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261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4 19:03
大宋將門 第270章罪有應得

    “該走了。”

    王寧安望著碼頭上整齊的船隻,如釋重負道。

    這次再去交趾,和上次純粹打仗就不同了,除了原班人馬不變,還要增加幾個衙內的兩千多人,另外還有一大批的商人官吏,整個隊伍膨脹了一倍,光是各種船隻,就湊了一百五十多艘,白帆片片,一眼望不到頭,眾多的船隻,就好像一座移動的海上城堡,十分壯觀。

    楊曦膩歪在王寧安的身邊,這幾年的功夫,王寧安的個頭也躥了起來,小身板有了點肌肉,不是幾年前的豆芽菜,隱隱比楊曦還高了一點,靠在一起,顯得般配和諧了許多,終於不是個小男人了。

    “我爹答應了。”小妮子低低聲音道。

    王寧安有些犯傻,“不是陛下賜婚了嗎?你爹還打算抗旨啊?”

    “你說什麼呢!”楊曦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爹是想咱們在嶺南成親。”

    “什麼?”

    王寧安一陣激動,十六七的大小伙子,說是不想媳婦,那是扯淡,只是他東跑西顛的,也沒個空閒,要想抽出幾個月,回到京中準備婚事,還真不現實,如果能在嶺南成親,也算是如願以償。

    不過他有些歉疚,“曦兒,是不是委屈你了?”

    楊曦伸出了玉手,堵住了王寧安的嘴巴。

    “我心甘情願的,只要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她的聲音微不可查,低著頭,嬌羞地脖子都紅了,王寧安放聲大笑,突然攔住了她的腰身,兩個人的唇狠狠印在了一起。

    ……

    “真是想不到啊,咱們老大就是有本事,連猛虎都給降服了。”高俊傑感嘆道,回頭看了眼柳羽,笑著說道:“現在京城一獅一虎,可就剩下你姐姐了,她什麼時候也嫁人啊?”

    柳羽一聽,頓時臉就垮了,無奈道:“我姐姐那個脾氣你還不知道,等閒男人看不上,不一般的男人還看不上她,我爺爺都愁坏了。”

    呼延達忍不住湊趣,“既然這樣,不如把你姐也嫁給咱老大算了,他能降服猛虎,你們家的雌獅也不在話下啊!”

    柳羽氣得給他一拳,怒斥道:“想什麼呢,我們柳家的姑娘可從來不給別人做小!”

    這時候潘肅也走過來,“要我說啊,寧可給好漢子提鞋,不給賴漢子當爹!你姐姐要是能嫁給王大人,也算是千古佳話啊!”

    石濤好奇道:“什麼佳話啊?”

    “那還用說嗎?降龍伏虎啊!”

    這話說完,這幫混小子頓時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 了。

    船隊還在向前,可王寧安的座船,還有五艘船隻,卻悄悄離開了艦隊,方向一轉,向著東北駛去。

    與此同時,另外一艘船隻,滿載著此次嶺南大案的罪員,離開了廣州,也向北方航行。

    朝廷最終的審判結果,顯然沒法滿足嶺南百姓的希望,每天都有人去找狄青,去找韓絳,在外面痛哭流涕,送萬民書,請求朝廷嚴懲贓官,為他們死去的親人報仇。

    可是等來等去,等到的都是失望。

    嶺南本就是化外之地,民風剽悍,對這次的事情,各種傳說,越來越多。

    好多人都把矛頭指向了朝廷。

    就拿當初朝廷缺錢,是王寧安和趙宗景獻上了三萬兩黃金,身為宰輔之臣,政事堂只能想出加稅的法子。

    老百姓可不管錢是怎麼來的,相反,他們覺得交趾幫助儂智高,還多次搶掠大宋的子民,花重金購買奴隸,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搶了他們那是替天行道!

    偏偏做了好事的王大人竟然被彈劾了,那些愚蠢的文官要對交趾懷柔,要對他們施以仁義!

    有人就要問了,對交趾仁義,對大宋的百姓怎麼辦?

    為什麼要苦自己人,卻厚待別人?

    種種不滿情緒,等到朝廷最終的結果出來,民間的反彈情緒已經到了,嶺南就像是一口沸騰的大鍋,再也捂不住了。

    好些百姓直接衝到了大牢,還有人扔火把,說是朝廷沒有公道,他們要自己來!

    身為主審官,韓絳不得不連夜上書朝廷,建議要把涉案官員立刻帶走,不能留在嶺南處置,免得發生民變。

    就在王寧安離開的第二天,載滿了上百名犯官的船隻也離開了。

    他們的速度極快,航行出來五天的時間,終於在一片島嶼停泊下來。

    船艙打開,有人衝著裡面的人一笑,“諸位大人,都出來透透氣吧,咱們靠岸了。”

    被關在船艙裡好幾天,大小便,腐敗的食物,骯髒的汗臭,狐臭,奇奇怪怪的味道,都匯聚到了一起,簡直讓人頭暈目眩,噁心欲吐,能透透氣,那是再好不過了。

    好多只是被降級罰奉的官吏紛紛走了出來,站在了甲板上面,涼爽的海風吹來,十分愜意。

    包括孫沔幾個在內,也從船艙出來,或許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呼吸新鮮空氣了。

    朝廷不殺士人,卻因為王寧安折騰,他們又被重重懲罰,真是可惡透頂!

    孫沔踉蹌著走了兩步,好不容易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卻發現有個人笑呵呵站在碼頭,正衝著他笑呢!

    “你,怎麼是你?”

    王寧安哈哈一笑,“孫大人,你看看我給你選的這塊墳地如何啊?”

    孫沔一愣,他這才注意到,這裡只是一座荒涼的島嶼,並非是陸地。

    “你,你想怎樣?”孫沔驚呆了,“你,你這是私設公堂!”

    “沒錯!”王寧安坦然接受,放聲笑道:“孫沔,你罪行累累,朝廷只是賜死,未免也太便宜了,我給你準備了凌遲之刑,又叫寸磔。就是把你裹在漁網裡,用小刀一片一片割下你的肉!足足割三千六百刀,差一刀都不行!行刑之時,還要把割下來的肉,分給眾人噉之,以解心頭之恨!可惜啊,這裡沒有那麼多百姓,只有滔滔海水,還有海裡面的魚蝦,就讓他們吞了你吧!”

    聽著王寧安的話,孫沔噁心得渾身戰栗,張口哇哇大吐,突然,他一縱身,想要從船上跳下去,兩邊的士兵早就做好了準備,豈會讓他便宜死了,伸手抓住,順勢把下巴卸了下來,想咬舌自盡,都做不了了。

    直接綁到了碼頭的十字架上,士兵拿出鋒芒利刃,在他的腦門蹭了兩下,孫沔立刻嚇昏過去了,可下一秒,他又活生生疼得醒了過來。

    就這樣,不斷重複著死去活來,一片片的肉,扔到了海水里,血腥味吸引了好多魚蝦,大口吞噬著他的血肉,整個場面,宛如地獄!

    ……

    第二個享受千刀萬剮的就是徐鏞,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被砍頭,已經不抱希望,可是居然要落一個凌遲的下場,也是萬萬想不到。

    “王大人,你高抬貴手啊,我還有家產,還有好些金銀,我都願意交給你,求求你了,饒我一條狗命吧!”

    “你妄想!”

    說話的人是楊曦,小妮子雖然見不得血腥,但是無論如何,她都要親眼目睹徐鏞是怎麼死的!

    就是這個畜生,出賣了軍情,害得楊文廣慘敗,幾乎丟了性命,楊家兩三百名部曲,無辜被害,一夜之間,多了無數的孤兒寡母,無人照料!

    這只是徐鏞罪行的萬分之一!

    不剮了他,天理不容!

    第三個就是肖固,他本來只是充軍而已,沒有死罪,見到也要凌遲,竟然暴怒大吼。

    “王寧安,你欺天了!陛下尚且沒有判我死罪,你敢殺我,不怕朝野議論嗎?”

    王寧安微微一笑,“朝野議論?肖大人,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知道嗎?且不說你和儂智高之間的光是,光是這些年,從你手上賣掉的漢人百姓,就不下兩千人!”

    此話一出,肖固立刻臉色就變了。

    王寧安沒有誣陷他,交趾等國,文明水平不如大宋,他們需要大宋的工匠勞力,為了得到人口,他們就賄賂地方官員,靠著搶掠,綁架,坑蒙拐騙,各種手段,每年都有上千名漢人被賣到周邊國家。

    肖固做轉運使的幾年,光是靠著賣人,就賺了不下十萬貫!

    “你,你胡說八道?”肖固大聲爭辯道:“我要上書朝廷,我要當堂審訊,洗刷清白?”

    王寧安笑得更加開懷了,“肖大人,你想什麼呢?還沒看出來,這是一座荒島,本來我是想讓你們明正典刑,奈何朝堂上的那些人不干,沒辦法,只能在這里送你們上路了。”

    “你,你這是和所有的士人為敵,王寧安,你肆無忌憚,你肆無忌憚啊!”

    “沒錯,你算是說對了,還愣著幹什麼,動刑!”

    士兵們蜂擁而上,把肖固繃起來,也開始了下刀子。

    除了這三個之外,其他的官吏,王寧安一一歷數罪行,韓絳這幾個月沒白乾,他把所有人的罪行都查清楚了,有的扒皮,有的點天燈,有的砍頭,有的沉海……

    總而言之,一個人也沒有放過,滔滔海水,將這些人的屍體全數吞噬掉,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老趙家不敢殺士人,老子敢殺,上天不收你,我收!

    要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那些冤死的百姓看到這幫畜生的下場!不過不要緊,總有一天,要把高高在上的士人拉下馬!

    王寧安處置了這幫敗類之後,將一艘船隻鑿沉,裝成遇到風浪解體的樣子,然後才放心南下,去追趕前往交趾的船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4 19:06
第271章一不小心受賄了

    其實王寧安大可以偷偷讓人做手腳,把船弄沉了,來個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有人懷疑,也算不到他的頭上。

    可是他偏偏親自動手,一口氣斬了上百位官吏,其中有進士功名的不下三十人!

    士大夫啊,多尊貴,那可是和趙宋的皇帝共天下的存在,等閒連皇帝都殺不得一個,偏偏被王寧安給砍了,砍瓜切菜一樣,殺得乾乾淨淨。

    “曦兒,其實我在練膽!”王寧安抓著楊曦的頭髮,笑呵呵說著,好像說一件無關的事情,其實王寧安內心的波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他不得不殺,當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跪在他的面前,像是爬蟲一樣,可憐兮兮地祈求原諒,鼻涕一把淚一把,或是歇斯底里地狂叫,發瘋發癲,進行著醜態百出的表演。

    頓時就生出了不過如此的感嘆,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今天我能偷偷宰了你們,等到明天,老子一樣能光明正大廢了你們!

    熊熊的鬥志在燃燒,就算眼前是一座泰山,一樣剷平了!

    楊曦蜷縮在王寧安的懷裡,身體不由得縮得更緊了。

    “我想和士人鬥一場。”

    王寧安又是沒頭沒腦的一句,楊曦的肩頭顫抖了幾下,她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王寧安放肆地揉了揉她的背,笑道:“你覺得我會贏不?”

    “會!一定會的!”

    楊曦毫不遲疑說道。

    王寧安哈哈一笑,不在乎道:“沒準,說不定我也會輸,所以我才選在那座島上行刑,那個島叫澎湖,雖然不算大,可繼續向東南航行,就有一個比滄州還大的島嶼,有高高的山峰,肥沃的農田,數之不盡的梅花鹿……如果我敗了,咱們就去海外,你願不願意當個蠻王的王后?”

    楊曦轉過身體,和王寧安對望著,小妮子突然伸出手臂,和王寧安緊緊抱在了一起,兩具火熱的身軀,似乎要把對方都點燃了一般……

    長久的觀察,王寧安敢說,大宋的最大問題就是士人集團,老趙家過分重文抑武,過分遷就縱容文人,百年承平,文官已經不是尾大不掉,而是一手遮天。

    任由他們操縱朝局,早晚有一天,這片繁華就會被鐵蹄踏成碎片!

