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第410章 突擊檢查

　　點開「一路有我敏」的個人中心，許庭生對項凝說：「你先看她發的帖子，註冊個帳號跟她聊聊，熟悉之後，要一個聯繫方式，以後什麼事就都可以跟她商量了。」

　　小項凝迷惑了，好奇說：「她是誰呀？是不是年紀很大啦？怎麼懂那麼多？她會跟我聊嗎？」

　　這一串問題，許庭生沒法解釋，只好裝作篤定說：「你們應該很容易成為朋友。」

　　他蒙的是對的，只用了一個小時，許庭生在看書，一直在玩電腦的小項凝突然跑過來對他說：「許庭生，你說的真對，我和她已經加QQ了。我們聊得可好了，原來她跟我一樣大你知道嗎？她懂得真多啊……跟她聊天好開心……」

　　有些人，或許確實是命中註定的緣分，一碰撞，便成知己好友。

　　許庭生在替小項凝高興，不管怎麼樣，不管他怎麼寵她，感情裡的事，小項凝總有些時候，因為困惑也好，因為委屈和煩惱也好，會需要一個可以交心，可以傾訴的人。

　　「那你問她其他有哪些了嗎？」許庭生戲謔道。

　　「還沒有，現在還不好意思，而且，她下線了呢，下周我再問吧。」項凝有些忸怩的說。

　　「嗯」，許庭生點了點頭，說，「那現在是睡覺還是學習？」

　　「我好困呀。」小項凝說完，看一眼許庭生，拿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又指一指許庭生的房間，意思在問：「我睡哪裡呀？」

　　「哪個都行，我看書。」許庭生說。

　　「嗯嗯。」小項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把許庭生的意思曲解了，拉起他的手，說，「走吧，你看書，我睡覺……」

　　這回去的是小項凝的房間。

　　躺在少女心氾濫的床單上，把一個枕頭塞到腰後，許庭生半坐著，盡力對面朝著她側臥，把一隻手搭在他身上的小項凝視而不見，讓自己投入手上的那本瓦爾登湖。

　　就在他以為項凝已經睡著了，正看得投入的時候。

　　「你這個樣子真好看……」旁邊的小女孩突然說道。

　　許庭生轉頭，那雙眼睛正注釋著他的側臉，那個人，正嘴角帶笑，前世的項小姐可不容易誇人，許庭生心裡高興，但還是故作嚴肅說：「還不睡覺，一會還要學習呢。」

　　小項凝癟癟嘴，說：「哦，許老師……師生戀真麻煩。」

　　許庭生憋住笑，也憋住鬱悶，不理她。

　　又隔了一會，書的背面傳來一聲輕靈的笑聲。

　　許庭生把書放下來，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就從書本後面露出來。

　　小項凝抿嘴「吧嗒」一聲，做了個親吻的動作，臭不要臉說：「想親親。像上次那樣的……你不能親一次，等我喜歡上了就不管的。」

　　小舌尖探到唇邊打了個招呼。

　　這……小流氓。

　　許庭生按著雙肩，把人拉近。

　　依然是那麼生澀，依然在逃，偶爾幾聲輕哼也帶著抗拒，但是分明，又在竭力忍住害羞和窘迫，努力的學習，小心翼翼的配合，偶爾，還壯起膽主動挑釁一下。

　　呼吸漸重，許庭生手上一用力，把人拉了過來，讓她整個疊在自己身上。

　　手沿著背往下滑，探進了衣服裡，觸到了蜂蜜小姐的小蠻腰。

　　這是許庭生第一次主動伸手。

　　或許是感受到他的熱烈和情不自禁，還有身體交疊感受到的……小項凝身體突然一緊。

　　許庭生察覺了，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他唯一能做做到的，就是控制那只手，控制它不要往別的地方去，不要亂動。

　　適應了一會的小項凝輕輕咬了一口許庭生的嘴唇，把漲紅火熱的一張臉埋到許庭生耳邊，支吾了一下，又忍住了。

　　許庭生趕忙壓抑心神，把手抽回來。

　　小項凝拉住那只手，在耳邊說：「不是呀，你別怕。你現在很難受吧？我發現了。」

　　許庭生支吾一聲，這人疊著人呢，他沒法否認。

　　「其實，我也感覺怪怪的，好像，不想停下來……」話說得越來越艱難，最後一鼓作氣，小項凝說「那個，剛剛說的，除了那個，其他都可以，你別怕。」

　　許庭生心說：「我怕個屁啊，我怕你怕才對……好吧，我是怕。」

　　再繼續下去就要失控了，許庭生拼盡全力從床上爬起來，丟下一臉窘迫的「小怨婦」逃出房間。沖了個冷水澡，把問題解決，許庭生理直氣壯的回來，敲門，讓項凝穿上自己的衣服，趕去書房。

