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7303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7 17:35
第872章 種家軍之變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永遠體會不到戰亂的痛苦,尤其是小國,更是艱難無比……渤海需要抵禦北邊的契丹,又要出兵,支援倭國。

    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已經損失了超過一萬人,雖然在幾個參戰國當中,渤海損失最少,但誰讓他們的底子最薄,最經不起折騰。

    原來的老兵損失了一半,在北線要安排三萬人對付契丹,又要抽調民夫,增加水師……整個渤海國內,男丁幾乎掏空了。

    到了春耕的時候,地裡都是大腳的女人,驅趕著牲口,耕田翻地。

    也幸虧北方的婆娘身體強壯,和男人差不多,要是江南嬌小的女子,三寸金蓮,別說耕田了,光是在地裡來回走幾趟,就要昏過去了。

    毫不誇張說,渤海國最值錢的就是男人。

    只要不缺手腳,就有一大幫女人盯著,那目光,跟狼也差不多了。

    折家軍的漢子登陸渤海國之後,立刻就得到了田地,還有女人倒貼,還不止一個!

    這幫傢伙只覺得到了天堂,別提多美了。

    大熊當了十幾年的渤海王,也早就不是土鱉了,頗有些王者的味道。他一身的肥肉,腿還有點跛,卻精明過人。

    戰鬥之中,大熊儘量抽調女真人和契丹人,讓他們去送死,當炮灰,削弱威脅。別人也不是傻瓜,渤海國已經出現了動盪的危險,折家軍的到來,讓大熊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親自看望士兵,給予最好的待遇。

    不說別的,光是睡的棉被就是蓬鬆的柞蠶絲的,在大宋,哪怕腰纏萬貫,都享受不起,這些折家軍是非常滿意,當即就有2000人,暫時投靠渤海,組成了外籍軍團。

    而外籍軍團的負責人,就是折克柔的兄弟折克行。

    其實最初折克行也是反對裁軍,反對放棄府州的,但是沒有法子,哥哥鐵了心,他也無可奈何,但是到了渤海之後,

    折克行的態度立刻改變了。

    渤海國位於遼東半島,東邊是高麗和倭國,西邊是大宋的幽州河北等地,向北,是廣闊的遼東。

    不但是最好的用兵之地,而且物產豐富。

    有質量超過桑蠶的柞蠶,有煤炭,有木材,沿海還有螃蟹、海參、黃花魚……簡直是天賜的福地。

    如果折家能在渤海站穩腳跟,開枝散葉,絕對比府州強多了。

    剛到渤海沒有一個月,折克行就聽說有個叫周峰的獨眼配軍發了財。

    這小子抓著過年的時機,買了十船海貨給大宋,賺了上萬貫,他又包下了一千多畝山林,全都種的是柞樹,明年就能大賣蠶絲,聽說已經和國內的商人簽好了合同,坐地收錢,真是夠厲害的。

    折家的人也不能落後,圈地圈地,種田種田,打仗打仗……大家都忙活得熱火朝廷,不甘落後,全然忘了背井離鄉之苦。

    折克柔頻頻得到好消息,也是長出了一口氣,心中還有點小得意。

    這次折家裁軍,分田,向外遷移,看起來特別突然,王洛湘燒了名單,折家的效用就立刻響應,快得不像話,那些老頑固想阻攔也阻攔不了,只能認命。

    但實際上,能這麼容易嗎?

    一個傳承了幾百年的家族了,世代私兵,豈是說撼動就撼動的?

    能這麼順利,真正的功臣是折克柔,他曾經在皇家學院讀書,和王寧澤是好朋友,也在歐陽修的門下聽課。

    表面看起來,折克柔是領兵將領,但骨子裡,他是個新派的武人。

    家族私兵的模式根本不可能長久,晚改革不如早改革,長痛不如短痛……有了這個看法之後,折克柔不斷派遣家族子弟,進入武學上課,又主動引進外面的報紙,改變效用士的觀念。

    若是沒有這些提前功課,怎麼會外面分田,折家的效用就立刻瓦解?

    如果真的這麼容易,折家軍早就崩潰了。

    折克柔這是玩了一手漂亮的浴火重生,鳳凰涅槃。沒有這樣的心機,又豈能坐穩折家之主的位置,又豈能攀上王家的女兒……

    只是折家裁軍了,王家裁軍了,傳統的三大將門,就剩下一個種家了。

    種詁、種諤、種診,這三兄弟面對著艱難的抉擇,他們的情況比起折家還要糟糕。

    「兩位兄長,大勢所趨,擋是擋不住的,我看只有主動裁軍,這一條路了!」種診思量著說道。

    種詁和種諤也知道兄弟所言不虛,但問題是他們的情況和王家、折家都不同。

    「西涼王蓄養效用士不過十多年而已,他們家控制並不嚴密,效用也不全是私兵,多一半都在替朝廷戍邊,而且王家也沒有那麼複雜的關係……說裁就裁了,而且西涼王也有辦法,往西域安排,往渤海安排,還有禁軍,還有那麼多的產業,迴旋餘地太多了,我們比不來的!」種詁嘆息。

    種諤也道:「我們連折家都比不了,折家雖然是鮮卑後裔,但是居住府州,已經幾百年,他們和契丹打過,和西夏打過,多年來,是鐵板一塊,只要上面狠下了心,也就裁掉了,而且還有西涼王的協助,那就更容易了。」

    說到了種家,三兄弟都有些為難。

    老爺子種世衡創立了種家軍,傳到現在,也有幾十年了。

    種家軍從一開始,就包括了不少黨項人。

    李元昊的造反,並不是所有黨項人都支持的,甚至有很多人,加入大宋一邊,和西夏征戰,屢立戰功。

    種家一直在平衡蕃漢兩股力量,做得很辛苦。

    所以從外面看,都是種家軍,但實際情況,遠比想像要複雜。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橫山之戰,種家軍是隨著兩個欽差出兵的……很顯然,種家和王寧安的關係並不是親密無間,他們中間有裂痕,或者說是俞亮情節吧!

    我們種家發達的比你們早,實力也不弱,憑什麼王家呼風喚雨,我們就不行!

    正因為小小的心結,制約了種家的發展。還有,在橫山之戰以後,種家收編了許多黨項武士,光是山跋子就有三千多人,成為種家手裡的王牌。

    ……

    現在要裁軍,要分田,怎麼裁?怎麼分?

    顯然,種家軍的漢人,肯定主張田都歸他們,黨項人本來就是招撫的蕃兵,憑什麼分田?可黨項人也能同意啊,他們替大宋打仗,出生入死,有了好事情,憑什麼不分給他們!

    黨項人又只會放牧,他們肯定想要更多的牧場,光是如何劃分,就會讓人腦袋炸了;這還不算完,因為以種家在延安府等地的土地,最多能安置10萬人,還有10萬人,需要朝廷幫忙處理。

    折家軍因為漢化足夠,和漢人幾乎沒有區別,人數又少,安置起來容易,送到渤海國,也沒有問題。

    可種家手上的黨項兵怎麼辦?

    朝廷不可能信任他們,而且他們也不信任朝廷,要是把他們外調,立刻就會造反作亂!

    「尾大不掉啊!」

    種詁臉色難堪,「別說外調了,就算分田,朝廷都不能答應,最多是給點錢,直接遣散。」

    「那怎麼成?」

    種診立刻搖頭,「大哥,要是那麼一來,咱們手下的效用……還,還不跑到西夏去啊!到時候,咱們,咱們說不清了!」

    「誰說不是啊!」

    這三兄弟,怎麼商量,都拿不出辦法。

    種診思量再三,才說道:「咱們情況特殊,我看還是要去找西涼王,讓他幫忙拿個主意。」

    種諤卻不同意,「三弟,這時候去找西涼王,不等於把刀塞給了他,咱們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二哥,那你還有別的主意嗎?現在文官可都動起來了,折家也裁了,咱們不裁,光是言官就能把咱們撕碎了……這刀子寧可交給西涼王,也別落到文官手裡啊!」

    種家歷來和文官不和,當年種世衡死了,種詁就差點沒有繼承老爹的位置,他們是心有餘悸。

    沉默了好半晌,種詁才緩緩道:「老三說的有道理,就讓老三去拜會王爺吧!不管怎麼說,王爺還是個大局為重的人,他不會太過難為我們!」

    大哥做了決定,種診立刻動身。

    只是種家兄弟忽略了一件事情,消息傳得速度永遠比人快,還沒等種診見到王寧安,種家軍內部就流言四起。

    有人興奮著想要土地,跑到田裡,自己就擅自劃界。

    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只要是耕種十年以上,佃戶直接變地主,許多漢人效用士都倍感鼓舞。

    但與此同時,那些黨項的效用,卻人心惶惶,亂成了一團。

    有人說他們和漢人一樣,也能分到田地;有人說你可拉倒吧,怎麼可能一樣,就算給你田,你會耕種嗎?

    有人嚷嚷著要牧場,可牧場有限,而且養殖綿羊,出售羊毛,那麼賺錢,怎麼能把好處讓給外人?

    就在一團亂麻的時候,另一種更險惡的流言出現了,他們說朝廷要解散種家軍,但是擔心黨項人會造反,或者投奔西夏,因此他們決定要坑殺所有黨項士兵。

    甚至有人還傳說,他們看到了山谷裡挖了大坑,就是用來埋人的。種種流言,匪夷所思,但是卻越傳越邪乎,等到種詁和種諤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有一隊黨項騎兵,半夜偷著離開了種家軍,向北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8 00:43
大宋將門 第873章給西夏的最後通牒

折克柔把事情都推了,費了好大的勁兒,總算把媳婦哄好了,更令他欣慰的是兒子居然會開口說話了。

    只是小傢伙一張口,就叫娘,叫舅舅、叫姥爺、叫姥姥……親戚認了一個遍兒,唯獨不認他這個親爹。

    弄得折克柔都有心把倒霉孩子送人算了!

    當然他也只敢想想,兒子還是要慢慢教,反正也不著急,折家那邊分田也都落實下去了……王洛湘也算夠意思,她拿出了差不多20萬貫的嫁妝,存到了銀行……折家的老輩雖然和別人都是一樣分地,但是卻能多得一份養老金。

    每年有三萬貫的利息,分給兩百多個人,每人能拿到一百多貫……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府州的花費不算大,家裡還有田,又有一大幫子孫後代。

    總體來說,折家的老頑固還是要比一般人過得舒服,但是也僅此而已,再也沒有昔日的權力了。

    這世上懂得感恩戴德的人不多,貪得無厭的卻是不少,哪怕王洛湘出了錢,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好在王大小姐根本不在乎……她花這筆錢,無非是給丈夫賣個安心而已,她可以不在乎折家人怎麼看、怎麼說,但是丈夫不行,兒子也不行!

    所以一個聰明的女人要知道哪裡可以強勢,哪裡卻要低聲做小,要是連這點都學不會,那豈不是成了河東獅了!

    不過貌似聽說柳姐姐這兩年也變了不少,王洛湘還真有點想老朋友了。

    折克柔又不傻,媳婦出錢,是替他消災,這個媳婦娶得值了!

    折克柔答應親自送她們母子倆去京城,到王府住一段時間,順便好好認識一下親戚,折克柔已經上書請辭世襲的府州知府,下一步朝廷要怎麼安排,還要聽從上面的意思。

    不過折克柔很希望能進入禁軍。

    因為按照王寧安的籌劃,地方的軍隊都要重新清理整編,原來複雜的編制一掃而光,最後野戰主力都落到禁軍頭上,而禁軍又直接對皇帝負責。

    誰要是想在軍中混下去,就不得不入禁軍。

    聽說駙馬狄詠,還有楊懷玉,曹評,柳羽,呼延達等等,都準備入禁軍效力,他也不能落到人後。

    很可惜,折克柔剛剛動身,就得到了消息,王寧安急調他去延安府。

    在路上,折克柔才聽說,原來種家軍出事了。

    就在短短半個月時間之內,有三批種家軍逃跑了,最多的一次足足有800人,共計超過了2000人。

    這些士兵多數都是黨項人,他們直接逃到了西夏。折克柔也是一方諸侯,心眼很多,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要麼是種家無能,要麼就是西夏有人攛掇,再或者,就是兩者兼有!

