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77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二十九章誰是最討厭的人

  在天竺神話中,於眾神對抗的妖魔建造了黃金、白銀、黑鐵三座金屬城池,將其熔煉為一體,不可抗拒的力量和不可言狀的可怖形象。

  妖魔的猖狂惹來了天神的怒火,天神張開弓,向著那三座城池射出了三枚箭矢。箭矢落處,黃金鏽蝕、白銀成灰、黑鐵融化……毀滅之火焚盡了一切妖魔。天神冷眼凝視著大地燒灼成琉璃,最後才將自己降下的毀滅之火破滅。

  這句話就是毀滅之神最後留下來的語言。

  以此昭示雷帝●因陀羅之眼的力量,看來它還真是一件變化系的重寶!

  想到這裡,葉青玄握著因陀羅之眼的手便更緊了一些,渾然沒有發現普蘇婆嘴角勾起的一絲陰冷微笑。

  「我先試試,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框我?」

  果然如同他所料,葉青玄手握因陀羅之眼,吟誦出了秘語。

  「——勿使三界化為灰燼!」

  當詰屈聱牙的天竺土語從葉青玄的喉嚨中發出的瞬間,葉青玄只感覺到手中一麻,因陀羅之眼驟然釋放出一道熾熱的雷光。

  就像是層層塵埃被拂去了,那個摸上去像是石頭雕刻而成的圓球忽然崩裂出一道縫隙,縫隙中氤氳著狂暴的光。

  石皮漸漸剝落,顯露出其中宛如寶石一般的材質,在寶石之中,閃爍著永恆的雷電光亮。

  隱隱的雷聲從寶石之中亮起,葉青玄只覺得眼前一花,在它的感應之中,巨量的以太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投入了自己的控制中。

  緊接著,宛如失控的野馬之群一般。憤怒地抽取著葉青玄的精力,竟然自行發動起來。

  無數銀色的光點從四面八方浮現在少年周身。

  在一瞬間,葉青玄的感知之中,整個世界彷彿都是去了顏色。只剩下以太中所孕育的黑和白。

  宛如世界終結,在開闢之處升上天空的清氣墜落了,沉入九地之下的濁氣上升。

  此刻。那兩種無意言喻的力量糅合在了同一處,彼此摩擦、碰撞,激化出了毀滅的電光。

  「它、它自行發動起來了……」

  在光點之中,葉青玄的神情猛然驚慌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控制住那遠超自己極限的樂章。

  可是卻無能為力。

  緊握著因陀羅之眼的手掌猛然一震,滲透出一道濃鬱的血氣湧入了寶石之中。葉青玄的神情越發驚慌:「救救我!天,它在抽取我的血……這麼強大的力量我快要……」

  白汐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從葉青玄手中奪過那個該死的東西,渾然忘記了那上面纏繞的雷光會將自己也化為焦炭。

  可普蘇婆卻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福爾摩斯,去死吧!」

  鼓聲再起,他操縱著以太,在空中化作了明王虛影,明王猛然睜開雙眼,顯忿怒相!

  剛才他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勸誘福爾摩斯去吟誦這一句秘語。

  秘語是這句話沒有錯。但因陀羅之眼的力量可不是誰都能使用的!那可是召來雷帝神威的毀滅聖物!

  否則,他也不會將這一件聖者遺物當做呼喚聖靈的媒介。

  毀滅之雷是很厲害沒錯。但就連共鳴級樂師稍微不注意,都無法控制那種強大的力量。只要一瞬間的鬆懈,神怒之雷就會將樂師本人先化為焦炭。

  現在的福爾摩斯已經被它的力量快要拖垮,如同站在了懸崖邊上。他無需在和這個該死的黑樂師進行大戰,只要輕輕地推他一把……他就會落盡無底深淵。

  「感覺到貪婪的代價了嗎?」

  普蘇婆大笑,控制著明王虛影向著葉青玄當頭拍下:「你就死在自己無法控制的貪婪之雷中吧!」

  一瞬間。明王蓋頂!

  「呵呵。」

  有人冷笑。

  那一瞬間,普蘇婆愣住了。他看到在明王張開的指縫之後,頭戴獵鹿帽的黑暗樂師緩緩地抬起頭,眼神中滿是譏誚和嘲諷。

  他微笑著,嘴唇開合:「……騙你的。」

  下一瞬間。他張開了自己的五指,宛如嵌入掌心的赤色寶石亮起,爆射出毀滅虹光!

  荒狂的電流化作了巨龍,瞬息之間就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切裂了夜色,釋放出無與倫比的聲威。

  一瞬間,電光就撕碎了明王之影,落在了普蘇婆的身上,將他渾身上下吞沒。

  只聽到一聲慘烈的尖叫,渾身焦黑的普蘇婆就抽搐著,倒在地上。原本神聖無比的白髮和長鬚都焦灼成一團,皮膚破裂,周身麻痺。

  葉青玄慢慢地走過去,低頭俯瞰他。

  「為什麼?」

  普蘇婆艱難地發出聲音,眼神滿是茫然:「為什麼……你能控制……」

  「是啊?為什麼呢。」

  少年聳肩,慢條斯理地將因陀羅之眼填入手杖上浮現的凹槽,卡啪一聲,寶石便嚴絲合縫地在九霄環珮上安家落戶了。

  毫無疑問,從今天開始,這玩意就姓葉了。

  葉青玄打賭,普蘇婆這個傢伙就從來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樂器的操作精度能夠連因陀羅之雷都能控制。

  而且那一把樂器還在自己的手中。

  早在普蘇婆說會把因陀羅之眼交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老王八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原本他還忌憚普蘇婆追殺,打算狠心割肉,將因陀羅之眼丟到反方向,然後他和白汐跳進下水道裡逃跑……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沒想到,這混蛋竟然自作聰明。不但連自己的樂器都沒有帶就追出來,甚至連防備都沒有準備,直接被一道雷電給打到奄奄一息。

  眼看葉青玄毫髮無傷,普蘇婆的眼神便滿是不甘和憤怒,如果不是身受重創,他連咬死這個混賬的心都有了。

  「我、我不甘心!」他嘶啞地呢喃。嘶吼:「我不甘心!那本來應該是我的!」

  「嗯。」葉青玄嗤笑:「我本來還不應該被你們莫名其妙的追殺呢。

  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按照應該來發展的話,那不就沒有後悔藥的市場了嗎?」

  「對了,你是僧侶吧?」

  說著,他將手杖頂在了普蘇婆的頭上:「在違背了苦行和教派的信條之後,你有沒有輸過自己手中造下的惡業?」

  普蘇婆一愣,眼神滿是絕望:「不要殺我!我給你我們學派的不傳之秘。我有六章《摩訶婆羅多》的樂譜,都給你!

  你不是想要聖物嗎?我的師叔那裡還有因陀羅的右眼,我給你寫信騙來,都給你!」

  「呵呵。」

  葉青玄只是笑了笑,置若未聞:「既然你們有六道輪迴的說法,那下輩子就試著去做個好人吧。」

  普蘇婆正待說什麼,話音便戛然而止。

  有哀鳴的旋律響起,響起在他的耳邊。

  那種絕望的、狂躁的,令人發瘋的尖銳旋律佔據了他的腦海。宛如化作了黑色的河流。

  「惡果!惡果!惡果!」

  在他的耳邊,彷彿有地獄中的阿修羅在歡呼。記憶中,那些人的哀鳴重新響起,那些一張張得死去面孔,就這麼隨著黑色的河流浮現,將他淹沒。

  一點一點的淹沒。

  他奮力掙扎,卻徒勞無功,到最後被自己所造下得惡業所吞沒。

  就在手杖之下。普蘇婆的身體一陣抽搐,忽然不動了。

  「他死了?」

  白汐一愣。

  「當然沒有。」

  葉青玄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我雖然是未成年人。但怎麼能知法犯法?」

  他停頓了一下,俯瞰著普蘇婆呆滯的眼瞳,眼中倏無憐憫:

  「我只是將他送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和他的朋友們做個伴而已。」

  說著,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腳下一軟。一個踉蹌,險些躺在普蘇婆旁邊。白汐連忙撐住他:

  「你怎麼了?」

  「我覺得我貧血了。」

  葉青玄的臉色蒼白,他低頭看著手掌上的寶石,神情頓時複雜起來:「這混蛋玩意,真的是抽取樂師的血液來轉化成雷電的……以後不能多用了啊。」

  白汐撇了撇嘴:這個傢伙還是慶幸一下自己是龍脈之血吧。否則換成其他的血統,早就被抽乾了。

  她扶了一把葉青玄,跟著他走上回家的路。

  可就在走出小巷之後,葉青玄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街道的盡頭……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一個黑影默默地佇立在那裡。

  教授。

  他似乎並不準備襲擊自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察覺到葉青玄看過來之後,便冷哼一聲。

  「聽著,不管你是誰,都不要打血路的主意。」

  他冷聲警告:「——否則你會後悔的。」

  葉青玄笑了,無奈聳肩:「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想攪合到這一攤爛泥裡去……可惜,人在這個泥潭裡,總是身不由己。」

  教授不再說話了,像是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廝殺,只是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葉青玄目送著他離去,轉過身,和他背道而行。

  白汐看著他的眼睛,又回頭看了一眼教授最後的背影,不知為何,眼神便困惑起來:

  「喂,表哥,總覺得你們兩個好像啊。」

  「有嗎?」

  葉青玄一愣。

  「有啊。」女孩兒點頭,神情就憂慮了起來:「你可說好跟我混的,你不會跟著那個傢伙跑了,狼狽為奸吧?」

  葉青玄忍不住大笑起來,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白汐,你知道一個人最討厭的人是誰嗎?」

  白汐想了想,搖頭。

  「是自己。」

  葉清玄回頭,看向黑暗中:

  「——越像自己的,就越討厭。」

  -

  甘露城後院

  屍羅逸多沉默地看著擔架上焦黑的老人,眼神陰冷。那些隨從和奴隸們都跪倒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已經是個白痴了。」

  來自地下醫院的聖詠樂師嫻熟地檢查著普蘇婆的狀況,最後搖頭:「外在的重傷還好,假以時日就能痊癒,無非就是短壽幾年而已。 可惜,大腦已經完全被封閉起來了,就算是醒來也是個瘋子了。」

  「還有救嗎?」

  聖詠樂師聳肩:「比重新造一具軀殼出來還難,你出不起那個價的。」

  屍羅逸多沉默,許久之後揮了揮手,隨從小心翼翼地托著三根青金金磚出來,奉上醫資,帶他離開了。

  在地下室的出口,婆西納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向著屍羅逸多搖頭:「都死了。」

  「怎麼死的?」

  婆西納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全都變成了乾屍,像是風化了很多年一樣。普蘇婆大師從天竺教派聘請來的武僧也死了,只剩下一副骨頭留下來。」

  「教授不是受傷了嗎?」屍羅逸多冷淡地說道:「一個受傷的人都攔不住,死了活該。」

  「是。」婆西納只能低下頭。

  「今晚所有崗哨,全都洗掉,這群廢物,沒必要留著了。」屍羅逸多淡淡地吩咐:「最近曼荼羅工坊不是缺了很多奴工嗎?全都送過去……死了的送去做花肥。」

  婆西納低下頭,大汗淋漓:「是。」

  「去聯繫知更鳥吧。」

  屍羅逸多轉身離去:「告訴他教授和復仇惡靈的消息……跟他說,想要讓我們為他效力,就拿莫利亞帝和福爾摩斯的頭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章符石冥想

  深夜,白汐的房間裡亮起了一盞燈。

  洗掉一身臭烘烘的桐油和污漬之後,終於清爽起來的女孩兒換上了睡衣,漸漸流長了的白髮披撒在肩膀上,倒映著燈影,像是純銀一樣。

  她盤腿坐在床上,手裡抱著一大堆的東西,眼神被燈火照耀的亮晶晶,亮晶晶!

  葉青玄看著她的眼睛,總覺得自己面前做了一頭小母龍。

  「三萬、兩萬、六萬、十一萬……這個便宜,一萬二,聊勝於無啦,誒,這個好,寶石的純度好高!作價二十萬好了!」

  她滿足地笑著,手裡清點著戰利品,整個人幸福地快要化掉了。

  破門洗劫之後,最令人興奮的東西,無疑就是坐地分贓了!