　　可能是跟許庭生賭氣，項凝這一整個下午都把自己關在書房，不理許庭生。

　　許庭生不敢招惹她，坐在客廳把書看完，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出門重新買了點菜，然後系上圍裙開始清洗。

　　門鈴響，許庭生探在貓眼一看……項媽。

　　「庭生吧，開下門。」項媽說。

　　許庭生不敢有半分遲疑。

　　項媽進門看見許庭生身上的圍裙，手上的菜葉，松了第一口氣，然後在房間裡轉了轉，看到許庭生自己的房間，還有專門佈置給項凝的房間，松了第二口氣。

　　「小凝呢？」項媽問道。

　　「她在書房學習呢。」許庭生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項媽探頭看一眼，轉頭看許庭生，許庭生跟著也看一眼……學習個屁，人坐在電腦前，戴著耳麥聽歌，同時手上握著鼠標，刷過一個又一個農場……遇蟲捉蟲，遇菜偷菜……

　　她投入得根本就沒發現來人了。

　　「阿姨，對不起，我以後把電腦加鎖。」許庭生尷尬地說道。

　　「沒事，這孩子自己不自覺。」

　　項媽應道，話雖這麼說，但是許庭生明顯的看到，她松了第三口氣，整個人終於完全放鬆下來。

　　進屋把小項凝修理了一頓，項媽轉回來時有些不自然，對許庭生說：「小凝跟我們說你週末住這，剛好家裡開了個小飯館，我就想著給你們送點菜過來……你看，我都忘了你自己做飯那麼好了。」

　　項媽有些尷尬的放下兩個打包的餐盒，又問了一下許庭生的身體的身體情況，交代他好好監督項凝學習，就推說店裡忙離開了。

　　沒打電話給許庭生，也沒打給項凝，突然襲擊，進門再三觀察，臨走才想起過來的藉口……再配合項媽剛剛的表情變化……

　　許庭生可以斷定，這根本不是送菜，是突擊檢查來了……我就說他們怎麼可能就這樣放心了呢。

　　心裡一陣後怕：還好……剛剛沒有繼續下去啊，不然難保不露一點端倪。

第411章 忘情水還是後悔藥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將近十二點，門鈴又一次響起，許庭生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開了門。

　　這一回是項爸，進門把一瓶酒和一包下酒菜放在桌上。「睡了吧？給你吵醒了。我這店裡剛歇，過來找你喝一杯，怎麼樣，身體沒事了吧？」

　　「剛躺下一會。沒事了的，謝謝叔叔。」許庭生小心應道。

　　「那就好，哎喲，這挺不錯啊，我看看房子。」項爸說道。

　　帶著項爸把幾個房間都轉了轉，許庭生發現，項爸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房子上，在他的房間，項爸假裝不經意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床……他在確認床是不是熱的，許庭生剛剛是不是真的在這睡……

　　把外面幾個房間都轉了一圈，項爸問道：「小凝呢？睡了嗎？」

　　「睡了。」許庭生小心的把門打開。

　　項爸探頭看了一眼，自言自語說：「這孩子，空調吹著，也不說把被子蓋好了。」

　　話是說給許庭生聽的，項爸進屋，假裝給項凝蓋了蓋被子，但是實際，一樣是在仔細觀察，看項凝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是不是一直睡在這。

