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134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3 17:47
第200章皇帝當媒人

    傳說中的御膳啊,還不一定多豐盛!

    王寧安滿懷期待,可是真正擺上來,頓時就失望了,只有區區八個菜,其中六個還是炒青菜一類,相比王家都差了一大截。王寧安估算了一下,都填進他的肚子也未必能飽。

    見王寧安有些遲疑,陳琳滿臉痛惜,感慨道:“王大人,這還是你來了,陛下特意加了四道菜,平時聖人一餐只有四道菜,比起一般的殷實人家尚且不如,聖人宵衣旰食,省吃儉用,為的都是大宋的江山社稷,黎民蒼生,只是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看在眼睛裡,是朕心疼啊!王大人,你談起生意,頭頭是道,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法子,充實國用,讓聖人過得舒心一點。”

    陳琳這話明著是替趙禎抱不平,可暗中卻是給王寧安做球,小子,你要是有本事,把陛下也拉過去,你可就有大靠山了。

    趙禎沒有察覺陳琳的私心,說實話,皇帝這兩年的日子的確不好過,一來是災害不斷,府庫虧空,王寧安幫著弄來的那點錢幾乎都捐出去了;再有趙禎年紀越來越大,可膝下無子,倒不是生不出來,而是淨生閨女,之前也生過三個皇子,很小就夭折了。趙禎這幾年頻頻選秀,充實后宮,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條,那就是能生產。

    宮中一下子增加了許多秀女,各種開支不斷膨脹,文官那邊卡得又死,趙禎這個皇帝啊,還真夠憋屈的。

    王寧安陪笑道:“陳公公,為君解憂,乃是臣子的本分,不過皇家要增加進項可非同小可,其一不能擾民,其二不能與戶部爭利,其三,還不能有辱聖上仁慈之名,必須利國利民,方可施行。”

    陳琳呵呵一笑,“王大人,聽你的意思,是有辦法了?”

    “還真有一個,只是不太成熟。”

    這倆人一唱一和,把趙禎說的心都癢了,他笑道:“你就說說吧,哪怕不行,朕也不會責怪。”

    “陛下,既然如此,微臣就斗膽說了,臣提議創辦榷場,就有很多人質疑,說是會造成銅錢外流,微臣苦心焦思,設置了錢莊,想要把銅錢留住。但微臣也有些擔心,萬一遼國威逼那些貴冑商人突然從錢莊提走存款,豈不是一下子打垮了錢莊。所以微臣以為,還要有一條穩定的銅礦來源。”

    聽到王寧安的話,趙禎驚得都放下了筷子,從大宋立國開始,有一個詞就頻頻出現,就是:錢荒!

    中國地大物博不假,可偏偏缺少貴金屬,金,銀,銅,哪一樣都不豐富,每個王朝建立起來,天下太平,商品豐富,都會面臨著貨幣缺少,到了商貿最繁榮的大宋,問題就更突出了。

    逼得大宋朝廷不得不弄鐵錢,更慘的蜀地干脆推出了“交子”。

    這個難題已經困擾了大宋幾十年,從趙禎登基就年年有人說,到了現在頭髮都快白了,也拿不出辦法。

    如今小小的王寧安又提了出來,讓趙禎大為震驚.

    “卿可有辦法,解決錢荒?”

    王寧安道:“微臣可不敢誇口,但微臣覺得所謂錢荒,根本在於銅礦,只要找到了銅礦,什麼都迎刃而解了。”

    “呵呵,這話有理,可我大宋偏偏就缺銅礦,天意如此,如之奈何啊!”

    “陛下,我大宋雖然缺銅,可其他地方卻未必,微臣已經請一些海商四處找尋,據他們所說,倭國,南洋似乎都有銅礦,微臣手裡還有一柄海商送的青銅寶劍,據說產自南洋土人……當然,南洋畢竟鞭長莫及,想要見到成果,至少要十年之功。但是微臣卻知道一個地方,盛產銅礦,想要拿到也不難!”

    “哦,是哪裡?”

    “大理!”

    王寧安可不是胡說八道,當文彥博等人以錢荒為名,試圖阻撓榷場建立的時候,王寧安就下過功夫,查閱古籍,尋找可以開采的銅礦。

    其中最容易的,就要數雲南東川的銅礦,翻閱古籍的時候,王寧安就發現早在漢代就有云南產銅的記錄,青銅的兵器,樂器,禮器,數量都不少,還有商人攜帶雲南的銅器到中原販賣。

    只是雲南路途遙遠,中原王朝一直沒法有效控制,滇銅就一直被耽擱下來。

    直到那位被無數穿越女士盯上的四爺登基,國內錢荒嚴重,才大規模開發滇銅……既然四爺都能做到,大宋沒有理由不行。

    如今統治雲南的是大理國,也就是那位蠢萌的段公子的先人,應該很好對付。可是趙禎卻眉頭皺起,非常不以為然。

    “大理國承襲南詔國,當年唐太宗扶持南詔,一統雲南,可南詔國主狼子野心,兇殘暴虐,背叛大唐,勾結吐蕃,前後有幾十萬唐軍折損在南詔,而且南詔又屢次攻擊大唐國土,屠殺百姓軍民無算,如此兇殘之國,如何可以打交道?”

    王寧安一愣,他沒想到趙禎對大理竟然有這麼深的芥蒂,看起來還是太缺乏了解了。

    “啟奏陛下,據微臣所知,大理和南詔還是不同的,段氏篤信佛法,幾代國主都提前退位,避居寺院,潛心修佛。風尚如此,又仰慕中原上國,想來是可以做生意的。不過陛下擔憂也是對的。微臣以為,這一次討伐儂智高,能不能把大理、安南,整個都納入全局考量。藉著儂智高,試探兩國態度,如果可以,把這兩國也拿下,這樣滇銅就可以出雲南,走安南,從海路運回大宋,既能充實國庫,又能解陛下之憂。”

    小小的王寧安,給趙禎的驚訝一個接著一個,從南到北,從平叛安民到經濟民生,這小子全都裝在心裡。

    更為重要的是他站得足夠高,看得足夠遠,想得足夠深!

    相比之下,朝中的諸位相公倒是顯得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差了很大一截啊!

    趙禎越看王寧安,就越喜歡,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小子太年輕人,哪怕他有二三十歲,自己也能破格提拔,此子之才,絕不在管仲之下,只要好好磨練一番,不失為國之良相。

    王寧安絲毫不知道趙禎把他提高到瞭如此高度,相反他聊了半天,覺得皇帝也沒有那麼可怕,比起鄰家大叔還要和藹可親,他的膽子也大了。

    順帶著王寧安又給趙禎出來個建議,六塔河失敗之後,朝廷究竟該怎麼治理黃河,一直沒有決斷。

    王寧安主動攬下了職責,他願意帶著人在滄州以北,白溝河以南,修出一條二百里的河道,把黃河導入大海,徹底解決水患問題。順帶著王寧安又向趙禎提議,這次南下剿滅儂智高,可以狠狠抓一些民夫,尤其是那些土著,都送過來修河,哪怕累死了,也不用在乎。

    趙禎聽完,心裡頭砰砰亂跳,這小子是真敢說敢想敢干,雖然頂著仁慈愛民的名聲,趙禎到底是個皇帝,對於那些土著,他還是下得去手的。

    與其讓自己的百姓受苦,倒不如苦一苦外人……只是王寧安這小子膽子太大,想法太多,是該給他加上一道繩索了,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趙禎想到這裡,突然笑道:“王卿,你還沒定親吧?”

    王寧安愣了一下,和他有糾纏的女人不多,只有白家的表姐,還有楊曦而已。老娘聽說近親結婚的危害之後,已經把表姐排除在外。

    算來算去,只剩下一個楊曦。

    原來王寧安還真是沒想過,可是自從聽說楊曦要定親,他突然覺得心裡頭很疼,彷彿失去了什麼一般。尤其是見到了王素,見識了楊家的長輩之後,王寧安更覺得不捨,那麼好的一個姑娘,眼睜睜看著她被推到火坑,成為別人的妻子,實在是接受不了……

    看到王寧安的糾結和遲疑,趙禎哈哈一笑,“朕是過來人,年輕的時候也總想著,要找一個貼心的,合意的,沒有毛病的,跟天仙一樣的姑娘!可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看人啊,尤其是看女人,不要總盯著缺點,要會欣賞優點……看卿的意思,只怕是心中有人選了,說出來,朕給你出出主意。”

    王寧安紅著臉,只能說道:“是,是楊家的姑娘,叫楊曦,比,比微臣大三歲。”

    “好!”

    趙禎立刻笑道:“老百姓常說女大三,抱金磚。你們王家和楊家,又是幾代人的交情,能結為夫妻,再好也不過了。而且成家立業,本就是男兒大丈夫的責任,你看看天下的父母官,有哪個還是單身?你這樣如何給治下 百姓做個表率啊?朕就給你當一次媒人,盡快把親事辦了這是聖旨,不許違抗!”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11
第201章小女婿上門

    王寧安承認他有點選擇恐懼症,一想到滿世界的好姑娘,就傻了眼,不知道選哪個才好,所以才推三阻四……可是經趙禎點播,豁然開朗,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先弄到一個再說,反正大宋又不是不讓納妾,更何況就算不讓納妾,有本事的人不一樣鶯鶯燕燕……

    俗話說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顯然趙禎這個大壞蛋教出了一個小壞蛋,王寧安從皇宮出來,立刻讓人給置辦一份厚禮,再度前往楊家拜會。

    話說起來,自從上次來過之後,楊家就感到了王寧安的威力。

    當天夜裡,國舅曹佾就登門拜訪,大包大攬,說什麼大家都是將門出身同氣連枝,斷然不會讓那些文官們欺負楊文廣的,他還說已經派人送信,一定會照顧好的,出了事情,找他算賬。

    從頭到尾,曹佾都沒說王寧安,但是楊家的人清楚,堂堂國舅爺,炙手可熱,平時可從來不登楊家的門。

    這王寧安一出面,他就跳出來了,誰的面子大,那還不是一目了然。

    要說起尷尬,當然莫過於楊宗瑛這幾個人了,他們一直琢磨著取代長房,說起來長房也夠慘的,楊宗保早早死了,楊文廣不算爭氣,四十好幾,混了個小官,剛上任就吃了敗仗。

    至於楊懷玉之前是個紈絝,最近幾年雖然有些變化,但老輩兒還是看不上他。

    整個長房一支,就剩下穆桂英一個女人撐著,其他人能不心動嗎?別說他們這種豪門大戶,哪怕是王家落魄了,不也一樣,都是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過自從王寧安橫空出世之後,楊家的紛亂一下子就沒了,長房又重新炙手可熱,除了楊宗瑛實在是沒臉見王寧安,其他人都跑出來,那個熱情的勁兒,簡直讓人受不了。

    王寧安很膩歪,可看在未來媳婦的面上,也得忍著。

    他和每個人都還禮寒暄,臉上的肉都僵了,好在楊九妹心疼他,幫著王寧安解了圍,帶他去見折老太君。

    一百來歲的人了,折老太君除了還認識女兒之外,其他的人幾乎都不認識了。不過看到樂王寧安,老太太彷彿想起了什麼。

    “王,王貴老哥,哥,在哪?回,回來了嗎?”

    王寧安不解其意,楊九妹淚水流淌下來。

    “寧安,我娘是想我爹了。”

    轟!

    王寧安一下子明白過來,楊無敵當年戰死沙場,被遼兵砍去了首級,到處炫耀,大肆張揚,最後將楊無敵的屍體安放在洪洋洞之中。

    澶淵之盟以後,大宋幾次交涉,都拿不回來楊無敵的屍體。

    當然了,朝廷用了幾分力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畢竟把楊無敵的屍體請回來幹嘛?是打文臣的臉,還是打趙光義的臉?民間甚至有傳說,雍熙北伐,趙光義就存了兩個心思,手裡有兩套劇本。

    如果能拿下燕雲,他的功績就超過趙大,自然得到軍中擁戴,穩坐帝位。可一旦打敗了,威望大損,那些還懷念趙大的驕兵悍將,會不會趁機作亂,把趙光義趕下台,另外扶持一個新君上位?

