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22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0
第七十九章解說

  「第四個了!」

  當西德尼追著少女跑到地下廣場時,聽到了喧囂的人聲吶喊:「第四個!連勝四場!」

  「東方葉加油!」有激動的女孩兒在人群中跳起來揮手,前排的人在大喊:「不要停,繼續!第五個!該第五個上場了!」

  少女停下腳步,站在入口處,像是沒有搞明白情況,視線卻落進場中,看到了同樣白髮的少年。

  在噬身蛇之圓中,少年沉默地站立著,疲憊喘息。

  他的外套已經破了一個大口,隱約能夠看到火焰的焦痕。手臂的一塊被火焰撩傷了,火辣辣地疼。

  在他的後頸上,疊加了四次的流動符文已經變成了猩紅,微微鼓起,像是要滲出血來。醜陋地如同燒傷的疤痕。

  用流動控制血液加速奔流,他的體魄已經在疊加之中從一個瘦弱的少年提升到常人數倍的程度。

  那種強大的力量感在軀殼中鼓蕩著,帶來一陣陣鈍痛。裸露出來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通紅,被鼓脹的肌肉撐起,幾乎快要炸裂。

  這就是流動最大的弊端,必須依仗精密的控制才能達到增強的效果,否則反而會損傷脆弱的身體器官。重複了四次之後,他的體能被強化到了極限,可也已經到達忍受的極限了。

  再繼續下去,他的內臟恐怕會在衝擊之下留下暗傷,甚至壞死。

  他嘆了口氣,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本來預計憑藉著這個賴皮的辦法能夠贏下五場的,但沒有想到,只是四場就已經到達極限了。

  不過沒關係,還能繼續。

  他輕聲笑了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空氣湧入肺腑,連狂跳的內臟都冷卻下來了。

  他回頭,舉起手,高聲宣告:

  「下一個!」

  -

  「他快要撐不住了。」

  在場外,埃德蒙旁邊,他的同伴陰測測地說:「現在是個好機會。」

  「還不夠。」埃德蒙的神情陰沉:「對於學徒來說,短時間內,精神消耗能夠支撐起十幾次的符文施放。就算他的體力沒有了,但還有施放其他符文的能力。」

  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左側:「這一場喬恩你來上,把他逼到極限去。記得留手,我要親自結果他。」

  「我辦事兒,你放心。」

  名叫喬恩的消瘦少年笑了笑,病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興奮地嫣紅。他摸了摸腰間的小包:「我早就準備好了。」

  緊接著,他走出人群,踏入了圓中。

  在旁邊,布萊恩看到他出場,眼神就滿意起來。喬恩和剛才那些派上來打消耗戰的炮灰不一樣,他成為學徒已經一年多了,雖然沒有掌握復合音符的演奏技巧,但在眾多學徒之中已經是佼佼者。

  「準備好了嗎?」他問。

  喬恩正色說道:「老師,葉同學已經連戰四場了,恐怕消耗不少。為了公平起見,我要求使用挑戰者的特權,提升以太的密度。這樣釋放符文會更容易一些。」

  他停頓了一下,微笑起來:「我不想佔他的便宜。」

  布萊恩滿意地點頭:「理當如此。」

  緊接著,不等葉青玄說話,他就敲了敲噬身蛇的蛇首。瞬息間,那一雙雕琢出的蛇目中便放出陰冷的光。在圓環之內,以太的密度驟然上升,提升到了普通程度的四倍!

  在場外,人群寂靜了一瞬間,很快,就有平民學生反應過來,怒罵:

  「卑鄙!無恥!這哪裡公平了!」

  「你還要臉不要!」

  「怎麼了?」白汐看向夏爾:「以太濃度提升了不好嗎?看起來更容易吟誦音符了啊。」

  「也要分情況的。」

  夏爾皺起了眉頭:「音符的效果強弱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取決於環境中的以太濃度。但別忘了,這只是對釋放型的效果來說的。對於本身要求自身結構精密,效果精準的符文來說。以太濃度提高了,反而不利於施展。

  如果葉子繼續選擇用剛才的戰鬥,流動對他的負荷,也會增強四倍以上!他們抓住葉子的破綻了。

  他對流動的控制還沒有達到完美的程度。」

  -

  在場中,葉青玄沉默地感應著空氣中濃厚的以太,許久之後抬頭看向喬恩:「這就是你的戰術?」

  「不止呢?」

  喬恩冷笑,伸手探入腰間的小包中,抽出之時,指尖卻夾著一縷蛛絲。場外的觀眾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吟誦耗材!」

  「他要使用其他材料增強以太的效果!卑鄙!太卑鄙了!」

  「據說高階樂師在施放樂譜時,有時也會使用特定的材料輔助增強樂譜的效果呢。」

  「葉青玄這一次恐怕難了!開學才十天,他才學會了幾個符文?喬恩一年之前已經是學徒了。」

  「我看這一次他慘了。」

  在噬身蛇之環內,葉青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向場外:「師兄,你一個人在那裡究竟喊什麼啊!很干擾比賽的好麼!你看其他人都不理你。」

  在喬恩背後的人群中,最前排,夏爾正在一個人模仿著好幾個人的語氣,喊得正開心呢。

  「屁咧!我這不是在做專業解說嗎?」他大聲說,「比賽一定要有場外解說的,你懂不懂規矩?萬一觀眾看不懂怎麼辦?!」

  「繼續繼續!不要理他,學長你繼續解說。」

  在他旁邊,剛剛入學的新生熱情地遞上了花生和飲料:「您喝口水潤潤喉,麻煩您說詳細點,我就指著您解說看明白呢!」

  「你看!」夏爾得意起來,「現在沒胸沒解說,誰看比賽啊!師兄沒有胸,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

  葉青玄無語地收回了視線,看到喬恩陰測測地面孔:「說完了?那我們開始?」

  「請了。」

  葉青玄深吸了一口氣,正色以待。

  -

  隨著硬幣落地的清脆聲音響起,喬恩率先後退了一步,謹慎地看著葉青玄的動向。先前那幾次,這貨的戰術已經給他們留下了心裡陰影,不論這次有棗沒棗,先打三竿再說。

  出乎他的預料的是,這一次葉青玄竟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嘴唇開闔,竟然已率先開始吟誦符文了!

  站在原地沒有動?

  喬恩冷笑起來,這一套辦法對付啟示學院的還行,但對變化學院來說,站在原地簡直就是當靶子!

  作為變化學派的精深學徒,喬恩早就開始研究變化學派的專有基礎音符,如果不是因為沒有領悟到復合音符的吟誦的話,早就晉陞節律級了。但長期的研究已經令他對變化學派的音符無比精通。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變化學派的厲害!

  既然你站在原地不想動的話,那就不要再動了!

  他指尖夾著蛛絲,口中快速地吟誦起音節來。拗口的音節在他口中無規則的跳躍而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快速吟誦!」

  場外的夏爾故意擺出一臉驚愕的樣子,用刻板驚奇地語氣大喊:「天啊,他竟然也精通快速吟誦的技巧!」

  很快,在喬恩的心中,一個繁複的符文緩緩浮現,就像是無數繩子盤根錯節的糾纏在一起,那個不規則的符文的形態扭曲,不斷地變化著。

  在空氣中,四面八方的以太匯聚,憑藉著它指尖的蛛絲變化形態,形成了一張只有喬恩能夠感覺到的模糊大網!

  以太的羅網在迅速成型,隱約的網帶著星辰般的閃光,正在從虛無中迅速具現!

  這是音符‧桎梏的應用效果——蛛母之網!

  而葉青玄口中的吟誦卻還沒有結束!喬恩的眼神興奮,吟誦出最後一個音節,引導著虛幻地大網罩向葉青玄!

  這個東方雜種輸定了!一旦被困在原地,迎接他的就是變化學派的狂風暴雨!

  那一瞬間,星光之網猛然浮現,向著前方飛射而出,籠罩向專注吟誦的少年。可就在下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球都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他躲過去了?

  他躲過去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喬恩將效果指向釋放而出的瞬間,葉青玄未卜先知一般,向左邊橫跨一步,和星光之網擦肩而過!

  不可能!

  喬恩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葉青玄,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一個學徒級,怎麼可能抓住自己即將釋放效果的短短一瞬,在他無力更改落點的瞬間從容閃避?!

  連一根毛都沒有傷到!

  他瞪著葉青玄,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不再空耗時間,再次飛速地吟誦起另一個音符。

  同樣的是快速吟誦,這一次比剛才還要短。他從腰包中掏出了拇指大小的一個小瓶子,觸手冰寒的瓶中裝滿了半流的液體,散發著陣陣寒意。

  那是煉金術師通過分離出大氣中的氣態物質,將其液化之後形成的水髓,也有學者稱其為氨。

  這一次再不是控制型的效果了,在喬恩的手中,一團虛無的冷光憑空凝聚出來,氤氳著,散發出刺骨的寒氣。

  音符●寒結!

  在他的控制和吟誦之下,冷光漸漸地凝聚,隱約在內部形成了鋒銳的冰晶。冷光照亮了他蒼白的面孔,還有興奮的眼瞳,隨著最後的怒吼,光芒化作迅捷無比的射線,無聲飛出!

  喬恩的神情滿是猙獰,你躲啊!你再多躲!霜節射線可沒有蛛母之網那麼慢!你要是能躲過,我就……我就……

  我就……

  他呆滯地看著毫髮無損的葉青玄,思維呆滯了:我就怎麼來著?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1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0
第八十章他作弊!

  不同於喬恩專注吟誦符文,所有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就在剛才的霜結射線釋放的瞬間,間不容髮的時刻,葉青玄又躲過去了?!依舊是如同未卜先知的預判,就像是商量好的表演,葉青玄向左跨出一步,射線擦肩而過!

  「喬恩,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場外有人在陰沉地喊:「搞定他!」

  「閉嘴!」他失態地大吼:「我知道!」

  「我要看看你瓶子裡究竟裝的什麼藥!」

  喬恩咬牙低聲呢喃,從口袋裡再次掏出了一枚鐵塊。只有尾指指甲大小的小鐵塊棱角鋒銳,帶著寒光。

  「這次你如果躲不過去的話,就乖乖地給我躺下罷!」

  他冷聲呢喃,開始吟誦音節。

  「抗議!」

  場外,夏爾看到他手中的鐵塊就明白了,起身高喊:「太狠毒了!他竟然要用殺傷性符文!這是蓄意謀害!」

  布萊恩冷淡地掃了他一眼:「樂師對決,有所損傷,是正常的事情。抗議無效,不要干擾現場秩序,否則我就把你趕出去。」

  在場中,喬恩的吟誦已經即將結束。他手中,鐵塊已經懸浮起來,滴溜溜地旋轉著,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無形的力量掌控了它,令它瘋狂旋轉,就像是弓弩在絞緊了弦,積蓄力量!

  這是變化學派的進階符文之一,音符●磁的應用效果——鬼弩。以兇猛的磁力積蓄力量,將鐵矢破空射出,威力堪比軍隊中的輕型弩!

  隨著音符的吟誦,喬恩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興奮和猙獰的嫣紅血色,他咬牙發出最後一個音節,將鐵矢破空射出!

  在射出的瞬間,他的眼前一黑,對於以太的操控幾乎耗盡了它的精力,而在他全力的控制之下,鬼弩的力量也達到了極限!

  一箭射中的話,哪怕是鐵板也能射穿!

  就在他準備傾聽慘叫的時候,場外卻發出一陣驚呼。他的肺腑抽搐了一下,連忙振作精神,向著葉青玄看去。

  然後臉色變成了慘白。

  就在葉青玄的身旁,飛射的鐵片和他擦肩而過,撞到了無形的牆壁,瞬間變形、扭曲,最後落在了地上,發脆清脆的聲音。

  他閃過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

  喬恩像是見了鬼一樣,踉蹌後退,嘴裡嘟噥著,表情困惑又茫然。在場外的嘲笑聲中,他看到少年嘲弄的眼神,發狂地尖叫:「我跟你拼了!」

  他踉蹌向前,不顧自己瀕臨極限的損耗,再次吟誦符文,手掌上亮起火光,音符●燃燒的效果附著在他的手掌上。

  在踉蹌奔跑中,他怒吼著,燃燒之手抓向了少年。

  這一次根本不需要預判了。葉青玄只是在他快要碰到的瞬間,向左挪出了一步。燃燒的手掌按在噬身蛇之圓的無形牆壁上,砰然熄滅了。

  而他也再沒有力氣撐起身體,眼前一暗,踉蹌倒地。

  在最後的瞬間,他終於聽清了葉青玄口中一直念的是什麼東西。

  「……番茄雞肉焗飯三鎊、奶油蘑菇湯一鎊、千層麵兩磅、奶油小方兩鎊……」

  這哪裡是什麼音符的音節!這分明是今天食堂的菜單!

