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18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八十九章黑暗傳說(下)

  一直以來,葉清玄都以為所謂的十大傳說只是穿鑿附會的民間謠言,儘管很多人對此言之鑿鑿,但葉清玄卻總覺得這些事情太過玄乎,沒有什麼可信度。

  可現在整整一整個書架的記錄擺在他的面前,他開始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薩滿,為整個阿瓦隆犯罪世界訂立了規矩的神秘人,阿瓦隆的黑暗之王,曾經一度統治了整個下城區,直到六年前神秘失蹤。

  白菊旅館屠殺事件——三年前,阿瓦隆最頂級的旅館一夜之間慘遭血洗,其中所有人無分男女老少,都被砸成了一團肉泥。包括作為目標的費羅子爵,硬生生被人連腦袋帶脊椎從身體上拔走。

  這是傳說中血肉屠夫的殺人記錄之一。

  噬魂影,阿瓦隆深夜怪談之一。最後在層層調查之下被查明正體:是一名信奉了邪神之後將自己改造成黑蛇魔的樂師。

  在數名皇家樂師的追捕之下,他受傷之後逃入下水道裡。

  根據記錄調查,噬魂影在逃亡中,受傷發狂,在飢餓的驅使之下襲擊了一家學校。因此而觸犯了薩滿訂立下來的規矩,被他麾下的首席殺手鬼手所殺。

  鬼手,傳說中的討債人,薩滿的左膀右臂。一切觸犯了薩滿規矩的人都會遭到他的追殺,不死不休。

  幽靈馬車,傳說中在午夜時分飛翔在天空中的神秘幽靈。最後樂師協會調查之後確定,這是一件黑暗時代遺留下來的古代煉金裝備,速度奇快無比,至今沒有人能夠描繪出它清晰的摸樣。其使用者不明,目的不明……

  甚至還有……葉清玄親眼見到過的人。

  《鬼母死因調查分析》

  葉清玄怔怔地手中的記錄,緩緩地掀開。

  數年以來,鬼母一直作為一個下城區的隱形人而存在著的,和各大組織井水不犯河水。不搶佔地盤,也不插手走私、禁藥販賣還有軍械製造。

  她反而在向各大組織提供貨物,只不過,她提供的貨物都是活的……她的客戶遍及了整個安格魯,常年提供了大量的需求,其中包括莊園中缺乏的壯年勞動力、礦山中的黑人奴隸、年輕貌美待價而沽的美麗少女,以及更多的是小孩兒……

  在薩滿在的時候,這裡沒有她容身的餘地,可薩滿失蹤之後,她就不需要遵守那些不存在的規矩,重新操持舊業。

  然後在半個月之前,她死了。

  根據調查,鬼母在臨死之前接受過一個委託,委託內容不明,被懷疑和雲樓城的出使有著某種關係。

  然後,她就死了。死在自己的巢穴裡,七竅流血,面孔絕望。其他倖存者也在巨量的曼陀羅吸入之後變成瘋子,現在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進行集中治療,但恢復無望。

  負責屍檢的聖詠樂師在報告中表示:

  根據解刨,她的身體經過了某種程度的異化,疑似塞壬改造。應該是十二年前皇家研究院遭遇襲擊之後,失蹤的實驗體之一。

  注:皇家研究院襲擊事件詳細請參閱BP198檔案,需權杖級權限,以及……(此處字跡被塗黑)。

  根據屍體檢驗,鬼母在臨死之前不僅在死前吸入了大量的曼陀羅,而且還受到了無形鬼的反噬,陷入了瘋狂狀態。

  但她的死因是一道突如其來的的精神衝擊。那一道致命的衝擊在瞬間就摧垮了她的意志,將大腦徹底燒燬,變成一團漿糊。

  乾脆利落。

  現場的很多痕跡雖然被人抹掉了,但根據以太球的測量,這裡發生過一次權杖級以上的的演奏。懷疑與當夜下城區海上生明月的異像有關,建議有關部門跟進調查。

  在最後面,一段總結論述被整個塗黑掉了,看不出原本的樣貌。

  看完之後,葉清玄沉默地將報告放回了原本的地方。

  原本他只是以為那個瘋女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販子,但現在他開始覺得,其中的水深了起來。幸虧其中沒有留下自己和白汐的痕跡,否則他們現在究竟是在學院還是在監獄裡就不知道了。

  只不過這反而激起了葉清玄對十大傳說的好奇。可惜,這份好奇在閱讀月夜裸男的記錄時被摧毀殆盡……

  在這一份記錄裡,阿瓦隆警察廳用盡所有的辦法調查,結果建立了如下假說。

  間諜論:這個該死的裸男是勃艮第間諜,意圖通過裸奔的行為向自己的同黨傳遞某些信息。根據專家推論,他出現的地點和奔跑的街道是一種事先約定好的暗號。他的同黨根據破解這些暗號帶來的含義,就能夠掌握阿瓦隆皇室的秘密。

  屁咧,他出現的地點只和他當時兜裡有多少錢有關好嗎?奔跑的方向和街道取決於背後追砍要債的人攆著他往哪邊跑……

  更扯的還有現象論,幻覺論,諸多專家言之鑿鑿,月夜裸男是一種集體幻覺,代表了阿瓦隆居民的從業壓力越來越大,渴望釋放……還有人說月夜裸男是一種神秘的自然現象。

  更有人親眼目睹了,在月夜裸男出現之前,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帶著冰冷閃光的碟型飛行物體……

  「師兄,你多保重吧。」

  葉清玄殘念地將那本書放回了原地。

  很快,他就被十大傳說中最具恐怖名聲的傳說吸引了,那就是白教堂的開膛手。據說這位神秘的連環殺手出沒在白教堂區,專門在黑夜中獵殺那些從事皮肉生意的妓女,還有強姦犯、造謠者等等。

  一直以來,阿瓦隆警察廳都緊追不放,可一直都找不到他的存在痕跡。為了抓住他,警察不惜派出一位年輕貌美的女警,在監獄裡的老鴇指點之下扮成了一位風塵味兒十足的妓女,連續半年在白教堂區晃悠,接客無數,卻不見開膛手上鉤。反而在其他地方又出現了好多次殺人案件,令這個誘餌計畫徹底宣告失敗。

  「那個該死的狗雜種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絕對的。」心理分析專家在檔案中如是說。根據犯罪調查專家們的分析,所有殺人者或多或少都是為了圖謀利益,貫徹自己的理念或者是殺人滅口。

  但開膛手這個王八蛋簡直就毫無目的,就像是為了發洩一樣,不斷殺人。至今還在連續作案,未曾羅網。連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葉清玄讀的入迷了,根據檔案背後的附錄,不斷地查找案件的相關記錄。

  不知不覺,他走進了圖書館的深處。

  直到最後,他發現事情越來越不對。

  開膛手的連續殺人事件背後像是始終有什麼未知的東西。

  明明有好幾次警察廳布下了天羅地網,只差一步就抓住這個傢伙。可在關鍵時刻,總是莫名撲空。

  警察廳推斷,開膛手是一個啟示學派的樂師,能夠預言和察覺到警察廳的計畫,提前做出應變。但就算是權杖級的啟示樂師也沒有辦法戲弄警察廳連續戲弄五年以上……況且,安格魯也不是沒有能夠屏蔽預言的強者。

  種種巧合,在仔細推敲看來,卻有著各種古怪。如果一次兩次是巧合的話,那連續這麼多次……就太令人奇怪了。

  這個傢伙簡直就像是會瞬移一樣!

  根據典籍的記載,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傳承了神之意志的教皇以外,再無其他人能夠像是小說中所說的那樣,跨過一道光門,就瞬間到達千萬里之外,哪怕是挪移到另一個房間裡都不可能。

  變化學派的終極命題之一就是人類傳送,迄今為止,哪怕獲得聖名的聖徒,也只能通過風洞遠距離傳送一些無關緊要的普通物品。人類想要突破空間,唯一的下場就是四分五裂,或者說蒸發成一團慘烈血氣。

  沒有任何人能夠瞬間消失無蹤,除非把自己弄到連渣都不剩。那麼開膛手是如何做到的呢?難道是教皇貝多芬閒極無聊,跑到安格魯殺人玩?

  「別開玩笑了。」

  葉清玄被自己的腦洞給逗笑了。他翻完了最後一本記錄,視線忽然落在夾雜在分析語句中的一句話上:經過探索和考證,我們有必要懷疑——開膛手與阿瓦隆之影有某種關係。

  葉青玄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白汐的那一副撲克牌!其中的鬼牌之一,一座破敗荒廢的王城。

  阿瓦隆之影,這是這個城市裡耳熟能詳的怪談之一。

  在傳說中,那一座城市就沉睡在阿瓦隆的影子裡,在影之城中,亡靈和妖魔的魂魄棲息,埋藏著傳承自黑暗時代的秘密。

  有人說那才是阿瓦隆的正體,真正的阿瓦隆。可這只是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為什麼會出現在警察廳的報告裡?

  除非,它卻有實際……

  葉青玄沉思了片刻,忽然合上卷宗。回憶著上面的提及到的其他檔案,他徑直地走向這一層書架的盡頭。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還有更多的線索藏在那一層書架裡。

  那一瞬間,他就像是觸動了禁忌的開關。

  平白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

  在寂靜裡,燈光忽然暗淡了起來,不安地閃爍。

  忽然有風從封閉的大圖書館中掠過,隱約的風聲如同哀嚎。葉青玄茫然四顧,感覺到那裡不對。

  當他邁步的時候,卻毛骨悚然起來。

  在明明空無一人的背後,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在寂靜裡,那種腳步聲如此輕柔。像是某個看不見的人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卻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跡。

  距離書架十五步之外,他的腳步戛然而止,因為那種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已經來到他的背後。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某種吹拂在後頸上的冰冷吐息。

  到此為止了。

  在這個大圖書館中,某種莫名的存在發出了最後的警告:你在試圖接觸你不能探尋的秘密。

  葉青玄站在原地,果斷地舉起雙手: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找學院的人事檔案而已……」

  他後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沒有任何越過雷池的想法。

  過了許久,那種陰森的寒意終於消失了。

  葉清玄渾身冷汗地回頭,看到黯淡的燈光下,他的背後依舊空無一物,可他第一次覺得這種空無一物也讓人安心起來。

  一切都恢復了原本的摸樣。

  只有一行隱約的腳印殘留在地板上,像是路標一樣,停在了某個書架的前方。在書架上,一排書脊無聲地被抽出半寸。

  就像是在告訴他。

  ——你要找的東西,在這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5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章月吟之死

  昨日深夜,當鐘聲在午夜響起的時候,驚起了一片飛鳥。

  在霧氣氤氳的阿瓦隆之城中,有飛鳥靈活的雙翼劃過夜空,在星辰地照耀之下翱翔。那是一隻烏鴉,白色的烏鴉。

  這是無月之夜,月光被漆黑的雲層覆蓋了,只有點點星光。

  白鴉從濃霧中飛空而起,盤旋在沉睡的城市之上,俯瞰著城市中的音樂燈火。就在沉重的午夜鐘聲中,白鴉無聲地飛向了鐘樓,落在巨大鐘錶盤上的尖銳指針上。

  午夜時分,那一柄由黃銅鑄就的指針宛如劍刃一般,指向天空。

  白鴉無聲地回首,環顧四周,最後穿過了鐘樓的天窗和層層齒輪機械之後,進入了黑暗的鐘樓。

  一點燭火無聲的亮著,照亮了滿是塵埃鐘樓。

  在黑暗之中,無聲地亮起了數點碧光,那是獸眼中燭火的倒影,獵食者們的陰鷙眼瞳。那些碧綠的眼眸滿是冷漠的視線,在這個房間中縱橫交錯,彼此打量,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小小的房間中已經沾滿了十數隻鳥。他們彼此的樣貌各不相同,有的是黑色的禿鷲,有的是灰色的海鳥,在其中還有一隻碩大無朋的鵜鶘。

  鵜鶘的長喙下垂著,看上去像是在笑,但眼神卻倏無笑意,反而寂靜而幽深。

  看到白鴉的到來,鵜鶘就張開口,發出了聲音:「先生們,這一次召集你們前來,想必大家都知道是為了什麼。我想大家沒心情彼此客套,直接進入正題吧。」

  「當然。」

  「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我也不想浪費時間。」

  群鳥一陣喧囂,發出人語。

  若是有人在這裡,恐怕會驚嚇到半死。可在樂師眼中,面前的這樣場景卻包含著別樣的奧秘。

  這些鳥類都並非是真正的活物,而是以太幻化而成的傀儡,精致又冰冷的死物。

  此刻它們飛翔展翅或者口吐人言,只不過是來自於遙遠處操縱者的控制。

  他們為了掩蓋彼此的身份,或者擔心被有心人察覺這一次會議,他們選擇了用傀儡前來。可哪怕是傀儡,也做的如此精細,無時不刻地要體現出貴族的華麗。講話的聲音裡帶著像是詠歎一般的頓挫語氣,滿是矜持的威儀。

  當鳥群寂靜下來之後,鵜鶘環顧著在場的同類,沙啞地聲音像是一個老人:「前些日子,在下城區出現的異象,相比大家都收到了消息。」

  他停頓了一下,沙啞地聲音勾起了令所有人連日以來輾轉難眠的回憶:

  「——海上升明月。

  根據查證,那確實是樂師的宿命之章和世界共鳴、干涉現實所產生的景象……大家擔心沒有錯,那個人,可能又回來了。」

  話音一落,鳥群頓時喧囂起來,他們或是憤怒的質問,或是錯愕的沉默,或者是抓緊每一個細節提問,意圖駁倒這種可能。

  唯一相同的,是話音中那無法掩蓋的恐懼。

  「夠了!」

  鵜鶘提高了聲音,將他們紛亂的聲音徹底壓下來。看著它們陷入寂靜,他才再次開口說道:「關於前些日子出現的異象,我們已經動用了各種關係,找到了現場。

  可惜,一無所獲。

  在場所有的人都已經變成了精神病人,活下來的人都進入了阿卡姆精神病院。或許有生之年都無法恢復清醒。

  死去的人已經被皇家研究院帶走,那裡是牛頓那個瘋子的底盤,我們插不上手。現場所有的痕跡都被清理掉了,滴水不漏。

  可那種異象,卻像是故意為之……」

  「他在示威。」禿鷲的聲音像是咬著牙,憤怒呢喃:「他就是想要讓我們看到!」

  貓頭鷹的眼神也陰沉無比:「沒錯,他要告訴我們,他回來了!」

  「簡直狂妄!他一個人能夠對抗整個安格魯帝國的力量麼!」

  「他在做夢!」

  「可是……」

  「夠了,究竟我們在爭吵什麼?這個時候還想要內亂嗎?」

  「怎麼了?你怕了?」

  明明看起來像是一群飛鳥呱噪的鳴叫,可是卻不同的聲音在互相地爭論著,或老或少,或者恐慌,或者震怒。

  直到最後,所有地飛鳥都回過頭,凝視向角落中的同伴:「白鴉,你向我們保證過,他已經死了。」

  寂靜突如其來,在所有同類的質詢之下,白鴉依舊淡然,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們的眼瞳,直到他們終於冷靜下來之後,他才開口,淡淡地說道:

  「他確實死了。」

  就像是點燃了什麼東西,群鳥震怒。

  「你說謊!」

  「白鴉,我受夠了你的謊話!」

  「可那一天的異狀是怎麼回事?!」

  「整個世界,唯一能夠造成那種景象的宿命之章,就只有一個!」

  「——月吟。」

  在混亂中,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那個彷彿代表災厄的名字,於是一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了。被那個看似風雅的名字所震懾,眼神不知所措。

  在一片心悸的寂靜中,主持會議的鵜鶘展開翅膀,壓下了所有人眼中的恐慌。

  他問道:「那個傢伙逃走之前,將自己所有的記錄都銷毀掉了。至今在座的人裡,恐怕都記不清他的樣子了。

  你能確定沒有殺錯人嗎?」

  旁邊的貓頭鷹陰測測地說:「況且對於樂師來說,借屍還魂的把戲也不罕見吧?」

  「聽說還有的樂師能夠變成老鼠……」

  禿鷲說:「逃走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沒錯,我聽說樂師死了之後,也有可能從墳墓裡爬出來……」

  鳥群再一次開始喧囂了。

  「你們是在講笑話嗎?各位!」

  可這一次喧囂中,白鴉卻忽然發出了肅冷地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話。

  「遵從命運,萬物由生至死。人力有窮,汝當謹守界限。敬畏以太,唯有大源永恆……自黑暗時代以來,這句話就是所有樂師的誓言,諸位曾經聽過嗎?」

  他環顧著錯愕地同伴,聲音滿是嘲諷:「各位是不是傳奇小說看多了?

  自人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便注定走向死亡。這是命運的安排,沒有任何人能夠抗拒。人死,便不會復生。哪裡會有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屍體?

  借屍還魂?

  人類何曾有過靈魂這麼奢侈的東西?就算曾經有過的話,幾千年,人類的祖先就將它賣給邪神了吧?」

  「變成老鼠?無稽之談!如果能夠做到的話,變化學派質量守恆的定律就被顛覆了,不知道多少人會因為樂理的反噬而瘋癲而死。

  不要被牛頓那個崇信偽經的傢伙誤導,他連樂師都不是,只是一個被蘋果砸了腦子之後變成神經病的瘋子而已!

  月吟已經死了,這件事,千真萬確!」

  「哼,誰知道月吟有沒有什麼底牌?」

  禿鷲低聲嘟噥:「直到如今,令人長生的手段還少嗎?」

  白鴉冷冷地道:「長生,不是不死!」

  「那教皇又……」

  「夠了!」白鴉怒喝:「或許您在塵世中足夠威風凜凜,但你膽敢揣測神的領域嗎?」

  「我不敢,但別忘了月吟原來在皇家研究院是做什麼的!」

  禿鷲反詰:「直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那個傢伙究竟在禁忌的體系裡前進到多深的程度?

  他逃走之前,將所有的研究記錄,所有有關人員腦中的記憶都全部清除掉了。

  任何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徹底忘記了他的存在。這麼多年以來,我們除了知道他是一個東方人以外,就沒有掌握的線索了!」

  「況且,真的有人殺得了他嗎?」

  貓頭鷹說,「就算是麥克斯韋那個瘋子甚至都不願意與他交戰,皇家樂師團也對他無可奈何,就連蓋烏斯率領龍騎兵部隊親自去捉拿他,也在他的手裡也折損過半!」

  「沒錯!那一次行動之後,蓋烏斯就直接叛變了。至今我們都不知道,蓋烏斯究竟在他身上得到了什麼秘密!」

  「我就知道那個羅慕路斯人不能信任!教皇陛下將諾大的權力交給了蓋烏斯,結果只要一個東方雜種的蠱惑,他在帝國最需要他的時候背叛了我們!」

  「革命軍?那群該死的叛逆!我看蓋烏斯和月吟根本就沆瀣一氣,都是一丘之貉……」

  「可事到如今怎麼辦?萬一月吟真的沒死,他們聯合起來的……」

  「諸位!冷靜一些。」

  白鴉發出聲音,沒有人理會他,於是他的眼神變得憤怒了,提高了聲音:

  「冷靜!!!」

  終於,鳥群安靜下來了。

  「你看,現在冷靜下來了,多好?」

  白鴉淡淡地說:「不用擔心了,月吟已經死了,毋庸置疑。」

  「你如何肯定?」

  鵜鶘沉默許久,肅聲問:「就算是多強大的樂師,在面對他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失手吧?」

  「這個你們不需要擔心。」

  白鴉輕聲笑起來:「唯有這一點,絕無可能。那個人至今沒有失手過,也沒有讓其他人對他失望過。

  沒有任何樂師敢言說能夠戰勝他。他既然動了手,告訴我們月吟已經死了,那麼他就定然不會活著。」

  「你如何確定他沒有矇騙你?」

  「因為不!需!要!」

  白鴉冷聲說出了那個名字。

  於是在閣樓之中,陷入漫長的沉默和寂靜,群鳥錯愕地交換著視線,許久之後,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穩定。

  像是塵埃落定,他們發出鬆了口氣的聲音。

  那句話就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一般,令混亂的局面瞬間抵定。

  因為那一瞬間的寂靜中,白鴉輕聲說:

  「——殺死月吟的人,是巴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5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一章檔案

  劍欄地宮,大圖書館中。

  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天了,可書架前面的葉清玄,依舊一無所獲。或者說,任何線索都沒有找到!

  在書架上,任何和皇家音樂學院有關的記錄和檔案,他幾乎都翻過了。那些厚重的檔案幾乎在他身邊堆成了山高。

  《皇家音樂學院執教老師檔案歸納》、皇家音樂學院各個院系課程安排、歷年學校校慶記錄、校內通告總集、個個院系老師的名單、每年大型慶典中的合影、各個報紙對學院的採訪、每年都有一大本的執教老師的工資津貼單……

  包括教室宿舍使用情況還有歷年所有課程的清單……

  一上午外加半個下午的時間,葉清玄全!部!翻!完!了!

  現在他已經對學院四大分院,十六個系有了一個更全面的認識。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想要找到的,一個都沒找到,不該找到的,卻不小心看了個底兒掉。為了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他甚至他捏著鼻子把死胖子西德尼的自傳都翻了一遍!

  結果到最後,他除了裝滿一肚子死胖子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多半是編的)之外,一無所獲。

  月吟、葉蘭舟、葉清玄的父親……

  就像是根本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他從這個世界的記錄中,所有人的記憶裡……消失無蹤了。

  如果不是葉清玄還記得他的話,他就徹底被遺忘了吧?

  -

  在翻完之後一本,葉清玄整個人都絕望了。躺在那一大堆書上,陷入灰白狀態。

  所有的學校記錄裡,都看不到任何一個東方人的影子!更別提是一個擔任過副校長的東方人了……

  赫爾墨斯不是在騙自己吧?

  不過這個傢伙雖然性格惡劣一些,似乎就從來不喜歡騙人來著。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有誰把所有記錄都抹掉了嗎?

  「連課程表上的講師名單都留不下來!」

  葉清玄憤怒地一拳錘在地上,對著天空比出中指:「你要不要一了百了,把簽到記錄也給抹了啊!」

  一片寂靜,理所當然的無人回應。

  可葉清玄卻愣住了。

  他猛然從地上彈起來,像是終於恍然大悟:「沒錯,簽到記錄……每一次公共課時除了學生點名之外,還會有老師的簽名記錄的!要不然連績效津貼都沒有辦法統計!」

  而且最棒的,這種近乎廢紙一樣的東西,也算是講義的一部分,是會定期被收集到大圖書館中來的!

  「簽到簿!簽到簿!」

  葉清玄像是瘋了一樣嘟噥著,在一個一個的書架上尋找。

  可許久之後,他卻一無所獲——他找不到簽到簿在哪裡。

  數百年來,皇家音樂學院的課程起碼有上十萬堂,如果每一堂課的簽到簿都要保留下來的話,那就算是十個倉庫都不夠裝的了。

  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況且就算是出現了,自己也在浩如煙海的資料裡找不到吧?

  他沮喪地嘆了口氣,忍不住想要拿頭撞書架,可看到遠處湧動的黑暗時,眼神卻亮起來。

  自己不知道,但是……它們知道啊!

  既然知道學院的檔案在哪裡的話,那麼多米尼克口中,那些被飼養在圖書館中的小東西,絕對對這裡一清二楚。

  「喂!有人嗎?」

  葉清玄看著四周,舉起手:「請問有人知道十九年前皇家音樂學院的課程簽到簿在哪裡嘛?」

  「……」

  黑暗湧動,寂靜無聲,像是一群冷漠的人在看著他,毫無回應。

  「幫個忙啦!我知道你在聽!」

  葉清玄的神情依舊十足的熱誠:「不要這樣嘛,我們打個商量怎麼樣?」

  黑暗沉默。

  「哎,如果我有什麼能幫你們的話,一定幫忙啊!」

  葉清玄提高了聲音:「好歹考慮一下嘛!朋友,我好歹還是個首席生呢……今天哥幾個商量下行嗎?人和人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呀!在我們東方有句老話,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呢。你們就好歹指個路唄?」

  許久,許久,再過許久。

  「彈珠。」

  葉清玄聽到了背後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來,像是一個小女孩兒。

  「嗯?」葉清玄錯愕地回頭,他的背後空無一物。

  就像是從沒有說過話一樣,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

  在黑暗中,伸出一隻塵埃組成的隱約手掌。它的三根手指上拈著一粒圓潤光滑的骨珠,在葉清玄面前晃了晃:

  「——彈珠,我要。」

  葉清玄大喜過望:「好好好!我出去之後一定幫你找一大堆彈珠回來!不過骨頭的有點難找,玻璃的行不行?你喜歡什麼顏色的?紅色的?白色的?還是綠色的?」

  黑暗湧動起來了,細碎的聲音響起,像是某種野獸之間的互相溝通,許久之後,塵埃的手掌舉起了兩根手指:

  「一百顆,每樣。」

  葉清玄顧不上吐槽它們不識數了,連忙點頭:「好!就這麼說定了!」

  黑暗中細碎的叫聲再次響起,最後,那一隻塵埃之手緩緩舉起,對準了葉清玄:「你保證?」

  葉清玄愣了一下,抬起手掌,與它擊掌:「我保證。」

  擊掌時悄無聲息,理所當然的,那一隻塵埃匯聚的手掌潰散了,消失無蹤。

  緊接著,嘭!