    楊無敵是降將出身,趙光義最不放心,所以才授意下面,逼著老將軍送死……

    六十幾年過去了,其中的真假已經無從探究,對於很多人來說,那不過是一段久遠的故事,可對於眼前這位老人,卻彷彿是昨日一般,那可是她的丈夫啊!

    夫妻恩愛幾十年,丈夫慘死,連屍首也找不回來,她要是死了,莫非要安葬在孤墳裡面,受一萬年的淒涼孤單嗎?

    王寧安能清楚感到老人家的心痛,他突然撩起袍子,跪在折老太君的面前。

    “請老人家放心,晚生勢必取回先祖和楊老將軍的遺骨,讓他們葉落歸根,也讓你們老夫妻能夠團圓相守,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唰!

    濁淚順著老太君的眼角流下,她顫顫哆嗦,起身拉住王寧安的手,慈愛地拍了拍。

    “好孩子,好孩子啊,曦兒她,她有福氣啊!”

    老太君從手腕上退下來一個漢玉鐲子,塞到了楊九妹的手裡。

    “這是你爹給,給娘的,娘想著,要是你爹的屍體拿不回來,娘就帶著這個鐲子,就好像你爹陪在我身邊了……現在不用了,留給曦兒吧,就算是她的嫁妝,讓她好好相夫教子,別耍脾氣,聽話,懂事……”

    今天的折老太君比往常都要清醒,足足聊了半個時辰,還捨不得放王寧安走,最後更是拿出了一個木盒子,塞給了王寧安。

    世人皆知楊家槍法出神入化,其實楊家的刀法同樣厲害絕倫,楊業生前就是使一口金刀,勇冠三軍,楊家後人幾乎都承襲了老將軍的槍法,刀法卻一直沒人顧得上。

    折老太君交給王寧安的,正是楊家的祖傳刀法。

    從老太君的房間裡出來,楊九妹就笑道:“寧安,真是想不到,我楊家的兩套絕學,都要指著你們發揚光大了。”

    王寧安很不好意思,“老前輩,你也知道我,學武最多就是自保,這東西送給我,只怕是明珠投暗,糟蹋了。要不,請老人家收著吧!”

    王寧安就要塞給楊九妹,老太太連連擺手,“寧安,你可知為什麼我大哥他們都不用刀,改用槍法?”

    王寧安搖頭,楊九妹十分感嘆,“我楊家第一代先祖叫楊會,他是晚唐的大將,我楊家的刀法其實源自唐軍的陌刀戰法,大唐兵鋒,犀利無比。千軍萬馬,手持陌刀,縱有幾十萬夷狄,也不在話下,陌刀揮舞,人馬立碎,絕無生還……”說起大唐之威,王寧安也是心馳神往,後來天下大亂,藩鎮割據,幾乎每天都在打仗。

    製作繁瑣,價格昂貴的陌刀漸漸淘汰了,大宋立國之後,由於士兵數量眾多,裝備不起陌刀,只能選擇廉價的長槍斧鉞,而且大宋又有床子弩,陌刀就此徹底失傳。

    楊業早年刀法和槍法都是極高的,後來他更喜歡用刀,只是傳給兒子的時候,只剩下了槍法。

    王寧安早就听說過陌刀的犀利,如果這裡面是陌刀戰法,那組建一支陌刀兵,去對付遼國鐵騎,未嘗不可啊!

    畢竟王寧安可不會學大宋一味固守,他要反擊,要和遼國騎兵硬撼,陌刀肯定能發揮無與倫比的殺傷力。

    只是陌刀已經失傳了,空有招式,沒有陌刀,也沒法有所作為……見王寧安又是激動,又是為難,楊九妹微微一笑,“我爹的那一口金刀留在了遼國,不過家裡倒是有一口我娘早年用的大刀,只比我爹那口輕三斤。對了,早些年,我家不但有上千部曲,還能製造兵器,這些年也都荒廢了,工匠早就跑沒了,我前些日子整理老東西,竟然發現了不少當年留下的筆記……這玩意留在我們家,只能蟲蝕鼠咬,白白浪費了。就都當成曦兒的嫁妝,一起送給你了。”

    楊九妹突然兇巴巴道:“不過老身可警告你,一定要把我爹的屍骨拿回來,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王寧安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自己這個媳婦的嫁妝還真夠沉實的……對了,總不能白來一趟,還沒見見媳婦吧?

    “前輩,你看是不是——行個方便?”

    楊九妹深吸口氣,“你小子給我聽著,曦兒那丫頭看起來能蹦能跳,能打能鬧,可這心裡頭都是軟的,一百個加起來也沒有你詭詐,老身還是那句話,你敢欺負她,一樣饒不了你!”

    王寧安嘿嘿笑道:“瞧你老說的,那是我的娘子,疼還疼不過來呢!”

    楊九妹淡淡一笑,“就算老身相信你一次吧,你往那邊瞧。”

    順著楊九妹的手指,指向了一處小院落,王寧安邁步走近月亮門,一池荷花,爭奇鬥艷,涼亭上坐著一個女子,只能看到一個淡藍色的背影。

    嫻靜淡雅的顏色,配著一池荷花,越發顯得出塵,果然富貴氣要三代才能培養出來,就連暴力妞捯飭起來,都這麼勾人,簡直是讓人犯罪啊!

    王寧安火急火燎,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涼亭之上。楊曦低著頭,一語不發,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站在王寧安的角度,發現她的脖頸都是一片粉紅。

    “不至於吧,咱們也是老相識了,還這麼害羞!”

    王寧安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局面,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突然,他看到了桌上擺著盆景,有四朵荷花,含苞待放,他笑道:“這五朵花可真漂亮,都是你選的?”

    楊曦眉頭一皺,揚起小臉,蹙著眉道:“什麼五朵,明明是四朵嗎?”

    “是嗎?讓我仔細看看啊!”王寧安裝模作樣,數了三遍,突然一拍巴掌,大笑道:“哪有五朵,分明只有一朵花,這一朵花啊,把一池子荷花都比下去了,當真是花中的仙子,降落凡塵啊!”

    楊曦還沒反應過來,遲疑之間,發現王寧安賊兮兮的目光,總算是驚醒了,瞬間小臉都紅透了。

    “你,你都是朝廷命官了,怎麼還這麼輕佻?”楊曦啐道。

    “呵呵,這話說的,你可是我的武術教師,早就是一家人了,是吧?”說話之間,王寧安探出爪子,緊緊握住了楊曦的玉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12
第202章汴京遊

    王寧安去了一趟楊家,算是把親事訂下來,有趙禎賜婚,還缺一個媒人,乾脆就讓歐陽修出面,反正老先生好熱鬧,一準能點頭。

    對了,還要給家裡知會一聲,商量一下婚禮的事情,另外楊文廣還在嶺南,是半個戴罪之身,他要是不會來,這個親事還成不了……

    掰著手指一算,想要結婚,麻煩還挺多,王寧安還是個猴急的脾氣,三五天之內,遼國使者就要來了,趙禎還讓他去對付,又要忙些時候,這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心裡頭就熱乎乎的,恨不得成天膩乎在一起,稍微分開,心裡就癢癢的。

    王寧安把曹佾請來了,“國舅爺,這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那還用說嗎?當然了樊樓了,我和你說過啊,樊樓北望大內,南臨汴河,看不盡的風光,吃的東西也好,我跟你說啊,菜餚勝過滄州許多哩。還有啊,樊樓的姑娘,那可是天下一絕,就這麼說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玩不到的。到了京城,不去樊樓,就等於白來一趟。我做東,請你好好玩玩,要多少姑娘,都沒問題。”

    他說的滿嘴冒沫子,王寧安氣得想揍他。

    “我說國舅爺,能帶一個姑娘去樊樓嗎?”

    “姑娘,誰家的姑娘?”

    “楊家的,我的妻——快過門了,你姐夫賜的婚!”

    “哎呦!”

    曹佾一拍腦門,怪叫道:“瞧我這個腦袋,不過啊……作為哥哥,我可有句話要提醒你。”

    “說。”

    “那個啥……你聽沒聽過,京城有一獅一虎啊?”曹佾壓低了聲音,鬼兮兮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哪知道。”

    “那我就說了,這一獅說的是柳家的那位姑奶奶,至於這一虎嗎……”曹佾沒有往下說,王寧安哪能不明白,頓時把眉頭立起。

    “國舅爺,你說的不會是曦兒吧?”

    “別怪哥沒提醒你啊,楊姑娘早些年那可是威名遠播,京城的這些英雄豪傑,哪個沒捱過她的拳頭,那可是打遍京城無對手啊!”他上下打量王寧安,搖了搖頭,“就老弟的小身板,只怕不是人家對手,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哥哥幫你和陛下說,再給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最好是書香門第的,你說怎麼樣?”

    “不怎麼樣!”

    王寧安把拳頭舉了起來,手指插在一起,發出嘎嘣嘣的聲音。

    “國舅爺,你應該了解我這個人,沒別的毛病,就是護短!現在曦兒是我們家的人了,我能不能打得過她,放在一邊,我保證能打得過你!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可小心我的拳頭!”

    曹佾嚇得連忙擺手,只是賠笑。

    “兄弟是憐香惜玉的人,哥哥這張臭嘴真是該打,你放心,只此一次,絕無下回。對了,你不要請楊姑娘出去玩嗎,哥哥正好有一艘遊船,載著你們去金明池,好好玩玩,算是我賠罪了,行不?”

    王寧安哼了一聲,“看情況吧,如果高興了一筆勾銷,如果我不高興……”

    “別,你是我的小祖宗,我一定把你哄好了。”

    曹佾說完,轉身就跑,還真別說,他可是下功夫了。咱這位國舅爺可是能嗅風向的,王寧安陛見,前後用了一小天,還混了一頓御膳。

    王寧安沒啥感覺,曹佾卻覺得天雷滾滾啊!他姐夫和幾十年前剛親政的時候不一樣了,這幾年把有限的功夫都用在生皇子上面,連幾位相公都不怎麼搭理,能和一個知縣說一小天,本身就夠傳奇了。

    最讓人驚嘆的是趙禎還做了媒,給王寧安賜婚。

    姐夫啊,你是多喜歡王寧安啊!

    本著姐夫喜歡,就是他喜歡,曹佾是竭盡所能,把遊船重新妝點,請來樂師,舞女,還有變戲法的……為了免得誤會,來的全都是規矩藝人,憑著真本事吃飯,沒有花枝招展,鶯鶯燕燕。

    轉過天,風和日麗,日頭高懸,是難得的好天氣。

    金明池在開封西南,從後周的時候,就開始興建,最初是用來操演水軍的,後來天下承平,金明池漸漸就擴建成一座皇家園林,風光秀麗,建築精巧,別以為冠上了皇家兩個字,就只有皇帝能來。

    趙宋的皇帝還沒有那麼霸氣,金明池大部分都對普通百姓開放。

    每年三月,金明池春意盎然,桃紅似錦,柳綠如煙,花間粉蝶,樹上黃鸝,京城居民傾城而出,到金明池郊遊。金明池內還遍植蓮藕,每逢陰雨綿綿之夜,人們多愛到此地聽雨打荷葉的聲音。雨過天晴萬物清新,更有一番新氣象,故有“金池夜雨”之稱。

    遊船從荷花中間駛過,上有蝴蝶飄飛,下游魚蝦成群,耳邊是仙樂飄蕩,又有美女相伴,真好似到了仙境一般。

    “京城不能久待啊!”王寧安一邊往嘴裡塞葡萄,一邊含混道:“待久了,人就廢了。”他轉身盯著楊曦,笑道:“怎麼樣,願不願意陪著我去平縣受苦?”

    楊曦紅撲撲著小臉,微不可查點頭,頓時惹來王寧安暢快大笑,“娘子真好!”

    “別胡亂叫!”楊曦瞪了他一眼,“還有外人呢?”