  這個傢伙至始至終都沒有進行什麼音符的釋放,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拖著他的節奏,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耗乾了……

  「你作弊!」

  在地上,氣若游絲的喬恩艱難地發出聲音,他努力地睜著眼睛,怒視著葉青玄,氣得快哭出來了:

  「我不服!你作弊!」

  「哎呀,被你發現啦。」少年低頭看著他,帶著嘲弄地微笑。

  「你、你……你無恥!」

  哪怕被人撐起來,帶出場外,也有滿是悲涼地哭喊聲傳來,「葉青玄,你作弊!放我下來,我要和他單挑……」

  「我要和他單挑!!!」

  最後一聲哭叫無比高亢,然後就背過氣兒去,再無聲息。

  在所有人呆滯地視線中,葉青玄風輕雲淡地目送他遠去。

  聽到他的哭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探入口袋中,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小紙條,細細地撕成了粉碎。

  「哦,差點忘記把這個東西銷毀掉了。」

  他低聲嘟噥:「時間不大夠,所以今天早上考試的時候就帶了小抄,真是不好意思吶。」

  -

  場外,埃德蒙的表情無比陰沉。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旁邊,同伴有些不確定地說:「或許,可能他真的……」

  「你想告訴我,這個十幾天前才成為了學徒的人,對以太的感應已經達到了樂師的級別?」埃德蒙冷冷地問:「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可能他就是這種變態也說不定啊……」

  埃德蒙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種猙獰的眼神令他說不下去了。

  埃德蒙握緊拳頭:「不要緊,既然他想要玩首席生挑戰,那咱就陪他玩。這才第五場而已。再派一個人上去,這次謹慎一些。」

  -

  接下來上場的三個人明顯要比喬恩謹慎的許多,竟然逼的葉青玄也開始動用音符,以正規的樂師對決方式開始進行對決。

  只是面對葉青玄那種近乎料敵機先的預判,先後被葉青玄送出了場外,就連輸都輸得莫名其妙。

  而在場中,葉青玄也有些逼近極限了。

  短時間內,高強度的車輪戰,尤其是第五場之後,接連三場都是遠超自己的學徒,為了贏,幾乎逼出了所有的潛力,令他飛快地熟悉著樂師之間的戰鬥。

  大腦在隱隱作痛,思考也快到極限了。

  但是如有神助一般,就在對手吟誦音節即將完畢的時刻,他瞬間以音符●光晃花了對手的眼睛,然後將他推出了場外。

  在寂靜中,葉青玄疲憊地撐著膝蓋,彎腰喘息!

  第八場,葉青玄勝!

  -

  在場外,所有觀眾發出了狂熱的歡呼,巨大的聲浪令埃德蒙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如果從一開始,所有人關注的是這個剛剛入學的傢伙究竟想要搞什麼的話,那麼最開始的戰術就讓所有人大跌眼球,接下來的近乎未卜先知的預判也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真正令他們大呼過癮的,是接下來三場正式的對決,明明陷於下風,可關鍵時刻,葉青玄總能夠如有神助的翻盤取勝,對時機的捕捉和對符文的應用都堪稱妙到顛毫,令人咋舌!

  毫無疑問,今天這裡是屬於天才、東方小鬼、葉青玄的舞台!

  面對著周圍人群的歡呼和稱讚,葉青玄也暗暗地有些臉紅。

  可現在不是羞愧的時候,他只能擺出一副風輕雲淡地面孔,震懾對手,讓那群傢伙摸不清自己的底牌。

  -

  「現在的小鬼,作弊的技術越來越厲害啊。竟然這麼欺負人。」

  陰影中,多米尼克磕著花生米,桀桀怪笑起。至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有關注過考場,反而卻落在場外的夏爾腳下。

  隨著場中的局勢變換,夏爾腳尖的開闔和朝向也在微妙地變化著。

  「場內和場外的以太反應完全隔絕之後,竟然只憑著嘴型變化和姿勢就能看出對方的狀態,隔空指揮。

  而且另一個傢伙的應變能力和執行能力也足夠的厲害,甚至有脫離指揮,獨自作戰的趨勢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嘆息了一聲,低聲呢喃,「亞伯拉罕教出的好學生啊。」

  -

  「下一個!」

  在人群的喧囂中,布萊恩看了埃德蒙一眼,肅聲宣告:「接下來是第九場。」

  第九場了!你還想讓那個該死的傢伙炫耀到什麼程度?

  今天是他上任第一天,現在他已經快要恨死埃德蒙了,上任第一天就讓一個該死的平民從這裡取走了屬於榮光之血的榮耀,他已經想像到了事後校委會對自己的隱秘問責,說不定還會質疑他的工作能力!

  人群中,埃德蒙白了一下,他明白布萊恩的意思:你惹出來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在沉默里,他咬牙,向著自己花費大量金錢招來的人點頭:「鄧肯,你來。」

  名為鄧肯的學生點了點頭,活動著手腕,走出人群。

  雖然是一個落魄小貴族家系的子弟,但鄧肯卻和其他人不同,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除了這個頭銜之外,幾乎一無所有,因此知道樂師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在出眾天賦,在家族不計工本的培養之下,鄧肯在入學時就已經突破了學徒的範圍,達到節律級。

  在天才光環的籠罩之下,他重新獲得了尊重,也更害怕失去這一層冠冕,淪落到與其他的平民一樣。

  為了向更高的階層攀爬,他需要大量的錢來購買適合自己的樂譜以及材料。

  看在錢的面子上,他按照埃德蒙的要求出場,並且會留葉青玄一口氣給埃德蒙解決。只是,待會如何做的漂亮些呢?

  他心裡思索著,走出人群,正準備舉手的時候,卻聽見了一個預料之外的聲音。

  「我要挑戰!」

  小女孩兒站在最前面,高舉起右手,惡狠狠地說:「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在所有人錯愕的神情中,白汐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向著葉青玄咧嘴,笑容燦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2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0
第八十一章符石

  「我要挑戰。」

  「不行!」

  看到白汐走出來,布萊恩下意識地反對。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

  「不行?」

  白汐湊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憑什麼啊!我也是一年級,我也是剛入學,為什麼他們能行我就不可以!」

  「這,這不……」布萊恩支支吾吾地回應。

  「怎嗎?想不出藉口了?那就讓開啊。」

  白汐冷哼,「我要挑戰,也要當首席生!」

  「我支持!」

  人群中,夏爾高聲喊,「你比葉子好看多了!當了首席生也不虧!」

  在白汐的詰問裡,布萊恩節節敗退,可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讓白汐入場。

  人群一陣喧囂,對付一個新入學的學生車輪戰就算了,還不許其他人上場,這做派實在是太難看了。已經有人風言風語起來,在嘲弄聲裡,布萊恩的表情也越發的難看。

  在遠處的入口,雲樓潮月沉默地看著這一場鬧劇。像是有些搞不明白情況,她扭頭看向西德尼:

  「為什麼不可以呢?」

  她的聲音滿是:「這是學院的規矩嗎?」

  「這個……」

  西德尼的面色發苦,他總不能說這個是一群貴族學生要給一個不識時務的小鬼好看罷?哦對了,那個小鬼還和你一樣,同樣來自東方。我們真的不是在搞歧視哦,真的,你不要想歪了……

  「可以。」

  他強笑著,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為什麼不可以?當然行!」

  於是,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學院建校以來最無聊的對決,就這麼進行……

  -

  噬身蛇之圓中,一片詭異的平靜。

  「表哥你渴不渴呀?我帶了水給你。」

  「哦哦,謝謝!」葉青玄接過水壺,一口喝乾,感覺到火燒一樣的喉嚨終於好些。

  「表哥你餓不餓?我帶了花生。」

  葉青玄眼睛一亮:「有鹽漬的嗎?給我點,夏爾在旁邊吃得饞死我了。」

  於是,一袋還散發著熱氣的花生落入少年的懷中。

  「表哥我帶了小馬扎。」白汐說,「你快坐。」

  「哦,好的!」葉青玄幾乎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有種淚流滿面的衝動,「表妹你忽然變得好有孝心啊。」

  在場外觀眾一片噓聲裡,白汐慇勤地問:「表哥我的服務好不好啊?」

  「吼啊!當然吼!」

  葉青玄第一次從表妹這裡享受到這種待遇,都快要感動到升天了。

  「廢話,你敢說不好我把你從這裡踹出去!」

  白汐在葉青玄耳邊磨著牙,聲音滿是威脅:「我從出生都沒這麼伺候過人,今天給你下這麼厚的血本。你要再敢輸了,就自盡罷。」

  「那還用說嗎?」

  葉青玄握拳:「肯定贏給你看。」

  -

  -

  「埃德蒙,下一場你親自你去。」

  在場外,埃德蒙聽到身後傳來的沙啞聲音。他錯愕回頭,看到班納的眼瞳……那一雙眼瞳是野獸的豎瞳,在陰暗中釋放著碧綠的光,滿是對血的可望。

  「你……失控了?」埃德蒙失聲驚叫。

  「還沒有,但它很憤怒,你知道吧?」

  少年凝視著他,野獸的眼瞳中滿是對於殺戮的渴望。那一片渴望中倒映著埃德蒙的蒼白面容,流轉之間滿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猙獰。

  「別讓我再失望。」

  他或者它輕聲說,「如果首席生的頭銜因為你的原因,讓他奪走……那你也沒有留在這個學院裡的必要了。」

  「我知道。」

  埃德蒙點頭,眼神出浮現出一絲凶狠,「我會搞定他的。」

  他撫摸著食指上的琥珀戒指,轉身走向賽場。

  -

  「十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在場中,布萊恩不耐煩地看著白汐:「如果你不打算挑戰的話,就不要浪費時間。」

  「誰說我不準備挑戰的?」白汐翻眼看他:「我正在下毒呢,你沒看見這傢伙正吃得正香?」

  「你下毒了?」布萊恩一愣。

  「對啊對啊,再過個一百年,他就會毒發,老成一把骨頭,最後嗝屁死了!」白汐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姿勢:「你怕不怕?」

  「我好怕啊!這可怎麼辦呀!」

  葉青玄在旁邊配合著哭叫,擺出一臉害怕的樣子。

  「……」布萊恩的神情一窒,表情抽搐著,努力地不讓自己失控。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們兩個,不要再浪費時間!」

  「切!」

  白汐不以為然,踢了葉青玄一腳:「你準備好沒有?我要發功了!」

  「哦哦,好了!你發功吧!」

  葉青玄趕忙擦乾淨嘴角的鹽粒站起來,將小馬扎、水壺還有半袋花生還給她。看著她鼓鼓囊囊來,又準備鼓鼓囊囊地去。

  就在所有人殘念的眼神中,白汐站在噬神者之圓的邊緣,被葉清玄提起後領,放到場外。

  在旁邊,布萊恩有氣無力地宣佈:

  「第九場,葉清玄勝。」

  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有些討厭這一份工作了。

  -

  「玩鬧時間結束了?」

  在葉青玄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地問。

  葉青玄回頭,看到埃德蒙陰沉的臉,就恍然大悟了:「原來你只有在別人把我消耗光之後才敢出現嗎?」

  「消耗?根本沒有那必要。」

  埃德蒙的眼神滿是陰狠:「多來幾個人,也是想要多玩一段時間的。可惜那群廢物太過肉腳,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廢物和廢物總要抱團取暖,你是他們的朋友,不要對他們太過苛責。」葉青玄心不在焉地回應,明顯興致缺缺。

  啪!