  現在,光是清點這些東西就讓她快要興奮地尖叫起來,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不得了了!死掉了!好多錢啊,表哥我覺得自己要死掉了怎麼辦!」

  「……先分贓再死。」

  葉青玄無奈伸手,將她敲醒:「說好的,你分一半,你挑好了沒?」

  「你的、我的、你的、我的……」

  就在燈影中,白汐靈巧無比地將東西分成了兩堆,最後毫不猶豫地將將大的那一堆攬入了自己懷中:

  「青金、古銀、還有寶石,這些值錢得都歸我了!那些符石破爛兒你就拿去吧!」

  葉青玄的嘴角抽搐了起來:這個傢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錢,然後把有價無市的符石全都丟了……

  「你不要符石和這些材料了?」

  白汐斜眼看他:「表哥,天才如我,學瞬發音符也就是一天一個的事兒,我用得著嗎?況且我可是女孩子。每天打打殺殺算什麼樣子?我好不容易賺了這麼多錢,以後要過貴族小姐的生活了!」

  葉青玄一陣無語。

  感覺到了天賦上的挫敗是一回事兒,但女孩子是什麼鬼……白汐心裡真的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孩兒過嗎?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準備說什麼,可抬頭看著白汐一臉傻笑的樣子,就說不出來了。

  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長髮:「隨你喜歡吧。那我就不客氣啦。」

  他收起了那堆成一座小山的符石。自己數了一遍之後,被數量嚇到麻木了……一共二百多枚符石,全都是葉青玄最需要的基本音符,天竺人為了蒐集這些,恐怕把阿瓦隆附近的黑市都掃光了吧?

  可很快,他想到了什麼,神情就忽然變的茫然和錯愕起來。

  白汐看到他的樣子,頓時困惑:「怎麼了?天塌了?」

  「呃……」

  葉青玄殘念地抬起頭,弱弱地問道:

  「符石……是怎麼用的來著?」

  -

  當天濛濛亮起的時候。房間中,結跏跌坐的少年彷彿陷入沉睡。

  就像是天竺苦行僧之間流行的冥思方法一樣,他的五心朝天,十指糾纏結印,可就在糾纏的十指之間,緊握著一枚宛如水晶棱柱。

  在棱柱中,一個隱約地音符隨著光芒的照耀隱現。

  隨著他的呼吸,以太的光芒蕩漾在周圍。化作了細密的波紋。

  少年低聲吟誦著符文的音節,一遍又一遍地。和掌心中的符石進行著共鳴。

  就在他的心中,一個隱約的音符不斷地浮沉著,漸漸清晰,到最後,化作了真實不虛的形態。

  無需念動,那個音符驟然一邊變。不再靜止,而是化作了跳躍的火焰,開始燃燒了起來。

  燃燒的符文閃爍著,釋放出了神秘的亮光,宛如化作了星辰。

  隨著少年的意志。心神中冥想的音符緩緩升起,升上了虛幻的天空,和群星共同閃耀。

  在夜空之上,三十多枚星辰熠熠生輝。那些音符化作的星辰有的如水流動,有的外形朦朧,有的千變萬化,隨著音符.燃燒的上升,群星的位置驟然一邊,緩慢地變化起來,為新來的音符騰出了位置。

  星空緩緩地變化著,群星無規則的遊蕩,到最後再次穩定了下來。彼此之間散發著某種引力,匯聚成一股變幻不定的力量。

  在那一股力量的推動之下,群星隱隱有運轉的驅使。

  卡啪一聲。

  葉青玄掌心中的符石碎裂了,變成了粉塵,簌簌落下。少年緩緩地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指尖。

  隨著簡短的音節吟誦,一簇火焰就從指尖燃燒了起來。

  他微笑起來:堪堪將銘刻著音符●燃燒的十一枚符石消耗完畢,他又將一枚音符推進到了瞬發的層次。

  念動即發!

  依靠著大量符石的鋪墊,他這個學徒對音符的掌握已經達到了大部分三階樂師的程度。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敗家燒錢,拿珍貴無比的符石來修煉音符的。

  他彎腰,將地上的白灰掃到了一邊……在旁邊,符石的灰燼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夜之間,他就已經消耗了六十枚符石,一舉越過了尋常學徒需要消耗一兩年才能夠完成的進度。

  「還差十七個音符。」

  葉青玄凝視著面前堆成一疊的符石:等這十七個音符他完全學會之後,他心魂之中的音符就會達到四十八枚。

  《平均律》中記載的四十八個基本音符就會被他徹底掌控,屆時,心神之中的星空將宛如真正的星空一般運轉起來。

  屆時,他將順理成章地晉陞到節律級。

  接下來,是音符●萃取。

  他再次握緊一枚符文,閉目沉靜心神,可很快,他就被從平靜之中彈出來,感覺到了深深地眩暈。

  「竟然被吃撐到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苦笑起來:一夜之間他已經將十二個音符推到了的念動即發的程度。

  多少人想要求得一枚符石進行共鳴,就像是一個快餓死的人想念燒鵝一般。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硬生生地快要被這一頓饕餮盛宴給撐死了!

  這種眩暈感……真是幸福到讓人流淚啊。

  葉青玄嘆了口氣,將符石收好。

  距離下午上課還有幾個小時。他還有時間去補個覺。

  只是當他躺到床上的時候,卻忍不住想起了教授在臨別之前的警告。

  「血路。」

  葉青玄輕聲嘆氣。

  多少年來,阿瓦隆之影都是一個離奇的傳說,有人說那是亞瑟王建立的地上天國,有人說那是湖中仙女棲息的秘境,有的人還說那裡儲藏著無盡的財寶和珍貴的樂譜。

  想要進入那裡。血路就是唯一的道路。

  多少年來,多少人為了尋找這一條道路而求之不得。可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跑到那一條神秘的血路上去呢?

  說實話,葉青玄對所謂的阿瓦隆之影一定興趣都沒有。

  他只想要成為樂師,查清楚當年父親的遭遇,以及……為他的母親平反,讓她能夠獲得原本屬於自己的榮譽和安息。

  除此之外,他一切興趣都沒有,但目前看來:父親似乎和阿瓦隆之影有著某種聯繫。

  每次想到這裡,他都一頭霧水。父親他當年究竟做了多人憎鬼厭的事情才被逼跑路的啊。

  至今。他對父親的瞭解都是來少時的回憶,還有狼笛的那一本筆記……

  葉青玄眼前忽然一亮:那本筆記!上面說不定還有一些自己沒注意到的東西。父親還會在這個心印裡留著什麼嗎?

  他忽然從床上跳起來,開始翻箱倒櫃。

  筆記!筆記!筆記在哪兒?

  桌子上面沒有,櫃子裡面沒有,床下面沒有……

  到最後他翻遍整個房間都找不到。

  情急之下,他直接推門而出,跑到客廳裡找。

  在餐桌旁邊,早起的夏爾正在打著哈欠攪著牛奶裡的燕麥片。看到葉青玄猛然衝下樓來,就忍不住噴了口口水。開始瘋狂地咳嗽起來。

  「哇,師弟你最近很有我當年的風範啊。」

  夏爾豎起大拇指:「穿一條短褲就到處跑,真是朝氣蓬勃!朝氣蓬勃!」

  「……師兄你別說鬼話了好嗎?」

  葉青玄一陣殘念,在客廳裡開始瘋狂翻找起來。

  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你在找什麼?」

  夏爾端著牛奶在旁邊看熱鬧。

  「師兄你看到我的筆記在哪兒了嗎?」

  葉青玄問,「就是我們剛剛見面的時候被你搶走的那本。你還給我之後,我記得我放在桌子上,可是現在找不到了。」

  「哦,那本啊。」夏爾想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了。點頭說:「我看到了啊。」

  葉青玄大喜過望:「在哪兒?」

  「那不就是嗎?」

  夏爾指向客廳的角落。

  少年頓時一愣,那個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清晨,下城區,喧囂的集市已經開始販賣蔬菜,在叫賣聲中,提著籃子的女人,手裡抓著羊腿的屠夫,還有乞丐們都匯聚在這一片混亂的市場上。

  在晨光剛剛亮起,販夫走卒們的一天就已經開始了。

  最近開始持續在這裡,每一個夜晚的火拼和喊殺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實際上,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那群黑幫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並沒有多少實感。

  他們只有在早上推開門,發現巷子裡滿地血之後才會明白,昨夜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來一桶水將血跡沖走,扛起工具幹活兒去。

  就在菜市場旁邊,一片喧囂中,本來清晨打烊的酒館卻敞開著窗戶,任由晨光照進昏暗的室內。

  在室內,一片寂靜,隱隱聽見了外面的喧囂。

  寂靜的酒館裡,原本櫃檯後面的酒保早已經被趕出門外,乖乖地蹲在台階上抽菸,陪著笑臉給那幾位守門的魁梧大爺。

  就在昏暗的室內,唯一的一張圓桌周圍,已經坐滿了人。

  昨夜被下城區名聲鵲起的復仇惡靈還有教授聯手鬧了一通之後,屍羅逸多竟然也出現在這裡。

  他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淡,只是緩慢地抽著自己的水煙。看到他滿是血絲的眼睛,知道了他昨晚有多倒霉的其他人頓時幸災樂禍。

  在他左邊的是西西里人的頭領,路西家族的家主,那位所有西西里人的祖父阿爾貝托。洛倫佐就是他的兒子。

  他右邊的人則是一個滿臉鬍茬的矮個子,阿斯加德人的頭領——矮犬沃納。

  下城區最大的三個頭領,竟然齊聚在這裡。原本教授應該在這裡佔一個位子,可是現在恐怕他也不會來這裡了。

  那麼,現在,只剩下一個人沒有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一章開戰?

  「薩滿呢?」

  沃納終於厭煩了無止境得等待,一拳錘在桌子上:「他說想要談判,卻有讓我們來這裡等,可他又不來。

  他什麼意思?耍我們耍著玩嗎?」

  圓桌之後,那一張空椅子。

  在空椅子旁邊站著有一個略顯蒼老地男人。聽到沃納的聲音,那個名為鬼手的老男人只是掃了他一眼,並不如何在意:

  「不願意等,你可以走。」

  他說:「沒人強迫你在這裡,但你走出那個門檻的時候,你就要明白,你是薩滿的敵人了。」

  「呸,薩滿還坐著他是黑暗皇帝的美夢嗎?」

  沃納啐了一口,神情鄙夷:「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薩滿回來了這麼久,手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

  我要是他,我肯定得感謝你,要不是你這一條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他說不定就是光桿司令了!」

  在他旁邊,阿爾貝托和屍羅逸多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薩滿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這個城市裡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他了,薩滿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連日以來,只是窩在隱秘的地點不動。

  不僅沒有擴張勢力,反而連原本鬼手的地盤都差不多丟光了!

  他們原本的擔憂,看起來只是一個笑話:薩滿那個老傢伙,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威風凜凜的皇帝了。

  而如今,他還想要在這裡惺惺作態,簡直可笑。

  聽到他們的笑聲,鬼手的眼神頓時冷了起來。

  就在沉默之中,有敲門的聲音忽然響起。

  在門口,一個人影逆著光走進來。摘下了頭上的帽子,將它掛在了衣帽架上。於是,斑駁地白髮就如此顯露在晨光中。

  他的大衣看上去已經很舊了,很長時間沒有洗過,上面滿是破口和脫線的地方。

  乍一看還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看出其中的狼狽和尷尬。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那個人走進來,向著在座的人點頭,似是和煦:「各位久等了。」

  鬼手恭敬地拉開椅子,請他了下來。

  屍羅逸多一聲冷笑:「薩滿先生您的膽子還真大,竟然敢約我們來會談?」

  蒼老地阿爾貝托也抬起眼睛,看著他:「久違了,薩滿先生。今天你在這裡擺了這麼大的架子,究竟想要說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

  薩滿攤手:「作為老前輩。總是要來看一看後學末進。況且,在開戰之前,先見見面,總是不錯。」

  「開戰?」沃納大笑了起來:「你跟我們開戰?就憑你們兩個人?」

  「難道不夠嗎?」

  薩滿攤開手,環顧著四周:「諸位,要不要考慮棄暗投明,投入我的麾下呢?現在投降的人,我可以給與優待。」

  沃納不笑了。

  屍羅逸多也不笑了。

  一直以來都像是打瞌睡的阿爾貝托也抬起了眼睛。渾濁的眼瞳中滿是認真:他仔細地打量著這位曾經的皇帝陛下,想要看出他開玩笑的樣子。

  可薩滿沒有笑。他滿是認真,像是述說著真理一樣。

  就連臉上蒼老的皺紋都帶著一絲癲狂而嚴肅的氣息。

  阿爾貝托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曾經的黑暗皇帝,這個被自己的時代拋棄的人……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了吧?

