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203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11:43
第230章還是有聰明人的

    茹毛飲血,那是野人才幹的事情,尊貴優雅的大宋使者是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趙宗景想爆發,王寧安四周看了看,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走到了座位後邊,正好有一排燈籠,將素紗的燈罩拿開,露出了一胳膊粗的蠟燭。在蠟燭的下半部,還印著田記作坊的字樣,沒錯,這就是平縣出產的鯨油蠟燭。

    不得不說,遼國的漢化已經到了一個地步,剛出現一兩年,他們這裡就用上了。

    王寧安端詳了一下,笑呵呵把蠟燭揪下來,拿到了桌案上,放好之後,用匕首釘著肉條的兩端,把肉條放在燭火上,烤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遼國貴冑差點跳起來打人了。

    王寧安滿不在乎,“這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去給我拿點香料和青鹽,偌大的遼國,不會連這點規矩也不懂吧?”

    看到王寧安的作法,趙宗景樂了,他一轉身,弄來兩根蠟燭,也津津有味烤了起來,一邊烤著,還一邊說道:“王大人,牛腿這條肉啊,叫黃瓜條,鮮嫩無比,也是可以生吃的!”

    呸!

    可以生吃你不吃!

    這倆貨旁若無人,弄得所有遼國貴族又是尷尬,又是震怒,還不知道怎麼應付,論起鬥嘴,他們加起來也不是王寧安的對手,要想動手,對方身份尊貴,沒有上面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胡來。

    鯨油蠟燭火焰充足,短短的時間,牛肉已經熟了六七成。

    王寧安正準備切成小塊,嚐嚐味道,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從旁邊的角門衝進來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年輕人,他氣沖衝到了王寧安的面前,怒目而視,道:“宋使如此輕佻,是欺負我大遼無人嗎?”

    從穿著和年紀,王寧安迅速判斷出來,這位就是皇太子耶律洪基。

    王寧安把手裡的肉條放到了托盤裡,笑呵呵道:“太子殿下,無禮的是你們才對,宴請客人,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耶律洪基把眼睛一瞪,“我遼國勇士無所畏懼,區區生肉正是我們的最愛!”

    “那好!既然太子殿下說了,那就請再牽上來幾頭牛,在座所有人,每人分一條,如果大家都能吃得下去,我們自然奉陪,如果……呵呵,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這!”

    一句話問住了耶律洪基,算起來,這位太子殿下早就沾染了宋人的習氣,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光是廚師就有幾十個之多,讓他吃生肉,絕對是強人所難。

    見耶律洪基不說話,王寧安哈哈大笑,“太子殿下,剛剛我用燭火烤肉,這個蠟燭正是平縣生產的鯨油蠟燭,火焰充足,光大明亮,煙火少,還帶著淡淡的香氣,實屬蠟燭中的精品。依我看,這蠟燭和牛肉,就像是我們宋遼兩國。”

    “怎麼說?”耶律洪基怒道。

    “很簡單,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王寧安動情說道:“這一次我們不遠千里,來到遼國,帶來了豐厚的訂單,我們是有誠意的。貴國之中,不乏有識之士,很清楚貿易帶來的好處。太子殿下肩負遼國的未來,應該很清楚,民生利弊,百姓困苦。雙方互通有無,各取所需,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遼國飽暖,大宋富足,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太子殿下就想不明白呢?”

    王寧安的演技,趙宗景給101分,他的語氣,配合著表情,充滿了悲天憫人,彷彿真是為了兩國和平,操心費力一般。

    瞪著眼睛說瞎話,還能把瞎話說得入情入理,王寧安算是第一人。

    耶律洪基到底是年輕,閱歷也不行,被王寧安的一番話,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們宋人狡詐,滿口謊言,我不信!”

    “太子殿下,我們可以簽署約書,如果大宋方面不能履行承諾,遼國的鐵騎就在你的手上,大可以出兵南下。信任是雙方的,我們同樣頂著國內的壓力來,遼國的物產雖然豐饒,卻並非大宋必須,如果真的禁絕貿易通道,對誰不利,太子殿下最為清楚。這些年來,你們屢屢提議擴大榷場規模,為何我大宋真正接招了,你們卻退縮了?莫非遼國懼怕我大宋不成?”

    “笑話,我遼國甲士百萬,天下無敵,豈會怕你們!”耶律洪基傲然說道。

    趙宗景這時候也站起來,“既然不怕,那為何不敢展開貿易?”

    “這?”

    耶律洪基又被問住了,他本就不善言辭,憋得臉色通紅。回頭看了看,他找來的貴冑都是最保守的那些人,連漢話都說不清楚,也沒法替他爭辯。

    情急之下,耶律洪基大聲道:“穆薩維先生請出來吧!”

    王寧安一愣神,突然有一個高瘦的老者走了出來,穿著黑色的袍子,高高的鼻子,泛著綠色的眼球,濃密的絡腮鬍子,竟然是個胡人!

    王寧安吃了一驚,心說這是什麼鬼!

    這個老者風度翩翩,到了耶律洪基的面前,深深一躬。

    “尊貴的太子殿下,你的僕人穆薩維有禮了。”

    耶律洪基點頭,然後對著王寧安說道:“宋使,這位是來自波斯的學者,名叫穆薩維,正是他拆穿了你的鬼把戲!”

    王寧安坦然一笑,“我的作為光明正大,可不是什麼鬼把戲!”

    穆薩維居然頷首贊同,他笑瞇瞇道:“宋使所言不錯,他的作為的確正大光明,可再偉大的人物,也隱藏不了他的影子,宋使將他卑劣陰險的用心藏在了華麗的外衣之下,迷惑了心智不堅,頭腦渾噩的人。”

    耶律洪基凝重道:“請先生明示?”

    “太子殿下,穆薩維出生在波斯,那裡是一片戰亂之地,無數偉大的君王從那裡誕生,許多人就像是天上的流星,一閃而過,只有智慧如海,堅韌如山的皇者,才能稱雄天下,建立起永恆的帝國。那些失敗的王者,無不是聽信了奸佞的蠱惑,沉溺在精緻的貨物,艷麗的女人,奢侈的享受 中間……這些邪惡的東西,讓鐵一般的臂膀變軟,讓岩石一樣的心碎裂,再也沒有君臨天下的勇氣,征伐世間的雄心!”

    “他們!”

    穆薩維突然一指王寧安,大聲說道:“他們就是包藏禍心的賊人,他們用財貨腐蝕殿下的雄心,摧毀殿下的國度!他們是最可怕的毒蛇,最狡詐的魔鬼……他們把自己的野心層層包裹,妄圖欺騙睿智的殿下,千萬不要上了他們的當,不然銅打鐵鑄的帝國也會崩解,偉大的王者會像流星一樣,迅速消失……”

    “不要再說了!”

    耶律洪基突然大聲吼道:“你們聽明白了!休想欺騙我,你們所謂的商貿合作,就是要摧毀遼國的根基,我決不答應!”

    吃驚,大大滴吃驚!

    王寧安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來自波斯的傢伙,竟然把自己的謀劃說得一清二楚,沒錯,他就是這麼打算的。

    真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啊,眼光夠毒辣的。

    突然橫生枝節,趙宗景也嚇了一跳,心說好好的籌謀,不會就這麼完蛋了吧?

    王寧安面色如常,呵呵一笑,“太子殿下,你既然聽信一個胡人的言語,那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告辭了。”

    說完,王寧安就往外面走,趙宗景急忙跟著。耶律洪基抓著刀柄,卻沒有拔出來,眼看著他們離開。

    ……

    “我說王大人,這可怎麼辦啊?”趙宗景憂心忡忡道。

    王寧安苦笑了一聲,“還能怎麼辦?等著唄!”

    “等?”趙宗景變顏變色道:“人家都把你的謀算戳穿了,等著遼人殺你啊?”

    王寧安依舊保持著冷靜,“他們要動手,早就動手了,我真想看看,這個耶律洪基有多少道行!”

    接下來的幾天,王寧安的營地徹底消停了,遼國的貴冑也沒人來了,外面被武士把守著,也不許他們出去,所幸每天還有人送來食物和飲水,不至於餓死。

    但是他們對外面一無所知,就像是被扣在籠子裡。

    趙宗景沒幾天的功夫,就愁得嘴角起泡,吃不下,睡不著,迅速瘦了一大圈。

    王寧安倒是看不出來什麼,每天照常吃飯,閒暇的時候,讓楊曦陪著他練武,有時候也叫著蘇八娘,吟詩作賦。王寧安早就發誓不寫詩詞了,不過肚子裡的存貨還是有的,他又開始動筆寫《西廂記》《牡丹亭》《長生殿》等曲目。

    蘇八娘才情無雙,竟然能幫著修改其中不妥之處,斟酌唱腔,修改詞句,咿咿呀呀,玩得不亦樂乎,全然忘了他們身處何地。

    趙宗景徹底無語了,哀嘆道:“王大人,你能長點心不?”

    這位小王爺跟苦水堆裡撈出來的一樣,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淒涼絕望,王寧安突然笑了起來。

    “我說小王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趙宗景茫然搖頭。

    蘇八娘忍不住一笑,“王爺,沒有消息證明遼國內部分歧嚴重,支持和反對的僵持不下,這種時候,我們靜待時機就好了,著急也沒有用處。”

    正在說話之間,突然吳世誠帶著一個人跑來了,他穿著兵卒的衣服,到了近前,王寧安才認出來,來的是耶律仁先。

    “王大人,你快點拿個主意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 13:04
第231章神通不敵佛法

    耶律仁先找到了王寧安,此時宋使營地到處都是太子的人,必須長話短說,耶律仁先告訴王寧安,那個穆薩維是從波斯那邊來的,頂著學者的名頭,其實是個傳教的。他大約在十年前,到了西域,在那里居住很長時間,學習各種語言,包括漢語和契丹語在內,他還通讀諸子百家經典,博學多才。

    大約在半年前,來到了遼國,他的博學贏得了遼國貴冑的青睞,更是混到了太子耶律洪基的身邊,深得信任。

    “這個穆薩維為什麼要阻止宋遼貿易,他想幹什麼,是真心輔佐遼國嗎?”

    “呸!”

    耶律仁先用力啐了一口,“這傢伙居心叵測,他想在大遼傳教,讓什麼神的光榮,籠罩大遼……他也配!”

    王寧安倒吸口氣,來自波斯的宗教學者,想說服遼國皈依……原來如此,難怪他要阻止宋遼的貿易呢!一旦遼國和大宋貿易頻繁,互相交流,深受宋人影響的契丹人豈會皈依他的神明!

    沒準穆薩維還想利用契丹作為跳板,去征服大宋,把神明的榮光,散佈到全天下,尤其是最富庶的大宋。

    別怪王寧安想得多,畢竟這些神棍什麼德行,他知道的太多了。

    反過來,遼國又不是傻瓜,為什麼要重用穆薩維呢?

    王寧安猶豫了一下,也想清楚了,耶律洪基未必不知道穆薩維的野心,只是他想利用穆薩維,利用他的神明,增加自己的權威,去影響更多的遼國貴冑,好在奪嫡之爭當中,贏得更多的籌碼。

    雖然王寧安不清楚遼代的歷史是否出現這種事情,但是他知道,明朝時候,俺答汗就搞過這麼一手,迎請了一堆僧人,改變了草原的宗教習俗……

    神權和皇權,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哪怕遠離怪力亂神的大宋,皇帝一樣要自稱天子,有了什麼天變,皇帝還要下詔罪己,更加蒙昧的大遼,搞這一手,肯定更有市場。

    耶律仁先很著急,“王大人,太子聽信妖人讒言,陛下又只相信太子,我們王爺費了很大功夫,就是說服不了他們,遼宋和談,就差這最後一步,如果失敗了,實在是可惜!”

    你才不是為了和談呢,是為了賺錢吧!

    王寧安沉吟半晌道:“耶律大人,既然太子和你們較勁了,越是勸說,就越沒有用處。當下應該找個合適的人,去打動太子才行。

    “誰說不是啊,可一時間,我們也想不到啊!”

    王寧安更是滿臉苦笑,你們是地頭蛇都想不到,我一個外人,上哪去找合適的人選?

    “對了……耶律大人,既然穆薩維想在貴國傳教,他會觸犯到誰的利益?”

    此話一出,耶律仁先恍然大悟,“是那些佛寺!”