  一道冷色的射線擦著葉青玄的腳邊飛過,落在地上,留下一片慘白的霜痕。毫無吟誦,毫無準備,埃德蒙竟然瞬間發出了一道音符,令場外人群一陣驚呼。

  「認真點,為了對付你,我可是燒了不少錢呢。」

  埃德蒙吹去了指尖縈繞的寒氣,輕聲怪笑起來:「接下來,我會讓你和外面那些雜種知道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葉青玄沉默地凝視著他的手掌,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之後,眼神終於慎重起來。

  「音符瞬發?」

  他輕聲自言自語。

  -

  「這次葉子糟糕了。」

  在場外,夏爾的眉頭緩緩皺起:「對手開始用錢砸人啦。」

  「你是說符石?」白汐終於反應過來了。

  「你竟然知道?」夏爾的表情驚奇起來:「虧我還準備了一大堆解說詞呢!」

  「……」白汐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給他了。

  符石,黑暗世界中的產物之一。它的來源眾說紛紜,但主要的產出方式卻只有兩種。一種是以太濃厚的區域開鑿地脈,憑藉著超大型的探測設備尋找符石的蹤跡。

  另一種則是眾多黑暗世界中的開拓樂師最喜歡的方式……

  ——狩獵。

  在以太狂亂的區域,大部分活物都會被暴亂的以太殺死,但有一小部分生物沒有被殺死,反而活下來了。

  活下來的生物在以太的侵蝕之下變得更強,更加狂暴,和更加猙獰。就像是黑暗地母的子嗣一樣,它們蛻變為妖魔。

  有的妖魔在殺死之後,體內有一定的概率尋找到這種符石。

  所謂符石,就是天然狀態下形成的具有符文結構的以太結晶。因其穩定的結構和本身純粹的性質,能夠在特殊條件之下保存。

  這種本身就具有音符力量的石頭是重要的煉金材料之一,眾多煉金裝備上的力量來自於它。當然,也有更奢侈的方法——熔煉冥想。

  樂師和符石進行同調,通過消耗符石中的力量,飛快地增長對符文的感悟,到最後,從而達到將原本拗口複雜的吟誦壓縮簡化到一個音節的程度,也就是音符瞬發。

  原本這是樂師級的標誌,但在符石的輔助之下,就算是一個學徒,通過消耗大量的同類的符石也能夠達到同樣的程度。唯一的缺點是,只能瞬發從符石中感悟到的那個符文而已。

  只不過,想要用這個方法,就要開始猛烈的燒錢了。

  符石這種東西可是供不應求的超級暢銷品。一旦出現往往就被搶購一空,價格一直居高不下。甚至不少樂師將它當成了硬通貨來使用。

  目前,一枚基礎符石的價格大概是兩根教團制式的青金磚塊。折合成安格魯的貨幣,起碼要十數萬之巨!

  而讓一個學徒達到音符瞬發的程度,所消耗的同一種符文的符石,足夠製作一件上好的煉金裝備了。

  無怪夏爾說埃德蒙開始燒錢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對葉青玄開始擔心起來。

  -

  這幾天以來,葉青玄的練習和訓練是夏爾一手把控的,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個師弟的水平。

  在葉青玄從赫爾墨斯那裡拿到了那一堆快要發霉腐爛掉的書頁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了。

  五天的時間裡,葉青玄白天上午待在書房裡,跟亞伯拉罕學習古代語言和符文解譯,下午的時候就開始實習,把自己所在地下室裡,對著那一堆發霉的記錄開始燒腦漿。

  夏爾承認在這五天裡,葉青玄本身的進步飛速,幾乎在以他人數十倍的速度成長前進。但畢竟只有五天……

  只有五天而已。

  連帶著葉青玄原本學會了的光和鏡之外,他只學了五個音符,而且還是控制起來最容易的輔助型中最偏門的那些。

  原本是控制流體,現在卻專門用來增加體力的偏門音符流動、通過扭曲空氣令物體模糊化的朧、製造一陣風的氣……攻擊性的符文,就一個都沒有學過。

  在前面的戰鬥中,他都幾乎陸續用過了。

  現在,面對一個憑著符石將霜結堆到瞬發程度、對自己已經瞭如指掌的敵人,這一仗……究竟要怎麼打?

  在場外,夏爾頭疼地撓著頭髮,苦思冥想著戰略,卻完全找不到任何制勝的方法。

  「葉子,這次你慘啦。」

  他輕聲呢喃。

  噬身蛇之圓中,此刻已經被霜結之光照亮!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2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二章我來裝個逼

  在一片淒寒的圓環之中,霜結射線縱橫飛射。

  刺骨的嚴寒隨著射線的落點擴散開來,在地上凝結出尖銳的結晶。空氣中的水汽被凍結了,變成了飛散的冰粉,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

  就連葉清玄渾身的冷汗都被凍結了,變成了一層薄薄地霜。薄霜緊貼在肌膚上,在血液的流淌中重新融化……

  葉清玄喘息著,開始痛恨這個圓內的空間為什麼只有橫豎幾十步的大小。光是留神夏爾的提示,躲避埃德蒙的霜結射線就已經全神貫注了。

  霜結這個符文最大的缺點就在於它的衰變實在太快,以射線形態應用的話,隔了十米之後就幾乎毫無威力。

  可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根本拉不開十米啊。埃德蒙只需要站在噬身蛇之圓的中心,就可以毫無壓力的向著四周傾瀉霜結射線。

  作為學徒級被譽為最物美價廉的音符之一,霜結射線的消耗比同作用的符文要小百分之三十,吟誦速度卻要快幾乎一半。

  以埃德蒙多年學徒的積累,一口氣放個二十來發完全就沒有問題。

  葉清玄只能抓準機會躲閃、躲閃、再躲閃!

  再次和一發霜結射線擦肩而過,葉清玄伸手捏碎凍結在肩膀上的冰塊,竭力喘息。再這麼拖下去,恐怕下場有些不妙。

  他必須承認,自己有些小看這個雀斑死胖子。

  在場地正中央,埃德蒙看著葉清玄狼狽躲閃地樣子,忍不住冷笑:「怎麼了?就這麼一點本事嗎?靠近一些啊,那邊的那位首席生!為什麼你連還手的膽量都沒有?」

  緊接著,又是三發霜結射線,豪邁地揮灑而出!

  葉清玄只來得及脫掉自己的外套丟到正前方,就看到自己的外套瞬間硬化凍結、落在地上,像是石頭落地一樣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想要耗光我?」

  埃德蒙像是看穿了葉清玄的想法,臉上嘲弄地笑起來:「沒那麼簡單。」

  他伸手從口袋中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咬開瓶子塞,將其中湛藍色的液體灌入了喉嚨中。入口冰冷的藥劑沿著喉嚨一線而下,落入胃裡,像是爆炸一樣擴散開來。

  強烈的冰冷刺激感擴散到全身,最後化作暖流湧入了後腦。

  原本埃德蒙因為瘋狂消耗而蒼白起來的臉色瞬間恢復原狀,充滿了不正常的亢奮血色。那是刺激腦力的藥劑,依靠搾取其他器官的養分,令大腦亢奮起來。

  如果是骨瘦如柴的人使用的話,說不定要在事後大病一場。但埃德蒙滿身贅肉,光是那一層厚厚地脂肪就足夠為他的透支進行支付了。

  眼看著埃德蒙當場服用藥劑,場外的觀眾一片噓聲。

  -

  「抗議!」

  夏爾大喊:「埃德蒙服用恢復藥劑!」

  「抗議無效。」

  布萊恩懶洋洋地撇了他一眼,「藥劑、煉金裝備還有吟誦耗材都是樂師本身實力的一部分,在對決時不禁止使用。」

  夏爾義憤填膺:「我靠,那下次你們要不要搞點曼荼羅到決鬥場裡吸一吸算了!開個毒蟲PARTY多爽快!」

  「注意你的言辭,否則我就把你請出去。」

  布萊恩指了指夏爾,又指了指出口:「我是這裡的老師,待在這裡,就要守我的規矩!」

  白汐冷笑一聲,正要反唇相譏,卻有人按住了她和夏爾的肩膀。

  「冷靜些。」

  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旁觀的蒼老男人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那一隻鋼鐵的義肢散發著機油的隱約味道。

  「老師?」

  夏爾一愣:「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一開始。」亞伯拉罕說:「總不至於我的學生大清早出門去做首席生挑戰,我這個當老師的一點都不知道吧?」

  夏爾有些尷尬:「我這不是怕您擔心嗎?」

  「稍安勿躁,場外鬧得再厲害,對決也還在進行中呢。」

  亞伯拉罕拍了拍白汐地肩膀,示意她坐下。眼看著夏爾悄悄地和葉清玄打暗號,他就抬起手掌,敲了敲自己這個無賴學生的腦袋。

  「不需要了。」

  他輕聲說,「葉子已經再不會看了。」

  夏爾一愣,看向場中的少年。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少年的視線就已經沒有再關注過自己發出的暗號了。

  他全神貫注,看著自己的敵人,眼瞳中也只有敵人的倒影。原本眼瞳中的淡漠和輕蔑憐憫不見了,被熱意取代,像是微弱的火焰。

  像是在笑一樣,他的嘴角無聲地翹了起來。

  他開始全力以赴。

  因為要贏,要堂堂正正的贏……

  「忽然變得有挑戰性了啊。」

  他凝視著埃德蒙漲紅的臉,輕聲呢喃:「那就試試看好了。」

  在刺骨的寒氣中,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肺腑傳來被寒意刺痛的感覺,和神智卻前所未有的清醒起來。

  不需要藥物的刺激,也不需要漫長的休息,一個敵人就是最好的興奮劑。一塊可以用來讓他施展數十日以來所學的磨刀石。

  在躲閃之中,葉清玄忽然站定了,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以太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就像是什麼東西要甦醒了。

  就在所有人的感應之中,盤繞在葉清玄指尖的弦戒吞吸著以太,釋放出冰冷的銀光。沉睡在其中的樂器在響應著呼喚。

  「樂器!這個傢伙……」

  埃德蒙的面色一肅,後退了一步,嚴陣以待。他沒有想到,葉清玄的底牌竟然是一件樂器,而且還是樂器之中最高階的擬態變形式,能夠隨身攜帶,隨時展開!

  可就在嚴陣以待中,葉清玄手指上的亮光忽然熄滅了。

  諾大雷聲,結果連個雨點都沒有。

  就這麼戛然而止,重新陷入了沉睡。

  這些日子以來,他嘗試過無數次喚醒弦戒中沉睡的九霄環珮,可惜每一次,到了最後,他和九霄環珮之間的共鳴都會忽然中斷。

  就像是缺乏了最關鍵的一環,難以正確展開。

  「呃……果然還是不行啊。」

  葉清玄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剛剛裝個逼……」

  回答他的是數發憤怒的霜結射線,險些將他凍成了冰塊。葉清玄狼狽地抱頭狂奔,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始吟誦音節。

  「這時候才開始,沒用了!」

  埃德蒙聽見吟誦的聲音,忍不住冷笑。

  他伸手指向前方,霜節射線!

  在撲面而來的寒意中,葉清玄驟然開始奔跑,不顧胸臆中翻湧的氣息,他在移動中快速吟誦。在他的周身,空氣一陣湧動,像是霧氣在隨著他的吟誦翻湧。

  埃德蒙看著向自己直衝而來的少年,眼神中閃現不屑:貼得越近,閃避的空間就越小。而霜結射線的威力,就越大!

  果然是衝昏頭腦了。

  他抬起手掌,再一次指向葉清玄的身體,霜結射線的光芒在指尖瘋狂醞釀,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這一次,距離前所未有的接近。那種冰寒的色彩照亮了葉清玄的眼瞳。

  看著葉清玄跨入五步的範圍之內,埃德蒙的眼中殺意一閃而逝。緊接著,經過雙倍增幅的霜結射線爆射而出!

  五步之內,原本的霜結射線就足以令器官凍結壞死。經過了增強之後,其中所蘊藏的寒意足以在瞬間將人凍成一座冰雕!

  就在此時,觀眾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

  因為葉清玄還在向前踏步,不閃不躲!

  爆裂的射線向前飛射而出,筆直地刺向葉清玄的頭顱。

  就在那一瞬間,葉清玄周身的空氣一陣詭異的波瀾起來。就像是射線的前進觸碰到了什麼界限,於是景像一陣翻動。

  因為扭曲地空氣在無規則的擾動著,令葉清玄的肢體輪廓變得模糊。

  霜結射線刺入了一片朦朧中,就驟然一陣搖曳,近乎荒謬地偏轉了一個角度,一個極其細微的角度,擦著葉清玄的頭髮飛過,射空了!