  葉清玄的地板忽然開裂,崩塌,出現了一個大洞。

  只聽到一聲錯愕的尖叫,原本站在這裡的少年就消失無蹤了。

  -

  -

  一瞬間的尖叫,葉清玄墜入黑暗之中。

  很快,嘭的一聲,他就掉在了一大堆東西上,濺起一片灰塵在空中瀰漫,嗆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光亮照亮了幽暗的地下。

  葉清玄艱難地從那一堆本子上面爬起來,錯愕地回顧左右,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垃圾場。

  就在龐大的地下廣場中,堆積著一摞又一摞的文本。那些破舊的記錄多少年被人丟在這裡,無人問津,就在寂靜中,牆邊的角落裡忽然出現了一個大洞。

  一大堆雜亂的本子像是垃圾一樣被傾倒下來,落在地上。無形的力量從塵埃中浮現了,那些塵埃組成的手掌飛快封地整理那些落下的本子,還不等它們落在地上,就已經被整理的整整齊齊,堆砌成了方塊。

  如同從高空俯瞰的話,這些無用的廢紙和記錄被某種力量刻意地整理在了一起,就像是頑童手中的積木,它們堆積成了城堡的樣子,高塔城牆,地堡和廣場……

  而葉清玄就落進了這個城堡中央的水池中,濺起一大堆飛揚的塵埃和白紙。

  無數灰塵飛揚中,一個小小地身影從塵埃中浮現,低頭看了葉清玄一眼,將一個厚厚地本子丟進他的懷裡。

  然後,消散無蹤。

  空氣中傳來隱約和飄渺的聲音:

  「記得彈珠。」

  「謝了!一定!」

  葉清玄向著黑暗中揮手,迫不及待地從游泳池裡爬出來,如獲至寶地將那一本厚厚地冊子翻開。

  在他的手腕上,那個小小的鈴鐺震動起來,發出提醒的聲音。

  ——今天就要結束了,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他才不管呢,抓緊時間翻書:「東方樂理鑑賞、東方樂理鑑賞、東方樂理鑑賞……」

  直到最後,嘩嘩作響的書頁忽然之間停止了,一片寂靜。

  在沉默中,葉清玄靜靜地凝視著那一排空白的表格,還有左上角那個孤單的名字。他的表情變化著,像是悲傷,又如同欣喜。

  天空中飛揚的塵埃無聲地落下來,沾染在他的白髮上,落進他的眼角中。或許是因為失神了,在這種隱約的刺痛裡,眼淚忽然就流出來了。

  它們順著臉頰滑落,落在了登記簿上,漸漸地打濕了那一片墨跡,讓那個筆走龍蛇的名字暈染開來。

  「找到了。」

  葉清玄握緊了那一本點名冊,輕聲呢喃,「父親,我找到了你了。」

  時隔五年之後,他終於證明了那個人沒有離奇的離去,而是曾經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曾經遺留下來了一些微弱的痕跡。

  哪怕是僅僅如此而已,就已經足以令他滿懷感激,讓他淚流滿面。

  -

  在登記簿上,水跡依舊在暈染。

  在水跡中,那個濃墨書寫的名字已經模糊成一團。

  可在淚水的暈染中,它們卻像是甦醒了,擁有了生命,在紙頁上飛快的生長,幻化出一個個跳躍的音符。

  葉清玄錯愕地低頭,看到上面漸漸浮現的墨跡。

  那是曾經某個人飽蘸濃墨,筆走龍蛇,藉著三分醉意和三分調侃所寫下的字跡。

  【昨日與老鬼聊天之後,對西方樂理偶有所得,遂譜曲一首。留於此處,以待有緣。】

  那一行飛揚的筆記幾乎沾滿了整個紙業,宛如龍蛇一般舞動著,映入了少年的眼瞳中。

  緊接著,整個紙張都放出了宛如明月一般的靜謐光芒。

  光芒宛如湧泉一般,從紙頁中流出。無數音符在光芒中醞釀,凝絕成型,隨著那一道蜿蜒流淌的月光湧入了葉清玄的七竅。

  一瞬間,幻覺一般的音律從大腦中響起,佔據心魂!

  -

  一瞬間,高亢的曲聲響起。

  葉清玄被拉入了朦朧的幻覺中,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音樂裡。

  那是以鋼琴演繹樂譜的聲音,可旋律卻並非婉轉,也沒有任何古典音樂的又沒,而是充滿了尖銳和狂躁的氣息!

  如同稚童在敲打著鋼琴,滿是隨性和癲狂。琴聲中帶著鐵片碎裂、銅板摩擦,玻璃破碎一般的銳利氣息。

  大量三全音交替著出現,帶來了動盪靈魂的衝擊——這種極度不安定的音程因為被邪神所鍾愛,所以受到正統樂師厭惡和摒棄。可現在它大量的被引用在旋律麗,銜接的天衣無縫!

  那種音律像是修羅咆哮,惡鬼哀嚎,令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沮喪、痛苦、難過起來,到最後,整個世界像是瞬間變成了漆黑,再無任何光彩。

  葉清玄的身體抽搐著,抱緊了劇痛的頭顱。

  因為在天旋地轉的眩暈中,彷彿有飽蘸濃墨的毛筆在他的大腦之上書寫,筆力剛毅,入木三分,將音符和旋律深深地刻入他的心神中。

  也讓他死死地記住了樂譜的名字。

  ——《黑色星期五》

  -

  -

  深夜,當少年早已經離去之後,宛如幽魂一般的身影從圖書館的角落中浮現。

  它們整理葉清玄在查早資料時所遺留在地上的混亂書籍,一本一本地將它們放回了原本的地方,認真又仔細。

  隨著它們的整理,擺滿地上的書籍一本一本地回歸了書架。

  就在最後,它們捧起《學院教師檔案》整理的時候,一張被少年忽略掉的簡歷檔案就從書頁裡面飄出來,落在了地上。

  在那一張由軍部發來的檔案上,寫著幾行密集的字跡。在最上方,是一張蒼老男子的頭像,他的神情木訥又茫然,白髮有些捲曲。

  【亞伯拉罕●威爾遜】

  禁絕系樂師,共鳴級。

  皇家玫瑰勛章獲得者(後被剝奪),帝國榮譽公民(後被剝奪)。龍騎兵部隊前任指揮官。

  因任務中的重大失誤和犯下的罪孽,已被法庭下達無期徒刑的判決。由麥克斯韋伯爵的擔保而獲得了女皇陛下的特赦。現允許其在皇家音樂學院中活動,擔任皇家音樂學院樂史研究系教師一職。

  無婚姻記錄。

  親屬:養子——夏爾。

  -

  備注:此人極端危險,重複,此人極端危險!

  不要讓接觸任何刀劍物品以及弓弩,嚴禁他手持任何鐵器。

  請勿對其作出任何帶有襲擊和威脅的行為,以免引起他的過激反應!任何和他接觸的人都應該嚴格備案。

  應對其任何意圖摘下義肢的行為及時予以阻止。如果此人有任何過激反應,應立刻將其關入禁閉室中。同時,至少要有三名以上的樂師對其施加以太封印。

  請勿讓他離開皇家音樂學院方圓三公里之內,如果此人有任何越獄傾向的話,應就地擊斃。

  不准探問任何他在軍隊中的任職和任務內容。以及,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關蓋烏斯的話題。

  倘若校方因沒有按照此警告執行而造成任何損失,軍部概不負責。

  以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0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二章對夏彈琴

  深夜,阿瓦隆下城區,碼頭區。

  在濃厚地夜色中,蒼老地男人站在陰影裡,沉默地抽著煙斗。

  這個曾經在下城區威名赫赫,曾經讓多少人夜不能寐的討債人——鬼手,此刻卻坐在破木箱上,靜靜地等待。

  終於,在海浪的寂靜中,一艘散發著魚腥味的漁船停在了這個小碼頭邊緣。

  一條破木板被搭在了岸邊,然後源源不斷的海魚和螃蟹被皮膚黝黑的漁夫們搬上了岸。

  鬼手沉默地站在岸邊,任由那些珍貴的貨物擦身而過。先是用來蓋在最外面的魚蝦,緊接著的藏在船艙深處的烈酒、兵刃、絲綢和陶瓷。

  「這次的貨就這麼多了?」

  他從船伕手中接過了貨單,看了兩眼,眉頭便皺起了:「還有半路搭貨的人是誰?」

  船伕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在威爾士,有人通過我們的渠道上了船。看上去來頭很大,我們沒有敢多問。」

  「你們沒有說這一次的貨很要緊嗎?」鬼手的眼神眯起來,令船伕的神情開始惶恐:「我們說過了,可是他堅持要上船,而且他還說……他還說……」

  「他還說什麼?」

  鬼手摘下了嘴角的煙斗,蒼老地神情上浮現陰沉。

  「我說,我認識你。」

  他背後的船艙裡,有個聲音響起:「——然後他就帶我來了。」

  鬼手的身體忽然僵硬起來,肌肉緊繃,如臨大敵。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背後的船艙中有人的氣息,可有人在那裡,站在陰影中,宛如鬼魅一樣……自始至終的注視著自己。

  而且,聲音熟悉!

  「誰在哪兒?」

  他僵硬地回頭,眼神中有一絲狐疑。

  皮靴踩在甲板上的聲音傳來,在船艙的陰影中,有人踩著踏板走上了岸,走進月光之下。

  他的面目隱藏在在寬簷帽之下的陰影中,可依稀能夠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像是在笑。

  鬼手一怔,眼神中的殺意消散。他後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滿是錯愕和驚奇。

  「先生?」他踏前一步,辨認著來者的面孔。

  「怎嗎?不認識我了?」

  來者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臉上的皺紋滿是風霜,可是眼神銳利,像是火炬一樣:

  「離開這裡這麼多年,我以為一切都變了。可看到你還是這麼遲鈍,我忽然有一種放心的感覺。」

  「先……生,真的是你?」

  鬼手湊前仔細凝視著那張臉,像是看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幻覺。可當他確定眼前這個歸來者並非是自己的臆想之後,就忍不住笑起來,像是遇到了天底下絕好的事情。

  「歡迎回來,先生。」

  他大步上前,用力地擁抱著那個男人:「你絕對想不到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

  「不好意思,有一些事情要忙,所以回來的晚了些。」

  被稱為薩滿的男子擁抱一下久違的朋友,滿懷感慨地抬頭,看著遠方。

  在遠方,月光在天空中照耀,灑落銀輝。依山而建、高聳入雲的城市投下了巨大的黑影,黑影的棱角尖銳又猙獰,刺痛人的眼眸。

  那是阿瓦隆。

  「——老夥計,我回來了。」

  薩滿微笑著,輕聲呢喃。

  -

  -

  在海浪的聲音裡,碼頭區一片寂靜。

  薩滿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根銅管,分給了鬼手一根:「來一根?」

  鬼手笑了笑,接過,從銅管中倒出一根雪茄,放在鼻下嗅了嗅,眉頭就忍不住皺起來:

  「說實話,這麼多年了,您的品位一直還沒上去。」

  「你的話一直是這麼不留情啊。」

  薩滿笑起來,點燃雪茄,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飄渺的煙霧。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快都忘記這裡長什麼樣子啦。」

  他回頭,看著亂七八糟、物是人非的碼頭區,緩緩搖頭,「可惜……就算變了那麼多。骨子裡的爛泥味兒還是一如既往。」

  鬼手聳肩,「這就是阿瓦隆,先生。」

  「是啊,這就是阿瓦隆。」

  薩滿打了個響指,問道:「最近情況如何?朋友,來點壞消息吧。你知道我需要振奮精神」

  鬼手歪著頭想了想,搖頭。

  「如果說壞消息的話,恐怕遍地都是。」

  他直言不諱:「說實話,您已經被這一座城市遺忘了,先生。阿瓦隆再也沒有什麼規矩在啦。

  自從那位神神秘秘的教授出現之後,這裡開始越來越亂。

  賣禁藥的天竺販子、收保護費的黑手黨、祖國裁軍之後無處可去的阿斯加德士兵、為一些貴族做髒活兒的老鼠會、走私絲綢和香料的海蛇……

  多虧了那位教授為他們提供了犯罪指南,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覺得這碗飯容易端,過上了用別人的性命換來的好日子。」

  「沒關係,他們會知道的……」

  薩滿嘆了口氣,像是感慨命運的安排:「——我回來了,漫長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

  鬼手的眼神一亮,「您準備……」

  薩滿抬起手,擋住了鬼手接下來的話:「換個話題吧,老朋友,說點讓人開心的事情。我讓你們找的那個東方小孩兒怎麼樣了?」

  「小孩兒的位置已經查到了。他在皇家音樂學院裡。交易人不想讓我們動他,您不在,我們不好翻臉。」

  「無所謂,我們就暫時觀望好了。」

  「恐怕局勢不容許我們繼續觀望了。」

  鬼手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昨天晚上,一夜之間,那個小鬼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阿瓦隆。

  現在下城區所有的頭目都知道,他手裡有一件東西,能夠找到血路,進入阿瓦隆之影,得到亞瑟王留下來的寶藏。」

  「……寶藏?」

  薩滿一愣:「有誰會覺得瘋王會留下寶藏來?」

  「利慾熏心的人會,他們傳說你之所以離開,就是為了去尋找進入阿瓦隆之影的線索。現在,很多人都在瘋狂地找他。

  教授已經放出話來了,那個小鬼,他勢在必得。」

  「真好笑啊。」

  薩滿聽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想要笑:「總是有人會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寶藏、神器、金子做的手指,傳奇的樂譜和隱秘的典籍,能夠幫助自己一步登天,飛黃騰達……可惜,現實這麼殘酷,總會將他們的美夢敲碎。

  ——要知道,東方可不是只有絲綢、瓷器和香料……那裡還有更可怕的怪物在。」

  「您是說那個小孩兒?」

  「你不會忘記了吧?」

  薩滿垂下眼睛,似是回憶:「上一個被赫爾墨斯看好的東方人,究竟鬧了多大的亂子出來?」

  鬼手的表情一變,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右手——在那裡似乎還殘留著曾經的幻痛。

  「所以,年輕人的事情就交給年輕人吧。我們這些利慾熏心的老頭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薩滿將雪茄的丟進了腳下的爛泥中,看著它在泥漿中嗤嗤作響,眼眸就變得深沉起來:

  「你看看,我當年打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城市,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爛泥塘啦,到處惡臭,帶著屍體腐爛的味道。

  總要有誰站出來,把被人忘掉的規矩重新找回來。讓那群迷途的餓狗們知道,誰才是他們的頭領。

  誰才是這一片爛泥塘原本的主人……」

  「如您所願,先生。」

  鬼手輕聲回應,可佝僂消瘦的身影,卻忽然變了。

  因為那一雙滿是蒼老的眼神亮起來了,像是倒映著太陽的光焰。

  在這個消瘦的蒼老軀殼中,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甦醒,在旺盛的燃燒。那種東西令他重新變得年輕起來,冷厲,和瘋狂。

  重新變成了那個行走在黑暗中的猛獸,磨牙吮血,等待真正的獵殺。

  凝視著漆黑的城市,鬼手裂開嘴,暢快地笑起來:

  「——那群忘記規矩的傢伙會知道的,誰才是這裡真正的主宰。」

  -

  -

  同樣是深夜,皇家音樂學院,寂靜的地下室中。

  宛如鐵片摩擦的尖銳琴聲在寂靜中跳躍,就像是尖嘯的魂靈在遊蕩。只不過原本應該宛如海嘯一般的聲音此刻卻顯的有些支離破碎。

  在老舊的鋼琴前面,葉清玄幾乎可以說舉步維艱地在演奏音樂,可是他身後,卻有人毫不留情地將他的演奏打斷。

  「又錯了!你節奏感喂老費了嗎?」

  夏爾手持著細長的竹鞭,敲在了葉清玄的手背上,眼神冷酷:節奏!注意節奏!你以為彈的越快就越有節奏嗎?重來!」

  葉清玄看著自己已經麻木了的雙手,嘆了口氣:「師兄……」

  「閉嘴,廢物沒有資格說話,趕快練習!」

  夏爾全身心地沉浸在魔鬼教練的角色中,興奮地揮舞著竹鞭:「不然我就讓你好看!哭吧,叫吧!沒有人會救你的……」

  「不,我是說……」

  話沒說完,夏爾就一鞭敲在他的肩膀上,神情凶惡:「你正手無力,反手不精,指法鬆散,節奏遲緩,沒一個動作像樣的!就憑你也想要彈琴?做你的美夢!趕快練,否則就罰站到明天早上為止。」

  「你聽我講完……」

  「別想要求情!這裡沒有軟弱,這裡是殘酷地教室!讓學生用血淚來換取教訓的地方!」

  「……老師在你身後。」

  「就算是老師在……啥?」

  夏爾話沒說完,就愣住了。

  在尷尬地沉默中,他僵硬回頭,看到身後面無表情的亞伯拉罕。亞伯拉罕凝視著自己這個弟子,眼神滿是惱怒。

  「呃……」

  夏爾猖狂地表情垮塌了,他最後地回頭看了葉清玄一眼,帶著淚光:「你怎麼不早說?」

  「我早說過了。」

  葉清玄聳肩:「你不給我機會啊。」

  在夏爾膽顫心驚地寂靜裡,亞伯拉罕終於開口,聲音倏無喜怒:「殘酷教室?用血淚換取教訓?夏爾,這些是我教你的嗎?」

  「我、我……」夏爾欲哭無淚:「我自學的。」

  「你自學的很好,我讓你指導葉子練習,你就領悟出這麼多道理,真是令我感慨良多。」

  他接過了夏爾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小竹鞭,敲在他的頭上:「現在,去罰站。」

  他停頓了一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站到明天早上。」

  夏爾雙目含淚,默默無語地靠到牆角,頭頂著安格魯百科全書,開始痛苦地罰站……

  處理完夏爾之後,亞伯拉罕嘆了口氣,看向葉清玄:「你才剛剛開始學習音符不足一個月,現在就開始學習複數音符的演奏,我覺得還為時尚早。

  音符、樂句、樂段和樂章,總要循序漸進。

  由小節組成的樂段演奏已經是節律級的技巧了。」

  「早學學總沒錯嘛。」

  葉清玄笑了起來,略有嫻熟地彈了彈面前地鋼琴:「老師你不是說了嗎?演奏的規律總是差不多,只不過是同時使用複數的音符而已……況且,我還找到了不錯的練習曲。」

  「《黑色星期五》?」

  提到這個,亞伯拉罕就忍不住嘆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0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三章天才的記錄

  半個月之前,葉清玄從圖書館裡出來之後,就一口氣睡了兩天。

  醒來之後葉清玄告訴了亞伯拉罕他們一個驚掉下巴的新消息:他好像找到了一首完全適合自己的的樂譜。」

  等驗證完了之後,還沒等亞伯拉罕高興,緊隨起來的就是一個壞消息……這一首名為《黑色星期五》的樂章,太過劍走偏鋒,以至於幾乎踩著境界線擦邊而過,只差一線就淪落到魔鬼音樂的範疇之中。

  音符之間的關係會組成名為音程的結構,而在一般的樂曲中,都會儘量避免三全音這種音程,而採用純音。

  因為三全音這種不諧的音程會激發人心和以太的陰暗面,令人陷入狂躁。而黑色星期五中,近乎通篇是由這種邪魔外道的音程組成。

  甚至在邪神賜予自己扈從的黑暗樂章中,也沒有幾首蘊藏著如此絕望、瘋狂和陰沉的感情。

  對於亞伯拉罕的詢問,葉清玄只是說自己在翻開一本大圖書館中的筆記時,忽然鑽進了腦中。

  對此,亞伯拉罕滿懷憂愁。

  他想不通,究竟是哪個心像派系的大師會將一首這麼偏激詭異的樂曲藏在筆記裡,而且通過心印的技巧直接刻印在人的意識中。

  而且,能夠承載記憶、銘刻心印效果樂譜的材料寥寥無幾,珍貴異常。他完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在一頁普通的筆記上留下信息量如此之大的樂章。

  《黑色星期五》,這是一首屬於心像學派的樂章。

  雖然在劃分中是樂師級,但如果拆分成小節的話,作為節律級的練習曲也未嘗不可。

  在經過亞伯拉罕分析之後,它的五個小節在不同的音符組合下,擁有五種不同的效果。

  首先,通過旋律勾起傾聽者心中的負面情緒,令人失控。

  緊接著,以太將在旋律的引導之下,影響並且控制敵人的五感。將人變成眼不能見、耳不能聽、身無觸感的殘廢狀態。

  簡直堪稱傑出創作,而且應用廣泛。

  經過亞伯拉罕的解讀,如果將五個小節連鎖演奏的話,還能激發另一種隱藏的效果。但是不論他如何嘗試,都無法將其從其中找出來。

  所以,恐怕需要用特殊的演奏方法和樂器才會出現。

  想到這裡,他就更加不放心了,不明白葉清玄為何要執著於練習這一首來歷不明的曲子。

  而對於葉清玄來說,黑色星期五的練習簡直是當務之急。

  當然要練啊!為什麼不練?當他在第一次嘗試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竟然發現萬年沉睡的九霄環珮有反應了!

  當時他大喜過望,幾乎手舞足蹈。他有一種預感,當他真正掌握這一首曲子的時候,就是徹底喚醒九霄環珮的時候了。

  對於這一張曾經父親隨身的古琴,他從小就耳濡目染許久,據說是從祖輩一直傳下來的珍貴樂器。

  雖然不明白一直承裝在琴匣中的古琴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當務之急是先將它喚醒,掌握。

  有了它來輔助自己對於以太的精密操作,他在樂師之道上的最大短板:操縱以太的感覺就可以得到彌補。

  到時候就能夠輕鬆掌握複數音符演奏,突破學徒,到達節律級。

  ……而且,按照他印象中父親的惡趣味,解鎖九霄環珮之後,一定還會有什麼新的線索藏在那裡。

  -

  「你的進度實在是太快了,根基不牢怎麼辦?」

  亞伯拉罕勸解著他:「《平均律》中的四十八個音符你才掌握了一半。想要進階節律級,起碼要將《平均律》全部學完之後,鞏固幾年的基礎啊。

  你一味追求速度,萬一失控了怎麼辦?」

  葉清玄搖頭:「我的情況老師你是知道的,我和依靠感覺的學生不一樣,所有基礎都是建築在前任的經驗之上,所以,只要死記硬背就沒問題了。

  況且,在學習了老師你的解譯法之後,解譯基本音節,精簡音符結構就快了許多。

  因為我並不靠感覺來控制以太,所以想要釋放音符,只要根據外界的以太反應,挑選腦子裡記好的音節就可以。就算碰到典籍中沒有的記錄,也可以根據外部環境和規律自行計算和推演出新的音節。

  除非我計算錯誤,否則就不會存在會失控的可能。

  況且,比起師兄以前的速度,我不算快了吧?」

  -

  聽到他這麼說,亞伯拉罕只是搖搖頭。

  「他的情況跟你不一樣的。」

  回憶起學校裡的傳說,葉清玄頓時有些好奇:「當初,師兄真的是一個月從學徒級到節律級嗎?」

  通常來說,假如純粹地依靠天賦和感覺得話,學徒階段將是一場漫長的苦行。

  從符文學習再到掌握複數音符的演奏,能夠演奏小節,達到節律級,這中間會有痛苦的適應過程和無數心血的付出。

  一般的學徒晉陞時間是三年,如果有天資聰穎狠下苦功的學生,甚至能夠將時間縮減到兩年。

  但十年前,有個叫做夏爾的變態,完全將這個定律打破掉了。

  只用一個月的時間,他從入門就達到了節律級,通過了學校的檢測。

  當時他嚇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和眼珠,被譽為學院將來的希望,安格魯未來的大師,甚至有問鼎聖徒的可能。

  然而,十年過去的,昔日的天才卡在節律級和樂師級的難關上,就這麼變成一條愛喝酒愛裸奔的賤貨廢柴……

  葉清玄真是想想都替他難過。

  「不是一個月。」

  在角落裡,罰站的夏爾糾正,嚴肅道:「是兩天。」

  「……」

  咔吧。

  這一次輪到葉清玄的下巴掉下來了,他幾乎被嚇得跳到鋼琴上:「多長時間?!」

  「兩天。」

  亞伯拉罕嘆氣,撓了撓頭:「確切得說是一天半不到,當時我比較忙,得抽空跟他講。」

  「老師你別開玩笑啊!」葉清玄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一天半的時間?還是你抽空教他?」

  「沒錯啊。」

  夏爾頂著百科全書,無奈聳肩:「你知道的,我以前是天才嘛。」

  「……」

  寂靜裡,葉清玄摸索著將自己的眼球和下巴裝回去,許久之後才接受了這個衝擊性的事實,然後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只要兩天?」

  他喃喃自語:「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啊,怎麼辦……而且為什麼外面說的都是一個月啊?怕嚇到人嗎?」

  「……當時申報記錄的時候沒注意時間,寫錯了。」

  夏爾的表情頓時殘唸起來:「寫錯了之後發現不能改了,就只能這樣了。」

  葉清玄一口老血從喉嚨裡湧出來,沒忍住。

  「那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卡在節律級,成不了樂師?!師兄你是不是一直在攢經驗,要爆個大新聞啊?」

  「鬼咧!」

  夏爾翻白眼:「你看看咱樂史系慘成這樣子,要能多爭取點榮譽,多要點預算,誰還韜光養晦啊。」

  「那就沒道理啊。」

  葉清玄完全不相信:「學徒、節律和樂師,三個等級之間分別是掌握了音符、小節和樂章。

  只存在技術難度,不存在任何關卡,甚至只要苦熬苦練就絕對沒有問題!

  難道師兄你到現在都還沒學會一首完整的樂章?」

  「嗤!區區樂章。」

  夏爾撇了撇嘴:「十年前我考試完當天,回家時順道就在路上學會了好幾首好嗎?要不是怕被拽到手術台上去,我當時就申請樂師級考試了。」

  「……」

  葉清玄聽到自己七竅噴血的聲音:「真的假的?」

  「實際上,在樂師一道上,夏爾的天分一直無人能及。」

  亞伯拉罕點頭肯定,神情無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首曲子到了夏爾的手裡,都會出問題。

  從技巧和旋律上來說沒有任何的錯誤,可總是會出現奇怪的效果……」

  「奇怪的效果?」

  葉清玄一臉茫然。

  「說來複雜……」

  亞伯拉罕的神情糾結起來,不知道究竟怎麼解釋才好。

  「哎,老師你光說他也理解不了啦。」

  夏爾搖頭,走過來坐在鋼琴旁邊:「我自己來演示一下好了。師弟你不要被嚇到啊。」

  話音未落,宛如冰霜破裂一般的清脆聲音迸射而出。

  -

  -

  就像是一瞬間來到了阿斯加德的海上,萬里冰原之上,無數冰塊在海洋之上碰撞,發出了雄渾而清脆的聲響。

  那種撲面而來的氣勢令葉清玄陷入了錯愕之中。

  可是很快,他的神情就變成了恐懼:「《威廉退爾序曲》?師兄你是要毀掉整個琴房嗎?」

  威廉退爾序曲,召喚派系的樂譜,在聖城的評定中,它被譽為共鳴級的傑作之一,已經遠超出了樂師級的範疇。

  可這一首序曲所呼應的狂暴以太,化作狂風暴雨,汪洋肆虐,淹沒一切。緊接著,召喚烈火行軍從天而降,燃燒的英靈軍團將一切敵人淹沒,摧枯拉朽的毀滅!