    王寧安不是個多高尚的人,可他覺得總要嘗試一下,要和文官鬥,要讓天下百姓看到,不光武將能亂國,其實文人更加可怕。

    王寧安已經將這次審訊的結果,集錄成冊,那些官員所作所為,全都寫的清清楚楚。然後通過各種渠道,四處散播,把文官醜陋的一面徹底揭開。

    然後他又讓人到處宣稱,說是這些禍國殃民的文官已經遭到了老天爺的懲罰,一場風暴,讓他們都葬身大海。

    上天都忍不住要殺人,身為天子,還能容得下這幫喪心病狂之徒嗎?

    王寧安不認為靠著一次兩次的揭露,就能擊敗文官集團,但是凡事都有第一步。對上,要爭取天子信任,把皇帝交代的每一項差事辦得漂亮,告訴趙禎,不一定事事都要靠著文官。

    對下呢,要真正讓老百姓看到利益,願意接受變革。

    還有,就是要有六藝學堂為基地,培養新一代的人才,去取代舊式官僚。

    說到底,打鐵還要自身硬。

    他,還有背後的龐大將門,必須挺直腰桿,真正頂用,才能平衡文官的勢力。

    一想到這幫紈絝少爺,腦袋都大了,他們真能行嗎?

    拖延了一些日子,等到匯合之後,大家明顯感到了王寧安有些不一樣,從裡到外更加跋扈犀利,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其他人更不敢隨便胡說八道,遇到了王寧安,都不自覺低頭。

    到了交趾,從海防登陸。在海上久了,兩條腿亂晃,這幫人跟喝醉了一般,恢復了兩天,才正式整隊,向著昇龍府開進。

    自從上次大殺大砍之後,生怕大宋的人馬再次突然降臨,一路上的村鎮幾乎都跑光了,偶然有些駐軍,可是打出了李日尊的旗號,他們也都望風而降,軍隊開進非常迅速順利。

    初次踏上異域的土地,這幫人還挺興奮的,跟當初趙宗景差不多,縱馬亂跑,扯著嗓子鬼叫,玩得挺高興。

    他們發現啊,在道路兩旁,有不少突兀的土堆,還是新建不久的。

    好奇之下,柳羽就帶著幾個家丁在上面來回奔跑,想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馬蹄踩空,柳羽從馬背上摔下來。

    家丁急忙跳下來攙扶,卻發現柳羽的臉都綠了。

    “少爺,沒事吧?”

    “啊!”

    柳羽突然怪叫一聲,像是兔子從地上飛快爬起來,扭頭就跑。

    正巧撞上了潘肅,這丫的兩條腿都軟了,聲音也變了。

    “死人,有死人!”

    潘肅膽子還比較大,順著柳羽的手指方向,來到了土堆前面,果然,一塊土落下來,露出了一根森白的腿骨。

    正是上次王寧安他們突襲的時候,殺死的人,交趾將屍體草草收拾,就近埋在了一起,才成了一個個土堆。

    光是眼前這個土堆,少說埋了上百人!

    原來這是墳頭啊!

    弄清了真相,潘肅的心臟都是一陣緊縮,後背不停冒涼氣。

    王寧安啊王寧安,你到底殺了多少啊?

    難怪李日尊那麼怕王寧安,連老爹被殺,都不敢復仇算賬,相反,還要卑躬屈膝,祈求原諒。

    敢情這威風是殺出來!

    此後的幾天,柳羽都遠遠躲著王寧安,他默默數了數,各種土堆至少有二三百個,換句話說,王寧安殺得交趾人,至少一兩萬。

    不對,還有昇龍府呢!那裡只怕更多。

    果不其然,當宋軍的大隊人馬距離昇龍府越來越近,城中殘存的百姓全都嚇得到處逃竄。

    站在高處,只能看到一片廢墟。

    城牆被炸塌了,護城河填滿了,城裡的房屋被殺得一干二淨,只剩下殘存的土牆頑強立著,在土牆之間,有百姓臨時搭建的木屋棚子,此刻也都人去樓空。

    這還是幾個月之後,當時的場景該多慘,簡直不敢想像。

    震驚,除了震驚就是震驚,這些紈絝衙內徹底服氣了,或者說,徹底被鎮住了,想想不久之前,還和王寧安說說笑笑,偷姦耍滑,柳羽的脖子就冒冷風,生怕王寧安一道命令,就把他給宰了。

    “哥幾個,我兩宿沒睡覺了,我覺得咱們上了賊船了……”柳羽小心翼翼道。

    潘肅一瞪他,“我告訴你啊,管住你的臭嘴,多說一個字,惹惱了王大人,可沒有咱們好果子吃!”

    幾個衙內湊在一起,竊竊私議,一下子都老實起來。

    其實他們大可不用如此,王寧安沒有心情搭理他們,反倒是叫著李日尊,圍著昇龍府看了看。

    “王爺,你有什麼想法?”

    李日尊哪敢有什麼想法,急忙躬身道:“小王一切都聽大人吩咐。”

    “哈哈哈,那就好,你現在立刻給黎氏和陳氏下旨意,讓他們即刻趕來,參加王爺的登基大典。”

    李日尊還有些發蒙,“王大人,這,這裡能辦大典嗎?”

    “怎麼不能?”王寧安不悅道:“莫非王爺以為我們還要幫著你修城池嗎?”

    李日尊嚇得連忙擺手,“不敢不敢!”

    “這就對了,等你登基之後,再下令徵集民夫,放心吧,本官修過城池,很有經驗的,保證讓你的都城固若金湯。對了……原來的名字不能用了,你想個新名字吧?”

    “小王早就想好了,叫歸化城如何?”

    王寧安眼前一亮,“不錯不錯,果然很有覺悟,王爺放心吧,大宋一定會不遺餘力,支持王爺的。”

    ……

    王寧安丟下了李日尊,他把籌備登基典禮的事情交給了幾個衙內,王寧安覺得 奇怪,他們沒人叫苦,也沒人反駁,王寧安讓幹什麼就乾什麼,簡直乖得不得了。

    看起來還不是廢物透頂,至少服從命令,這就很不錯。王寧安很喜歡當甩手掌櫃的,反正不管弄成什麼樣子,自己又不用負責,丟人也是李日尊的,他要的只是個傀儡而已,這個傀儡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聽話就是了!

    貌似自己的要求很簡單,不管什麼人,都要老實聽話就夠了。

    王寧安覺得自己是個最好伺候的領導,可殊不知,下面的人都戰戰兢兢嚇壞了。

    尤其是柳羽,更是絲毫不敢怠慢,忙前忙後,絞盡腦汁,想著朝廷大典是怎麼進行的,務必要隆重大氣,不能讓王大人挑出毛病來。

    跑了幾天下來,柳羽的小白臉曬得通紅,腮幫都縮進去了,顯得眼睛大大的,佈滿了血絲。

    這一天柳羽忙完了,回到帳篷休息,突然,帳篷裡面擺著好幾個木箱子,柳羽不解。

    “這,這是怎麼回事?”

    手下家丁連忙笑道:“少爺,這是有人送過來的。”

    “送給我的?!”柳羽突然嚇得一蹦老高,驚叫道:“你們好的膽子,誰讓你們收的?”

    家丁無奈,心說在家的時候,也不是沒收過禮物。

    “少爺,這是陳氏派人送來的,都是寶貝,還有一株三尺多高的珊瑚呢!連咱們家裡頭都沒有這麼大的!”

    柳羽小臉都垮了,“你們這是想害死我啊!”他跺了跺腳,“還愣著幹什麼,快帶著東西,跟我去見王大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5 00:20
第272章紈絝的價值

    柳羽發誓,他這輩子最怕兩個人,一個是家裡的河東獅,他姐姐柳月娥,還有就是面前的王寧安。

    相比之下恐懼他姐姐,那是從小揍出來的,至於害怕王寧安,卻是從骨子裡冒出來的。

    他規規矩矩站在王寧安的面前,幾箱子禮物都展開了。

    王寧安仔細看了看,裡面有虎皮五張,孔雀翎一千隻,南珠兩鬥,最值錢的就是珊瑚樹一支,不但個頭大,而且品相完整,紅彤彤的,血染似的,放在京城,絕對是價值無量的寶貝。

    可是這裡是交趾啊,這點東西就顯得淡薄了。

    王寧安看完,撇了撇嘴,“就這麼點?你沒有私藏吧?”

    柳羽嚇得連忙擺手,小臉都變色了,“王大人,就算殺了我,也不敢欺騙大人,我是真沒有藏匿,我對天發誓……”

    說著他真的伸出胳膊,或許覺得不夠正式,又把手指頭塞進嘴裡,卻捨不得咬下去,正為難呢,王寧安擺擺手。

    “行了,把東西帶回去吧?”

    柳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大人,你讓我拿回去?”

    “當然了,不拿回去,還留給我啊?”

    “我的大人啊,這就是給你的。”柳羽都快哭了,“我可不敢隨便收受禮物,陳氏把東西送給我,就是存心撬開我的嘴巴。”

    王寧安笑了笑,“有點道理,他們想知道什麼,你只管說就是了。”

    “啊!”

    柳羽直接趴下了,“王大人,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能洩露軍情啊,這可是死罪!那一百多…… ”柳羽順口說了出來,話到了舌尖兒,他突然臉色狂變,“王大人,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王寧安輕輕一笑,繞著柳羽轉了兩圈,這小子就像是被猛獸盯上一樣,坐立不安,腦門冒冷汗,渾身顫抖如篩糠。

    “柳公子,你怎麼知道是我幹的?”

    “我不知道……”柳羽還想抵賴,卻被王寧安瞪得六神無主,帶著哭腔道:“都是我們猜的,大人留在嶺南,就是等案子的結果,偏偏朝廷沒有公道,一味包庇,只砍徐鏞的頭。別說是大人,就算我們都義憤填膺,怒不可遏,恨不得能手刃那些貪官污吏。”

    王寧安盯著柳羽的眼睛,笑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如果口不應心,天打雷劈!”

    王寧安摸了摸鼻子,他故意搶在朝廷正式判決下來之前離開,又盡力偽裝成遇到海難……其實吧,只要把前後的事情聯繫起來,猜到自己不難,這幫紈絝子弟都有這個覺悟,京城的那幫人精兒,誰能不知道呢!

    上百條人命,如果傳出去,會不會對王寧安不利呢?

    在下手之前,就已經權衡好了。

    他進京見過趙禎,知道皇帝有多恨這幫人!

    再有,他選在澎湖殺人,然後毀屍滅跡,誰也找不到證據,就算有人出來指控,那也是空口說白話,沒法定罪。

    還有更重要的是這次文官的行徑不在理,先是弄出了叛亂,接著又不顧一切包庇自己人,到哪裡都說不過去!

    聰明如那幾位相公,斷然不會過多糾纏,不然弄不好,就把不殺士大夫的祖訓給推翻了,那可是每個士人的保命符,誰也不願意丟掉。

    王寧安思量的時候,柳羽屏息凝神,差點嚇得憋死過去。

    交趾這麼多人,說殺就殺了,一百多名官員,也給隨隨便便就宰了,柳羽生怕王寧安抓住他的毛病,直接砍了腦袋,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正在戰戰兢兢的時候,王寧安突然一拍他的肩頭,笑道:“柳公子,捕風捉影的話就不要跟別人亂說了,至於這些禮物嗎,你一定要收下。”

    “為什麼?”柳羽非常驚訝,大惑不解道。

    王寧安一笑,“柳公子,你記著我的話,以後再有誰給你送禮,別管多貴重,你只管收著。有人要問你什麼事情,你也要如實回答。”

    “如實回答?”

    柳羽覺得自己的腦袋實在是不夠用,這是乾什麼?嫌交趾人知道的太少,主動告訴他們?這也太奇怪了吧?

    “柳公子,咱們把話說好了,你一定照著我說的做,事後我一定給你請功,如果你做的不好,可要小心……”

    “我一定照做。”柳羽真被嚇到了,一點違抗的念頭也沒有。

    “大人,萬一他們問我吃不准的事情,那該怎麼說?”

    “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記住了,你表現的越飯桶,越草包越好!”

    最後這句話說完,柳羽哭著出去了。

    不帶這樣的,太傷自尊了,人家紈絝也是有尊嚴的!

    為了賭上自己的尊嚴,柳羽決定演好一個飯桶。

    他收下了陳氏的禮物,果然,轉過天,陳翕就來拜訪。

    “化外之臣,見過上邦天使。”

    瞬間柳羽就成了長翅膀的了,這位大少爺毫無形象,往那裡一攤,翻著大眼皮,輕佻道:“你找我什麼事?”