  埃德蒙愣住了,眼瞳中倒映著葉清玄越來越接近的臉,還有無從壓制的錯愕和恐懼!

  「這是怎麼回事!」

  -

  「——音符●朧!」

  在人群中,亞伯拉罕輕聲呢喃,眼神亮起來:「沒錯,就是這樣!」

  到現在為止,葉清玄所學的所有符文,都是亞伯拉罕針對應用效果,一個一個為他挑選出來的。

  光能夠在黑暗裡提供光源、指引太陽的方向,流動可以增強體魄、淨化飲水,氣操縱微風,封鎖身體的氣味,躲避動物搜查,也能夠防範毒氣。

  而朧的效果,正是潛行和防備遠程攻擊!

  這是每一個被訓練成斥候的樂師都必須掌握的音符。

  通過以太攪動空氣,朧能夠在瞬間在物體和形成一層空氣屏障。在一層屏障並沒有任何的防禦力,但是在樂師的控制之下,能夠在內部產生混亂的壓強。

  混亂壓強帶來的是宛如透鏡一般的效果,透鏡不斷疊加,令光線無規律折射,將物體變得模糊。

  在陰暗的環境和複雜的光線中,它能夠模糊物體的邊緣和輪廓,令物體和環境融為一體。雖然沒有任何防禦效果,但帶來了誤導箭矢和偏轉射線的能力。

  再沒有比這更物美價廉的效果了。

  在場外,亞伯拉罕專注地凝視著和死亡擦肩而過的少年,亮起的眼神滿是欣慰:沒錯,就應該這樣。通過誤導敵人,在最後的瞬間激活朧的效果。

  緊接著,就應該再次拉近距離,然後……

  -

  在場中,少年跨越了五步的界限,大步向前,口中吟誦的拗口音節重疊在一起,令週遭的以太波動。

  隨著吟誦,在他的心神之中,一個漩渦狀的符文緩緩的亮起,蓄勢待發!

  緊接著,下一個瞬間,葉清玄的腳步已經落在埃德蒙的面前。

  看著他抬起的手掌,埃德蒙下意識地尖叫一聲,抬起胳膊擋住臉,踉蹌後退。一根手指慌亂地戳向了葉清玄,準備再度釋放霜結射線。

  可預料之中的拳頭沒有落在他的身上,葉清玄吟誦的音符也不是流動。現在,他們的距離如此接近,幾乎近在咫尺。在葉清玄的口中,最後一個音節,脫口而出!

  那一瞬間,埃德蒙還在下意識地尖叫,手中胡亂地醞釀著霜結射線的光芒。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有一隻手掌貼在自己的胸前,輕柔地貼合在胸口。

  嘭!

  尖叫聲戛然而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三章龍息戒指

  就像是一瞬間,整個胸腔震動了一下。

  肺腑遏制不住地在抽搐,膨脹,顫抖……

  葉清玄的手掌貼上去的一瞬間,埃德蒙的胸口忽然高高鼓起,胸腔像是打足了氣一樣膨脹到極限。嘴裡的尖叫戛然而止,即將脫口而出的音符也被掐死在喉嚨裡。

  他錯愕地摀住喉嚨,感覺到了短暫的窒息。

  即將釋放的霜結射線被打斷了,他的臉色驟然從興奮的赤紅變成了慘白,白到看不到任何血色。

  以太的反噬令他瞬間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此時此刻,場內場外,都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

  陰影中,多明尼克輕聲笑起來,「果然是接近戰中的樂師俘虜標準程序……

  ——音符●氣。」

  原本只是鼓起微風的音符●氣隔著胸口的肌肉和骨骼,直接作用在了肺腑中。效果在層層阻隔之後已經微不足道,只是在原本充盈著空氣的肺臟中進行了一次近距離的共振而已。

  感覺得話……就像是一拳捅進了肺葉裡一樣吧?

  應用:氣腔共鳴!

  這是典型的禁絕派系的應用,直接將人的呼吸和言語打斷。如果效果增幅的話,直接從內部將肺撐爆掉也不是不可能。

  由此進階到最後,是聖徒柴可夫斯基的樂譜《1812大序曲》:它的第一樂章甚至能夠在戰場上直接造成真空內爆。

  方圓千里之內屆時都將處於絕望的寂靜地獄裡,只有無數生物被自身的壓力漲破,發出此起彼伏的爆炸聲。

  只是在這裡的話,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吧?

  「為什麼不用流動呢?」

  多米尼克不滿地輕聲呢喃,握緊拳頭:「只要按住他的心口,念出那個音節就可以了、嘭的一聲,像是踩破一個尿泡一樣,敵人就會七竅流血的倒下去……太年輕,太年輕了,還是說,太心軟了呢?」

  他凝視著葉清玄的背影,緩緩搖頭:「這可不像是一個狼崽子啊。」

  -

  在寂靜裡,埃德蒙面色慘白,跪倒在地上,艱難地喘息。

  過了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到呼吸的感覺,可眼淚比鼻涕已經從五官中全都流出來了,狼狽到像是一條野狗一樣。

  他跪在地上,艱難地抬起提淚橫流的臉,可眼神卻凶狠又猙獰:「你以為、你這、你這就贏了?你這個、這個賤種!」

  葉清玄皺起眉頭,很快面色一變。

  剛剛他想要抬起自己的腳,將這個傢伙徹底踹出圈子外面去。可是直到現在他忽然發現,他的腳抬不起來了。

  就像是落地生根。

  「哈哈哈,是不是發現了?」

  在地上,狼狽的埃德蒙一陣大笑,抬起袖管擦乾淨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我怎麼可能不防備你貼身進攻我?

  賤種就是賤種,連煉金裝備都不知道防備……」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踉蹌後退,獰笑著,翻開自己的領口,在領口下面,釘著一顆金色的領扣。

  帶著華貴紋飾的紐扣上,紅寶石無聲地釋放著閃光。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煉金裝備……最簡陋的那種。上面只疊加了五個最簡單的符文:桎梏!桎梏!桎梏!桎梏!桎梏!

  只要一句秘語激活,它就會瞬間釋放出五個音符,將接近到一定範圍的人桎梏在一個地上,寸步難行。

  現在,葉清玄已經動憚不得。

  在遠處,緩緩後退的埃德蒙終於停下腳步。他掏出手帕擦拭著臉上的眼淚和鼻涕,眼神滿是殺意:「這是是你逼我的。」

  「沒有人逼過你。」

  葉清玄冷淡地看著他:「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和自己找不痛快。」

  埃德蒙的面色一變,猙獰展露無遺:「不能撕了你那張爛嘴實在是可惜,賤民永遠學不會如何向榮耀之血展示尊敬。但沒關係,你現在還可以盡情說話……: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了右手:「反正過一會,你就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

  在食指上,一枚鑲嵌著黑色琥珀的戒指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折射出冷厲又鋒銳的光。

  「龍息戒指!」

  在場外,夏爾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們怎麼能帶著這種東西上場!」

  如果說其他防禦型煉金裝備和精力藥劑只是預防在對決中產生意外的話,那麼這種東西,真的是要殺人了。

  只是看到這一件裝備的樣子,他就瞬間明白了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百年之前,阿斯加德的神秘煉金術師艾爾利克曾經向他們的皇帝進獻過一批由他製作的煉金裝備,以武裝皇帝的禁衛軍——狂獵軍團。

  這一批煉金裝備中包括三十枚一摸一樣的戒指。皇帝命令將人在黑色琥珀上雕琢了雙頭的鷹隼,將其賞賜給麾下的效忠者。

  這三十枚戒指中雕刻著《尼伯龍根之歌》的第三樂章。這一樂章中記載著天災黑龍●尼格霍德的暴虐之行,也記錄了它的力量。

  在共鳴級樂師的全力催動之下,能夠釋放出足以焚燬一個村莊的龍息。哪怕是一個學徒手持著它,也能夠溝通以太,將其化作焚金融鐵的烈光。

  那是無盡的光和熱,黑龍噴出的災難之火。煉金術師以毀滅為原型創造了它,為它的敵人施加了永恆的詛咒。

  在它前面,就算是一整套騎士重甲也只能被融化成鐵汁。

  「葉子,快認輸!」

  夏爾大吼:「認輸啊!」

  可場內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隔絕了,他的聲音在外面迴蕩,卻進不去。夏爾一愣,回頭看向裁判:

  「喂,停下,我們認輸……」

  無人回應。

  布萊恩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

  「喂,他們好像在讓你認輸啊。」

  在場內,埃德蒙冷笑起來:「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怎麼樣?跪下來,為你的所作所為道歉。我會放過你。」

  「你什麼時候覺得我會認輸了?拿出那一枚龍息戒指之後嗎?」

  葉清玄凝視著他指尖的那一枚戒指:「聽著,埃德蒙,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麼做。那個東西你駕馭不了……」

  「哈哈哈,害怕了?」埃德蒙大笑起來:「我竟然能夠看到你害怕的樣子,真是稀罕啊!可惜,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他獰笑著,握緊拳頭。龍息戒指之上,黑色的琥珀中醞釀著隱約的火光:「——你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他低聲吟誦秘語。就在戒指中,黑色琥珀中舞動的火光越發猙獰,隱約可見火焰化作龍首,無聲咆哮。

  恐怖的高熱從他的指尖擴散開來,哪怕儘量控制威力,埃德蒙的眉毛和頭髮也在熱量的烘烤之下捲曲起來。

  在戒指的正前方,空氣扭曲成環形,在環形中,醞釀著隱隱地毀滅之火。

  就在埃德蒙的專注控制中,忽然響起少年沙啞的聲音。

  「其實,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過你。」

  他悚然一驚,抬頭,卻看到葉清玄伸手探入口袋中,握緊拳頭,像是掏出了什麼東西:

  在埃德蒙錯愕的眼神中,少年緩緩展開了手掌,裸露出指節大小的玻璃瓶。玻璃瓶已經被握碎了,其中銀色的流體無聲地流淌出來,懸浮在半空中,漸漸融入了以太的閃光之中。

  「——音符瞬發,我也會。」

  -

  在以太狂亂的漣漪中,他掌上的水銀宛如沸騰一般翻滾,嗤的一聲消融不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銀光照亮了兩個人的面孔。

  也將埃德蒙的臉色照得刷白。

  他怒視著葉清玄,口中加緊吟誦啟動秘語,已經打算硬吃一道音符,也要將葉清玄徹底焚燒成灰燼!

  而在他的對面,忽然有一聲清脆的聲音發出。

  就像是秒針在表盤上跳躍的聲響。

  在葉清玄手中,紋飾著雙蛇交纏的懷錶無聲亮起,葉清玄輕聲吟誦秘語:「萬物黯淡,唯有生命之樹長青。」

  那一瞬間,莫名的輝光從他的眼中亮起。

  就像是忽然之間從人類的軀殼中超拔而出,他的視角在飛速的拔高,俯瞰著這個狹窄的空間,如同俯掌觀紋。

  這就是這一件懷錶的力量嗎?並沒有增強他自身,可是他和以太之間的聯繫卻瞬間變得無比緊密。現在,以太就是他的延伸。哪怕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也映照在他的心中。

  他能嗅到地宮大門之後吹來了腐朽的風,他能夠看到白汐臉頰上緩緩滲出的汗珠,他能夠觸碰到蛇人雕像猙獰的面孔。

  他聽到了所有人呼吸的聲響,像是墓穴中此起彼伏的風。

  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一夜。

  他閉上眼睛,心神之中重新浮現了那個流轉的音符。變幻不定的音符運行在他的意志中,卻像是一條河流,映照著意志的倒影。

  他感應著符文時,符文也在感應著他。

  這是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繫。

  這就是所謂的音符瞬發的境界吧?

  他睜開眼瞳,吟誦音節,引導著那些蓄勢待發的以太向著前方匯聚。瞬息間,融入以太中的水銀之光從四面八方重新亮起。

  虛空中傳來冰層破裂的聲音,那是無數以太碰撞、變化、最後化作結晶的聲音。那些結晶在虛空中迅速浮現了,它們彼此結合,拓展,化作了真實不虛的形體。

  它們帶著金屬的閃耀銀光,組成了少年記憶中真實不虛的形體。

  到最後,隨著一聲金屬震顫的輕鳴,最後一片碎片落在自己的位置上,龐大的矩陣再一次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在場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靜。

  「這是什麼東西?」

  有人輕聲呢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3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四章勝者

  鏡!鏡!鏡!鏡!鏡!鏡!