    他們不滿朝廷裁軍分田的主張,雖然慫恿人馬逃到了西夏,是不是要挑起戰端……只要打仗了,朝廷就無暇裁軍,也沒有辦法分地!

    養寇自重!

    折克柔咬了咬牙,心說種詁、種諤、種診,你們兄弟要真是打了這個算盤,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他這次離開府州,到了幽州,親自到了岳父大人的軍營目睹了宋軍的厲害!

    前面就提到過,大宋的火砲和火銃都在研製當中,並且開始小批量裝備。

    到了現在,幽州的人馬已經裝備了上千門火砲,火銃更是數量驚人,有了蒸汽機作為動力,打造兵器,就跟喝涼水似的。

    折克柔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親眼目睹了火銃齊射的壯觀場面,折克柔徹底傻眼了,他覺得自己練了二三十年的弓馬騎射都成了無用功。

    往後的疆場,再也不是比拚武功勇氣了。

    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已經不是前面的將領,而是後方的工廠!

    誰掌握了工廠,誰掌握了更多的人口,就能快速武裝出強大的軍隊……從某種角度來說,工業革命的出現,徹底終結了農民起義。

    誰想學陳勝吳廣,揭竿起義,只會遭到無情的碾壓。

    折克柔也想通了,難怪姐夫要裁軍呢!

    到了這個時候,還保留一大堆的私兵,實在是沒有意義了。

    種家兄弟啊,你們可別打錯了算盤,害了自己。如果真的撕破臉皮,我可要站在大舅哥的這邊,別怪我不顧忌朋友情誼了!

    折克柔匆匆趕到了延安府,此時大軍的各路人馬已經陸續開來……包括楊懷玉統帥的四個軍兩萬人,狄詠統帥的兩個騎兵軍8000人,梁大剛統帥的一萬河北軍,以及王寧澤統帥的5000特殊人馬,加上楊文廣負責的橫山一線5萬人馬

    不算種家軍,王寧安已經調來了近十萬人,而起全都是大宋的精華所在。

    光是從這次調兵的速度,就讓所有人瞠目結舌……在以往,要調動這麼多人馬,至少三個月,甚至半年也是可能的,現在是有了一個月出頭,所有人馬全部到齊,而且後續的糧餉物資,源源不斷。

    每一個領兵的將領都忍不住驚嘆,大宋的確非比尋常了,這些年的投入終於見到了成效,變法雖然問題不少,但是有一點,誰也不敢否認,大宋強大了,這種強大,是超出了所有人理解的強大。

    這些將領,尤其是楊文廣一般的老人,更是感慨萬千。

    「動手吧!打吧!」

    他見到女婿,第一句話就是鼓動王寧安開戰。

    「不要再等了,大宋已經能滅了西夏,這幾十年的舊賬,該一次算清楚了。」楊文廣感嘆道:「當年李元昊自立為帝,大宋調了幾十萬人馬,派出了最能幹的臣子,夏竦、范仲淹、龐籍、韓琦……結果呢,全都打敗了,灰頭土臉,死傷無算,甚至要給西夏人送錢,才能買平安……羞不羞愧啊!」

    很難見到老岳父如此激動,王寧安很能體會他的心情。

    李元昊給大宋君臣,的確是留下了太慘痛的教訓!

    且不說別人,就連韓琦在死之前,都懇請王寧安一定要滅了西夏,到了勝利的時候,把消息告訴他,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當年要不是那幾個欽差添亂,打亂了節奏,給了李諒祚重整旗鼓的機會,或許在趙大叔任內,就能滅了西夏。

    當初沒有打成,將注意力轉到了變法上面,現在變法初見成效,對西夏用兵,也該提上了日程。

    其實王寧安是想再等一年,至少把北方的分地落實下去,可種家的事情爆發了,他也看出來,不能再等了。

    一潭死水,越攪越渾,既然都決定向海外殖民,河套平原,這麼好的一塊寶地,怎麼能繼續留在西夏的手裡。

    「打,一定要打!」

    王寧安斷然道:「不過該怎麼打,還是要商量一番。」

    這個楊文廣沒意見,相反,他也覺得要好好權衡。

    一句話,還是那個該死的700里瀚海,橫亙在大宋和西夏之間……這幾年大宋是修了不少橋樑道路,但是卻沒法在瀚海修路,所以後勤依舊是個難題。

    「岳父,實不相瞞,我這次準備了好些個大殺器!」

    王寧安用手比了一下,楊文廣嘴角抽搐,顯得喜不自勝,「成了?」

    「殺敵是沒問題,只是好幾千斤的大傢伙,要越過瀚海,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我是希望能把李諒祚引過來,給他來一個狠的!」

    楊文廣若有所思,「這個辦法好,現在的難題是西夏會不會上鉤……種家的人逃過去,倒是一個誘餌……對了,景平啊,這個種家是怎麼回事,這哥仨存了壞心思,還是他們控制不住?」

    「準確說不是他們控制不住,而是種家三兄弟的舅舅。」

    「怎麼回事?」楊文廣怒道:「我要是沒記錯,當年崔家的人就藏在了種家軍之中,還鬧出了好多事情,他們怎麼如此不小心?」

    王寧安咧著嘴苦笑,「延安府不富裕,他們又要養那麼多人馬,不想辦法經營,怎麼維持得下去?當初崔家被幹掉了,種家三兄弟就把經營產業,充實軍費的這塊交給了他們的舅舅,姓詹,叫詹霖春……他可是延安府最大的地主,據說,延安府的佃戶 一半是給他耕田的!」

    「原來如此!」

    楊文廣吸了口氣,「這麼說,是詹霖春擔心他的田被分了,所以慫恿種家軍內部的人逃往西夏?這個種家兄弟,真是糊塗,景平,你該嚴懲!」

    「是這樣的,種診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把事情如實說了,他們還算老實,我也承諾,要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岳父,我想讓這個詹霖春當一次盜書的蔣幹,你意下如何?」

    楊文廣沉吟了一下,豎起大拇指。

    「人盡其才……這個辦法好!」

    他們兩個商量妥當,轉過天,王寧安把韓忠彥叫了過來,也過去了好多年,韓忠彥此時和西北的武夫沒有任何差別,就算他跟別人說,他曾經是宰執的公子,他爹是士林領袖韓琦,也沒人會相信了。

    「這是我大宋交給西夏的國書,你跑一趟吧!」

    王寧安淡淡道:「讓李諒祚立刻將逃亡的種家士兵人頭送回來,並且賠償損失,向大宋稱臣,保證永不再犯……否則,天兵臨頭,玉石俱焚!」

    韓忠彥聽完,突然渾身顫慄,他仰起頭,聲音都變了,「王爺,這是給西夏的最後通牒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8 13:41
大宋將門 第874章引蛇出洞

    韓忠彥很激動,他雖然和王寧安的仇擺在那裡,但是韓忠彥清楚,他沒本事報仇,很有可能一輩子也報不了仇,既然做不到,想再多只會害了自己。

    倒是滅了西夏,那是老父臨死時候的願望,能擺平西夏,也算是告慰父親在天之靈,至少人們以後提起韓琦,知道這位不僅僅是貪官,權臣,還曾經和西夏拼過,心中裝著大宋安危。

    韓忠彥當然盼著這一天。

    「王爺,卑職立刻就去下書。」

    「等等……」王寧安攔住了他,「那個啥……我是準備對西夏動手,可問題是我不想翻越瀚海。」

    韓忠彥懵了,「不越過瀚海,怎麼打西夏?」

    「也不是不越過,而是我想先重創西夏一把,說白了,我需要引蛇出洞,減輕負擔。」

    韓忠彥終於聽懂了。

    「王爺,那你要卑職怎麼做?」

    「這個你自己想……如何激怒西夏,如何讓他們覺得我們很弱,他們能打贏,願意出兵……你照著這個思路來就行了。」

    韓忠彥抓了抓頭髮,苦笑道:「是不是十分囂張,又很愚蠢的那種?」

    「沒錯,我就說你夠聰明,是不二人選,最合適了!」王寧安立刻安排了200名騎兵,護衛著韓忠彥去興慶府。

    韓忠彥這個氣啊,王寧安,不帶你這麼侮辱人的智商的!

    老子才不是又蠢又囂張呢!

    韓忠彥腹誹著,卻也不得不按照王寧安的意思辦。

    他是徹底拿出了上國使臣的派頭,到了西夏之後,一路上橫挑鼻子豎挑眼,把西夏迎接的大臣梁乙甫當成了奴僕,半點客氣都沒有,呼來喚去的。

    還真別說,這個梁乙甫也是夠犯賤的。

    韓忠彥越是囂張,他就越是謙卑,不管怎麼過分的條件,他都全力配合,一點也不打折。

    光是舉一個例子,韓忠彥進入興慶府的時候,坐的是16人抬的大轎子,威風凜凜,俯視著西夏的都城。

    的確是俯視……相比起大宋的城市,興慶府太簡陋了,也太低矮逼仄,道路上滿是髒水,甚至還有糞便,要是在夏天,那個味道不用形容了,即便是冬天,也讓人皺眉頭。

    韓忠彥越看越是生氣……就這樣一個國家,也能欺負大宋那麼久,老爹還打了不少敗仗,引以為一生之恥,實在是太丟人了。

    要是不把西夏滅了,我就白來了!

    韓忠彥暗暗發誓,轉過天,他在所謂的金鑾殿,見到了西夏的君臣,李諒祚,梁乙埋,還有其他的將領,黑壓壓的不在少數。韓忠彥根本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只是衝著李諒祚拱了拱手,充滿了輕蔑。

    李諒祚強忍著憤怒,朗聲道:「貴使,真不愧是禮儀之邦的使臣,讓人大開眼界啊!」

    韓忠彥哈哈大笑,「上國視察番邦,蕞爾小國,也敢指手畫腳?」

    打人不打臉,西夏一直以來,都自詡和大宋平起平坐,也有一段時間,他們的確充滿了自信和得意,可是自從橫山戰敗,丟失了河西走廊之後,西夏版圖銳減,在大宋的面前,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小國,被韓忠彥當面揭短,西夏的君臣都怒了。

    梁乙埋厲聲道:「貴使遠來,莫非是要挑釁我大夏不成?」

    「大什麼?夏什麼?你們除了口氣大,還剩下什麼是大的?區區小邦,也敢自稱夏,這是笑死人了!」

    韓忠彥旁若無人道:「我奉天命而來,曉諭爾等君臣,立刻將藏匿之逃人送還大宋,如果逾期不交,小心天兵駕臨,蕩平西夏!」

    梁乙埋氣得臉都青了,這裡是西夏,我們可不是你們大宋的臣子,可以隨便使喚!就算你們打贏了一次,也不用這麼囂張!

    「我們不知道什麼逃人,如果大宋執意加罪,非要開戰,我們只有奉陪到底!」

    「哈哈哈!」

    韓忠彥放聲大笑,「你就是梁乙埋吧?聽說你還是漢人,想來應該讀一點書,懂得一些道理!居然敢和大宋作對,摸摸脖子,腦袋還在嗎?」

    「哼,你們大宋也沒什麼了不起!當初不是給我大夏送歲幣嗎?」梁乙埋出言反擊。

    「哈哈哈!」

    韓忠彥朗聲狂笑,聲音在大殿迴蕩。

    李諒祚怒斥道:「貴使,難道梁相國所言是假的嗎?」

    韓忠彥搖了搖頭,「真是想不到,貴為國相,竟然說出如此粗鄙之語,難免讓人發笑!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

    韓忠彥咳嗽了兩句,而後說道:「昔日慶歷之時,我大宋偃武修文,待人以誠,恩澤加於四海,萬民同享安康……竟有逆賊元昊,逆天理,悖人情,興不義之師,叛我大宋……我仁宗武皇帝,振奮軍心,厲行變法,充實國庫,整頓軍武,掃清六合,席捲八荒,萬國來朝,四方仰德。當今聖上,神文聖武,繼承大統,應天合人,法堯禪舜,處中國以治萬邦,這豈非天心人意乎?豈不聞古人云: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宋帶甲百萬,良將千員。庫中錢谷,堆積如山,賬下猛士,不知凡幾。諒爾等腐草之螢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爾等若能識時務,知天數,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不失封侯之位,國安民樂,豈不美哉?如果執迷不悟,一心和大宋對抗,妻離子散,國破家亡,就在眼前!」

    好吧,韓忠彥是想起了王寧安所寫的《三國演義》,他直接改了幾句詞,拿來嚇唬西夏了。

    可惜的是,西夏這邊沒有諸葛村夫的本事,懟不回去,只能氣得哇哇大叫,更有武將抽出了彎刀,恨不得把韓忠彥給剁碎了!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我大宋百萬雄兵,陳兵橫山,一聲令下,玉石俱焚……若是西夏還不投降,到時候可就不要怪我們無情!」

    韓忠彥豈止是狂妄,簡直沒把西夏君臣放在眼裡,愣是要勸人家棄國投降,李諒祚當然不會同意,至於其他文武,更是怒不可遏。

    梁乙甫就叫道:「大宋如此蔑視我大夏,唯有一戰,請陛下立刻斬了宋使的人頭,拿他的腦袋祭旗!」

    其他人也都跟著大喊,一個個叫得震天響。

    可李諒祚卻不敢貿然殺人,至少他還清楚,大宋的實力的確今非昔比,不可輕辱!