    陳翕微微皺眉,這傢伙和自己印像中的,舉止優雅,談吐有度的大宋臣子,實在是相差太遠,他何德何能,居然出任了副使?

    按理說,是應該找正使的,問題是王寧安那個凶人誰敢碰啊,柳羽忙前忙後,年紀又小,陳翕就想從他身上打開缺口。

    “但不知天使大人,官居幾品,任何差事?”

    “沒有差事,也沒有品級!”柳羽老實道。

    陳翕反倒不信了,“那為何大宋要派你出使交趾?”

    “這還不簡單。”柳羽得意道:“我花錢買的。”

    花錢?

    陳翕噴血了,“這也能花錢買到?”

    “有什麼不可能的,反正我們家有錢。”柳羽一副欠揍的模樣,大大方方說道。

    陳翕強忍著揍人的衝動,追問道:“大人為何來交趾?”

    “為了升官發財。”柳羽笑道:“走了這一趟,我就有了功勞,朝廷那邊能賞賜官職,把商路走通了,順便還能撈點錢花。”柳羽輕鬆說著,他抬頭看了看天,時候也不早了,該出去騎馬了。

    臨走的時候,柳羽還囑咐陳翕,“想要知道更多的事,再準備一份厚禮,別拿土產糊弄人,拿點真金白銀出來。”

    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陳翕都久久不能平靜,這算什麼,他八成遇到了假的使者。

    怎麼能這麼隨便?

    還公然索賄,大宋的官員竟然如此寡廉鮮恥了嗎?

    陳翕從各方蒐集信息,漸漸也拼湊出來“真相”,果然如柳羽所言,這次來的使團規模龐大,而且其中多數都是將門的公子,衙門,紈絝!

    他們千里迢迢,跑到交趾來幹什麼?

    還真就是柳羽說的那樣,為了撈點功勞,賺點利益。既然如此,可就麻煩了。

    陳翕還打算利用陳氏源起大宋,作為籌碼,說服大宋的使者,能夠幫助陳氏,掌握交趾大權。可是從柳羽的德行來看,大宋肯定沒有這個打算,不然也不會派他過來。

    真是愁人啊,沒有大宋的支持,怎麼抗衡強大的黎氏啊?

    就在過去的幾個月,黎氏不斷招兵買馬,昇龍府被燒了,從裡面逃出去的人,七八成都落到了黎氏手裡,差距越來越大,如果不是忌憚大宋的雄兵,黎氏早就滅了陳氏,一統交趾了。

    陳翕彷彿老了三五歲,他暗中下令,讓家族做好萬全準備,防止黎氏偷襲他們。

    ……

    如果說陳氏在柳羽這裡得到的沮喪,那麼黎氏得到的就是狂喜。

    “李氏無德無能,冒犯天朝,為什麼大宋還扶持李日尊啊?”黎貢不解道。

    柳羽翹著二郎腿,摟著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享受著她的按摩,懶洋洋道:“這還不簡單,朝廷的那幫大頭巾啊,最是講究名分大義,李氏是原來的國王,縱然失德,也要讓他的後人做交趾國王,這可是大宋的底線,奉勸你一句,別想做亂臣賊子,不然死得很慘!”

    黎貢連忙點頭,“是是是,外臣都知道了。”

    他眼珠轉了轉,又問道:“柳大人,你可熟悉王大人?”

    “當然熟悉了。”

    提到了王寧安,柳羽坐直了腰板,顯得十分虔誠,“王大人文武雙全,才智無雙,那是我大宋年輕一代,最頂尖兒的人物……他領兵的本事,你們該領教過啊?”柳羽不無揶揄道。

    黎貢臉色尷尬,只能點頭稱是。

    “既然王大人這麼了不起,他有何志向,又為什麼要到嶺南?”

    這傢伙的話都圍繞著王寧安發問,柳羽也猶豫過,可誰讓王寧安讓他說實話呢!

    “王大人當初是陪著濟陰郡王過來的,他這種人物,怎麼會把交趾放在眼裡。要問起王大人的志向,他寫過一首詞,你聽我念念怒髮衝冠… …”

    念完了《滿江紅》柳羽一臉的崇拜,這才是文武雙全的厲害人物呢!

    “王大人誌在燕雲,王家的鐵騎就是為遼寇準備的,用來對付你們,那是牛刀殺雞。”柳羽笑道:“王大人這次過來,不過是善始善終,希望交趾的事情有個了結而已。”

    柳羽說完,摟著小美女,直接到了後賬,沒一會兒,就傳出激動的聲音,黎貢撇撇嘴,還真是個急性子!

    從柳羽的帳篷出來,他心裡也有數了,說起來很傷感,卻也帶著一絲竊喜。大宋的注意力不在嶺南,既不會為了李氏出力,也不會幫著陳氏。

    只要能維持李氏的王位,大面上過得去,上國就不會在乎交趾。

    想想也知道,大宋如果有心,怎麼會安排一幫紈絝過來?

    看起來天賜良機,滅了陳氏,徹底掌控交趾的機會來了。

    黎貢立刻下令黎氏的五萬人馬集結,向陳氏的領地壓過去,一場大戰,蓄勢待發,就等著發令槍了。

    王寧安很滿意,他喜歡扮豬吃老虎的感覺,這幫紈絝公子哥,就等於是自己的豬皮,把他猙獰的獠牙,陰暗的心思,全都藏得好好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5 18:48
大宋將門 第273章被狄青懷疑了

    李日尊登基的典禮,遠比歷代國王要簡陋太多了,想想也知道,幾個紈絝公子哥弄出來的東西,能有多熱鬧?

    可不管怎麼樣,李日尊還是成為了交趾國王,只是這個國王太慘了,他連一座城池都沒有,手下的人口不過一兩萬人,連個小諸侯都比不上。

    而且王寧安也沒心思替李日尊撐腰,在扶持他登基的五天之後,大宋的人馬就匆匆離開了交趾。

    直接前往海防港,揚帆出海,回歸大宋了。

    王寧安的離開,讓交趾國上下都大感意外,首先就是李日尊,來的時候,威逼利誘,讓自己簽了不平等條約,怎麼一點都不提了,王寧安轉性了?

    李日尊並不相信,他讓人調查,結果發現大宋的人們是騎著戰馬來的,可是離開的時候,卻是坐著馬車跑的。

    聽說好些馬車,上面都蓋著白佈單子,宋軍上下,人心惶惶,難以掩飾的焦躁恐懼。

    李日尊想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疫病!

    嶺南是煙瘴之鄉,交趾更加濕熱,蚊蟲眾多,西軍南下,有很多人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王寧安和趙宗景在交趾大殺大砍,弄得到處屍積如山,遇上了炎熱的天氣,不出瘟疫才怪呢!

    說起來交趾和中原王朝打過的仗不少,他們最大的武器不是英勇善戰,也不是全民皆兵,而是可怕的氣候,每一次出戰,有超過五成的士兵,是死在瘟疫之下。

    ……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列祖列宗終於保佑交趾了,作惡多端的王寧安遭到了報應了!

    李日尊哭天抹淚,跑到老爹的陵寢,訴說宋軍倉皇逃走的事情,他感謝了一圈的神佛,可是從陵寢回來,李日尊就傻了。

    他知道宋軍逃走了,更加密切注意著情況的李氏和陳氏哪能不知道,他們和大宋的使者接觸,已經看出來了,大宋並不重視交趾,不然也不會派出一幫紈絝子弟了。

    現在又鬧出了疑似瘟疫,宋軍倉皇離開,他們肯定不會管交趾。

    以往是三家鼎足而立,沒有人敢隨便動手,這一回可不一樣,李氏除了交趾王的稱號之外,別的一無所有。

    光是陳氏的力量,沒法和黎氏抗衡的。

    黎貢把自己的所見所聞,禀報了父親黎炬。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出兵吧!”

    黎炬老謀深算,沒有輕易點頭,“你確定宋軍是真的發生了瘟疫?為什麼他們沒有屍體丟下來?”

    黎貢眼珠轉了轉,說道:“我猜大宋是虛張聲勢,生怕我們看穿他們的底細。”

    黎炬沉吟良久,“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李日尊畢竟是大宋扶持的國王,萬一宋軍再來一次火燒昇龍府,我們該如何處置?”

    “父親,的確宋軍不可小覷,但是大宋的強兵畢竟要放在北方,根據可靠消息,邕州一帶的宋軍已經北返了,我們只要滅了陳氏就可以,把李日尊留下來,繼續當傀儡,這樣就不會得罪大宋了,上國嗎,要的就是面子!”

    黎炬還不放心,又找來家臣胡一晃,還有黎氏的長輩黎東觀。

    他們湊在一起商量,王寧安燒了昇龍府,給交趾造成的震動太大了,大宋的人馬剛走,就立刻爆發戰爭,恐怕難以向大宋交代。

    胡一晃思索了半天,給黎炬出了一個主意。

    “大宋不是扶持了李日尊嗎,現在李日尊手上無兵無將,我們不妨起兵,以保護陛下為名,先把李日尊捏在手裡,然後藉助他的名義,討伐不臣,家住以為如何? ”

    黎炬和兒子黎貢一聽,全都湧出了一個詞:挾天子以令諸侯!

    妙計,真是妙計!

    只要李日尊在前面擋著,就不怕大宋翻臉了。

    有了主意,黎氏快速調集手上的五万精銳,又徵集了十萬民夫,另外,把放在大宋邊境的兩萬人也抽了回來。

    湊了十七萬人,詐稱三十萬,從北而南,直奔昇龍府而來。

    他們旗幟鮮明,是來效忠陛下,供李日尊差遣的。

    黎貢率領著兩萬人馬,先趕到了廢墟一片的昇龍府,結果令人驚訝,李日尊已經不在了。

    派人一打聽,這才知道,在兩天前,陳氏已經派人,迎接李日尊去清化,黎貢當即大怒,煮熟的鴨子哪能飛了?

    他立刻派兵追擊,一口氣追出一百多里,才看到李日尊的龐大隊伍。

    知道他趕來了,陳氏的少族長陳志平笑呵呵迎上來。

    “黎兄,別來無恙啊!”

    黎貢勒住了戰馬,氣哼哼道:“少跟我裝蒜,趕快把陛下交出來!”

    陳志平呵呵一笑,“黎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陛下是自願跟著我們南下的。”

    “胡說!”

    黎貢把眼睛一瞪,凶相畢露,“陛下身為天子,理當留在昇龍府,豈能輕易被你們帶走?莫非你們想挾持陛下,圖謀不軌嗎?”

    “好大的罪名!”

    陳志平呵呵一笑,“陛下已經歸順大宋,昇龍府也要重新修築,已經更名為歸化城了!黎兄,陛下在城池完工之前,暫住清化,這有什麼不妥?”

    黎貢眼珠轉了轉,他終於明白了,陳氏和李日尊是早有勾結。

    大宋一走,李日尊就迫不及待投靠陳氏,他豈能輕鬆放過!

    “陳兄,念在同朝為官的份上,趕快放了陛下,不然你們陳氏一族可就要大禍臨頭了!”

    陳志平怒火沖衝,好一個黎氏,真夠猖狂的!

    “我有陛下的旨意,你們還敢行凶?”

    黎貢存心鬧事,豈會在乎,他哈哈狂笑:“陳志平,你們偽造陛下聖旨,罪大惡極,不除了你這個惡賊,我交趾永無寧日!”

    說完,黎貢一揮手,部下嗷嗷叫著,撲了上來。

    為了迎接李日尊,陳氏也做了充分的準備,陳志平隨機指揮著大軍迎戰,雙方發生了慘烈的遭遇戰。

    黎氏和陳氏的人馬怪叫著,呼喊著,衝到了一起。

    經過了多年嚴格訓練,黎氏的部下遠比陳氏精銳,一上來就殺得陳氏節節敗退,遍地都是屍體。

    李日尊在陳氏軍中,臉色極為難看,嘴唇鐵青,渾身都在顫抖。

    “陛下,不能等了,快走吧!”