  他還停留在自己呼風喚雨的時代,理所應當地呵斥著這群原本應該仰望自己的人,看起來威風凜凜,等待著他們的服從。

  真可笑啊。

  他輕聲嘆息:「薩滿。你已經瘋了吧?」

  「這裡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薩滿。」

  屍羅逸多放下了自己的水煙壺,細長得眼睛眯起,像是一條虺蛇:「不要講瘋話。」

  沃納乾脆啐了口濃痰,表明了自己的不屑態度。

  這群人之所以沒有翻臉。只是因為薩滿曾經的輝煌而已。他們儘量拿出耐心來,想要看清楚這個瘋掉得老男人在玩什麼把戲。

  所以眼神中隱隱有些憐憫。

  「你們這是怎麼了?」

  薩滿察覺到了那種眼神,愣住了:「還沒有考慮好嗎?你可要珍惜我給你們的機會啊。」

  咄!

  一把匕首插在了桌子上,匕首握在沃納手中。

  「這就是我的回覆。」沃納冷聲說。

  「薩滿先生,認清局勢吧。」

  阿爾貝托緩緩搖頭:「或許你曾經是阿瓦隆的黑暗皇帝,但別忘了,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的下城區,已經不是你的地盤啦。」

  「您最好放明白一些,先生。」

  屍羅逸多只是抽著水煙,冷眼看著薩滿,「如果你缺錢的話,我可以掏錢送你去阿卡姆精神病院去。在那裡,你肯定會和那些人有共同語言。」

  薩滿像是終於恍然大悟。

  「看來,你們是想要開戰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們會乖乖服從呢?」

  阿爾貝托抬起了渾濁地眼瞳,看著他:「薩滿先生,你為何不看看窗戶外面?」

  在窗外,集市中一片繁忙,看起來喧嘩異常,充滿了活力。

  可是在人群中,卻隱隱有人影佔據了四周,將這裡包圍了。

  那些魁梧地男人懷裡藏著刀劍,只需要一個信號,就會衝進這裡,將這個曾經的黑暗皇帝給徹底分屍。

  鬼手的眉頭皺起,向前踏出一步,可薩滿卻抬起手,攔住了他。

  「看來你們是要將我們留在這裡了?」

  薩滿臉上的笑容消散了,變得陰沉起來:「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建議你們好好考慮一下,觸怒我的後果。」

  「認清現實吧,薩滿,你已經插翅難飛。」

  阿爾貝托頷首:「放心,我給了你們足夠的尊重,特地僱傭了三名樂師。薩滿也好,鬼手也好,再厲害的傳說,今天也從這裡走不出去。

  所以,你總該清醒一些了吧,曾經的黑暗皇帝閣下?

  看在九年前您蹭對我多有照拂的情況下,我願意放您離開,只要您保證,絕對不會再回來。」

  這個老頭兒的眼神滿是狠辣和惡毒:「當然,我們為讓人給您下一個小小的咒術,保證您不會出爾反爾。」

  「還要交出手裡的資源。」屍羅逸多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那個東西,您明白我在說什麼。交易人已經告訴我們了,他將東西送給了你……」

  「哦?」

  薩滿搖頭:「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了。」

  矮犬最為暴躁,一拳錘在桌子上,冷聲說:「我們的意思是,交出阿瓦隆之影的地圖,然後滾!聽明白了嗎?」

  薩滿笑了,攤手:「就算你們有阿瓦隆之影的地圖,可你們找不到血路,進不去,也沒用啊。

  況且,那一份地圖可是交易人慶賀我回歸的禮物,這麼轉手送出去,恐怕會愧對老朋友的苦心吧?」

  「看來必須給你點顏色看看了。」

  沃納冷冷地說,敲了敲自己的匕首,樓上頓時傳來了一陣粗重的腳步聲,一陣刀劍出鞘的尖銳摩擦聲。

  而在窗外,集市上,埋伏起來的暴徒們將這裡已經將這個層層包圍。

  這是為薩滿準備的陷阱。

  「薩滿先生,看清楚局勢吧,這已經不是你的世界了。為什麼不交出地圖,然後換取自己平安離開呢?」

  阿爾貝托輕聲規勸:「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總要想想一直對你忠心耿耿的鬼手吧?」

  鬼手沉默,不發一語。

  可薩滿卻嘆息起來,像是失望透頂。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二章開戰!

  「瞧瞧你們,先生們,看看你們的作為。」

  他凝視著這些人的面孔,眼神失望:「我請你們來這裡,以禮相待,想要避免這個城市流更多的血,可你們總是讓人失望。

  回到阿瓦隆之後,我就一直聞到你們留下來的臭味,這個城市已經被你們變成了一個爛泥潭,再沒有什麼規矩和尊嚴可講了。

  現在你們的眼睛裡只有自己的錢和勢力,為了這些東西,你們就可以出賣那位一直在你們背後指點你們的教授,任由他被人追殺。為了一點錢,你們就可以向你們的新主子搖尾巴,

  我原本期望我的敵人是更純粹、更強大的對手,可惜了……」薩滿搖頭:

  「——你們和你們背後的新主子,都讓我很失望。」

  一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爾貝托,屍羅逸多,還有沃納,都不再說話。

  那不是無言以對的尷尬,而是盛怒到極點,無需在言語的殺機!

  「我很遺憾,先生。」

  阿爾貝托嘆息:「我真的很遺憾。」

  他抬起手杖,在自己的輪椅上敲了敲。手杖和空心的輪椅碰撞,便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清脆的聲音如此悠遠,傳遞向了四面八方。

  下一瞬間,數十隻遙遙瞄準的勁弩就會扣動扳機,將兩個阿瓦隆的傳說徹底埋葬在這裡。

  可預料中的下一瞬間並沒有到來。

  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切依舊寂靜,卻寂靜的有些詭異。

  阿爾貝托一愣,再敲,依舊毫無回應。彷彿他佈置下來的人已經全部消失了,信號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阿爾貝托的面色變了。

  「先生們。從頭到尾,你們只搞錯了一件事情。」

  死寂中,薩滿低頭,點燃了嘴角的雪茄,吐出了刺鼻的煙霧,輕聲笑起來:

  「——我的時代。從來沒有過去。」

  在眾多刀劍環飼中,他抬起眼睛,環視著那些想要將自己就地分屍的人,於是那些人就倒下了。

  毫無理由地,一個一個倒地。

  那種沉悶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每一聲都讓三人的神情為之抽搐。

  一片死寂。

  「今天來這裡,其實我原本只是想要強調一件事情。」

  薩滿的聲音沙啞,宛如鐵片摩擦,帶著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哪怕我離開了九年。哪怕這個城市已經被你們弄成了泥塘……

  可請不要忘記,我畢竟是這裡的主宰。也請不要忘記,這裡曾經還有過規矩!」

  在寂靜裡,沃納猛然拔出了桌子的匕首,踩著桌子撲上來,可是薩滿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臉,猛然壓下。

  嘭!

  沃納被壓倒在了桌子上。被這個看起來枯瘦蒼老的男人,輕描淡寫。可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

  現在,薩滿按著他,像是按著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兒,眼神冷漠:

  「所謂的規矩就是:當我說我回來的時候,你們便應當跪下來,迎接你們的皇帝!」

  屍羅逸多和阿爾貝托的神情在沉默中變化。不約而同地想要退走。可鬼手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他們便動彈不得。

  「薩滿,你究竟想怎麼樣?」

  阿爾貝托的嗓音微微顫抖。

  「阿爾貝托,剛才你讓我看看窗外,可你們為什麼不親自去看看呢?」

  薩滿指了指窗外:「去吧。去那裡看看。

  然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阿爾貝托猶豫了一下,僵硬地轉動了輪椅,調轉了方向,漸漸地走到窗邊。

  窗外一片寂靜。

  曾經喧囂刺耳的集市此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觸目所及之處,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人流密集的集市上現在依舊人流密集,販夫走卒、菜農屠戶、污水中的乞丐,形銷骨立的閒人,蹲坐在角落中的工人……

  他們依舊站在原本的位置,別無二致。

  一切似乎依舊如常。

  只不過,他們都不說話了,而是沉默地佇立著。原本埋伏在那裡的人都消失了,無聲無息的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漸漸匯聚而來的人群,從四面八方,從小巷裡,從大路上,從垃圾堆中,從華麗的馬車裡……那些人群寂靜地匯聚起來。

  他們有的已經老了,有的還很年輕,還有的是乞丐和小孩兒……往日他們都像是垃圾一樣,躺在水溝裡,遭人鄙夷。

  可現在,看著他們的眼神,卻令人覺得害怕。

  一日之計在於晨,可現在,整個下城區終於從長達九年的長眠中甦醒了。如同一個度過漫長寒冬的老乞丐,睜開了渾濁又蒼老的眼睛,冷冷地凝視著那些妄圖主宰自己的人。

  眼神裡,是魚死網破的狠辣和徹頭徹尾的惡毒!

  隨著人潮匯聚而來,觸目所及,每一個人都狂熱地等待著,凝視著酒館的方向。

  看到窗前的阿爾貝托,他們的眼神便輕蔑起來,裂開嘴,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在他們的凝視中,阿爾貝托的嘴唇顫抖著,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到最後變成惶恐地慘白。

  「怎麼樣?還滿意嗎?」

  薩滿在他身後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微笑著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看到了嗎?這都是我的走狗。我不需要去招兵買馬,我也不需要來跟你們虛與委蛇。

  如果我要和你們戰爭,我就會和你們戰爭。

  我說給了你們機會,就是給了你們機會。」

  他拍了拍阿爾貝托的臉,搖頭:「可惜,你們沒有抓住。」

  說著,他越過了阿爾貝托,站在窗前。檢閱著他的部隊,眼神之中滿是驕傲。

  他展開雙手,像是要擁抱那些人,於是那些狂熱的人們就歡呼起來,聲音宛如潮水,震得腳下的磚石顫抖。驚起無數飛鳥。

  海潮一般地歡呼在寂靜的下城區中迴蕩著,宛如皇帝重新駕臨,令整個城市彷彿都在動盪!

  在一個人的意志之下動盪!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之中,薩滿高高地舉起了右手,向著歡呼的人群發問:

  「我的兒子們,我的騎士們,告訴他們,誰是你們的主宰!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薩滿!」

  無數人咆哮著回應,他們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狂熱地呼喊著那個名字,響應著那個人的聲音:

  「薩滿!!!薩滿!!!薩滿!!!」

  那是無需在用言語去形容的意志,不需要彰顯任何力量也能夠表達的勸慰,無形的冠冕和至上的權杖。

  曾經的黑暗皇帝,薩滿,重新歸來!

  在那無與倫比的狂熱中,薩滿轉過身,凝視著那三個人慘白的臉色。便微笑起來,無比地和煦和寬容:

  「不要怕。今天只是帶著我的孩子們跟你們打個招呼而已。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們能夠記清楚。

  回去之後,拿去告訴你們的新主子,去告訴那位知更鳥先生。」

  他高昂著頭顱,宛如俯瞰著那個陰影中的議會。眼神傲慢而冰冷,宣示警告:

  「——阿瓦隆之影不是你們能夠碰的東西,不要自取滅亡。」

  -

  很快,一切都結束了。

  應該離開的人已經離開,那些聚集起來的人潮們也隨著薩滿的命令而重新消散。

  酒館中恢復了寂靜。

  吧檯之後。鬼手嫻熟而仔細地擦好了酒杯,為自己的主人送上了一杯龍舌蘭。

  「先生,剛剛回來就和議院開戰,不是好事兒吧?」

  鬼手毫無尊敬地評論著自己主人剛剛的戰爭宣言:「畢竟他們是安格魯的大人物們呢。

  如果他們再將您趕走,我恐怕還要再等好多年……等下次您回來,看到的說不定就是我的墓碑了。」

  「放心,就算是那樣,我也會帶著你的墓碑上陣的。」

  薩滿聳肩:「記得將你的墓碑做的輕一點,太重了我可扛不動。」

  「我會吩咐工匠把墓碑做成龜殼的樣子,這樣還能為您多擋點冷箭。」

  「您這一份忠誠真是令我倍感安慰。」

  薩滿嘆氣:「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扛起龜殼上陣啦。」

  鬼手飲盡自己那一杯,翻了個白眼給他看,然後問:

  「你逼得越緊,他們對血路的探索就會加的越快。如果他們真的找到的話,開啟了阿瓦隆之影怎麼辦?」

  「沒可能的,阿瓦隆之影是亞瑟王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力量。可能夠開啟血路的,只有亞瑟王的意志。」

  「可亞瑟王已經死了。」

  薩滿笑了:「你是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的東西,能夠代表亞瑟王的意志了嗎?」

  鬼手一陣沉默,許久之後輕聲問:

  「您是說那一把……石中劍?」

  「嗯,沒錯。」

  薩滿點頭,「那可是瘋王亞瑟以天災中的天災——海魔●利維坦為假想敵,所鑄的神器。劍中封印了罪人與惡龍之魂,夜夜鳴嘯,不得安息。」

  「它不是被皇家封印了嗎?」

  「不完全錯,只不過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失落了而已。」

  薩滿似乎喝醉了,滿不在意地說著什麼,毫不在意自己吐露出了多麼駭人聽聞地秘密:

  「你知道的,亞瑟王是個神經病。剛開始的時候被稱為賢王,但到了晚期,已經為了瘋王亞瑟。

  那時候,他的意志已經開始崩潰,無法駕馭自己龐大的力量。

  於是,石中劍便失去了控制,

  足以對抗天災的力量掀起了暴亂,十分之九的力量被亞瑟最後的意志控制住了,可最重要的劍鞘卻破空而去。

  那是石中劍最重要的部分,雖然力量並不強大,但代表地確是亞瑟王的權杖和意志。

  從那之後,皇室就失去呼喚血路的鑰匙。也無法傳承亞瑟的聖名。」

  薩滿仰頭,又飲盡滿滿地一杯烈酒,酣暢淋漓地打了個嗝。

  「這麼多年以來,皇室一直委託教團秘密地尋找它的蹤跡。最後,教團終於在某個地方發現了它,然後將它隱秘地帶回了人類世界,代為封印。

  可因為阿瓦隆之影的重新出現,劍鞘又被重新啟出,秘密地送往阿瓦隆……可惜,使者在路上出了意外,劍鞘也消失無蹤。」

  鬼手呆若木雞地看著薩滿,完全消化不了那些往事中的複雜信息。

  看著他呆呆地樣子,薩滿就愉悅地大笑起來。

  「真是令人扼腕的故事,不是嗎?」

  他自顧自地為自己倒滿了一杯,一飲而盡,只留下惋惜的低語。

  「真可惜呀,哪怕是一個普通人得到它,也能夠瞬間繼承亞瑟的聖名和石中劍的力量呢。

  到時候,一步登天,成為偉大的安格魯之王也不是不可能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三章波萊羅

  時間跳回到五分鐘之前。

  當夏爾說出:「本子不就在那裡嗎?」的時候,葉青玄心中本能的就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當他扭頭順著夏爾所指的方向看去之後,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在夏爾所指的方向,是客廳的角落裡。

  那裡有一張掛畫,一個櫃櫥,兩把椅子,還有一個裝飾精美、材料上等、製作用心而且看上去無比溫暖舒服柔和的……狗窩!

  此時此刻,久違的老費正橫躺在自己的窩裡,斜眼看著自己的頭號小弟和三號小弟的傻樣,眼神睥睨又霸氣,宛如宮廷中的國王陛下。

  一邊欣賞著人類蠢樣,一邊咀嚼著自己的早餐——一本牛皮封面、裝幀精美、字跡密集而且看上去還很眼熟的……筆記?

  「師兄,是我看錯了嗎?」

  漫長的沉默之後,葉青玄幽幽地問:「為什麼我會看到老費在吃我的筆記?」

  「哎呀,可不是嗎?」

  夏爾在他瀕臨崩潰的精神上重重地補了一刀:「這本筆記它都吃了半個月啦!連狗糧都沒動,就每天兩頁,到今天早上可算吃完了!

  老費這麼愛好學習,師弟你也不能輸啊!」

  「……我覺得我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

  葉青玄無語凝噎,蹲下身來,撿起地上的碎片,手抖地跟羊癲瘋似的,到最後在這殘酷命運的安排之下徹底崩潰。

  「老費!!!」

  他掐著老費的脖子,用力搖晃著:「你怎麼能吃啊!那可是我爹好不容易留給我的遺物啊!遺物啊!遺物啊!

  你怎麼說吃就吃了?你起碼給我打個招呼啊,你說我出來混我容易嗎?你、你、你快給我吐出來!」

  他麵線猙獰,試圖掰開老費的嘴,想將最後一點碎紙片給搶救回來。

  老費的嘴確實張開了,然後又狠狠地合上!

  那張嘴死死地咬在了葉青玄地腿上。令他慘叫一聲倒地。

  老費畢竟是老費,嘴下絕不留情,這一張狗嘴已經完全足以載入史冊了:上咬皇子下咬小弟,從來就沒有失過口!

  而且這貨是哪裡肉多咬哪裡,保證一口留下心理陰影,兩口留下心理障礙……該來一口的時候。躲都躲不過!

  這一口毒到葉青玄慘叫一聲,差點背過氣兒去,在客廳的東邊一直滾到了西邊。

  老費乘勝追擊,後退踩在葉青玄的身上,前面兩隻爪子左右開弓,毫不留情地抽起了耳光。把這個敢以下犯上的傢伙打到再起不能。

  而且動作之豪邁,神情之悲憤,下手之果斷,看得人脖子根發冷。

  不打不行!

  ——這年頭真是規矩壞了。小弟都敢砍大哥了!

  等葉青玄幽幽轉醒的時候,已經能夠是中午了。

  「喲,師弟。你醒了?」

  夏爾蹲在他旁邊,手捧著一顆榴蓮,正在大口地啃著,蹲在他旁邊笑眯眯地問:「要不要來點?新鮮的,我剛從皇家學派的後院裡摘來的……」

  「剛才發生了什麼?」

  葉青玄茫然地問:「我為什麼躺在這裡?」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客廳的地上。滿地狼藉。自己渾身上下都隱隱作痛,好像遭受到了慘無人道的蹂躪。

  「哦。你忘啦?」

  夏爾一臉同情地看著他:「今天早上你試圖搶老費的狗糧,然後被老費收拾了一頓……雖然被老費打到連狗都不如,但你這一份虎口拔牙的勇氣值得師兄敬佩!來,好漢,吃個水果先!」

  「……」

  葉青玄搖頭婉拒。

  「對了,老師說你等你醒了之後讓你去書房。」

  夏爾伸手指了指緊閉的房門:「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當葉青玄心懷忐忑走進書房裡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接受老師的訓斥和責問,誰叫他這段日子都完全沒有聽課呢。

  但亞伯拉罕好像正在忙,他在亂糟糟的桌子後面,對著一大疊刪刪改改之後的文稿奮筆疾書。

  直到葉青玄咳嗽了兩三聲之後,他才如夢初醒地抬起頭:「葉子你到了啊?不好意思。剛才還在幹活兒……」

  「沒事兒沒事兒!」葉青玄心中有愧,恨不得一臉孝心地衝上去給師傅揉個肩錘個腿:「老師您忙,您忙。話說您這些日子在寫什麼?好像很專注的樣子。」

  「這個啊……」亞伯拉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木訥的神情中也顯現出一份得意:「我對解譯法有了一些新的靈感,發現按照這個方向去解讀伏尼契手稿的話,或許能夠將後面的斷章翻譯出一部分來。

  如果能成功的話,我就可以再爭取一些預算啦!到時候我們的手頭也可以寬裕一些……」

  「伏尼契手稿?」

  葉青玄愣了一下:「那老師你豈不是要飛黃騰達了?」

  一直以來,作為學界研究黑暗時代歷史的重要文獻,伏尼契手稿的解讀是多少學者和啟示系樂師想要功課的難題。

  可惜,除了幾百年前的學者商博良,還有近年的啟示系樂師蘿拉小姐之外,再沒有什麼新的突破。其他人的解讀往往都走上了歪路,或者被認為是偽造……

  在目前的困境之中,如果有人能夠率先通過其他的思路解譯出它的殘章,其意義都足以在學界引起一場大地震。

  而老師所鑽研出的解譯法,也能夠受到聖城的認可,成為一門專門的學術,再也不用被啟示學院那一幫蠢貨斥為歪理邪說。

  不說肯定會有的聖城表彰還有學院撥款,如果教團認為這種方法是有突破性和創新意義的話,一個名留青史的大師頭銜絕對跑不了!

  這麼大一件好事忽然從天上砸下來,葉青玄自己作為弟子也與有榮焉!

  如果別人說這句話葉青玄肯定會懷疑一二,但亞伯拉罕說這句話,他就毫無懷疑。以老師的木訥性格。別說撒謊,有什麼事兒肯定是有一說一,沒有把握的事情爛在肚子裡都不會講出來!

  既然老師說行,那就肯定能行了!

  想到老師終於不用這麼落魄,終於能夠受到所有人的認可,而樂史系也能擺脫長久以來的尷尬地位。他就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

  他昨天晚上作姦犯科獲得的喜悅感簡直連給這個好消息提鞋都不配!

  「老師你要發達啦!」

  葉青玄歡呼,眨巴著眼睛:「今天我們晚上吃頓好得唄!師兄最近嚷嚷著要吃肉,我出門買兩斤回來,燉個牛腩慶祝一下!」

  「咳咳,還是沒譜的事情,不用這麼鋪張啦。」

  亞伯拉罕有些不好意思:「等我發表了再說,說不定是我想錯了呢,空歡喜一場多不好。」

  「老師你不用謙虛啦,我信你可以的!」

  葉青玄手舞足蹈。已經開始想今晚做個什麼東西來慶祝慶祝了。

  「咳咳,先說正事,先說正事兒。」

  亞伯拉罕收起手稿,咳嗽了半天之後,神情終於嚴肅起來。他凝視著面前的少年,沉默了許久之後,鄭重地問道:

  「葉子,我聽夏爾說你已經掌握了複數音符的演奏技巧。這麼長時間了。你選好了將來準備研究的體系了麼?」

  「誒?」葉青玄一愣。

  「你看,你多多少少算是節律級啦。總要為將來做打算。」

  亞伯拉罕有些傷腦筋地撓著頭:「所以我也不是很有經驗,畢竟夏爾這麼多年都卡在節律級,我估計……他還得卡那麼一段時間。所以,我一直沒有做過這一方面的準備。

  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研究的派系的話,不如我們商量一下?」

  「呃,說實話。這個沒有想過啊……」

  葉青玄有些汗顏:「我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派系想學的。除了黑色星期五那一首樂譜是我莫名其妙就會了的以外,其他派系的樂章我也沒有研究過。

  所以,我想再等一段時間,鞏固好基礎再說。」

  「鞏固基礎是另一方面,但派系選擇其實越早越好。不要像我一樣。蹉跎了半輩子,勉強考了一個樂師。」

  亞伯拉罕有些汗顏:「我本來擅長的是禁絕派系的樂譜,但這些東西我都和軍部簽過了保密協議,不能擅自教授。所以半路出家開始研究啟示派系……到現在你也看到了,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你可不要像我一樣啊!」

  「老師我覺得你已經蠻厲害的了,大不了我就跟著你學啟示派系唄。反正我們專業也是啟示派系的嘛!」

  葉青玄無所謂地攤手:「你看,我學古代文獻的解讀和破譯也很上手的,以後當個學者其實也行。」

  「……」

  亞伯拉罕抬起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事關將來,沒有什麼無所謂的小事,葉子你也慎重一些。」

  「要不,老師您先教著?」

  葉青玄提了個建議:「您教什麼我學什麼好了,反正我才剛剛到節律,成為三階樂師的時間還長著呢。說不定我學著學著就發現我適合哪個派繫了。」

  「……雖然這麼弄非常不負責,但現在好像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亞伯拉罕嘆息一聲,提醒道:「但是你要注意,不同的派系之間是有對立的,所以在嘗試階段不要涉及太深。

  比如說心相學派和召喚學派,前者的宗旨是專注意志,發掘人性。後者注重本能,培養獸性。

  如果兩個同時學的話,就會互相牴觸,寸步難行。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變化派系和幻術派系,一個研究實體,一個研究虛無。

  相比之前,聖詠派系和啟示派系的對立並不明顯,但一個注重生命的本質,一個卻將注意力放在外界,想要作何結合也很難。」

  葉青玄聽了,心中好奇:「那禁絕派系呢?樂師七系,禁絕派系就沒有對立學派了嗎?」

  「因為禁絕派系和所有的學派都對立。」

  亞伯拉罕嘆息:「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說著,他拉開了黑板,鐵手抓起粉筆,在黑板上書寫起來。

  「在禁絕派系專注的是以太的本質,所以擅長針對其他派系,而我所擅長的領域是:反制和解讀。所以才能在啟示派系中觸類旁通……

  我能教你的,也不外乎是這兩個領域中的東西。

  正好,我這裡有一首自己解譯出來的樂曲,難得的是全部是基礎通用符文構成的樂譜,任何派系的樂師都可以學,正適合你打基礎。」

  說著,他在黑板上寫下了樂譜的名字。

  ——《波萊羅》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3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四章解譯法

  地下室中,輕柔地旋律在少年的指尖響起。

  琴弦震顫時帶起了柔和的音調,那種旋律宛如陽光中飛揚的細碎塵埃,靜謐而悠揚……

  隨著葉清玄的彈奏,絲絲縷縷的水汽從空氣中緩緩地凝結而來,附著在他的身上,向著四面八方漫無目的的飄揚而出。

  在他對面,啃著水果的夏爾吹了聲口哨,嘴角挑起:「哎呀不錯,第三次就成功啦?」

  葉清玄指揮著那絲絲縷縷的水線在空中飄蕩,口中回答:「很簡單的旋律,而且全都是基礎符文。雖然樂章本身有理解難度,但有解譯法幫忙解讀,上手也不會怎麼困難?」

  「我還擔心你自滿呢,看來不用我多說了。」

  夏爾嘟噥著,從地上撿起一顆螺絲,屈指彈向了葉清玄身後的白牆。螺絲砸在牆壁上,被彈開,直直地向著葉清玄地後腦勺上落去!