    她指了指曹佾,王寧安突然暴起,怒道:“曹大國舅,你什麼都準備的挺好,唯獨一樣,我很不滿意。”

    “哪樣?”曹佾不解。

    “就是你!”王寧安氣呼呼道:“你挺大的個人,幹嘛來當電燈泡?”

    “電燈泡?什麼玩意?又是什麼新發明?”曹佾來了精神,“兄弟,不管你幹什麼,可別忘了老哥,我要入股,入股啊!

    “入個屁!等我死了都不一定看到電燈泡!”王寧安氣呼呼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不給你點好處,你是不能滾蛋了。”

    曹佾賊兮兮乾笑。

    王寧安眼珠轉了轉,說道:“你找一隊商人,去大理看看,他們那邊禮佛之風盛行,而且國內盛產銅礦。以我的估算,大理的佛像不會少,而且價錢還不會太貴。”

    曹佾一聽,簡直跳了起來,弄得遊船跟著晃悠。

    “二郎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這就去安排。”

    曹佾撩開簾子就往外面走,一腳邁出,差點掉池子裡,遭了,還在船上呢!

    “快靠岸,我要下船。”

    船工用力,遊船飛快,金明池周圍九里三十步,中有仙橋,橋面三虹,朱漆闌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興,謂之駱駝峰,若飛虹之狀。橋頭有五殿相連的寶津樓,位於水中央,重殿玉宇,雄樓傑閣,奇花異石,珍禽怪獸,船塢碼頭、戰船龍舟,樣樣俱全。

    橋盡處,建有一組殿堂,稱為五殿,是皇帝遊樂期間的起居處。北岸遙對五殿,建有奧屋,又名龍奧,是停放大龍舟處。仙橋以北近東岸處,有面北的臨水殿,是賜宴群臣的地方。

    楊曦幾乎每年都到金明池遊玩,如數家珍,只是今年看什麼都不一樣,樓更雄偉了,花更嬌豔了,微風陣陣,香氣飄飄,竟好似醉了一般。

    曹佾下船了,楊曦隨口問道:“二郎,那個去大理國,能,能賺錢嗎?”

    王寧安呵呵一笑,“當然不能,大理國崇尚佛法,跑那去買佛像,和到你們……呃不,是咱們,到咱們家買兵器,那不是一樣麼!保證被打得滿頭包兒。”

    楊曦一驚,“那你還讓他去?”

    “那是他自找的。”王寧安冷笑道:“他說你是母老虎,不讓他吃點苦頭,簡直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啊?”楊曦嚇得小臉變色,驚問道:“二郎,你都知道了?”

    小妮子滿臉怕怕的小模樣,彷彿受到了驚嚇的小獸,變顏變色,低聲道:“你,你會不會……”

    “你啊,姑太說的沒錯,這心裡頭太軟了,想得太多了!”王寧安抓著玉手,十指扣在一起,“我還巴不得有個能征善戰的娘子呢!”

    楊曦越發羞怯,任由王寧安抓著,兩個人在金明池逛了一個上午,眼看鄰近中午,才出來找點吃的。

    他們選了一處視野開闊的酒家,楊曦點了幾道可口的小菜,一邊等著,一邊欣賞景色。楊曦眼睛很尖兒。

    “二郎,那個是不是蘇妹妹啊?”

    順著手指,王寧安看了看,的確是蘇八娘,當初來的時候,王寧安把蘇八娘送到了蘇洵那裡,就算是功成身退。

    真是沒有想到,竟然又在這裡見面了。

    王寧安心裡頭還有點失落,連帶著眼神凝滯。楊曦大大咧咧,可唯獨某些事情,格外敏感。

    “二郎,你是不是看上了蘇家妹妹,她是比我長得好,還是書香門第,又那麼有才華……”

    啥情況?

    小醋罈子就要翻了,王寧安滿臉苦笑。

    “她再怎麼好,也和我無關,人家這次進京也是定親的,新郎是她表哥,聽說叫程之才,是四川的豪門,這次進京遊學,應該是要考進士。”

    王寧安生怕小妮子多想,趕快把什麼都說清楚。楊曦拍了拍胸脯,暗呼僥倖,卻想自己原沒有這麼小心眼,怎麼看到王寧安和別的女人有牽連,心裡就不舒服… …正在她低頭沉思的時候,突然樓下雅座,也就是蘇八娘進去的那一間,發出淒厲的叫聲,王寧安和楊曦都驚得站了起來,同時向下面望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17:37
第203章碰瓷高手

    酒樓雅間用的是簾子,從斜上看去,正好能看到一個男子揮起巴掌,朝著一個女人打去。

    “是蘇妹妹!”

    楊曦驚呼了一聲,嚇得不輕。

    她當初在滄州的時候,除了在王家之外,有時候也去六藝學堂聽聽課。六藝有女學,也有武學,楊曦和蘇八娘就是在六藝認識的。

    兩個人差了不到一歲,蘇八娘溫婉動人,有濃濃的書卷之氣,詩詞歌賦的才華,甚至不比兄弟蘇軾差,相比之下楊曦差得太多了,兩個人最大的共同點或許就是喜歡看王寧安的話本小說,有意無意之間,總是提到王寧安。

    當初還不覺得什麼,可是當兩個人走到一起,敏銳感直線上升的楊曦就把蘇八娘當成了潛在的對手,故此剛才見到的時候,楊曦才會反應那麼強烈。

    可說來也怪,既然你把她當成情敵,還跑去管她幹什麼?

    楊曦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見到有人動手,她單手一撐扶手,身體輕盈如燕,直接落到了樓梯上,所有人正在看著雅間的動靜,突然跳下來一位,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楊曦不管這些人,飛身躥進雅間,正好有個男人抬腳要踢蘇八娘,楊曦手疾眼快,伸手抱住了蘇八娘,一記鞭腿,正好踢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那傢伙嗷的一聲,四仰八叉摔在了地上。

    “哎呦,誰敢打老子!”

    被打的傢伙掙扎著起來,抬頭看去,頓時變了顏色。

    “啊,是母老楊姑娘,你來幹什麼?”

    楊曦認識對方,他叫王芝,正是王素的侄子,也就是曾經要和楊曦結親的那一位。

    見是他,楊曦的臉色很難看,沒有搭理他,而是看了看抱在懷中的蘇八娘,只見她臉色慘白,左臉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紅腫高大。嘴角都流出了血,她抿著嘴,努力瞪圓眼睛,不想讓淚水流下來,晶瑩的液體不斷在眼圈裡轉來轉去。

    看得楊曦都心疼了,好一朵嬌花遭了摧殘,堂堂男子漢,竟然對女人動手!楊曦簡直怒不可遏。

    “哪個混賬王八羔子,沒有人心的畜生,有本事打人,沒本事站出來,裝什麼孫子?”楊曦什麼都不顧,破口大罵。

    這時候有人把王芝扶了起來,他斜著眼睛瞟了下楊曦,惡狠狠啐了一口。

    “楊姑娘,我勸你一句,少管閒事,這個娘們該打!”

    說完,他揮拳還要動手,這時候從後面一群人裡,站出一個年輕的貴公子,衣著華美,穿戴考究,只是他的臉頰有一片發紅,彷彿被什麼燙了,身上還有很濃的酒氣。

    這位掃了一眼楊曦,冷笑了一聲,“楊姑娘,有些閒事還是少管為好。”

    楊曦看到這位,也是嚇了一跳,臉色頓時變得不好,顯得局促不安。

    她認出來了,面前的傢伙竟然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兒子之一,叫趙宗漢,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宗室。

    這位汝南郡王和王素的關係不差,他的兒子和王素的侄子走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蘇八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何與他們發生了衝突?

    楊曦滿心不解,但是她能清楚感覺到蘇八娘渾身顫抖,楊曦把臉一沉,冷笑道:“沒想到居然能碰見小王爺,真是三生有幸,想來小王爺不會和我們女流之輩一般見識。蘇妹妹,咱們走吧!”

    楊曦想帶著蘇八娘趕快離開,這時候趙宗漢沒說話,那個王芝卻不干了,他瞪了一眼畏縮在牆角的男子,怒斥道: “程之才,你要是讓這個娘們走了,你這輩子就完了!”

    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愣了一下,彷彿遭到了電擊,滿臉的淒苦,他十分猶豫,王芝怪眼圓睜,怒斥道:“姓程的,小王爺是金枝玉葉,敢對小王爺動手,是什麼罪過,你心裡清楚!老子立刻就能把你扔到大牢去!”

    王芝囂張地叫著,瘋狂咆哮著,趙宗漢坐在那裡,一聲不吭,顯然默許了他的行為。

    程之才只覺得壓力如山,他艱難地走了兩步,低低聲音道:“表妹,你,你快給小王爺道歉,求小王爺原諒你。”

    聽到這話,一直沉默不語的蘇八娘突然猛地掙脫楊曦的懷抱,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自己的表哥,要託付一輩子的人?

    他竟然不幫著自己,去迎合那幾個紈絝!

    蘇八娘怒滿胸膛,傷心、失望、憤怒、後悔……無數負面情緒混雜在一起,她冷冷一笑,“書生自有嶙峋骨,你的骨頭在哪裡?”

    程之才被問得瞬間老臉通紅,羞憤交加,惱怒道:“蘇八娘,你不要不識好歹!小王爺乃是皇天貴冑,不過邀請你喝兩杯酒,你,你竟敢用溫熱的黃酒潑小王爺,萬一傷了臉面,你擔罪,還是我擔罪?”

    蘇八娘冷笑了連聲,“我蘇家書香門第,斷然不會做下賤之事,你願意巴結權貴,阿諛奉承,那是你的事情!他們要打要殺,衝著我一個人,不牽連你就是。”

    楊曦這時候才聽明白,原來金明池一年之中,才對外開放一個月,蘇八娘進京之後,和表哥程之才見面,也相約來游金明池。

    蘇八娘第一次見到皇家園林的風光,十分暢快,玩到了中午時分,來酒樓吃飯。恰巧遇上了趙宗漢和王芝等一群紈絝。

    程家在四川也算是豪門大族,江卿之家,頗有關係,就巴結上了王家,程之才陪著王芝玩過幾次,跟著這位王大公子,他也見了不少京中的權貴子弟,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昇華了,不一樣了,躋身權貴中間,也成了上等人。

    這次遊湖,恰巧碰上了王芝,按照蘇八娘的性子,哪裡願意和陌生男人打交道,就想趕快離開。

    可程之才不願意放棄機會,曲意逢迎,賣力巴結,他哪裡知道,王芝這幫人都是色中惡鬼,加上有小王爺撐腰,越發肆無忌憚。

    見到蘇八娘長得出眾,就言語輕薄,偏偏程之才又是個沒骨頭的,不敢幫著未婚妻,這幾個人膽子越發大了,竟然主動敬酒,逼著蘇八娘喝酒。

    別忘了蘇八娘是誰的女兒?

    蘇洵那是好脾氣嗎?

    蘇八娘滿腔都是怒火,她頻頻示意表兄,程之才卻裝作沒看見,憤怒之下,蘇八娘掀翻了煮酒的碳爐,溫熱的黃酒濺了趙宗漢一身,剛剛那一聲慘叫就是趙宗漢發出來的。

    這位小王爺何時受過委屈,不用他說話,王芝就衝上來,大打出手,給了蘇八娘一巴掌。那個程之才什麼話都沒有,只是躲在人群後面,唯唯諾諾,戰戰兢兢……

    幸好楊曦及時趕到,要不然蘇八娘肯定更慘。

    趙宗漢見是楊曦,並不在乎,楊家在將門之中,幾乎算是最差的一家,如何能和汝南郡王府相比。

    根本不用他出面,光是王芝就夠了。

    “我聽說楊姑娘差點和你結親了,怎麼到手的鴨子又跑了?”趙宗漢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王芝簡直氣炸了肺。

    王素在賈昌朝那裡吃了癟子,回去之後,把火都撒在了王芝身上,把他臭罵了一頓,親事也就別提了。

    現在楊曦又跳出來搗亂,他暴跳如雷。

    “臭丫頭,告訴你,少管閒事,不然我就把你送到開封府大牢,我說到做到!”