    陳志平帶著親衛跑過來,臉上滿是血跡,胡亂抹了一把,立刻跟小鬼有的一拼。他保護著李日尊,奪路而逃。

    這一戰下來,陳氏損失了不下五千人,黎氏也死了三千多人,最慘的要數李日尊,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點人,包括王室的宮女太監,全都被殺了,只剩下他一個,逃到了清華城,徹底成了沒毛的公雞。

    陳翕和陳志平被黎氏的戰鬥力徹底驚呆了,他們一面調集人馬,瘋狂加固清化,一面派遣人手,到處散播消息,說是黎氏襲擊陛下,試圖了皇帝,是他們拼死保護了李日尊,現在陛下危如累卵,要求所有忠義之士,立刻起兵勤王,共同聲討黎氏暴行。

    黎氏這邊也不客氣,同樣到處宣揚,說是陳氏搶奪陛下,圖謀作亂,為了保護皇帝安全,黎氏才起兵討伐。

    雙方互不相讓,黎氏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從北而南,直撲清化。圍繞著各處關卡要害,展開慘烈的爭奪,

    黎氏大軍,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殺到了清化城下,可謂是進軍神速。

    到了此時,陳氏也不得不奮起抵抗,他們集中了所有青壯,同黎氏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屍體堆積,如同小山一般,血水匯聚成河,雙方都殺紅了眼,陳翕和兒子親自上城督戰,半個月的功夫,這爺倆的親衛都換了五茬,就連他們都身上帶著傷,繼續這麼下去,非要城破人亡不可。

    “父親,黎氏隱藏的實力太多了,我們不是對手!”

    陳翕大口著,猩紅的眼睛,露出了些許無奈,“無論如何,也要拼下去,黎氏兇殘暴虐,到了他們手裡,就真的有死無活了。”

    陳志平想了想,低聲道:“父親大人,能不能求救兵啊?”

    “救兵?哪來的救兵?”

    “當然是大宋了。”陳志平道: “咱們手上握著李日尊,就讓他給大宋去一份求救表,這樣大宋的人馬能來,黎氏就沒法猖狂了。”

    陳翕點頭,“這是個辦法,可我擔心遠水不解近渴啊!”

    “死馬當活馬醫,總算是個希望。”

    陳翕終於同意了,陳志平衝到了臨時宮中,不由分說,讓李日尊寫下了求救的表文,然後親自挑選了二百名勇士,保護著信使,衝出了清化東門,坐上船隻,直奔大宋而來。

    ……

    密切關注交趾局勢的狄青吃驚不小,王寧安去了交趾一趟,立刻交趾就打了內戰,這小子簡直就是個災星啊!

    他倒是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交趾亂了起來?

    面對狄青的詢問,王寧安只是付之一笑,不敢居功,“交趾本就是火藥桶,我不過是送去一顆定心丸,讓他們放心動手罷了。”

    狄青還當王寧安不願意說,他也不想多問,一個優秀的統帥,面對著絕佳的戰機,狄青的血液都沸騰了。

    儂智高叛亂的根子還在交趾人身上,不把他們徹底擺平了,西南就永無寧日!

    “二郎,咱們又該怎麼辦?乘勢拿下交趾?”

    “不可!”王寧安笑道:“此時用力過猛,只會讓交趾內戰的兩方罷手言和,共同抗敵,狄帥只要厲兵秣馬,準備接收戰果即可,戰鬥交給我們就行了!”

    狄青差點吐血,你們——能成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5 18:48
大宋將門 第274章衙內們的第一次

    能成嗎?

    不光狄青在問,幾個紈絝子弟互相看了看,也是滿腹的懷疑,就他們這個德行,上戰場還不被殺得七零八落啊?

    “王大人,你看,我們也沒有經驗,萬一出了差錯,壞了軍國大事,可就不好了。”潘肅仗著膽子說道。

    “然後呢?”王寧安笑呵呵道。

    “然後?當然是派遣其他有經驗的將士了。”潘肅有點不敢抬頭了。

    王寧安輕笑了一聲,“潘肅,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和小丫鬟……那個的?”

    潘肅老臉一紅,爭辯道:“大人,這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當時為什麼不說沒有經驗?”

    一句話,把潘肅憋了個大紅臉,愣是說不出反駁之詞。

    王寧安環顧四周,冷冷說道:“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會打仗,你們的祖輩也有第一次,他們用血,用命,拼出來家族的榮耀。你們這次推脫了,下次推脫了,難不成要一輩子當籠子裡的金絲雀,永遠不敢出頭嗎?大宋立國百年,將門世代傳承,都不下五代人。君子之澤,也該終結了!交趾國內兩方大亂,他們武備又差,如果這時候,不斷然出擊,在疆場上贏得功名,還要什麼時候?面對交趾人,你們都沒有勇氣,那面對遼國,面對西夏呢?你們到底這輩子能幹什麼?混吃等死嗎?”

    把絕話說完,王寧安頭也不回,把他們都留在了屋子裡,自己走到外面的樹蔭下坐著。

    悶熱的天氣,好像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透不過氣來,王寧安將衣襟鬆開,讓自己放鬆些。

    他已經營造了最好的條件,要是這幫人還不敢出頭,那可真的沒指望了。

    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房門打開,出乎預料,第一個走出來的竟然是柳羽,他小臉蛋通紅,快步走到了王寧安的面前。

    “我們柳家不一樣,河東柳氏,千年傳承,人才不斷,絕對不會衰敗!”柳羽大聲衝著王寧安吼道。

    “你想說什麼?”王寧安淡淡道。

    “我,我想說,不能給柳家丟人!我願意出戰!”柳羽扯著脖子喊道。

    王寧安終於露出了笑容,“不錯,總算還有個爺們,坐下來,陪我喝杯茶,然後點兵,準備出發。”

    “是!”

    柳羽的聲音高了八度,他扭頭看了看房子那邊,把下巴仰得高高的,傲氣十足。

    “特麼的,讓柳丫頭搶先了,不管了,老子也要出戰!”

    第二個躥出來的是高俊傑,他是高懷德的後人,決不能給祖宗丟人!

    冒出來兩個,石濤緊跟著也出來了,他的臉色凝重,當年石守信何等威風,陳橋兵變,是他推著趙匡胤上了皇帝寶座。

    杯酒釋兵權,第一個被拿掉兵權的就是石守信,為什麼?因為石守信能打仗,用兵比趙大厲害多了!

    祖宗好漢,兒孫愚魯,怎麼也說不過去!

    三個人就像是三個衛士,一字排開,胸膛挺得高高的,這一瞬間,整個人都好像昇華了。

    屋子裡還剩下潘肅,呼延達,另外還有幾個小子,互相看了看,潘肅苦笑搖頭,“兄弟們,你們還年輕,大哥已經成親多年,還有兒女……所以,哪怕我死了,也不怕!”

    潘肅一推房門,昂首闊步走出來。他來到了王寧安的面前,略帶羞愧,當年陳家谷,潘美沒有抵住壓力,留下來接應楊業和王貴等人,眼看著忠勇之士慘死,這麼多過去了,潘家的後人不能再當懦夫了!

    “王大人,我願意請令,給兄弟們打衝鋒!”

    屋子裡的人一股腦都湧了出來,一個個你爭我搶,生怕落到後面。

    眼看著大傢伙積極的模樣,王寧安含笑點頭,“總算不賴,敢出戰,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只是光有勇氣不行。”

    “那還要什麼?”柳羽問道。

    “還要腦子!”王寧安嚴肅道:“做生意不能賠本,打仗也是這樣。要揚長避短,知己知彼。我不是帶著你們送死的,而是建功立業。回頭你們告訴各家的部曲,這次打仗,是在交趾境內,他們可以敞開了做,沒有人會在乎,而且只要打贏了,每個人都能分到千畝良田,給他們找幾個媳婦。別管成沒成親,我在交趾給他們安個家!”

    這齣手真是大方!

    這幫小子都來勁了,“大人,我們呢,我們能撈到什麼?”

    王寧安伸手畫了一個圈,淡淡吐出兩個字:“一切!”

    ……

    陳氏求救的信使趕到了廣州,他在衝出城池的時候,身上中了箭,這一路航行,傷口早已經流膿,發燒發熱,神誌不清,把求救表文送來,人就死了。

    實際上不用他說,每天都有快船在大宋和交趾之間往返,傳遞消息,王寧安的船隊時刻枕戈待旦,等候出擊。

    “火候差不多了,該咱們出手拯救世界了!”

    王寧安站在船頭,下令出發,這滋味,別提多舒服了,要是戴上個眼罩,絕對海賊王啊!

    乘風破浪,船隊快速接近交趾國境。

    自從上次襲擊昇龍府之後,北部灣都是大宋的天下,一艘交趾的船都看不到,他們完全是出其不意,王寧安選在紅河口以北五十里的地方登陸。

    “根據最新的情報,陳氏的少族長陳志平已經戰死,黎氏為了洩憤,把他們的屍體分成八塊,掛在旗桿上面示眾,陳氏損失慘重,距離城破,只有一步之遙。”

    潘肅嚇了一跳,“這個黎氏挺能打啊!”

    “嗯,他們的戰鬥力的確超出了我的估計。”王寧安老實說道:“所有我們不能硬拼,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我們的騎兵,快速突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是如同大人上次那樣?”柳羽問道。

    “方法差不多,只是目標變成了黎氏的物資,要把他們軍糧輜重全部摧毀。”王寧安讓人拿來一個沙盤,交趾的地形,一目了然。

    黎氏的大本營在北方,這次出動十幾萬人,輜重糧草全是從北方徵調,還有就近搶奪,這些糧草,一部分運到了軍前,還有很大一部分,留在了紅河北岸。

    說起來,這還是王寧安的功勞,他一頓大殺大砍,到處放火,交趾國內的船隻被摧毀殆盡,黎氏一時弄不到足夠的船隻運輸,這些東西就留在了紅河,主要集中在五處渡口,他們也留下了重兵把守。

    “你們的任務就是帶領人馬,偷襲這些渡口,把糧食都給我殺了。然後轉頭,大肆搶掠破壞黎氏的老巢,把他們弄得越慘越好!”

    大傢伙了解了王寧安的計劃,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大人夠意思,沒有給他們安排多難的任務,如果連這個都辦不成,還不如死了算了。

    為了確保萬一,王寧安還給他們每支隊伍配屬50架床子弩,又準備了充足的猛火油和火藥包。

    事到如今,這幫小子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德行。

    “原來就是放火啊,這個我們擅長!”

    “別託大!”王寧安板著臉教訓道:“你們第一次帶兵,我給你們派幾個老兵當嚮導,他們都隨著我殺進升龍府,經驗豐富,千萬記住了,保命第一,如果不行,果斷撤退,不要拿自己和弟兄們的小命開玩笑!”

    “大人放心吧!”

    大傢伙一起點頭,他們選在了夜間進軍,騎兵在平原上,基本就是無敵的存在。北方的高頭大馬,又遠比騾子一樣的滇馬快多了,連通知預警都做不到。

    宋軍就像是扇子麵似的,快速展開。

    第一座渡口距離他們不到一百里,負責攻擊的正是潘肅和柳羽,兩家的部曲,加上王寧安配屬的老兵,一共500人,趕在拂曉之前,衝到了渡口的外圍。

    這時候正是人最疲勞,最鬆懈的時候,前方不斷傳來勝利的消息,後面的人根本想不到會有什麼麻煩。

    直到馬蹄聲響起,他們才倉皇衝出來,剛從軍營跑出來,迎面一排床子弩,猛烈射來,淡薄的交趾人瞬間被射穿,射碎,剎那之間,一片死屍。

    “換火油!”

    床子弩不斷將燃燒的火油投擲到交趾人的中間,躥起的火蛇隨著風,到處吹散,很快,岸邊的糧倉沾上了火星。

    交趾人拼命嘶吼著,用力撲打,哪知道火油越打越多,燒得越來越猛,他們取來河水,澆上去,哪知道猛火油竟然浮在水面上,繼續燃燒,嚇傻了所有人。

    “這是鬼火!”

    不知道哪個交趾兵叫了一嗓子,這個說法就快速流傳,他們甚至不敢碰觸火焰,掉頭就跑。

    宋軍兜著屁股追上去,那些家丁部曲都是久經大敵的老戰士,個人武力比起王家軍還要厲害,殺人就跟砍瓜切菜一樣容易,成片的交趾人死在他們的刀下。

    柳羽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居然也跟著大家衝了上來,在他的面前有一個倉皇逃跑的交趾人,雙方的距離是那麼近……或許伸出刀,就能砍下他的腦袋!

    柳羽想著,手臂不由向前,他只覺得一頓,接著屍體就倒了下去。

    這就是殺人嗎?

    竟然這麼簡單嗎?