  半空中,一根飄舞的水汽之線被螺絲擦過,瞬間葉清玄反手伸向腦後,就像是身後長了眼睛,輕巧地接住了那一枚螺絲。

  「哦?」

  夏爾笑起來:「熟練的不錯嘛。」

  葉清玄攤手,將螺絲丟回了地上的盒子裡。

  在周身,那些幾乎微不可察的水汽之線僵硬地舞動,他在熟悉這種感覺。

  現在,這幾根水汽凝結成的細線就像是他肢體的延伸一樣,只要些微的觸碰都能夠被葉清玄迅速察覺。

  漸漸地,那幾根水汽細線的飄動靈活起來,令葉清玄滿意地點頭:「目前看來,《波萊羅》的第一小節還是很輕鬆的。今天一下午就能掌握了。」

  「有一點不要搞錯啊,葉子。」

  夏爾搖頭,拍著少年的肩膀:「《波萊羅》最難的地方不在於演奏。而在於……」

  「——應用!」

  一瞬間,葉清玄眼前一花,撲騰倒地,幾乎摔了個狗啃泥

  「不好意思,偷襲了。」

  夏爾展開了手腕,給他看緩緩消散的音符●氣。挑釁一樣地搖頭,嘖嘖有聲:

  「要不,咱哥倆練練?輸了的人要穿女裝去買晚飯!」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確定他是認真之後,眼神就變得危險起來:「也就是說我能隨便暴揍你了?」

  「沒錯,快來嘛~英雄!」

  夏爾勾了勾小拇指頭:「讓我看看名震下城區的復仇惡靈有什麼本事。」

  「雖然知道你是在激我,但我還是會很生氣的啊,師兄。」

  葉清玄從地上爬起,捏著自己的指節。扭了一下脖子,便咧嘴笑起來:「我可是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嘿嘿。」

  夏爾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手中卻毫無預兆地迸射出一團刺目的亮光,照得葉清玄眼前一花。

  緊接著,他感覺到有人欺入自己的懷中,手掌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將軍。」

  夏爾微笑,五指收緊。

  嘭!

  音符●氣爆發。劇烈的風壓將少年掀起,砸上了牆壁。最後落在一堆防塵布上。

  濺起一灘塵埃。

  「忘記跟你說規則了。」

  夏爾嫻熟地耍著賴:「只要你站起來就算開始了。也就是說,你想要認輸的話,只要老老實實地躺下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太貼心了啊。」

  葉清玄劇烈地咳嗽著,從濃厚地塵埃中爬起來:「不過,我可不會給你躺下去的機會的。」

  下一瞬間,他彈指。清脆的音符從指尖迸發,宛如冰霜破裂的聲音。

  霜結射線飛射而出。

  夏爾宛如未卜先知,橫跨了一步,緊接著向後大跳,躲過了少年偷襲下盤的招數。

  還沒等他站穩。葉清玄就欺上身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音符●氣。

  嘭!

  葉清玄錯愕地瞪大眼睛,倒飛而出。

  「所以才說,走路要看腳下啊。」

  夏爾搖頭,低頭地上消散的符文,那是他在躍起之前在地上留下的音符,延時釋放的技巧。

  輕而易舉地,引誘著某個人踩上了陷阱。

  「看起來你好像除了首席生挑戰之外,完全沒有樂師對決的經驗嘛。」

  夏爾搖頭感嘆,滿臉熱誠地向著少年招手:「快來快來,讓師兄幫你補上這一課。」

  「嘖。」

  葉清玄吐掉了飄進嘴裡的塵埃,再次撲上。

  三秒鐘過後,夏爾收回按在葉清玄後心上的手掌。少年失去力氣,跪地喘息,汗水從毛孔中源源不斷地滲出來,在地上留下了濕淋淋的印子。

  那是他最擅長的音符●流動!

  「休息好了嗎?」

  夏爾在他周圍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悠閒又愜意:「沒事兒,多休息會兒,拖延到晚飯的時候就不用打了。」

  這個混蛋還在激他,葉清玄心知肚明。

  他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原本煩躁的眼神,漸漸地冷靜下來。

  不對,有哪裡不對,完全不對了……自己完全在被壓著打!就好像在向一個沒有任何形體的怪物挑戰。所以每次輸的地方都莫名其妙。

  不是對方戰略高明,也不是對方力量強大,不是自己太過魯莽,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弱小。

  那麼不對的地方在哪裡?這個傢伙簡直就像是已經預知到自己會出什麼招數了一樣!

  預知……

  葉清玄眼神一亮,抬起頭,眼睛眯起。

  在微弱的燈光裡,被兩人掀起的塵埃依舊飄揚著,將燈光折射地碎散起來。可是當少年定睛看去的時候,就發現了夏爾周身的異常。

  在他身上,有十幾條纖細而又隱秘的水汽之線在飄蕩著,從他的身上發出,然後在空中延伸,最後……

  他順著細線看去。終於恍然大悟。

  ——那些線,纏繞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波萊羅》的應用?」

  他恍然大悟。

  「不錯,才五分鐘就想明白了。本來我還打算先虐菜半個小時再說,真可惜。」夏爾聳肩:

  「還要繼續嗎?少年。」

  葉清玄從地上爬起,這一次,他嚴陣以待。死死地盯著夏爾:「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預知?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夏爾豎起一根手指:「我所知道的所有東西,全部都來自於你。仔細想想,再仔細想想,我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波萊羅》第一小節的所製造的念線?」

  「有點靠譜了,但還不夠。」

  夏爾搖動著手指:「只靠念線,充其量也只能探明你的位置而已。

  想要單方面想要將你吊打的話,還需要其他的東西配合,靠一些你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思考,葉子。不要停止思考!繼續想……向下挖掘!在對決的時候永遠不要停止思考,停止思考就是選擇認輸。

  認輸,就等於死亡!」

  下一瞬間,他欺身而進,葉清玄下意識地向後躲閃,給自己施加了一個聊勝於無的壁障效果。

  可是他卻看到那個正面向自己衝來的影子……消散了?

  音符●鏡!

  夏爾的手刀從後面砍在他的脖子根上,將他輕鬆撂倒。在少年困惑的眼神中,他吹了聲口哨。彈動手指。

  在指尖,幾根連接著葉清玄的念線散發著微光。隨生隨滅。

  「——只是消極抵抗的話可沒有什麼卵用的。」他說:「你所有的想法,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回答他的是少年指尖燃起的火焰。

  在地上,葉清玄面無表情地點火燒斷了連接在自己身上的念線,從地上爬起:

  「再來。」

  「好的。」

  下一瞬間,兩人手掌同時按在了自己的樂器上,別無二致的旋律從兩個人手下同時響起。

  《波萊羅》●第一小節!

  在那種輕柔又靜謐的旋律中。數道水汽念線從葉清玄周身憑空湧現,纏繞向了夏爾。

  在夏爾的手中,同樣地念線也纏繞而來,兩個人的念線彼此束縛在對方的身上,糾葛成了一團亂麻。

  當水汽念線纏繞在夏爾身上的一瞬間。葉清玄的眼神就變了。

  變得錯愕又驚奇起來。

  他竟然……感知到了在夏爾控制中的以太?

  「怎麼了?感應到了別人的以太是這麼值得驚奇的事情嗎?」

  夏爾毫不在意自己的以太波動被葉清玄察覺,淡淡地說道:「現在明白了吧?

  念線可不是觸覺得替代品,它是感知的延伸!這才是它的功用,它是樂師的眼睛。

  一雙讓敵人的每一個意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音符的波動都無處可藏的眼睛。

  ——恭喜你,終於入門了。」

  下一瞬,一聲脆響。

  夏爾抬起手,毫無預兆地釋放了一道霜結射線——施展迅速消耗低,所有樂師學徒都愛它。

  葉清玄面色一變,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明明已經能夠感知到對方的以太波動,可在那一片雜亂的波動中,葉清玄卻完全沒有發現他正在演奏音符。

  理所當然的,他被削弱了之後的霜結射線糊臉,滿臉白霜,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怎麼了?我這裡可都空門打開了。」

  夏爾歪頭看著他:「你竟然連我要施展什麼符文都沒看出來?」

  「瞬發音符那麼短的時間,你總要給我反應時間。」葉清玄伸手抹掉了臉上的白霜:「以太變化太混亂了,我找不到規律。」

  「動動腦子,讓它轉起來。」

  夏爾恨鐵不成鋼地嘆氣:「解譯法呢,解譯法呢,你這些日子裡裡學到的東西呢。」

  「解譯法?」

  葉清玄一愣,像是忽然抓到了一星半點的頭緒,不由自主地順著夏爾的引導向下思考而去:

  「解譯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00: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3
第一百三十五章對決

  「沒錯,就是解譯法。」

  夏爾吹了聲口哨:「你該不會以為老師教的那一套東西只是用來解譯樂章和古代語言的吧?

  那可是教你如何閱讀的方法!它既然能夠幫助你理解樂章和音符,為何不能解讀以太的變化?」

  葉清玄沉默,神情變化著,陷入沉思。很快他的眉頭就重新皺起。

  「師兄你放個音符給我看看。」

  夏爾依言,依舊是一個霜結糊臉。

  葉清玄這一次一動不動,像是完全石化了一樣,任由整個霜結射線砸在臉上,刺痛無比。

  「有點感覺了。」

  葉清玄低聲呢喃,抬頭:「再來。」

  「好的。」

  霜結糊臉!

  啪!

  這一次,葉清玄終於有了動作,可是卻完全來不及,手才剛剛抬起來,霜結就又一次糊在臉上。

  痛覺火辣。

  可他卻忍不住笑起來。

  就像是在黑暗中奔跑許久之後,終於推開了一扇門,門後的光照在了臉上,雖然光芒微弱,但整個世界卻已經完全不同。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解譯法中有那麼多省略步驟只為了快速求得一個模糊結果的方法。

  那是為了將自己的理解時間壓縮到極限才創作出來的技巧。省略了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信息,只為了提前那麼0.1秒。

  「再來!」

  「好的。」

  夏爾正待抬手,就看到葉清玄面色大變,擺手道:「別照臉,我臉疼!」

  「晚了。」

  夏爾抬手,依舊打算霜結糊臉。

  葉清玄嚇了一跳,顧不上求饒。連忙吟誦音節,下意識地控制著以太在胸前形成了一個護盾。

  護盾光滑,宛如銅鑑。

  音符●鏡。

  啪!