    他突然冷笑連聲,「貴使好利的牙齒,但願你的骨頭也是這麼硬……來人,把他壓下去,關起來!」

    韓忠彥毫不客氣,怒斥道:「李諒祚,你今天關我,明天就關你!敢動本官一根汗毛,就讓你們一族的命來賠償!大宋天威,豈是爾等能抗拒的?交出逃人,稱臣歸順,還有一線生機,不然… …你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他喊得響亮,即便拖出了大殿,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

    西夏的君臣,很是憤怒。

    這才幾年的光景,大宋就狂成了這個樣子!

    真的應該教訓他們了!

    讓他們知道,大夏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一些年輕人,沒有經歷過橫山大戰的,不知道大宋的厲害,紛紛嚷嚷著,要出兵教訓大宋。

    但是真正決策的還是李諒祚和梁乙埋。

    他們君臣把其他人打發走了,單獨商討。

    ……

    「大宋之國力,的確非比尋常……只是大宋有句話,叫做驕兵必敗,宋使如此猖狂,可見大宋朝廷,是何等驕傲!他們根本沒把我大夏放在眼裡,或許也正是如此,才是我們打敗大宋的良機。」梁乙埋分析道。

    李諒祚早就褪去了青澀,變得成熟起來。

    「國相說的有理,只是你想過沒有,萬一宋使是故意激怒我們呢?」

    「這個……倒是微臣疏忽了。」

    梁乙埋露出了思索之色,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跑來了,手裡拿著一封密信,是從延安府那邊傳來的。

    李諒祚接過之後,立刻展開觀看。

    剛看了一個開頭,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再往下看,汗水順著鬢角就流下來了,看到了最後,他卻又恢復了常態,甚至哈哈大笑起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封信,竟然有如此魔力呢?

    原來按照信上所說,就在韓忠彥動身出使的時候,王寧安就動手拿下了三種,並且把他們都給關了起來,種家軍已經是群龍無首。

    接著王寧安又弄來了一個叫沒藏弘揚的傢伙,他是被李諒祚除掉的沒藏氏的人,種家軍不是有許多黨項人嗎!

    沒藏弘揚出現了,他告訴所有人,李諒祚不是元昊的孩子,他是沒藏皇后與外人私通所生,冒充皇子,竊據皇位,騙了所有人……作為沒藏氏的人,他的這一番指控,還是很有威脅的。

    也正是看到了這裡,李諒祚才冷汗直流,不寒而慄。

    可是再往下看,李諒祚就不那麼怕了,原來王寧安任命沒藏弘揚為西夏王,統轄種家軍中的黨項人,以為前鋒,準備討伐西夏。

    「陛下,王寧安用心險惡,為何要發笑啊?」梁乙埋不解道。

    李諒祚更加得意,「國相,假如王寧安真是信心十足,手上兵力充裕,錢谷無算,又何必造謠生事,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朕估計他是虛張聲勢!」

    「陛下英明。」梁乙埋拍了一個馬屁,卻又疑惑道:「陛下,剛剛你說宋使可能故意激怒我們,王寧安這一手,會不會也是有意為之?」

    「當然有可能……」李諒祚也拿不定主意,正在這時候,又有一份密信送來,是詹霖春所寫,他告訴李諒祚,願意充當西夏的內應……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8 13:41
第875章 五千對十萬

    在失去橫山和河西走廊之後,西夏的君臣也是勵精圖治,恢復實力,李諒祚是個很頑強的人,他堅信老天爺會給他一個機會。

    只是伴隨著大宋越來越強盛,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幾乎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李諒祚也曾經不止一次動搖。

    不過老天還是眷顧他的,終於讓他等到了。

    綜合這段時間的各種消息,加上從種家軍逃過來的士兵口述,李諒祚窺見了大宋的問題……裁撤效用士,軍心動搖,廢掉強大的種家軍,自毀長城,別看大宋有幾十萬人,但是軍心浮動,情況很糟糕。

    更令人欣慰的是大宋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覺察,相反,還格外猖狂。

    派過來的使臣,那一副眼高於頂的張狂模樣,滿嘴都是酸詞……還想靠著幾句話,就讓西夏低頭,大宋上下是不是腦袋被太多的錢給塞住了?

    現在的宋兵,問題一堆,卻張狂無知,自高自大,不打簡直對不起老天爺……大宋為什麼會如此?和幾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這就是取得成就之後,必然的瘋狂和迷思吧!

    想想自己的父親,帶著黨項大軍擊敗大宋和遼國,愣是在夾縫中建立了大夏,何等英雄了得?

    但是他的晚年呢?

    殘暴殺戮,把天下弄得亂七八糟,最後更是搶兒子的媳婦,屈辱死去,西夏幾乎落到沒藏氏的手裡。

    差別之大,判若雲泥!

    或許王寧安也是如此吧!

    連續的勝利,作為託孤重臣,大權獨攬,唯我獨尊,目空一切,根本沒把西夏放在眼裡!

    王寧安啊王寧安,你的報應來了!

    「立刻調集人馬,朕要親征!」

    李諒祚按捺不住了,他終於下旨,西夏的人馬動了起來。

    目前的西夏,一共還有近20萬的兵力,李諒祚一口氣動員了15萬人。梁乙埋,還有梁乙甫都陪伴著他。

    騎在大宛良駒上,李諒祚身軀雄壯,盔甲明亮,氣度威嚴……許多老人看到他的模樣,都有些恍然,真像李元昊啊!

    虎父無犬子,他一定會帶領著大夏強盛起來。

    李諒祚每到一隊人馬的前面,就會得到震天響的歡呼聲,西夏的士兵如痴如醉,狀若瘋癲,高舉著彎刀,不停怪叫呼喊。

    氣勢強盛,李諒祚很滿意。

    只是他心裡清楚,即便大宋出了錯,他也沒機會奪回橫山,重新恢復西夏的地盤,最多只能重創大宋,贏得主動權而已。

    不過這已經夠了!

    李諒祚特意讓人把韓忠彥押來。

    「宋使,看看吧,我大夏鐵騎,可雄壯否?」

    韓忠彥充滿了鄙夷,啐罵道:「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值一提!」

    「好,真是好大的口氣!」

    梁乙甫衝出來,切齒道:「陛下,砍了他的狗頭祭旗吧!」

    許多西夏將士跟著鼓噪,韓忠彥也嚇得脊背緊縮,大感不妙,可是他清楚,既然要激怒西夏,就不能慫了!

    韓忠彥努力挺直胸膛,高聲叫罵。

    「蕞爾小邦,蠻夷禽獸,也配和大宋爭鋒?你們要不了多久,就要死在天兵之手,到時候幾十萬人,給我一人陪葬……我不虧了!」

    李諒祚冷哼了一聲,「宋使,朕不殺你,朕要讓你看看,你心中的天兵,究竟是什麼樣的廢物!朕會把他們都一一殺光,把他們的人頭堆起來,你放心,朕會最後一個殺了你,讓你親眼看到,大宋敗得多慘!」

    韓忠彥暗暗出口氣,只要不立刻砍頭,老子就沒什麼好怕的,雖然不喜歡王寧安,但是也不得不承認,論起玩心眼,你十個百個捆起來,也不是王寧安的對手!

    就讓我看看,到底是你滅了宋軍,還是讓王寧安把你給廢了!

    韓忠彥叫罵不絕,結果被捆了起來,扔到了輜重車上,緊緊跟著西夏的人馬南下。

    他們出來五天,距離翻越瀚海,只剩下一半的路程。

    就在這天晚上,韓忠彥被帶到了李諒祚的軍營。

    李諒祚笑得別提多燦爛了,他的手裡拿著一封信。

    「宋使,你知道這是什麼?」

    韓忠彥下意識搖頭。

    「哈哈哈,朕告訴你,這是大宋的兵力佈置圖!」

    「什麼?」

    韓忠彥驚得叫出來,「你胡說八道,我大宋的兵力佈置,你怎麼會知道?」

    「哈哈哈。」李諒祚眉開眼笑,「蠢材,你知道宋人為什麼會輸嗎?因為你們不團結,你們當中總是有敗類叛徒……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會出賣國家,這一次也不例外,告訴你,宋軍的佈置朕都清楚了,就等著徹底失敗吧!」

    韓忠彥不停搖頭,根本不信,李諒祚讓人把副本送給韓忠彥,他看了看,果然變了顏色。

    按照上面顯示,王寧安將主力禁軍,連同楊文廣的兵力,都放在了洪州,原本的橫山一線,王寧安只放了兩萬人馬……從這個佈局看得出來,王寧安是想避開瀚海,先攻擊宥州,拿下嘉寧軍司,然後直取興慶府,一舉滅掉西夏。

    以韓忠彥的見識,這張兵力部署圖,是很有道理的,如果讓他來打,也會這麼安排。

    只是讓西夏提前知道了,貌似情況不妙啊……

    李諒祚見到韓忠彥變顏變色,笑得更開心了,「你們宋人當中,出了叛徒,把底細都告訴了朕,你們這一次注定要敗了!真是可憐啊,空有那麼多人馬,居然不能團結一心,真是可悲啊!」

    韓忠彥哼了一聲,「我大宋團結不團結不知道,但總不會像某些人一樣,拋棄了自己的叔叔,讓他在甘州戰死了,連救都不救……論起內鬥來,我大宋是自愧弗如……」

    「你放屁!」

    都說打人不打臉,嵬名浪遇戰死,幾萬人馬蕩然無存,一直是西夏最忌諱的話題,被韓忠彥戳中了痛腳,李諒祚氣得發瘋。

    他揮起拳頭,猛打韓忠彥,韓忠彥只能蜷縮著身軀,努力保護住臉部和要害……他的大腿,後背,屁股……全都露給了李諒祚,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骨頭幾乎斷了,韓忠彥只能咬著牙,在心裡暗暗發誓。

    「你等著,老子一定要十倍百倍還給你!」

    李諒祚打得渾身冒汗,這才罷手,他呵呵冷笑,「有點骨頭,不過你等著吧,朕要讓你看到,大宋是怎麼慘敗的!」

    有人把韓忠彥抬了下去,還給他擦了藥,又喂了食物……大概是害怕韓忠彥被打死了,陛下會不高興。

    再接下來的幾天裡,李諒祚幾乎每天都要把韓忠彥叫過去,向他炫耀。

    原來根據瞭解的情報,李諒祚也改變了作戰方略,他沒有一頭撞上橫山,也沒有去和大宋的主力決戰。

    李諒祚選擇繞道東線的牛心亭,從那裡南下,能直接殺到延安州。

    詹霖春已經向他保證,只要西夏大軍趕來,原本種家軍裡的黨項人,就會有兩萬以上,倒戈一擊。

    配合西夏大軍,拿下延安府。

    只要拿下了延安府,宋軍的後路就被切斷了,不管多少人馬,都不堪一擊……李諒祚簡直高興地飛起。

    前面不斷傳來消息,越來越驗證著他的判斷,幾乎每天都有從大宋逃過來的黨項士兵……他們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王寧安已經抓了三種,並且宣佈遣散所有黨項士兵,近十萬人,只能拿到可憐的遣散費,就不得不離開了軍營,失去了經濟來源之後,許多黨項人跑回西夏,投靠李諒祚,重操舊業……還有更多的黨項士兵,佔山為王,打家劫舍,弄得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王寧安強行裁掉效用士,各種後遺症已經顯現出來,大宋越來越亂了。雖然大宋的兵力依舊佔優勢,財力依舊不可小覷。

    但是李諒祚無比確信,他會贏得戰爭。

    每一天,李諒祚都會用各種消息,蹂躪韓忠彥。他已經扭曲瘋狂了,他甚至幻想著,眼前的人是王寧安,跪在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抽打踐踏,那該是何等暢快!