　　從房間裡出來，關上門，項爸的神情明顯的輕鬆了。

　　又是沒打電話，這回還是半夜突襲，觀察，試探，配合表情……毫無疑問，這是又一次突擊檢查……

　　想來項爸項媽是因為飯館太忙，把項凝一個人放在家不放心，才做了妥協……可是放在許庭生這……也一樣，還是放心不下。

　　果然，項爸根本不是來找許庭生喝酒的，他這會應該累得只想睡覺了，坐下來不到二十分鐘，酒沒喝幾口，菜基本沒動，項爸就推說明天要早起去市場裡買菜，然後匆匆回去了。

　　一天兩次檢查，其中還有一次是半夜突襲，這下，他們或許可以放鬆一些了。

　　許庭生重新洗漱了一下，回到房間。

　　剛躺下，小項凝就推門進來，跳上床，興奮的說：「哇，許庭生，你真聰明啊……我爸爸還真是半夜來檢查了呢。差點被抓住。」

　　「什麼叫差點被抓住，我們本來就沒事。」許庭生狡辯了一句，跟著說，「快回去睡覺吧。」

　　小項凝看了看時間，說：「等等，我先去偷下菜，這個時間肯定很多人沒收。」

　　許庭生一陣無奈，說道：「不是說好了嗎？你的菜地交給我，你自己只許每週末看一次。」

　　「那你都不偷，也不讓我偷，你還說保證我在同學裡等級第一呢。」小項凝一臉的不信任。

　　許庭生歎了口氣，說：「小項凝同學，這遊戲是我做的好不好？你放心吧，我有辦法的。」

　　「你準備作弊嗎？」

　　「對」，許庭生點了點頭，說，「快去睡覺吧。」

　　「嗯，睡覺。」

　　小項凝乖巧的應完，哧溜鑽進許庭生的被窩，把自己裹好，閉眼睛，然後紋絲不動，好像一下就睡著了一樣……

　　這賴皮耍的。

　　「回去睡……」許庭生板著臉說。

　　「他們都檢查過了。」小項凝說。

　　「檢查過了也得回去睡。」

　　「……我一個人害怕。」

　　就這樣，許庭生看書，小項凝一隻手搭在他身上，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躺著，也許一切溫馨簡單的太美好，讓人心情也跟著平靜，這一回，真就沒有了原先那份衝動。

　　小項凝翻了個身，就在許庭生以為她真的已經睡著了的時候，餘光裡看見，她正貓著腰往門口走。

　　「你幹嘛？」許庭生問。

　　小項凝站住，起身說：「我上廁所呀？」

　　「上廁所幹嘛這樣鬼鬼祟祟的？」

　　「怕吵著你。」

　　「呃，那去吧。」

　　半個小時不見人回來。

　　許庭生抓到小項凝的時候，她正盤著腿坐在電腦前的辦公椅裡，一邊吃著許庭生下午出去買菜給她帶的零食，一邊點著鼠標一家家的巡邏、偷菜。

　　奸商終於坑到自己頭上了，許庭生頭好大，無奈說：「這破遊戲有什麼好玩的？」

　　小項凝看著他，說：「我是為了支持你啊。你看，我剛剛偷了好多。」

　　「好，那現在偷好了，你回去睡覺好不好？」許庭生說。

　　「不要，我再等一會，這個同學的菜再一會就熟了」，小項凝點開一塊菜地指給許庭生說，「她的等級高，偷她的菜，特別值錢的。」

　　「可是偷完她的，你又會發現另一個同學的菜快熟了，接著還有會，你就整夜都不用睡了。」許庭生分析道。

　　小項凝居然還點頭，說：「嗯，你一說，還真的是呢，那我等這兩個同學的菜熟了就去睡覺。」

　　許庭生把臉板起來。

　　「那我就等這一個。」小項凝怯生生的說。

　　就這樣，一個坐著看書，一個吃零食玩電腦，小項凝玩了一會，突然轉頭問許庭生：「你會選忘情水還是後悔藥？」

　　許庭生被這個突兀的問題搞得愣了一下，反問說：「什麼？」

　　「忘情水還是後悔藥啊？微博上有人問的問題。」

　　「……」

　　「嗯？」

　　「後悔藥。」

　　「為什麼？」

　　「因為捨不得忘。因為還想重來。」

　　「我嗎？嘻。」

　　「嗯。」

　　「哎呀，怎麼要哭的樣子，我沒有不要你呀。」

　　「嗯。」

　　或許是她能感覺許庭生內心情緒的波動，看出來他此刻陷入一種不好的狀態，小項凝走過來，抱了抱他，說：「你怎麼了呀？」

　　「沒事」，許庭生抹了抹眼淚，伸手把人抱得緊緊的，說，「你還在，真好。」

　　這世間有多少少不經事的錯過，有多少當時不自知，有多少回頭已無路，有多少落定不能悔……就有多少人，想要一顆後悔藥。

　　若有後悔藥，誰要忘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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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睡得很晚。

　　小項凝像哄一個孩子一樣哄著騙子大叔。

　　兩世交錯，前世是她最後決然轉身離開的那一幕，不斷重播，今生的人，纖瘦的胳膊硬是要枕在他腦後，青澀的面龐，努力裝出大人模樣。

　　「只要你不選忘情水，我永遠都會給你後悔藥。」小項凝說。

第412章 四套班子

　　第二天，周日。

　　項凝一覺睡到了中午，連吃飯都是許庭生直接抱起來扔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的，迷迷糊糊的，一半自己吃，一半是許庭生硬塞的。

　　下午趕了一下午作業，吃過晚飯，才終於戀戀不捨的背著一大包零食去學校上晚自習了。

　　收拾了碗筷，順手把垃圾帶下樓，一星期不來，擱著就臭了。

　　許庭生也決定回學校睡，一來他星期一上午有課，二來，進入大三，那種大學生活所剩無幾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強烈，這一世本有心要細細體會的大學生活，終究還是蹉跎了那麼多。