    柳羽渾身血液沸騰,彷彿埋藏在骨子裡的暴力因子一下子炸裂了,他大吼連聲,朝著逃跑的人群猛追了下去!

    縱馬馳騁,殺戮疆場!

    去他娘的東華門唱名,老子才是好男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5 18:49
第275章護犢子的趙禎

    賈昌朝執掌朝局之後,躊躇滿志,想要一展拳腳,可是真正坐上了這個位置,拔劍四顧,卻發現能做的真是不多。

    就拿之前文彥博留下來的裁軍來說,遲遲沒有落實,八萬裁軍,實際只減少了兩萬多空額,要不了多久,又會被各種名目的徵兵,給填補滿了。

    軍費開支,達到了大宋支出的七成,不想辦法解決,國庫就拿不出錢做別的事情,縱使賈昌朝一肚子抱負,也沒有施展的空間。

    偏偏事情做不成,下面煩心事還一堆,他剛處理了幾個賑災的事情,參知政事唐介就找來了。

    “這是御史田平送來的彈章。”

    賈昌朝眉頭一皺,“要彈劾官員送給御史台,給我幹什麼?”

    “醉翁沒法處置,不得不給賈相公。”

    賈昌朝將信將疑,展開了一看,頓時眉頭皺起,田平彈劾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寧安!

    田平提出嶺南案子定案之前,王寧安和韓絳等人就主張處死嶺南涉案官吏,朝廷沒有採納他們的建議,這幾個人就喪心病狂,暗中下黑手,加害涉案官員,甚至不惜製造海難,掩蓋殺人滅口的真相。

    話裡話外,田平還把矛頭對準了歐陽修,認為是他縱容王寧安,肆意妄為,痛下殺手,視朝廷法度與無物。如此兇殘暴虐之徒,不嚴加懲處,久後一定釀成大患。

    田平羅列了許多罪名,賈昌朝只是一掃而過,他蹙著眉頭,猶豫道:“這個田平所言,可有證據?王寧安是否殺了人?如果沒有罪證,就誣陷一位大功臣,該嚴懲的人是他!”

    見賈昌朝庇護王寧安,唐介早就料到了。

    “賈相公,田平雖然只是猜測,可是老夫這裡卻有一些證據。”

    “什麼證據?”賈昌朝好奇道。

    唐介沉聲道:“根據下面人送來的消息,王寧安的船隊提前一天,離開了廣州。”

    賈昌朝笑道:“這不正說明王寧安沒有涉案嗎?”

    “不然!賈相公,你有所不知,王寧安的船隊是護送李日尊登基為王,可據船隊送來的消息,王寧安失踪了幾天。”

    “哦?這又是為了什麼?”

    唐介道:“王寧安說,是他的座船遇到了風浪,偏離航向,故此耽擱了時間。”

    賈昌朝笑道:“這不就是了,海上茫茫,風險很大的,王大人不辭辛勞,在海上奔波,都是為了大宋天下,光憑著臆測,就肆意污衊,這會傷了將士的心。唐大人,如今你已經進入了政事堂,不是御史中丞了。按照我大宋的規矩,宰執和言官之間,是要避嫌的。 ”

    唐介怒氣沖衝,質問道:“莫非賈相公以為老夫徇私枉法不成?”

    “並非如此!”

    賈昌朝笑道:“唐大人,老夫自然信得過你,不過這人 兩扇皮,最是惡毒不過。你看看,王大人就被扣了罪名。萬一有人說唐大人和御史合作,陷害忠良,恐怕也不好吧?”

    不得不說,支持老賈出任首相,實在是太英明了,這傢伙的無恥程度僅次於夏竦和文彥博,一番偷換概念,混淆視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愣是把一個氣勢洶洶的唐介給頂了回去。

    把唐老大人送走了,賈昌朝的臉色就變了。

    他可比別人都清楚王寧安的秉性,當年那小子還剛剛出道,就敢和自己大呼小叫,膽子大的沒邊兒。

    痛下殺手,幹掉了那些敗類,的確有可能。

    論起罪行,殺了那幫人也不為過,可事情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滿朝文臣沸反盈天,為的就是維護祖制,維護自己的身家性命。

    身為首相,賈昌朝也不能公然和所有人作對。

    可問題是和王寧安撕破了臉皮,後果同樣可怕。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賈相公愣是被卡在了這裡。

    幾天下來,京城的各種說法,到處流傳,紛紛指向了王寧安,都說他膽大包天,肆意妄為,必須嚴懲。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聲音在流傳,說是老天爺的天譴,把一幫害人精兒給淹死了,和人家王大人沒關係!

    相反,朝臣們庇護這幫畜生,才是真正違背祖制,敗壞大宋江山。

    還有人把一本小冊子廣為流傳,介紹嶺南官員的罪行。

    其中最令人髮指的就是公然販賣大宋子民,把人當成牲口一樣,弄到海外做苦工,妻離子散,父母生別,造成了多少人間悲劇。

    彷彿為了驗證這種說辭,就在扶持李日尊登基的前後,有一批三千多人,乘坐船隻,從交趾回到了大宋,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親人。

    他們抱頭痛哭,更有人回家之後,只能看到親人的墳頭。

    還有人得知親人死在了交趾,痛不欲生。

    韓絳和狄青都向朝廷送來了奏表,把情況說的明明白白。

    事情到了這一步,越髮變成了兩股力量的對撞。

    以民間為主,他們痛斥文官的罪行,別說眼下是遇到了海難,生死不知,哪怕真的是被殺了,他們只會拍手稱快,大呼解氣。

    什麼狗屁祖制,太祖爺當年為了保護言路,害怕子孫肆意胡來,才定下的祖制,結果竟然成了文官的依仗,他們開始肆意妄為了,簡直豈有此理!

    大宋就是這點好,不以言獲罪,連朝臣都不追究,更何況是老百姓。

    京城的茶館酒樓,到處都有人談論,自然而然,他們就把不滿對準了朝廷的諸公。以往這種事情也不少見,只是那時候,是言官和士林帶領民意,攻擊掌權的相公。

    這一次情況卻有所不同,變成了民間針對文官集團進行批判和諷刺,一貫以忠貞清廉示人的言官遭到了猛烈質疑。

    民間如此,卻更加激起了言官們的恐懼,他們如論如何也不能失去輿論的主導權。

    所以越來越多的文官上表彈劾,要求朝廷徹查嶺南官員的死因,並且堅決捍衛祖制,誰敢破壞祖制,誰就是亂臣賊子,必須痛下殺手。

    言官做夢都想,拿著王寧安的腦袋,去警告所有人,他們的威嚴不容挑釁!

    ……

    動靜越來越大,連賈昌朝都壓不住了。

    集賢殿大學士富弼終於找到了他,“子明兄,眾意難違,政事堂再不給百官一個交代,只怕要出大亂子。”

    賈昌朝憂心忡忡,“彥國兄,你讓我怎麼辦?大海茫茫,派人去查嗎?”

    富弼道:“海上固然有些難度,但是王寧安身邊那麼多人,只要挨個排查,不難找出真相!”

    賈昌朝把腦袋搖晃得和撥浪鼓一樣, “彥國兄,你說的輕巧,那幾千人都是有功將士,都是為大宋江山流血的。查他們,萬一激起兵變怎麼辦?還有,這次京城的將門,幾乎都跟著王寧安南下了,你要查他們,你是想天下大亂啊!”

    富弼黑著臉道:“賈相公,不給百官交代,天下已經亂了!”

    兩位宰相各執一詞,通常這種時候,就要去找趙禎做裁判了。

    賈昌朝和富弼找到了趙禎,皇帝陛下正穿著寬鬆的道袍,赤著腳,在地上緩緩踱步。見禮落座,富弼搶先把事情說了一遍。

    “陛下,當務之急就是查清楚王寧安失踪的那幾天,究竟去了哪裡,是不是親手殺了嶺南的官員?”

    趙禎眉頭緊鎖,苦笑道:“富相公,此事真的這麼重要?”

    “這個……陛下,百官紛紛上書,群情激憤,老臣唯恐人心不定,影響朝局啊!”

    趙禎嘆口氣,“那朕告訴你,我知道王寧安去了哪裡,能否給百官一個交代啊! ”

    “陛下知道?”

    富弼滿臉怪異,一萬個不信,他覺得這是趙禎在欺騙他。

    “富相公,你非要知道嗎?”

    富弼顯得很為難,“老臣無意窺探天子之事,奈何此事太過蹊蹺,老臣以為,還是給百官一個說法。”

    趙禎擺了擺手,“罷了,朕也不怕兩位愛卿笑話,朕至今還沒有一個兒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朕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富弼大惑不解,這和王寧安失踪的幾日有什麼關係?

    “王卿南下,給朕帶來了一些極品海馬,朕服用之後,效果很不錯,這不,朕給他下了一道旨意,多給朕找一些海馬。如果不是富相公追問,此事朕是斷然不能說的。”

    這下子把富弼噎得差點昏過去!

    我的老天,這都行啊!

    趙禎無子,天下皆知,海馬補腎健腦,的確有利於聖體。

    普通人尚且不願意把這種事情透露出來,更何況是一個堂堂皇帝,既然如此,王寧安偷偷離開船隊,替趙禎找海馬,那也就說得過去了。

    可問題是王寧安派一個手下就行了,何必親力親為啊?

    “富相公,王卿年紀不大,一顆忠心,他做事或許有些出格,但是絕對不會胡來的,海馬已經送到了京城,朕回頭給你和賈相公每人二兩。你們替朕挑著江山重擔,勞苦功高,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饒是富弼能言善辯,也被趙禎的彪悍理由給打敗了。

    不光是他,其他的言官也不敢隨便胡說八道了,莫非說你們不關心聖體,不想讓大宋有皇子?

    賈昌朝忍著肚子疼,差點笑噴了。

    等他們兩個離開了皇宮,趙禎到了龍書案,拿起一份密奏,扔到了火盆裡。

    “罪員該殺!朕不能親手剮了他們,甚是可惜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5 23:43
第276章無恥是沒限度的

    天下之人,何其之多,唯獨皇帝能坐在那一張椅子上,靠的是什麼呢?

    簡單說倆字:平衡!

    左邊弱了拉拔一下,右邊強了,壓上一壓。唯有兩邊平衡,勢均力敵,皇帝才能安心高臥,不用擔心被架空。

    趙宋的皇帝,天生弱雞,太祖和太宗打天下,還能壓得住,可是到了趙禎這裡,完全被文官牽著鼻子走。

    想要找個幫手都沒有。

    說起來也真夠悲催的,太監不能用,武將太蠢笨,想提拔外戚張堯佐,結果被文官聯手轟成了渣。

    算來算去,就剩下一個王寧安,這小子聰明,忠心,能辦事,假以時日,他絕對能克製文官集團。

    可問題是王寧安出身六藝學堂,和歐陽修等人亦師亦友,交情匪淺,誰知道年紀大了,變得成熟了,王寧安會不會站在文官一邊?

    畢竟趙禎吃過虧,當年他提拔的富弼和韓琦,如今都成了標準的士大夫……趙禎在猶豫之中,偏巧出了這事!

    王寧安處死了那麼多文官,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和文官集團之間,已經徹底決裂了,這件事情會伴隨他一輩子,哪怕有人想接納王寧安,也會遭到士林的集體抵制。

    事到如今,王寧安只能依靠趙禎,反之,趙禎想要平衡文官,也唯有依靠著他!

    一對君臣,弄成了非常奇妙的關係,所以趙禎才會不惜賭上男人的尊嚴,替王寧安擦屁股。

    文官們再猖狂,也不敢繼續追殺下去,稍微不慎,這就是弄君的大罪,誰也承擔不起。

    “王卿,朕給了你信任,不要辜負朕的期望啊!”

    ……

    “二郎,我怎麼覺得船上總是有人在偷看著你?”楊曦遲疑道:“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看看究竟是乾什麼的!”

    “可別!”

    王寧安微微一笑,“他們都是皇城司,監視我的。”

    “啊?”楊曦驚呼,又連忙摀住了嘴,低低聲音道:“你怎麼知道的?”

    “還不是趙宗景那個二貨告訴我的。”

    “趙宗景?”

    王寧安無奈道:“沒錯,他不是充軍到嶺南嗎,陛下就派了一些人跟在他的身邊,全都是皇城司的護衛,後來這幫人沒有全留在京城,有幾個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楊曦臉色很難看,她真的嚇到了,飽滿的胸脯一起一伏的,“二郎,那他們豈不是什麼都看到了?”