  在場內,宛如蓮花一般旋轉盛放的矩陣,終於顯露出了自己的樣貌。

  十七道真實不虛的鏡懸浮在空中,形成矩陣,就像是依舊運行在銅軌,順著不存在的軌道變化形態。

  宛如蓮花在雨中變化、開闔,它們彼此結合的親密無間,將埃德蒙囊空在其中,幻化出重重倒影。

  這就是葉清玄唯一能夠瞬發的音符鏡,這也是他這十天以來最大的成果之一。

  那一夜之後,這個他記憶中唯一殘留下來的符文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子裡,變成了本能。現在在雙蛇時計的輔助之下,他終於能夠達到音符瞬發的程度。在以水銀為吟誦耗材時,甚至創造出了和燈塔中的鏡子別無二致的矩陣。

  但只是這樣的音符,現在,看起來似乎於事無補。

  在隱約狂湧的熱意中,埃德蒙也愣住了,他不敢確信葉清玄最後的反撲,竟然是這種東西。

  「你以為這種東西擋得住我的龍息?!」

  他有些不敢置信。

  「開玩笑,當然擋不住好麼。」

  葉清玄雲淡風輕地搖頭:「不過,你現在停下來還來得……」

  「那就去死吧!」

  埃德蒙打斷了他的話,抬起手掌,眼神滿是猙獰。

  在他的戒指上,積蓄到極點的琥珀已經變成了赤紅,下一刻,毀滅的龍息即將噴湧而出。

  在場外,已經有的學生遮住眼睛,不忍心在看。

  可布萊恩終於反應過來了,面色劇變:

  「埃德蒙,快停下!」

  「晚了。」

  多米尼克咧嘴大笑,幸災樂禍。隔絕內外聲音的屏障可是你自己加的,和旁人無關。

  -

  噬身蛇之圓中,以太狂湧。

  爆烈的赤紅之光在琥珀中亮起,只是一瞬間,那種觸目驚心的赤紅就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瞳。狂烈的熱意向著四面八方傾斜,一直以來無形無質的屏障也在這種餘波的衝擊之中顯露了本身的形體,將那種熾烈的光輝拘束在其中。

  僅僅是釋放之前的前兆,就已經如此的驚人。

  埃德蒙竭盡全力地引導著以太,可是在抬頭時,隔著那一層赤紅的火光,卻看到葉清玄嘴角的微笑。

  ——如此憐憫,如此嘲弄。

  在眾目睽睽之下,葉清玄抬起手掌,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靜止的鏡架矩陣迅速的旋轉運行起來。仿照自教團設計的精密機械此刻在以以太的形式重演。

  十七道閃耀著銀光的鏡影在瞬間合攏,沒有彼此碰撞時摩擦的火花,沒有齒輪旋轉,絞盤運行的尖銳聲響和飛迸火花。

  無聲之中,矩陣如蓮變化,悄然合攏。

  那一瞬,無窮盡的赤紅之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令所有人頭皮發麻的尖叫哀嚎。

  「啊!!!!!!」

  -

  一瞬間,十七道鏡面就組成了封閉的矩陣,將所有的光和熱都囊括在其中。彈指之間,那種恐怖的高溫就將鏡面灼燒至赤紅。就像是熔爐即將被燒穿了,隔著薄薄地壁障,就看到鐵汁和銅水在火焰中沸騰。

  龍息還未曾釋放,那種光芒中所蘊含的高熱就已經足以令鏡的效果在瞬間蒸發。

  可彈指之間,就足夠那原本應該豎立在燈塔周圍的矩陣將光芒折射、增幅千萬次,將其中化作熔爐。

  那可是教團所建造的矩陣模型,僅僅是雛形,也足以將一線燈火化作刺穿黑夜,釋放光明萬丈的燈塔!

  鏡之矩陣只在那種可怕的環境下維持了一瞬,就破滅了。

  而一切光熱和高溫都已經消失無蹤。

  即將噴射出的龍息曳然而止,失去了控制。而如狂潮一般匯聚來的以太還沒有來得及燃燒就潰散開來,無聲地消散了。

  只留下渾身焦黑的埃德蒙倒在地上。

  -

  -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用被灼傷的手掌摀住臉,摸索著自己的自己的身體,卻只能摸到在瞬間被燒燬的皮膚和幾乎換成焦炭的衣服。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他發狂的尖叫,面孔上滲出血絲,無比猙獰:「你這個賤種,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我只是讓你體驗一把燈塔感覺而已。」

  葉清玄走到他面前,彎腰看著他:「放光發熱的感覺怎麼樣?希望你以後能夠像是燈塔一樣,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葉清玄!」

  埃德蒙聽到了少年的聲音,嘶啞地咆哮:「葉清玄!!我要殺了你!」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扭曲,以至於焦炭一樣的皮膚都破裂了,深處了帶著血絲的透明液體。

  「埃德蒙!冷靜!」

  噬身蛇之圓的屏障在瞬間碎裂了,布萊德衝進來,手忙腳亂,將治療藥劑一個勁兒的灑在他身上,為他吊住了一口氣。

  「聖詠樂師呢?!聖詠樂師呢!」

  他慌亂地看向四周,全讓忘記,自己為了配合埃德蒙他們的計畫……早就將練習場裡常年配備的那個聖詠樂師調走了。

  「你竟然下手這麼狠毒?!」他怒視著葉清玄,幾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慌亂。

  「呵呵。」

  葉清玄只是聳了聳肩:「首席生挑戰是不禁傷殘的……這句話難道不是老師你說的嗎?」

  「你!」布萊德的神情鐵青,無言以對。他冷冷地看了這個學生一眼,扭頭和埃德蒙的同伴將埃德蒙抱起,想要送往醫務室。

  可是在他們的前面,有人攔住了。

  「別著急呢,老師。」

  夏爾截住了他,打破了他想要矇混過關的想法。看著他慌亂起來的神情,夏爾就笑起來:「最後一場,您還沒宣佈比賽結果呢。」

  「都這個時候了你們還糾纏這個!」

  他的眼睛一動,不願意正面給出結果。

  「是嗎?」

  夏爾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老師你先忙吧。剛剛我閒逛的時候,正巧碰到了一個老伯,他好像對你很不滿的樣子呢。」

  布萊恩愣了一下,回頭看向身後。在陰影中,多米尼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言不發。不知道為什麼,被這一雙眼睛盯著,布萊恩的額角就滲出一道冷汗。

  在所有人的凝視中,他的表情抽搐著。到最後無奈屈服,咬牙宣佈:

  「第十場,勝利者,葉清玄!」

  一瞬間,寂靜的人群發出宛如海潮一般的歡呼。見證了整個奇蹟一般的過程之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的坎坷和激動,幾乎快要跳起來。

  在人潮中,白汐興奮地尖叫著。

  她歡呼著,回過頭,看向場中的葉清玄。

  在噬身蛇之圓中,她只看到少年孤獨的背影。

  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葉清玄回頭,看到她的笑臉,就向她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疲憊地笑了起來。

  就在女孩兒錯愕的眼神中,白髮的少年無聲地倒地。

  陷入暈厥。

  -

  -

  在地宮的入口,雲樓潮月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場對決的結束,表情無悲無喜。就像是在看著天空中的蜃樓倒影,凝視著一片虛幻。

  「一群不知禮數的東西,當著公主的面竟然狠下毒手,敗壞了您遊覽的性質。」

  在旁邊,擦著汗的西德尼低聲解釋:「請您不要誤會,這種敗類在學院裡畢竟是少數,真正的學院精英都是遵守禮儀的紳士。我們還為您安排了今年晚宴,您一定會……」

  少女像是沒有聽到,只是專注地凝視著廣場的中央,那個暈厥的少年,還有抱住他,滿臉驚慌的女孩兒。

  像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她淡漠的眼神也錯愕起來,越發地不解。

  在廣場上,白汐像是無意,抬起眼睛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

  隔著密集的人潮,有那麼一瞬間,她們的視線通過狹小的空隙匯聚在一起,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高貴和狼狽、淡漠與驚慌,成熟與稚嫩……

  一個像是公主,而另一個不像。

  彈指過後,人潮重新彌合,那個小女孩兒像是被海水淹沒了,消失不見。

  少女下意識地踏前了一步,又猶豫了。

  另一步終究沒有邁出。

  許久之後,雲樓潮月緩緩轉身,任由那個小女孩兒消失在人海裡。

  「或許這樣也好……」

  她輕聲呢喃。

  「嗯?潮月小姐您說什麼?」西德尼沒有聽清。

  「沒什麼。」

  她冷淡地搖頭,忽然輕聲說:「我想我要離開了,就此告辭吧,西德尼先生。」

  「潮月小姐,潮月小姐!」

  西德尼愣住了,下意識地追了上去,抓住了少女的袖管:「究竟是哪裡……」

  話音未落,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少女回過頭,沉默地看著他。

  那一雙眼睛並無鮮明的怒意,也沒有露骨的厭惡,只是淡漠。

  像是高高在上,從雲層之後的天空上俯瞰凡塵,所以倒映著人類的醜陋和狂妄。

  被那一雙眼睛看著,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手足無措:「不是,我、我不是故意……」

  少女再無言語,轉身離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3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五章期待和孤獨

  當葉青玄從昏睡中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

  他躺在學校醫院的修養病房裡,駐守在醫院的那位聖詠派系的樂師告訴他他沒事兒,只是腦力消耗過大,長期營養不良還有情緒起伏過大而已。

  雖然聽起來就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但畢竟不是什麼難纏的病。

  「診斷的錢就免收啦,托你的福,今天有個大手術可以練手。」

  那位醫生離開之前興奮地搓著手,「如果你能多送一點像那種有錢小少爺來我們這裡做小白……呃,我是說治療的話,以後你的處方我們可以打八折呀!」

  啪,門關上了。

  病房裡只剩下沉默地亞伯拉罕。

  在沉默里,他凝視著葉青玄,眼神滿是複雜。葉青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老師,怎麼了?」

  亞伯拉罕沉默著,金屬手指敲打著膝蓋,像是在努力的組織措辭,找一些恰當的、溫和的詞語來交流,可到最後,他似乎屈服於自己貧乏的交流技能,嘆了口氣,放棄了。

  「為什麼不全力以赴?」

  他抬起頭,直截了當地說,「你收手了。」

  葉青玄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

  「被看出來了嗎?」

  他尷尬地撓了撓臉,想要緩衝氣氛,但亞伯拉罕卻沉默著,等待他的回應。

  他收手了,最後的關頭。

  那個時候,龍息之光還在醞釀,想要摧垮矩陣的話,至少還需要兩息的時間。可兩息的時間足夠埃德蒙作法自斃,在自己釋放的毀滅中被焚燒成焦炭。

  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留下一口氣,不會像是現在這麼不乾不脆,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懷恨在心。沒錯,只要當時在狠心一些。

  只要當時殺了他的話……

  「如果不收手的話,會很麻煩的吧?殺了人的結果很嚴重的,他們的報復說不定更厲害,老師你那裡的壓力也會很大,而且……」

  葉青玄結結巴巴地解釋,卻在亞伯拉罕的眼神中說不下去了。亞伯拉罕看著他,輕聲問:「葉子,你在意的,恐怕不是這些吧?」

  「老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了。」葉青玄沮喪起來:「我不是已經全力以赴了麼?我已經很努力了啊,你看,我都已經贏了。」

  「贏了是結果。」亞伯拉罕淡淡地說:「全力以赴,是將一切東西都押上賭桌的決心。」

  葉青玄愣住了,許久之後,他挫敗地低下頭:

  「老師的意思是,我應該殺了他嗎?」

  「葉子,我不知道你怎麼看待樂師。但樂師沒有其他人說的那麼神聖,它有的時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工作的話,就有骯髒的也有不骯髒的。但就算是最乾淨的樂師,手裡未必就能夠乾淨。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亞伯拉罕看著他:「殺人總是不好,但有的時候,不好的事情,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不論是什麼選擇,都好過選擇軟弱。

  ——軟弱,就意味著要依靠敵人的憐憫去存活。」

  葉青玄:「我……有把握。」

  「把握不是每一次都有的!」

  亞伯拉罕提高了聲音,「在樂師的對決中軟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你的敵人已經弱到需要你去賜予他們憐憫的程度了嗎?