    蘇八娘見楊曦被威脅,哭道:“楊姐姐,快別管我了,我自己找的!”

    “瞎說什麼!”楊曦的倔脾氣上來了,死死護著蘇八娘,冷笑道:“王芝,你敢胡來,我就讓你好看!”

    “好,我就給你一點顏色!”

    王芝揮拳,惡狠狠衝上來,突然他的面前多了一個人,這一拳正好打在了對方的眼眶上,對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哎痛叫。

    變化突然,連楊曦都嚇了一跳,低頭看去,被打的人正是王寧安。

    “啊,二郎,你沒事吧?”

    楊曦把王寧安攙扶起來,王寧安沖她呲牙一笑,隨機轉身,一隻眼睛被打得真疼,都有點睜不開了。

    “哪個孫子打得我?”

    王芝啐了一口,“就是老子,我可告訴你,再敢瞎摻和,老子打死你!”

    王芝在發狂,王寧安大笑。

    “所有人都聽見了,他親口承認打了我,還要往死裡打!真是了不起啊,膽大包天了!”王寧安突然一揮手,他出來游玩,身邊帶著幾個人不說,作為趙禎看重的青年才俊,給他配屬了二十名皇城司的人。

    王寧安一聲招呼,全都過來了。

    “拜見王大人。”

    “嗯,你們也都看到了,有歹人襲擊本官。按照我大宋刑統,襲擊官員,是什麼罪責?”王寧安淡淡問道。

    “回禀大人,你是一方正印官,襲擊大人,等同造反,屬十惡不赦之列。”

    王寧安點頭,“天心仁慈,更何況本官又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滅九族就不必了,把歹徒給我送到開封府,請知府大人明斷吧!”

    王芝都聽傻了,哪冒出這麼個東西,還要把自己送到開封府,你不知道開封府是誰當家嗎?那是我伯父王素啊!他還能對自家人下手?

    看著王芝那一副傻乎乎滿不在乎的德行,王寧安心中冷笑,欺負你一個紈絝子弟,算什麼英雄好漢,要鬥就要鬥你的伯父王素。反正王寧安對王素沒有絲毫的看法,在樞密院門前,他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已經把王寧安噁心壞了。

    正好賈昌朝也看不慣王素,扔個刺猬給王素,看看他敢不敢辦自家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18
大宋將門 第204章失望的蘇老泉

    王芝見一群人向自己撲來,嚇得變顏變色。

    “小王爺,救命啊,小王爺,你說句話啊!”

    趙宗漢臉都黑了,他一伸手,道:“我是汝南郡王的兒子,你們都是乾什麼的,竟敢在我面前撒野,還不速速退下!”

    小王爺以為他這一喊,就有了效果,哪知道這幾位根本不在乎,別說是一個小王爺,就算你爹來了,也擋不住我們!

    其中一個領頭的,將自己的外衣撩開,露出了裡面的腰牌,只給趙宗漢晃了一下,然後冷冷道:“別讓我們為難,對你不好。”

    當看到了腰牌的一剎那,趙宗漢就彷佛被掐住了喉嚨,臉色狂變,看著王寧安的目光竟然有些恐懼,彷彿見鬼了一般!

    那個腰牌上寫著皇城司三個字,要說起來,皇城司不但要負責皇帝的安全,還有監督各方,收集情報的職能。若非趙宋的皇帝太弱,皇城司簡直就是東廠加錦衣衛,除了趙禎,誰也不在乎。

    這幫人只聽皇帝的命令,你趙宗漢覺得自己是個人物,別人都巴結你,叫什麼小王爺,可是別忘了,光是你爹趙允讓就有好幾十個兒子,你啊,什麼都不算!

    幾個人拿下了王芝,衝著王寧安拱手,“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幾位兄弟,你們送人去的時候,替我給王素捎個話,讓他不要徇私舞弊,如果他包庇自己的侄子,或者拖延不辦,我就把官司打到御前,讓陛下給個裁決。”

    幾個皇城司的人也強忍著吐血的衝動,他們咂摸了一下,才發現王寧安這招是又損又壞,外帶著缺德冒煙。

    本來是個小輩之間的衝突,怎麼鬧,也牽連不到王素。

    可王寧安把人給塞過去,還明白告訴王素,讓他處置自己的侄子。

    如果王素秉公處理,就等於在王寧安面前低頭,顏面無存,沒法混了,如果他不處理,包庇縱容,管教不嚴的罪名就跑不了,搞不好王素要跟著一起被牽連進去。

    左右不是,前後為難,王寧安這傢伙年紀不大,可手段真黑,也真夠厲害的!王素算是遇上了狠茬子,怕是要倒霉了。反正皇城司的這幫人也不管這些,他們只負責王寧安的安全,王芝動手打了他,還打在了眼眶上,證據確鑿,抵賴不了。

    把嚎哭的王芝給拖走了,趙宗漢只覺得被左右開弓,打了無數個嘴巴,漫天都是金星亂轉。

    他咬著牙,凶橫咆哮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可要知道,和王府作對的下場!”

    王寧安看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剛剛聽你自報家們,是汝南郡王的兒子,皇天貴冑,天家血脈。本官是平縣知縣王寧安,奉旨處置接待遼使事宜。在這裡我想奉勸小王爺兩句,天下是聖人的,不是你們王府的,身為宗室更應該嚴於律己,你先是輕薄無禮,接著又慫恿王芝打人,給他撐腰,還對本官的未婚妻冷嘲熱諷,說些有失身份的話。本官可以大人大量,不去追究,可我提醒小王爺一句,下不為例!再有一次,我直接彈劾你爹,問問老王爺,他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狂!

    大寫的狂!

    王寧安不過是小小的知縣,竟敢叫板汝南郡王府,他腦袋是不是抽了?這不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嗎?難到他活得不耐煩了?

    其實恰恰相反,王寧安心裡很清楚,出手救人,就已經得罪了趙宗漢,往後的明槍暗箭肯定少不了。

    不如索性就鬧大,鬧得天下皆知,最起碼讓趙禎知道,如果汝南王府搞出什麼動靜,暗算王家,就可以反咬他們挾怨報復,讓趙允讓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出手。

    要不就不鬧,要鬧就鬧大,這是王寧安一貫的作風。

    至於趙允讓的兒子日後會成為皇帝,繼承大宋江山,王寧安並不怎麼在乎。趙禎身體不錯,還能撐很久,只要趙禎還在一天,趙允讓一家子就無足輕重,甚至比不上一位相公有威力。

    至於十年八年,等到趙宗實當了皇帝,王家還不一定發展到什麼程度,到了那時候,是皇帝需要王家,斷然不會為了曾經一點的不愉快,就和王家翻臉。

    王寧安算得很明白,可是他低估了趙允讓一家的心胸,這一次的意外衝突,竟然直接導致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連王寧安都始料未及……不過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遊湖的興致被徹底打斷了,王寧安只好讓楊曦帶著蘇八娘,離開金明池,立刻去找蘇老泉,把閨女送回去。

    看著蘇八娘遠去的背影,最尷尬的莫過於程之才,眼看著未婚妻被調戲,他無所作為,現在人被帶走了,他也無所作為。

    趙宗漢吃人一樣的目光,讓他渾身冰涼,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自己還想著巴結汝南王府,攀上終南捷徑,哪知道竟然栽了大跟頭兒……要說起來都怪蘇八娘!

    人家娶妻都找個旺夫命的,你還沒過門,就把我害得這麼慘,這要是娶進來,還把克夫克到底啊!

    程之才越想越氣,竟然一甩袖子,也奔著蘇家去了。

    ……

    “……事情大約就是這樣,老泉公也不用在意。打令愛的王芝已經被送去了開封府,王素肯定要給我一個交代,至於趙宗漢,也不用擔心。反正我官職小,年紀更小,就算他們有理,和我折騰都會吃虧,更何況他們沒理在先,如果再以大欺小,陛下那一關就說不過去,畢竟我在陛下那裡還有些份量的。總而言之,請老泉公好好開導一下令愛,她今天受了不小的委屈,心裡的傷比起臉上的更重。”

    蘇洵默默聽著,說句實話,蘇老泉以往是看不上王寧安的,他總覺得少年得志,飛揚跋扈,又離經叛道,是個十足危險的人物。

    可是蘇老泉又不得不承認,上次他能在御前一鳴驚人,拿到了校書郎的官職,王寧安居功厥偉,好多分析都是王寧安做出來的。

    蘇老泉已經欠了人家的情,這一次王寧安又救了女兒,別看他說的輕鬆,可畢竟是得罪了王素和汝南郡王府。

    兩家的交情本就不深,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蘇老泉脾氣再怪,也不至於不分好歹。

    他起身,撣了撣衣服,深深一躬。

    “多謝王大人周旋,老夫感激不盡!”

    蘇老泉可是發自肺腑的感謝,王寧安反倒不好意思了,“老泉公,咱們都是六藝一脈,是自家人,不用客氣。我還有些瑣事,要先告辭了。”

    蘇洵連忙說道:“我送王大人。”

    說著,兩個人離開了客廳,京城不易居,哪怕是大宋官員的俸祿豐厚,也買不起房子的,其實別說買房,就算租一個大點的房子,那也是天價。

    蘇老泉住的是一個兩進的小院,前面自己住,後面是個女兒住的,即便如此,每個月也有15貫錢,頂得上兩個壯勞力的收入了。

    從客廳出來,就是院門,剛推開房門,兩個人都是一愣,原來門外還有一個人。蘇洵看了一眼,頓時眉頭立起。

    “畜生,你還有臉來見我?”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程之才,不看到他還好,一見蘇老泉簡直怒火中燒,寶貝女兒從小到大,他老先生都沒打一下,這次可好,臉上那麼大的巴掌印,幸好遇上了王寧安,要不然還不一定被打成什麼樣。

    我女兒是你約出去的,說是一起遊湖,你身為一個大男人,既是表哥,又是未婚夫,不保護自己的女人,還要不要臉?

    蘇洵一句畜生,把程之才罵得臉上通紅,他囁嚅了半天,不服氣道:“姑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

    “姑父,這就是個誤會,人家小王爺和王公子聽說我要成親了,就提前祝賀,人家給我和表妹都敬了酒,一番好意,哪知道表妹竟然掀翻了煮酒的碳爐,幸好火炭沒有落到王公子,或者小王爺的身上,不然傷了人家,後果不堪設想啊!”

    蘇洵一把年紀了,他不知道別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姑娘嗎!蘇八娘是個外表柔弱,而內心極為剛強的女子。

    不用問老蘇都知道,一定是那幫紈絝子弟言語輕薄,動手動腳,女兒氣不過,才掀了桌子。

    “程之才,我們蘇家雖然比不上程家顯赫,但是每個人都是有骨頭的,卑躬屈膝,巴結逢迎,這種丟人的事情我們做不出來!老夫身為長輩,不想和你廢話,只提醒你一句,沒有骨頭的東西,配不上蘇家的女兒!”

    蘇洵脾氣臭,盛怒之下,已經算是克制了。

    可程之才卻五官扭曲,心中極度糾結。

    他們程家是江卿之家,比起蘇家高了不止一點,和蘇家結親,本就是姑母一再堅持的,程家人並不怎麼高興。好容易蘇洵當了官,程家才點頭,讓兩家孩子成親。

    結果還沒過門,就得罪了王素,甚至還有汝南郡王府,那都是何等的龐然大物,雖然趙宗漢沒說話,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白了,自己必須給人家一個交代,不然不只是遷怒蘇家,他們程家也沒有好下場!

    “姑父大人,既然你覺得我配不上令愛,那不妨就取消了婚約吧。”

    蘇洵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怒道:“畜生,你說的是什麼?”

    程之才勃然變色,也大聲回敬道:“我要和令愛解除婚約!”