    “沒錯!”王寧安笑道:“請高僧降服神棍,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妙哉!”

    耶律仁先撫掌大笑,趕快離開了營地。

    要說遼國的寺廟眾多,高僧云集,最出名的要數寶積寺的主持僧,大和尚法源,老僧年高有德,佛法精深,經常前往捺缽,替皇帝講經說法,遼國的貴冑都喜歡拜在老僧門下,成為記名弟子。

    法源超然物外,從不介入凡塵俗事,想讓他出來幫忙,難度還不小。

    耶律仁先來談了兩次,全都沒用,最後耶律重元甚至跑來了,結果大和尚竟然給他來了一個閉門羹,氣得耶律重元差點發兵,把寶積寺給燒了。

    就沒見過這麼倔的禿驢!

    耶律仁先沒有辦法,只得又找到了王寧安。

    “唉,法源大師不願意出面,其他的僧人都不夠分量,只怕要另想主意了。”

    “哈哈哈,耶律大人不用著急,大師智慧淵深,你們靠著尋常的方法肯定不管用。”

    耶律仁先一陣驚訝,“王大人有主意?”

    “我早些時候,也學過一些佛法,正好,我這裡有一本華嚴經,是我手抄,你送給大師,他自然就會答應了。”

    說著,王寧安拿出了一個小木盒子,塞到了耶律仁先的手裡。

    耶律仁先接過來,將信將疑,“王大人,你不會騙我吧?”

    “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會欺騙自己嗎?”

    耶律仁先點頭,他又離開了營地。

    把盒子拿在手裡,沒有鎖,他掀開之後,裡面有一本手抄的華嚴經,他翻開之後,每頁都檢查,看了許久,也沒發現問題,就是一本尋常的經書,又送給了耶律重元,這位看了半天,也是毫無頭緒。

    “這個王寧安到底是玩得什麼把戲?”

    耶律仁先思量一會兒道:“王爺,死馬當活馬醫,不如就給寶積寺送去,看看法源願不願意出面。”

    “也只有如此了。”

    耶律重元點頭,就讓人把木盒子送去了寶積寺。

    木盒剛剛送到,第二天法源大師就離開了寶積寺,趕到了遼主的捺缽,親自拜見遼國皇帝,又去看了太子耶律洪基。

    “大師親自駕臨,真是讓孤意外啊!”

    耶律洪基對法源十分客氣,老僧含笑施禮。

    “太子殿下為國事煩憂,為蒼生辛勞,那是福澤天下的大功德,老僧冒昧打擾,十分唐突,還請殿下贖罪。”

    “哪裡哪裡,孤正有一些煩心事,想要請大師指點。”

    法源微微一笑,輕輕搖頭,“殿下,老僧是方外之人,哪裡懂什麼國事,更不敢輕易胡言亂語,干擾國政。其實殿下心中早有定見,只是一時難以取捨,故此心中猶疑不定。如果殿下願意,老僧願意為殿下誦經,寧心靜氣,自然智慧湧動,再無掛礙。”

    耶律洪基眼前一亮,忙說道:“既然如此,就勞煩大師了。”

    說話之間,法源坐在了蒲團之上,面前放著木魚,檀香繚繞,寂靜無聲。

    噹!

    木魚敲了一聲,法源隨機開始念誦,聲音和緩,宛如清流,漸漸耶律洪基也閉上了眼睛,沉心靜氣,聽著法源的念誦。

    梵音清唱,宛如泉水,洗淨鉛華,讓人心中寧靜,煩擾盡去。耶律洪基果然覺得如沐春風,通體舒爽,很多事情,也就一清二楚了。

    和大宋貿易,商賈往來,富貴繁華,從來都是磨去心志的最好手段,自古以來,凡是游牧民族,習慣了繁榮之後,也就變得軟弱無能,再也提不起彎刀,騎不動戰馬,最終被徹底湮滅。

    這個道理從立國之初,就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會搞什麼四時捺缽。

    要是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遼國早就亡國了。可是為何還要聽信穆薩維的話,極力阻止宋遼貿易呢?

    道理很簡單,因為耶律洪基,還有他爹耶律宗真看得明白,宋遼貿易得利最 的是身在燕雲的耶律重元父子。

    貿易的利益七八成落到燕雲,他們父子能拿到的十分可憐,與其讓對手得分更多,不如就攪黃了此事,誰也別想得到。

    說穿了,耶律洪基就是個攪局天王,別人不胡,就算他贏了。

    只是這些算計他沒法拿到檯面上,故此就用什麼穆薩維做藉口,嚷嚷著保持契丹人的血性,拒絕和大宋貿易。

    其實捫心自問,假如他的地盤在燕雲十六州,耶律洪基早就同意了,當然了,那時候沒準耶律重元就跳出來了反對了。

    政治這個玩意,就是這麼操蛋!

    法源把一段經文念完,見耶律洪基臉上恢復了平靜,他微微含笑,“太子殿下,老僧也該回去了。”

    “別!”

    耶律洪基連忙攔住了法源,“大師,孤心中還有一些猶豫,大師千萬別走。”

    重新拉著法源回到座位,耶律洪基十分感嘆,“孤的確是為了皇叔的事情,斷然不能讓他佔了便宜。只是孤擔心就算阻止了這一次,皇叔他們也會和宋國暗通款曲,私下走私,孤真是沒有辦法阻止。”

    “太子殿下,百姓常說堵不如疏,又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殿下問老衲,那是問道於盲。”

    “大師的意思是?”

    “殿下心中已然明了,何必再問老衲!”

    耶律洪基遲疑半晌,然後吩咐道:“快去派人,把宋使請過來。”

    ……

    “太子殿下請宋使前去赴宴!”

    赴宴?

    趙宗景嚇了一跳,這個法源還真是厲害,他一出面,就擺平了耶律洪基,真是不簡單啊!

    “那還用說!”

    王寧安笑道:“法源大師,功力非凡,智慧絕倫,有他出面,區區妖人,哪裡是大師的對手!這就叫神通不敵佛法,小王爺,長見識吧?”

    “呸!”

    趙宗景真想啐王寧安一臉,相處這麼長時間,他算是看透了王寧安,這小子從裡到外,都透著壞,還是壞得淌水那種。

    “你跟我說,是不是那本華嚴經裡面,藏了什麼?才把老和尚買通了?”

    王寧安氣得那手指頭點著趙宗景,一本正經訓斥道:“你就不能聰明點,還經書裡面有什麼?那個木盒子就不能藏點什麼?”

    這也行啊!

    一瞬間,趙宗景的臉就垮了。

    “自從認識你,我做人的道德都下降了!”趙宗景怒氣沖沖道:“不行,你必須告訴我,是怎麼讓一個無欲無求的老和尚幫你忙的,你不說我可不答應啊!”

    王寧安拿他也沒辦法,“快換身新衣服,跟著我去,讓你開開眼界。”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00:05
大宋將門 第232章錢能通神

    再度面對耶律洪基,相比起上一次,他顯得謙和了許多,沒有劍拔弩張,只是他依舊神情凝重,不苟言笑,一張臉用力繃著。

    “王大人,聽聞你才智過人,思慮周全,不知道你對宋遼貿易怎麼看?”

    王寧安剛剛進來的時候,有個小沙彌指了指門口的一面大鼓。趙宗景這個榆木腦袋是想不明白了,可王寧安稍微轉了轉腦筋,就明白過來,

    鼓嗎?

    外面花里胡哨,裡面卻是空的。

    這是什麼意思?

    宋遼貿易,耶律重元,還有其他的部族吃了一個腦滿腸肥,反倒是遼主和太子,什麼好處沒撈到,他們能平衡嗎?

    看起來他們這是要糖吃,罷了,我就給你們一塊糖,讓你們甜出蜜!

    “太子殿下,一個成熟的貿易,只要要飽含三個部分,最淺顯的是商品交換,其次是金融交易,第三,是監督機制。”

    耶律洪基仔細聽著,示意王寧安講下去。

    “第一層很好理解,就是你賣我買,我這一路上,已經簽了很多草約,拿出了大筆的錢款,採購貴國物資。這麼多錢,從大宋運過來,一筆一筆交割,顯然耗時耗力,成本太大,也不安全。而且貴國也要從大宋採購商品,一來一往,都用現金結算,非常麻煩,效率低下。我已經在平縣設立了貿易錢莊。我的意思是在遼國同樣設立一個錢莊。”

    “錢莊?”

    “沒錯,凡是大宗交易的雙方,都在錢莊設立一個賬戶,比如說,一個大宋的商人,他向遼國賣出10000匹絲綢,又買進30000張羊皮,一來一往,互相抵扣了,他就不用往外拿錢。而貴國這邊,買絲綢的人,向錢莊付一筆錢,賣出羊皮的,在錢莊的賬戶上增加一筆錢,這樣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實際上的貿易,遠比我說的複雜,有買有賣,資金往來,數額之大,難以計算。商人們不可能都靠現金交 易,有了錢莊之後,只要定期結算雙方的餘額,這一筆錢,用專門人員押運,安全方便,絕對出不了差錯,對雙方的商人都是好事情。”

    趙宗景在旁邊聽著,他此刻只想給王寧安磕頭叫師傅。

    要不是一路跟著王寧安,他的佈局全都清楚,趙宗景也看不明白他的套路,還以為王寧安是為了雙方著想呢!

    這丫的就是個空手套白狼的大騙子!

    按照他的說法,通過錢莊,進行貿易總清算,結果就是王寧安不用出一個銅子,相反還能從遼國人身上撈到100萬貫!

    什麼千萬大單,什麼誠意,什麼宋遼和平!

    都是丫的狗屁!

    這小子徹徹底底把遼國給忽悠瘸了!

    光靠著一張嘴,就弄出了這麼大的生意,趙宗景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就看耶律洪基接不接招了。

    這位太子殿下的經濟學常識比起趙宗景還差了一大塊,他根本聽不出來王寧安的險惡用心。但是卻不妨礙他反對這個主張。

    “王大人,孤王覺得你的提議沒什麼用處,什麼錢莊,更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白白受累,只會便宜商人!士農工商,商為末業,竟然讓朝廷為商人做事,簡直豈有此理!”

    王寧安差點笑噴了,這位太子殿下也太可愛了,竟然拿大宋腐儒的那一套來當說辭,看起來更容易忽悠。

    “太子殿下,你可知道,設立了錢莊之後,所有的貿易,都要通過錢莊。”

    “那又如何?”

    “所有的金流,也都要經過錢莊。”

    耶律洪基還是不解,王寧安只能說的更露骨,“殿下,只要掌握了錢莊,就捏住了所有的商貿活動,資金走向。你想一想,別人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賣出去商品,賺回來利潤,他的錢要怎麼花,你全都清楚。而且所有交易的資金,都存在錢莊里面,必要的時候,你可以控制錢莊,就等於捏住了所有人的脖子,這是多大的權力!我說句不客氣的,比戶部的權柄可大多了!”

    聽到這裡,耶律洪基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

    王寧安繼續蠱惑道:“戶部掌管天下財賦,可那也只是交稅的那些農民商人而已,可錢莊呢,所有富商都要通過錢莊匯款,每一筆資金流向歷歷在目。而且錢莊還會向外放貸,太子殿下,你如果手頭緊,從錢莊能輕鬆借出幾百萬貫的資金,想幹什麼不好!”

    “別說了!”

    耶律洪基被忽悠的眼睛通紅,激動道:“王大人,這個錢莊這麼好,你之前為什麼沒有提過?”

    “太子殿下,錢莊這麼重要,除了你們父子,誰還有資格參與?我王寧安再不懂事,還是分得清誰主誰僕,這麼要命的事情,敢隨便說嗎?我這一路籤的約書不少,唯獨把金融這一塊留給了殿下,這才是真正無本萬利的生意。以殿下之尊貴,要掙錢就要掙最容易,最肥的,和那些人打頭破臉,一點意思都沒有,這就是我給殿下準備的禮物,殿下可願意收下?”

    “願意,當然願意了!”

    耶 洪基反复思量,他覺得這個錢莊實在是太妙了,皇叔想多撈些錢,想收買勢力,囤積人馬,他只要一動錢,自己就一清二楚。

    他還能通過錢莊,大量借款,皇叔能幹的事情,就成倍奉還,如此一來,還用得著擔心耶律重元嗎?

    妙哉,真是妙啊!