    “呵呵,就是讓他們看到。”

    楊曦不解。

    王寧安笑道:“讓你這個女張飛都明白了,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楊曦作勢要打,王寧安連忙抓住了她的小拳頭,“好媳婦,這是交的一份投名狀,你懂不懂,就是江湖人要加入某個幫派,需要殺死個人,表示自絕後路,讓人家放心。”

    楊曦皺著眉頭,不解道:“你要加入什麼幫派啊?”

    “哈哈哈,我當然是要入趙家幫了。”

    王寧安處死那些官員,固然是怒氣填胸,不想放過,但他也深思熟慮過,正是趙禎不斷的變化,才能王寧安有了膽子鋌而走險。

    現在看起來,他賭贏了一半。

    不過要想贏得徹底,還要把事情做好,讓皇帝真正滿意才行!

    “那幫飯桶回來了?”

    王寧安突然問道。

    楊曦給了他一拳頭,“別那麼說,我還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在京城這些年,將門犬子,遊手好閒,到處惹事,他們都成了京城的一害。真是萬萬想不到,到了嶺南,他們居然能帶兵殺敵,前後的變化,判若兩人。

    楊曦不由得想起了大哥楊懷玉,當初不也是敗在了王寧安的手裡,才痛改前非,苦心練武,幾年的功夫,就在將門子弟當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帶禦器械,深受趙禎信任。

    還有趙宗景,那麼一朵奇葩,竟然變成了人人稱頌的賢王,還有人鼓動他奪嫡,真是出乎預料。

    仔細想想,王寧安別的本事不敢說,絕對是天字一號的紈絝老師!

    ……

    甲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潘肅等人滿臉塵垢,有的還有血跡,興沖衝到了王寧安的面前,一個個都激動不已。

    按照王寧安的計劃,他們成功突襲了紅河北岸的五處渡口,花了三天多的功夫,20萬石糧食,還有更多的干草飼料,都被付之一炬。還有七八千名民夫也被殺戮一空,血水再次染紅了紅河,讓這條河更加紅艷了。

    面對強勢騎兵,加上火藥弩箭助陣,黎氏的兵馬並不比李氏強多少,一樣摧枯拉朽,一樣秋風掃落葉。

    面對宋軍的迅猛攻擊,交趾人除了用命去填,別無辦法。而王寧安又囑咐他們,不要硬拼,見勢不妙,立刻撤退。

    用騎兵把對方調動起來,看到破綻,再一舉擊潰!

    戰鬥變成了大家的玩具,久經沙場的部曲將經驗毫無保留傳授給少爺,在血火之中,快速成長,經歷戰火的洗禮,大傢伙迥然不同,一個個更加野蠻,更加剽悍,輕浮的紈絝之氣沒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兇殘,就像許多食肉動物一樣,小時候都是萌萌的,蠢蠢的,只有真正嗜血捕獵之後,才會露出猙獰的一面!

    湊在了一起,互相比賽戰功,出人預料,柳羽手刃了13個人,成為殺人最多的傢伙!

    大傢伙都懷疑柳羽虛報了數字,可是柳家的部曲卻告訴他們,柳羽還傷了幾個人,都加起來,足有20個了。

    這傢伙細皮嫩肉,平時見不得一點血腥,怎麼到了戰場上,會這麼瘋?

    突然呼延達一拍腦門,大笑道:“你們忘了他的太爺爺是誰了!”

    一句話,大家終於想起來了。

    河東柳氏,人才輩出,大宋剛剛立國不久,柳家最傑出的人才就是柳開。

    此人尚氣自任,才華無雙,卻也鬧出了無數的笑話。

    柳開最早提倡古文,還是歐陽修等人的前輩。

    他參加科舉的時候,路上遇到一個女子哭泣,問過緣由,此女竟是知縣之女,他的父親貪贓被僕人拿到了證據,僕人就逼迫知縣,將女兒嫁給他。

    柳開知道之後,竟然仗劍殺了僕人,還把他的心肝給烹了,與知縣一起吃了。從此之後,柳開就一發不可收拾,當地方官,處置罪犯,就把人家的心肝弄出來,切成小塊生吃,自己的治下不夠,別的地方殺人,也派差役過去把心肝弄來下酒。

    柳開種種作風,哪怕過去幾十年,也讓人們記憶猶新。

    見到文文弱弱的柳羽,突然大開殺戒,變成了凶神惡煞,也不用意外,人家祖上就是瘋子,以後離柳羽遠點,小心被這丫的給吃了!

    大傢伙調笑了幾句,潘肅就主動問道:“大人,下一步該干什麼?”

    王寧安笑道:“不忙,我先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打?”

    經過了一戰之後,這幫小子從裡往外,尊重王寧安,互相交頭接耳,想了半天,柳羽先說話了。

    “我認為這麼打,至少有兩點好處。”

    “說說吧。”

    “其一,揚長避短,充分發揮騎兵的優勢;其二,速戰速決,不拖泥帶水,避免陷入泥潭。”

    王寧安笑著點頭,“你總算有點悟性了。其實這麼打,最關鍵的一條就是讓黎氏沒法下定決心和咱們死拼,我們才能收放自如,永遠居高臨下。”

    打仗最難的就是火候,就像大唐和南詔的戰爭,固然把南詔滅國了,可是大唐損失幾十萬人,動搖了國本,得不償失。

    火燒昇龍府的時候,如果王寧安執意留下來,貪圖那點土地,就不會有李日尊主動歸附,也不會有陳氏和黎氏的大戰,他們只會矛頭一致對外,試問,王寧安有多少本錢,能和交趾死纏爛打?

    眼前的情況一樣,雙方死戰,他只是燒毀了黎氏的後勤,得手之後,馬上退兵。失去了輜重糧草,黎氏怕是拿不下清化了,交趾又恢復了平衡。

    順著王寧安的思路,潘肅道:“大人,你讓我們退兵,是不想幫助陳氏了?”

    “哈哈哈,我們為什麼要幫陳氏?總要有個理由吧?”王寧安笑著問道。

    他們又看了看,都在思索之中,還是柳羽先開口了,“大人的意思是我們要讓兩邊維持勢均力敵?”

    “沒錯!”

    王寧安打了一個響指,他發現這一堆人當中,柳羽算是個可造之材。

    不管陳氏、李氏、黎氏,都和大宋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為了任何一方付出代價都是不值得。

    大宋需要做的就是打破原有的平衡,然後再建立起一個新的平衡。

    再重組的過程中,大宋的勢力就深入了交趾內部,可以肆意撈取好處,最終把交趾變成大宋的領土!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促成雙方議和,我們要給苦難戰亂之中的交趾百姓,送去難得的太平,不能再坐視流血了,我們要行動起來!”

    王寧安說得慷慨激昂,悲天憫人,就他那副表情,做成佛像,送到廟裡,保證有一大堆人燒香磕頭去。

    可不管王寧安演得再好,這幫人可是知道他做了什麼啊?

    火燒昇龍府,故佈疑陣,促成陳黎之戰,又毀了黎氏的輜重糧草。

    交趾上下,都被他折騰一個遍兒,這丫的竟然變了嘴臉,要去給人家送太平了,我的王大人,咱們無恥也有個限度好不?

    面對他們的鄙視,王寧安滿不在乎,要是有限度,那還是無恥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6 17:37
大宋將門 第277章大宋的維和計劃

    李日尊很惶恐,作為一個失去一切權力的傀儡國王,他寧願做大宋的傀儡,至不濟也要成為黎氏的傀儡,可偏偏他卻選擇了最糟糕的陳氏!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給最弱的一方當奴隸,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王室僅有的金銀財富被搶走了,用來賞賜守城的百姓,他的佩劍也被拿走了,沒砍幾下,就折斷了。

    城上的守軍已經用鋤頭,鐵鍬,木棒作為武器,李日尊除了一個像徵王位的玉璽,別的一無所有,他甚至懷疑陳翕會把他抓到城上,用來砸那些密密麻麻的黎氏人馬。

    陳氏的兵丁損失大半,外援斷絕,城破之日已經不遠了。

    李日尊彷彿看到了一柄屠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黎氏要多皇位,肯定會殺了他,陳氏不甘心他落到敵人手裡,也會殺了他,甚至作為一個王者,哪怕是亡國之君,他也是有一絲尊嚴的,李日尊緊緊握著衣角,指甲都發白了,裡面就是鶴頂紅,只要咬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七竅流血。

    或許死了就不用面對糟糕的局勢了李日尊胡思亂想,突然大門推開,渾身浴血的陳翕衝了進來。

    自從兒子死了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睡覺了,兩隻眼睛變成了可怕的血色,渾身上下,遍布傷口,眉骨上面,一道深深的傷口,讓這個眉目清秀的中年人,變得猙獰可怕,濃重的血腥氣,彷彿是從地獄爬出來惡鬼的一樣。

    他攥著刀,眼睛冒火,直勾勾盯著李日尊。

    一剎那,李日尊的心臟緊縮,呼吸急促,脖子被掐住了一般?

    “完了,全完了?”他顫顫哆嗦地問道。

    陳翕用了咽了口吐沫,很可惜,他的身體裡除了血液,沒有其他的液體了。乾燥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他只能點頭。

    李日尊瞬間眼前漆黑,他緩緩抓起衣襟,既然完蛋了,還活著有什麼價值!就在國王陛下準備自殺的時候,陳翕突然衝過來,粗暴地扯碎了李日尊的龍袍,暗紅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陳翕愣了一下,好半天他才艱難地發出了微弱而怪異的聲音,艱難道:“天朝,黎氏跑了。”

    李日尊愣了好半天,終於如夢方醒,天朝,天朝果然沒有拋棄他!

    “哈哈哈,我是天朝冊封的交趾王,我是大宋的臣子,上國不會不管我的,我,我要見天使官!”

    李日尊像是發瘋了一樣,他在地上來迴轉圈,興奮地衝到了外面,大嚷大叫,活脫一個精神病人。

    李日尊突然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面對陳氏的部下,他不再是惶恐,反而是趾高氣揚,自信十足,老子有靠山了,你們都要聽我的,你們的小命都攥在我的手裡。

    儘管這種行徑有些無恥,有些讓人作嘔,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小覷李日尊,相反,還都要戰戰兢兢,沒人敬重他的權力,沒人在乎他的龍袍,但是他們都恐懼李日尊背後的大宋!

    陳翕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他很疲憊,甚至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卻沒法休息,苦戰過去了,他的士兵損失了一半以上,清化的外面堆滿了屍體,他的兒子戰死了,他幾乎失去了一切。

    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陳翕強打著精神,派遣手下,追擊黎氏的後隊。

    在聽聞糧草被燒,大宋出兵之後,黎炬和黎貢父子立刻傻眼了,他們知道完蛋了。

    糧食沒了還可以徵集,可是大宋出兵,對他們來講絕對是滅頂之災,王寧安之前的戰績太輝煌了,已經把交趾上下都嚇傻了,黎炬迫不及待讓兒子退兵,他全力斷後,防止人馬潰散。

    黎炬很清楚潰敗的代價,他全力維持軍心,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兵出現的傳聞已經在軍中散佈到處都是,甚至有人傳說,大宋的兵馬帶著可怕的鬼火,不怕水澆,不怕拍打,能夠燒盡所有的東西……

    恐懼是沒有道理的,很快,黎氏的撤退變成潰敗,潰敗變成崩潰,雪崩一樣的崩塌,陳氏的人馬乘勝追擊,忘情地殺戮,數以萬計的黎氏人馬被幹掉,陳翕像是瘋了一樣,把黎氏人馬的屍體堆積成山。

    炎熱的天氣,屍體快速腐敗,白色的蛆蟲,在骷髏中間,爬來爬去,讓人不寒而栗。

    為了給兒子報仇,他把抓到的黎家人用木棒從菊花穿透,從喉嚨裡透出來,豎立在城牆外面,就跟烤蛤蟆一樣,怪異可怖!

    清化的周圍,變成了修羅地獄,每一個人都發瘋了,殘酷的大戰,讓所有人都墮落成了野獸。

    失去了親人的雙方,不停報復著,殺戮著!

    黎炬曾經試圖和陳翕講和,他派遣使者過去,結果被陳翕丟進了油鍋,給活生生炸了。

    ……

    “完了,這個國家徹底完了!”