    蘇洵是真怒了,“小畜生,你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我女兒哪點配不上你?”這話一出口,其實說明蘇洵剛剛還是氣話,他並不真想廢除婚約。

    程之才卻冷笑道:“姑父,話不多說了,令愛的脾氣程家無法消受,回頭我就讓我爹過來,送還婚約,兩家的親事就此作罷!”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19
大宋將門 第205章官場屠夫

    程之才消失了半天,蘇洵都沒有動作,突然身體直挺挺後仰,王寧安嚇得連忙攙扶,碰到蘇洵的手,就暗叫不好,手指冰涼,彷彿死人一般。

    王寧安忙著把蘇洵送進去,又請來大夫給他診治,折騰了一個多時辰,蘇老泉才緩過來,氣得指天罵地,怒不可遏,把程家的婚書找出來,當場撕碎。

    “我蘇家的女兒,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不能嫁給這個畜生,趨炎附勢,阿諛奉承,巴結權貴,利欲熏心,沒骨頭,沒擔當,沒人味……”

    各種罵人的詞彙,愣是不重樣,足足罵了一刻鐘,弄得王寧安都好生尷尬。

    “老泉公,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想尊夫人畢竟是程之才的姑母,讓她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

    “哼,都是她壞事,頭髮長見識短,非要撮合,說什麼親上加親,我早就看出那個小子不是東西,女里女氣的,還渾身抹香水,離著老遠就能聞到人渣味……”

    嘚,這位又開罵了,好容易等蘇老泉平靜下來。

    王寧安苦笑道:“老泉公,依我看解除婚約的事情,你最好去和醉翁說說,有他幫著出面,肯定能保住蘇家的顏面,也不至於撕破臉皮。再有我派幾個人去眉州,把尊夫人接過來,也不說婚姻的事情,就是讓她來京城散散心,見見兒女,畢竟倆家鬧翻了,她孤身留在眉州,面對程家人,肯定會很艱難。另外呢,這一次得罪了王家和汝南王府,他們正面有什麼手段,我倒是不在乎,就怕他們玩些不入流的東西,不如這樣,暫時把令愛送到醉翁那裡,畢竟她也算是醉翁的學生,老夫子不能不管。”

    蘇洵是個萬事不求人的主兒,可他也不得不承認,王寧安考慮得比較周全,夫人身體不好,如果知道噩耗,沒準就撐不過去。

    至於女兒,已經虧欠那麼多,可不能再出危險,只是送到歐陽修那裡,卻未必妥當……蘇洵在京這些日子,可是聽到了不少關於歐陽修的傳聞,在十幾年前,老夫子也是名教的班頭,章台的領袖,哪怕上了年紀,鶯鶯燕燕,不改本色,女兒年紀不小了,萬一傳出什麼不好的話,真的就沒法做人了。

    “去我們家吧!”

    楊曦扶著蘇八娘從外面走了進來,此時的蘇八娘低眉順眼,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別的倒是看不出來。楊曦倒是眼圈發紅,這個傻姑娘不知道陪了多少眼淚。

    蘇老泉思索一下,他這裡除了自己,還有一個馬夫之外,連個丫鬟都沒有,去楊家也算不錯。

    “既然如此,就叨擾楊姑娘了。”

    “沒事的,有我在誰也別想欺負妹妹。”

    ……

    從蘇家回來,已經黑了天,王寧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想多和楊曦膩乎,哪知道人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蘇八娘身上,倒是把自己給冷落了。

    這算什麼事啊?

    王寧安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邁步走進客廳,剛進來,卻發現曹佾等在這裡,見他回來,曹佾一下就跳起來了。

    “我說老弟,你幹什麼去了?”

    “沒幹什麼啊?就是送蘇姑娘回家,又陪著蘇老泉說了一會兒話,我們畢竟都是六藝的師父,同氣連枝啊!”

    “哎呦,我說的不是這個!”曹佾湊到近前,焦急道:“你是沒心啊,還是怎麼回事?那個王素去彈劾你了。”

    曹佾說完,本想看王寧安驚慌失措,可他注定失望了,王寧安絲毫沒在乎,“要是沒別的事,我要休息了。”

    “我說老弟,你是不是太託大了,王素和我姐夫那可是老交情,他去彈劾你了,你就不怕?”

    王寧安翻了翻眼皮,輕笑道:“我的國舅爺,如果他彈劾有用,就不是你來見我了,而是皇城司來抓我了。”王寧安說著抓起一塊西瓜,三口兩口啃乾淨,舒舒服服打個飽嗝兒,“那個王素的戰鬥力還真差,我估摸著會把我帶到御前,和他打對台戲呢!準備了一肚子的詞,都沒用上,可惜啊!”

    曹佾 在是無語了,“你的詞只怕暫時用不上了。”

    “怎麼了?”

    “王素被貶官了。”

    “什麼?”這回輪到王寧安吃驚了,“陛下把王素貶官了,貶到哪裡?”

    “被貶到太原當知府了。”

    曹佾滿心驚駭,王素名門出身,又和趙禎交情不淺,這次他回京,擔任龍圖閣直學士,權知開封府,這個位置其實非常重要,進一步,就是三司使,參知政事,步入決策層,要被尊一聲“相公”的。

    誰也不會想到,這麼炙手可熱的人物,竟然因為侄子調戲蘇洵的女兒,進而和王寧安爆發衝突,就被貶官,雖然趙禎還很夠意思,把王素提到了端明殿學士,一般是退位相公才有的待遇,但是從京城到了地方,王素無疑是遭到了迎頭一棒。

    曹佾不是個八卦的人,也沒有閒到沒事乾了,天天圍著王寧安轉。

    可問題是太邪性了。

    “我說二郎,你到底有什麼絕招,能不能跟哥透露一下,我花錢買,多少錢,隨便你開價。你只要把絕招告訴我,我就能讓和我作對的統統倒霉,這神通太了不起了。”

    “一邊去!我哪有什麼神通?”

    曹佾一點不服氣,他掰著手指頭算,王素被貶官,之前樞密副使王拱辰被趕出朝廷,再往前,連久經風浪的夏竦也折戟沉沙,還不算范鎮,李中師,鄭驤等等,王寧安出道沒幾年,卻是大殺四方,別管多高的官員,多深的道行,只要碰到他,通通歇菜。

    這還不夠邪性!

    曹佾私下里都管王寧安叫“官屠”,官場屠夫!

    聽完國舅爺的吐槽,王寧安也笑了,還真別說,其實他的豬腳光環也夠厲害的,不知不覺間,已經乾掉了不少人物……

    不過王寧安又猶豫了,“國舅爺,王素貶官來的太突然了,我感覺陛下不會隨便罷免他,裡面絕對有文章。”

    “是啊,誰說不是,就算你是陛下的私生子,皇帝也不該這麼寵著你啊,這到底是為什麼?”曹佾大惑不解。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陛下寵著你……”

    “再往前。”

    “說,說你是陛下的私生子……不會是真的吧!那樣的話,我可是你舅舅啊!”曹佾怪叫道。

    “你少佔便宜!”王寧安把曹佾推到了一邊,他卻露出了笑容,絕不是因為自己的這點事,就把王素給幹掉了,而是趙禎要藉題發揮……

    皇帝究竟是什麼算盤呢?

    這些年來,趙禎已經折損了三個皇子,宮中頻頻誕下丫頭片子,卻鮮有能活到成年的。越來越多的人說皇家子嗣艱難,小孩子承擔不起富貴命,要從宗室當中過繼孩子,繼承皇位。

    這個提議可不是空穴來風,真宗當年就抱了一個宗室子在身邊,也就是汝南郡王趙允讓,後來趙禎出生了,趙允讓就被趕出了皇宮,皇帝夢只做了一半,就被殘忍打斷。

    幾十年過去了,趙禎又沒有孩子,偏偏趙允讓有幾十個孩子,有人就說天數使然,老天爺都在幫趙允讓,該把皇位還給他們一支了。

    甚至有一些大臣主動和汝南王交往,替他搖旗吶喊,向趙禎施壓。

    他們想當從龍功臣,可是別忘了,哪怕是繼承家產,也願意給自己的兒子,谁愿意給侄子,更何況是萬里江山,億兆蒼生。趙禎當然不能讓,他還在拼命生,希望像父皇一樣,能夠開花結果。

    另一方面,他對越來越龐大的汝南郡王一派感到了威脅。

    好死不死,這時候王素去告狀。

    他說王寧安飛揚跋扈,殊無官體,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全然沒有朝廷命官的樣子,應該嚴懲不貸。

    仔細聽聽王素的這套說辭,一點實際內容都沒有,不過他很有把握,畢竟自己和趙禎的關係擺在那裡,地位也擺在那裡,開封知府,那可是首善之地,至於平縣,那是大宋朝最年輕的一個縣,剛成立不到一年,實在是太懸殊了,根本沒法比。

    就在王素信心十足的時候,哪知道趙禎突然變了臉。

    “朕也剛剛接到皇城司的禀報,所說之事,有些不符之處啊!”

    王素被趙禎打臉,頓時瞠目結舌,趙禎卻自顧自說道:“你的那個侄子王芝是京城有名的惡少,搶男霸女,為非作歹。竟然還去調戲蘇洵的掌上明珠,簡直豈有此理!朕和你們王家,世代交情,王老相公輔佐先帝,立下不世之功。朕把王家當成了自己人。越是這樣,就越要嚴格要求,不能打朕的臉啊!”

    王素真的嚇壞了,他渾身顫抖,慌忙請罪,“都是臣管教不嚴,臣願意領罪。”

    趙禎擺擺手,“哪怕是兒子做錯了事,也不能算在老子頭上,更何況是侄子,誰家沒有不孝子,這次一起鬧騰的,就有我們家的人,朕也是疏於管教啊!慚愧,慚愧啊!”

    趙禎搖頭嘆息,半天說道:“朕剛剛下令,讓汝南郡王好好管教家裡的孩子,至於王卿,朕也不能護短,去歲太原府鬧了蝗災,百姓無食,子太苦了,派尋常人去,朕不放心,這樣吧,你替朕走一趟,把百姓安撫好了,朕另有重用。”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王素給趕出了京城……王寧安沉吟半晌,幽幽說道:“陛下這是在敲打趙允讓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20
第206章文相公出招了

    曹佾也不傻,聽王寧安一說,迅速明白過來,的確王素和趙允讓走得太近了,這次王芝就是陪著趙宗漢,以為有個小王爺當靠山,哪知道對方竟然是催命符,直接把王素給弄出京城了。

    曹佾嘿嘿一笑,“不管怎麼說,老弟是真厲害,恭喜你又乾掉了一位大臣啊!”他說的輕鬆,卻發現王寧安五官糾結,心事重重,全然沒有了剛剛的輕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別人擔心的時候你高興,別人高興的時候你擔心,是不是你的腦子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呢!”王寧安靠在椅子上,“我是比你看得長遠!”

    “哦?我倒想听聽,你看到了什麼?”

    王寧安意味深長看了眼曹佾,發現這位表面上吊兒郎當,彷彿說閒話一般,可是拳頭卻不自覺攥了起來。

    果然,這位國舅也不簡單,他是來套話了。

    “國舅爺,以咱們的交情,我想請你先交個底兒。”

    曹佾不忿,怒道:“憑什麼是我先交底兒?”

    “因為你在乎啊!”

    “那你不在乎? ”曹佾瞪著眼反問。

    “至少沒有你在乎,大不了我蹲在平縣不出來,還能把我怎麼樣!”王寧安痞氣十足道,曹佾被弄得一點辦法沒有,半天才緩緩說道:“二郎,我當你是朋友,你可不能賣了我啊!”

    “放心吧,你這一百多斤賣不出好價錢。”

    曹佾沒搭理他的調侃,而是嘆口氣,“我姐姐年紀越來越大,宮裡的美女不少,即便是能誕下皇子,也輪不到我姐姐,自古以來,母憑子貴,我們曹家往後的日子要難了。”

    王寧安沒有安慰他,而是讚同道:“思危思退思變,月有陰晴圓缺,沒有長盛不衰的家族,此時做好準備,正好全身而退!”

    “不!”

    曹佾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寧安,我要拼一把!”

    從這位瘋狂的神色中,王寧安嚇得渾身發毛,咽了口吐沫,艱難道:“你,你要幹什麼?我勸你啊,可不要做傻事! ”

    曹佾突然壓低聲音,“二郎,你覺得趙宗實怎麼樣?”