    想到這裡,耶律洪基突然有些羞愧,王寧安剛到的時候,他就該請過來,好好詢問他的想法,結果呢,一時糊塗,讓一個波斯的妖人跳出來鬧事,要不是法源大師,險些壞了大事,真是太魯莽了!

    “王大人,孤總算是見識你的心胸韜略,沒有別的說的,孤親自擺酒,給王大人……還有趙王爺賠罪。”

    聽到擺酒,趙宗景一陣反胃,生怕再弄出來一條生牛肉。

    實際上是他多慮了。

    耶律洪基從小接受教育,讀的也是四書五經,穿的也是綾羅綢緞,去看看他的住處,和大宋的宗室貴人沒什麼區別。

    耶律洪基手上有數十名廚師,全都是花重金聘用的,做出來的菜餚精緻美味,更有北地的風情,妙齡的少女,穿著輕薄的紗衣,來回穿梭。

    其中竟然有許多深眼高鼻的西域女子,實在是一道難得的大餐,趙宗景看得都瞠目結舌,乖乖,遼國的太子真會享受啊!

    不行啊,千萬不能對不起瀾兒,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整個酒席,趙宗景都在掙扎之中。

    倒是王寧安,他無暇顧及這些女子,他還要和耶律洪基談很多細節問題。

    “太子殿下,錢莊的重要性,不用多說了。如果一開始就由殿下主導,只怕各方會心存顧及,不敢踴躍參與,如此一來,走私盛行,就失去了設立錢莊的本意。”

    “嗯,王大人,你有什麼妙策?”

    “錢莊一開始,一定要保持中立,只是負責生意往來,接受各方存款,進行貿易結算。要為全體儲戶保密,不能私自洩露信息。 ”

    耶律洪基把眼睛一瞪,“都保密了,孤怎麼辦?”

    “殿下毋憂,這就是涉及到貿易的第三個層次,要有監督糾正的機制,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設立專門監督錢莊的機構,派遣專業人員,定期監督錢莊運作,檢查是非有違禁物資往來,以及逃避關稅等等違法行為。另外這個錢莊可以預留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交給殿下,作為股東之一,自然能夠監察其中的情況。”

    “才給孤三成?是不是太少了?”

    “殿下容禀,錢莊股權是這麼 配的,你拿三成,遼國的商會拿三成,大宋的商會也拿三成,這樣大家利益一致,才能互相配合,讓雙方的往來更順暢,交易更輕鬆。”

    “也有你這麼一說,對了,還剩下的一成呢?你準備交給誰?”

    王寧安哈哈一笑,“殿下,遼國缺少金融人才,資金運轉的體係也不成熟,貿然推出錢莊,肯定要碰壁。我以為應當請一些相對專業,且有公信力的人士出來,為宋遼貿易搭橋。”

    聽到這裡,耶律洪基變了臉色,把酒杯重重一頓!

    “哼,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你所說的專業人才,是不是你們大宋的人?你們的人掌握了錢莊,就抓住了遼國的命脈,從此之後,遼國就听憑你們的擺佈!是也不是?”

    王寧安真想點頭,孫子,你說對了!

    他蔚然一笑,“殿下,你不妨把話聽完了,我提議的這個專業人士,就是寶積寺,就是法源大師!”

    嘩啦!

    趙宗景的酒杯撒了,弄得前胸都是酒水,他卻沒有心思擦拭,滿腦袋只剩下一個念頭:明白了,明白了,總算是明白了!

    難怪王寧安能說動法源替他出頭,敢情有這麼大的一塊肥肉等著呢!

    從小在東京長大,趙宗景實在是太清楚僧人的底細了,就拿大相國寺來說,那是大宋,乃至整個世界最繁榮的市場。

    僧人把他們的寺院拿出來,供各方交易,他們賺取利潤,還到處放貸,京城八成的貸款市場,被相國寺壟斷,連那些權柄滔天的宗室勳貴都沒法插手。

    和尚的厲害,簡直令人咋舌,後世的某林寺,和他們的前輩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遼國崇尚釋教,僧人的實力比起大宋還要雄厚無數倍。

    他們手裡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也從事放貸,幹得比宋朝的同僚還大!

    法源和尚對別的事情都可以無欲無求,都可以不動如山,唯獨這個錢莊,他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只要能插手錢莊運營,他們就能憑著雄厚的資金,嫻熟的經驗,一躍成為遼國的金融霸主,掌握這個當世最龐大帝國的金脈!

    正是摸准了脈,投其所好,就連如此高僧,也要提王寧安搖旗吶喊。

    錢能通神,誠不欺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00:06
第233章收穫與凱旋

    在遼國的最後一天,遼主耶律宗真帶著病體,親自設擺酒宴,款待王寧安,並且當眾在和談約書上面用印。

    鮮紅的玉璽蓋好,塵埃落定,包括王寧安在內,都鬆了一口氣。

    前後拖延了大半年的宋遼議和,總算是完成了。

    一顆心終於放下了,遼國從上到下,包括法源和尚在內,都是歡天喜地,縱情飲酒高歌,歡欣鼓舞,沉浸在喜悅之中。

    唯獨一個人,就是那個波斯人穆薩維,他簡直大失所望。

    穆薩維的家鄉正在發生戰爭,他所在的教派處境淒慘,幾乎遭遇滅頂之災,穆薩維離開波斯,帶著兩百多名隨從前往東方,尋求援手。

    十年之間,他的部下只剩下十個人,他也從壯年變成了小老頭。

    穆薩維通讀史冊,他知道在幾百年前,阿提拉大帝橫掃諸國,所向睥睨,是最了不起的“上帝之鞭”,他堅信在東方的土地上,還有阿提拉的後人,他們還會勇猛無敵,只要能找到他們,就能幫助他贏得戰爭。

    穆薩維來到了西域,他在那裡苦心讀書,學習語言,他很失望,原來那個叫做匈奴的部族已經早就消失不見了。

    是被一個名為大漢的王朝消滅的,穆薩維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許漢人可以幫助他,經過打聽,他更加失望。

    漢人已經失去了祖先的勇武,變得軟弱可欺,空有富庶的城池,繁榮的經濟,卻沒有強大的武力,居然要向一個蠻夷帝國繳納不菲的“保護費”,實在是丟先人的臉!

    穆薩維驚喜地發現,原來在匈奴人的故土上,又出現了一個強大的帝國,幅員遼闊,兵力強悍,冠絕當世。

    他不顧一切,來到了遼國,想要尋找傳說中的上帝之鞭,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看著那些觥籌交錯,沉浸在美酒當中的貴人們,穆薩維只有濃濃的譏諷,這個帝國如果在波斯,早就被毀滅無數次了。

    他們太墮落了,根本不配寄予厚望。

    穆薩維一刻也不想停留,他聽說還有一個稍小的國家,是最近崛起的,打敗過大宋和大遼,或許那裡才是希望所在。

    ……

    “大人,法源長老送來了消息,說是那個穆薩維走了。”

    王寧安眉頭一皺,顯得很不高興。

    “能查到他去哪了嗎?”

    “卑職這就去安排。”吳世誠連忙躬身退下。

    趙宗景斜著眼睛,看了看王寧安。

    “不就是一個波斯的僧人嗎?值得你大驚小怪?連遼國皇帝都被你耍弄於鼓掌之中,還有什麼可怕的?”

    王寧安真是受不了趙宗景,“你長點心好不?我什麼時候玩弄人家遼主了?咱們是公平貿易,是你情我願的,懂不?”

    “懂!”趙宗景沒好氣道:“你知道你這個人哪裡最討厭不?”

    沒等王寧安說話,趙宗景就怒道:“裝!往死裡裝!明明得意的要飛上天了,偏偏還雲淡風輕,你的嘴角都到耳朵後面了,還真把自己當成諸葛亮了,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醒醒吧!”

    吐槽了王寧安,趙宗景猛地抽了馬屁股一下,撒腿就跑。他總結出經驗了,一定不能和王寧安糾纏,千萬記住了,吐完就跑,爽翻了!

    摸了摸鼻子,王寧安有些無奈,有那麼明顯嗎?

    連白痴都能看出來了?

    他當然很得意,難以形容的得意。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乾掉穆薩維,其他人都看不起一個波斯人,唯獨王寧安清楚他的厲害!

    手握著經濟大餅,王寧安能帶走遼人的野蠻,把他們同化,最終徹底吞噬。而穆薩維呢,正好相反,他能賦予遼人野蠻,讓他們變得更加極端、瘋狂、善戰,一旦契丹人接受了穆薩維和他的學說,那麼大宋將面對一群戰爭瘋子。

    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雖然可能性不高,也要防患於未然。

    所以王寧安不惜血本,讓人去追踪穆薩維,只要抓到他,一定就地正法,不留後患。

    拋開了穆薩維的事情,清點這一次的收穫,王寧安實在是太滿意了。比預想的還要好很多。

    他至少達到了三個目的。

    第一,他推動了遼國的農業商品化。

    靠著巨額訂單,遼國的貴冑和商人們必須擴大生產,多養羊,多種高粱,多開闢牧場……這些都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遼國的上層會拼命壓榨底層百姓。燕雲十六州的漢人,還有其他依附遼國的部族,比如女真人!

    大遼可不講什麼民本,只要有利可圖,那些高高在上的貴冑只會把老百姓當成草芥,肆意欺凌,根本不在乎。

    搶走他們的土地,逼迫他們成為勞工,血汗作坊很快就會在遼國遍地開花,終年不休息,掙著微薄的工錢,甚至拿不到工錢。為了補充勞動力,遼國又會到處掠奪奴隸,把所有的部族得罪光,總而言之,遼國會變成一個充滿了矛盾的火藥桶。

    到了這一步,王寧安就可以隨便點燃一點引信,在遼國引起大亂,徹底毀掉這個帝國的根基!

    第二,王寧安也為平縣的作坊找到了市場,其實啊,咱們王二郎還真沒坑遼國,他不過是把遼國拉到了和他同一個起跑線上。

    在平縣,一樣要推動商品農業,一樣要發展手工業,要建立更高效的生產體系,這一點和遼國是一模一樣。

    當然了,王寧安有著領先幾百年的見識,還有著無窮無盡的勞動力,龐大的國內市場,服從性更好、素質更高的勞動力。

    從各個方面衡量,王寧安都佔據絕對優勢,這是一場從開始就不公平的競爭,不過誰在乎啊!老子只要燕雲!

    至於第三點,其實是最難的,卻沒有想到,最容易達成了。

    遼國同意建錢莊了!

    我的老天爺啊,該多糊塗才能同意這個!

    錢莊進去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遼國貴冑的私房錢都吸引出來,而且資金從來都是流動的,哪裡獲利更多,就往哪裡走。

    遼國的投資價值,怎麼能比得過大宋。

    想想吧,拿著遼國的錢,武裝大宋的軍隊,反過頭來,滅了遼國!

    當初王寧安給趙禎畫的大餅,竟然真的做到了。

    從遼國吸金,正好能緩解大宋的錢荒問題,還能給平縣的發展注入資本,利國利家,非常棒!

    稍微盤點了一下收穫,王寧安立刻心情大好,隊趙宗景的吐槽都渾不在意了。

    相反,這位小王爺也是不容易,大老遠跟著自己,擔驚受怕,提心吊膽,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王寧安還記得,當初面對著涅魯古,是他毫不猶豫拔出了寶劍,在遼國的威壓面前,這傢伙至少沒慫過。

    趙家的後人不少,可是有骨頭的真不多!

    趙宗景除了蠢點,二點,不著調點,沒啥缺點這還不算缺點啊,王二郎你的腦子有病吧!

    ……

    催馬追上了趙宗景,王寧安和他迎著夕陽一起往前走。

    “小王爺,你想過沒有,要不要更進一步?”

    趙宗景一愣,“更進一步,親王啊?哈哈哈,原來你也有不懂的時候!宗室皇親,活著的時候,最多就封到郡王,一般死了之後,才能追封親王。我這輩子啊,已經提前走到頭兒了。”

    趙宗景喜滋滋道:“我終於有大把時間,可以和瀾兒廝守,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怎麼樣,羨慕不?”

    胸無大志這是新給趙宗景加上的一條缺點。

    王寧安咬了咬牙,他指著四周寬廣的原野,遠山近水,農田草場,森林池塘。

    “如此大好河山,你就忍心放在遼寇的手裡,讓他們肆意蹂躪?”