  葉青玄低下頭,無言以對。

  亞伯拉罕看著他沮喪的樣子,長嘆一聲,輕聲說:「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輕敵,葉子,我不希望我的學生死在我前面。」

  「我……」

  葉青玄低著頭回答:「我知道了。」

  「現在不大適合聊這種話題。你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亞伯拉罕有些笨拙地說完,起身道別。可拉開門後,卻猶豫了一下,回過頭看他:

  「葉子。」

  「嗯?」少年抬頭看他。

  「恭喜你。」

  他輕聲說,尷尬的神情裡也充滿欣慰:「我原本想說的只是這個而已。」

  門,無聲地關上了。

  -

  許久之後,一個人影躡手躡腳地鑽進來,左右看了看沒人之後,就大搖大擺地走到床頭,抓起果籃裡的水果開始當仁不讓地啃了起來。

  看著少年專注思索的樣子,他就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葉清玄的後腦勺。

  「嘿,小鬼,怎麼了?」

  夏爾壓著嗓子,擺出一副喝醉了酒的奇怪大叔的語氣:「是在煩惱青春期的小秘密嗎?沒關係,讓叔叔來告訴你……」

  回答他的是一根不客氣的中指。

  「師兄,你的智商要是能夠穩定在一個平均值上該多好。」

  「你這不是還精神得很嗎?虧我在外面偷聽的時候還挺擔心你。」

  夏爾無奈聳肩,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點咯,老師其實也是為你好。就像是師兄也是為你好一樣,對不對?」

  「我知道。」

  葉清玄有些傷腦筋地揉著眉心,靠在床上:「就是因為知道,才頭疼。」

  「為什麼?」夏爾一愣。

  「你知道嗎?我……很討厭被別人抱有期待。」

  葉清玄整理著思緒,輕聲說:「對我來說,期待這種東西就像是如果我不去做什麼事情,不去達到什麼目標,或者不改變自己的話,就會很失敗。」

  他回憶著神父和老師的臉,忍不住嘆氣:「別人對你越是期待,到時候就會對你失望得就越厲害。既然是這樣,幹嘛還要期待別人呢?」

  「……原來你在糾結這個?」

  夏爾的表情無奈:「別中二啊,葉子。」

  「中二是什麼?」

  「一種會降低智商、讓人糾結變成文青的病,到了晚期會覺得拯救世界只能靠自己,為了妹子我要幹翻大魔王,或者乾脆想要毀滅世界……」

  「聽起來不錯?」

  「其實也還好。」

  夏爾嘆氣,撓著頭,許久之後抬起頭看他:「葉子,你都十七歲啦,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才好。

  期待或許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想被人期待的話,你就會……活的很孤獨。」

  「孤獨又沒什麼不好。」

  葉清玄低聲嘟噥,「孤獨我也過的也很開心啊。」

  聽到他這麼說,夏爾笑起來了,像是聽到了天真的玩笑話。

  「葉子,你可以過的很開心,但也可以過的很孤獨。但不可能有人又開心又孤獨……」他輕聲說:

  「……那是你在騙自己了。」

  -

  -

  阿瓦隆黃昏

  在寂靜地小巷中,雲樓潮月似是漫無目的地隨意前行著。

  在這個異國的城市裡,她環顧著四周陌生的風景,低下頭時,像是用腳步的幅度來度量著青磚的距離。

  在她身後,老嬤嬤亦步亦趨地跟隨,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麼了?嬤嬤?」

  雲樓潮月回頭看她:「你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嬤嬤低下頭,輕聲規勸:「殿下乃是千金之子,仙骨天生。這裡畢竟是夷人的地界,若是出了什麼閃失……」

  雲樓潮月搖頭:「再說,這裡沒有其他人了,嬤嬤你沒必要用殿下來稱呼我啦。」

  「可殿下就是殿下,怎能……」

  聽到她的話,雲樓潮月點頭,恍然大悟:「看來雲樓慶喜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啊。」

  老嬤嬤地神情一窒,許久之後才艱難地扯起嘴角:

  「殿、殿下又在開玩笑了。」

  「我沒有說笑啊。」

  在寂靜的小巷裡,雲樓潮月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你所效忠的,不正是我名義上的那位叔叔,雲樓城的正統嗎?」

  沉默中,嬤嬤沉默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惶恐地眼神漸漸鎮定下來了,變得冰冷起來:「殿下果然法眼如炬,只是老身不知,究竟何處出了破綻?」

  少女搖頭:「嬤嬤其實你一直做的很好,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哪裡有什麼破綻可言?」

  「那為何……」

  「嬤嬤你知道嗎?夷人有一句諺語,說眼睛是心裡的窗戶。」

  雲樓潮月看著她的眼瞳,眼神如此淡漠:「這句話說得很對,因為我每次看你的眼睛,都覺得你的心裡藏著鬼魅。」

  嬤嬤愣住了,許久之後輕聲嘆息,「原來如此,老身從一開始……就被看穿了嗎?」

  她抬起手,摘下了別著頭髮的簪子,於是斑駁地灰髮從腦後散落。隨著骨節的噼啪聲,她一直托著的背緩緩挺立而起,臉上蒼老地斑點和咒紋顫動著,緩緩地蠕動,最後消失不見。

  在她的襦裙之下,原本臃腫的肉體顫動著,漸漸地收緊,骨架卻再膨脹,變得越發硬朗。手背上鬆弛的皮膚緊繃,浮現出魚鱗一般地質感。

  瞬息之間,她就不像是那個忠誠又市儈的僕婦了,變得凶狠,眼神凌厲。在她的皮膚上,一張張野獸的面孔在游動著,宛如百獸相噬,演化慘烈修羅勝景。

  「其他人呢?也都出來吧。」

  雲樓潮月看向小巷兩端:「在阿瓦隆想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也聽不容易的。」

  話音未落,輕巧地腳步聲響起。

  在小巷地兩端,兩個披著長袍的男子從空氣中走出,身影飄忽、面目模糊,宛如鬼魅。一者抱琵琶,周身陰影宛如鬼魅亂舞。一者背胡琴,腳下似是踩著雲路。

  身懷異象,與外界共鳴。

  三個人都是突破了知見之障的強者,共鳴級樂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3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六章大韶

  「為何甘心為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效力呢?你們都是很有作為的人,如果用以正道的話,恐怕會造福很多百姓吧?」

  雲樓潮月嘆息。

  「妖女住口!」

  胡琴樂師冷喝:「二十年前,雲樓慶舒趁著老城主病逝,起兵作亂。一個小妾生下的私生子,竟然篡奪了雲樓大統!

  如今竟然反稱老城主的嫡子慶喜殿下為逆賊,不怕天下恥笑嗎?」

  懷抱琵琶的樂師笑起來,聲音像是女子一般陰柔:「況且,你連雲樓慶舒的女兒都不是。一個冒牌貨,又如何有資格評判我等主公?

  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一年前開始,那位正牌的公主殿下,就不在雲樓城裡啦。雲樓慶舒真是好心機,親生女兒不見了,反而找出一個冒牌貨來代替,堂而皇之地出使安格魯,暗地裡悄悄派人尋找線索……這次若不是為了尋她,又怎麼會派你來這裡?」

  雲樓潮月沉默地聽著,許久之後像是明白了,點頭:「聽說原本那位隨著雲樓慶喜流亡海外的常公公也出現在這裡,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原來你們也是在找她……」

  她停頓了一下,淡漠地眼神中閃過一絲惋惜:

  「那就不能留你們了。」

  「大言不慚!」

  老嬤嬤,不,現在已經不能稱她為老嬤嬤了,在她的身上,遊走的獸面無聲咆哮,五根手指中猛然彈出一截利刃,化為狼爪,向著雲樓潮月的面目抓去:

  「看我先摳了你這小孽障的眼珠!」

  雲樓潮月抬頭,凝視著呼嘯而來的利爪,修長的睫毛輕輕眨動,清澈地眼瞳中倏無恐懼,只是一種悲憫的凝視。

  無聲地,狼化女子的利爪凝固了,距離那一雙眼瞳只有一線之隔,不得存進。

  「又是大義和名分,這種東西真的那麼重要嗎?」雲樓潮月環顧著他們三人,輕聲問:「你們因為它,害死了那麼多人,也要害死了自己。」

  「還等什麼!動手!殺了這妖女!」

  狼女發狂地抓撓進攻著,可鐵爪卻和空氣摩擦,寸進不能,只有火花飛迸。

  無需言語,懷抱琵琶的樂師雙手已經在撫動樂器,鏗然而鳴!

  一瞬間,彷彿長風萬里,席捲了整個小巷。

  -

  焦熱之風從虛空中席捲而來,隨著琵琶之聲而狂亂吹拂,風中帶著狂躁的熱意,驅走了海潮之聲和水汽,瞬間將小巷拉扯進了焦熱的沙漠之中。

  一輪浩蕩的落日幻象從長風中升起,散發著灼熱的光輝,又有一輪殘月之像從另一側升起,如此冰冷,卻如火焰,燒灼著人的心靈。

  在長風吹度的焦熱之中,驟然有戰馬嘶鳴的聲音響起。

  在小巷中,地上那數百年歷史的青磚忽然碎了,崩裂出裂紋,在上面,鐵蹄的印記宛然,彷彿有戰馬在疾奔。

  鐵蹄聲如雷,隨著琵琶聲,紛紛炸響。

  ——《將軍令》!

  在樂師手中,琵琶弦被錯落波動,清脆的聲音宛如刀劍碰撞,滿帶殺意餘音。就在彈奏之中,虛無的蹄痕之上,狂風亂舞,飛沙漫天。

  虛空中,戰馬嘶鳴的聲音越發的進了。

  直到最後,有數十道黑影突破了黃沙和颶風,從虛空中飛跨而來,真正的鐵蹄踩在粉碎的青磚之上,將其化作毀滅的粉末。

  在身披著厚重馬甲的黑色巨馬之上,是宛如惡鬼一般的身影。

  他們渾身燃燒著來自沙漠的業火,業火化作了漆黑的鎧甲,在他們的軀殼上旺盛燃燒。在業火之中,他們貪婪喘息,吞吐著火粉,像是從地獄中馳騁而出。

  在烈風之中,他們縱聲咆哮,連落日和殘月都在這狂嘯聲中破碎。

  此刻,在這狹窄的小巷裡,十六名惡鬼騎兵在向前衝鋒,宛如鐵牆推進。在他的手中,利刃切裂了牆壁上的磚石,留下了慘烈的痕跡,碎石飛迸。

  刀劍爭鳴,鐵蹄馳騁!

  黑色的騎兵化作海潮,從虛空中湧現,一路向著雲樓潮月的方向席捲。所過之處,磚石碎裂,石粉飛揚,就連空氣都被這灼熱的殺意所撕裂。

  胡琴聲隱藏在鐵騎爭鳴的鏗鏘中,宛如長夜中的怨念,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化作了不容躲閃的陷阱。

  宛如千絲萬縷的情意,纏繞在身上,斬不斷,理還亂。不僅是束縛住了軀殼,也作用在少女的心神中,要讓她七情熾熱,六慾翻滾,忘記身處何地,沉浸在宛如天魔奪捨一般的侵襲中。

  就在這內外交攻之中,雲樓潮月沉默凝視著周身纏繞的情絲,迎面吹來、銷魂蝕骨的焚風,還有風中縱橫去來的阿修羅。

  她閉上眼睛,像是惋惜一樣,無聲嘆息。

  崩!

  崩!崩!崩!崩!崩!!!!

  一瞬間,無以窮盡的崩裂聲響起,它們重疊在同一處,化作了宛如洪鐘大呂一般的轟鳴!

  情絲斷裂、消散了。焚風停止,消散了。鐵騎停止,消散了……

  一切以太具現出的效果都在此刻被強行的驅散,就像是有無形的大手從天空上探下,從這些踰越界限的凡人手中奪走了以太的力量,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此之謂,太一!