    不怎麼樣!”王寧安干脆說道。

    曹佾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埋怨道:“二郎,你就不能聽我說完了,眼下人人都說趙宗實敦厚仁慈,孝順謙恭,有君子之風,是官家的最好繼承人。他在宮中沒有什麼根基,只要我姐姐能幫他一把,日後他登上了皇位,我姐姐也是太后,大權在握,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我看是死得更快,更慘!”

    曹佾不服氣,“二郎,我可是把我們家最隱秘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就不能上心點,幫著我分析一下。”

    “分析什麼啊,給你出這個主意的人要嗎就是腦袋壞了,要么就是心壞了,除此之外,別無第三種可能。”

    “為什麼?”曹佾驚問道。

    王寧安譏誚道:“多明白的事情,你姐姐是皇后,如果她能誕下龍種,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子,這是最好的結果;假如不成,退一步來說,你姐姐就該安排幾個身份低賤的宮女,讓她們誕下龍種,你姐姐抱養在自己宮中,就像劉太后一樣。”

    所謂劉太后就是狸貓換太子的“反一號”,換的皇子就是趙禎。當然和傳說中劉氏陷害皇子,老伴伴陳琳和宮女寇承禦拼死保住龍種不同,實際上劉太后對趙禎善待有加,還妥善照顧了李氏,後來趙禎年幼,劉太后垂簾聽政,她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成為女皇帝,不過劉氏拒絕了,世人盛讚劉太后,有呂后和武后之才,卻無二人之惡。

    殷鑑不遠,對於曹皇后來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學她的婆母娘,好好幫助趙禎誕下皇子。

    曹佾思量半晌,覺得王寧安的話有道理,但又有些擔憂,“二郎,如果有人誕下了皇子,就不在乎我姐姐,豈不是搬起磚頭砸自己的腳?”

    “的確有可能。”王寧安冷笑道:“但是那個趙宗實上位,是一定坑你們,一點不用懷疑!”

    “不,不會吧,他可是很賢良寬厚的。”

    王寧安是真無語了,看起來趙允讓一家子戲演得真好,連曹佾都給騙了。

    “你自己想想,即便趙宗實真的像傳言的那麼好,他自己有父親,有母親,還有一大幫兄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換成你曹大國舅,是先照顧自己的親人,還是照顧一個不相干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此話一出,曹佾徹底懵了,他目瞪口呆,冷汗順著鬢角就流下來了……真是該死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沒有想通呢!

    曹佾別提多懊惱了,突然他一躬到地,羞愧滿臉。

    “二郎,你的大恩大德,老哥銘刻肺腑,你看著吧,我曹佾有半點對不起朋友,就讓天雷劈了我!”

    “行了。”王寧安擺了擺手,“曹老哥,這話我本來是不該說的,可是看到了王素被趕出京城,我才猛然發現,自己落入了漩渦啊!”

    “怎麼會,你這麼聰明,還會著道?”曹佾憨笑道。

    王寧安搖搖頭,“君為釣者,我為魚肉啊!你姐夫藉著我敲打趙允讓,如果你是趙允讓,又該怎麼想?”

    “這……多半會恨你入骨吧?”

    “我本以為些許小事,趙允讓不會在意,至於關係不和,以後可以慢慢修補,誰想到,竟然牽連到了奪嫡大業,這就不是小事了。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擋人做皇帝的路,比刨祖墳還嚴重吧!就算趙允讓能忍得下去,他身邊的那些人,想要當從龍功臣的那些大臣,能不想辦法討好主子嗎?唉!我的麻煩事來了。”

    ……

    或許王寧安修成了張菊座的無上神通鴉之言靈,此刻趙禎正在召見文彥博。開封知府空了出來,讓誰接替,自然要徵求首相的意見。

    “朕有意讓翰林學士歐陽修接掌開封府,文相公以為如何?”

    文彥博面無表情,“啟禀陛下,歐陽永叔為官清正廉潔,士林眾望所歸,是知府的不二人選。”

    就這樣歐陽修終於能高升一步,跑到傳說中的開封府打坐了。文彥博如此輕易點頭,也讓趙禎吃了一驚,看起來傳聞並不可信,文相公還是知人善任的。

    想到這裡,趙禎的臉色就緩和了不少。

    “文相公,嶺南那邊的平叛,你們可商量出來章程了?”

    “啟禀陛下,臣以為嶺南之亂非同小可,儂智高背後有安南,有大理,皆是狼子野心,並不安分,一旦儂智高在嶺南站穩了腳跟,必定進犯江南,威脅漕運安全,東南半壁,都將搖搖欲墜。故此老臣以為當派遣得力文武,即刻南下,剷平叛亂。“

    “嗯,朕也是這個意思,但不知文相公以為誰比較合適?”

    “臣推薦唐介唐大人出任桂州知府,兼廣南西路經略安撫使,奉旨平叛。”

    文彥博推薦了御史中丞唐介,這位唐老大人還去過滄州,和遼使談判,算是和王寧安有一面之緣。不過不要以為有這點情分,唐介就會傾向王寧安。

    實際上唐介的成名之戰,是彈劾張堯佐,這個張堯佐是張貴妃的伯父,因為外戚身份,深得趙禎信任,五六年間,就升任戶部侍郎,淮康軍節度使、群牧制置使、宣徽南院使、景靈宮使,一人身兼四官,趙禎還賜他的兩個兒子進士出身,一時間權傾朝野,風光無限。

    就是這樣一位炙手可熱的人物,竟然被唐介給拉下馬來,老先生的戰力可見一斑。

    前面提到過,文彥博能宣麻拜相,和張貴妃還有些關係,故此文彥博趕走唐介,也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當然這還只是小菜,真正的殺招放在了後面。

    “唐大人剛直有度,正好督師南下,不過光有帥,不能沒有將,臣推薦彰化軍節度使狄青,天雄軍都統制王良璟,府州知府折繼閔三人,在唐大人帳下聽用,精兵猛將,將帥同心,定能一戰成功,徹底蕩平儂智高。”

    文彥博的建議,從表面上看,無可挑剔,派出去的都是名噪一時的人物,而且文武搭配,相得益彰。

    可仔細一想,就發現裡面機關重重,用心險惡。

    以唐介的脾氣,看不慣外戚,能看得慣武夫嗎?讓他督師,擺明了是挑動文武不和。而且文彥博生怕武將們鬥不過唐介,還一口氣派了三個,而且這三位還都是在河北大戰之中,立下赫赫戰功的。

    把他們都趕到嶺南,煙瘴之地,蟲蛇之鄉,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其實昨天王素就找到了文彥博,被一個小輩欺辱,王素豈能嚥下這口氣,想要找文相公幫忙。可文彥博多壞啊,他一打聽,王寧安被趙禎召見了一小天,還親自賜婚,可見王寧安在趙禎那裡的聖眷不凡,文彥博沒有把握一舉拿下王寧安,索性就把王素推到了前面,讓他去試探。結果這位王大人傻乎乎的,就折進去。

    文彥博知道結果之後,也是大驚失色,知道王寧安難對付,沒想到竟然這麼難對付!

    既然不能拿你下刀子,就從你爹,還有你的黨羽下手!把你們統統趕到嶺南,在文彥博看來,即便平叛成功,這幫人也會折損大半,最好再藉著唐介的手,幹掉幾個眼中釘,那才稱心如意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23:43
大宋將門 第207章對策

    “老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令郎程之才與蘇老泉之女蘇八娘,雖然婚姻早定,但性子不和,老夫以為好聚好散,就此解除婚約,不知道程先生以為如何? ”

    歐陽修說得很客氣,可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在他的對面,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老者,正是蘇洵的舅哥,程之才的父親程浚,此人承蒙父蔭,當了一個小官,程家原是眉山的首富,既富且貴,眼見得他年紀大了,就想拼著老臉,把兒子程之才推出來,能盡快中科舉,進入仕途,延續程家的光榮。

    他聽兒子說蘇八娘竟然得罪了小王爺,也是怒不可遏,十分贊同解除婚約,可看到歐陽修親自駕臨,他又有了別的心思。

    “醉翁,我們程蘇兩家,是頂好的交情,我那個妹婿脾氣暴躁,性子偏激。不就是一點誤會,我覺得不至於就廢了婚約,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老大人以為如何?”

    歐陽修聽程浚的話,也算是知書達理,不那麼霸道。

    老先生就沉吟道:“老泉是我六藝學堂的講師,他的兩個公子才華橫溢,父子三人,早晚都要名動天下,彪炳史冊。王芝調戲蘇姑娘,這事不會輕輕放過,陛下已經降旨,把王素貶到了太原當知縣。至於汝南王府嗎,老夫親自去一趟,和老王爺講講,讓他約束自家人,不然老夫身為開封知府,斷然不會客氣!”

    歐陽修沒有別的心思,他去見趙允讓,等於是把事情背到了自己身上,以後趙允讓也就沒法對王寧安下手,也不能為難蘇家,程家也不用感到壓力。

    說起來,醉翁真是一片好心,畢竟他見程之才一表人才,學問也不差,配得上蘇八娘,所以手下留情。

    不過通過此事,也看得出來,歐陽修在政治上的敏銳度比起王寧安和曹佾都差了許多,老先生絲毫沒有發覺,處置王素,背後牽連到奪嫡的大問題,還覺著憑著他文壇盟主的身份,能夠把事情擺平。

    程浚身份太低,哪裡知道更多的事情,見歐陽修都出來說話,自然一萬個同意。

    “勞煩醉翁了,回頭我去看看老親家,給他賠罪,就把這一篇掀過去了。”

    歐陽修點頭,從程家出來,又去找蘇洵。

    轉頭程浚把兒子叫過來,一見面臉就黑了。

    “你個蠢子,蘇老泉發跡了,和以前不同了,你看看,連歐陽修都出面了,有他扛著,蘇老泉保證安然無恙,我看啊,你以後不如就接著蘇老泉這根線,和歐陽修搭上關係,有老先生提攜,日後前程似錦。”

    程浚道:“你去準備幾樣禮物,我這就去拜會蘇老泉,給他賠情。”

    “別啊!爹,蘇家要完了!”程之才跺著腳說道。

    程浚不解其意,“怎麼,汝南郡王要對他下手?”

    “不是汝南郡王,是文相公。”

    “文相公?什麼意思?”

    程之才氣喘吁籲道:“爹,我剛才遇到了王芝,他被家裡頭打了,看著挺慘的,他說要讓得罪他的人都付出代價。那個王寧安的爹要帶兵出征了,蘇老泉也被任命為錄事參軍,要跟著南下。”

    “南下,去哪?”

    “還能去哪,去嶺南啊!”

    “哎呦,那可夠遠的!”程浚驚嘆道。

    “誰說不是啊,山高水長,又有叛亂,蘇老泉去了,只怕就回不來了,得罪了文相公,還有好下場嗎?”

    提起文彥博,程家在眉州,不久之前,文彥博還是成都府知府,就留下了不少傳說,又一次他在踢球,有士卒發生衝突,文彥博當場問案,士卒堅決不肯認罪,文彥博竟然直接把人給殺了,然後又去踢球,直到盡興而歸。

    此事在蜀地廣為流傳,寧可得罪閻王爺,別得罪文相公。和文彥博作對,基本上就和死沒有什麼區別了。

    程浚的心又活動了,歐陽修,文彥博,歐陽修,文彥博……算來算去,還是文彥博比較可怕!

    “我兒提醒得太好了,這門親事,一定要退了!”

    說完,程浚風風火火,趕到了蘇家,這時候歐陽修也剛到不一會兒,正在聊天呢,程浚紅著臉進來,向歐陽修施禮。

    蘇老泉乾脆扭過身,不看程浚。

    “唉,我知道你心裡頭有氣,既然不同意,就是兩家孩子緣分淺薄,我也不勉強了,婚書還給你,告辭了。”

    說完程浚一溜煙儿就走了,這回傻的不光是蘇洵,還包括歐陽修。

    天可憐見啊,剛剛程浚還告訴歐陽修,讓老先生幫著周全,歐陽修也答應了,還跑來說服蘇洵,哪知道程浚竟然翻臉無情,剛剛答應的事又作廢了,如此出爾反爾,他,他還有半分的誠信可言嗎?