    提到了燕雲,這恐怕是趙宗景此行最大的痛楚。

    “王大人,燕雲十六州,是我大宋頭上的利劍,不奪回燕雲,大宋永遠不得安寧!”

    認識有進步,王寧安剛想讚美他幾句,可下一句,就讓王寧安吐血了。

    “我這個人啊,有自知之明,這麼有難度的事情,還是交給王大人吧!我只管看著就好,有生之年,能光明正大踏上燕雲,餘願足矣!”

    呸!

    王寧安真想噴死這個不長進的東西,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指望著趙宗景和汝南王府打對台戲,估計是沒戲了。

    在遼國的日子,王寧安真正見識了奪嫡之爭的可怕,假如不是太子耶律洪基和太弟耶律重元鬥得死去活來,他哪有機會翻雲覆雨,把遼國從上到下都給算計了。

    黨爭誤國,的確是至理名言。

    偏偏汝南王這一系,真是不怎麼樣,趙宗實反复無常,恩將仇報就不用說了,他的兒孫也沒好東西,正是他們祖孫三代,四位皇帝,弄得大宋朝新舊黨爭,互相攻訐傾軋不停,等到敵人的騎兵殺到了面前,才發現江山被他們玩垮了!

    看起來,最好還是給趙禎弄一個兒子,只有內部不亂,才能專心對付外患。

    走了這一趟,王寧安站得高度也不一樣了,他需要十幾年,甚至更長的事情,把遼國徹底腐蝕掉,這期間離不開堅定的支持,真的應該想辦法了… …

    胡思亂想的時候,使團渡過了白溝河,重新踏上了大宋的土地,他們剛出現,包黑子就率領著許多官吏前來迎接,鼓樂震天,萬民歡騰。

    “哈哈哈,小王爺,王大人,你們不辱使命,真是振奮人心啊!”包拯笑呵呵伸出了大手,和王寧安緊緊握在了一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09:43
第234章空前禮遇

    余靖被調到嶺南平叛,屢立功勳的包拯升任河東路轉運使,同時兼任河間知府。以往河東路的重心在大名府,這一次卻放在了河間府,顯然王寧安在平縣的一連串折騰,已經產生了效果,平縣,滄州,河間府儼然成為河北新的經濟中心。隨著這一次和談成功,商貿繁榮,河間將迎來一個美好的明天,包拯在經濟上的本事遠不如王寧安。

    “二郎,你該盡快拿出一個規劃,老夫馬上落實,千萬不能錯過千載難逢的良機。”

    王寧愣了一下,笑道:“包大人,我是平縣的知縣,你的下屬,應該是大人拿出方略,我去辦才是,怎麼乾坤顛倒呢?”

    “哼,少給我裝糊塗,你這次立了這麼大的功勞,朝廷已經傳出了風聲。”

    “什麼風聲?”王寧安好奇道。

    “當然是重用你了。”

    “開玩笑!”王寧安把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他還不到十六,又不是科甲正途出身,能做知縣,已經是破格提拔,還要給自己升官,什麼時候大宋的官這麼不值錢了!

    包拯也是感慨,他當然沒心思和王寧安逗悶子,朝廷的確傳出了風聲,要讓王寧安主管三司,替朝廷理財,還是趙禎親自和歐陽修說的。

    “恭喜王大人,從此成為計相,小王要尊你一聲王相公了。”趙宗景沒心沒肺道。

    王寧安直接趴下了,“咱別逗著玩好不!三司使僅次於參知政事,必須是中書門下兩省的五品以上官員才能充任,而且三司使多半都能進入東西兩府,成為宰相執政,就算再給我十年,也沒資格做三司使,造謠,絕對造謠!”

    趙宗景撓了撓頭,“貌似有道理啊,包大人是不是搞錯了?”

    “不會錯的。”包拯嘆道:“二郎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大宋雖然規制嚴格,但也有後門可走。”

    “怎麼講?”趙宗景好奇問道。

    “我朝三司使的名頭細分起來,卻是不一樣的,有判三司使,提點三司,同判三司,這些必須是高官出任,還有一些,比如權點檢三司,權三司使公事,權發遣三司使等等,卻可以用資歷較淺的官吏。以二郎的功勞,連升三級也是說得過去,至於科甲功名嗎,陛下可以欽賜……總而言之,只要陛下願意,二郎完全可以進入三司,執掌大宋財權。”

    王寧安對大宋的官制一知半解,趙宗景更是迷糊,聽完包拯的解釋,都傻眼了,我的老天爺啊,還能這麼玩!

    王寧安的腦袋都大了,“我說包大人,我們這次的功勞很大嗎?值得陛下如此不顧一切?”

    “哈哈哈,二郎,你可不要小覷自己啊,你們去遼國,一兩銀子歲幣沒有增加,又打開了遼國市場,裡子麵子都掙到了,相比之下,老夫甘拜下風,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難得,鐵面無私的包黑子竟然學會誇人了,弄得王寧安一路上都不知所措。

    實際上王寧安還真是頗為忐忑不安,管理一個縣都十分勉強,他還真沒做好入朝為官的準備。

    而且年紀輕輕,驟然升到高位,在京當官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龐大的官僚體系,豈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指揮得動的。

    人家也不需要明著反對,只要陽奉陰違,推諉扯皮,就能把你弄得一點脾氣沒有。結果就是白白浪費生命,虛耗才華和精力。

    當然進京做官有百般不好,但有一點是無可比擬的,那就是能時常接近皇帝,處在帝國的心臟,有什麼決策,來龍去脈,都一清二楚,甚至有機會參與其中,這可是求之不得的歷練。

    總而言之,好處明顯,壞處同樣明顯。

    該怎麼取捨,還真有點難以決斷。

    王寧安想了一路,大隊都到了汴梁城外,還沒有拿定主意。

    ……

    “啟禀王爺,大人,朝廷派遣了郊迎隊伍,正在汴京十里之外,恭候大駕。”

    “郊迎?”

    哪怕趙宗景白目,卻也知道,這是天子迎接大功臣才有的禮遇,他何德何能,值得陛下親自出迎?

    這位小王爺被嚇得手足無措,王寧安仔細詢問了幾句,這才弄清楚,並非是趙禎親自出迎,而是派遣了富弼領隊,汝南郡王趙允讓,攜帶著幾十名宗室子弟跟隨,一起迎接趙宗景和王寧安歸來。

    聽完之後,王寧安終於是恍然大悟。

    當初出使遼國的時候,趙允讓推三阻四,不捨得派自己的兒子去,如今趙宗景載譽歸來,大獲全勝。讓趙允讓帶著兒子出來,就是好好看看,什麼才是有擔當的趙家子孫。

    這巴掌打得夠狠,當然,也是趙允讓活該,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只是趙宗景老臉發紅,他這次去遼國,純粹就是打醬油的,大事小情,都是王寧安處置的,而且王寧安到處撒錢,遼國上下,奉為上賓,根本沒有為難他們,除了被耶律洪基囚禁的那幾天之外,其他的時候,都瀟灑至極,小日子十分舒坦。

    如果這也算大功勞,豈不是笑掉大牙。

    能撈一個郡王爵位,已經算是僥倖了,還讓宰相出迎,更是笑死人了。

    趙宗景滿臉為難,他對禮部的官員說道:“這個……能不能回禀陛下,說是小王受之有愧,取消郊迎?”

    禮部的官員差點吐血,“王爺莫要開玩笑了,富相公還有汝南王都等著呢,下官這就告退了。”

    生怕趙宗景再說什麼昏話,人家趕快溜了。

    結果就剩下了王寧安和趙宗景兩個,大眼瞪小眼。

    還是王寧安夠狠,他咬了咬牙,“又不是大姑娘見不得人!去就去,反正是咱們應得的!”

    趙宗景臉上發紅,小聲道:“是你應得的,我,我當不起的……”

    王寧安看不慣他扭扭捏捏的勁,“裝什麼蒜,是兄弟就別分你我!”

    趙宗景突然一震,驚道:“你把我當兄弟嗎?”

    “廢話!”王寧安沒好氣道:“涅魯古對我拔刀的時候,你第一個抽出了寶劍,和他針鋒相對,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是我的兄弟!要不然這一路上,我會把那麼多要命的事情都告訴你嗎?除非你看不起我,覺得我高攀不上。”

    “是我高攀才是。”趙宗景難得羞紅了臉,“二郎,除了皇室宗親這個身份,我和你比起來,簡直一無是處。”

    王寧安眨眨眼,突然笑道:“至少你還有自知之明啊!這就很不錯。”

    下一秒,趙宗景怪叫一聲,揮拳就打!

    “看你還敢不敢和哥哥胡說八道!”

    王寧安連忙躲過,兩個人你追我趕,跑出了一段路,勒住戰馬,向前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正是奉旨迎接他們的眾人。

    除了官吏之外,還有許多京城的百姓,更有曹佾等將門子弟,一眼望不到頭。

    看到此情此景,趙宗景突然心生感慨,他眯縫著眼睛,有些氣惱道:“二郎,咱們出京的時候,才有幾個人送咱們?回來的時候,就有了這麼多人,當真是人情冷暖,官場現形。沒意思,實在是沒意思!”

    趙宗景顯得老氣橫秋,就連王寧安也有這種感嘆,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如果趙禎一定提拔自己,未嘗就不能做一做,我王寧安不比任何人差,就算有再多的阻礙,也要攪一個天翻地覆,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去了一趟遼國,王寧安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以往他謹小慎微,遇到了事情,總想躲在背後,這一次他有了充足的信心,來吧,讓暴風雨更猛烈些吧!

    他和趙宗景幾乎並馬而來,在他們的前面,還有一桿大旗,上面寫著“濟陰郡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趙”。

    大旗迎著陽光,光彩奪目,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耀眼生光。

    趙宗景人長得還算不錯,又騎著高頭大馬,一身戎裝,出使遼國沒幹別的,騎術倒是練出來了,穩穩向前,氣度不凡。

    頓時引來了喝彩聲無數,兩邊的鑼鼓響起,鼓樂震天,踏著鋪好的黃土大路,趙宗景宛如王者,由遠而近,快速前來。

    歡迎人群當中,最尷尬的就要數汝南王一家,有一個年輕人握緊了拳頭,他就是趙允讓的十三子,早年抱入宮中撫養的趙宗實!

    本來這份榮耀是屬於他的,是他的!如今卻被趙宗景給搶走了,他怒氣填胸,怒不可遏!

    年輕一代的宗室,唯有他才是最優秀的,別人都不值一提,也只有他,能繼承皇位,這一點趙宗實從來不懷疑。

    可令他尷尬的是自己才是岳州團練使,而趙宗景已經是和父親並駕齊驅的郡王,將其他宗室子弟遠遠甩在了後面。

    而經過這一次郊迎,趙宗景的大名必定人盡皆知,以後人們提到宗室子弟,一定會先想到這個敢於出使遼國,又不辱使命的趙宗景!

    想到這裡,趙宗實的心就一陣陣緊縮,小白臉泛著青色。

    突然一隻大手握住了趙宗實的胳膊,趙宗實急忙看去,正是自己的老父汝南王趙允讓。

    “不用怕,他成不了氣候!”