  曾經創作出這一首樂曲的大師在祖國被入侵,家園被烈火焚之一炬的時候,以絕大的悲憤和憤怒創造出了這一首序曲,呼喚英靈軍團從天而降,帶領著自己的族人將一切入侵軍團徹底毀滅。

  而他自己也因為過度的消耗而死在了勝利的前夕,但毫無疑問,這一首樂曲之中融入了他的精魂,一旦進入到了第二階段,將會真正召喚出一支鋼鐵軍團……

  而現在,狂暴的以太波動已經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原本為了方便葉清玄練習,亞伯拉罕悄悄在琴房裡開啟了一級權限,能夠令以太匯聚,產生樂師級的效果。

  但樂師級的召喚,就足以讓以太軍團將一切都徹底摧毀了。

  就在葉清玄目瞪口呆之中,熾熱的以太化作了猩紅的烈火,在虛空之中匯聚,漸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形體。

  下一瞬間,隨著雄壯序曲的拔高,效果徹底形成,接下來——英靈之軍將從天而降!

  葉清玄已經準備強行打斷夏爾的演奏了,可是亞伯拉罕攔住了他,示意他仔細看。

  轟!

  火焰轟然炸裂,一個身影從虛空中緩緩地出現,匯聚成真實的形體,徹底具現完畢!

  啪。

  那個東西掉在鋼琴的蓋子上,發出一聲細微的碰撞聲。

  「……等等,好像哪裡不太對?」

  就在雄渾激盪的旋律中,那個被召喚而來的東西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在鋼琴上打了個滾,發出愉悅的呼嚕。

  那是一隻灰白色的……貓?!

  「貓?」

  葉清玄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產生幻覺,師兄的演奏召喚出的確實是一隻……看起來又懶又欠而且滿臉欠揍的貓!

  緊接著,又是一聲嘭響,另一個東西從天空中掉下來。

  葉清玄定睛看去,然後陷入呆滯。

  那個小東西渾身是黃色的肌膚,有著大大的耳朵,細長的尾巴,還有憨態可掬的容貌。就像是剛剛睡醒一樣,它吧嗒著嘴,在琴蓋上打個滾,尾巴甩來甩去,煞是可愛,簡直令人心醉。

  那是一隻……老鼠?

  「這是什麼鬼?!」

  還沒等葉清玄說完,貓和老鼠瞬間暴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1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四章新的傳說

  就像是看到了不死不休的死敵,那隻灰白色的貓瞬間炸毛,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向著老鼠撲去。

  老鼠開始拔腿飛奔。在並不寬敞的琴房中瘋狂逃竄。

  灰白的大貓瘋狂地攻擊老鼠。黃色老鼠也不甘示弱,不斷地將零碎的東西砸向後方。

  貓和老鼠有時候你追我趕,有時候扭打在一起,還有的時候互相毆打。但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本身都一點傷害都沒有受到。反而是所過之處,一切脆弱的東西都遭到魚池之殃。

  水杯被打碎,木板被抓破,牆紙上滿是腳印,地毯上滿是抓痕,掛在牆上的相框啷噹墜地,就連鋼琴的腿都在它們的拚死廝殺中被打斷了一條。

  一貓一鼠宛如狂風過境,所過之處摧毀掉了一切東西,將序曲完全變成了一場鬧劇。

  隨著演奏的終結,貓和老鼠緩緩消散。

  而室內已經徹底的滿目瘡痍。

  夏爾的神情淡定,葉清玄已經徹底陷入呆滯中。亞伯拉罕神情無奈,搖頭離去,像是不忍心再看。

  「你看到了吧?」

  夏爾將手離開了琴鍵:「不論我演奏任何召喚派系的樂譜,都會變成這種鬼樣。皇帝圓舞曲、第四幻想即興曲……沒有一首例外的。

  不過習慣了就好,習慣了之後看那隻貓和老鼠還覺得挺親切的,我給它們起了個小名叫湯姆和傑瑞,怎麼樣?可愛吧?」

  葉清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確定自己沒有產生幻覺,覺得有些荒謬:「為什麼不試試變化派系的樂譜?」

  夏爾聳肩:「樂器會炸掉。」

  「心像派系呢?」

  「我會進入喝醉酒的狀態,然後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裸奔……你不是已經見到過了嗎?」

  「好吧。」葉清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幻術派系樂譜?」

  「聽到的人都會產生幻覺,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皮膚黝黑、帶著墨鏡的壯漢站在自己面前,展開雙手,分別有一粒紅色的藥丸和綠色的藥丸……」

  「……啟示派系?」

  「聽到的人會感應到過去的景象,發現人類是猴子變成的。」

  「……」

  葉清玄已經不忍心問下去了,簡直是滿心血淚,慘痛歷史,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夏爾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慘痛,滿懷無奈地攬住他的肩膀,眼眶通紅起來:

  「這麼多年以來,我學什麼什麼遭,練什麼什麼壞。不論什麼樂器到了我的手裡都會迅速爆炸……但儘管是這樣,師兄我也依舊通過了聖城的樂器十級考核,師弟你也要努力啊。」

  葉清玄聞言先是一怔,聖城的樂器十級考核,那不是以高難度和對以太的精密控制出名的地獄級考試嗎?

  「你考的是什麼十級?」

  「……三角鐵。」

  夏爾仰天長嘆,雙目之中滿是血淚:「三角鐵十級,只有這個炸不掉。」

  「……師兄不知道為什麼我好想哭啊。」

  葉清玄忽然產生了一種和夏爾一起抱頭痛哭地衝動。

  平心而論,自己要是遇到這種奇葩情況,估計早就崩潰了。沒想到夏爾的理智這麼強大,求生慾望簡直堅韌。

  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一個風華正茂、不苟言笑的天才變成一個老油條賤貨、學院之恥,卻依舊能夠毀人不倦的活下去,開開心心。

  「咳咳,哭就算了。」

  夏爾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連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今晚先睡吧。根據我的推斷,那首練習曲你恐怕短時間內是練不成了。」

  葉清玄嘆了口氣,明白他的意思。

  和單個音符不同,當音符以小節的形式組合在一起時,彼此之間的連接和變化就變得尤為緊密。

  音符彼此之間的關係組成了音程,音程組成了小節,而兩個和四個小節又能夠組成樂段。

  可以說,每提升一級,需要對以太的精密操作就翻了一倍。

  對於葉清玄來說,這是怒海行舟,野馬馳騁一般地痛苦過程,他完全被以太的反應拖著走,失去了自己的節奏。

  哪怕是按照老師的解譯法去尋找最佳組合方式,也需要相當長時間的磨練和苦工才行。

  這麼多天了,葉清玄才勉強掌握了第一小節的運用,而且還時常出錯。

  不說像是夏爾那樣舉重若輕,能夠將任何曲子都彈奏地宛如流水一般順暢。單單是保證百分之百成功,正式練成,就需要三四個月的磨合了。

  到現在,他才分外羨慕夏爾和白汐的天資。

  雖然白汐不像是夏爾那麼變態,而且不喜歡學習,但偶爾上課的時候就完全像是郊遊一般輕鬆。有時候明明上課時在打瞌睡,下課前翻一遍書就學會了。

  想到這裡,葉清玄就一陣沮喪:「算啦,大不了我哪一天發了大財,買一大堆符石,把熟練度硬生生地鼓上去唄。」

  對此,夏爾只是呵呵,「師弟你生的不錯,沒想到想的也挺美。」

  「切,沒準有一天我走在路上,一大堆符石就掉我腳邊了呢!」

  「嗤!這機率比我一覺睡醒躺在亞瑟王寶藏上的可能還小……」

  「算了,不跟你講了」

  葉清玄翻了個白眼,準備去睡覺,臨出門的時候回頭:「對了,師兄你知道城裡哪裡有賣彈珠的嗎?」

  「買彈珠?幹什麼?」

  「答應要送給別人的謝禮。」

  「哦,那明天下午我帶你去唄,正巧我的酒喝光了。」

  夏爾打了個哈欠,低聲感嘆,「最近睡眠質量越來越糟糕了,老是做惡夢,難道是哪個學姐又紮了我的草人?」

  「……」

  -

  -

  翌日午後,葉青玄無比謹慎地帶好了阿瓦隆的地圖,囑咐過白汐如果自己失蹤的話一定要帶上老費把自己從不知道哪個地方的陰溝裡找回來,然後再三下定決心之後,終於跟夏爾出門了!

  「師兄你靠不靠譜啊?」葉青玄走一步看三看,生怕夏爾這貨又把自己帶迷路帶到什麼鬼地方去。

  「放心放心,這條路我走了五六年了,閉上眼睛都能找得到!」夏爾走在前面,信心十足,可葉青玄卻不敢掉以輕心。

  見識過這貨迷路的本領之後,他實在放心不下來啊!

  你見過帶學弟去食堂吃飯,然後莫名其妙的拐進遠在天邊的阿瓦隆警察廳的拘留室裡的嗎?!

  光是給那幾個警察解釋自己是迷路迷到這裡的,葉青玄就已經淚流滿面了,最後還是白汐帶著學院開的證明才把他給領回去的。

  而夏爾那貨卻帶著一身脂粉味從學院的公共女宿舍裡鑽出來,差點被發現,然後丟到學院門口吊起來打!

  「沒關係,走丟了不是還有老費嘛。」他拍了拍葉青玄的肩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這兩天你見到老費了沒?」

  「沒有,它可能又去亂跑了,怎麼了?」

  「……沒什麼。」夏爾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你知道最近鬼母消失之後,阿瓦隆十大傳說裡又填補了新成員嗎?」

  葉青玄忽然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不會吧?」

  「沒錯,新的傳說是一條神出鬼沒的狗。」

  夏爾一臉殘念:「阿瓦隆的小孩子現在都知道不要一個人走路,不然總是會有一條惡狗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跳出來,然後把他們嚇到不能自理,順便搶走他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

  前兩天,雲樓城的使團離開時,皇室舉辦的盛大宴會上,國務大臣正在講話的時候,忽然有一隻叼著雞腿的大狗跳出來,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口咬在大皇子腿上,把大皇子嚇到尿褲子。

  而且裝完逼就跑,在所有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就一溜煙的跑沒了。據說它臨走之前那種鄙視的眼神令很多人的心理都受到了嚴重創傷,到現在大皇子還躲在羊圈裡不肯出來……」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意圖破壞兩國邦交的卑鄙陰謀!」夏爾模仿著國務大臣的暴怒語氣,無奈搖頭:「現在整個阿瓦隆風聲鶴唳,所有人都在抓狗,你最好讓老費躲的嚴實點,不要頂風作案……」

  看著夏爾那種飽含著悲憫和悲愴的複雜眼神,葉青玄的表情抽搐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就在談話之中,他們已經走出了校門口。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們剛剛出門,就看到路上的人群一陣擾動。

  緊接著,好幾隻信鴿撲打著翅膀飛上天去,一溜煙地飛到看不見了。

  隱約看到還有人轉過身跑了,不知道幹什麼。

  「這是怎麼了?」葉清玄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誰知道。」夏爾聳肩:「大概是放鴿子玩吧?」

  「阿瓦隆的人真閒。」

  「對啊,真閒。」

  -

  -

  十分鐘之後,下城區,酒館。

  在一片歌舞聲中,煙燻霧繞。

  裝飾著金環和銀珠的天竺舞女在單根琴和陶壺鼓的曲聲中偏偏起舞,歌唱著吟誦神明的詩歌,搖曳生姿。

  在台下,抽著水煙的大鬍子男人橫躺在臥榻上,眯起眼睛享受著水煙中的秘藥,隨著樂聲哼唱起來。

  在歌舞聲中,有包著頭巾的佝僂男人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彎腰踩著台階上來,趴在榻前,神情滿是恭敬:

  「沙魯克老爺,沙魯克老爺……」

  「嗯?」沙魯克眯起的眼睛睜開,看到他的樣子,便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水煙:「有消息了?」

  「那個東方小鬼出現了。」佝僂男人低聲說:「他們出門了,往下城區這邊來了,好像是要找什麼東西。」

  「沒看錯?」

  「沒看錯!」下屬斬釘截鐵地點頭。

  「很好。」沙魯克撫摸著腰間的象牙短刀,「其他人的消息呢?」

  「按照您的吩咐,信鴿都被普蘇婆大師的梵唱給攔住了。暗樁都被解決了。」

  佝僂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沒一個人逃出去。在他們發現自己的暗樁失蹤之前,那個小鬼的行蹤,只有我們知道。」

  他停頓了一下,比劃了一個刀割的姿勢:「我們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把那個小鬼……」

  「不著急,這可是吉祥天的眷顧,優勢在我們這邊。我們花了這麼大力氣,只得到一個小鬼怎麼夠?」

  沙魯克舔了舔嘴唇,似是飢餓:「讓我們的人都準備好!布好埋伏之後,用那個小鬼,一個一個把他們引過來……

  這一次,我們玩把大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1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九十五章螳螂捕蟬

  下城區,亂糟糟的集市裡,一片爛菜葉子和臭水溝的氣味。

  少年的腳下踩著爛泥,回頭四周亂糟糟的樣子:「師兄,你的記性靠不靠譜啊?」

  「別著急,別著急。我記得就在這一塊的!」

  夏爾無比確信地點頭:「再往前走一段路,拐個彎就到了!」

  「這句話你十分鐘之前也說過,上一次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可是還在大街上……然後我們就走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葉清玄一臉悔恨,感覺到深深地蛋疼。

  「可這就是阿瓦隆啊師弟!」

  夏爾大力的拍著他的肩膀:「它總是有這麼多驚喜!哎呀,我看這蘿蔔挺便宜的,不如我們買點回去燉湯?」

  「都這個時候,我們能先幹正事嗎?蘿蔔能便宜到什麼程……哎呀,還真挺便宜。這大南瓜也不錯!老闆,給我來兩斤,您這兒的捲心菜怎麼賣?」

  葉清玄的目光被蔬菜吸引,嫻熟地攤位上的大媽砍起價,最後又廢了一番唇舌之後才讓攤主給自己搭了兩條茄子。

  到最後用差不多一半的價錢買下來這麼多東西,葉清玄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心滿意足地抱起了一大堆東西:

  「今天運氣真不錯,師兄你最近喝酒這麼厲害,還能燉個湯給你醒……臥槽,師兄你人呢?!」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一轉身的功夫,師兄竟然跑的不見人了!