  冰藍色射線落在鏡面上,被偏轉折射開來,和鏡面一起消散無蹤。寒意擴散,飛揚的塵埃被凍結成了冰粉。紛紛揚揚地飄落。

  可葉清玄卻愣住了,夏爾的笑容也僵硬起來。

  「你不是說要糊臉嗎?」

  葉青玄幽幽地問:「怎麼改打胸口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師兄。」

  「啊哈哈哈……我這不是心疼師弟你,換了個皮厚肉糙的地方嗎?」夏爾乾笑:

  「沒想到師弟你解譯法真是進步飛速,連為兄瞄準哪裡都解出來了。」

  少年地表情抽搐了一下:「我要是沒解出來,就又要白吃你一發霜節射線對吧?」

  「怎麼能叫白吃呢!吃一塹長一智嘛!」

  夏爾厚顏無恥地誇耀著自己:「師兄也是為你好!」

  「……」

  對於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的反應,葉青玄也暗呼僥倖。

  沒有想到危機之間,自己的反應速度竟然飆升了一大截。

  在下意識解讀了夏爾的以太波動之後,身體便做出了本能的反應而已。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進入防禦狀態。

  「師弟你好似頓悟了一般啊!」

  夏爾笑眯眯地問:「是不是摸到門道了?」

  「差不多。總而易言之。只要把你當做活的樂譜來解譯就可以了吧?」

  「大體上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我可不像會是樂譜一樣站在原地不動!」

  夏爾話音一落,口中的音節吟誦就已經結束,在他的周圍,那些裝著細碎螺絲的盒子紛紛顫抖起來。

  以太形成的磁場拉扯著那些螺絲和螺帽向著夏爾的手中匯聚而去,在他的食指之間滴溜溜的旋轉著,尖嘯聲層疊而起,蓄勢待發!。

  到現在,葉青玄才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夏爾身上那種幾乎荒謬的可怕天賦……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夠以一個音符控制數百顆螺絲。而且不做任何準備,揮手就來。動作是如此的輕鬆寫意。

  「既然你已經掌握方法了,那我也沒必要再留手。」

  在層層疊疊的螺絲之後,夏爾的聲音傳來:「接下來為兄就要進入虐菜模式了,你要小心。」

  「等等,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眼看著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彈幕,葉青玄嚇得頭髮都要豎起。

  「那好啊。我等等你。」

  夏爾的話讓葉青玄鬆了口氣,可緊接著螺絲就發出了接二連三的尖嘯,它們被磁場彈射而出,衝著他的四肢和胸口飛去,沒有絲毫任何等待的意思。

  哪怕對夏爾的人品早已經不抱有任何期待。可看他這麼喪心病狂,葉青玄還是感覺到一陣心塞: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都沒有了!

  「你至於嗎?」

  他抱頭鼠竄:「我今天才學完《波萊羅》的第一節!」

  「你以為老師今天教你的只是波萊羅的第一節?」

  夏爾操控著螺絲不斷地飛迸而出,猶有閒情逸致聊天:「他已經將整首樂章全部教給你了。」

  「天底下哪裡有樂章這麼短的!」

  「恰恰相反,世界上再沒有比波萊羅更長的樂譜了。」

  夏爾大笑:「因為接下來,它所有的旋律都是針對這一小節進行的循環!

  每一次循環,你需要付出的控制力都是上一次循環的一倍,念線的數量和長度也會倍增。

  也就是說:你可以無止境地將旋律疊加上去。只要你的控制力足夠,它的長度是無限的。」

  艱難躲閃中,葉青玄迅速地解讀著以太的規律,預判螺絲的落點,可另一邊卻下意識地計算了每一次循環所需要的控制力。

  「你開玩笑?」

  他目瞪口呆,「這種幾何倍數的增長,第八小節需要的控制力已經是第一小節的128倍了!鬼才能控制的住啊!」

  夏爾只用一句話,就讓他乖乖閉嘴了:

  「——老師的極限是第十七小節。」

  這樣單方面挨揍下去不行。

  在狼狽躲閃中,葉清玄已經感覺到了渾身被暴揍一頓的痛苦:他在解析夏爾的時候,夏爾也在解析著他。

  他清楚夏爾的一舉一動。反過來說,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完全瞞不過對方。

  這是他特意為自己準備的特訓。自己大可以切斷念線,然後直接調動黑色星期五的旋律打他可措手不及。

  但這和認輸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乖乖躺下認輸,然後穿上女裝去給這混蛋買晚飯。

  要麼。堂堂正正地把這個混蛋暴打一頓!

  「我跟你拼了!」

  在飛迸的螺絲攢射中,葉清玄從障礙後跳了出來,眼神決絕。

  「終於忍不住了嗎?」

  在無數懸浮的螺絲之後,夏爾搖頭。

  他凝視著少年,可感知卻比雙眼更加靈敏,他能夠感覺到一切:在這昏暗的室內,無數塵埃在飛揚。

  無需念線的探測,他也能感知到以太的波動。

  在腳下,石板之下。泥土之下,更深的地方,以太匯聚成了河流奔湧……在頭頂,層層建築之外,天空中的以太捲起了暴風。

  在這廣闊的世界上,以太自在地變化著,追逐著聲音匯聚而來,又因聲音而消散而去。無以數計的瑰麗光芒蕩漾在這個世界之上。映襯著這一切,將整個世界變得無與倫比的美麗!

  那是常人哪怕借助念線也決計無法觀察到的美麗風景。可對夏爾來說,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常態而已。

  只憑著本能的感覺,他便將葉清玄的以太徹底解讀。

  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惋惜。

  「怎麼還是老樣子?」

  他輕聲嘆氣——可惜,這一套你用在埃德蒙那種蠢貨身上還有用,可在這裡。便行不通。

  「師弟,」

  他的五指微轉,螺絲在磁力的牽引之下在面前匯聚成屏障,屏障旋即震顫了一下,彈開了葉清玄用相同的音符●磁所射來的螺絲。

  緊接著。他摀住了眼睛,做好防禦準備。因為葉清玄抓住了他防禦的空隙,又打算用那一套無往不利的閃光彈戰術了。

  隨著一聲宛如冰凌增殖的聲響,數十張鏡面從虛空中浮現,緊接著,一點爆裂的光芒從少年的手中透出,刺目的光芒瞬間吞沒了夏爾的身上。

  哪怕是摀住眼睛,也能夠感覺到凌厲的光刺穿了手背,映的眼前一亮

  夏爾心中微微一驚:這種亮度,如果直接被照到,恐怕會暴盲吧?才成為學徒一個月而已,就已經能夠將音符的效果強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能小看啊……

  他心中一聲嘆息:現在,葉清玄已經成功地佔據了先機。

  可惜,這個遊戲的精髓並不在於所謂的先機,而在於謀定而後動的反制,甚至是……欺騙!

  這是比樂師對決更加講究策略的遊戲,可不是快打猛攻就能解決的問題。

  當雙方同樣使用了波萊羅之後,便置身於同樣平等的環境之下,共享同樣的訊息,彼此知根知底。

  就像是對弈。

  當彼此都對敵人的下一步一清二楚的時候,就意味著難度的飆升。因為要將對手的反應算到第二步,第三步甚至第四步才能獲勝。

  以解讀瞭解對手的策略,以反制作為克敵制勝的手段。這是糅合了啟示學派和禁絕學派的策略之後形成的作戰方法。可不是靠著變化系的狂轟亂炸就可以贏得勝利的!

  憑著念線的連接,夏爾已經將葉清玄的戰術瞭解的一清二楚。

  「抱歉吶,師弟。」

  他搖頭嘆氣:「今天的女裝,你穿定了!」

  先是憑著鏡和光令自己目盲,然後是音符●磁……等等,這是雙重釋放?

  緊接著,夏爾感覺到念線之中傳來了詭異的波動,那是兩枚音符被強行合併在同一處時產生的混亂波瀾。

  喂,不會吧?

  他微微一愣:你這是從哪兒學會?這可是變化系所特有的應用方法,那群痴迷於破壞的瘋子所研究出的技巧!

  隨著葉清玄的雙手合攏,當手掌緩緩拉開的時候,便迸射出一縷刺目的電弧。

  在閃爍的電光中,葉清玄微微一笑,向著夏爾咧嘴一笑:

  「別著急……誰穿女裝,還不一定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12:0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4
第一百三十六章誰是怪物?

  就在夏爾驚愕的瞬間,電流已經在磁的引導之下脫手而出,甚至無需刻意控制。它們就如同長鞭一般抽打在最接近的鐵製品——懸浮在夏爾周圍的螺絲之上!

  一聲刺啦的脆響,原本在夏爾控制中有如臂使的螺絲頓時脫離了控制,向著四周噼啪彈射而出。

  幸好夏爾已經早先一瞬脫離了濺射的範圍,毫髮無傷。可緊接著冷汗從後腦勺上滲出來,連忙一個翻滾。

  一道電流宛如鞭子一般抽打在他原本立足的地方。

  「等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多音符瞬發?」

  「今天早上。」

  少年的聲音隱約傳來:「你能解讀也沒關係,反正我放的快!」

  「你這一手就毫無技術含量了啊!」

  「要什麼技術含量,能打贏你就行!」

  緊接著,一道熾熱的火光從他的身邊掃過,撞在氣形成的屏障上,消散無蹤。夏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身影猛然一陣模糊。

  音符●朧。

  緊接著,霜結射線就擦身而過。就在他踉蹌後退之中,葉清玄步步緊逼,令夏爾險象環生,他的神情終於略微的嚴肅起來。

  哪怕是早有預料,也令他忍不住嚇出冷汗:這麼窮追猛打的風格,如果自己真的一味防守,說不定會被他逮住機會給翻盤。

  他解讀著少年的攻勢,在躲閃中後退,在腳下留下了一連串音符●桎梏組成的陷阱。

  葉清玄的腳步在陷阱的邊緣戛然而止,夏爾嘖了一聲:和這種學的飛快的傢伙打起來,真是不爽。可惜,憑著師兄多年的經驗也能碾壓你!

  緊接著他的面色一變:「又是這一套?還來?」

  「有用就行!」

  陷阱之後的少年隨手丟過來一團烈光,緊接著鏡面矩陣展開。劇烈的光芒將夏爾的眼前覆蓋了。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讀取著葉清玄的以太,便露出了笑容:果然,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師弟你還是太嫩了……

  在強攻之中,葉清玄的動作一滯延緩了一個瞬間,身上的以太開始消散了?

  抓住了這一空隙。夏爾不退反進,哪怕雙眼還什麼都看不清,可手中的音符直直地印向了少年的胸膛上!

  一瞬間,氣和流動的碰撞,掀起了澎湃的氣浪!

  嘭!

  等等,這手感好像不太對?

  他睜大被晃花的眼睛,看到倒飛而出的葉清玄……在半空中,葉清玄的身上就開裂了,化作了碎裂的鏡片。

  那是音符●鏡所製作出的幻影。

  就在幻影被吹飛了之後。露出的是在原地紮下馬步,站樁完畢的少年。他凝視著夏爾錯愕的神情,便露出笑容。

  「喲!」

  中計了……

  夏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緊接著,眼前一花,只看到一個拳頭的影子在不斷地放大……

  嘭!

  夏爾仰天倒下,眼前一片漆黑。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鍋裡燉牛肉。咕嘟咕嘟地散發著肉香。他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嚕的聲音。

  餓了。

  他從沙發上艱難地爬起來,揉著發疼的腮幫子:「哇。都是師兄弟,要不要這麼狠?

  竟然故意勾引我過去,然後擺好架子動拳頭?你還有沒有樂師的尊嚴!」

  葉清玄翻了個白眼:「明知道你的感應力和控制力都是我的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還我的戰略一清二楚……我幹嘛還傻乎乎地跟你較量音符?我是弱智嗎?」

  「能力就是在磨礪中提高的!」

  「這樣的磨礪就免了吧。」

  葉清玄將一碗燉牛肉拍在他的面前,一臉關切地說道:「趕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

  夏爾頓時一陣感動:「難得師弟你還關心為兄。」

  「不。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

  葉清玄微笑著舉起了一套粉紅色的女裝:「畢竟,吃完了你還有小裙子要穿呢……」

  -

  半天之前,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

  鐘錶店中依舊泛著滴滴答答的聲響,安寧又靜謐——理所當然的,今天又是沒有什麼生意的一天。

  不過老闆似乎絲毫不心急。依舊在優哉游哉地喝著下午茶。有時會抬起頭,跟櫃檯後面埋頭讀書的小女孩兒說兩句話。

  大多是不鹹不淡的內容,諸如今天賣冰淇淋的推車有沒有出攤,活該那個老頭兒賺不到錢之類的。

  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有個一隻手帶著黑色手套的老頭兒推門進來,和他聊了一段時間,彼此之間談話似乎介於愉快和不愉快之間。

  很快,他就離開了。

  目送著他離去,赫爾墨斯搖頭,嘖嘖有聲:「薩滿那個老傢伙,看來是動真格的啦,是我小看他了。

  這個傢伙是真不怕皇家被惹急了將他再趕出去呢,還是吃準了那位陛下最近詛咒纏身,無暇他顧呢?