    趙允讓用他們兩個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趙宗實用力點頭。這時候富弼已經邁步向前,迎著王寧安而來,親手牽過了馬韁繩,在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年輕人身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23:57
大宋將門 第235章君臣議論

    早在王寧安回京之前,就把此行的成果寫成了扎子,送到了趙禎手裡。

    上次議和的時候,富弼親自去的,他弄出了一個分三次削減歲幣的主張,還把貿易額限定在500貫。

    這次王寧安直接拋出了一千萬的採購額,遼國上下都紅了眼睛,限額的事情廢除了,三次削減歲幣也隨之作廢。

    根據王寧安談出來的最新結果,宋遼之間的歲幣正式取消,不過為了彌補遼國的損失,大宋方面每年要以優惠價格,出售給遼主20萬匹絲綢。

    雖然還留了一個小尾巴,但終究是取消了,大宋上下,一片歡騰。可是大傢伙高興,卻讓富弼富相公情何以堪。

    他出使遼國一次,義正詞嚴,慷慨激昂,被傳為美談,可結果呢?增加了十萬兩銀子,十萬匹絹紗。第二次談判,又沒有徹底取消歲幣,還要人家替他善後。

    這讓富相公情何以堪,不說別人,就連王寧安都覺得過分了,他不想佔這個便宜。

    “富相公,下官只是副使,正使是趙王爺。”

    王寧安低聲提醒,他的意思是讓富弼去牽趙宗景的馬,哪知道趙允讓這時候走了過來,老王爺伸出枯瘦的大手,抓起了趙宗景的韁繩,老臉上都是笑容。

    “好啊,真不愧是我趙家的好兒郎,有勇氣,有魄力,沒給趙家丟人,來,讓伯父替你牽馬墜蹬。”

    趙宗景還真挺害怕趙允讓的,這位判宗正寺多年,儼然宗室的大家長,讓他親自牽馬,趙宗景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北海郡王趙允弼站了出來,怒斥道:“逆子,還不趕快下馬。”

    見到了老爹,趙宗景像是看到了貓的耗子,連忙從馬背出溜下來,老老實實跟在馬屁股後面。

    有他做表率,王寧安也不好騎著馬了,只能老實跟著。

    富弼看不出喜怒,在前面引導,所過之處,百姓們歡呼之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無數人指指點點,興奮地說著。

    尤其是看到了王寧安和趙宗景都年紀輕輕,長得又不差,不免有人犯花痴,把手裡的花扔下他們,還頻頻拋媚眼。

    “你們別做夢了,人家王大人定親了。”

    “定親了?哪家的?”

    “當然是楊家的姑娘了,人家王家和楊家是祖輩的交情,又是陛下賜婚,王大人載譽歸來,怕是很快就有成親了,又有熱鬧看了。”

    “哎呦,楊家真是有福氣啊,竟然選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女婿,厲害,厲害啊!”

    好嘛,之前提到兩家定親,都說是王寧安高攀,現在倒好了,成了楊曦佔便宜了,真是人嘴兩張皮,反正都是理!

    當然,相比趙宗景,王寧安這都不算什麼。

    以往提到了小王爺,就是他幹的荒唐事,京城上下,早就傳為笑柄。

    這一次回來,再提起小王爺,以往的醜事人們也不在乎了,相反,有人還編出了無數的段子,說原來是包辦婚姻,人家小王爺根本就不答應,正好遇上了情投意合的,人家就專心致志,不惜和家裡決裂,也要為女人爭取名分。

    好男人就該像趙宗景一樣,有本事,還重情重義,有擔當,以往罵得多狠,這回誇得就多厲害。哪怕是趙允弼,見到兒子出息,心裡也很高興,他之前的混蛋事,就放在一邊吧!

    人馬緩緩進入開封,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歡迎的隊伍,包括樞密使賈昌朝,翰林學士歐陽修在內,都笑呵呵,滿心高興。

    歐陽修不是個能裝蒜的人,他和富弼之間,早就漸行漸遠,王寧安出身六藝學堂,出使遼國,立功歸來,那是老夫子的榮耀,是整個六藝學堂的喜事。

    賈昌朝就更不用說了,他當上樞密使,也想大刀闊斧改革,有一番作為。可他又害怕重蹈龐籍的覆轍。

    龐相公去職,看似是因為文彥博的牽連,其實根子還出在裁軍八萬上面,得罪了軍中的勢力,這幫人上下用勁兒,一起把龐籍給掀翻了。

    輪到了賈昌朝,面對的局勢也是如此。不過幸運的是徹底把遼國擺平了,沒有了幾十萬鐵騎的壓力,賈相公施展拳腳的空間就大了許多,再也不用擔心掣肘了。

    “王大人,你可是為了朝廷立了大功,老夫沒有看錯啊!”

    賈昌朝談笑風生,彷彿是他推薦的王寧安一般。

    這個老貨素來沒臉,王寧安也不好戳穿他,反而陪笑道:“多謝賈相公關照,若非將士們眾志成城,不畏強敵,給我們做了堅強的後盾,下官在遼國也沒法那麼有底氣。”

    “呦,這麼說我們也有功勞了?”

    “那是啊,打先鋒的,什麼時候能比主帥的功勞還大?”

    賈昌朝哈哈大笑,王寧安這小兔崽子說話就是順耳。

    滿朝的大臣,簇擁著趙宗景和王寧安,直接來到了皇宮,進入大慶殿。

    只有大朝會,或者慶典的時候,才會選在大慶殿,這一次是趙禎特別降旨,他是真的高興。

    作為一個幾十年的老皇帝,趙禎能不想留點什麼給後世子孫嗎?

    以往那是無可奈何,這一次王寧安給他提供了辦法,而且還輕鬆容易,就像王寧安說的,論起賺錢攢錢,大宋還會怕別人嗎?

    皇帝在大慶殿設宴,就是要向天下證明,他要改弦更張,要更加積極進取。

    在王寧安回來的幾天前,趙禎就頻頻召見賈昌朝,詢問賈相公富國強兵之法。

    賈昌朝經常和歐陽修聯繫,背後又有六藝學堂作為智囊,很快拿出了一套辦法。

    沒有像當年慶曆新政那樣,弄得聲勢浩大,但是幾條建議,都切中要害。

    比如賈昌朝提議發展發展賽馬項目,鼓勵官員富商組建馬球隊,增加戰馬數量,訓練健兒,作為騎兵儲備。

    再有發展水師,必要時候,能從海上發難,不論是防守還是恢復燕雲,水陸並進,都是最好的選擇。

    除了這些之外,就是精兵戰略,要好好訓練,厚積實力,靜待時機。

    賈相公提了不少好建議,可歸結到一個字,那就是錢!

    遍觀天下,賺錢本事最強的,還能比得過王寧安嗎?傳出來讓他進三司,可不是空穴來風。

    此時大慶殿內,百官座無虛席,大慶殿極為寬闊,加上偏殿,還有外面丹墀,容納幾萬人也沒有問題,更何況只有區區千人。

    趙禎沒有像某些領導那樣,講個沒完,他只是飲了兩杯,就讓大家隨意。王寧安肚子還真餓了,就想好好吃一頓。

    這回是正兒八經的御膳,比起他上次吃的八個菜硬多了,王寧安抓起一個豬蹄,張嘴要大快朵頤。

    突然老太監陳琳拍了拍他的肩頭,“王大人,請隨我來。”

    陳琳在前面帶路,王寧安急忙跟著,他們來到了垂拱殿,趙禎讓人準備了幾個菜,全都是油水十足的硬貨,比起大殿上還要豐盛。

    “王卿,快坐吧,本想著讓你先填飽肚子,可朕有些急不可耐,就邊吃邊談吧,千萬不要拘束。”

    說著,趙禎給王寧安夾了一筷子鹿肉,就像是尋常的長輩一般。

    “快吃吧!”

    說實話,每次面對著趙禎,王寧安都感到很奇怪,明明這傢伙是九五至尊,可是和他相處,竟然比起任何人都要輕鬆自如,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吧!

    吃了一點東西,肚子裡有底兒了,王寧安就打開了話匣子,他把此行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陛下,微臣已經把網撒開了,別看處處標榜公平貿易,還花了那麼多錢,其實這裡面到處都是坑。採購的重點放在燕雲,可金融大權交給了耶律洪基,只要稍加鼓動,就能點燃遼國奪嫡大戲。而且微臣琢磨著,應該是哪方強,就打壓哪一方,哪方弱,就想辦法拉拔。建立水師的提議很好,因為有了水師,就可以隨時繞過榷場,進行直接走私交易。最好能讓耶律重元和耶律洪基力量始終差不多,處在伯仲之間,大宋游刃有餘,遼國的危機一天不解決,他們就沒辦法集中力量,只會被大宋各個擊破。”

    趙禎含笑點頭,“你這個辦法的確夠毒辣的,只是收服燕雲,首在人心,你此去覺得燕雲的百姓如何,是否還心向大宋?”

    王寧安把筷子放下了,神情嚴峻,“微臣斗膽進言,遼朝立國比大宋早,燕雲十六州的百姓也沒有一刻在大宋的統治之下,太宗皇 兩次北伐,打敗我大宋的,正是燕雲的漢人。”

    趙禎很不舒服,難過道:“世上最殘忍的,莫過於骨肉相殘,同胞殺戮。王卿,在宋遼貿易之中,能不能想辦法照顧燕雲的百姓,多一些讓利,讓他們知道大宋的好處。”

    聽到這裡,王寧安突然用力搖頭,鄭重道:“陛下,微臣斗膽進言,與其讓利,不如引誘遼國狠狠壓榨,往死裡整,離家的孩子,光給他好處,他是不會回頭的。要讓他們知道外面的艱難,最好被打得頭破血流,筋骨斷裂,吃不上飯,睡不著覺,飢寒交迫,慘不忍睹。這時候他們的智商和情商都會回來的。”

    趙禎悶聲道:“王卿,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啊!”

    “陛下,臣這也是攻心,誰說攻心一定要懷柔的?”王寧安反問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23:58
大宋將門 第236章金殿鬥毆

    “不懷柔怎麼能讓人覺得你是好人?”

    “他們知道我是好人沒用,他們只要知道遼國是壞人,這就夠了!”遇到了觀念的問題,王寧安竟然有了在六藝學堂上課的感覺。

    他以往就不止一次和學生們辯論過王道霸道,攻城攻心等等問題,王寧安就發現啊,受到過儒家影響的士人,常常把攻心簡化成了懷柔,懷柔又單純成了“對你好”,靠著撒錢,封爵,拉攏,收買……讓對方暫時歸附。

    “陛下,四面楚歌這個故事是攻心戰的典型吧?”

    趙禎頷首,“沒錯,在垓下九里山,張良定計,四面悲聲,楚地民歌,項羽的子弟兵聽到家鄉之音,人人淒慘,個個傷情,紛紛逃離楚營,項羽大敗,在烏江自刎……”趙禎也是很聰明的,迅速說道:“王卿,你的意思是攻心也分成兩種?不是一味施恩? ”

    “沒錯。”王寧安道:“垓下之戰,漢軍可沒有告訴楚軍投降了會給多少好處,而是告訴他們,再打下去,就土崩瓦解,屍橫當場,骨肉為泥,魂魄飄蕩,衰草枯黃……這攻心之術,說白了就是讓對方服從你,可以給好處收買,可也能靠著強勢壓服,還能用手段玩弄……總而言之,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怎麼管用怎麼來。如果把攻心之法簡單當成了懷柔,一味對他們好,總覺得我給你好處了,你就該順從,微臣以為這是一廂情願。別說四夷之中,哪怕是我大宋的子民百姓,忘恩負義者也不在少數,君王不只要有德,還要有威,剛柔並濟,恩威並施,才能收攏人心。”

    話說到這裡,王寧安連忙閉嘴,他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這已經不是對付遼國,而是涉及到了大宋的國策,實在不是自己改多插嘴的。

    他連忙低頭,裝作吃菜,可心裡卻嘭嘭亂跳,生怕趙禎聽了不喜。

    王寧安哪裡知道,趙禎聽到這番話,簡直是撥雲見日,如夢方醒。

    不久前,王寧安提到平縣的發展,說他情願讓治下百姓辛苦一些,也不去掙容易錢,為的是長遠考慮,讓百姓自立自強。

    治理百姓,收拾人心,駕馭臣下,統御九州萬方,其實都是這個道理,恩威並施,有賞有罰,才能讓人心歸附。

    這是多簡單淺顯的道理,可趙禎這些年竟然被那些士人給徹底忽悠了。

    對外一味懷柔,一味忍讓,弄得李元昊趁機作亂,西北烽火不斷,狼煙四起。

    對內又一味信任文官,指望他們能兼濟天下,把億兆黎民都治理得妥妥帖帖,安居樂業。可實際上呢?

    自己給了相公們無與倫比的權力,他們卻沒有同等的責任,弄得一團亂麻,不過是外調幾年而已,依舊享受著最高級的待遇,錦衣玉食,弄得他們絲毫沒有畏懼之心,哪能把國家治理好?

    遠的不說,近三年來,國庫年年虧空,而且缺口越來越大。

    先是河北的水災,趙禎不得不掏出自己的腰包,加上王寧安的努力,勉強渡過了。

    可接下來,大軍南下平叛,樞密院已經收到了最新的戰報,狄青大軍南下,在幾個月的時間裡,已經攻克崑崙關。

    打得很好,也打得很慘。

    將士受傷,死亡,失踪,染病,數量非常多,看眼下的情況,大軍得勝之後,肯定要重賞,嶺南的官場也都被一掃而空,還要填補官吏,重建行政系統。

    光是這兩項加起來,錢就不在少數,至少要三五百萬貫。

    可趙禎呢,他手中除了平縣的100萬分紅,別的錢一點都拿不出來。

    王寧安說的太對了,朕待臣下太好了,好到他們不把朕當回事,好到他們恃寵而驕,肆意胡為。

    朕有一點毛病,他們就盯住不放,雪片一般的彈章,見面就噴吐沫星子。

    可是他們呢?