　　殘餘不多的這點美好時光，他想儘量珍惜。

　　開車回校的路上，許庭生特意繞路，去看了一眼項家的飯館。

　　飯館有個普普通通的名字：家常菜。

　　不算大的格局，大堂擺著十來張四人或者六人的長方桌，裡頭許庭生沒進去看，但是發現有客人進出，估計還設有幾個包廂。

　　這位置不錯，屬￿中心區邊緣，人流量挺大。

　　就像小項凝說的一樣，飯館生意很好，幾乎沒有空座，哪怕有人吃好了，也立即會有人補上去。許庭生偶爾還能看到項爸項媽穿行忙碌的身影，這是真不把自己當老闆啊。

　　與之相對，旁邊的兩家飯館，許庭生也觀察了一下，多少有些門可羅雀的味道，廚師閑著沒事，三三兩兩的蹲在門口抽煙，跟一樣沒活可幹的女服務員聊天。

　　做餐飲這一塊，似乎總是很容易出現這樣的情況，越是在同一位置的幾家店，因為對比明確的關係，反而越容易出現巨大的反差。

　　而且人們還有一種心理，出去吃飯，一般哪熱鬧往哪去，排隊都樂意，相反你要是空蕩蕩的，那沒人敢進來，人們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擔心食材不新鮮。

　　所以，這種對比落差往往會隨著時間的更迭而越來越嚴重。

　　許庭生不關心這些，看了十來分鐘，就安心的開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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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許庭生離開後沒一會。

　　小飯館裡，一桌六個20到30來歲的男的跨坐在椅子上，圍著桌子是滿滿一地的酒瓶，這些人已經喝得有些東倒西歪，滿滿一桌的菜，也大多見底。

　　「怎麼樣，都吃好了吧？」

　　其中一個30來歲的男的一邊拿牙籤剔著牙，一邊問其他人。

　　「吃好了，軍哥。」

　　「吃好了，也喝好了。嘿……」

　　「這日子爽啊……」

　　另外五人紛紛回應。

　　被稱作軍哥的男人笑了笑，甩了甩手說：「那開始吧，東西今天誰帶了？」

　　「我，我帶了。」

　　一個二十來歲，留著一頭鄭伊健式長髮，卻沒長那張帥臉的年輕人舉手，諂媚的笑著，說：「軍哥，我來……」

　　說著話，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隻死蟑螂，丟進桌上的一鍋殘湯裡。

　　本著戲要做足，越慘越能訛人的原則，長髮男端起放了死蟑螂的那鍋殘湯……閉眼，喝……他要製造出自己已經不小心把蟑螂吃到了嘴裡的效果……

　　這樣噁心？噁心就對了，這一弄，至少跑好幾桌，還能訛多一點錢。

　　死蟑螂在湯麵一直漂，長髮男幾乎把剩下的小半鍋湯都要喝完了，蟑螂還沒進嘴……

　　「你對著吸一口啊！」軍哥不耐煩了，催了一句。

　　長髮男言聽計從，對著死蟑螂「吱溜」吸了一口……咕咚……

　　「吐啊……然後喊起來……」軍哥說。

　　長髮男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軍哥身上，膽怯的，帶著幾分無辜說：「吐不出來……一下太用力，我吞，吞下去了……」

　　「……」

　　一陣哄笑過後，軍哥氣急敗壞的說：「還誰帶了？」

　　「我……」長髮男繼續舉手，「我還有……」

　　他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我家蟑螂很多。」

　　挑出來一隻丟進最後一點湯水裡。

　　這次，他終於成功了。

　　一口連湯帶蟑螂吐在桌上，長髮男大聲喊起來：「老闆，過來……這怎麼回事？你家菜裡有蟑螂知道嗎？我差點一口吞下去知道嗎？」

　　「對啊，怎麼回事？」

　　「老闆……」

　　「你們這也太噁心了吧……」

　　「大家看了啊，這衛生情況，你們還吃得下去？」

　　剩下幾個人拍桌站起來，跟著七嘴八舌的嚷嚷。

　　「第三次了，媽X的老子跟他們拼了。」

　　項家飯館的合夥人，小項凝嘴裡的牛叔叔是個四十來歲，膀大腰圓的漢子。正如他所說，第三次了，這是同一夥地痞第三次這麼故意搗亂、訛詐了……

　　忍一次，忍兩次，認錯，道歉，賠錢，怎麼孫子怎麼來……

　　急脾氣的老牛已經忍不了了，探身從櫃頭底下抽了一把菜刀，瞪著眼睛就要撲過去。

　　項爸趕緊一把給他抱住。

　　「你真拿刀過去，不光這店完了，你也完了……怎麼回事咱們都知道，這幾個人是什麼樣，附近的熟客也都清楚，放心他們不會信的。求財嘛，犯不上。我們先忍著，慢慢再想辦法吧……」