  「老闆。您看到剛剛和我一塊的傢伙去哪兒了沒?」

  攤位後面。膀大腰圓地大媽懶洋洋地翻起了眼睛:「剛才你買菜的時候好像有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向他招了招手,他就走了……」

  「……」

  葉清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忍不住想要怒吼:夏爾你這個混蛋究竟是出門泡妞還是帶路的啊!

  很快,重新踏上路程的他就不得不操心另一件事情了。

  在下城區,錯綜複雜,滿地污水的小巷子裡,他環顧著四周好像不久之前見過的場景。終於發現:

  自己迷路了……

  就在寂靜裡,他聽見遠處,傳來了隱約的聲音。

  似是有人走來。

  -

  -

  「到了,大人,到了!」

  小巷之外,邋遢地流浪漢笑地無比諂媚。

  他熱情地搓著手,看著面前的人。披著黑袍的人站在小巷的入口,凝視著遠處。

  炎炎烈日之下,他的面孔和身體都隱藏在厚重的兜帽和長袍中。自內而外的散發著一陣寒意,像是鬼魂一樣,令人心生畏懼。

  「你確定?」

  兜帽下,一個沙啞的聲音問。

  「看在錢的面子上,我絕對不敢撒一點謊。」

  流浪漢在旁邊低聲說,「他就是進了這裡面。我親眼看到的。一個白頭髮的東方小鬼。絕對沒錯!」

  他的神情滿是敬畏,「況且,您可是大人物,在下城區的人都知道,想要混飯吃,就絕對不能得罪教授先生。」

  「那樣最好。」

  名為教授的人點頭,聲音像是骨片在摩擦:「否則,你最好擔心你有沒有命將這些錢花完。」

  就在長袍的袖口中,探出一隻蒼白而消瘦的手掌。就像是死人一樣,有種不見陽光的慘白。

  看到那一隻手掌。流浪漢的眼神重新熱切起來。他的視線落在那兩根手指夾著的那一疊綠色匯票上,挪不開。

  看到那一疊錢,流浪漢就忍不住咧開嘴角,傻笑起來:那可是教會開出的大額匯票,整整一疊,全部都是一千鎊的面值……

  那些匯票被一根麻繩捆成了一卷,隨著那教授的手指拋出,翻滾著著落在地上。

  「你可以滾了。」

  教授揮手,頭也不回的走向小巷。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流浪漢如同餓狗撲食一樣撲了上去,將地上的匯票撿起來,迫不及待地點起了數目,興奮無比地笑起來。

  「發財了啊,發財了!」

  髒兮兮地手指死死地抓著匯票,他的眼神狂熱,將這些可愛的小寶貝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可他抬起頭的時候,就愣住了。

  有一雙腳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錯愕地抬起頭,看到一隻裝飾著白銀和寶石的手杖,手杖握在一隻乾淨而修長的手中。

  那一隻手的食指帶著碩大紅寶石戒指,寶石中嵌著家徽。

  就像是準備前去赴宴一般,在做工考究的禮服的袖口上,兩粒鑲著碎鑽的袖扣折射出內斂又奢華的光。

  「教授先生,何必那麼著急呢?為何不聊一聊呢?」

  握著手杖的男人發出聲音,那個聲音帶著優雅的語調,聽起來溫和又鎮定,像是來自一位朋友的勸告。

  那個男人頭戴禮帽,撐著自己的手杖,衣冠楚楚。俊秀的臉上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滿是西西里人特有的虛偽和傲慢。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卻不足以令流浪漢發出驚叫。

  可在那個年輕人的身後……是一群手持著尖刀和鐵棍的暴徒。那些身材魁梧地男人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小巷中,悄無聲息。那些的眼神陰沉,滿是桀驁和猙獰,帶著嘲弄地笑容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小丑。

  整個阿瓦隆,只有這一群暴徒會有如此鮮明的打扮。

  那群傢伙,全部都是西西里人!

  「黑、黑、黑手黨……」

  流浪漢終於反應過來,像是見鬼了一樣,驚聲尖叫。隨著年輕人鬆開手,他癱軟在地上,屁滾尿流地向後爬出:「我、我、我……」

  年輕人對他究竟在幹什麼全無興趣,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滾。流浪漢驚恐地在地上向後爬行。爬遠了,就扶著牆起來,頭也不回的跑了。

  連落在地上的匯票和錢都不敢要了。

  而在小巷中,只剩下了被暴徒包圍的教授,還有帶領著暴徒的年輕人。

  「看來,我被包圍了?」

  教授渾然不覺剛才自己已經被包圍了,只是凝視這群來意不善的朋友。

  「初次見面。教授先生。我是路索家族的次子,您可以稱呼我為洛倫佐。巴勒莫之鷹——洛倫佐。」

  年輕人滿是紳士風範地撫胸行禮,可是看向教授時,眼神卻滿是嘲弄:「只不過,傳說中的毒蛇竟然毫無警覺地跳進別人的陷阱裡來,真是出乎預料。」

  「洛倫佐?是舒爾姿的兒子?」

  兜帽之下,教授打量著年輕人,像是早有預料:「你的速度出乎我的預料。我本來以為最先來這裡的是那群天竺人。」

  「實際上,最先到的是他們沒錯。」

  洛倫佐聳了聳肩。看向背後。

  在他背後,那群西西里暴徒的腳下,有紅色的液體在泊泊流淌。

  那些溫熱的血從另一條小巷中延伸出來,最後流進敞開口子的下水道中。

  幾個還在收拾現場的魁梧男人拖著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丟進了下水道裡,看著它們隨著濁水奔流。翻滾著消失在黑暗裡。

  很明顯。最先趕到的天竺人已經被這群西西里人解決了。

  原本布下的埋伏還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就被一次乾脆利索的突襲被毀滅了。

  在最後面,一具肥胖的屍首上還帶著死不瞑目的錯愕神情。那個天竺人的頭領之一,沙魯克就這麼被亂刀分屍了。

  死的無聲無息。

  -

  「看來我有些低估你們了。」

  教授從下水道裡收回視線:「看來你們早有準備。是想要像是那群天竺人一樣嗎?守在這裡,把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一網打盡……你們也想要那個小鬼?」

  「你想要拖延時間?」

  洛倫佐看穿了教授的心思,搖頭笑了:「沒用的,我們已經將附近幾百米之內全都清空了。

  現在,教授先生,您最好放明白點。

  雖然我們是敵人,但看在你曾經為我們出過主意的份兒上。我願意讓您平安完整的離開這裡。您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是嗎?那我得感謝您的憐憫。」

  教授淡淡地說。「只不過,我怕我走不出去。」

  「您在擔心我背信棄義?」

  洛倫佐皺眉,眼神陰冷,「我是路索家族的次子,言出必諾是我的父輩教給我的道理。西西里人從不違背諾言。看在鬼手的面子上,只要你許諾不再插手這一趟渾水,我願意放你離開。」

  「蠢貨。」

  教授嘆息。

  「——你以為我是在說你?」

  洛倫佐一愣,正準備說什麼,可面色卻變了。

  一瞬間,他感覺到大地震動的聲音。

  寂靜裡,腳下的青磚在震動,像是有鐵錘在敲打著地面。在這一條小巷的兩頭,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那種腳步聲,宛如鐵片和石塊摩擦,帶著尖銳的聲音,迸射出火花。在小巷中,洛倫佐錯愕地抬頭,看向兩邊,就像是看到了噩夢。

  就在小巷兩頭,有鐵光在閃爍。

  那是沉重板甲的顏色——板甲!

  「他媽的。」

  當洛倫佐從驚愕中回神的時候,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

  就在毫無防備中,那群身披鐵甲的魁梧男人從拐角中出現。

  就像是原本應該出現在戰場的餓狼們走錯了路,來到了這裡。那些全副武裝的魁梧男人們渾身籠罩在沉重的盔甲中,踩著整齊劃一的腳步,宛如軍團行進!

  在他們手中拖曳著鐵斧和雙手劍,沉重的鐵器切裂了石磚,留下了猙獰又尖銳的聲音。

  可這裡不是戰場啊!這裡是阿瓦隆!

  可為什麼會有一支重裝步兵出現在這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1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3
第九十六章黃雀在後

  一瞬間,突如其來的軍隊就掐死了小巷兩端的出口,舉起武器,殺意猙獰。

  「看看我們抓住了誰?兩條大魚!西西里娘炮的小少爺,還有鬼鬼祟祟的教授大人!」

  為首的粗矮男人大笑著,他扛著一把沉重的焰形劍,面目被牛角盔所覆蓋,聲音嘶啞而冰冷。

  「矮犬沃納?」

  洛倫佐終於明白了來者是誰……這群傢伙不是軍隊,或者說,他們已經不是軍隊了。

  他們是阿斯加德人!

  這群天生的海盜種子、除了殺人之外什麼都不會的狂徒在祖國裁軍之後,就流竄在全世界各地,從刀口上混飯吃,以下手狠辣和絕不活口出名。

  而在他們原本的團長沃納的帶領,有一部分瘋子登陸了阿瓦隆,成為了下城區的毒瘤之一。

  「沒錯,是我。」

  沃納大笑起來:「教授說的很對,今天你們一個都離不開這裡。」

  洛倫佐已經蒙了。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這群傢伙是瘋子,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瘋的這麼厲害。竟然暗藏了這麼多軍械!這種配備已經足夠進攻蘇格蘭場的總部了!他們以為阿瓦隆是什麼地方!

  「你瘋了麼!」

  他的面目扭曲,語調幾乎失聲:「蘇格蘭場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哈哈哈,沒關係,我們花了點錢,警衛隊會裝作看不見的。」

  沃納撫摸著自己重劍。他吃飯的傢伙什兒:

  「——別忘了。阿斯加德人的餐具從不離身。現在到開飯的時候了,你們這些西西里娘炮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洛倫佐氣極反笑:「你以為你憑著這七十個鐵罐頭,就能把我們吃下來?」

  「我的好小夥子們會告訴你結果的。」

  沃納癲狂地笑著,眼瞳中滿是血絲。他身上寄宿的戰爭猛犬已經甦醒了,滿懷對屍首和血的渴望,高舉起了焰形劍。

  「做你的美夢!」洛倫佐面目鐵青,拔出了杖劍。在他身後,西西里暴徒們已經準備魚死網破。

  可就在劍拔弩張的慘烈氣氛中,卻有一個沙啞又嘲諷的聲音響起。

  那是站在正中央的教授。

  明明在下一瞬就會被兩邊的人砍成肉醬,可是他卻毫無恐懼,聲音裡帶著嘲笑的意味:

  「各位,如果我是你們的話,就不會這麼急躁,畢竟……屋頂上的朋友還沒有說話呢。」

  一言既出,全場寂靜了。

  「屋頂?」

  沃納和洛倫佐反射性的抬頭。看向兩側的高牆。在那裡,響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那是弓弦絞緊的聲響,如此密集!

  於是,所有人的身體都緊繃起來了。

  哪怕是渾身藏在鐵皮罐頭下的沃納也呆滯了,一滴冷汗從鼻尖上淌出來。

  「他媽的!」他忍不住低聲呢喃。

  他們幾乎能夠想像,在屋頂。弓弩被緩緩拉開的摸樣。

  在仰望中。一個一個的消瘦身影從屋頂出現了,張開的弓弩對準了腳下的各位客人。

  一共十六把軍用弩,保養良好,還散發著養護油的刺鼻氣息。這樣的弓弩在這種距離內,居高臨下,哪怕是鐵甲也能夠洞穿。十六張,雖然少,卻足夠將他們所有人都變成刺蝟!

  「哎呀,被發現啦?」

  就在屋頂,一個佝僂地矮小身影將身體藏在大盾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臉,向著教授裂開嘴,露出笑容:

  「教授先生,沒想到您還有一隻狗鼻子。」

  「老鼠會?」

  沃納和洛倫茲終於明白了來者的身份,他們沒有想到,這群給貴族幹髒活的狗腿子竟然也想要趟這一道渾水!

  此刻出場的,儼然是整個阿瓦隆最大的走私販子,貴族走狗,老鼠會的首領——鼠王:山姆●羅。

  「卑鄙!簡直卑鄙!」

  洛倫佐氣的渾身發抖:「山姆●羅,你還知道廉恥麼!」

  「哎呀,小少爺您在說什麼吶!」

  那個被稱為山姆●羅的男人似乎有些委屈,他憤憤不平地揮舞著自己的手弩:「各位都是敢拚敢打的好漢,可我們老鼠會都是一群靠著大人物的麵包渣過日子的可憐人呀!

