過,但是卻感覺到莫名的熟悉。

  直到最後,他看到論證部分的時候,就感覺到一道電光從腦中閃過。

  這一本筆記在對古代文字解讀時所用的理論和規律,簡直和自己在窮舉符文變化,歸納音節時所用的方法不謀而合!

  甚至,其構架和方向的完備程度,遠遠超出自己所想的範圍。僅僅是初略的一看,對照自身,就讓他發現了自己在地下室裡閉門造車時陷入的很多誤區。

  雖然僅僅是學術理論,不包含任何應用方向,但這種近乎直指要害的方向簡直令少年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和筆記上的方法相比,他為止得意的窮舉法簡直就像是個篩子一樣。

  如果這上面的理論真的成立的話,那麼他在研究符文和音節變化時所花費的心力和時間能夠節省百分之七十以上。

  至少百分之七十!

  「這是……什麼?」

  他錯愕地抬頭,看到亞伯拉罕的嘴角勾起地一絲微笑。他從未從這個表情木訥遲鈍的老師臉上看到這麼驕傲地神情。

  「我說過了,樂史系最擅長的是古代歷史和文獻的解讀。樂譜,也是文獻之中的一種。現今大部分樂譜和技術都是從古代遺蹟中發掘而出的。

  在樂譜和符文的解讀上,沒有人比得上我們。」

  「可是,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從課本上看到過這種方法?」

  葉清玄目瞪口呆。

  「這個啊。」

  亞伯拉罕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夏爾抱怨以前的教材太難看懂,我就根據自己的研究總結了一些新的方法出來。

  可後來這個傢伙又不學了,所以一直沒有人能讓我來教。你要不要……」

  「我學!我學!」

  少年幾乎快要抱到老師身上去了,眼神閃亮:「老師教我呀!先從符文的部分開始教怎麼樣?在歸納光的音節變化的時候,我這裡有幾個關於變形的問題……」

  「呃,咳咳,你先下來。」

  亞伯拉罕好不容易把興奮過頭的葉清玄從身上摘下來:「這個我還需要從頭整理一些東西做教材,明天早上上課怎麼樣?

  你還有五天的時間,如果只論死記硬背的話,過關的機會還大得很。」

  葉清玄終於冷靜下來了,但手裡還抓著筆記不肯鬆手,整個人都狂喜中:「嘿嘿嘿,果然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啊!」

  「這是東方的諺語?」

  亞伯拉罕點頭,低聲感嘆:「我記得以前學院有個東方老師也這麼說過呢。」

  「東方老師?」

  一瞬間,葉清玄從傻笑地狀態中驚醒了,他終於想起來狼笛對自己說那些話,頓時眼神亮起:「誰?」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啦,你忽然這麼問我,我也有些記不清了啊。」

  老師的眉頭微微皺起:「好像是十幾年前,還是幾年前來著?我記得學院原本有一位東方來的心像學派的教授。他貌似是叫……是叫……」

  越是回憶,他的神情就開始茫然起來:「不對,他好像是勃艮第人?難道是我記混了?但為什麼我記得我還參加過他的婚禮?」

  想到這裡,他搖頭:「果然是想不起來了。難道是因為我開始衰老了嗎?」

  「……」

  葉清玄一陣沉默,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忽然之間,他才發現,似乎所有人都將父親遺忘了。

  亞伯拉罕已經失去了記憶,學校那群人如果記得他的話,不可能認不出和他那麼相似的自己。就連中途輟學的狼笛都開始記不清他上了講了什麼東西。

  這個學院裡,所有人關於東方樂師葉蘭舟的記憶都消失了。就像是他從來沒有存在在過這個世上。

  究竟是誰做的?別人?還是……父親他自己?

  心像系的樂師最擅長改造操控其他人的記憶,以他已經超過第七階段●權杖級的能力,甚至不需要動作都可以一些痕跡抹除。

  可連暗示都沒有使用,就洗掉那麼多樂師的記憶,甚至在狼笛上課的筆記上都留下讓人無法辨識的封印干擾。

  這樣的程度,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擁有這樣程度的能力,誰還會去投靠天災邪神?

  雖然自始至終,葉清玄都不相信所謂的罪名那一套鬼話,但到最後……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他陷入了矛盾的思索中,不論如何都整理不清那一團迷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1: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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