　　項爸小聲勸道。

　　「能有什麼辦法？這個狗屎軍就是這一帶最有名的黑頭頭，隔壁那兩家雇來的，誰不知道？可是咱們報警也報過了，結果警察說什麼？他們說，這事他們也管不了，沒證據。你說，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這樣下去，遲早也是被他們搞垮，還不如乾脆點，來個痛快。」

　　老牛的刀被奪下來了，把兩隻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這些人，就是沖著搞垮項、牛兩家這個店來的，新開的店生意這麼好，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把旁邊兩家的客源幾乎搶光……這是兩家聯手，在背後下黑手了。

　　這事項爸有去打聽過，他們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搞垮新店，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早知道，當初既然奇怪這位置的店租怎麼這麼便宜，咱們就該先查一查了。」項媽有些無奈說。

　　「當時光顧著開心了，第一次自己開店當老闆，咱們哪懂這些？！」老牛的老婆，牛嬸接了一句，歎氣說。

　　最後，兩個女人架著老牛，項爸出面道了歉，又賠了300塊錢，總算把一群瘟神送走。

　　軍哥一夥毫不避諱，吹著口哨志得意滿的出了門。

　　旁邊的一家店裡，桌上擺著一壺茶，兩個中年男人坐在一起，跟門外經過的軍哥一群人揚手打了個招呼，然後互相看了幾眼。

　　「看不出來……挺能忍的。」其中一個笑著說道。

　　另一個嘿嘿兩聲，說：「是挺能忍的，不過光忍就能行的話，那也不叫生意場了。」

　　「問題這都第三回了，他們家生意也沒見差下去多少啊，要不，下回乾脆讓狗屎軍那夥人直接把店砸了？」

　　「犯不著，也沒用，就幾張破桌子，砸不砸動不了根本。我想著……就這幾天吧，我費點力氣，這幾天就讓他們關門……」

　　「你有主意？」

　　「老主意啊……四套班子一起上……就是難免要傷點錢……這樣，咱倆一人一半，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你這，四套班子一起上，夠看得起他們的啊。」