    朕是大夏的天子,朕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區區大宋的王爺,如何能和朕相比?

    各種消息,不斷滋長著李諒祚的野心,他取路鐵門關,過了三岔口,距離牛心亭越來越近了。

    宋軍的主力已經開始攻擊宥州,整個戰場,已經變成了速度的較量,誰能搶先突破對方的戰線,誰就能贏得勝利。

    李諒祚命令梁乙埋,率領5萬人馬,援助宥州,並且偽裝成西夏的主力,擺出決一死戰的架勢。

    他自己親率著十萬人馬,直取牛心亭。

    「宋使,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在牛心亭,只有區區5000宋兵,根本不值一提……朕揮手之間,就能衝破牛心亭,到時候,延安府也就不戰自潰!沒人能阻止朕的鐵蹄,沒有人!」

    面對李諒祚的瘋狂叫囂,韓忠彥也迷糊了,他這些天,從李諒祚的嘴裡,知道了太多的情況,的確,大宋這邊的佈置,出了太大的問題。

    就連韓忠彥都懷疑起來,王寧安是不是真的犯了錯,他怎麼會如此大意,光憑著5000人,擋得住西夏大軍麼?

    如果輸了,豈不是門戶大開……

    「哈哈哈,韓忠彥,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守衛牛心亭的是王寧安的弟弟,叫王寧澤,朕這一次就要讓他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哈哈哈!」

    李諒祚發狂,韓忠彥低頭,不停咳嗽,身體佝僂,彷彿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可真實情況,只有韓忠彥自己知道,他是高興的……如果牛心亭的主將是王寧澤,那就代表著你掉到陷阱裡去了……李諒祚,你要倒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8 19:03
第876章炮打李諒祚

    韓忠彥很快就想通了,王寧安告訴他,要吸引李諒祚上鉤,主動決戰……他跑來氣人當然是一個選擇,示弱自然也是一招。

    當聽說王寧澤駐守牛心亭的時候,韓忠彥就猜到了。

    王寧安肯把兄弟派來,就絕對捨不得讓他戰死了……雖然韓忠彥不清楚,5000人如何能擋得住十萬大軍,但是韓忠彥確信,李諒祚要倒霉了,他已經落到了一個老練獵人佈置的網子裡。

    「父親啊,西夏或許就要完蛋了,但願孩兒能活下來,滅了西夏,一定到你老人家的墳前,好好說一說……軍中的弟兄,你們可要好好打,別放過一個賊人!」

    韓忠彥思索著,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他太疲憊了,身體也太虛弱了,只能裹著舊羊皮,酣然入眠,可即便睡著了,眉頭依舊緊皺著,身上的傷口疼痛難忍,他只睡了一會兒,就又醒過來。

    朦朧之中,韓忠彥看到了一張長滿鬍子的大臉。

    「啊!」他低呼了一聲,對方連忙伸手,攔住了他。

    「韓大人,別喊!」

    韓忠彥上下打量這個傢伙,他明明一身胡人的打扮,可是說話卻是流利的漢語,讓人很是吃驚,韓忠彥也摸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大人,小的以前是種家軍的人,這次是奉了王爺命令,主動投靠李諒祚……其實是暗中保護你的!」

    「保護我?」

    韓忠彥嚇了一跳,他以為王寧安讓自己來,是拿自己當棄子呢!真是想不到,王寧安還會安排人員……會不會是李諒祚用的奸計啊,韓忠彥不敢確定,索性緊閉著嘴巴,不言不語。

    對方也不在乎,「韓大人,暫時你還沒有危險,我們也救不出去,等著開戰了,我們趁亂就會過來……大人不要聲張,讓西夏狗賊知道了,就壞事了。」

    說完,他就悄悄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又有人過來巡視,韓忠彥只是閉著眼睛裝睡,大約在四更天的時候,突然軍營喧囂起來,有許多西夏士兵來回忙碌著,韓忠彥也被扔上了馬車,大軍開動,原來在20里外,就是牛心亭了。

    李諒祚親自指揮著人馬,向牛心亭發起了猛攻。

    牛心亭只是地圖上的一個彈丸之地,不值一提,偏偏西夏又有20倍的兵力優勢,所有人都預估,最多半天,牛心亭就會被拿下來。

    然後整個大宋的腹地就暴露出來,他們可以一路向南,殺進延安府,切斷橫山宋軍的後路……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前景,如果順利的話,他們能奪回曾經失去的土地,西夏的鐵騎,會重現光輝燦爛……

    韓忠彥能清楚感到周圍士兵的喜悅,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期盼勝利的到來,只是韓忠彥一點也不看好,他隱隱約約,聽到了轟隆的聲音……是火器!

    作為一個在軍中幾年的老兵,韓忠彥很清楚,這些年大宋的火器突飛猛進,手雷,地雷,一窩蜂,萬人敵,突火槍,火箭……各種各樣的東西,越來越多,靠著犀利的火器,宋軍面對蠻夷的鐵騎,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

    牛心亭一定也裝備了眾多的火器,這是幾乎可以斷定的,只是這一次爆炸聲音怎麼會這麼大?

    莫非又出了新的東西?

    韓忠彥並不清楚,但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彷彿根本沒有停止……就連他身邊的西夏士兵,也都變顏變色,怎麼過了大半天,還沒有拿下牛心亭,這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此時,突然來了一個騎兵,他扛著一桿紅色的三角旗,在人群前面掠過。

    「陛下旨意,隨我來!」

    他連喊了三遍,而後就帶著上千名後備隊,向前衝去了。

    李諒祚需要援軍了!

    韓忠彥驚得張大了嘴巴,這是多麼慘烈啊,十萬大軍還不夠填嗎?

    王寧安啊,你到底是準備了何等殺器啊!

    韓忠彥徹底不淡定了,他是真想去看看,但可惜的是他周圍還有許多西夏的人馬,根本動不了。抓心撓肝的滋味,十分不好受,眼看著天空暗淡,夕陽西下……這時候,又來了幾個騎兵。

    他們把剩下的人也都帶走了,韓忠彥身邊,只有十幾個人看著。

    李諒祚已經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韓忠彥暗暗想到,他身邊的西夏兵也變顏變色,眼看著一天都沒有打下來,一定是遇上了狠茬子。

    接下來,沒準他們也要去前面參加戰鬥啊?

    這幾個人老的老,小的小,互相看了看,他們都露出了恐懼之色……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趕快跑吧!

    有一個眼睛上有刀疤的老傢伙,突然抽出了匕首,他獰笑著,撲向了韓忠彥。

    「老子要走了,可沒空帶著你,去死吧!」

    他舉刀劈下來,韓忠彥嚇得一閉眼,可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倒是一股熱血,噴到了臉上,連忙睜眼,就發現老傢伙的脖子上,插著一根指頭粗細的箭頭,鮮血不斷往外面噴,他帶著滿臉的不敢置信,倒在了地上。

    其他西夏士兵也嚇了一跳,紛紛舉起兵器,就在這時候,從四面八方,弩箭嗖嗖射來,一夥兒民夫打扮的傢伙,衝了上來,把這些西夏士兵全部斃殺。

    領頭的一身是血,跑到了馬車上,直接把韓忠彥身上的繩索都給砍斷了。

    他正是晚上去看韓忠彥的那個絡腮鬍子。

    「大人,快跟我們走吧!」

    韓忠彥死裡逃生,也顧不得什麼了,趕快上了戰馬,他的手腳被捆得發麻,還要人扶著,才坐穩了。

    一共一百多個人,旋風一樣,從山谷跑出來。

    此時韓忠彥才注意到,原來這是一大片起伏的丘陵,西夏人馬就駐紮在其間……這一片依舊是橫山,牛心亭位於橫山的一個山口處,兩旁是綿延的山嶺,面向北方,是一片扇形的空地,而牛心亭,就位於扇形的底部,十分險要。

    王寧安選擇這裡,埋葬西夏的大軍,也是深思熟慮的。

    在野戰的條件下,就算是最犀利的火器軍隊,也未必能勝得過20倍的鐵騎,唯有利用地形優勢,才能成倍放大火器的殺傷力。

    韓忠彥隨著人馬跑出來,回頭望瞭望,靠著僅有的夕陽,能夠看到很遠處,硝煙瀰漫,炮火震天。

    已經打了一天了!

    韓忠彥勒住了戰馬,沉聲道:「我要去看看!」

    救他出來的絡腮鬍子嚇壞了,「大人,王爺讓我們保護著,盡快回大宋啊!」

    「我一定要去! 」

    韓忠彥的語氣更加堅決,他猛地催動戰馬,又掉頭跑了回去,絡腮鬍子急得冒汗,只能跟上,後面的士兵也急匆匆追上去。

    「你們跟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回去!」

    「韓大人,要是救不了你,我們也要砍頭的……再說了……我們也想看看,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

    絡腮鬍子說著,抓起一件老羊皮襖,扔給了韓忠彥。

    『「大人,裹著點,咱們就裝成西夏的兵,他們分辨不出來的。」

    還真別說,這個絡腮鬍子有些本事,他帶著人馬,從西夏大軍的縫隙當中,快速前進,有時走的是山梁,有時走的是山谷……即便遇上了西夏的哨兵,詢問口令,他也能毫不遲疑回答。

    就這樣,韓忠彥終於接近了戰場,他們在一片山樑上,舉目遠眺,牛心亭前,黑壓壓的,一層壓著一層的屍體,密密麻麻,就像是螞蟻群似的,韓忠彥的頭皮發麻,他對天發誓,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死人,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而製造眼前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500門火砲!

    隨著蒸汽機的研製成功,幽州的火器製造進入了規模化的階段。王寧安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拜那麼多小說所賜,他也清楚一些增加射速的方法。

    比如使用絲綢製成的火藥包,可以減少殘留,使用顆粒火藥,能提升爆炸威力……研究成功火砲和火銃之後,王寧安沒急著投入實戰,而是苦心琢磨,如何提升殺傷力,這一炮,必須打響!

    經過大家的努力,火砲的射速可以達到每分鐘三發,極限情況下,可以達到五發,不過最多連續射擊十發,就需要停下來散熱,否則會出問題。

    可即便如此,火砲已經堪稱戰爭之神了。

    為了籌劃和西夏的大戰,王寧安從幽州調來了500門火砲,全都投入到了牛心亭,而且他還精心做了偽裝,把火砲放在輜重車裡,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而且沿途的路面都經過了加固,足以承受火砲的重量。

    就這樣,他把牛心亭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刺蝟。

    當李諒祚發動攻擊的時候,火砲顯示出強大的威力。

    十幾斤重的砲彈,不斷落入衝擊的騎兵當中,更多的火箭,像是不要錢一樣,瘋狂傾瀉而下,一輪接著一輪,彷彿永遠不會停止。

    炮彈火箭落到了西夏騎兵中間,就會引起混亂,戰馬到處逃竄,沖散自己的隊伍……李諒祚氣得哇哇暴叫,他再也受不了了,坐擁強兵,居然拿下不小小的牛心亭,他出離了憤怒,不顧梁乙甫的阻攔,親自督促著人馬猛攻。

    突然,有一枚炮彈,落到了距離李諒祚不到三丈的地方,轟然炸開……就在一片驚呼聲中,李諒祚直挺挺從戰馬上摔了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29 00:49
第877章死得憋屈

    500門火砲,轟了一天,王寧澤覺得耳朵都聾了,這一天下來,至少有十分之一的火砲打廢了,需要回爐另造。

    再看看那些炮彈,還有火箭……他咧咧嘴,這哪裡是打仗,分明是燒錢!

    光是各種火藥消耗,就要上百萬貫……也難怪老哥不願意主動出擊呢,這要是長途跋涉,越過瀚海,再去攻擊西夏,還不一定消耗多少!