    這世上敢耍歐陽修的人不是沒有,可絕不包括程浚!

    “他,他想幹什麼?”歐陽修氣得山羊胡撅起老高。

    蘇洵倒是了解他的內兄,冷笑連聲,“醉翁,你還沒明白嗎?準是他得到了消息,我要去嶺南了,他以為我此去必死無疑,巴不得躲得遠遠的。難怪他的兒子那個德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歐陽修這個憋屈啊,“老泉,我是真想不到,這對父子竟然如此無恥,簡直豈有此理!”

    蘇洵抓起婚書,他已經撕了一份,這一份也毫不猶豫給燒了,兩家的孩子從此之後,徹底一刀兩斷,再無半點關係。

    蘇洵甚至發誓,再也不想見到程家人,如此勢利眼極品,實在是讓人噁心!

    歐陽修也懶得提他們,兩個人又聊到了嶺南的戰事,提到了這裡,臉色都很不好看。文彥博的報復已經開始了,以這老傢伙的狠辣,一定會綿綿不絕,直到對手徹底完蛋。

    先是狄青、王良璟、折繼閔和蘇洵,下一步沒準就落到歐陽修、余靖這些人身上,然後就是賈昌朝,靠著河北一戰崛起的文武都在文彥博的剪除名單之列,誰也跑不了!

    “醉翁,他文彥博想要一手遮天,那是癡心妄想,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不就是嶺南嗎,我蘇洵雖然不會武藝,也願意走一趟,哪怕戰死疆場,也對得起祖宗!”

    蘇老泉慷慨激昂,他的豪情也鼓動了歐陽修。

    “沒錯,文彥博以為去嶺南就是九死一生,可惜他算錯了,狄青和王良璟都是大將之才,斷然不會讓他得逞的。”

    兩個人正聊著,突然有人禀報,說是王寧安來了,急忙讓人把他請進來,三個人落座,把情況一說,王寧安深吸口氣。

    “醉翁,老泉公,陛下召見我的時候,就提到了平叛事宜。”

    “哦?當時你怎麼說的?”歐陽修好奇道。

    “我說我們家就是陛下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裡搬!”

    歐陽修瞬間臉就沉下來了,用手點指著,“你啊,是真會拍馬屁,陛下還不一定多高興呢!”

    蘇老泉也笑道:“既然二郎心中有把握,那我們無所畏懼啊!”

    “不是這樣的!”王寧安更加憋屈了。

    “我當時建議陛下,嶺南距離遙遠,情況復雜,必須有人獨斷專行,才能快速平叛。如果互相掣肘,搞不好會被叛軍所趁,兵敗如山倒。”

    王寧安一肚子心眼兒,可以去嶺南,但必須是自己人說了算,上下通達,如臂指使。文彥博這個老壞蛋他推薦唐介領兵,那位老唐大人除了當御史噴人之外,哪懂得平叛!

    再說了,唐介清廉正直,說白了就是死心眼,偏偏打仗就是兵不厭詐,機變百出。把他派去了,除了添亂,只怕沒有別的用處。

    蘇洵也著急了,“王大人,既然如此,你能不能上書陛下,把唐介換了?”

    說完這話,蘇洵也苦笑起來,真是糊塗了,當爹的要出征,當兒子的替爹爭權,好說不好聽,文彥博那個老混蛋多厲害啊,稍微有點破綻,他就會往死裡整!

    現在王寧安這一夥,最大的依仗就是趙禎。

    在皇帝面前,他們是任勞任怨,不辭辛苦,還能辦事,如果這個形像打破了,趙禎稍微有點動搖,他們在高端戰力一點沒有優勢,文彥博幾道令子,就能殺得他們落花流水,狼狽不堪。

    弄清楚局面之後,幾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歐陽修道:“為今之計,只有讓唐子方知難而退,可他是出了名的當仁不讓,再說我和唐介的關係只是泛泛之交,倒是有一個人,挺熟悉唐介的。”

    “誰?”

    “還能有誰,包拯唄!”

    蘇洵急忙道:“醉翁,既然如此,你趕快給包大人寫信,讓他去勸說唐介啊!”

    “不行,來不及了! ”歐陽修道:“朝廷讓三日內出兵,現在給包拯寫信,一來一回,最快要五天的功夫,文彥博既然敢出手,就是算準了,他那個人不會打無準備之仗,以我的本事,可沒法和他鬥。”

    “你都不行,那誰能行啊?”蘇洵自言自語,突然看到了王寧安,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說王大人,你有沒有辦法啊?”

    王寧安猶豫了半晌,想起了趙禎給他的差事,如夢方醒道:“醉翁,如果只是五天的功夫,我應該能辦到,而且不但能辦到,我還能讓文彥博弄巧成拙,顏面掃地。”

    “什麼辦法?”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王寧安神秘一笑,“保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23:44
大宋將門 第208章一定要在東華門

    文彥博這兩天心情大起大落,都說宰相肚子能撐船,可是這個船也有限度吧,如果是個獨木舟還行,弄成了大航媽誰也受不了。

    王素那個蠢貨突然折戟沉沙,文彥博倒是不心疼他,本來就是個炮灰,早死晚死差別不大,文彥博擔心的是趙允讓那邊,他想長久做宰相,還想富貴榮華,代代相傳,就要抓住下一代人。

    趙禎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眼瞧著生不出帶把兒的,以文彥博的精明,能不著手佈局嗎,只是他比王素高明了無數倍,外人不知道而已。

    歷來介入奪嫡之爭,能得到好下場的不多,文彥博是小心翼翼,捧著卵子過河,生怕惹出簍子。

    趙禎突然爆發,把他也嚇得不輕。心說莫非是皇帝察覺了,要搶先出手,幹掉汝南郡王一脈?

    文彥博提心吊膽,不過他向來冷靜大膽,反正官做到他這份上,也不會丟腦袋。索性就賭一把,更幸運的是他賭贏了。

    趙禎毫不猶豫讓狄青和王良璟等人南下,那可都是忠於皇帝的驕兵悍將,如果想對付趙允讓,能輕易放鬆兵權嗎?

    如此看來,趙禎不過是敲打兩下而已。

    要不說嘛,地位不一樣,看得高度就是不同,文彥博的這層算盤,連王寧安都沒看出來。

    既然試探出來,文彥博就放鬆下來,重新恢復胸有成竹的雍容模樣……“啟奏陛下,臣以為軍情如火,應當即刻令唐大人帶兵南下,剿滅叛賊,耽誤一刻,就有無數百姓受到塗炭,老臣唯恐傷了陛下愛民的仁德。”

    文彥博算是把趙禎的脾氣摸透了,他這麼一說,保證就點頭同意了,那幫倒霉蛋就要滾到嶺南去了。

    文彥博想的不錯,可誰知趙禎竟然變了想法。

    “文相公,先不忙,朕問你,遼國使者可是到了?”

    文彥博不解其意,“回陛下,遼國方面派遣耶律化葛和張孝傑為使,已經過了大名府,三五日之內,就會到達京城。”

    趙禎含笑點頭,“嗯,文相公,朕有個想法,假如讓狄青帶著人馬,等一等遼國使者,在遼國面前,一展我大宋軍威,文相公意下如何?”

    文彥博臉色瞬間一變,雖然他定力如山,可也嚇了一跳。

    這是誰出的主意,如果讓狄青接待遼國使者,豈不是給了斑兒露臉的機會,這,這可萬萬不行!

    “啟禀陛下,老臣以為嶺南叛亂刻不容緩,如果遼使到來,見我大軍並未南下,說不定會小覷大宋,不妥不妥!”

    趙禎沒有說什麼,而是回頭看了看帷幔,笑道:“你出來吧!”

    “微臣遵旨。”

    王寧安大大方方從後來走了出來,先給趙禎施禮,然後又給文彥博躬身,“下官是平縣知縣王寧安,見過文相公。”

    說實話,雖然耳朵裡灌滿了,可文彥博還是第一次看到活的,這小子也太年輕了,簡直有點不像話,給他一個書包,就是個太學生,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幾十萬人的父母官,一方的百里侯,真是稀奇啊!

    大宋出神童不假,可大宋的官歷來都講究歷練,哪怕是進士出身,也要幾年的功夫,考評優秀才能當上知縣,王寧安這小子真是個異類!

    文彥博稍微一愣,而後笑道:“王知縣少年英才,想必有什麼高見,老夫洗耳恭聽。”

    “不敢,我只是看到了文相公的上表,覺得相公高瞻遠矚,非同凡響。你說嶺南的叛亂不能等閒視之,要派遣精兵猛將,盡快平叛,還說一旦拖延下去,遼國窺探到我大宋的虛實,就會趁機發難,不知下官說得對不?”

    能不對嗎?

    文彥博為了快點把礙眼的東西趕走,大肆渲染,什麼嚇人說什麼,哪知道這點眼藥沒糟蹋,全被王寧安上到他的眼睛裡了。

    “陛下,文相公既然有這番見識,那和微臣的看法就完全一致了,左右不過十天半個月的功夫,讓狄將軍帶著我大宋的精兵良將,迎接遼國使者,展示我大宋雄風,震懾敵膽。遼國向來敬畏力量,跟他們講仁義禮智信,一點沒有用,他們只知道拳頭!我大宋的劍亮出來,遼國人必定不敢造次。更何況兵法有云,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嶺南路途遙遠,不但要準備糧草,還要準備藥物,徵調大夫,多多備下綠豆等物,務求有備無患,一戰成功!微臣尊奉皇命,接待遼使,趕上家父要帶兵出征,正好把兩件事放在一起,兩全其美,我想文相公也是讚同的!”

    我贊同你妹!

    文彥博真想罵人了,他何等精明,一聽王寧安的話,就感到了不妙,這孫子滿口都是文相公說過什麼,我是按照文相公的意思辦……老子什麼意思,老子是想趕快把斑兒趕到嶺南,然後再背後下點黑手,哪怕打贏了,也要讓你們傷筋動骨,不得好下場。

    這回好了,如果真的讓狄青帶隊迎接遼國,炫耀武力,那豈不是說狄青這夥人關係到了大宋的臉面,此去平叛,只許勝不許敗。

    到時候誰在背後耍手段,一旦捅出來,那就是禍國殃民,有辱朝廷臉面,他文彥博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搗鬼了。

    這一手等於給狄青弄了一把尚方寶劍,把南下軍團的地位提高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文彥博有心反對,卻沒有那個膽子,他可不是王素那種弱智。

    王寧安引用他的話,看趙禎的意思,也是讚同的,如果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這個宰相還怎麼混了。

    罷了,這小傢伙真是又毒又辣,不能等閒視之啊!

    文彥博想了想,笑道:“啟奏陛下,老臣覺得此法甚是穩妥,王知縣思慮周全,不愧是智勇兼備的少年英才。如此既能威懾遼國的野心,又能振奮士氣,實在是一舉多得。老臣斗膽建議,讓樞密使龐籍負責迎接事宜,王知縣從旁協助,畢竟兩國來往,要有德高望重的老臣坐鎮。王知縣,老夫可不是嫌你不夠分量,實在是為了朝廷著想,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我當然理解!

    王寧安這個氣啊,他處心積慮,給了文彥博一悶棍,哪知道人家文彥博短短的時間,就回敬了一下,力道絲毫不差!

    你不是想露臉嗎?老夫就讓龐籍去搶你的風頭,到時候論功行賞,龐籍肯定排在第一個,你小子煞費苦心,卻給別人做了嫁衣裳,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文彥博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斷然反擊,不可謂不漂亮。

    兩個人第一次交鋒,時間不長,可全都心驚肉跳,瞬間就把對方提高了無數個檔次,文彥博不會再拿王寧安當小孩子,而王寧安更是領教了超級官僚的手段,難怪他能輕鬆陰死狄青,可真夠厲害的。

    這兩位都在品味著對方的機變權謀,唯獨趙禎,他沒有在乎這些,在皇帝的眼中,還是國事為重。

    “既然如此,就依照文相公和王卿的意思,下去安排吧。”

    從宮中出來,文彥博沉著臉,直接上轎離開。

    王寧安也騎上了馬,他沒走出多遠,就被人叫住。

    “王知縣,賈相公等著你呢!”