  和各位正面對上,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好嗎?逼不得已,只好跑到高一點的地方去啦。」

  他停頓了一下,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小玩意,笑容愉悅起來:「至於這個東西只是用來防身的,請您千萬不要在意。當我不存在就好,大家繼續,大家繼續……」

  小巷中,所有人沉默無言,已經開始尋找退路。

  毒蛇教授、巴勒莫之鷹、矮犬、鼠王……

  就在這麼尷尬又詭異的氣氛中,下城區目前各個勢力的頭領們,久違地聚集在一起。

  劍拔弩張。

  -

  「羅先生,有一點,我要提醒您一下。」

  面對鼠王的嘲弄,教授只是聳了聳肩:「您覺得我們真的會傻到就地火拼,讓你坐收漁利嗎?」

  「哎呀,您怎麼能這麼想我呢,我可是和平主義者,打打殺殺什麼的,最討厭了!」

  鼠王的眼睛一轉:「大家到這裡,不就是為了同一個目的嗎?我有一個提議,不如各位聽聽看?」

  洛倫佐和沃納對視了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說!」

  「您看,大家都是那個東方小雜種來這裡的,那就大有商量的餘地。你們想要那個小鬼身上的東西,可我們不一樣,亞瑟的寶藏太飄渺了,我們只要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洛倫佐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們要他的命。」

  鼠王老羅咧嘴一笑,「羅西家族在他的身上損失了一個重要的繼承人,為了除掉他,可是付了大筆價碼給我們。」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教授:「只不過我們的人太多了,蛋糕不太好分……不如,我們先解決掉最弱的那個。然後再談談那個東方小雜種的歸屬,如何?」

  這裡最弱的?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小巷中央的教授身上。

  雖然明知道這個傢伙在挑撥離間,可幾個人的眼神還是都忍不住一熱:

  確實,教授這個傢伙平時神出鬼沒,雖然手下並沒有直屬的勢力,但是手裡掌握著不少令人忌憚的秘密。

  想要徹底解決掉這個禍患的話,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機會……

  反正,他只有一個人不是嗎?憑什麼想要從他們這裡將蛋糕分走?阿瓦隆已經太小了。能夠去掉一個礙事兒的傢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洛倫佐吞了口吐沫,沃納握著焰形劍,眼神躍躍欲試起來。

  「這是怎麼了?大家,忽然都看著我。」

  教授嘆了口氣:「看來,我是最弱的那個了?」

  「難道不是嗎?」

  鼠王老羅陰測測地笑著。抬起手。當那一隻手掌落下的時候,十六張勁弩就會將這個傢伙紮成刺蝟!

  「我覺得,在付諸行動之前,各位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比較好。不如——我變個魔術給大家欣賞欣賞?」

  教授輕聲笑起來,長袍中的雙手抬起,輕輕地拍手。清脆地拍手聲在寂靜的小巷中迴蕩。

  就在所有人錯愕的眼神中,他背後的空氣一陣波動。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瞬間出現了一隻怪獸!

  ——沒錯,就是怪獸!

  就在消瘦的教授身後,驟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影子。

  就像是巨人的子嗣一般。那個猙獰的影子足足有三米高!就像是只要伸一伸手就能夠將屋頂上鼠王一把砸成肉醬一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幾乎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那個東西竟然是一個人!

  沒錯,他竟然是人類……

  在小巷中,那個怪物頭戴著一個誇張又滑稽的驢頭面具,蹲坐在教授的身後。手裡提著一把摺疊起來的骨鋸,像是一個剛剛從菜市場下班了的屠夫。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恐懼。

  那個巨人的上身赤裸,只套著一件髒兮兮的圍裙,麻布圍裙上層層疊疊的,盡數是乾結的血漬……一層又一層的,將爛黃色的圍裙幾乎染成了暗紅!

  在他的雙臂上,虯結鼓動的肌肉隨著心臟一起跳動著,隱約可以看到滿是疤痕的皮膚上那一道道鼓起的血管!

  在寂靜裡,只有所有人吞口水的聲音,有人張開口,囁嚅著那個名字,發出恐懼地驚叫:

  「——血、血肉屠夫!」

  不死者、怪物、屠夫、惡鬼之子、馬面人,血夜噩影……當然,最出名的綽號自然是血肉屠夫。

  以誇張到近乎如同巨人的可怕身影還有不留任何活口、不懼任何敵人的誇張全勝戰績,這個怪物宛如噩夢一般傳聞散播在倫敦的大街小巷上。

  誰都沒有想到,教授竟然僱傭了這個怪物,而且還將他隱藏在自己身邊……

  洛倫佐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幾步,眼神忌憚,他可是親耳從父親那裡聽聞過這個怪物一旦大開殺戒之後會造成什麼後果的可怕傳聞。

  沃納就乾脆了許多,迅速地後退,所有重甲暴徒們都舉起武器,嚴陣以待。

  可和血肉屠夫的恐怖傳聞相比,七十名全副武裝的重裝士兵……似乎有些不大夠看。

  「他媽的。」

  這一次輪到鼠王來罵髒話了。

  -

  現在,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一隻狂暴的怪物從隱身中現身,卻並沒有大開殺戒,而是抬起頭,深吸了一口飄散著血腥味兒的空氣。

  於是,在宛如鼓聲的心跳裡,他或者它的皮膚變成了赤紅。滑稽的驢頭面具上,裂開了猙獰的笑容。

  在他的腳下,青磚中,忽然有數不清的蟲子從縫隙裡鑽出來,瘋狂地逃向了四面八方,就像是感應到了恐怖怪物的到來,開始了絕望的逃亡。

  在寂靜裡,它沉默不語,只是扛起了骨鋸,從地上站起來,瞬息間湊到了房頂上的鼠王面前,專注地凝視著這個躲在大盾後面的佝僂男人。

  在面具上鏤空的眼部,是滿是血絲的眼瞳。眼神如同俯瞰著待宰牲畜。

  明明是一個人類,卻像是妖魔。它是這一座城市之下的黑暗和血漿所豢養出的怪物,這一座城市最醜陋的那一面所呼喚來的惡魔。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2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3
第九十七章寶貝請轉身

  一片死寂中,只有吞口水的聲音。

  「諸位,這個魔術如何?」

  教授沙啞地笑著,袖口中滑出一支金屬長笛,長笛在他的指尖,靈巧如精靈:「我想,接下來,我們可以談談了吧?關於那個東方小鬼的分配……」

  他揮了揮手,沉默地屠夫收回了視線,重新回到他的身後。

  「樂師?」洛倫佐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低聲自言自語:「什麼級別?」

  「至少樂師級。」隱藏在隊伍中的樂師說:「而且,光是血肉屠夫已經很棘手了,我們沒有把握。」

  「屠夫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人類。」

  「不,到了那種程度,我們一般稱它為怪物。」

  隊伍中的樂師嘆息:「一直以來,教授都深藏不露,沒有想到竟然是個樂師……這是教授的陷阱,洛倫佐,我們中計了。」

  洛倫佐明白他的意思。

  面對教授和屠夫的組合,倘若開戰,輸的可能性未必沒有,但勝了卻必然是慘勝。一個底牌層出不窮的教授和一個幾乎殺不死的怪物,加起來足夠他們的精銳盡沒。

  這種贏了元氣大傷,輸了也要損失慘重的的戰爭,已經沒什麼好打的了。更何況旁邊還有老鼠羅和矮犬……

  不論如何,在那一隻怪物出現之後,所有人都已經明白:

  ——現在教授佔據主動了。

  -

  在屋頂上,鼠王看著沉默地怪獸。嘴角抽搐了一下:「教授。你究竟想怎麼樣?」

  「很簡單。」

  教授環顧著他們:「現在有兩個解決辦法。第一個辦法,你們滾,那個小鬼是我的。或者,你們會喜歡第二種辦法……」

  第二種辦法,很簡單,魚死網破。

  在凝固的氣氛之中,所有人互相看著。眼神中滿是戒備和貪慾。

  最先退出的是洛倫佐,這群西西里流浪人的首領舉起了手,神情鐵青地宣佈:「我不管你們準備怎麼辦,我們路索家族退出。矮犬,讓你們的人讓開……」

  西西里暴徒們緩緩後退,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戒備著背後的阿斯加德僱傭兵。

  眼看原本到嘴裡的燒鵝長翅膀飛了,矮犬的表情也在抽搐著。

  握緊焰形劍的雙手鬆開又握緊,到最後。咬牙發出聲音:「後隊讓開路,我們也撤……」

  「明智的選擇。」教授拍了拍手,最後看向了屋頂上的山姆●羅:「鼠王先生,看來您準備拿出骨氣來,死戰不退了?」

  開什麼玩笑,整個下城區最沒有骨氣的就是這幫老鼠會。

  眼看著大好局勢翻盤。鼠王的眼珠子咕嚕咕咕轉著。表情滿是肉痛。他輕輕地放下了手:

  「我們也撤……」

  三方人戒備地凝視著教授和他身旁那隻怪物,小心翼翼地後退。

  原本緊繃的氣氛就這樣漸漸的鬆懈下來,眼看著不需要在火拚,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個時候,小巷中傳來了少年疑惑的聲音。

  「請問有人嗎?」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迷路的少年低頭抱著一大堆東西,走出小巷:「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師兄是不是你在外……我擦嘞!」

  臥槽,這什麼鬼?!

  葉清玄抬頭的瞬間,已經被面前的景象嚇得快飛起來了。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環顧著周圍的人,看著他們手裡的砍刀、鋼筋、重甲、手弩,還有那個詭異到不似人形的怪物……

  當你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看著你。

  就在所有人呆滯的眼神中,這個白頭髮的東方少年左手抓著兩斤蘿蔔,右手提著一兜子番茄,懷裡還抱著倆足夠去萬聖節點燈籠的大南瓜。

  就像是買菜歸來。

  眾目睽睽之下,呆立的少年終於反應過來,果斷地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你們繼續,請不要管我!」

  就在所有人眼珠子掉了一地的聲音裡,他緩緩後退,轉過身,邁開腿……

  情急之下,鼠王發出聲音:「站住!」

  「好嘞……」

  嘴上說好嘞,但身體明顯很老實。葉清玄在瞬間像是觸電一樣,邁開大長腿,狂奔而去。

  「我擦,跑的好快!」人群中有人低聲感嘆,

  就像是打開什麼糟糕的開關,局勢在一瞬間失控了,原本後退的人群躁動起來!

  「抓住他!」

  人群之中有人喊:「誰抓到就算誰的!」

  凝固的氣氛瞬間破碎,人群沸騰起來了。不論是準備離開的洛倫佐和沃納,還有鼠王,都完全忘記了剛才說過什麼,發瘋了一樣追上去。

  教授愣在了原地,他完全沒有料到幾秒鐘前一片大好的形勢會變成這樣。

  眼看著沸沸揚揚地人群已經衝進了小巷,他憤怒地握緊長笛,眼神中閃過一絲憤怒:

  「屠夫,抓住他!」

  高達三米的巨人嘶啞的低吼,縱身一躍,落入人群中,隨手揮出骨鋸,就有兩個人瞬間被拍在了牆上,吧唧一聲,血就噴了出來。

  隨著骨鋸的橫掃,好幾個人瞬間被骨鋸上慘烈的刃口給切成了兩端,血噗呲噗呲地噴出來,驚起一片尖叫聲。

  -

  在小巷最前面,葉清玄玩命地狂奔。

  他一回頭,看到眾多惡形惡狀的大漢還有手裡抓著各色凶器的流氓,以及那個魁梧到渾然不似人形的怪物,頓時欲哭無淚。

  他有種哭喊的衝動:

  「為什麼追我!」

  鼠王大吼:「我要急……特麼不對,快把寶物交出來!饒你不死!」

  在下面。洛倫佐也連忙喊道:「那位朋友。不要跑,我們可以保護你……」

  「呸!你放屁!」

  雖然穿著重甲,但矮犬卻跑的飛快,緊追不放:「小鬼,別聽他們的!交給我!你就是阿斯加德人永遠的朋友!」

  寶物個鬼啊!朋友個鬼啊!我到哪裡給你變個寶物出來啊!