    天下成了這個樣子,國庫空虛如此,每逢問到,他們只會推說天災人禍,國勢艱難……莫非他們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每年幾千萬貫的歲入,弄得都是朕花的一樣?

    簡直豈有此理!

    每次和王寧安談論,趙禎都能有所收穫。

    他問過歐陽修,醉翁告訴趙禎,王寧安十二三歲之前,都是自己讀書,並沒有進學上課,後來到了六藝學堂,他也沒有拜任何的名師。

    此刻趙禎倒是覺得王寧安的選擇很正確。

    拜了師,就不免受師父影響,就像是自己,從小到大,身邊的儒者太多了,他們灌輸自己的東西,幾乎都刻在了骨髓裡,怎麼也改不掉了。

    反倒是王寧安這個小傢伙,沒受污染,心思純正,頭腦靈活,真應該留在身邊,好好重用。

    不為別的,至少把國庫充實了,不能每次用錢,就要看別人的臉色!

    趙禎就想和王寧安提到讓他去三司的事情,順便問問他,有什麼需要,一併答應了。趙禎是鐵了心,要提拔王寧安,敲打那些過分的士大夫……

    正在此時,突然有個小太監到了陳琳面前,嘀咕了幾句,老太監陳琳慌裡慌張道:“聖人,大事不好,大慶殿打了起來。”

    “什麼?”趙禎大怒,“是誰這麼大的狗膽,竟然敢攪了慶功宴?”

    “是,是濟陰郡王,還,還有趙宗漢。”

    趙禎一愣,竟然是趙宗景和汝南王的兒子衝突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也顧不上說了,只能起身,直奔大慶殿,王寧安也不好坐著了,他擔心趙宗景,生怕這個混球吃虧,也在後面跟隨著。

    等到他們趕到了大慶殿,戰鬥早就結束了。

    趙宗景沒什麼傷勢,只是呼呼喘息,在他的身邊,站著北海郡王趙允弼,他爹的臉色十分難看,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在另外一面,趙宗漢淒慘無比,他的左眼被打了一拳,淤青一大片,跟熊貓一樣,都睜不開眼睛了。鼻樑子也被打塌了,鮮血還在冒著,袍子上都是血紅色,在他的身邊,也站著幾個年輕人,都是趙宗漢的兄弟,

    倒是他爹汝南郡王趙允讓沒了踪影,原來老頭身體不好,郊迎之後,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但是老臉無地自容,被打得滿眼冒金星,趁著趙禎離席,他就主動回家了。

    趙允讓一走,他的幾個兒子就滿心怒火,尤其是趙宗漢,他之前跟王寧安有仇,又擔心趙宗景會搶了他哥哥的位置,就有意尋隙,想要把慶典攪黃了。

    這哥幾個從小在京城長大,趙宗景有多大的道行,他們誰都清楚。

    輪番讓人上陣,給趙宗景灌酒,趙宗景的心情不錯,竟然酒到杯空,喝得十分高興。

    正在這時候,趙宗漢舉著酒杯就過來了,他斜著醉眼,裝成了酒醉的模樣,大著舌頭說道:“宗景哥,你這回可真是露了大臉,在遼國殺了一個三進三出,能毫髮無損回來,還立下了潑天大功,真是讓人欽佩。”

    這傢伙嘴上客氣,可是那個語氣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趙宗景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怎麼,兄弟羨慕了?想要為國立功,機會多的是,又沒人攔著。”

    趙宗景走了一趟,也學得刻薄了起來,揭了汝南王府的傷疤。趙宗漢臉色鐵青,相當難看。

    他擠眉弄眼,突然哈哈一笑,“宗景哥教訓的是,不過你想為國效力,卻也不容易,聖人說齊家治國平天下,不能治家,焉能報國!”

    此話一出,好幾個周圍的大臣都變了顏色,俗話說罵人不揭短,大好的日子,趙宗漢怎麼嘴上沒個把門的?

    說來也湊巧,趙允弼年紀大了,喝的酒又多,剛去解手了。至於那些臣子呢,見宋庠和富弼兩位相公面色陰沉,就知道他們心情也不算好,竟然沒有出來阻止,事情就搞大了!

    趙宗景一拍桌案,豁然而起。

    “我怎麼就不能治家了,你給我說清楚!”趙宗景的怒氣在飆升。

    “這還用我說嘛,人盡皆知啊!”趙宗漢滿不在乎道:“我那位嫂子是什麼出身,宗景哥最清楚。”

    不提瀾兒還好,一提到簡直戳了趙宗景的肺管子,他出使這幾個月,一空閒下來,就瀾兒長,瀾兒短,弄得王寧安都無語了,哪是個小王爺,分明是個花痴!

    可不管怎麼說,王寧安知道,趙宗景是真的喜歡瀾兒,夫妻之情,情比金堅。

    就連楊曦在私底下都說,如果王寧安對她,有趙宗景的一半,她就知足了。

    趙宗景不負癡情種子的名號,他把拳頭攥得咯蹦蹦作響!

    “你再敢胡說八道!”

    趙宗漢沒啥覺悟,心說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誰不知道,你把一個婊子當成了寶貝,還想扶為正妻,寵妾滅妻,鐵證如山!”

    “你!放!屁!”

    趙宗景徹底爆發了,他練過些武術,又去了遼國幾個月,功夫今非昔比,猛地撲上來,跟小老虎似的,把趙宗漢按在身下,掄起拳頭,就是一頓猛砸。

    趙宗漢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趙宗景一邊砸一邊痛罵,懦夫,孬種,混賬王八羔子……什麼難聽罵什麼。

    等到大臣還有趙宗漢的兄弟們反應過來,把兩個人分開,趙宗漢已經被打得給花瓜似的,口鼻噴血,狼狽不堪!

    趙宗景狠狠啐了一口,“你特麼記著,再敢嘴賤,我擰下你的腦袋!”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23:59
第237章充軍

    王寧安和趙禎出現,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局面,趙宗景不依不饒,要衝上去拼命。趙宗漢,還有他的幾個兄弟看到趙禎出來,頓時就哭了起來,別提多傷心了。

    “陛下,趙宗景居功自傲,殘暴不仁,公然在金殿毆傷宗漢,諸位大人有目共睹,懇請陛下主持公道啊!”

    趙宗楚,趙宗懿幾個不停哀求,趙禎眉頭緊皺,臉色鐵青,論起來都是他的侄子,喜慶的日子,竟然漲本事了,敢在金殿打架,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朝廷?

    趙禎看了一眼趙宗景,怒斥道:“你為何要出這麼重的手?須知道那是你的堂弟,都是宗室子弟,至於如此手狠嗎?”

    趙宗景把脖子一梗,彪呼呼的勁兒又上來了。

    “陛下,人是臣打的,他嘴賤活該,沒打死他算是便宜了!”

    這回趙宗楚他們更有說辭了,“陛下請看,當著聖人的面,他還如此猖獗,野性不改,足見剛才之猖獗,如不嚴懲,簡直丟了大宋宗室的臉面啊!”

    這幫人哭哭啼啼裝可憐,趙宗景憤憤不平,還想衝上來打人,結果被他爹趙允弼瞪了一眼,嚇得趙宗景老實了不少。

    “哼,逆子,陛下來了,自然是主持公道,絕不會只聽片面之詞,你不知道好好說話,就是一味好勇鬥狠,你想氣死我啊!”

    到底是老王爺,就是經驗豐富,明著罵趙宗景,實則卻是諷刺那幾個傢伙,他們說的是一面之詞,不足以採信。

    趙禎當然聽出來了,他本來就很喜歡趙宗景,小子雖然混了點,但是有骨氣,又不辭勞苦,跑到遼國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剛剛也是一時震怒,才說了重話,冷靜下來,趙禎的語氣也和緩了許多。

    “宗景,你為何要打人,可否對朕說說原因?”

    “啟禀聖人,他,辱罵賤內,臣氣不過,才動了手!”

    趙禎眉頭一皺,“你的夫人?不是死了嗎?”

    沒等趙宗景說話,一旁的趙宗楚就替兄弟鳴不平了。

    “啟禀陛下,趙宗景的原配夫人的確是死了,他幾個月之前,試圖把一個歌女送到外面,佯裝成良家女子,重新娶回來。”

    “哦?有此事?”趙禎彷彿頭一次聽說一般。

    趙宗楚沒有看破皇帝的套路,連忙大聲說道:“的確如此,那個女人出身不清不白,靠著美色,迷惑趙宗景,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實在是有辱朝廷臉面。臣以為趙宗景既然做了,就不怕人說。”

    “你混蛋,瀾兒不是……”趙宗景紅著眼睛,還要爭辯,趙允弼一伸手攔住了兒子。

    他轉身到了趙禎的面前,先是長出一口氣。

    “陛下,說起來這也是臣治家無能,甘願領罪。”

    趙允弼一轉頭,對著幾個人臉色陰沉,聲音不高,卻帶著難以抑制的憤怒。

    “本王作為長輩,提醒你們幾句,不要學那些婦人,亂嚼舌頭根子,到處搖唇鼓舌,顛倒黑白!憑白拿了屎盆子,扣在我趙家兒郎的身上!”

    說完之後,趙允弼衝著滿朝的大臣,高聲道:“瀾兒是本王家的媳婦,她出身的確不高,可也不是什麼歌女,這根本是無稽之談!瀾兒她是良家女子,家中遭了災,父母失踪,她被人販子給拐走了,恰巧被宗景碰到,救了回來,她沒有去處,就留在了王府當丫鬟。後來她和宗景情投意合,成為了宗景的妾室。如今她身懷趙家的骨肉,就是我北海郡王府的兒媳婦,誰要是敢胡說八道,編排她的出身,本王決不答應!”

    趙允弼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美化了瀾兒的出身,把其中很多細節一帶而過,但是他的表態還是非常關鍵,至少當爹的認下了,誰還能說什麼。

    趙宗景突然很想大哭一場,幾個月之前,他還被老爹趕出家門,沒想到幾個月的功夫,爹竟然能轉變這麼大,出面幫著瀾兒辯護,到底是親爹啊!

    趙宗景的心裡熱乎乎的,趙允弼也是滿心無奈,他倒是想給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誰讓這頭犟牛認准了一個門,死不悔改!

    再說了,他也王妃幾次去看瀾兒,拋出出身,絕對無可挑剔,又懷了孩子,難不成連孫子也不認了!

    趙允弼索性想開了,其實也多虧了趙宗景走了這一趟,他玩得挺樂呵,可是老爹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翻來覆去睡不著。

    到底是父子之情,趙允弼也就認下了,谁愿意說什麼就說什麼,不過有個前提,可別讓我聽到,不然老子也是個王爺,不是好惹的!

    “陛下,剛剛趙宗漢可不是尋常的言語挑釁,他甚至說宗景寵妾滅妻,這是何等的污衊!他把我們父子說成了什麼?如此惡毒的話語,也是兄弟能說出來的?”

    聽到這裡,趙禎終於變色了。

    難怪趙宗景要打人呢,活該!

    趙禎眉頭緊皺,看了看幾個侄子,冷哼了一聲。

    “宗室子弟,更應該為天下表率,兄友弟恭,而不是惡語中傷,造謠生事,你們知道了嗎?”