　　兩個人相對著陰笑幾聲，仿佛已經能看到項、牛兩家的家常菜館關門。

　　所謂四套班子：

　　地痞，搗亂、鬧事；

　　城管，摘招牌、燈箱；

　　對比之下，工商、衛生兩個部門才是真正能讓一家飯館關門的殺手鐧……

第413章 學生打架就這樣

　　很多大學室友都有過N次聚餐，甚至一起爛醉如泥，滿街遊蕩，也有過集體逃課，集體網吧通宵，但是很少，一起吃過早餐。

　　因為總有人基本就不吃早餐，有人喜歡賴床不起，而且不在乎逃課，還有人經常開房夜不歸宿。

　　這件事對於602來說難度尤其大，因為大一剛開始不久，譚耀就開始經常夜不歸宿，許庭生在外面忙，逃課成癮，然後，很快，又有人有了女朋友……接著，一個接一個……

　　週一，602的六個人在許庭生的強行組織下，很有儀式感的一起起床，一起吃了早餐，然後抱著書集體去上課。

　　這要是一起進教室，簡直盛況空前。

　　許庭生沒想到，最先脫離集體的人會是張寧朗，長辮子學妹寧夏只是在C區門口扭了個頭，板著臉一個人走了幾步，小哥就果斷拋下兄弟們跟著走了。

　　幾個人遠遠的跟著，看著，數落著，說原來小哥才是最重色輕友的一個，以前愣是沒看出來。

　　但是無論嘴上怎麼說，事實對於不遠處的那對身影，大學模範情侶，大家都打從心裡祝福和羡慕。

　　這不光因為那對身影的其中一個還是自家最老實、善良的小兄弟，還因為，大家都在他們身上看到許多令人期待的美好。

　　「我操，學妹辮子都到屁股了。」李興民說了一句。

　　旁邊幾個輪著踹他，笑駡著：「誰准你看弟妹屁股的？」

　　「我看的辮子啊」，李興民一邊躲，一邊笑著辯解，「合著跟人家後面，還能看臉去啊？這正常看到的好不好？」

　　「……」

　　白色寶馬經過滯後了二十幾米的五個人身邊，然後在靠近張寧朗和學妹的過程中慢慢降速，最後，車頭一別，把兩個人卡在了路面和綠化帶之間。

　　車窗被搖下來，探出來一個人對著學妹招手打招呼。

　　長辮子沒理，張寧朗站到了女朋友身前。

　　不遠處跟著的五個人站下來。這還是許庭生第一次看到據說以前就會在路上堵張寧朗和學妹的那倆寶馬，好像還是個學長。

　　「大四的，不是應該出去實習找工作了嗎？」許庭生嘀咕了一句。

　　「我打聽過，那小子叫徐勝，家裡挺有錢，混得挺開的，在學校成天就帶著一幫人吃喝玩樂，看樣子估計不愁這個。」

　　譚耀在一旁說了幾句，之前他就想過對這個人下手，所以做過瞭解。

　　「也是，在大學裡就能開上寶馬胡混的，哪用得著擔心這個？！」陸旭有些不忿地說道。

　　這還是2005年，大學裡學生有車的都是鳳毛麟角，岩大除了那輛不常出現在校園裡的奔馳G500，就眼前這輛寶馬絕對算檔次高的了，就是方余慶在校的時候，也就成天開著一輛破大眾轉來轉去。

　　「寶馬？那就要看跟誰比了。」

　　陸旭說完，李興民看著不遠處的那輛車和正趾高氣揚說著話的徐勝，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他知道，今天這事既然許庭生和譚耀都在場，那就肯定不可能這樣簡單看看就算。

　　「比不了，我開的是大眾。」許庭生笑著說道。

　　方余慶的那輛破大眾，自他畢業就已經歸許庭生了，而G500，早在黃亞明考了駕照之後，就長期在他手裡。

　　老實說，破大眾其實還真耐開，鼎鼎大名的桑塔納，許庭生少年時代的記憶中最有名的汽車品牌，它在某一個時期甚至是汽車的代名詞。

　　事實許庭生除非必須，很少開車到學校，為此，他還專門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

　　陸芷欣見他這樣，也基本不開車來學校。

　　所以，這輛寶馬似乎才是這個學校最有名的一輛車，很多人看見前方場景，都選擇繞幾步走。

　　「學校漂亮女生這麼多，他又有錢，應該不差女人吧？怎麼盯上學妹了？這，折騰了有半年多了吧？他哪來的耐心？真愛？」

　　老歪在一旁不解道。

　　「真愛個屁，學校裡比較能混的差不多都知道怎麼回事。這小子自己說的，大學前三年，容易上手那些女人已經玩厭了，畢業前一定要玩一場純情，玩一個最清純的，就這，再加上學妹那條長辮子很有名，很吸引人……他就拿她當目標了。越難上手，他越來勁。」

　　譚耀問到的信息不少，他這一說，幾個人火氣都大了不少。

　　正說著話，前方車上連同徐勝在內，下來四個人，沒動手，只是把人堵著，張寧朗拉著學妹的手要往哪邊走，他們就往哪邊堵。

　　「學妹，聽說你要在迎新晚會上表演節目？」徐勝問道。

　　寧夏不說話。

　　「我們樂隊也報了個節目，我到時有一首歌送給你……我就剩一年了，希望咱們倆不會錯過。」徐勝繼續說，說完又轉向張寧朗，拿手指著說：「到時你也來，好好看看，你到底配不配……瘌蛤蟆！」

　　瘌蛤蟆三個字出口，張寧朗臉色僵了僵，寧夏比他脾氣大，直接拿書用力的把徐勝指著張寧朗的手指打開了。

　　「喂……幹嘛？」

　　「撒潑啊……」

　　徐勝自己沒說什麼，他後面的三個狗腿子嚷上了。

　　人往前頂，張寧朗就站在寧夏身前，說：「我老實慣了，一直不想惹事，但是如果你們繼續這樣……」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徐勝這邊上去一個人，直接當胸推了張寧朗一把，把人推得踉蹌後退，表情囂張道：「哎喲，還會威脅人了？你不是一直很孬種嗎？」