    但不管怎麼說,讓這十萬人馬頓足不前,他也值得驕傲了。

    按照當初的計畫,他吸引住西夏的人馬,狄詠,楊懷玉等人,就會快速救援……或許很快援兵就能殺到,到時候大家一起圍獵,殺一個痛快。

    王寧澤瞇縫著眼睛,正在思索著,突然,對面的西夏人馬,像是潮水一樣,退了下去。而且還之前撤退不同,他們無比慌亂,旗號也扔了,人馬也亂了,半點規矩都沒有……王寧澤還嚇了一跳,莫非是李諒祚玩什麼陰謀詭計,故意撤退,吸引他出擊。

    哼哼!

    老子才沒有那麼傻呢!

    王寧澤深知他的依仗就是火砲,而離開了城池掩護,笨重的火砲未必管用……反正我的任務是擋在牛心亭,只要能守住,就是天大的功勞。

    可漸漸的,王寧澤也發現了不對勁,西夏的人馬越跑越遠,簡直就是潰敗,這個假是做不出來的。

    正在他遲疑的時候,有負責觀察的士兵急忙跑過來,告訴王寧澤,他們剛剛藉著夕陽,發現有一面巨大的旗號倒下去,然後西夏的人馬就跟著退了。

    「旗號,什麼旗號?」

    王寧澤不解,這時候又有人來了,幾個士兵押著絡腮鬍和韓忠彥趕來了。

    「四將軍,是龍旗,是龍旗啊!」

    韓忠彥激動地大呼小叫,因為他在山崗,硝煙稀薄,又迎著夕陽,他看得很真切,一團硝煙炸開,一面巨大的龍旗就倒下去了,緊接著西夏的人馬就跟著潰退了。

    「這麼說,我,我打死了李諒祚?」

    就連王寧澤都傻眼了,乖乖,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莫非真的有英靈保佑,西夏造孽太多,老天爺要收他們了?

    韓忠彥也是無語,這王家人的運氣簡直逆天了!

    以5000對戰20萬,還斃殺了對方的皇帝,便覽史冊,以少勝多,酣暢淋漓,也不過如此!

    「下官恭喜四將軍了!」韓忠彥勉強道。

    王寧澤遲疑了一下,突然大叫道:「還等著什麼,給我出擊!」

    宋軍立刻按照命令,派出2000人,在後面追趕。西夏的士兵別提多慘了,丟盔棄甲,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知道倉皇逃命,被追上了,或是跪地投降,或是被砍了腦袋,就跟雞鴨一般,別提多老實了。

    看他們的樣子,跟丟了魂兒似的,看起來李諒祚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王寧澤下令猛追,而就在此時,楊懷玉率領的一支騎兵趕來,加入了攻擊的行列,他直接將西夏的人馬切成兩段,有三萬多人被截了下來,成為了俘虜。

    緊接著,狄詠,呼延達,潘肅等人,也陸續趕來了。

    別看王寧安把人馬佈置得很分散,貌似主力攻擊宥州,其實他早就算好了,這段時間,大宋在邊境,增加了許多的道路和橋樑,調兵的時間大大降低。

    各路人馬用最快的速度,接近牛心亭,馳援王寧澤。

    大傢伙也都擔心王寧澤會出麻煩,玩了命似的趕來,結果卻發現西夏人馬瘋狂逃竄,不用說了,一起上吧!

    對大家來說,這就是一場狩獵盛宴,每個人都玩命地抓俘虜,可漫山遍野,還有太多的西夏人,數都數不過來。

    遠在延安府……王寧安的面前,種家三兄弟,排成了一排,跟犯錯誤的小學生似的。

    「王爺,我,我等慚愧,甘願伏誅。」

    王寧安擺了擺手,「這種時候,不要說這些了……你們有錯,禦下不嚴,約束不利,更有親戚,居然勾結西夏,出賣軍情,充當漢姦,簡直可殺不可留!」

    王寧安拍著桌子道:「詹霖春已經拿下了,你們立刻領兵,戴罪立功,或許可以消弭罪行,再要是犯糊塗,我也保不了你們!」

    種詁帶頭施禮,「多謝王爺洪恩,我等知道怎麼辦!」

    當即,種家三兄弟分頭,種諤帶著2萬兵丁,奔赴牛心亭,援助王寧澤,種診率領著3萬人馬,去收拾殘局,尤其是那些跑得滿地都是的種家軍,把他們重新收攏起來,免得他們禍害地方。

    至於種詁,則是把種家軍的名冊和地契收拾妥當,準備交給朝廷,用在裁軍和分田的依據。

    繼王家和折家之後,種家也同意裁軍了。

    終於,私兵問題徹底解決,從上到下,如臂指使,再也沒有乾擾!

    就連王寧安都鬆了口氣……他還不知道前方的戰局,要是讓他知道李諒祚完蛋了,只怕要浮一大白了!

    ……

    一枚炮彈,除非是直接命中,或者在身邊炸開,否則是沒法要人性命的。

    李諒祚也是倒霉,炮彈在三丈之外炸開,他只是被氣浪衝擊了一下而已……可問題是戰馬受了驚嚇,把他摔了下去。

    偏偏落地的時候,李諒祚的後腦勺被磕了一下,直接昏過去了。

    戰場慌亂,誰知道皇帝是死了,還是活著!

    他們只見到了李諒祚倒下去,就慌了神,亂了套,七手八腳去搶救皇帝。本來就被到大砲轟得沒了魂兒,突然發覺皇帝生死不知,人馬瞬間就崩潰了,無論怎麼約束,也都不管用。

    無可奈何,梁乙甫只能保護著李諒祚,趕快往下逃。

    就在逃跑的時候,各路宋軍,神兵天降,把西夏人馬沖散,殺得越來越少,此時李諒祚已經醒了過來,當他看到兵敗如山倒的情況,頓時一著急,噴了一口鮮血,又昏了過去。

    李諒祚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早早就跟梁氏混在一起,後來更是女人不斷,身體並不是那麼好……這次先是被摔了一下,接著又看到兵敗,激怒之餘,吐了血,足足跑出了一天,他才緩過來一口氣。

    李諒祚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他臉色鐵青,呼吸急促,又是生氣,又是羞愧……十萬大軍,幾乎是西夏最後的命根子,就這麼稀里糊塗丟失了,他還有什麼臉面,去面對黨項的貴族們?

    父皇留下來的基業,竟然在他手裡徹底毀掉了。

    朕該死,朕無顏見父老啊!

    李諒祚覺得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羞愧欲死。

    更讓他絕望的是大宋的武備,進步太快了,上一次打通河西走廊的時候,還僅僅是突火槍,這一次卻是火砲和火銃。

    多可怕啊!

    實心彈丸,在人群中呼嘯而過,能打出一條血胡同,漫天都是斷裂的肢體,鮮血狂噴,散彈和開花彈,如同天女散花,成片成片的士兵,都被籠罩吞噬,活生生的人,被打成了爛肉屍體……

    親眼目睹了士兵慘狀……李諒祚終於明白了,以如今大宋的國力和軍力,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條!

    不論是攻堅還是守城,他都沒有絲毫的勝算。

    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有退到草原,靠著無窮無盡的草原活著……讓大宋找不到,追不上!

    「傳朕的旨意,立刻讓國相從宥州撤軍,把所有人馬都撤出來,向北,向北退!」

    李諒祚低聲道:「再派人去京城,告訴皇后,帶著朕的兒子,一起撤走,不要留在興慶府了,宋軍很快就會殺到。」

    一旁的梁乙甫瞳孔緊縮,他突然幽幽道:「陛下,可是要放棄興慶府?」

    「嗯,不放棄又能如何?宋軍火器犀利,我們只能暫時退避。」李諒祚解釋了一句,隨後就不耐煩道:「快去傳旨吧!」

    梁乙甫答應了一聲,他轉身,往門外走。

    就在這一剎那,梁乙甫的臉變得猙獰而扭曲,彷彿被凶神附體!

    他們梁家投靠西夏,是想過人上人的日子……如果放棄了興慶府,跑到草原,固然能躲開宋軍的鋒芒,但是逐水草而居,朝不保夕,真是他們想過的日子嗎?

    如今西夏的大權都在梁氏的手裡,李諒祚新敗,這十萬人算是廢了,現在西夏最強大的一股人馬,就是梁乙埋手裡的五萬兵!

    李諒祚的兒子李秉常還是個奶娃娃,完全被母親梁皇后控制著……這時候如果廢了李諒祚,豈不是說,西夏的大權都落到了他們梁家的手裡!

    如果大權獨攬,他們可以和大宋議和請降,換一個榮華富貴……如果不成,再退到草原上,他們自己說了算,也好過給人家當奴才!

    梁家人心裡都清楚,李諒祚為什麼重用他們?

    是因為李諒祚清楚,梁家是漢人出身,就是他手裡的一條狗,無論怎麼樣,狗也沒法和人平起平坐。

    曾經李諒祚就免去了梁乙埋的兵權,後來又再次重用……雖然李諒祚還很客氣,但是梁家清楚,他們永遠都擺不上檯面。

    既然如此,何必還給李諒祚當奴才呢!

    梁乙甫猛地抽出了匕首!

    鋒利的刀子,閃著寒光,他突然一回頭,直奔李諒祚而來。

    當梁乙甫將匕首舉起,正要落下,突然李諒祚一翻身,正好看到了,他厲聲大呼,「逆賊,你敢!」

    梁乙甫被嚇了一跳,卻也知道,無法挽回,只能咬緊牙關,猛地刺下。李諒祚急忙伸手阻攔,兩個人就扭在一起。

    無奈何,李諒祚吐了血,身體虛弱,他拼盡了全力,也沒有辦法阻止,眼見匕首一點點刺入咽喉,他的眼睛灌血,幾乎要瞪出來!

    「狗,咬人的狗,你們不得好死!」

    「哼,要死也是你先死!」梁乙甫猛地用力,將匕首刺入李諒祚的咽喉,鮮血迸濺,弄得他滿身都是,這傢伙也夠狠的,手腕轉動,把李諒祚的血管和氣管都給攪碎了……這位西夏的皇帝,就這麼死在了自己養的狗手裡,淒慘無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00:22
大宋將門 第878章 血腥的篡位

    殺了李諒祚之後,梁乙甫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彷彿被掏空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喘息。

    李諒祚的屍體就在他的面前,一雙荼毒的眼睛還瞪得溜圓,彷彿還在切齒痛恨,要生吞了梁乙甫一般!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你現在死了,死了的皇帝,還不如一隻活的耗子!」

    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梁乙甫站起身,抬著巨大的腳板,狠狠踩在了李諒祚的臉上……踐踏著皇帝的感覺,簡直讓梁乙甫顫慄發瘋……如果不是宋軍殺來,他甚至想一直這麼下去。

    梁乙甫將李諒祚卷在了馬皮之中,直接用火燒了。

    然後帶著殘兵敗將,瘋狂逃竄。

    他一口氣跑到了宥州,這時候梁乙埋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帶著人馬,倉皇逃了出來,雙方碰到了一起。

    「陛下,陛下呢?」梁乙埋大聲叱問。

    梁乙甫捂著臉,放聲號喪,「陛下,陛下駕崩了!陛下被大宋的火器給打死了!」

    聽到李諒祚喪命,梁乙埋不但沒有喜悅,相反,還格外惶恐……彷彿天都塌了!此時的西夏,連番戰敗,早就國將不國。

    李諒祚再不好,至少他還能穩得住局面,如果他死了,西夏該怎麼辦?大宋的強兵壓境,憑著他,能應付得來嗎?

    梁乙埋驚呆了,突然,他發現梁乙甫只是嚎哭,一點眼淚都沒有,而且神情怪異,彷彿隨時要笑出來,弄得梁乙埋一頭霧水,立刻追問道:「對了,陛下的屍體呢?哪去了?」

    梁乙甫呲著板牙,詭詐一笑,「要屍體幹什麼?反正又不能活了!」

    「你個傻蛋!」

    梁乙埋腦筋很快,他立刻覺察出問題,把梁乙甫揪到了旁邊,厲聲追問,梁乙甫無可奈何,這才把殺死李諒祚的事情告訴了梁乙埋,他還委屈道:「李諒祚把我們梁家當成了狗,弄死他也是咎由自取!他死了,正好大權都是我們的了……」

    他正說著呢,梁乙埋突然揮動巴掌,就給了他一下子,把梁乙甫打得在地上轉了三圈,一張嘴,吐出兩顆槽牙!