    趙宗楚等人連忙點頭,口稱知道。

    “光是嘴上說不行,趙宗漢,你去宗正寺領杖責十下,長點記性。”

    趙宗漢鼻樑都被打斷了,又要挨板子,這是掉到了後娘手裡,簡直要氣瘋了,可誰讓他爹提前離席,沒有老子罩著,他們全都抓瞎了。

    只能眼睜睜被拖下去,這時候首相宋庠不能不說話了,他和趙允讓關係不差,要是看著他的孩子倒霉,自己一句話不說,沒法交代。

    而且宋庠感到了很不好的苗頭,趙宗景從遼國回來一趟,身價倍增,而且剛才的事情,明顯趙禎袒護趙宗景,沒有像以往那樣和稀泥。

    趙宗漢無關緊要,可是牽著那位呢!不能輕輕放過,影響了大局,那可就不妙了。

    “啟禀陛下,趙宗漢的確言語有失,可濟陰郡王在金殿上打人,兄弟相殘,未免手段激烈,萬一傳出去,人們該說兄弟不和,損及天家名聲,老臣以為,應當適當懲戒濟陰郡王,也算是對天下有了交代。”

    他的話頓時引來了一大群人的支持,有的說大慶殿非比尋常,有的說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兄弟之情,實在是小題大做,還有人說趙宗景自恃有功,行為魯莽,如不嚴懲,恐難以服眾。

    一句話,要同樣懲罰趙宗景。

    王寧安一直沒說話,他偷眼觀察了一下,心裡咯噔一聲,站出來說話的大臣可不在少數,而且即便是沒說話的,比如富弼等人,也顯然不喜歡趙宗景。

    王寧安當初還想著推出這位和趙宗實打擂台呢,現在看起來,雙方的實力懸殊,根本不在一個次元,看起來還是要盼著趙禎有個孩子才行……

    不過眼下,王寧安是不會不管趙宗景的,兄弟嗎,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邁了一步,就想要開口。

    趙禎注意到了他,微微搖頭,王寧安只好頓住,看看皇帝怎麼辦吧。

    “宗景,他們說的你也都聽到了,朝廷法度,朕也不能縱容,你回家閉門思過三個月,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

    三個月!

    這時間真好,算起來正好能趕上瀾兒生產,哪裡是思過,分明是休產假。

    能得到這個結果,趙允弼很滿意,就給兒子使眼色,讓他答應下來。

    趙宗景滿臉糾結,突然他深深一躬,然後又是一躬。

    “啟禀陛下,臣斗膽請求陛下賜婚。”

    “賜婚?”

    “沒錯,臣要明媒正娶,瀾兒是臣相守一生之人,臣不能對不起她,懇請陛下恩准!”

    荒唐!

    頓時所有人都炸鍋了,尤其是在場的文官,更是義憤填膺。

    趙允弼說的話鬼才信呢!

    反正你們父子不嫌丟人,也就是了,竟然蹬鼻子上臉,讓陛下賜婚,那豈不是成了千古笑談!

    這一回包括宋庠,富弼,唐介等人在內,都站出來,嚴詞反對,這一次他們的言語比剛剛要猛烈無數倍,有些人說的非常難聽。

    趙禎沉著臉,質問道:“趙宗景,你可聽見了?剛剛的提議算了吧!”

    “不!”趙宗景徹底紅眼了。

    “陛下,諸位大臣越是反對,越是證明瀾兒在他們眼中,依舊地位卑賤。臣身為她的夫君,不能替她掙一個名分,臣還有什麼臉面面對妻兒?臣,臣願意用所有功勞,換取陛下恩典!”

    趙允弼差點氣昏過去,他也不知道這個畜生的牛脾氣到底是隨了誰,他真是想氣死幾個啊!

    趙禎看著趙宗景,好半晌,才幽幽說道:“你要是放棄了功勞,你的郡王爵位可是要收回的,你想好了?”

    趙宗景眼前一亮,“臣願意,臣一百個願意。”

    別人當成寶的王爵,在這貨這裡,竟然一文不值!

    趙禎也被這個奇葩打敗了,他竟然笑了起來,“趙宗景,如果你沒了王爵,變成庶人,剛剛毆打宗室子弟,攪得大慶殿不得安寧,可是充軍殺頭的大罪,你不怕嗎?”

    “不怕!男兒大丈夫,要是連妻子都不能保護,又如何能保護家人,保護不了家人,就保護不了大宋!不管陛下給臣什麼懲罰,臣都願意擔著!”

    趙禎還真發愁了,這時候王寧安突然福至心靈,笑道:“陛下,依臣所見,這事好辦。”

    “要怎麼辦?”趙禎好奇道。

    “其實剛剛陛下已經說出了解法,趙宗景願意拿使遼的功勞換一個賜婚,臣以為他情深義重,陛下理當成全。然則他毆打宗室子弟,又罪不可赦,念在事出有因,可以免去死罪,但是活罪難逃,應該充軍發配,以儆效尤!”

    趙禎還真挺喜歡這個侄子,哪能看著他遭罪,遲疑道:“王卿,你要把宗景發配到哪裡?他能吃得了苦嗎?”

    王寧安輕輕吐出了兩個字,“嶺南!”
V123210 發表於 2017-4-4 11:50
第238章一起去嶺南

    汝南郡王府,大書房。

    趙允讓憋了一肚子氣回來,年歲大了,身體也不好,喝點參湯,歪在床上休息,突然外面一陣大亂,趙宗楚,趙宗懿,趙宗僕等等,在家的兒子都擁了進來。

    “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趙允讓猛地坐起,吃驚地看著他們,兒子們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說啊!到底出了什麼事!天塌不下來!”

    趙宗楚仗著膽子,把金殿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爹,老十六挨打了,不過沒關係,陛下把趙宗景給充軍了,發配到嶺南,那可是煙瘴之地,去得了,可未必回得來!”

    趙宗僕也說道:“真是想不到,那個王寧安還夠狠的,居然把人往嶺南趕,他和趙宗僕怎麼那麼大的仇!”

    “呸!”

    趙允讓聽完腦瓜皮都炸了,這幫蠢材啊,真是沒救了!

    老東西差點被氣死過去,人都說多子多福,他是多冤孽!怎麼就生了一幫蠢東西,你們稍微長點腦子行不!

    “你們誰了解嶺南的戰局?”

    趙宗楚仗著膽子道:“爹,聽說嶺南剛剛打了勝仗,狄青把崑崙關奪了下來。”

    “那狄青又是誰的人?”趙允讓追問一句。

    趙宗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東華門外的那一出,驚呼道:“狄青和王寧安過從甚密,對了,王寧安的爹也在嶺南平叛。”

    這時候趙宗僕也明白了,驚叫道:“這麼說讓趙宗景去嶺南,根本是往他臉上貼金!”

    幾個小子總算是想明白了,他們互相看了看,一個個寫滿了惶恐不安,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禍,非但沒有乾掉趙宗景,反而又給了他一個摘桃子的機會。

    嶺南的叛亂已經到了收尾階段,趙宗景只要走一趟回來,那就是銅打鐵鑄的功勳,誰也奪不走!

    你說說啊,這小子彪呼呼,傻乎乎,為了個娘們,連王爺都不要了,竟然傻人有傻福,去了遼國一趟,不但和談成功了,還徹底廢除了歲幣,大大露了一次臉。

    把他兄弟暴打一頓,屁事沒有,又有便宜等著他。

    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專門照顧趙宗景啊?

    趙允讓人老成精,他哀嘆了一聲,“蠢材啊,還沒看出來,這是有人要提拔趙宗景了。”

    趙宗楚不解,“爹,趙宗景是宗室,提拔他能幹什麼……啊,莫非是要和老十三奪位置?”他這一嗓子,把其他幾個兄弟都嚇壞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惴惴不安。

    早年間,趙禎無子,就把趙宗實抱到宮中撫養,後來趙禎誕下了兒子,又把趙宗實送回了府中。

    誰能想到,當初的這個舉動,竟然燃起了汝南王府奪嫡之心。

    這些年下來,每當有皇子誕下,他們就如喪考妣,皇子一死,便彈冠相慶。十幾年的折磨,差點把他們都逼瘋了。

    所幸趙禎年紀大了,眼看著生不出兒子,大大小小的朝臣都願意和汝南王府親近,眼看著大位就要落到趙宗實的手裡。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的這幫兄弟眼巴眼望,盼著老十三能當皇帝,他們好雞犬升天。

    可誰知道突然殺出了一個趙宗景,這傢伙絕對是宗室當中的笑柄,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

    人算不如天算,去了遼國立了功,如果再去嶺南,等於是一南一北,都是潑天的功勞。在眾多宗室當中,趙宗景絕對傲視群雄。

    至於民間,甚至朝堂,更是會產生趙宗景能辦事,有才華,文武雙全,任勞任怨的印象。多年來,他們拼命吹捧趙宗實,說他謙恭和善,勤儉節約,忠孝仁義,寬厚恭謹,少年老成……都是好話不假,可一點實際的都沒有,沒法服眾啊!

    趙宗楚憂心忡忡,遲疑道:“爹,就算陛下要抬舉誰跟咱們唱對台戲,那也不能是趙宗景啊,不說別的,光是他那個娘們,朝堂上下,誰能點頭?我大宋朝廷,從來都沒有誰能一言九鼎,哪怕是皇帝也不成——這不是爹教導我們的嗎!”

    趙允讓臉色鐵青,十分不好看。

    說實話,他也在猶豫,幾十年的人生經歷,讓趙允讓看穿了太多的事情。

    哪怕趙禎賜婚,哪怕明媒正娶,士大夫也不會讓一個出身不清白的女人母儀天下,光是這一點,就能斷了趙宗景的奪嫡之路。

    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趙宗景繼續立功,繼續擴大影響,說不定就有人去捧臭腳,而且眼下看起來,王寧安官職不大,年紀不大,可他的影響大!

    尤其是背後還站著六藝學堂,那可是一股強悍的力量,再加上他在軍中的影響力,沒準將門就倒向了趙宗景,到了那時候,趙宗景完全可以和趙宗實掰手腕。

    要說大宋有出身不好的國母嗎?

    還真有,就是趙禎他爹的皇后劉娥,劉娥出身寒微,善於唱鼓兒詞,說穿了也是個賣藝的,比起瀾兒還不如,而且呢,她還嫁給了一個銀匠,是二婚。

    後來日子過不下去,進入了趙恆的府邸,誰知竟然得到了趙恆的寵愛,一躍成為皇后之尊,真宗駕崩之後,劉娥更是成為柄國的太后,儼然女皇帝。

    有前例可援,未必不會冒出第二個劉娥。

    當然了,人家趙恆是太宗的親生兒子,儲位早定,他幹什麼荒唐事,別的人也沒有辦法,不像趙宗景,他想要成功逆襲,難度之大,不可想像。

    趙允讓老謀深算,他想了半天,風險不能排除,但是與其說要提拔趙宗景,不如說是壓制汝南王府。

    “唉,過了,真是過了,這些日子你們太囂張了,太不知道收斂了,這一巴掌是結結實實,打在了為父的臉上啊!”

    趙允讓哀嘆連聲,“以我的名義上本,就說宗漢糊塗,我嚴懲不貸,同時向趙宗景賠情,勸說官家,不要讓趙家的子孫去嶺南冒險,我心中不忍,也請官家大發慈悲,赦免了趙宗景的罪過。”

    趙宗僕不服氣,“爹,你怎麼替趙宗景說話?”

    他剛脫口而出,趙宗楚就給了他一拳頭。

    “還不明白,爹這是要攪黃了嶺南之行,就讓趙宗景在京城待著,不給他出京的機會,看他還怎麼和我們爭!”

    ……

    趙允讓出招,果真是又穩又狠,至少有兩個好處,一來是表明他大肚能容,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最大限度減少失分,二來呢,是攪黃了南下嶺南,不給趙宗景得分的機會。

    只是趙允讓快,有人更快,從金殿下來,王寧安就囑咐趙允弼立刻著手,從刑部拿到批文,然後送到樞密院,讓賈昌朝趕快給批了,生米煮成熟飯。

    等到趙禎拿到了趙允讓的表文,又把賈昌朝叫了過去。

    “賈相公,你看此事能否通融?”

    賈昌朝義正詞嚴,“陛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把趙宗景發配嶺南,已經算是開天地之恩,要是赦免了他,朝廷法度何在?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

    好嘛,這個不要臉的又來裝忠臣了。

    就這樣,趙宗景小朋友剛回京,又要南下了。

    消息傳到了趙宗景的耳朵裡,他竟然氣得咬牙切齒,“賈昌朝真是壞事,汝南王都不追究了,我正好留在京城,他幹嘛非要堅持!”

    趙允弼伸出手指,點著他的腦門,這個罵啊!

    “蠢子!你還知不知道好歹!人家王大人幫你的忙,讓你去撿便宜,賈相公那是為了你好!嶺南的功勞,有多少人盯著,偏偏砸到了你的頭上,還不知道感恩,滿口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家法從事?”