  葉清玄忍著流淚的衝動,加速狂奔。

  就在奔跑中,他忽然福至心靈。揚手拋出一物:

  「——給你寶物!接著!」

  一個黑影從他的懷中飛出,劃過一道弧線,落向了矮犬沃納的懷中。

  矮犬連焰形劍都顧不得要了,本能的撲了上去。還沒來得及看仔細,就沒有後面衝上來的人影給撲到了。

  人群裡一陣大吼:「寶貝在這裡!」

  「抓住他!」

  「矮犬把東西拿到手了!」

  一層一層的人撲上來,矮犬下意識地將那個東西握緊,擋在面前。只聽見吧唧一聲,血紅色的漿液就從手指頭縫裡飈射出來。

  大吼著衝上來的人都愣住了,有的汁液落進了他們的嘴裡。有的人下意識地吧嗒了一下嘴:

  「酸酸甜甜的……這寶貝能吃?媽媽,我也能進阿瓦隆啦!」

  衝上來的洛倫茲被氣瘋了,一腳將他踢翻:

  「蠢貨,這是番茄!」

  -

  「你們不是想要寶貝麼!給你們寶貝!」

  在前面,葉清玄已經發寶貝發上癮了,不斷地將手中的東西丟出去:「給你番茄!給你土豆!」

  「給你荔枝!」

  丟上癮的他乾脆抓住什麼丟什麼。撈起地上的青蛙也丟了過去:「給你蛤蟆!給你烏賊。還有一條憤怒的香蕉!」

  憤怒的香蕉果然很憤怒地糊在了洛倫佐的臉上,他的臉上還掛著半條被砸碎的爛茄子,原本衣冠楚楚地紳士已經變成了一個撿破爛的乞丐。

  憤怒地洛倫佐正要怒吼,忽然又有一個東西迎面丟來,帶著黏稠的血腥氣蓋在他臉上。

  他錯愕地站住,顫抖地手指從臉上摘下那一片帶血的衛、衛生棉,終於發出了抓狂的尖叫:

  「給我幹掉他!幹掉他!」

  鼠王的人也終於明白了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在屋頂上,頓時有人站定,手中的軍弩對準了少年的身影。緊接著……扣動扳機!

  隨著呼嘯的尖響,一發弩箭擦著少年的手臂飛過,深深地刺入了小巷的牆壁中。箭身嗡嗡顫動著,宛如蜜蜂振翅。

  葉清玄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傷痕,石化了:

  「我去,你們玩真的?」

  「誰特麼跟你開玩笑了?!」

  屋頂上,鼠王尖叫:「小的們,準備,給我射死這個小崽子。」

  一片弓弩上弦的聲音密密麻麻的想起來,弄的葉清玄頭皮發麻:「我就買了個菜,我招誰惹誰了!」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吟誦。

  所有人怒吼和喧囂掩蓋了音節的頓挫,就在沙啞的韻律中,少年的身體驟然一陣模糊,變得朦朧又飄忽。

  音符●朧!

  「娘的,忘了,那個小鬼是個樂師學徒!」鼠王怒吼:「快放箭!放箭!射死他!」

  緊接著,葉清玄又毫不猶豫地給自己的身上拍了一個流動,臉色頓時漲紅。在奔跑中進行這種精密操作真是要命。

  他的速度加快,躲過了好幾根擦著頭髮飛過去的箭矢,身體越發的模糊,在一個拐角猛然消失不見了。

  人群一陣混亂,可背後衝過來的人沒停,一陣混亂之後,前面人擠著後面人往前衝。亂局裡,這群手持危險物品的傢伙互相之間的磕碰就導致不少人受傷,受傷之後的匪徒可沒什麼道理可講,就地開始了火拚。

  就在砍殺和踩踏裡,不知道就有多少人橫屍就地。

  在怒吼和尖叫中,血漿飛迸。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牆角裡,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悄悄地貼著牆挪動起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2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3
第九十八章這裡是阿瓦隆

  「安靜、安靜,沒有人看得到你……」

  葉清玄低聲嘟噥,抱頭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動。

  負擔著同時負擔著流動和朧的雙重效果,而且還要進行精密操作,他的臉都快要被憋青了。

  在跑過一個拐角,確定沒有人發現自己後,葉清玄瞬間癱倒在了地上。

  流動和朧同時解除,汗水像是有了水龍頭一樣從衣服下面滲出來,瞬間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人印子。

  在地上,他看著懷裡忘記丟到的大南瓜,茫然又煩躁地將它丟到了牆角:

  「這究竟是什麼事兒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就上街買個彈珠順便買個菜,就會被一大群人追砍!還寶物?寶物個鬼啊!

  葉清玄摸遍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剩下身上一個牛皮錢包了!這錢包在街角花個幾十塊錢就能買回來……他們圖啥?!圖啥啊?!

  想了半天,葉清玄想到頭疼,只能歸結為這群傢伙神經不正常……

  「真是倒霉透了。」

  葉清玄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他已經不打算買彈珠了,只求趕快回到學院去。為什麼自己每次出學院都會碰到這種奇怪的事情?!

  剛爬起來,就感覺到一陣頭頂生風。他旋即感覺到頭皮發麻,想也不想的就地翻滾,就聽見背後咣噹一聲!

  地上的石板在焰形劍的劈斬下開裂了。

  「你果然、果然跑出來了!」

  渾身是血的沃納喘著氣,牛角盔下的眼睛瞪大。凝視著葉清玄。帶著狂喜:「是我運氣好……快把寶物交出來!」

  「寶物你個大頭鬼!」

  葉清玄飛起一腳將腳下的南瓜一腳踹向了沃納,卻看到沃納舉起焰形劍,橫掃!南瓜在空中就被劈碎了,輕而易舉。

  汁液和碎片飛迸,葉清玄只覺得脖子根發冷。

  焰形劍,這種需要在劍刃上留持握柄的重劍本身就屬於重兵器的一種,它砍人大部分威力其實都不是劍刃。而是它本身的重量。

  也只有在阿斯加德人中也算天生怪力的沃納才能把它玩的如此順溜,一旦使出來就如同大風車,一劍一劍地砍過來,在地上留下遍地劍痕。

  葉清玄踉蹌後退,卻被沃納緊追不放。

  原本他是個矮子,可現在步伐交錯快得讓人看不清。

  這種大開大闔的劍術本來極端注重自身穩定,除了穩如磐石的下盤功夫,更需要配合那種迅捷的步法。

  只看他的腳步幾個交錯,矮小的身體就像是平移一樣向前突出了數尺。

  劍刃當頭劈下!

  葉清玄最後關頭果斷向後一躍。感覺到焰形劍的劍鋒擦著額頭飛過,斬斷他兩根頭髮。

  沃納舉著重劍獰笑:「既然你死魚籽嘴硬的話,那我就從你的屍體上搜好了!」

  「什麼死魚籽啊?是死鴨子好麼!」

  葉清玄在慌亂之中下意識地反唇相譏:「最看不起你們這幫混社會的了,一點文化都沒有!」

  沃納一愣,面色頓時羞紅,緊接著變成惱怒的青紫:「你找死!」

  說完。重劍好似不要錢的劈了過來。險象環生。

  「喂喂,有話好商量啊!你別生氣好不好?!」

  葉清玄欲哭無淚:「不如這樣,我教你語法,你們放過我行不行?」

  「做夢!」

  沃納冷笑:「現在整個下城區的幫會都想要了你的狗命!你想要讓我們都放了你,那你開的語法補習班得夠大才行。」

  「你們圖什麼啊!」

  葉清玄怒了:「我就一個,你們一群人一刀都不夠分的好嗎?!砍死我的好處都有什麼啊?你們誰說對了我就給他砍好不好啊!」

  「裝傻充愣!進入阿瓦隆之影的寶物不就在你身上麼!」

  「你看我身上像是裝著什麼寶物的樣子嗎?」

  「不管了,先砍死再說!有種你再躲!」

  沃納獰笑,焰形劍當頭劈下。葉清玄咬著牙,感覺到了久違的狂躁和憤怒。

  「你們這群傢伙,腦迴路究竟怎麼張的啊?聽不懂人說話啊!聽不懂人話嗎?!每天腦子裡就是砍人砍人砍人。讓你媽媽知道的不會傷心嗎!」

  他一怒之下,將身上的流動效果激化到最大。

  這次不躲不閃,反而向前踏出了兩步,擦著斬下的重劍擠進了沃納懷裡,猛然伸手一拳揍在他唯一露在頭盔外面的鼻子上!

  嘭!

  拳頭砸在牛角盔上,沃納一陣痛呼。焰形劍脫手而出,忍不住想要伸手摀住鼻子。可葉清玄才不會讓他好過,一腳踹在他的烏龜殼上,將他壓倒在地,然後憤怒地拳頭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鼻子上,直到他的鼻樑發出碎裂的聲音,手上鮮血淋漓,才停止。

  震怒地沃納也不管傷口了,猛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紮在葉清玄的手臂上。葉清玄見到他拔刀就迅速後退,可舊傷未癒的手臂上又被劃拉出一道口子。

  自從到了阿瓦隆,就他媽沒好事兒!

  葉清玄暴怒之中,口中快速地吟誦起了基本音節——加速吟誦!

  根據亞伯拉罕教他的解譯法,他直接將音節省略了一半,可如有實質的寒意卻籠罩在他的手上,隨著他的手掌按落!

  這是上一次埃德蒙拿來打他的音符——霜節!

  這一手按下去,落在他的臉上,其中的以太就會徹底爆發,將他的眼珠子外代半個腦子都凍成冰疙瘩。

  可最後的一瞬間,葉清玄猶豫了一下。手掌向下移了一寸。按在他的手上。

  沃納痛呼一聲,手臂忽然麻木,感覺不到手掌的存在了。

  「別動!」葉清玄握緊拳頭對準了他的手掌:「否則我這一拳敲下去,你的右手就碎了!你不動的話,回去到教堂找個聖詠樂師,還能治好……」

  「嘿嘿,走眼啦……竟然敗在了一個連殺人都不敢的小鬼手裡。」

  沃納在地上。自嘲地笑起來,血流滿面的臉上露出猙獰地笑容:「你以為放過我有用嗎?饒我的命我就會放過你?別天真了……現在整個下城區所有人都想要你的命!」

  「我是無辜的!」葉清玄怒吼。

  沃納冷笑,「無辜的人就不能死嗎?」

  葉清玄愣住了。

  「你說的話,我聽過無數次。那些不願意交錢的人,那些犯了規矩的人,那些被人買了命的人……他們都在臨死前說了很多很好聽的話,但好聽的話幫不了他們。你以為這是哪兒?這裡是阿瓦隆!」

  沃納裂開嘴,舔舐著自己的血,大聲笑起來:「只要那個東西還在你身上一天。你就絕對不可能逃得過的。」

  「你們這群瘋子。」

  葉清玄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從地上爬起來。遠處喊殺的聲音已經近了,他不想在這個神經病身上再浪費時間。

  可就在他的背後,一隻手被凍住的沃納看著他的背影卻冷笑起來。他的左手無聲地從靴筒中拔出一把短小的飛刀,綠油油地飛刀對準了少年的後心。

  淬毒也不是只有天竺人才會的。

  可就在此時,一陣轟鳴從遠處疾馳而來。

  沃納一愣。旋即感覺天地一暗。旁邊的牆猛然坍塌了,他來不及驚叫,就被忽然倒塌下來的牆壁掩埋。

  巨響讓葉清玄嚇了一跳,他回頭一看,只看到一片血紅。還有一隻渾身血紅色的怪物……

  就在倒塌的牆壁之後,整個道路已經被殘缺的屍首佈滿。

  遍體殘骸,斷手斷腿無數。

  就在倒塌的磚塊之上,是一個渾身被血染成赤紅色的狂暴身影——血肉屠夫!

  他就像是循著少年的氣息而來,一路上掀起了純粹的屠殺,將道路染紅。

  直到現在。他被血浸透了的圍裙上還掛著幾幅零碎的骨肉。

  在他的右手中提著一把骨鋸,現在鋸子上已經遍佈缺口……葉清玄完全不想知道那些缺口究竟是鋸什麼才留下來的。而左手上,則是一個完整的腦袋。

  就像是隨意的從某個人身上拔下來的一樣,上面還帶著半截脊椎。

  -

  就在寂靜裡,他隨手將頭顱拋在地上,發出嘶啞的咆哮聲!

  緊接著,空氣中忽然響起了隱約的頌唱聲,像是詭異的怨靈在尖叫。在他赤裸的雙臂,高高拱起的肌肉宛如心臟一般跳動著,亮起了隱約的音符。

  那些音符明滅著,吸引著海量的以太匯聚而來,從四肢百骸中鑽入了他的身體,將它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怪物!

  於是,心臟變成了鼓聲,血脈奔流的聲音化作吟誦,虛空中的尖叫就是節拍,呼吸的聲響也匯聚在這四肢百骸所成就的合唱中,化作癲狂的合唱:

  「神啊,請予我慈悲,我跪倒在靈魂的河流中,試圖洗清污濁!

  神啊,請予我救贖,詛咒沒過了我的腰際,你能聽見我的哀求嗎?

  神啊,請予我恩賜,血水已漫過我的脖頸,我哀鳴著企求解脫……」

  無數血氣翻湧著,化作隱約的猙獰面容,應和著歌聲,發出宛如稚童一般地歡呼:「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歌頌那神明,請帶我回歸天堂!!」

  -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葉清玄呢喃著,不可置信地踉蹌後退,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這個傢伙,竟然將自己變成了煉金裝備,在身上紋了一整部樂譜!

  只有強到這種非人程度的軀殼,才用肉體擔負起一部樂譜的消耗。鬼母身上那種植入了大量人造器官的改造簡直沒有辦法和他相提並論。

  現在,以太奔流在他的血脈之中,變成了某種比血液更加狂暴,比火焰更加熾熱的力量,令他從人類的軀殼中蛻變成如此慘烈的摸樣。

  他不是妖魔,但那種瘋狂的殺意令他變成比妖魔更加可怕、更加純粹的……殺戮機器!

  就在這瘋狂和殘忍的歌聲中,屠夫抬起了頭,隔著面具,那一雙血紅的眼瞳注視著少年。

  骨鋸,高高舉起。

  獵殺時間到,你祈禱過了嗎?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3: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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