    王寧安調轉馬頭,去了樞密院,正好賈昌朝等在這裡,見面之後,王寧安也沒隱瞞,就把經過說了一遍。

    賈昌朝聽完,是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老賈,你是不是覺得我丟人現眼了,很好笑?”王寧安怒著說道。

    “錯了,大錯特錯了,這朝堂上有幾個人能和文彥博爭鋒的?哪怕是老夫,在他的面前也討不到便宜。你能虎口奪食,已經很不錯了,龐籍拿了大頭兒,你們也能剩下小頭兒,再說了,龐相公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受了恩惠,就要高抬貴手,你爹他們南下的糧草軍需,就不用擔心了,對了,你那位岳父的罪也沒了。”

    聽賈昌朝一說,王寧安倒是心情好了不少,仔細想想也是,能打個平手就算不錯了,人家文彥博可是前後為相五十年的超級大牛,一上來就被自己滅了,你是什麼東西?上帝,還是老君?

    能算計文彥博一次就知足吧!

    不過王寧安覺得要贏得更徹底一點,不然豈不是白費了心機。

    “我說老賈,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可告訴你啊,要知道分寸,我當初最怕老文把你爹他們一勺燴了,現在已經撕開了口子,你就別橫生枝節,弄得大家都下不來台。”

    王寧安瞪了賈昌朝一眼,“還以為你是英雄好漢呢!被一個姓文的的欺負成這樣,真是丟人!我讓你辦的事是請陛下在東華門外,校閱三軍,賜予將士們出征的戰旗,寶劍,印綬,你答不答應?”

    賈昌朝遲疑了一下,為難道:“按理說校閱三軍,鼓舞士氣,也是正理,可放在城外校軍場就是了,東華門那塊太窄了,也就是進士唱名的時候才用,你又……”賈昌朝突然醒悟過來,驚問道:“你一定要放在東華門?”

    “沒錯,賈相公,你只要幫晚生辦成了此事,我一輩子感念你的恩德!”

    說完,王寧安撣了撣衣服,鄭重無比,深深一躬。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23:44
第209章什麼是好男兒

    王寧安有一個執念,他上輩子接受的教育告訴他軍人是最榮耀的行業,他們用忠誠和生命,捍衛著萬里河山,哪怕是太平年月,他們也要時刻警備著,救災搶險,重來都是沖在最前面,只要看到了軍綠色,那就是最穩妥的靠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可是這一輩子,卻有一句話,不斷盤桓在耳邊,“東華門外唱名,方為好男兒,東華門唱名,東華門……”

    對這些人,王寧安只有一個字:“呸!”

    看看吧,這些年,從東華門都出來些什麼玩意?

    既不能富國強兵,也不能收復燕雲,坐享高官厚祿,醉心傾軋鬥爭……雖然古往今來,官員都是這個德行。但是你們偏偏要以好漢自居,覺得自己比誰都高人一等,那就太噁心了。

    作為一個將門之後,王寧安想要替那些被壓斷了骨頭的武夫爭一口氣!他想告訴所有人,什麼才是真正的好漢!

    王寧安曾經想過,假如他穿越到文人世家,多半就不會做打所有文人臉的事情,即便做了,也沒有多少效果。

    要想改變文貴武賤的局面,就必須武人自己爭氣!把斷裂的脊梁重新長好,挺直胸膛,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男兒,大丈夫!

    為了給所有武人一個示範,王寧安下了血本,他拿出了平縣錢莊一成的股份,塞給了賈昌朝。

    以賈相公的家室和俸祿,是不會在乎錢的,這這份禮物他沒法拒絕,有了股份,哪怕幾十年,上百年之後,賈家後人不肖,敗光了祖上的遺德,只要還有股份在,就能享受分紅,就能過舒舒服服的日子。

    賈相公已經官居極品,站到了金字塔的頂端,別無所求,就算為了後人,拼一把!

    賈昌朝頂著天大的干系,幫著王寧安運作,他告訴龐籍,要搞一個誓師大會。龐籍自然答應,而且他老先生就是主持之一。

    龐籍欣然把具體的事務都交給了賈昌朝,賈相公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整個流程弄出來之後,也沒知會龐籍,也沒管文彥博,直接送到了趙禎那裡,皇帝御筆一揮,變成了聖旨。

    等到兩府的相公發覺的時候,全都晚了。

    賈昌朝也知道自己惹了眾怒,乾脆稱病不出,等著風頭過去。

    文彥博氣得抓狂,好大的膽子,給你們點顏色,就要開染坊!還想跑到東華門誓師,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也配享受如此禮遇嗎?

    文彥博怒氣沖衝,可他卻也想不出阻撓的辦法。大宋這個該死的官僚系統,不得不承認,有一點是歷代都無法比擬的。

    趙大放棄了殺士大夫的權力,皇帝不能隨便動手,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

    不管什麼事情,都要講道理,擺事實,展開辯論,最後才能拿出個結果,通常情況下,皇帝想要硬推一個不得人心的法令,也是做不到的。

    既然皇帝都做不到,他文彥博能做得到嗎?

    向遼國展示武力不對嗎?

    鼓舞士氣不對嗎?

    陛下親自拜將,又有什麼錯?

    ……

    文貴武賤,這四個字只能算是“潛規則”,可以做,私下里也可以說,但是真正拿到檯面上,不顧一切打壓武將,那可是會激起反彈的,強如文彥博也扛不住。

    王寧安選擇了一個最奇妙的時間點,拿出了一套幾乎無懈可擊的藉口,為武夫爭取來了百年未有的榮耀!

    下面,就該看弟兄們的了……夜色朦朧,狄青披著衣服,眺望汴京的燈火輝煌,滿心感慨,鐵一般的漢子竟然眼圈泛紅,流出了淚水。

    他喃喃自語著,“老焦,東華門唱名,武夫也能去東華門了,你是好男兒,大家都是好男兒!”

    在狄青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中年的漢子,他笑容憨厚,身材敦實,他陪著狄青殺敵無數,是西夏人恐懼的煞神。

    曾經在一起酒宴上,一個歌姬竟然出言嘲笑狄青的刺字,當然已經身居要職的狄青居然忍了下來。他忍了,可是焦用不願意忍,那個漢子轉過天狠狠教訓了那個歌姬,把她打得半死。

    區區一個嘴賤兒的歌姬,又能如何,打了也就打了!

    狄青和焦用都想不到,在文人的眼睛裡,一個疆場立功的好漢子,竟然不如一個歌姬值錢。

    沒幾天的功夫,就有人羅織罪名,把焦用給抓起來,直接要砍頭。狄青衝上去,和對方理論,他說焦用是好男兒,可對方卻滿不在乎,用嘲笑的語氣說道:“東華門外唱名,方為好男!”

    狄青沒能阻止對方殺了焦用,十幾年的功夫,在狄青的心裡,始終憋著一股子氣,他拼命讀書練武,即便是當了大官,從不懈怠,更不貪圖享受,也不喜歡美女,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完美的將軍,他要告訴所有人,不只是東華門唱名,軍中也有好男兒!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只是讓狄青成為了大宋的勵志榜樣,武夫軍人依舊卑賤如草芥!這是狄青最痛苦,最無奈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改變,終於等來了機會!

    “王寧安!我狄漢臣謝謝你!大宋所有的武人,都要謝謝你!”

    整整一夜,狄青都難以入眠,他站在大帳之外,眺望著,憧憬著明天的情況。

    何止是狄青,整個軍營能睡著的人幾乎沒有,平時大大咧咧,連生死都不在乎的莽漢子,此刻都在小心翼翼整理著鎧甲戰袍,有的衣服太髒了,要立刻洗乾淨,用火烤幹,實在洗不出來,就要換成新的。

    衣服乾淨了,身上也要洗得乾乾淨淨,雜亂的鬍鬚和頭髮都好好整理一番,簡直比當新郎的時候還要小心翼翼。

    一切都準備好了,大家就湊在一起,一遍一遍,擦拭著兵器,還不到四更,外面響起馬蹄聲音,所有人第一時間衝出了帳篷。

    狄青一身戎裝,立在戰馬之上,這一刻,狄青比起平時都要高大無數倍,他望著每一張面孔,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喉結才動了動,聲若洪鐘道:“出發!”

    大軍匯聚在一起,旗幟飄揚,人馬歡騰,結成整齊的隊伍,迎著王寧安的方向走來。

    狄青一馬當先,到了王寧安的面前。

    “寧安,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是這份的!”狄青毫不猶豫豎起了大拇指。

    王寧安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感慨。

    人這一生,總要率性而為幾次,他弄出來的這一手,已經得罪了所有文官,原來龐籍要親自主持,結果剛剛傳來消息,說是龐相公身體不好,只能在城門口等待,迎接遼使的事情交給了王寧安。

    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

    以為沒有高官壓陣,面對遼使,我們就沒了威風!

    想什麼呢?

    遼人敬畏的是拳頭,不是你的官服。

    皇帝如何,不爭氣不一樣被抓去肆意折辱,連牲口都不如。

    “弟兄們,打起精氣神,隨我去迎接遼使,然後再去東華門!”

    “諾!”

    數千人一起大吼,聲震天地。

    狄青和王寧安在前面領隊,騎兵緊緊跟隨,這些騎兵可不是撒開了狂奔,而是邁著輕快的步子,整齊向前,幾千名騎兵,絲毫感覺不到混亂,如臂指使,讓人目瞪口呆。

    “我說狄老哥,你練兵的本事真夠厲害的!”

    “呵呵,不過是些笨功夫罷了,哪裡比得上老弟智計無雙。”

    王寧安笑著擺手,“再互相吹捧啊,咱們就上天了,還是看看遼使吧!”

    說話之間,遼國使者已經到了,這一次來的是兩位,前面是個契丹的大漢,穿著明亮的鎧甲,他正是遼國重臣耶律化葛,緊隨著他的身後,是個年輕的官員,模樣俊美清秀,正是被遼國捧上了天的國寶級才子大狀元郎張孝傑。

    吸取了上一次令出多頭兒的教訓,這一次只有一個耶律化葛主事,而且選擇了張孝傑,他可比劉六符強多了。

    遼國滿心要找回面子,離著汴京還有十里,突然就覺得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

    “這,這是怎麼回事?”張孝傑嚇得變顏變色,突然一大片黑影從土丘背後轉出,鮮衣怒馬,旗號飛揚!

    大宋的騎兵鋪天蓋地而來。

    乖乖,這是去遼國,還是到大宋,怎麼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正在遲疑之間,騎兵到了一百米之外,咯噔停住,沒有哪個人衝出來,從遠處看去,騎兵的隊伍已經整齊如林,鎧甲鮮明,兵器銳利,一股濃烈的殺氣迎面撲來。這可不是樣子貨,而是實實在在的勇士。

    兩個遼使看得傻眼,竟然忽略了迎接他們的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官而已。

    “兩位,隨我們進城吧!”

    “啊,好!”

    他們稀里糊塗,就隨著騎兵向城門進發,離著汴京越來越近,兩旁的百姓就越來越多,全都翹首眺望。

    也不知是誰帶頭,鑼鼓齊鳴,還有人往道上撒花瓣,張孝杰和耶律化葛最初還以為歡迎自己呢!心說這大宋的禮數真全啊!

    可走著走著,他們就明白過來,這些老百姓都是來看將士們的。

    “瞧見沒有,那就是我大宋的人樣子,狄青狄漢臣!”

    “殺西賊,殺北虜,從來不手軟!”

    “好啊,我大宋的好男兒,偉丈夫!”

    ……

    一路上百姓歡呼之聲,驚天動地,每一個將士彷彿飄到了幸福的雲端,如痴如醉,過去受再多的苦,全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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