  如此巨量的以太操作令雲樓潮月的面色驟然一白,可隨著她的揮手,以太匯聚在風中,化作漩渦,就像是雨雲淤積,其中有雷光滾滾。

  雷鳴聲破空炸響,震得三人面色慘白。

  隨著雲樓潮月揮手,虛空中有夔鼓轟鳴,激盪雷鳴。鐵戛相擊,迸射電光。銅鐘巍巍,鎮壓一切以太變化。大呂悠揚,闡發無盡力量。

  那些完全不同的樂器彼此交疊著,第此分明,帶著演繹言喻的威嚴和莊重,催壓心神。僅僅是餘波就令人魂魄震盪,無法自持。

  明明還沒有開始,只是序段的演繹,就已經令三人完全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這已經不是一個人所能夠達到的程度了,也和能力無關。在西方,這是需要複數樂師協同合奏才能涉及到的高深領域——交響。

  在東方,這是九御樂師所駕馭的狂暴權杖。

  可怕的不止是雲樓潮月所表現出的力量,還有可怕的天賦,而是那虛空傳來的宏偉曲調。那種宛如天道一般高高在上,周行不殆的氣息……

  此乃極盡了變化之道的帝道之音。

  「——《大韶》!?」

  琵琶男子錯愕低語:「那是大韶?」

  「這是怎麼回事兒?不是只有雲樓血裔才能催動神器●帝俊嗎?!」胡琴樂師後退了一步,面色變化:

  「明明是一個假貨!為什麼她能夠……」

  「你們來這裡,想要殺死我。為了大義或者一些更偉大的事情,我能夠理解,表示贊同。」

  在宏偉的帝道之音中,雲樓潮月的聲音傳來。

  就連那種天地崩裂、星辰運行的聲音也無法掩蓋住她的低語,這就是太一的力量、除我之外,再無其他的意志!

  在雷雲拱衛之中,她的眼神惋惜:

  「只是,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想清楚……我究竟是誰。」

  -

  那一瞬,三人好像明白了什麼,臉色驟然變成了煞白。

  在洪鐘大呂之中,雲樓潮月的手指無聲滑落,雷雲和電光籠罩了一切。

  一瞬間,一切聲音的都消失了。

  連雷鳴聲都消失了,悄無聲息。

  小巷中只有一片漆黑,黑暗在湧動,電光馳騁,偶爾隔著厚重雲層亮起一道刺目的光,觸目驚心。

  黑雲之中,彷彿有神龍巡遊,偶爾顯露猙獰犄角。

  ——大韶序段●劫灰!

  瞬息之間過後,黑雲消散了,電光無蹤。

  空氣中只剩下淡淡地灰燼在飄揚。灰燼飄飛,宛如灰白色的雪。

  在飛雪之中,雲樓潮月淡漠地回眸,凝視著沉默地敵人。

  那三名樂師依舊還站在原地,就像是化作了泥塑木雕,一動不動。他們身上纏繞的異象消失了,不論是雲路還是鬼魅、亦或者獸面廝殺……因為和世界的共鳴被強制性的掐斷了,所以異象無存。

  許久許久,胡琴樂師嘴角艱難地勾起,像是嘲笑著自己,所以面容崩裂出一道慘烈的縫隙。

  「雲樓氏的龍脈之血……絕不會有錯。」

  他輕聲呢喃:「是真貨。」

  此刻的他終於明白,所謂的公主失蹤,只是雲樓慶舒那個老賊為了引出自己的主公所製造的謠言。

  可惜,已經晚了。

  他的軀殼開始潰散、崩裂,融入了漫天的灰燼之雪中。

  「恨啊、恨啊!」

  琵琶樂師輕聲啜泣著,緊隨其後而去。

  那個化身為老嬤嬤地樂師不言不語,只是沉默地凝視著雲樓潮月的臉頰。將死之際,似乎眼神都柔和起來了,不再陰沉和瘋狂。

  她張口,輕聲呢喃了句什麼,然後身體便坍塌了,化入灰燼之中。

  一切重歸寂靜。

  在飛捲的灰燼之雪中,雲樓潮月沉默了,她聽清了老嬤嬤最後的話語。

  或許是真的因為連日以來的相處而軟化的心腸,或許是臨死之前的意識模糊……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恨這位逆賊公主。

  她說,「殿下,請珍重。」

  雲樓潮月低下頭,垂下了落寞的眼瞳。

  -

  在寂靜中,她似有所感,看向了身旁的高牆,就像是隔著牆壁,重新看到了那個白髮的女孩兒。

  「你要走了嗎?」她輕聲問。

  許久,高牆的另一邊,無人回應。可雲樓潮月的視線卻自始至終沒有動搖,或許是明白對方沉默的含義,雲樓潮月輕聲嘆息。

  「假如沒有你的默許和招蕩,《大韶》就沒有任何效力。白汐,不要藏了,是帝俊感應到了你。」

  就像是傾聽到了女孩兒悠長的呼吸,潮月輕聲問:

  「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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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1
第八十七章招蕩

  「你還好嗎?」

  「我當然好,好得不得了。所以,請千萬不要再把我和高貴的雲樓氏扯上關係。」

  終於不耐煩了,女孩兒厭惡的聲音傳來:「你可以回去了,外面的爛泥不適合你。想要當白蓮花,就應該好好待在清水的池塘裡。」

  雲樓潮月的神情黯淡了,「可你畢竟是……」

  「我什麼都不是!」

  白汐的聲音提高了,打斷了她的話,滿是厭惡:「我是一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不知道什麼雲樓城,也和高貴的雲樓氏扯不上關係。有勞公主殿下費心。

  現在,我要回家了,您也可以走了。」

  「……」

  潮月沉默了,黯然地低下頭,許久之後輕聲說:「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招蕩,我今天說不定會死在這裡。」

  「我說請你走人,你聽不懂東方話嗎?」

  雲樓潮月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許久之後點頭:

  「那……我走啦,你多小心。」

  她伸手撫摸著高牆的牆壁,像是想要撫摸那個女孩兒的臉頰,許久之後,轉身離去。

  漫長的寂靜中,小巷再無聲息。

  只有劫灰的餘燼在風中緩緩消散。

  -

  -

  高牆之後,白汐沉默地傾聽著雲樓潮月的腳步聲離去。

  直到寂靜終於重新降臨,她才疲憊地跪倒在地上,像是脫力。

  就像是血液沸騰了一樣,在她裸露而出的雙手和臉頰上,紫紅色的血管暴起,隱約能夠感覺到血液宛如熔岩一般流動這。

  在她的鼻腔中,猩甜的血一點一滴的流出來。有的血滴像是沸騰,落在地上,就將石板燒紅。有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還有的血滴是紫黑色的,落在地上,便嗤嗤作響,留下了腐蝕的痕跡。

  在她身旁,金髮齊腰的俊美少年撐著手杖,自始至終沉默地旁觀著。

  看到她的痛苦摸樣,他就憐憫地遞上了手帕,可碧綠的眼瞳中卻倏無任何同情——那不是冷酷,而是某種超越了憐憫的認同。

  在他的手背上,雙蛇交纏,互相撕咬著,形成黑色的圖騰。

  正是赫爾墨斯。

  「凌駕於一切雜響之上,蓋壓三界外道邪魔……那就是太一嗎?」

  赫爾墨斯輕聲感嘆:「果然是龍脈之血中的至上之力。」

  在東方,龍脈之血便是強者的象徵,正是因為其中所蘊藏的天賦力量。所謂的太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論在什麼地方,雲樓潮月一旦發出聲音,她的聲音便凌駕在所有聲音之上。以太只會聽從她的召喚,再不會理會其他聲響。

  如同皇帝的命令一樣,至高無上。

  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夠輕易驅散其他人的樂曲,哪怕那三人的力量和自己不相伯仲。可最後,催動《大韶》的引子,卻不是她的力量……而是來自於近在咫尺的白汐。

  「真是何其有幸,一天之內能夠同時見識到太一,還有和它齊名的……招蕩。」

  「別把我和那種要上發條的娃娃相提並論。」

  寂靜裡,白汐撐著身體站起,喘息。

  赫爾墨斯遞過了一管治療藥劑,被女孩兒不耐煩地拍開,可他的藥劑卻固執地挪回來了。

  「還是不要強撐的好,招蕩的後遺症,你比我更清楚吧?」赫爾墨斯拿出了十足耐心,勸慰道:「就當佔個便宜唄,不佔白不佔。反正我錢多得花不完。」

  「你在講笑話?」白汐的神情厭惡:「你送信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讓我佔便宜?」

  -

  二十分鐘前,將葉清玄送往醫務室之後,白汐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短短地寫了兩句話,蓋著赫爾墨斯的印章:

  【我知道你和雲樓氏的關係,我在學院南門外的小巷裡等著你。】

  「其實,我只是想要看一看招蕩而已。」

  赫爾墨斯聳肩:「你不是也沒什麼損失嗎?還救了人家一命,用東方的話來說,勝過造了九層瞭望樓呢。」

  「現在你看也看過了,滿意了?」

  「不要這麼說嘛,對於美麗的女孩兒,我永遠都沒有什麼不滿。我畢竟還是你的老闆呢,你總要把我想得好一些。」

  「呵呵。」

  赫爾墨斯正在傷心感嘆,白汐冷笑了兩聲,轉身要離開。赫爾墨斯嘆了口氣,伸手想要按住她的肩膀。

  「等一……」

  啪!

  瞬息間,像是觸犯了什麼領域,一道熾熱的電弧從白汐肩膀上跳起!電光抽在了赫爾墨斯的手指上,將手指燒成了一團焦黑,指甲開裂。惡臭中,血肉焦灼。

  白汐的腳步一個踉蹌,回頭怒視他。

  「果然是這樣。」

  赫爾墨斯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指,輕聲呢喃了一句什麼,於是傷口就飛速痊癒了,完美如初。

  他眯起眼睛,凝視著纏繞在女孩兒身上的動盪以太,終於確定:

  「——照蕩的反噬,已經深入骨髓了。」

  -

  在龍脈之血的傳承者身上,總有天賦與生俱來。有些人說天賦是神的恩賜,可招蕩不是,它是神的詛咒……

  這是龍脈之血中的極烈天賦。

  一旦被喚醒,它就會以一己之力在以太中掀起暴亂。

  屆時,白汐所在的地方將會化作以太狂亂的黑區,所有以太將徹底失控,不再馴服於其他人的操縱。

  而在它加持之下,哪怕是最簡單的音符,殺傷力也能夠十倍百倍的增強……強到敵我不分的,將一切觸手可及的東西碾碎!

  包括施展者自己。

  「你已經控制不住了。」

  赫爾墨斯低頭,凝視著女孩手腕上的凸起的紫青色血管,在幾乎透明的肌膚之下,它在憤怒搏動,血液流淌的聲音像是海潮。

  這就是動用天賦的後遺症之一,最輕微的那一種。

  「我只是想要和你聊聊而已。為什麼要逃避呢,白汐?」

  赫爾墨斯嘆息,「如果太一是皇帝,那麼招蕩就是野火燎原的暴亂之民。你控制不了它,也壓制不住。」

  「我能控制它!」白汐打斷了他的話。

  「我又發現了一個你和小葉子的共同點:你們都喜歡騙自己……」

  赫爾墨斯輕聲笑起來,那種笑聲像是嘲弄著小孩子的天真:「沒用的,白汐,你不是感覺到了嗎?