    慕容輕塵哀嘆道,經歷了慘烈的殺戮,戰爭的創傷不是一天兩天能恢復的,甚至幾十年,都別想消除。

    仇恨會埋藏在每個人的骨頭里,以至於雙方不死不休,無藥可救!

    “這才是我們要的交趾啊!虛弱,衝突,對立,仇恨,還要仰人鼻息!”王寧安的仁慈僅僅局限於大宋,對於四周的蠻夷,如果單純仇恨他們,是因為不了解,如果你了解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弄死他們!

    無論多慘,都是他們罪有應得,不會有一點的憐憫。

    陳氏的大軍,在紅河南岸受到了阻止。

    大宋的人馬出現了,他們組成了一道銅牆鐵壁,阻隔了陳氏大軍,他們甚至提供船隻和木筏,供黎氏的人馬安全過河。

    本應該是相互敵對的雙方,竟然奇怪地走在了一起,最好玩的是倉皇的黎氏部下,飢餓難耐,宋軍居然給他們準備了溫熱的稀粥,接過粥碗的剎那,好些黎氏的人馬還低聲道謝。

    戰場的荒唐,難以形容。

    “陳氏,黎氏,你們妄興刀兵,不顧大宋的命令,可惡透頂!你們看看腳下的土地,看看你們身後的部族,有多少百姓死在了你們手裡,家庭破碎,妻離子散,你們罪孽太深重了!”

    王寧安面對著黎氏和陳氏的代表,慷慨激昂道:“身為宗主上國,大宋有義務恢復交趾的安寧,有道義輔佐交趾國王,治理好這一方土地,陳氏必須立刻交還國王陛下,同時派遣使者,展開和談,本官將親自主持和談,在和談期間,不管哪一方,誰敢隨便動武,大宋絕不會坐視不理!告訴他們,狄帥統轄五萬人馬,陳兵邕州,本官也帶著一萬騎步兵卒駐紮海防,如果想挑釁大宋的軍威,就放馬過來吧!”

    王寧安表現的大義凜然,他隨後派遣慕容輕塵和潘肅,分別前往黎氏和陳氏,將情況告知他們,勸說雙方,回到談判桌。

    “無恥,無恥之尤!”

    黎貢破口大罵,交趾弄到了今天,根本就是王寧安下的黑手,他剛剛突襲了黎氏,給了黎氏一記悶棍,幾十萬石軍糧被燒了,近萬人死在他的手上,殺了人,反過頭來充當好人,簡直豈有此理!

    “報仇,我們一定要報仇!”

    他的父親黎炬,還有家臣胡一晃,連同黎家的幾位長輩,卻都顯得十分沉默,甚至是無奈。

    “少主,你看要怎麼報仇?”

    “還能怎麼報仇,殺,殺進海防,把王寧安的腦袋砍下來!”

    胡一晃搖搖頭,“少主,王寧安背靠大海,船隊無敵,就算打不過我們,人家也可以跑,再說了,我們也沒有本錢跟大宋打。”

    見識了大宋鐵騎的厲害,黎氏即便是完好無損的情況下,也沒把握能贏。更何況如今糧食沒了,人馬損失慘重,怎麼跟人家拼。

    黎炬點頭贊同:“沒錯,狄青的大軍壓境,據報告,王良璟率領著騎兵,幾次出現在諒山以北,不到十里的地方。諒山一旦丟了,大宋的人馬就可以如入無人之境。我們腹背受敵,又有陳氏虎視眈眈……這仗不能打了!”

    黎貢悲憤難平,“難道就這麼認了嗎?大宋不會放過我們的!”

    好半天,黎炬才嘆口氣道:“不,為父倒是覺得大宋是想讓我們和陳氏旗鼓相當,只有兩家差不多,他們才能游刃有餘為父現在倒是想知道陳氏怎麼琢磨的,他們甘心放手嗎?”

    … …

    “蘇公公遠路而來,真是辛苦了。”

    王寧安笑呵呵同蘇桂寒暄,大太監蘇桂臉色不太好看,他頭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船,兩條腿就打顫了,到了陸地上,還不停搖晃。

    “哎呦,王大人這遠涉大海,征討交趾,可是真夠辛苦的,咱家光是走了一趟,就骨頭都散架子了。”

    王寧安笑道:“聖人洪恩重托,下官可不敢怠慢。再說了,這苦不苦的,要看甜頭是多少!只要甜的多了,連苦瓜都成蜜了。”

    蘇桂眼前一亮,忙問道:“王大人,咱家也不客氣了,聖人派咱家過來,就是想問問王大人,小小的交趾,能榨出多少油水來?”

    王寧安呵呵一笑,“公公請到我的行轅,正好,我準備了一份和平路線圖,你看看就知道了。”

    王寧安請蘇桂到了住處,給他準備了熱水,洗了澡,換上新衣服,又噴了不少香水,蘇公公變得香噴噴的,坐在椅子上,捧起了路線圖。

    才看到第一條,蘇桂就差點跳起來。

    根據王寧安的建議,黎氏和陳氏,以紅河為界,南北分治,為了防止雙方再次發生衝突,將紅河兩岸,各五十里的範疇,化為非軍事區,由大宋派遣維和人馬駐紮管理。

    這什麼意思?豈不是說這塊地就是大宋的了!

    蘇桂急忙找來了地圖,簡單算了算,就驚訝道:“王大人,光是這些土地,就有上百萬畝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6 17:38
第278章糧倉和錢庫

    “是135萬畝!”

    王寧安笑呵呵說道:“蘇公公這塊可是寶地,我給宮裡留了十萬畝,怎麼樣,有興趣投資嗎?”

    蘇桂呵呵一笑,隨意道:“王大人的項目,咱家都有興趣,不過這十萬畝田,能有多少利?”

    見蘇桂懷疑,王寧安正色道:“公公,要不是看在咱們是多年的好朋友,我是真不想告訴你。罷了,我就當洩露商業機密吧!”

    王寧安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蘇桂頓時來了興趣,側耳傾聽,看看王寧安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籌算……俗話說民以食為天,歷來的農民起義,都是因為填不飽肚子,歷代的統治者,都非常關心糧食,大宋尤其如此。

    宋真宗年間,也就是趙禎的老爹,就曾藉了三萬斛占城稻良種,分發給江淮兩浙等地。

    在大宋之前,長江流域僅能種一季晚稻,引入占城稻之後,就多了一季早稻,變成一年兩熟,正是因為如此,長江流域才成為大宋的糧倉,每年700萬石漕運糧食,供應著京城和北方的運轉。

    占城稻的原產地就在交趾以南的占城國,又叫佔婆!

    前面提到過,交趾幾次攻擊佔婆,連戰連勝,搶了不少土地,占城稻自然也在交趾廣泛種植。

    占城稻有個非常牛的特點,從播種到收穫,只要五十多天,以交趾的氣候,完全能做到一年三熟。

    按照一畝地平均產兩石糧計算,三熟就是六石,一百萬畝就是600萬石,扣除當地的勞動力消耗,至少能得到300萬石。

    聽完王寧安的計算,蘇桂覺得口乾舌燥,“王大人,這麼多糧食,你要幹什麼啊?”

    “哈哈哈,蘇公公,這還不簡單嗎,300萬石,差不多相當於漕運的一小半,完全能夠影響糧食市場的走勢,順便告訴公公一句,在交趾收購糧食,只要200文一石!”

    “啊!”

    蘇桂驚得嘴巴張大,“這麼便宜?比大宋可低了400文啊?”

    “那是自然。”王寧安笑道:“其實還花不了這麼多錢。”

    “那是為何?”

    “因為交趾出產銅礦,我們拿交趾的銅,鑄成錢,反過來,再拿著銅錢,來收購交趾的糧……蘇公公,你明白了吧?”

    蘇桂愣了半天,突然大搖其頭,感嘆道:“明白了,明白了,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

    ……

    蘇桂奉趙禎的命令,南下交趾,就是想實際看看交趾的潛力,別讓王寧安給忽悠了,真的勞民傷財,那可得不償失了。

    等到實際來了,蘇桂才知道,京城那幫人眼中的蠻夷之地,竟然是個寶貝兒!

    他二話不說,當即把自己所見所聞,立刻寫成密奏,送給了趙禎。

    快船把密摺送到了廣州,然後600裡加急,立刻送到京城。

    趙禎得到奏報,已經是五月末了,天氣越來越熱,趙禎光著腳丫子,在大殿裡煩躁地走來走去,這幾年水旱災害不斷,各地的常平倉都不夠用了,每年收上來的糧食,除了支付軍費,就要填補窟窿,一個接著一個,讓人心力交瘁,不勝其煩。

    “聖人,蘇桂送來密奏了。”

    趙禎從陳琳手裡接過來,翻開一看,立刻眼前一亮,皇帝陛下越看越高興。

    “妙哉,真是天佑大宋!”

    陳琳陪笑道:“聖人,真有這麼好?”

    “嗯!”

    趙禎點頭,“陳伴伴,你也看看。”

    陳琳湊過來,掃了兩眼,立馬笑道:“聖人,王大人這是給大宋弄了一個糧倉啊!”

    “而且這個糧倉還是源源不斷的。”趙禎欣慰地搓著手,顯得十分激動。

    想想不久之前,王寧安南下的時候,就提到要再弄出個金融系統,好掌握更多的財富,更大的力量,天災不斷,天子手上的財富多了,就能周濟四方,安定人心。

    當時趙禎還有些遲疑,光有錢就行了嗎?那糧食就這麼多,糧價波動太大了,不一樣傷害老百姓嗎?

    好嘛!

    不聲不響,王寧安就把難題給解決了。

    用交趾的銅,買交趾的糧,也虧他能想得出來!

    趙禎格外興奮,王寧安啊,王寧安,沒枉費朕的一片苦心,沒有白保下你。

    “傳朕的旨意給嶺南,告訴狄青,全力配合王寧安,務必要把交趾擺平了,那可是朕的錢庫和糧倉,不能出任何差錯!”

    陳琳急忙點頭,下去安排。

    老太監下去了,趙禎又把王寧安的奏報翻出來,仔細看了看,他是越發感慨,王寧安這小子真是個天才,總能在別人沒有辦法的時候,奇峰突出,想出來的主意匪夷所思,卻又代價最小,收穫最大,可行性十足。

    以往的大臣,光想著往國內看,折騰大宋的自己人,每一次都弄得天怒人怨,哀鴻遍野。放眼國外多好啊,把交趾折騰得死去活來,也沒有多少人出來反對,趙禎是越來越離不開王寧安了。

    等嶺南的事情處置了,一定要把這小子調到京城,放到自己的身邊。一來隨時能幫著自己解決麻煩,二來還能看著點,免得小傢伙把天給捅破了!

    想著想著,趙禎的嘴角不自覺彎成了上揚的弧度。

    有了朝廷的鼎力支持,王寧安在交趾的動作再也不受掣肘。

    他拉著陳氏和黎氏,前後進行了十幾次的談判,最初陳氏堅決反對,他們不斷鼓動大宋,要滅了黎氏。

    陳翕先是和王寧安套交情,接著又告黑狀,說是黎氏襲擊大宋邊境,罪惡滔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陳翕甚至露骨地表示,只要滅了黎氏,他們願意請求內附,哪怕成為大宋的屬地,也在所不惜。

    王寧安全都不為所動,他只是把陳翕的談話都記下來,讓人送給黎氏。

    這回黎氏也坐立不安,拼命向王寧安輸誠,還把歷年買來的漢人奴隸全數釋放,每個人都給了賠償。

    在咄咄逼人的陳氏面前,黎氏率先答應了王寧安的條件,緊接著傀儡國王李日尊也下旨意,他說戰亂出自誤會,黎家還是忠臣。

    李日尊的表態相當於最後一根稻草,等於告訴陳氏,你們再不低頭,大宋,黎氏,還有李日尊,要聯合起來收拾他了。

    陳翕強忍著喪子之痛,簽署了和平協議。

    至此,交趾的內亂總算是結束了。

    根據劃分,紅河以北,是黎氏的地盤,紅河以南,是陳氏的地盤,相比較而言,黎氏稍有一點損失,陳氏則是擴大了一些區域。

    原本作為第二大勢力的李氏皇族徹底衰敗了,他們僅僅保留了昇龍府及周邊土地,作為懲罰之一,黎氏需要派出五萬名民夫,協助李日尊在昇龍府舊址,修建嶄新的歸化城。

    不過李氏也不是一蹶不振,除了將控制交趾最大的城池之外,他還擁有紅河航運百分之五十的股權,每年能分到幾十萬貫的利潤,足夠李日尊維持一支中等強度的軍隊。

    大宋,毫無疑問,是整個議和的最大贏家,從歸化城到海防港,沿岸50里之內,都是所謂的維和區,也就是大宋的地盤!