  不過,他的宣戰已經逼得那群傢伙狗急跳牆啦。現在,恐怕他們已經到了不惜借用外援的程度了。這種時候,哪怕是邪神的力量,那群輸紅了眼的傢伙也會捏著鼻子灌下去吧?」

  「吵死了。」

  櫃檯後面的女孩兒面無表情地抬頭:「我在讀書。」

  「……幾天不見,你就變成熱愛學習的樂師預備役了?真是讓老師欣慰!」

  赫爾墨斯裝模作樣地感動起來,揮手加油:「一定要珍惜生活,好好學習,可不要像你的怪物表哥那樣。」

  「嗯?」

  「嘿嘿,偶有失言,請不要在意。」赫爾墨斯聳肩。

  「要說話,就全部說完。」

  白汐皺起眉頭:「要麼就乾脆別說。」

  赫爾墨斯嘆了口氣,舉手投降:「白汐,你有沒有覺得。你對自己的表哥缺乏瞭解?」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赫爾墨斯聳肩:「雖然同樣是白頭髮,同樣的年齡,說著同樣的語言,連笑起來都很相像。

  但你有沒有在哪個瞬間覺得,你從來沒有瞭解過他?」

  「沒有。」

  「是沒有覺得、沒有發現,還是根本沒有想過呢?」

  赫爾墨斯抬起眼睛:「你應該察覺到了的。比誰都接近的察覺到了——那個傢伙的不正常。」

  白汐沉默了。

  鐘錶店恢復了寂靜。

  在微弱地滴答聲中,赫爾墨斯低頭凝視著手中的茶杯。

  在午後地陽光裡,精致地骨瓷茶杯中蕩漾著暗紅色的茶水,映照出的折光像是血一樣。

  明明是如此精致而美麗的下午茶,卻不知為何令人產生了如此陰森的聯想。或許這種陰暗地氣息來自於它的主人,那個看似微笑地少年。

  櫥窗外的陽光落在他的長髮上,映襯地宛如金絲鍛造,說不出的華貴和美麗。可他的眼神是漆黑的,如同地獄中徘徊的雲。縈繞在那綠寶石一般的眼瞳中。

  他問:「白汐,有沒有那一瞬間,你覺得自己瞭解了死亡呢?」

  「什麼意思?」

  「如果勉強形容的話,那大概是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就像是你明白了什麼是火,什麼是鐵一樣,人終究有一刻會真正明白,死亡代表什麼。

  這種體驗或許來自於一場葬禮,一具屍體。一個悲傷的故事。或者來自於親人的逝去,再或者……來自於自己的親身經歷。

  回答我。你有過這樣的感受嗎?」

  白汐沉默地點頭。

  赫爾墨斯就笑了。

  「那你就會知道,人類這種東西,究竟有多麼脆弱。」

  他端詳著窗外的行人,看著那一張張面孔,便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嘲弄:

  「不論是善人也好。惡人也罷,當人真正地領會到何為死亡時,就會產生一種明悟——你會看到自己的恐懼和渺小、自己的孤獨和無力,也會看到真正的自己。

  像是野獸凝視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樣。

  只有切實的體會,人類才會發現:自己所信奉的道理、準則和底線。和它相比,只不過是連塵埃都算不上的東西。

  再沒有什麼是比死亡更好的老師了。

  它比所有的星空和所有的道德加起來都更加的偉大,比美食和愛意更加不可辜負,比宿命和仇恨更加不可逃脫……

  ——倘若這世間對人類來說,真的存在永恆不變的真理的話,那麼我相信它一定是死亡。

  所以,最初的三王才會將它寫入了誓約之中,你不是已經見到過了麼」

  「——萬物由生至死,唯有大源永恆。」

  白汐喃喃自語。

  「沒錯,沒有任何東西是能夠逃脫死亡的,這是人類注定的宿命。」

  赫爾墨斯讚賞地打了個響指:「為了迴避它的到來,人類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做出任何殘忍的事情。

  自古至今,人類所犯下的絕大多數罪都來源於此:在有些人看來,為了活下去,犯下罄竹難書的惡業也不為過。

  為了維護自己的生命,就算是犯下整個世界都不能容忍的錯誤,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吧?」

  白汐沒有說話,可赫爾墨斯卻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那個回答。

  他輕聲說:

  「——這就是葉清玄最可怕的地方啊。」

  沉默里,白汐愣住了:

  「你究竟在說什麼?」

  「你是聽不懂,還是不想去明白呢?」

  赫爾墨斯嗤笑:「你不是已經見到過了嗎?

  一直以來,你的那位表哥有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的遭遇,哪怕是來到阿瓦隆之後,也從不缺乏瀕死的經歷。

  甚至可以說,他的生命是和死神跳著貼面舞度過的,他比誰都更加貼近過死亡,更加深入過死亡的本質。

  可讓人害怕的是,他卻對那些東西視而不見。

  如果他成為殺人如魔的瘋子就好了,如果他成為冷血無情的屠夫也理所當然,但是……

  ——那些恐懼和死亡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他一分一毫!

  哪怕是無數人手持著利刃想要威脅他的生命,被怪物們接二連三的追殺,闖入血路之後從人間踏入地獄……他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多痛苦沒有改變他,那麼多幸福也沒有改變他。他沒有向上飄起,也沒有向下墜落……他的心裡究竟藏著什麼呢?」

  赫爾墨斯的眼神漆黑,像是凝視著深淵一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12: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4
第一百三十六章月光溫柔

  「白汐,你知道嗎?在我的生命中目睹過眾多的奇蹟。

  我看到過聖徒墮落成了魔鬼,我也見過魔鬼獲得了天堂的救贖,這都很簡單,因為愛和恨都是突如其來的東西。

  可當這些東西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時候,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成為他的阻礙嗎?

  是他頭頂的星空?還是他心中的道德?還是對人類來說最不容忤逆的死亡?

  這樣的怪物,我只見過一個,就已經讓我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感覺到絕望。他是第二個讓我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人。

  幸好,當我知道他的身份時,便已經對此有了心理準備。」

  他看著白汐,輕聲嘆氣:「他的異常之處,你不是已經親身領會過了嗎?

  當他被整個城市追殺,自己的寬容遭到了恥笑,自己的善良被人踐踏時,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任何的想法,也沒有放棄過任何自己信奉的道理。

  哪怕對那些垃圾大施報復時候,他也依舊堅持著心裡的準則,只是將自己曾經遭受過的恐懼原數奉還……他甚至完全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存在。

  ——只要將那裡垃圾全都幹掉就好!」

  「那只能說明,他是個好人!」

  聽到白汐的反駁,赫爾墨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絕好地笑話,所以樂不可支。

  「好人?別開玩笑了,白汐,他簡直天生就應該是個黑樂師!

  既然他是個好人,為什麼他能學會《黑色星期五》那種東西?它的瘋狂程度,就算在黑暗樂章裡也屈指可數。

  樂章是有靈魂的啊,白汐。它其中包含的靈性會為自己篩選出最合適的主人。

  它選擇了葉清玄,那就證明他有著連自己都無法察覺得黑暗本能!

  你難道沒有看到嗎?他播撒恐懼時的可怕氣息,那種簡直行雲流水一般的手腕和安排……簡直就像是藝術一樣!

  對於他來說,殺人簡直是一件在輕鬆不過的事情了。」

  他凝視著白汐,一字一頓地說:

  「他之所以沒有下殺手,不是仁慈。也不是善良,他只是單純的……看不起他們而已。

  他只是覺得這些東西不值得自己去改變。當他發現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馳時,他沒有改變自己,卻想要將世界改造成自己所認知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的怪物!」

  白汐沉默著,無言以對。

  在漫長的寂靜裡,赫爾墨斯端起了茶杯,優雅而恬淡地飲盡了杯中殷紅。

  「不好意思,說了這麼難聽的話。你就當沒聽過算了,忘了吧。」

  他輕柔地規勸:「回去之後就好好讀書,不要在陪著他胡鬧了,安安心心地待在自己的庇護所裡。

  下城區現在已經是怪物們的遊樂場,不是你鬧小孩子脾氣的地方。如果不願意放手的話,你早晚會因為他而死去,死在痛苦之中……」

  「赫爾墨斯!」

  少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白汐凝視著他,她的眼瞳漆黑。像是浩蕩黑暗。黑暗中有雷雲震盪,帶著要將人焚燒成灰燼的盛怒。

  像是發出最後的警告。她一字一頓地說:

  「——你可以住口了。」

  「好的,好的。」

  赫爾墨斯無奈地微笑著,舉手投降。

  白汐沉默地收回視線,繼續閱讀著手中的樂章,恢復了原本的摸樣。

  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在這個漫長的午後,她時而抬頭問一些思考中遇到的問題。赫爾墨斯則詳盡為她解答,就像是一個無比盡責地老師,以淺顯地話語闡述著樂譜中的精髓。

  直到最後,夕陽即將落下天空,在最後的餘光裡。白汐將赫爾墨斯交給自己的樂章塞進背包裡,手指觸碰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便猶豫了一下。

  她抬頭問:「你是很厲害的煉金術師,對吧?」

  「不止厲害。」

  赫爾墨斯指了指自己:「你應該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白汐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幫我把這個改一下。」

  在桌子上,一把被人矬去了編號的軍用手弩倒映著夕陽的餘光,沉默地凶器此刻分外靜謐。

  赫爾墨斯愣了一下,看向白汐,微妙地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露出憐憫地笑容:

  「好的,我的怪物公主。」

  他拿起了手弩,走向了自己的工坊。

  在白汐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便憐憫起來,滿是寬容,就像是看著一個固執地孩子想要撈起井中的月亮。

  ——可哪怕不惜髒了自己的手,你又能陪著他玩這場遊戲多久?

  -

  雖然到最後,在夏爾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之下,終究還是逃過了穿女裝的可怕懲罰,但葉清玄已經通過這個東西勒索到了一大堆的把柄在手中,想必以後和賤貨師兄溝通起來也會更順暢些。

  畢竟為了不穿女裝,夏爾已經保證隨時隨地隨叫隨到的當陪練了,而且保證只挨打不還手,給葉清玄刷樂譜的熟練度。

  有賤貨師兄這種只靠著本能都能解讀樂譜的傢伙隨時指點,想必自己能夠飛快地將最後的經驗短板補上。

  到時候,將剩下的符石消化的他,就能夠順理成章的重新再造出一個月之內踏入節律級的可怕記錄。

  當然,相對夏爾那種對外宣稱一個月,其實上只用了兩天的變態來說,這種記錄也算不了什麼,但至少聽著美啊!

  說不定還能再從校委會那群王八蛋裡再騙一次預算來呢!

  深夜,地下室中,單方面挨揍的夏爾衣衫襤褸地蹲在牆角嚶嚶哭泣,已經基本掌握了《波萊羅》的葉清玄神清氣爽地推門而出。回頭看著夏爾的慘樣,便忍不住仰天長笑三聲。

  你也有今天!

  他哼著曲調,輕鬆愉悅地向著樓上的臥室走去,那裡還有一大堆符石等著他去共鳴呢。

  只是在路過客廳時,他回頭,卻注意到沙發上孤單坐著的女孩兒。

  像是終於從外面玩完了回來。她洗了澡之後就蜷在沙發上,托著下巴看著門外的夜色,專注地思索著什麼。

  夜色裡,月光落在台階上,留下一片銀白,像是她留長了的頭髮一樣。

  安靜的不像是她了。

  葉清玄愣了一下,小聲問:「白汐?」

  白汐終於回過神來了,回頭看了葉清玄許久,就低下了頭。有些悶悶不樂:

  「表哥你還沒睡啊。」

  「你這是怎麼了?」

  葉清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燒了?」

  白汐沒好氣兒的拍開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你才有病呢。」

  「那你這是怎麼了?這麼嚴肅深沉,我都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我在思考。」

  白汐沒好氣地說:「思考。」

  「……」

  葉清玄一陣無語,這個時候他不知道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他只是很想說:表妹你只要沒心沒肺地到處玩就可以了,思考這種事情委實不適合你。

  但說出來之後肯定會被白汐暴打,而且還不能還手。

  算了吧……

  「咳咳,思考什麼呢?」葉清玄努力地擠出了知心哥哥的樣子。咧嘴微笑著湊上來:「不如說出來,表哥幫你參考一下?」

  「……表哥你笑的好噁心。」白汐一臉嫌棄地向後挪了一點。

  葉清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白汐坐在他的身邊,托著下巴繼續發呆,陷入沉默。

  在寂靜裡,只有窗外夏蟲鳴叫的聲音,月光透過窗戶招進來,照在女孩兒的頭髮上。就分不清哪裡才是月光哪裡才是她的頭髮了。

  他沉默地注視了許久,移開了視線。

  「表哥。」

  「嗯?」

  「被人追殺,其實是很值得生氣的一件事吧?」白汐忽然輕聲問。

  「對啊。」

  「所以,你也很生氣嗎?」

  葉清玄想了想,點頭:「沒錯。很生氣。」

  「可是……」白汐猶豫了一下,低聲嘟噥:「在墓地裡和在甘露城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幹掉那些傢伙呢?」