  即使你假裝遺忘了它,它也不可能消失。越是壓抑,它就越是狂暴。每一次甦醒,它都會變得更加暴烈,更加的壯大。

  如果你無法駕馭它,它就會去抽取你的生命,像是腫瘤一樣畸形增長……直到你被自己的力量拖垮的那一天。

  你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吧?可看上去還是和十五歲一樣。你最寶貴的兩年已經被它奪走了,而且它還會奪走更多……」

  「用不著你操心。」

  白汐冷冷地看著他,抬起手,用袖管擦掉臉頰上的鼻血。

  她看上去不再虛弱了,重新變成了那個像是刺蝟一樣的小女孩兒,眼神桀驁又冷漠:「抱歉,我的事情用不著你來管,也沒有讓你插嘴的餘地。

  現在,我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你迅速從我面前消失,不要再耽擱我的時間了。我晚上還有課要上呢。」

  「上課?」

  赫爾墨斯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殿下,在阿瓦隆,還有誰有資格給你上課?亞伯拉罕?一個退休的劊子手?」

  「放棄吧,亞伯拉罕教不了你,但是……」

  他凝視著白汐,眯起的眼神中有狂熱的火。那不是貪婪,更像是工匠打量著石中的璞玉,於是見獵心喜:

  「——我可以。」

  白汐愣住了。

  她沒有想到,這個身上帶著詭異陰柔氣息的神秘老闆是為了這個才把自己叫到了這裡。她本來已經準備魚死網破,可現在卻覺得如此詭異。

  能夠控制照蕩,能夠自由地活下去,這是她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東西,可現在,她覺得現實給她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完全笑不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哈哈,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在漸漸深重的夜色中,赫爾墨斯回頭,看著街道之上重新縈繞的迷霧,眼神就嘲弄起來,像是嘲笑某些東西。

  「因為有些事情要出現變化了,有個人或者什麼東西會來找我,到時候我不能確定後果是否如我預料。

  或者是了斷一些事情,或者是我被了斷。」

  赫爾墨斯抬起手,斥散了礙眼的迷霧,眼神專注而幽深,「在此之前,我想找一個學生,至少把一些東西傳承下去。」

  「這種說法很難讓人相信。」

  「對啊,我也覺得荒謬,不是嗎?」赫爾墨斯不無自嘲地聳了聳肩:「那就用我的最擅長的方式來,怎麼樣?

  有很多人稱我為交易人,因為我懶得遮遮掩掩,虛與委蛇。既然這個世界喜歡把很多事情明碼標價,那麼你不妨將這當成一個交易。

  我得到了一個學生,而你得到一條新的路,通往自由。」

  在白汐的沉默里,這個宛如紳士少年一樣的傢伙誇張地行禮。宛如覲見高貴而偉大的皇帝,他語氣莊嚴中帶著戲虐,眼神幽深,彷彿在窺視她的未來。

  「——公主殿下,您的意下如何?」

  -

  -

  深夜,葉清玄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被擠到床邊了。

  他無奈地回頭,看到佔據了床鋪中央的小女孩兒,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腳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來。

  白汐醒了,瞪了他一眼,翻過身繼續睡了。

  「去哪兒了?」

  葉清玄嘆氣:「現在才回來。」

  「哪兒也沒去。」

  白汐悶聲回答,像是不開心:「我睏了,我要睡覺,別理我。」

  「……為什麼不去自己的床上,要跑到醫院搶我的床?」

  「打雷了,害怕。」

  葉清玄抬頭看了看窗外,星光燦爛,夜空中萬里無雲……

  算了,打雷就打雷吧。

  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蜷縮在小女孩讓出來的小角落裡。在寂靜裡,他的手指和白汐的臉頰只有一線的距離。

  「白汐?」

  「嗯?」

  「下次哭的話,鼻涕別往我臉上抹了。」

  「哦……」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4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3:22
第八十八章黑暗傳說(上)

  翌日,清晨,寂靜地劍欄地宮。

  在廣場上,巨大的青銅之門前,多米尼克佝僂著腰,緩慢地將厚重的銅門推開。幽深地黑暗裡,有陰風捲著塵埃飛來。

  「跟我來。」

  他看了一眼背後的少年:「我帶你去大圖書館。」

  葉清玄點了點頭,緊隨其後,走進大門之後的黑暗中。

  在他背後,沉重的銅門轟然關閉。黑暗中,他藉著手中風燈的黯淡輝光,只能隱約看到前面的人影。

  在湧動的黑暗中,一陣風吹來,竟然隔著玻璃吹滅了風燈裡的火苗。葉清玄愣了一下,腳步頓住了。

  「怎麼了?」

  多米尼克回頭,眼眸之中像是燃燒著鬼火一樣,隱隱發亮,照得葉清玄的後心有些發毛。看到他的臉色,多米尼克就輕聲怪笑起來:「別怕,這一段路只要不開燈,就沒什麼好怕的。」

  「……」

  葉清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忙跟了上去,生怕在這裡迷了路。

  黑暗裡,一片寂靜,可葉清玄總覺得有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隱約的風聲裡像是有人在笑,可仔細分辨的話,卻又聽不清楚。

  那些看不見的東西環繞在他的四周,像是端詳著他的面孔和裸露出來的身體,有些躍躍欲試地張開口,想要將香甜的血肉吞入口中。

  可在葉清玄的手腕上,那個小小地鈴鐺發出細碎的輕響,令它們不敢接近。

  到最後,黑暗終於過去,悠長的甬道中亮起了火把的光亮。那些搖曳的光亮重新照亮了他的身體,令他忍不住鬆了口氣。

  在那種漫長的黑暗裡,他幾乎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要被溶解了。

  「到了。」

  在甬道的盡頭,多米尼克伸手,為葉清玄拉開厚重的鐵門。

  鐵門的樞紐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尖銳的聲音在黑暗中激起一片迴蕩聲,像是重疊又隱約的笑聲。

  在鐵門之後,空無一人的大廳中亮著溫暖地光。

  像是常年有人維護著這裡,地上的釉面磚被擦的能夠照出人影,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更是一塵不染。

  這裡沒有任何圖書館中的陳腐氣息,也看不見任何塵埃,一切都被維護保管得完美無缺,井井有條。

  在三排長桌組成的閱讀休息區之後,層層古舊的書架林立,上面擺滿了密集的書籍。

  其中有的是近幾年才印刷出來的,工藝新穎,油墨的味道裡帶著玫瑰的香。有的看起來像是黑暗時代留下來的文物,莎草紙的外面裹著羊皮,散發著隱約的血腥氣息。

  「皇家音樂學院的大圖書館是整個安格魯王國最大的圖書館。在建立之初,是為了在天災的襲擊下保存文明的火種。

  在圖書館中保存著諸多機密資料、信函,還有會議記錄。除了珍貴的樂師樂譜和秘密書籍之外,還有負責收藏一些見不得光的秘密……

  這裡面的一切都是對外保密的,就算是不小心看到什麼的話,也請管住自己的嘴巴。這樣的事情,不用我多說了吧?」

  「不用,不用。」葉清玄用力搖頭,總覺得稍微慢一點就會被這個老頭兒滅口。

  「很好。」

  多米尼克點頭:「除了你之外,裡面還有一些被飼養的小東西,如果不小心看到的話,不要少見多怪。

  你手腕上的通行鈴只有一天的時效,十二點之前不出來的話,就會被當做入侵者處理掉。明白嗎?」

  「明白,明白。」

  「這裡一共有五層,你的權限之能夠在樂師級以下的區域行走。走錯了,也會被那些小東西處理掉,明白?」

  「呃,明白。」

  葉清玄開始懷疑那個小東西究竟是不是小東西了。

  「不要損壞書籍,也不要試圖盜竊。那些小東西都是念舊的人,喜歡斤斤計較。如果惹火了他們,就……你懂得。」

  「我懂。」葉清玄嘆氣:「被處理掉對吧?」

  「孺子可教。」

  多米尼克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最後一個問題。」

  葉清玄好奇地問:「這裡連個標牌都沒有,如果我不小心走錯了怎麼辦?」

  「這多簡單啊。」

  多米尼克笑了,「當你聽到自己身後有腳步聲的時候,就說明你應該回頭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裡。

  「……」

  鐵門轟然關閉,寂靜的圖書館中,重新只剩下了葉清玄一個人。可那種被什麼東西窺視著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反而越發強烈。

  他坐在閱讀區的椅子上,環顧著四周,這裡空無一人。

  可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總覺得其實周圍已經坐滿了人。

  那些分明不存在的人都是遵守禮節的學者。他們在這一座肅靜的圖書館中翻閱典籍,沉默不語,就連手指翻開書頁的聲音都如此輕微。

  彼此之間互相凝視時,目光深沉而有力,像是黑色的漩渦。最後,他們的視線落入了不屬於這裡的少年身上,不再移開。

  在它們的臉上,面目一片空白!

  葉清玄猛然睜開眼睛,腦中的幻想消散了,像是從未存在過。

  他搖了搖頭,不再自己嚇自己。

  「好了,接下來,先搞明白學校的任教記錄究竟在什麼地方吧。」

  他根據以前夏爾對自己所說的,第一層應該沒什麼不能讓自己知道的資料存在。

  果然,一路經過的書架上,全都是各地的水文地理還有歷年的報表和記錄,以及一些無聊的賬本。

  偶爾能夠看到一些人物傳記和遊記,以及一些其他國家的歷史記錄。

  但這些東西對葉清玄來說都沒有什麼價值。

  他越過了記錄分區,繼續前進,下一個分區中裝滿了來自各個國家歷年流通的通貨匯率和交易所中大宗期貨交割記錄。

  這裡是會計的天堂,但對葉清玄來說同樣沒什麼卵用。他又對東天竺公司和雲樓之間的貿易戰爭不感興趣。雖然明白這裡面涉及到的金額大到不可思議,鑽研一二定然能夠有所收穫,說不定能夠抓住未來的市場趨勢大賺一筆,但卻和葉清玄的目的完全無關。

  再下一個分區終於是樂師們的分區了,各種大部頭的研究資料看的人目眩神迷。葉清玄蹲在書架下面,盯著那一整排記錄了各個學派基礎符文的樂譜流口水,到最後心碎地和它們道別,繼續開始尋找自己想所要的檔案。

  直到最後,他終於在第一層的最角落裡找到了阿瓦隆的地域分區。

  「可這裡真是夠大的啊……」

  葉清玄環顧著周圍數十個書架,那些足足有兩個自己高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稿。其中大部分甚至只有一串編號和數字,連書名都沒有。

  在沒有目錄索引的情況下想要在這裡面找東西,完全是大海撈針。

  「書籍管理是一門學問。」

  此時此刻,葉清玄終於深刻理解到了神父當初這句話的含義。

  他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三米有餘、一直連接到天花板之上的書架,頓時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從心中泛起。

  「海底撈針就海底撈針吧。」

  他咬了咬牙,拔出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本檔案,信手翻開,卻發現是這是對阿瓦隆下城區犯罪組織的情報記錄。

  「薩滿:行蹤調查報告?」

  葉清玄愣了一下,又翻過兩頁,看到了上面已經褪色的文字:「……根據調查,五日前,薩滿已經秘密離開了阿瓦隆,相關痕跡難以調查。疑與走私船隊有關……」

  這一段的上面時間是六年之前,後面還夾雜了幾張便簽,分別是後續的調查結果。可惜內容分別都是行蹤不明、未曾出現,以及最後的失蹤。

  阿瓦隆的十大傳說中的薩滿,下城區之王就這麼在皇家樂師布下的天羅地網中……神秘消失了?

  可惜,後續的調查結果到這裡就沒有了,令看得入迷的葉清玄大呼坑爹。這本記錄從薩滿這個神秘人出現開始一直記錄,一直到薩滿失蹤,記錄可謂詳盡。從一開始下城區的無名小卒,短短幾個月之內,就成為了整個下城區的統治者。

  在下城區的黑幫中,先是高加索人的熊爪會、然後是天竺人的聯盟、緊接著是科西嘉人的家族黨會……下城區的犯罪組織一個一個效忠在這位神秘人的麾下,畢恭畢敬地獻上了自己每個月收入的五分之一,以期薩滿贈與他們一個許可。

  而且記錄者還根據考據進行了假設,重新推演出了薩滿和各路黑幫談判的內容和交易,以及收錄了諸多傳聞。各種描寫極具畫面感,看得人欲罷不能。

  結果到了最關鍵的地方,薩滿和暗地裡插手走私生意的貴族們進行交鋒時……忽然下面就沒了。以一句失蹤結尾,簡直令人失望。

  「作者去做閹伶了麼!下面怎麼沒有了?」

  葉清玄低聲嘟噥著,將檔案放了回去,又從同一排裡抽出一本新的,這一次是……

  「《血肉屠夫:白菊旅館屠殺事件分析》?」

  葉清玄一愣,又抽出了一本書:「《噬魂影處理報告書》?」

  緊接著是《鬼手:犯罪記錄》、《幽靈馬車:路線分析於整理》……到最後,他終於明白了這一整個書架放的都是什麼了。

  喂,喂,這裡面該不會都是阿瓦隆十大傳說的調查檔案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6 12: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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