    梁乙埋還不解氣,揪住梁乙甫的胸口,怒斥道:「你是豬嗎?就算你想弄死李諒祚,也不能這麼拙劣啊!連屍體都沒有,你讓我怎麼安撫人心,怎麼和那些人交代?你,你想害死我啊!」

    梁乙甫這時候也傻眼了。

    李諒祚好歹也是一國之君,就算他真是死在大宋的火炮之下,也該把屍體運回去,讓所有大臣見到,才能取信於人。

    現在人死了,屍體也沒有。

    不用問,一定是流言蜚語漫天。

    那些黨項的貴胄,根本不會聽梁家的號令,他們只會趁機作亂,西夏就要完蛋了!梁乙甫傻眼了。

    「那,那可怎麼辦?」

    梁乙埋眼珠轉了轉,他也知道,李諒祚死了,什麼都挽回不了了,只有一條路跑到黑……「你聽著,我留給你兩萬人斷後,一定給我阻擋住大宋的人馬。我親自率領大軍,返回興慶府,立刻擁立新君登基,穩住大局,把生米煮成熟飯!」

    梁乙甫連忙點頭。

    他們分了工,梁乙埋二話不說,帶著部下,立刻趕回興慶府,這一路上,他的心情經歷了好幾次的變化。

    先是惶恐,害怕……李諒祚死了,西夏群龍無首,天都塌了,覆巢之下無完卵,他也會跟著倒霉的;但又過了一段時間,梁乙埋不那麼害怕了,既然群龍無首,那就讓我來當這個龍頭!

    沒什麼了不起的,李元昊勉強算個梟雄,至於李諒祚,根本就是個天性薄涼的小兔崽子,除了殺死沒藏訛龐之外,他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至於除掉沒藏訛龐,他們梁家還出了力呢!

    要說黨項的那些貴胄,他們當然會反對,可是經過這幾次大戰,能打的沒剩下幾個,嵬名浪遇也死在了甘州,李諒祚自己弄死了好大一批人,這次又損失了這麼多,遍觀西夏各部,最有本事,最能打的就是他們梁家了。手握大權,人才濟濟。

    梁乙埋升起了強烈的取而代之的心,不過他清楚,此時最大的威脅不是西夏內部,而是大宋,幾十萬的宋軍就在眼前,如果大宋不顧一切,猛攻西夏,他的皇帝夢可真就到頭了……應該怎麼辦,才能穩住大宋,才能把西夏拿到手裡呢?

    梁乙埋想入非非,等到興慶府的時候,他終於有了主意。

    首先,他找到了梁皇后,將事情告訴了她。

    梁皇后也真是個奇女子,丈夫死了,她半點傷心都沒有,相反還格外鎮定,甚至淡淡一笑。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瞻前顧後,哀家是皇后,是未來的太后,沒藏氏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得到……你立刻傳我的旨意,把所有在京的將領都請來……再安排人手,埋伏在宮中,等候調遣。」

    梁乙埋還真有點慚愧,他竟然不如女流之輩乾脆,真是汗顏啊!

    既然妹妹有了決斷,他也不遲疑了。

    立刻傳旨,將黨項的貴胄請到了宮中,此時負責宮中安全的是梁太后的心腹愛將罔萌訛,西夏皇宮素來混亂不堪,梁太后和這個罔萌訛之間,也不清不楚,敢給皇帝戴綠帽子,也真是個女漢子!

    等到所有人都趕來,梁太后一身素服,她抱著兒子李秉常,坐在了龍椅上。

    一開口就說道:「先帝不幸駕崩,死在了宋人的手裡。」

    她這話一出,黨項的貴胄立刻亂套了。

    陛下死了?

    怎麼死的?

    屍體在哪裡?

    西夏該怎麼辦?

    ……所有人的心裡充滿了疑問,大家交頭接耳,越說越是激動,聲音大了起來。罔萌訛突然抽出佩刀,猛地舉起。

    「喊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爾等還不拜見新君,拜見太后!」

    聽他吆喝,有人不自覺屈膝跪倒,可也有人不服氣,你梁太后不過是漢人女子,憑什麼執掌西夏大權,先帝死得稀里糊塗,屍體也沒有,遺詔也沒有,到底要怎麼算……

    有人不願意下跪,梁太后使了一個眼色,罔萌訛立刻撲上來,手裡的刀揮動,一顆人頭飛起,當場砍殺反對的諸臣。一連斬殺了十來個,鮮血橫流,大殿之上,再也沒有站著的人了,全都匍匐在梁氏的腳下,瑟瑟發抖。

    這些黨項的貴胄,是真的悔恨!

    自從李元昊的晚年,不斷內鬥,野利氏,衛慕氏,沒藏氏,全都被清理了,就連嵬名浪遇也被拋棄,慘死在大宋的手裡……西夏的大權只是掌握在皇帝手裡,可是當李諒祚英年早逝,突然駕崩,居然連一個能阻攔梁氏的人都沒有,丟不丟人啊!

    只怕墳裡的李元昊知道了,都能氣得爬出來,掐死這幫不肖子孫,無能的廢物!

    面對跪在腳下的一群人,梁氏笑得很得意。

    不管怎麼說,西夏的權力交替,在血腥中完成了。

    梁氏兄妹,擁立幼帝繼位,梁氏垂簾聽政,梁乙甫繼續擔任國相,獨攬大權,而罔萌訛也執掌兵權,炙手可熱。

    ……

    治平二年,注定了是不同尋常的一年,還沒有出正月,西夏國主李諒祚就被大宋的火炮擊傷,隨後死去。

    年僅五歲的李秉常繼位,完全就是一個傀儡,梁家獨攬大權。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天大的諷刺,李元昊起兵叛宋,鬥了兩代人,幾十年,結果居然被一個漢奸竊據了西夏的大權,黨項的貴胄,無不義憤填膺,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對於大宋來說,卻是一個少有的好消息。

    800里加急,傳到了京城之後,趙曙激動之下,跑到了先帝的陵前,興奮地語無倫次,向趙禎講述了這個好消息。恐怕連他都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等到滅亡西夏的時機,莫非真是父皇在保佑自己嗎?

    趙曙回到宮中,立刻召集百官,商討大計。

    無論如何,也要藉著天賜良機,一舉蕩平西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值得了。皇帝的熱情感染了所有人,大家也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有人建議立刻增加兵馬,調集所有兵力,立刻出兵,攻擊興慶府,拿下西夏。趙曙就詢問司馬光,朝廷的錢糧能否負擔。

    司馬光含笑,「陛下,錢糧兵力都沒有問題,只是臣覺得,此刻未必是最好的時機。」

    「司馬相公的意思是……擔心西夏哀兵必勝嗎?」

    司馬光點頭,「西涼王也是這個意思……此刻梁氏竊據西夏大權,嵬名氏和黨項貴胄,肯定不甘心大權旁落,雙方勢如水火,這時候,貿然出擊,反而逼著西夏同仇敵愾,倒不如稍微等一等,靜觀其變。」

    趙曙見師父也是這個意思,終於冷靜下來。

    但是他不想錯失良機,還是下令,調集人馬,準備錢糧物資,只要機會合適,一定要出兵滅了西夏……趙曙把自己的意思送到了延安府,王寧安也是這個想法。

    「你們覺得,梁氏兄妹,應該會怎麼選擇?」

    「我看應該是主動議和。」韓忠彥判斷道:「西夏的權力交替,歷來充滿了血腥……尤其是梁氏兄妹,身為漢人,更是會受到各方挑戰……他們肯定要先安內,然後再攘外!」

    王寧安想了想,笑道:「那我們該如何呢?」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韓忠彥笑呵呵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00:23
大宋將門 第879章趙曙的新兒子

    韓忠彥笑得很開心,發自肺腑,他確信,西夏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這一場戰鬥,王寧安只是希望把李諒祚吸引出來,重創西夏的戰力,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誰想得到,李諒祚居然稀里糊塗死了,他只留下了一個五歲的兒子,別說西夏,哪怕是大宋,母壯子幼,主少國疑,也不是好事情。更何況是危如累卵的西夏,偏偏在這時候,梁氏突然奪權,又等於把西夏往懸崖推了一把。

    現在該琢磨的已經不是能不能打贏西夏,而是要想著如何用最少的成本打贏,如何掌控相當於四五個路的龐大國土。

    「王爺,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有兩條,一個是我們要整頓西北諸軍,尤其是種家軍,因為裁撤效用士,種家軍出現了混亂,近十萬黨項士兵需要安撫。」

    「如何安撫?」王寧安追問了一句。

    「放在這一場戰鬥之前,應該裁撤,遣散,不過出現了滅夏契機,那麼龐大的西夏疆土,正好用來安頓人馬,所以暫時不必解散,只是……」韓忠彥沒有說下去。

    王寧安卻清楚,只是不能繼續留給種家了,要不然打下了西夏,豈不是成了種家軍的天下。

    他思量一下,「讓駙馬狄詠和折克柔接下來這十萬人,要盡快整頓,充當攻擊西夏的前鋒……至於種家三兄弟,讓他們暫時進入皇家武學的高級班讀書,然後調入禁軍重用。」

    所謂重用不假,可是離開了經營了幾十年,兩代人的大本營,種家也勢必一落千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歷來獨霸一方的,要麼被殺了,要麼就是杯酒釋兵權,像種家兄弟,還能繼續掌軍,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應該知足。

    王寧安這麼安排,也是顯示了他的強烈自信。

    大宋的軍制在快速調整當中,原來那種兵歸將有的模式早就打破了。

    越來越多的年輕將領,都是出自皇家武學,而皇家武學不但教如何領兵作戰,也培養軍官的忠誠。

    每一個將領,都必須效忠大宋皇帝,服從朝廷調令,擅自動用軍隊,那是要受到嚴懲的。

    雖然,皇家武學當中,各大將門的子弟,依舊佔了大多數,而且內部的關係複雜,盤根錯節,外人很難打進去。

    但是想依仗著軍隊,獨霸一方,甚至謀朝篡位,哪怕是王寧安,也做不到這一點。當然了,皇帝沒有政事堂的附議,沒有兵部和樞密院的點頭,想要動用禁軍也是不可能的,真正歸趙曙所有的,只是皇家禁衛而已。

    種家的事情解決了,那麼還剩下來的就是給西夏添亂了。

    「王爺,下官認為梁乙埋一定會想辦法請降,爭取時間,安撫內部……我們不妨答應,但是卻要給他一個小鞋穿,而且還要想辦法,鼓動黨項貴冑造反……只是梁家能篡權成功,足見黨項貴冑虛弱不堪,怕是沒有能挑起大樑的!」

    王寧安點頭道:「他們不成,我就另派一個人,這個你不用管了……對了,如果梁乙埋來請降,這隻小鞋,還要你送過去。」

    韓忠彥答應很痛快,他上一次去,雖然罵得痛苦,可是被打得也夠慘的,報仇機會來了,豈能錯過!

    商量妥當之後,王寧安立刻下令,讓人把沒藏弘揚調來……當年廢了野利遇乞,就扶持沒藏弘揚,如今他手下也有三萬人馬。

    就在前不久,他還散佈消息,說李諒祚不是李元昊的親生兒子,而是沒藏皇后和外人所生,給李元昊戴了一頂綠帽子。

    這個流言,也激怒了李諒祚,他決心出兵,沒藏弘揚也有功勞。

    王寧安把他叫過來,就是要繼續噁心西夏。

    他的命令剛剛傳下去,西夏的使者就來了,這一次來的依舊是梁乙甫。當初趙禎萬壽盛典的時候,他那個趾高氣揚啊,雖然被王寧安狠狠涮了,但依舊讓人感到了他的傲嬌……可這一次呢?梁乙甫只剩下卑微,恨不得匍匐在大宋的腳下。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爽啊!

    幾乎每一個人,都感到了神清氣爽,格外高興。王寧安根本懶得見他,只是讓韓忠彥負責接待。

    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當時梁乙甫陪著李諒祚出征,把韓忠彥帶在身邊,每天耀武揚威,宣稱要打敗大宋,滅了宋軍……可結果呢,死的人居然是李諒祚!

    對了,當初梁乙甫也動了手!