  「……」

  葉清玄一怔,有些迷惑起來:「難道你在糾結這個?」

  「對啊,不行?」白汐的眼神危險起來。

  「行行行,當然行!」葉清玄舉手求饒,有些無奈:「你想什麼我又沒法管。」

  「那你為什麼不幹掉那些傢伙?」

  白汐湊上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像是要看清楚他所有的偽裝和謊言。

  那一雙眼瞳那麼接近,澄澈的眼瞳中滿是專注,葉清玄忍不住後仰了一些,有些緊張。

  白汐捏著下巴打量著他,低聲呢喃:「難道你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還是童年有什麼陰影?或者是什麼誓約?還是其他人的影響?」

  「……」

  葉清玄一陣無語,無奈搖頭:「哪裡又那麼複雜?你想得太多啦。」

  他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她惱怒的樣子,便笑起來了:「你只是想問我這個?」

  「嗯。」白汐講視線挪開,低聲嘟噥:「反正你也可以不說,就當我沒問過唄。」

  「這種事情沒什麼不可說的。」

  葉清玄躺在沙發上,眼神凝視著窗外的月光,神情便溫柔起來:「因為我答應我的母親,要做一個好人。」

  「哦……」

  白汐愣了許久,最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就開心起來了,什麼都不擔心了。

  或許是蜷成一團太累了,她就趴在了沙發上,身體舒展開來,腳丫子踩著沙發的副手,小小的腳趾展開又合攏,像是在專注地玩著什麼遊戲。

  她的頭髮披撒在少年的身上,像是月光,將葉清玄覆蓋了。

  「你的媽媽……她是什麼樣的人呢?」

  白汐忽然問,悄悄地抬起眼睛看著少年的側臉。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柔,但是又沒有選擇的人。」

  「嗯,和我的媽媽一樣啊。」

  白汐贊同的點頭:「那你爸爸呢?」

  「一個混賬。」

  聽到葉清玄毫不猶豫地評價,白汐也笑起來:「嗯,和我爸爸也一樣。」

  「對啊,大家都一樣,誰和誰又有什麼不同呢?」

  葉清玄輕聲呢喃,緩緩起身:「快去睡吧,已經不早了。」

  他踏上階梯,向著自己的臥室走去,可背後卻傳來白汐的聲音。

  「表哥!」

  「嗯?」他回頭。

  白汐盤腿坐在沙發上,抬頭凝視著他,認真地問:「以後你出去玩會帶上我的,對吧?」

  葉清玄想了想,笑了。

  「嗯,一定帶著你。」

  女孩兒便開心起來了,興高采烈,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汲著拖鞋,小跑著回房去了。

  在重新到來的寂靜中,葉清玄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月光溫柔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12: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35
第一百三十七章血字的研究(上)

  清晨,下城區,黎明尚未到來,拂曉之前的黑暗裡。

  「昨天晚上,警察廳收到了一個消息。」

  雷斯垂德站在路口,對著身旁的人說:「那個背叛了教授,將教授行蹤出賣的人被我們找到了。

  他是主動聯絡我們的。

  出賣了教授之後,本來他應該昨晚秘密地乘船離開阿瓦隆的。可惜教授不知為何,忽然掌握了所有走私航路的渠道。那個傢伙上船之前留了一個心眼,排了一個手下代替自己去察看,五分鐘後手下沒有回來,他就溜了。

  他幕後的買主已經放棄了他,他走投無路,只能向警察廳求助。

  那個傢伙在消息中說自己知道一個有關教授的大秘密,一個絕對令人不敢置信的秘密。想要知道那個秘密的話,就要來救他。

  警察廳收到消息,飛快地組織了一隊騎警前去支援,廳長親自為他們申請了靜默權限,用來對付樂師。

  可惜,太晚了。」

  雷斯垂德嘆了口氣:「當騎警們趕到的時候,只找到了一具屍體。」

  就像是被丟進了焚化爐一樣,那一具的上半身被焚燒成了焦炭,可下半身依舊保持著原樣。

  根據法醫報告,被點燃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他是被燒死的,連血液都被蒸發了大半,死在了絕望的焦熱地獄中。

  唯一找到的線索,就是那個人臨死之前留下的一行血字。」

  「血字在哪裡?」

  陰影中,名為福爾摩斯的男人淡淡地問道。

  雷斯垂德指了指背後,那一棟幾乎被燒焦了一半的房子:「就在裡面,案發現場被保護的很好。

  我知道你關注教授,就從巡查科接……」

  「在這裡等著。」

  福爾摩斯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冷聲吩咐。雷斯垂德諂媚地笑容僵硬了一下,訕訕地站在了路口,老老實實地等在了原地。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一個小包丟進了他的懷裡,沙啞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做的很好,這是你的獎勵。」

  雷斯垂德一愣。打開小包,看清楚那一疊紙上寫的密集字跡,旋即狂喜,再不敢有任何怨言,老老實實地守在了路口。

  「你給了他什麼?」走進房間之後,白汐低聲問。

  「鼠王筆記的另一部分,他的幾條銷贓渠道。」葉清玄聳肩:「反正剩下的部分還夠用個十來次的。

  那個傢伙還挺有意思的,就當逗著玩也不錯。」

  「……」

  白汐撇了撇嘴,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環顧四周。看著幾乎遍地狼藉的狹窄房間,還有各種被燒焦了的東西:「我們來這裡,究竟是幹什麼?」

  「找個大秘密,教授的大秘密。」

  葉清玄打量著四周,仔細地搜尋著。

  「直接打上門去不就是了?」

  「本來力量對比就已經很懸殊了,如果你連自己的敵人都不瞭解的話,那打上門只是送菜了。

  我們的目的是逼著教授退出對血路的爭奪,至少也要讓他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東方小鬼才對……」

  正在搜尋中,葉清玄的動作一頓。看向了牆壁的正中央:

  「——也就是這個了!」

  -

  就在破敗地房間中,葉清玄抬起頭,凝視著牆壁上模糊的字跡。

  已經過去兩天了,案發現場的血字已經變得暗淡了,但依舊能夠看出原本的摸樣。

  牆壁上原本粉刷著白粉,可現在已經被被火焰撩至焦黑。可依稀能夠看出暗淡乾涸的血跡。

  那是叛徒臨死之前留下的印記。

  可看起來卻倏無章法,也沒有任何的含義,哪怕葉清玄窮搜了自己所知道的任何文字,都和那個奇怪的字跡對不上號。

  就算是音符也一樣,那個字跡完全就像是小孩子塗鴉一樣。隨便寫出來的。

  如果硬要去套的話,可以理解為某種變體的書法,可那些筆法寫起來無一不是耗時費力,一個臨死之前的人,而且還被點燃了,怎麼可能有心思去寫這種東西?

  「真是奇怪啊。」

  葉清玄凝視著牆壁上的血漬,緩緩搖頭。

  在旁邊,白汐無聊到翻起眼睛:「他不會是亂抹的吧?」

  「一個人被活活燒死,痛苦到那種程度,竟然還想要寫東西,怎麼可能會去亂塗?

  葉清玄明白,這是那個傢伙的報復:哪怕是被殺掉,他也要留下教授的致命弱點,讓其他人乾掉他,為自己報仇……」

  可是教授會什麼會出現呢?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報復的話,那就太魯莽了。如果他是教授的話,絕對會暫時忍下這口氣,另覓良機。

  可以斷定,那個叛徒一定是原本教授的心腹,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東西。

  其中就包括那個有關教授的大秘密!

  要知道,教授目前正是深受重創,需要養傷的時候,他所有的盟友都已經棄他而去,在議院的追殺之下,眾叛親離。

  可以說前所未有的脆弱。

  究竟有多要緊的秘密,需要教授親自出動,冒著被騎警圍攻的風險去幹掉他呢?

  那些騎警的戰鬥力雖然只是聊勝於無,但不要忘了,他們背後是阿瓦隆的警視廳:只要他們只要獲得了靜默權限,便隨時可以用銅哨發出信號,調用籠罩了整個阿瓦隆的靜默結界。

  到時候原本就被壓制到無害的以太會變得更加充滿惰性,就算是樂師想要調用力量也會舉步維艱。

  況且,只要稍加阻攔,那些鎮守在總局內部的樂師就會隨時趕到。

  如果鬧大了的話,還會引起戍衛軍團的注意。

  如果運氣再糟糕一點,當天統領戍衛軍團的是一位圓桌騎士……恐怕教授也只能飲恨當場。

  圓桌騎士。騎士之德的維護者,安格魯的至上之武力。

  當年亞瑟王臨死之前,將自己所創造的幻獸封印在了十二具神聖甲冑之中,將它們分賜給自己麾下的騎士,命他們永恆守護自己所創立的帝國。

  那些騎士立誓以自己的生命守衛安格魯,獲得了當年圓桌騎士團十二具神聖甲冑的認可。從而具有種種超凡異能。

  甲冑之中蘊藏著堪比聖徒的恐怖力量,哪怕以人身能發揮出萬一,就足夠任何樂師退避三舍。

  那麼……究竟是什麼秘密,值得教授冒著被圍攻的風險,親自出手殺死那個叛徒呢?

  葉清玄陷入了沉思。

  「表哥你為什麼對教授這麼感興趣?」白汐問:「難道是因為他和你惺惺相惜?」

  「別開玩笑了,那個傢伙還惦記著我的腦袋呢。」

  葉清玄翻了個白眼:「我可是莫名其妙地攤上了這一大堆破事兒,總要將背後那個散播流言的傢伙給找出來。

  而且,我也很好奇,究竟是誰盯上我?」

  「你懷疑是教授?」

  「很有可能。在所有人將信將疑的時候。是他先放出話來,說他對那個身懷重寶的小鬼志在必得。

  除非他有確定的消息源頭證明我真的和阿瓦隆之影有某種關係,否則難道他是看我帥想要招募到麾下給他當打手嗎?」

  「……表哥你剛才那句自誇很有夏爾那種不要臉的風範啊。」

  「過獎過獎。」

  葉清玄厚著臉皮拱手道謝,結果被白汐沒好氣的一腳踢在脛骨上:

  「那你倒是看出什麼東西來了嗎?」

  「快了,快了。」

  葉清玄揉了揉吃痛地小腿:「等我再看看。」

  白汐撇了撇嘴,環顧著這個一片狼藉的小屋,搖頭:「都已經毀成這個樣子啦,鬼才能看得出什麼東西。」

  「不一定。」

  葉清玄喃喃自語:「有時候。被破壞的現場會說明更多的東西。

  在沉默中,葉清玄環顧著四周。忽然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

  「這是一樁謀殺!」

  旋即他被白汐踢了一腳:「廢話!鬼都能看得出來是謀殺好嗎?!我連凶手都知道是誰你信不信?」

  葉清玄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整個過程,其實都是教授計畫好的,包括叛徒的逃跑。」

  「你是說,教授是故意放縱那個叛徒逃走的?」白汐一愣:「你怎麼看出來的?」

  「很簡單,你看整個房間。」

  葉清玄站在門口:「如果我心裡有鬼。為自己選擇一個隱秘的藏身之處,一定會做好一切準備。最起碼的隱蔽和封閉是肯定要做到的,對吧?」

  「廢話。」

  「那麼,問題就來了。」

  葉清玄環顧著四周:「教授是怎麼進來的呢?」

  白汐想了想,看向破碎的大門:「很明顯啊。門都被砸碎了,不是從正門嗎?」

  少年搖頭:「踢門永遠是最野蠻的行為,以教授這種自詡腦力派的傢伙,怎麼可能踢門進來?」

  「那門是怎麼碎的?」

  「很簡單。」

  葉清玄拿手掌撥弄著地上門板的碎片,簡單地將它們拼起來,看著上面放射狀的裂痕,就笑了起來。

  「果然跟我想得一樣,門是被用破門錘給砸開的,騎警的制式裝備……恐怕是騎警看到之後發現了屋內的異狀,所以直接衝了進來吧?」

  他說:「那種可以手持的錘子內置了機簧和動力,別說是木門,就算是鐵門也能夠瞬間砸碎。」

  「你怎麼知道是破門錘了?」女孩兒翻了個白眼:「你又沒見過。」

  「我見過。」

  葉清玄淡淡地說:「如果誰家也被破門錘砸過一次的話,我覺得那個人一輩子也忘不掉。」

  「……」

  白汐愣了一下,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話題:「為什麼不是從窗戶?窗戶也碎了不是嗎?」

  「那就更簡單了,窗戶如果從外面被砸破的話,玻璃渣應該掉在裡面才對。可現在玻璃渣全都掉在了外面,還帶著煙燻的痕跡。

  那是教授使用樂章將那個人點燃的時候,火焰讓空氣膨脹,炸碎的。」

  「不是窗戶不是門,這裡也沒有其他的入口,連個天窗都沒有,原來越像是密室殺人的小說了。

  教授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很簡單,有兩種可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7 12: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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