    趙宗景就怕他爹,只能乾笑道:“孩兒也不是不懂,可,可瀾兒馬上要生產了,這是你老第一個孫子,我不能陪在她身邊,總覺得對不起她。”

    趙允弼深吸口氣,“男兒志在四方,你對瀾兒有情,爹心裡清楚,可如果因為這個,就荒廢了正事。變成一個圍著女人轉的不肖子孫,你看看為父打你不打你!”

    老王妃也心疼兒子,可她也想明白了,兒子去了一趟遼國,就那麼大的響動,誰不盼著孩子有出息!

    “宗景,娘派人去了,馬上把瀾兒接回咱們家,娘親自照料她,你只管放心去,絕對不會出事的。”

    趙宗景無奈,只好點頭,“那孩兒去陪陪瀾兒。”

    說完,他一溜煙儿跑了,看著兒子的背影,趙允弼搖頭感嘆,“也不知道這傻小子走了什麼運,好事接連不斷啊!”

    ……

    趙宗景那邊忙得不亦樂乎,王寧安這邊也沒閒著,楊曦正在收拾東西,裝了一個又一個的木箱子,小妮子親力親為,腦門鬢角都是汗珠,飽滿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正巧,蘇八娘從外面進來,看著楊曦正搬著羊皮墊子,忍不住咯咯大笑。

    “蘇妹妹,有什麼不對?”

    “曦兒姐姐,南邊熱,北邊冷,我在四川的時候,一年到頭,也用不上皮墊子,嶺南比蜀地還熱,你拿這些幹什麼。倒是聽說那邊蚊蟲很多,多備一些驅蚊的藥才是正辦!”

    楊曦吐了吐小舌頭,不好意思道:“還是妹妹懂得多,對了,蘇妹妹,你去不去嶺南?”

    蘇八娘一愣,“我,我去幹什麼?”

    “當然是看望蘇伯父了,正好我爹也在南邊,還有二郎。”楊曦嬌笑道:“二郎總是念叨著要日啖荔枝三百顆,機會算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00:29
大宋將門 第239章平縣不平常

    回京之前,王寧安還在猶豫著,下一步究竟要幹什麼,正好趙宗景要充軍,他也擔心老爹,再說了嶺南可是一塊寶地,有太多急需的東西。

    遼國走上了農業商品化的道路,效率會大幅度提升,有了奶粉和肉鬆,他們不用為了軍糧發愁,能夠發動長途奔襲,不容小覷。

    如果大宋,更準確說是平縣,變更慢了,落到了遼國的後面,沒準就弄巧成拙,提前亡了大宋呢!

    王寧安的壓力不小,他急需前往嶺南,至少要解決三個問題,勞力、糧食、銅礦!

    只要這三者到位了,他就有把握徹底甩開遼國。

    相比起理財,王寧安更看重創造財富。他向趙禎立了軍令狀,此行一定幫皇帝弄到500萬貫收入,順便去考察銅礦,想辦法解決錢荒問題。

    趙禎猶豫了再三,才答應放王寧安去嶺南。

    既然是充軍發配,趙宗景那個倒霉蛋只能跟著大隊人馬從陸路南下,押運著一批軍需武器,向嶺南行動。

    至於王寧安,才不費那個勁兒呢,他準備從平縣走海路南下,坐船快速又輕鬆,還能順便看一看平縣。

    “要說我這個父母官啊,也夠不盡責的,走了好幾個月,也不知道一畝三分地怎麼樣了?是不是蒿草遍地,亂成一片,要是那樣,我可就沒臉南下了。”

    王寧安躺在了楊曦豐盈的大腿之上,憊懶地說著。

    楊曦抓起一粒葡萄,塞進了王寧安的嘴裡,自從去了遼國一趟,小兩口已經越發親密無間,除了最後一關沒法突破,楊曦越來越縱容王寧安,把他寵上了天。

    馬車還在向前,小妮子笑道:“我聽蘇妹妹說了,你擔心多餘了,平縣好著呢!”

    “當真?”

    “那可不,蘇妹妹的弟弟來信了,說是平縣那麼多的能人,誰都能負責一塊,哪用得著你操心啊!”

    王寧安眨了眨眼睛,嘴上附和著,心裡卻有些打鼓,就怕能人太多,不聽指揮,那可就壞事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重新回到了平縣。

    剛一進入平縣境內,楊曦就大吃一驚,忍不住站在車轅上,平高遠眺,情不自禁道:“真壯觀啊!”

    王寧安從車廂裡爬出來,也看了過去。

    果然,道路兩旁,全都是平整的田地,一眼望不到邊。

    劃分成大小相同的區塊,田地中間,有灌溉水渠,每隔一段,就有一口水井。

    這些工程都是劉彝帶領百姓趕出來的,河北災害不斷,黃河氾濫,挖掘水溝,既能灌溉,又能排洪,防止鹽鹼化。

    農田裡種的都是高粱和大豆,別看王寧安把釀酒的方子給了遼國,想要一時三刻就釀出好酒,還差得遠呢!

    滄州的燒酒依舊是天下第一,不但在宋遼暢銷,而且通過市舶司,還賣到了高麗和倭國,帶來了豐厚的回報,根據釀酒商會的預估,每年至少有100萬貫的商機。

    至於大豆,主要是榨油,才幾年的功夫,豆油就已經風靡黃河以北,大豆出油率雖然不高,但畝產很高,足以補足缺點,而且隨著養殖業發展,豆餅成了最好的飼料。

    馬場第一批的小馬已經逐漸成熟,進入了軍中。後續繁殖的戰馬越來越多,其他各地的牧監也學習野狼谷的經驗,預估未來十年,整個黃河以北要增加20萬馬匹,每年光是草料,就要500萬貫。

    這是多大的市場!

    唯有龐大的經濟利益驅使,才捨得下本。

    平縣處處透著繁榮,農業如此,工商更是如此,足以容納12駕馬車並排通過的大路,川流不息,有向平縣運輸原料的,也有從平縣運出商品的。

    馬車穿梭,一刻不停。

    不說別的,每隔二里,就要安排兩名清理路上馬糞的清潔工,一天下來,能堆成一座小山。

    繁忙的程度,簡直超過了京城。

    就算是到了晚上,依舊忙碌不止,平縣竟然出現了夜班!

    夜班啊!

    令人髮指有沒有!

    汴京也最多是夜生活而已,上夜班的僅僅是那些特殊的行業,可平縣呢,工廠作坊,居然日夜不停。

    幾乎所有人都像是勤勞的工蜂,顧不上休息。

    楊曦看到了這些景象,除了目瞪口呆,就是目瞪口呆,比起她離開的時候,更加繁榮了無數倍!

    這座城市幾乎每天都在變化,全都是丈夫的功勞,他太厲害了!

    楊曦紅著小臉蛋,竟然主動吻了王寧安一下,雖然蜻蜓點水,卻是這麼長時間的第一次,吻過之後,小妮子像是受驚的小兔子,轉身跑開了。在後面的馬車上,蘇八娘依偎在母親程氏的身邊,不停指指點點,介紹著眼前的一切。

    在去遼國之前,王寧安就安排了人員,把程氏從四川接到了京城。

    原本程氏還想著能見證孩子的婚事,心里挺高興的,可是到了京城,才知道程之才竟然那麼混蛋,兩家早就鬧翻了。

    程氏又羞又憤,幾乎病倒了,恰巧蘇八娘回來,母女兩個好一番痛哭,蘇八娘遠行一趟,心胸開闊了不少。

    “娘,就當沒有這回事吧,弟弟們在六藝書院這麼久了,都想念你老人家了,去學堂看看他們吧。”

    程氏感嘆良久,還能怎麼辦,這就是命啊!

    母女兩個一路走來,程氏也被平縣的繁榮嚇了一跳,我的老天爺啊,京城就夠熱鬧的,怎麼平縣比京城還要熱鬧啊!

    “總聽戲文上說刺配滄州,還以為這地方不一定多窮山惡水呢,哪知道竟然是個天堂般的所在!敢情刺配到滄州,是來享福了。”

    程氏驚訝說道,蘇八娘一陣輕笑,“娘,這世上哪有隻享福,不做事的地方。平縣比京城熱鬧,因為這裡有買有賣,老百姓不但消費商品,還要自己製造商品,遠銷各地。就拿平縣的蠟燭、肥皂來說,哪怕遼國都在使用。平縣還有木材、珠寶、釀酒、榨糖、捕鯨、造船、軍械……哪一樣都能養活好多的老百姓。平縣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沒什麼資源優勢,只能靠著雙手勞作,雖然掙錢不容易,但是每一個銅板來的心安理得,花得理直氣壯。”

    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一提到平縣,蘇八娘就神采飛揚,滔滔不斷。敏銳如程氏,也能聽出一些端倪,只是女兒好不容易從程之才的打擊之中走出來,她這個當娘的不能隨便亂說。

    ……

    終於,馬車到了平縣,王寧安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縣衙門,想不到的是沒了他這個主人,居然還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王寧安走了進來,就發現曾鞏主動迎了出來。

    “原來是堂尊回來了,下官見過堂尊。”

    “等會兒。”王寧安愣住了,“我說曾兄,你開什麼玩笑,管我叫什麼堂尊啊!”

    曾鞏一笑, “大人還不知道吧,我現在是平縣的縣丞,你的下屬。”

    王寧安嚇了一跳,乖乖,這是乾什麼?

    曾鞏不管他吃驚,拉著王寧安走了進來,到裡面他更嚇了一跳。正中間坐著范仲淹和晏殊,旁邊還有蘇頌,韓維,王安國,劉彝等等。

    加上王寧安,這哪裡是平縣縣衙,分明是六藝學堂開會。

    “範相公,晏相公,你們哪來的功夫,不教書了?怎麼都跑到縣衙了?”

    范仲淹沉著臉道:“不來不成啊,百年大計,攤上一個不負責的知縣,我們要是不辛苦一點,還不天下大亂啊!”

    晏殊笑道:“二郎,是這樣的,宋遼議和成功,平縣就是宋遼貿易的窗口,這些日子啊,各地的商人都往這邊跑。你之前借出去幾百萬貫,各種作坊都建立起來。聽說了你的千萬大單,所有作坊都忙著擴充產能,到處招募工人。平縣都成了一個大工地。眼看著你也不回來,子固辦事老成,我們只能先推薦他做縣丞,處理一些日常事務。”

    曾鞏也說道:“堂尊,下官迷迷糊糊,好多事情,都沒有經驗,只能請幾位前輩過來坐鎮,替我拿主意,大人,你不會怪罪吧?”

    “怪罪?我巴不得呢!”

    王寧安呵呵一笑,“我就說嘛,要老有所樂,老有所為,也幾位前輩發揮餘熱 ,那是再好不過了。”

    范仲淹沉著臉道:“榷場設在了平縣以北三十里,連接榷場,平縣,還有滄州的直道已經動工了,老夫從牢城營借來了五萬配軍。另外平縣的人口越來越多,作坊越來越大,光是一座城池已經不頂用了,我們決定在平縣以南,五十里方圓,尋找合適土地,再修建三座城池,至於費用嗎,就從錢莊借,你看怎麼樣?”

    “太好了,和我不謀而合啊!”

    王寧安喜不自勝,范仲淹的安排實在是不錯。

    其實真不能小看古人,老范的能力毋庸置疑,他推不動慶曆新政,錯根本不在他。一個能治理國家的大才,治理一個小小的平縣,實在是太容易了。

    更何況之前王寧安已經鋪好了攤子,他們只要照貓畫虎就行了。

    王寧安和大傢伙商量了大半夜,發現平縣已經做好了迎接同遼國貿易的準備,硬件上,城市規模夠了,榷場也建立好了,軟件上,貿易規範,商會,錢莊,翻譯,財會,方方面面,萬事俱備。

    “二郎,現在只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大規模僱工,平縣的勞力成本快速增加,很多商人都吃不消。再有就是人口太多,糧食上漲很快,漕運僅能維持京城,平縣幾十萬張嘴,還要有穩定的糧食供應才行。”

    老范提到了這兩個難題,其他人也都頻頻點頭。

    其實二者都說的是一個麻煩,那就是勞動成本增加,這是發展經濟的必然,很多國家都要面對這一關,最常用的辦法就是走血汗工廠的路子,壓榨工人,甚至是童工,完成最初的血腥積累……平縣也不會例外,只是王寧安有了更好的選擇。

    看起來去嶺南,真是恰逢其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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