　　「孬種就認，別死撐。」另一個附和。

　　剩下一個伸手繼續推張寧朗，人跟著往前走，嘴裡不斷說：「就繼續了，你要怎樣？能怎樣？來，怎樣？……」

　　不遠處的五個人看見。

　　「上了啊……」許庭生有些興奮地喊道。

　　「不叫人嗎？」譚耀問。

　　「六打四，夠了啊。」許庭生直接說道。

　　「問題你不用自己動手吧？這都不用叫別人，你就讓耀哥他們酒吧過來幾個保安就行了吧？」李興民說。

　　「你可金貴著呢……」老歪嘀咕。

　　「要不叫上我老婆？」陸旭掏出手機問。這逼也是有理想，打架這種事，居然還想起他家跆拳道黑帶包妹子來了。

　　「滾，學生時代打架不都這樣子嗎？哥幾個並肩子上，打不過再說啊……上啦……」

　　許庭生說完直接把書往路邊一丟，一馬當先沖過去……

第414章 玩點有文化的

　　許庭生撲過去了。

　　剩下四個只好也把書往路邊一丟，跟著沖……

　　「我怎麼看許哥有點興奮啊？」跑兩步，老歪說道。

　　「好像……是有點。」譚耀無奈道。

　　「這什麼病啊？暴力狂？」李興民接道。

　　許庭生確實有些興奮，這也算是重溫學生時代該幹的一件事啊，為兄弟出頭打架，哪怕挨幾下，多年後回想起來，也是激情燃燒的歲月。

　　直接叫人鎮壓了多沒勁。

　　一想到在外面要成熟，在家要成熟……很快，就大學畢業，連最後一點不成熟的資格都沒有了……剩下兩年，扣掉見習、實習，其實沒剩多少了，他想活得放肆一點。

　　張寧朗面前，三個人把焦急的寧夏擠在外圍，擋住她的視線和往裡沖的身體，徐勝像電視劇裡的公子哥一樣歪著嘴邪笑，擺夠了姿態，又把手抬起來指著張寧朗，「不知死活，要不是……」

　　另一個抬手要去拍張寧朗的臉。

　　「要不是什麼？」

　　「砰。」

　　人隨聲到，助跑的力量，加上手臂的擺動，許庭生一拳從側面打在徐勝腮幫子，直接把人轟到在地。兩股力相互作用，前沖之勢將將刹住。

　　「我操，你誰啊？」

　　剩下三個人立即撲過來。

　　張甯朗見狀怕許庭生吃虧，攔腰抱住一個。

　　譚耀借著前沖之勢直接把另一個撲進了綠化帶。

　　李興民矮壯，提膝撞向剩下一個的後腰眼。

　　老歪和陸旭朝被張寧朗抱住，正抬肘往後砸的那個撲去。

　　六打四，還是偷襲，602的人第一時間占了上風，但是對方幾個明顯是經常打架的，雖然徐勝剛爬起來又挨了許庭生一拳，再次倒下，但是，除了譚耀這個老手穩占上風，壓著對方打，剩下兩組並不佔便宜……

　　李興民第一下沒撞結實，對方踉蹌過後回身直接給了他一拳，好在李興民結實，沒倒……對方趁勢抬腿踹過來……

　　許庭生前沖兩步，直接一腳將那人蹬向李興民的腿當中蹬過去……

　　那人一聲痛哼，失去重心，倒地……

　　李興民直接整個人跳起來壓上去，膝蓋頂在對方背上，粗壯的小臂勒住脖子，另一手當頭猛捶……

　　「別打後腦。」

　　許庭生說了一句，轉身朝三對一那邊沖去。

　　三對一，本來優勢最大，偏偏這三個不會打架，他們的目標……好像是想把對方抱住讓人動不了，結果三個抱一個，反而都被肘擊打到了。

　　一挑三這位意識到對方是菜鳥，剛脫身，正有些興奮，準備大展拳腳……許庭生撲上來，小跳，膝蓋撞上小腹，「高手」捂著肚子弓下身……

　　圍觀的人群不敢靠近，三五成群遠遠的站著。

　　「我靠……好猛，那誰啊？」一個男生問身邊的同學。

　　「看車就知道了啊，徐勝那夥啊。」身邊一個同學指著白色寶馬說道。

　　「那打得好。就是……」另一個似乎想說徐勝一夥人不好惹，大學裡打架不算多，但是徐勝一夥人還是挺出名的，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我是說對方那個是誰啊？太猛了……」最先問話那個接著道。