    「貴使,沒想到吧,咱們又見面了,我這渾身還疼痛難忍,你的力氣不小啊!」

    梁乙甫的臉都綠了,他尷尬擠出一絲笑容。

    「韓大人,當時動手打你,也是奉了旨意,我,我身不由己!」

    「旨意?」

    韓忠彥的聲音高了八度,厲聲叱問,「誰的旨意?這天下除了我大宋皇帝的旨意可以稱旨意,還有誰可以稱旨意?區區蕞爾小國,也配叫旨意,誰給你的臉?」

    梁乙甫別提多尷尬了,「韓,韓大人莫怪,外官賠罪了。 」

    他連連躬身,韓忠彥哼了一聲,「梁乙甫,本官不會和你一樣見識……不過你打了本官,這個賬不能不算,你看著辦吧!」

    說完,韓忠彥把臉扭過去,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睥睨著梁乙甫。

    這傢伙遲愣了好半天,顫顫哆嗦舉起了巴掌。

    在這一刻,梁乙甫死的心都有了,他是真不願意……但又沒有辦法,梁太后和梁乙埋都交代了,無論如何,也要暫時和大宋講和,好全力壓制內部的西夏貴冑,就算是跪下來求,也在所不惜!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個人的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他咬了咬牙,猛地掄起巴掌,抽在了臉上,他偷眼看了下韓忠彥,發現這位根本無動於衷。

    沒法子,梁乙甫只能繼續抽……啪,啪,啪……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嘴角冒血了,臉腫了起來,跟豬頭似的。

    抽得他天旋地轉,到處都是金星。

    好半天,韓忠彥才哼了一聲。

    「可以了,你也是西夏的使者,本官不想為難你。」

    還說不為難?你怎麼不殺了我?

    梁乙甫真想罵娘,卻還要躬身感謝,用含混的聲音,多謝大宋寬宏大度。

    韓忠彥嘴角含著笑,淡淡道:「貴使此來,有什麼事情嗎?」

    「回韓大人,此前不久,雙方發生戰事,皆因我西夏而起,如今我西夏已經受到了懲罰,還請大宋能高抬貴手,雙方議和,息兵罷戰,對兩國都好!」

    「不好!」

    韓忠彥豁然站起,「你給我聽著,誰都可以挑起戰爭,但是只有強者能結束戰爭!你們西夏本就是大宋的叛臣,又幾次進犯,作惡多端,罪行纍纍,罄竹難書!就算我們想饒了你們,大宋的百姓也不會答應!送你一句話,洗洗脖子,等著砍腦袋吧!」

    說完,韓忠彥要走,梁乙甫是真的嚇壞了。

    他本想著宰了李諒祚,又控制兵權,又握著小皇帝,他們梁家就是西夏的主宰,那些黨項貴冑根本不值一提……可惜的是,他們只猜對了一半,黨項貴冑是不敢和他們直接抗衡,但是大軍新敗,要徵調青壯,要補充軍需戰馬,全都需要各個部落幫忙。

    這幫人全都裝蒜,一個人,一匹馬也不給梁家。

    光憑著梁乙埋手裡的五萬人,還有興慶府的那點人馬,又要抗衡大宋,又要壓制內部的反彈,實在是不夠用。

    梁家已經坐在了火山口上,稍微不慎,就粉身碎骨,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情急之下,梁乙甫也顧不得了,撲通跪在地上。

    「韓大人!」

    韓忠彥停下了腳步,他緩緩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梁乙甫,在這一刻,韓忠彥真的想哭……爹,你瞧見沒有,西夏跪下了!

    你老要是沒有走錯一步,也能看到征服西夏的一天啊!

    韓忠彥微微仰起頭,不讓自己的淚流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長長出口氣,恢復了冷靜!

    「梁乙甫,你求我也沒用,我大宋上下,吃虧太多,老百姓提到西夏,切齒痛恨,都恨不得吃了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韓大人!」

    梁乙甫跪爬了兩步,痛哭流涕,「外官承認,這些年的確是西夏不對,可反叛大宋,攻擊大宋的,都是李元昊和李諒祚父子,我們梁家和他們不一樣……我,我們是漢人啊!」

    你真有臉說!

    韓忠彥簡直想吐,正因為你們是漢人,才更加可恥!

    甘心充當漢姦,賣國投敵,反過來殺害大宋的軍民百姓……你們的良心何在?

    韓忠彥真想直接砍了梁乙甫,不過他心裡另有計算,只得忍著。

    「你說你是漢人?你們就和元昊父子不一樣了?」

    「是的……絕對不一樣。」梁乙甫連忙說道:「我們願意尊奉大宋為上國,願意向大宋稱臣,願意承諾,只要梁氏在西夏掌權一天,就絕不背叛大宋……我,我們可以自稱兒皇帝,尊奉大宋皇帝為父!」

    兒皇帝,真夠下本的!

    韓忠彥聽著,簡直想笑,誰不知道,趙曙還在給老爹守孝,要等到明年,才能正式完婚,現在卻冒出一個五歲大的兒子,真是有趣啊!

    「好……你們能以兒皇帝自居,本官一定上書,請求陛下恩准……你們放心,我大宋對待兒子,向來是很好的!」

    說完,韓忠彥是仰天大笑,高興的飛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00:26
第880章西夏來降

    「兒皇帝,什麼鬼?」

    趙曙被嚇了一跳,他當然是盼著早日成親,早點給老趙家開枝散葉……可問題是替先帝守孝27個月,要等到明年才能過去,而且皇帝大婚,又需要有幾個月籌備,能在明年端午前娶到媳婦就不錯了,至於抱孩子,對不起,等後年,或者更晚吧!

    不過再急著當爹,西夏的李秉常想給我當兒子那也是做夢!

    當孫子我都不要!

    趙曙根本懶得看,倒是翰林學士王雱,他一直留在京城,負責給趙曙講課,有時候也參贊軍機。

    他笑了笑,「陛下,當年石敬瑭給契丹人當兒皇帝,割讓幽雲十六州,乃是我漢家的恥辱……如果陛下也多一個兒皇帝,似乎是好事情。」

    趙曙覺得有理,可轉念一想,連忙搖頭。

    「不就是兒皇帝嗎?信不信,朕放出去話,有無數人排隊呢!不缺這一個!」

    王雱扁了扁嘴,這個我不和你爭!

    還真別說,以大宋的實力,周圍多少國家都爭相巴結,除了納貢稱臣之外,還有送美女的,求親的,認爹的……反正什麼手段都拿出來了,就是為了拉近和大宋的關係,順便拿一點好處。

    趙曙真的要收兒皇帝,100個或許沒有,但十個二十個,還是沒問題的。

    「朕已經在先帝陵前發誓,朕絕對不會放過西夏,想叫一聲爹就沒事了,怎麼會這麼便宜!妄想!」

    王雱呵呵一笑,「陛下,蠻夷之人,素來如此,只要有好處,別說以兒子自居,就算以孫子自居,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只要他們緩過來,肯定要反咬主人一口!」

    「沒錯,師父早就說過,他們都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絕對不能相信他們的花言巧語。」

    王雱道:「陛下,西夏議和的話,我們當然不信……但是不妨拿這事做文章!」

    「哦?計將安出?」

    王雱想了想,道:「我們可以開出條件,西夏不是以兒子自居嗎?就讓他過來朝見父皇,陛下以為如何?」

    「讓李秉常進京?」趙曙沉吟道:「他們能答應嗎?」

    「不答應也好,直接派兵攻打就是了。」

    「那他們要是答應了?」

    「那就更好了,西夏的國主捏在大宋手裡,還不是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嗎!」

    ……

    王雱可是真夠壞的,趙曙的玩心也上來了,居然真的點頭了。

    他準許西夏的請降要求,不過給西夏提了三個條件……朝見,易服,稱臣……做到這三條,大宋可以放過西夏一馬,如果做不到,30萬天兵,旦夕而至!

    這道旨意交給了韓忠彥,作為大宋的使臣,韓忠彥親自趕到了興慶府。

    相比起上一次故意囂張跋扈,這一次韓忠彥是真的自信十足。

    哪怕不用裝,那威風也是十足的。

    李諒祚的十萬大軍,在牛心亭被轟死了一萬左右,倉皇撤退,被各路追殺,幹掉了四五萬人,逃回來的只有不到一半……而逃回來的人,多數都沒了鎧甲兵器,又膽顫心驚,根本不敢上戰場。

    提起大宋的火砲,他們從心裡就害怕。

    地動山搖,驚天動地,區區興慶府,還不到兩丈的城牆,怎麼抵抗天兵?

    他們是真的怕了,從心裡害怕!

    韓忠彥直接來到了金殿,上一次是面對著李諒祚忽悠,這一次李諒祚已死,寶座上,是一個中年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孩子。

    小傢伙長得還算不錯,虎頭虎腦,很是白淨,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樣子,面對著大場面,竟有些害怕,只能強忍著,不敢哭出來。

    「哈哈哈,梁氏,本官奉了天命而來,你們是否真心歸附?」

    梁太后很不滿意韓忠彥的稱呼,她抿著嘴不說話,一旁陪伴的梁乙埋道:「貴使不必懷疑,我西夏自然是誠心歸附。」

    「那好,我家聖上天恩,准你們即刻進京朝拜,聖人也想看看我大宋的兒皇帝。」韓忠彥指著李秉常,笑道:「若是陛下看到,竟是如此可愛的孩子,保證會龍顏大悅,不吝賞賜的!」

    「荒唐!」

    梁太后忍不住了,驚呼道:「我兒乃是一國之主,豈能輕易離開?」

    「錯了……既然是我大宋的兒皇帝,理當視大宋皇帝為父,兒子去拜見父親,有什麼不能去的?除非是你們包藏禍心,言不由衷!」

    梁太后跟自己人狠,面對韓忠彥,她還真是心虛得很,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梁乙埋。

    「貴使……我家先帝剛剛駕崩,國內紛亂,陛下在這時候,不能輕易離開,還請貴使體諒一二。」

    韓忠彥搖頭,「梁相國,正因為剛剛發生了戰爭,貴國主才能立刻去拜見聖人,祈求原諒……只要我大宋承認貴國主的地位,還有誰敢質疑啊?」

    「這話又說回來,如果我大宋不承認,你們能擋得住天兵討伐嗎?」

    韓忠彥是真不客氣,但誰讓人家有資本呢!

    王寧安已經下令狄詠和折克柔整頓種家軍,目前已經有15萬人馬,枕戈待旦,其中有一半多是黨項人。

    條件講得很明白,打下了西夏,河套平原,還有那麼多的草場,他們可以任選,不但有土地,還有女人,牛羊,錢財,要什麼有什麼……這幫人嗷嗷怪叫,恨不得立刻出兵。

    除了種家軍之外,又陸續調來了幾萬人,使得前線的兵力達到了30萬。

    另外火砲大顯身手,從幽州又增援了300門火砲。

    以大宋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攻擊興慶府。

    後方有大軍撐腰,韓忠彥無所畏懼!

    「三天時間,貴國主必須跟隨本官,前去面聖,如果超過了期限,對不起了,就只有一戰!」

    梁乙埋還想說什麼,韓忠彥根本懶得聽了,直接走了。

    他前腳離開,梁太后就垂淚哭泣,懷裡的小皇帝也跟著哭了,這娘倆哭得一個比一個慘,比賽著號喪,弄得梁乙埋死的心都有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光看著當皇帝,大權獨攬,殊不知權力多大,責任就多大!

    江山扛在肩上,壓力山大啊!

    「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皇兒交給大宋,哀家死也不答應!」

    梁乙埋深深吸口氣,他擺手,把所有人都趕下去,就連小皇帝也被帶走了,只剩下他們兄妹,梁乙埋才低聲道:「如果不聽大宋的,那可真是死了!」

    梁太后深吸口氣,變色道:「你就一點把握也沒有?」

    梁乙埋搖了搖頭。

    李諒祚的十萬大軍都打不贏,他們當然也沒有勝算。

    有人要問了,如果梁乙埋放棄興慶府,靠著草原,跟大宋打遊擊,也不至於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可問題是打遊擊必須有人支持,現在黨項各部,都看梁家不順眼,真的放棄了興慶府,只怕不用大宋動手,其他各部就會滅了他們。

    此時的梁太后也不再趾高氣揚了,她原是沒藏訛龐的兒媳,沒藏皇后和沒藏訛龐聯手把持西夏朝政,權傾一時,梁太后都看在眼裡,那是心嚮往之。

    她嫁給了李諒祚,就一直夢著……還真別說,讓她夢成功了,李諒祚死了,又出了一個小皇帝,她能名正言順垂簾聽政,成為西夏的主人,多好的事情啊!