    王寧安兌現了承諾,所有參戰的老兵都分到了一塊不小的田地。

    那些壯實的漢子,看著平坦肥沃的土地,眼睛裡都冒光!

    有人圍著田地走來走去,指指點點,憧憬著種滿了莊稼的場景,不知不覺,嘴裡就流出了長長的口水。

    就連柳羽和潘肅等紈絝衙內,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大家坐在一起,呼延達率先開口了,“我說,這算不算開疆拓土啊?”

    他這一問,頓時引爆了大家的情緒,沒錯啊,不但是開疆拓土了,還拿到了百萬畝膏腴之地!

    我的天老爺啊,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和老祖宗站在了同一高度上!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大傢伙欣喜若狂,還有更好的事情等著他們。

    王寧安笑呵呵道:“陛下讓我擬一份有功將士的名單,已經送上去了,按照陛下的意思,是要重賞你們。不過嗎,你們也就打了一仗,功勞還是太小,最多就給個九品官,我估計你們也不稀罕,要不就算了吧?”

    這下子所有人都炸鍋了,王大人,不帶這樣玩人的。

    出身將門,蒙祖先餘蔭,是能拿到官職,而且還不低!

    可問題一個是人家施捨的,一個是自己掙來的,這能一樣嗎?

    “行了,我可以幫你們請功,但眼下還有個麻煩,地我們拿到了,銅礦和鐵礦還沒有著落,你們看怎麼辦?”王寧安把難題推給了他們。

    柳羽立刻道:“打,把黎氏打趴下,他們就乖乖……不對啊,要是能打,為什麼還要議和啊?”他不好意思抓了抓頭髮,憨厚笑笑。

    既然強取不行,就要開動腦筋。

    “我有辦法了!”

    潘肅笑著說道:“大人,我們可以藉給黎氏糧食,然後讓他們拿銅礦換!”

    王寧安放聲大笑,“總算開竅了,你們商量個方略給我,然後潘肅你就去黎氏,和他們談判。”

    “遵命!”

    潘肅笑嘻嘻答應,大傢伙湊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他們越來越喜歡交趾的感覺,這里或許沒有京城舒服,可是他們卻找到了人生價值。

    在這裡,他們能隨便揮灑才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主宰一個國家生死,這感覺太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7 00:17
大宋將門 第279章糧食!糧食!

    六月的汴梁,太陽似火,連續大半個月沒有雨,就連汴河的水都下去了一截。?當然諸如一些高官富戶,倒是不用在乎。

    就拿歐陽修來說,老夫子的書房裡就放了兩個冰盆,炎熱的暑氣都被帶走了別誤會,光是俸祿,就夠老夫子享受了。

    只是這心裡的煩躁,卻怎麼也沒法解決。

    他最近在整頓御史台,歐陽修認真研究了歷年御史台的彈劾情況,看完之後,老夫子不停搖頭。

    御史掌刑法典章,糾察百官不法之事,是保持官僚體系高效清廉運轉的關鍵。國初的時候,御史台為了整肅弊政,恢復經濟,促進大宋的繁榮,做出了許多貢獻。可這些年來,人心浮躁,越受不了御史的清苦,越來越多的人把御史當成了升官的跳板。

    窺視上峰喜怒,利用言者無罪的特權,甘心充當打手、鷹犬,每次朝局動盪,他們都沖在最前面。

    有彈劾皇帝的,有彈劾宰執的,有彈劾外戚,彈劾將門的,內容五花八門,可歸結起來,都是黨爭,都是內鬥!

    很少有人能伏下身,真正關心民間疾苦,替老百姓解決切身的問題。

    歐陽修越覺得應該扭轉風氣,可是憑著他一個人,實在是力有不逮。

    老夫子煩躁之下,也不在書房坐著,他邁步往花園走去。到了花園之中,歐陽修突然現假山處有吭哧吭哧的聲音。

    老夫子好奇之下,走上前去,卻現三個小孩蹲在地上,其中一個穿著絲綢的衣服,正是他的么子歐陽辨。

    歐陽修把歐陽等三人都送去了六藝學堂,家裡只剩個小兒子陪在身邊。

    這小子正拿著一隻燒雞,送給兩個布衣的著,“快吃吧,別噎著。”

    那兩個小孩吃得很猛,其中一個被堵得臉都紅了,歐陽辯無奈道:“等著,我去拿水。”

    他剛轉身,卻現了老爹歐陽修,嚇得立刻變了顏色。

    歐陽修嘆口氣,“愣著幹什麼,你的朋友都噎著了。”

    歐陽辯一溜煙儿跑出去了,不一會兒送來了一壺茶,那個小子喝了兩口,終於緩了過來,可是現了歐陽老大人,他們全都手足不安。

    許是當過山長,歐陽修對待小孩子有了不少耐心,沒有立刻疾言厲色,而是笑呵呵道:“你們和老伯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嘴饞了嗎?老伯請你們吃大餐怎麼樣?”

    見兩個孩子不說話,只是低頭搓著衣角,歐陽修拉起兩個孩子的手,到了涼亭,讓家人取來了糟糕,又拿來了一壺奶茶。

    小孩子哪裡抵擋得住美食的誘惑,更何況他們真的餓了。

    兩個小孩子一邊吃著,一邊就把事情給說了。

    原來他們都是歐陽修的鄰居,平時和歐陽辯經常一起玩。前些日子他們的父母離開了家,把兩個孩子託付給了鄰居,讓他們幫著照料。

    哪知道兩個孩子淘氣,把鄰居家的碗都給打了,鄰居一怒,就罰他們不准吃飯。歐陽辯看兩個人餓得可憐,就偷出了家裡的燒雞,給他們吃。

    ……

    歐陽修聽完,點了點頭,“你這是幫助小朋友,為父就不罰了,但是下不為例,以後遇到了事情,要跟大人說。”

    “嗯!”歐陽辯老實答應。

    歐陽修又好奇了,“你們父母怎麼匆匆就走了,把你們留下來,為了什麼?”

    “為了……”其中大一點的歪著頭想了半天,然後說:“我爺爺要死了,還,還有姥爺,他們都活不成了。”

    說著,孩子又哭了起來。

    歐陽修越不解,大點的孩子突然想起件事,他轉身跑回了家裡,過了一會兒,拿著一封信跑來了,送到了歐陽修的手裡。

    老夫子隨手展開,裡面就是普通的農家信件,字跡算不上優美,只是能辨認而已。

    信上說陳州連著兩年大旱,今年好容易下了一點雨,莊稼長勢不錯,可五月份就起了蝗蟲,一夜之間,把方圓上百里的莊稼都給吃光了。

    孩子的爹是飾匠人,老家在陳州,他進京做工養家。突然接到了家裡的書信,這才急匆匆返回陳州,去看望父母和岳父一家。

    倉皇之下,把孩子留給了鄰居看管。

    弄清楚了緣由,歐陽脩大吃一驚,從信上所說,陳州的災荒應該非常嚴重,已經到了餓死人的地步。

    可是前些日子,還有地方官員上奏,說是只有小災,朝廷些糧食,就能渡過。

    歐陽修不是傻瓜,這封家書不會作假,至於地方官吏,那可就不好說了……

    陳州可非比尋常,那裡是中原重地,京城的南大門,如果出了亂子,必定有大股的災民衝到京城,後果不堪設想。

    歐陽修想到了這裡,立刻讓家人好好照顧兩個孩子,他立刻換上了官服,直接前往政事堂。

    剛走進來,賈昌朝就憂心忡忡,老臉都縮成了菊花,不住搖頭。

    “醉翁,剛剛得到了消息,說是京畿出了蝗蟲了。”

    “多嗎?”

    歐陽修好奇道。

    “不算多,也不算少,會影響一些收成。”賈昌朝憂心道:“久旱比有蝗災,自古皆然,老夫是怕蝗災擴大,到時候不好收拾。”

    賈昌朝還算坦白,自從把皇帝捧成了天子,董仲舒那廝又提出了天人感應,老天爺的變化就和皇帝緊密聯繫在一起。

    尤其是蝗災,常常突然來襲,一夜之間,就能將莊稼啃食一空,百姓無不痛恨恐懼。

    於是很多人就把蝗災視為老天降罪,懲罰人間,換句話說,就是他的兒子做的不好。

    如果出現蝗災的時機特殊,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比如剛剛通過玄武門之變搶了皇位的李二,第二年京城就出現了大規模蝗災。有人就趁機大做文章,弄得李二非常尷尬。

    好在他也是個狠人,在遊禦花園的時候,竟然抓起了一隻蝗蟲,對著說道:“人以穀為命,而汝食之,是害於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

    說完,李二當即吞了一隻蝗蟲。

    如此賣力表演,自然百姓感動,群臣嘆服,化解了一場危機。

    展到了大宋,人們已經變得聰明多了,老天示警,皇帝不能有錯,往往就是宰相罷官頂雷。

    許多言官早就看不慣賈昌朝,如果真的冒出來大規模蝗災,沒準賈相公的烏紗帽就不保了,難怪他憂心忡忡。

    歐陽修深深吸口氣,“賈相公,只怕是已經晚了,蝗災生了,而且還不小!”

    “啊?醉翁怎麼知道的?”

    歐陽修就把家書交給了賈昌朝,簡單說了下經過。賈昌朝立刻警覺,連忙讓人去查,當天就得到了消息,京城周圍出現的蝗蟲,並非當地的,是從南邊飛來的。而且京城生蝗災多在七八月份,眼下才是六月,還差了一個月呢!

    賈昌朝臉色驟變,無奈道:“醉翁,你這雙醉眼可比我還厲害啊,看起來多半陳州出事了!”

    隨即賈昌朝也怒了,“這幫混賬王八羔子,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也敢隱瞞,真是狗膽包天,不知死活!”

    賈昌朝立刻安排人手去查,結果人剛派下去,就傳來了消息,說是陳州西關鄉出了刁民,圍攻官府,搶奪糧食,而且還聚集了幾千人,要造反!

    賈昌朝何等精明,他稍微思索一下,就猜出了不少。

    陳州連續鬧旱災,朝廷撥了不少錢糧下去救災,多半這些錢被地方官吏給貪了,結果今年又冒出了蝗災,他們不敢上報,生怕把歷年的醜事都掀出來,大家一起捂蓋子,裝糊塗。

    當官的可以裝,問題是老百姓的肚子沒法裝,餓極了,肯定要出亂子的,這不,民變就來了!

    事情沒法壓了,賈昌朝立刻去找趙禎,把情況告訴皇帝,也把自己的推測說了。

    “陛下,當務之急,是要剿匪,還要賑災。如果不能讓百姓填飽肚子,勢必都跟著賊人作亂,後果不堪設想。”

    趙禎仰天長嘆,十分憤懣,“民生多艱,朕於心不忍。賈愛卿,你不但要派錢糧救災,還要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隱瞞了朕,一定不能輕饒!”

    “臣遵旨!”

    賈昌朝辭別了趙禎,立刻著手,從各處調集糧食人馬,並且派遣鄭州知府王拱辰為招討安撫使,率領人馬,即刻南下。

    王拱辰得到命令,立刻行動,直接奔赴陳州,可沿途的慘況,讓他嚇得魂飛魄散,無數流民,遍地都是,拖家帶口,全都奔京城方向而來。

    好多人在半路上就倒下去了,餓極的百姓,居然會偷偷將屍體煮了,分而食之。

    王拱辰頭皮麻,渾身冒冷汗,這還沒到陳州呢,就這麼慘,陳州當地,又會如何,不敢想像啊!

    就在王拱辰奔赴陳州的時候,突然另一個消息傳來,向陳州輸送的一批糧食,多達五萬石,居然在運河傾覆,稻穀淹了水,幾天之間就變質了,根本沒法食用。

    這個消息,無疑又是冷水潑頭,雪上加霜。

    周邊各地也不寬裕,再想調集糧食,只怕要一個月以上,而且此時夏糧還在收割,等到完糧納稅,更是黃花菜都涼了。

    賈昌朝眼睛灌血。瘋似的念叨著:糧食,糧食,上哪裡找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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