    可惜的是夢沒做幾天,味道就變了。

    現在可不是當年了,在大宋的打擊之下,西夏已經到了亡國的邊緣,危如累卵。

    這麼說吧,梁太后本以為撿到了一個金戒指,結果一看是銅的,再仔細看看,連銅都不是真的,只是鐵的鍍了一層銅,要多不值錢,有多不值錢!

    「這,這可怎麼辦啊?」

    梁太后情急之下,又哭了起來。

    在關鍵時刻,還要男人拿主意!

    「我看,不如就讓陛下去大宋。」梁乙埋咬牙道。

    梁太后可嚇壞了,連忙反對,「要是陛下不在身邊,我們如何發號施令,又有誰會聽?再說了,陛下去了大宋,會不會有危險?萬一死在了大宋的手裡,又該如何?」

    梁乙埋沉吟道:「大宋既然提出了要求,想來就不會加害陛下,畢竟大宋不願意承擔罵名,只是要你們母子分別了。」

    梁太后沒把兒子看得太重,但她還是不同意,如果把李秉常交了出去,那就是羊入虎口,等閒回不來,他們梁家又如何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個……我倒是有個建議。」

    梁乙埋告訴梁太后,如今李元昊的幾個兒子,全都死了,但是李元昊還有兩個兄弟,一個是嵬名浪遇,死在了甘州,還有個三弟,叫做李成嵬……不要誤會,他們的確是親哥仨,李元昊在當皇帝之後,不喜歡漢姓,所以把皇室改成了嵬名氏,所以叫他李元昊也好,嵬名元昊也成!

    不管怎麼說吧,李成嵬都是西夏皇室當中,輩分最高,年紀最大的,偏偏此人懦弱無能,又是個有名的妻管嚴,什麼都聽老婆的,一點主見沒有,十足飯桶。

    「把陛下交給大宋,然後任命李成嵬擔任監國……只要控制住了他,西夏還是我們的!」梁乙埋拿出了一個方案,梁太后沉吟許久,如果大宋真的不肯讓步,也唯有如此了。

    三天之後,韓忠彥陪著李秉常離開了興慶府,前往大宋……他心中暗笑,還真別說,愣是讓梁乙埋想出來辦法,可是你們梁家兄妹也不想想,能活到今天,李成嵬是好惹的嗎?西夏的好戲要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0-30 17:47
第881章蕩平梁氏

    韓忠彥護送著李秉常,浩浩蕩蕩,回到大宋。

    實在是太出乎大宋上下的預料,整個朝野,都陷入了興奮之中,所有的老人都說不一樣了,的確不一樣了。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迫使西夏國主前來朝貢,大宋之天威,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每一個人都覺得臉上有光,大家結伴圍觀,看著小傢伙戰戰兢兢的樣子,實在是很有趣……韓忠彥卻有點犯愁了。他也沒料到梁氏兄妹真的能把李秉常交出來,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長途跋涉,的確充滿了危險。

    沒辦法,他只能安排最好的人手,用最舒服的馬車,在車裡還準備了一大堆的玩具,各種美食,安撫小傢伙。

    就這樣,花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李秉常到了大宋。

    為了表示歡迎,大宋派遣了禮部官員,接待了李秉常,把他安頓在京城的府邸之中。在覲見趙曙之後,還被格外恩賜,進入皇家學堂學習。

    不管怎麼說,李秉常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大宋也沒有必要拿他撒氣……只要小傢伙乖乖的,大可以給他一個太平王爺,安享富貴,至於西夏,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王寧安能看得出來,梁氏之所以把李秉常送給了大宋,其實還是欺負黨項無人……或許他們覺得靠著自己的本事,已經能掌控西夏了,等過幾年,哪怕沒有皇帝在手,他們也能自己登基稱帝,掌握西夏。

    不得不說,算盤打得很精明。

    可王寧安不會放過他們,在逼著西夏交出李秉常之後,王寧安又派遣使者,給西夏送去了一份清單。

    李秉常在京的府邸,給他安排進入皇家學院讀書,教給他文武本事,讓他接受當世最好的教育……開拓視野,學習最優秀的文明,這都需要成本……一句話,為了讓李秉常過得舒服,西夏方面應該把宥州讓出來,作為供養皇帝日常開銷之用。

    這個要求提出,西夏徹底怒了。

    包括梁氏兄妹在內,都坐不住了。

    開什麼玩笑!

    他們願意低頭當兒皇帝,願意把李秉常交出去,不就是想用面子換裡子……保住西夏的疆土嗎!

    如果把宥州讓出去,等於摘了西夏的東大門,興慶府直接暴露在大宋的鐵騎之下,一點屏障也沒有了。

    梁氏當然不答應,梁乙埋立刻唆使監國李成嵬,給大宋發去國書,祈求大宋能高抬貴手,他們的言詞很謙卑,但態度十分堅決,宥州死活不能讓。

    「讓不讓,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王寧安立刻下令,他派出了三路大軍,其中包括5萬種家軍,3萬沒藏弘揚的人馬,另外還有一萬禁軍,護衛著砲兵,向宥州開拔。

    20天之後,宥州城外,大宋十萬人馬雲集。500門火砲,對準了宥州城,只要一聲令下,炮火齊發,玉石俱焚!

    雙方僵持了3天的時間,就在大宋最後通牒到期之前,宥州城門,緩緩打開。

    兵不血刃,宋軍拿下了宥州。

    隨著宥州的失陷,整個橫山一線,從東到西,將近兩千里,全數落到了大宋的手裡……圍繞著宥州,足足有千萬畝的草場,這一塊肥肉落到了手裡,原本還在鬧騰的種家軍瞬間都安心了。

    這些草場都可以分給他們,用作安頓之用。

    實際上,大宋的商人早就行動起來。

    他們拿著大把的現金,找到了種家軍的士兵,只要他們點頭,願意把草場租出來,每年就能獲得一份不菲的報酬,不用費半點力氣,就能坐享其成。

    當然了,他們願意辛苦一些,親自養殖牛羊,自然能賺得更多。

    除了草場之外,橫山一線,還有豐富的鐵礦、煤礦、還有不少鹽湖,可以出產優質的青鹽……要知道青鹽可是西夏的拳頭產品,曾經在大宋廣受歡迎。

    如今全都落到了大宋的手裡。

    有著資本參與,這些資源全都盤活了,光是宥州,還有周邊的土地,就能給大宋帶來上百萬貫的收入。

    別說用來供養李秉常,就算給這孩子一座黃金的宮殿,也是綽綽有餘。

    王寧安的策略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鯨吞蠶食,絕不會給西夏喘息的機會。

    佔據了宥州,又向東發展,銀州、夏州、石州,全在王寧安的拉攏分化之列,他積極收買當地的黨項貴冑,而且打著李秉常的旗號,逼著他們投降。

    如果執迷不悟,就派遣沒藏弘揚收拾他們。

    短短幾個月時間,西夏的嘉寧軍司、祥佑軍司,左廂神勇軍司,全數落到大宋的手裡,宋軍的前鋒推到了毛烏素沙漠。

    在秦漢時期,毛烏素沙漠還是水草豐美之地,這裡曾經是匈奴的核心區域……直到唐初,因為過度放牧,才造成了土地退化,出現了沙漠,後來沙漠越來越大,嚴重影響了當地的發展。

    王寧安並沒有花大力氣治沙的打算,他最看重的是這裡的位置。

    只要穿過毛烏素沙漠,向北,能直取河套,向西,就是西夏的都城興慶府,而向東呢,正是遼國的雲州。

    滅西夏,收復雲州,這兩件事情,全都提上了日程。

    王寧安覺得必須加快準備了。

    他曾經答應過趙禎,不會長久執掌政事堂,他最多只幹五年,然後就還權陛下,把政事堂交給其他人負責。

    這是王寧安的承諾,如今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一半的時間,王寧安也想幹出一點大事業,給自己的宰執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因此王寧安責成皇家銀行,發行3000萬貫債券,並且調動一切力量,準備滅夏之戰……就在王寧安積極籌備的時候,西夏那邊,也出現了新的情況。

    皇帝送走了,宥州、銀州、夏州也都失陷了,西夏的土地只有全盛時期的五分之一,兵力也僅僅是三分之一。

    大宋強兵壓境,距離亡國不遠。

    可掌權的梁氏兄妹,居然還想著自己的權力,不斷任用私人,打壓黨項的貴冑,昏聵無能,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監國大人,您要站出來啊!」

    有幾個西夏的老臣,忍不住找到了李成嵬,他們跪在了李成嵬的面前,痛哭流涕。

    這位監國大人,卻彷彿剛剛醒過來,勉強睜開了醉眼,他渾身酒氣,不解道:「有事可以找國相,找太后……孤,孤王什麼都不懂啊!」

    「監國大人!你如此說,讓我們情何以堪……大夏亡了,亡國了!」

    李成嵬惶恐地手足無措,「這,這,這話從何說起啊……你們不要嚇我,你,你們要我幹什麼?」

    「監國,立刻蕩平梁氏,把那對禍國殃民的兄妹都給殺了!」

    「啊!」

    李成嵬嚇得臉色蒼白,匆忙之間,居然把背後的椅子撞翻了,他也跟著在地上亂滾,別提多狼狽了。

    「豈可如此,豈可如此!」

    李成嵬嚇得連忙往後面跑,一邊跑,還一邊說著,「不可以下犯上,不可以下犯上啊……」

    幾個老臣羞愧欲死,這還是李元昊的弟弟嗎!

    同樣是兄弟,怎麼差別這麼大?

    幾個老傢伙一怒之下,在監國府邸抹了脖子,血濺三尺,死不瞑目。

    這事情發生之後,李成嵬嚇得病倒了,隨後下令,關閉府邸,再也不見任何人,而且聽說他還哭著給梁太后和梁乙埋寫信,說什麼也不想幹監國了。

    弄得梁乙埋不得不跑來安撫,李成嵬哭得稀里嘩啦,就跟麵團似的,一點骨氣也沒有,事到如今,梁乙埋徹底放心了。

    西夏無人了,真正值得恐懼的也就是大宋。

    該死的王寧安,給了他李秉常,又把那麼多土地讓出去,這傢伙依舊不甘心,真是要把人逼上絕路嗎?

    梁乙埋覺得,面對大宋,既然不能戰,就只有退避三舍,實在不行,就放棄興慶府,但是有個前提,所有的權力必須都在他的手裡,能說一不二才行。

    梁乙埋決定,全面廢除漢禮,恢復黨項舊禮,藉此拉攏黨項貴冑,試圖以蕃化抗衡大宋的影響力。

    除此之外,他還加緊了奪權的進度,尤其是兵權。

    梁乙埋決定讓梁乙甫掌握大軍,此前軍權在都羅馬尾手裡,此人相當於西夏的樞密使,他曾經和梁太后私通,後來梁太后喜歡上了更年輕的罔萌訛,都羅馬尾就被晾在了一邊……這傢伙也沒表現出太多的逆反,梁家也沒把他當回事。

    梁乙埋只是把他叫來,藉著酒桌上,就把事情和他談了,都羅馬尾居然也沒說什麼,很隨意答應了。

    可是回去之後,都羅馬尾徹底怒了!

    好你個不要臉的梁家,過了河就拆橋,沒有老子支持,你們能穩穩噹噹掌握大權嗎?居然還想著剝奪老子的兵權,老子和你們沒完!

    正在他發飆的時候,突然有人稟報,說是監國大人到了。

    李成嵬一改之前的猥瑣怯懦,他神情嚴肅,抓著都羅馬尾的胳膊,「將軍,西夏已經亡國了……我們都是亡國罪人,有什麼面目,去見先帝,見景宗皇帝!」

    都羅馬尾被說的老臉通紅,「監國大人,末將錯了,末將該死!」

    「將軍,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我們該反戈一擊了!」李成嵬咳嗽道:「老夫已經年紀不小了,身體也不成了,西夏日後,還要靠著將軍啊!'

    都羅馬尾終於動容了,「監國,梁乙埋要解除我的兵權,也該跟他們拼了,我這就去調兵,還望監國助我一臂之力!」

    「將軍放心,扶正祛邪,是老夫的本分!」李成嵬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當夜,5000精銳人馬,偷偷進入了興慶府,奔著國相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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