　　身邊的同學還沒回答他。

　　旁邊的女生已經叫起來：「許庭生啊，那個，是許庭生吧？」

　　「天呐，學長還會打架……太帥了。」另一個女生表情花癡，仿佛會打架這件事，讓溪山塔下許庭生這個創業傳奇在她眼裡又加了不少分。

　　「許庭生，也打架嗎？不好吧，校長還拿他當過榜樣來說……」

　　理智一些的女孩子思考的方向要正確一些。

　　C區往教學樓的一條路上，遠遠近近議論聲越來越大。

　　陸芷欣跟幾個室友站在一起，最初稍微揪心了一下，隨即苦笑不已。到底哪個樣子才是真實的許庭生？之前展現了那麼多面，還不夠？怎麼連架都打上了……

　　「打架是這樣的，知道了嗎？」

　　許庭生正興奮，給不會打架的三個指點了一下，隨即，他發現自己被抱住了，連雙臂都被箍住……徐勝第二次爬起來，直接從背後找上了許庭生……

　　剛被他膝撞撞成蝦米的那個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起身一拳轟在了許庭生臉頰上。

　　嘴角出血了。

　　有人驚呼。

　　有人心疼。

　　許庭生一腳把面前人踹開，吸氣收縮小腹，掙開右手向後肘擊徐勝，但是徐勝也是打慣了架的，抱人很聰明，始終低頭抵在許庭生肩膀以下。

　　手肘擦著頭皮落空，許庭生心涼一下。

　　還好，面前的人重新被張寧朗三個壓住了。

　　「啊！操！」

　　正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兩臂上的徐勝突然慘叫一聲。

　　跺腳，居然這麼玩，許庭生轉不了身，直接對著穿涼鞋的徐勝一腳蹬了下去……這可是岩大校隊主力的腿勁。

　　徐勝吃痛，被許庭生抓住機會掙脫。

　　兩個人重新面對面，許庭生正要衝上去……

　　「別」，徐勝兩手擋在面門前，說，「停，都停下……你，許庭生啊？」

　　被叫破名字，對方又先停手，許庭生也只好停下，揉了揉臉頰，點頭，然後說，「是，不過跟這個沒關係吧？」

　　「不是，這事跟你有關？你這一上來就動手。」徐勝有些委屈的問道。

　　「張寧朗是我室友，哥們。你以前做的，剛剛做的，不用我多說了吧？」許庭生指了指張寧朗說。

　　聽許庭生這麼說，徐勝心一下涼了，要是這事換成對象是602其他幾個，他估計不會忽略，但是張甯朗平時太低調，太沒存在感，以至於徐勝這邊誰都沒去想，張寧朗背後有沒有人……

　　許庭生，有點麻煩……

　　徐勝腦子一轉，鎮定下來說道：「我知道你牛逼，不過我也不怵……真要打，咱們可以擺開了打。不過，我這追女孩呢，追女孩犯法？」

　　他這話裡是既要保面子，又不想繼續打下去的意思，說的很聰明。

　　許庭生認真想了想說：「犯不犯法我不知道，反正我又不是警察。」

　　徐勝被嗆住了一下，這句沒法接，但是他是聰明人，很懂得轉換角度，稍一思索，便有了對策，改口不提眼前這事，改口說：

　　「那行，今天這事咱們誰都不捅到學校那裡，就算查下來，我有辦法，我相信你肯定更有……早就聽說過溪山塔下許庭生了，既然你是出名是靠才，咱們玩點有文化的吧？」

　　許庭生怔了怔，「武鬥改文鬥？」

　　「我去年玩了個樂隊」，徐勝有些得意說，「樂隊呢，在學校還算有點名氣，這樣，我過幾天的迎新晚會上有個表演，有首原創歌曲要送給學妹，表白……這是我的自由吧？你總不至於沖臺上來打我。」

　　自從岩大出了輪回之後，校園裡玩樂隊、做音樂，倒是真的一直很熱門。

　　徐勝有錢，愛炫，拉人玩起來的樂隊也確實有些名氣，雖然他本人的吉他，其實只是掛著裝飾而已。

　　「咱們玩這個吧，到時候那麼多觀眾，心裡自然會有評判。對了，你自己不行的話，花錢去把輪回請出來都行。」徐勝看著許庭生說。在他眼裡，許庭生也就有錢，而輪回是出了名不在乎錢的。

　　平日裡大部分時間在胡混，徐勝真的忽略了很多東西……許庭生之前是對一部分同學、朋友承認過自己認識輪回的，但是徐勝顯然不知道。

　　「呃……也好。」許庭生有些無奈地說道。

第415章 這種女人得治

　　見許庭生這邊沒事，心情很有些複雜的陸芷欣叫上室友離開。

　　「你不過去關心一下啊？」一個室友說。

　　陸芷欣猶豫了一下，不管她如今心裡是怎麼想的，她確實還關心許庭生，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在別人眼中也仍然沒有變化。

　　「快上課了，先上課吧。不管他了，誰讓他這麼幼稚。」陸芷欣有些含糊地說道，語氣裡還裹著幾分責怪的意思。

　　「嗨，許庭生，我們芷欣說你太幼稚，她不管你了啊。」一個性格外向的室友遠遠的向許庭生喊。

　　許庭生笑著揮了揮手，表示沒事。

　　602寢室集體出現在教室的場面，這一回真的盛況空前，因為六個人不單難得滿員，這回，還每個都帶著剛剛那場群架留下的痕跡。有的臉上紅腫一塊，有的嘴角帶血，就算是最好的，衣服也基本被拉扯得七零八落。

　　許庭生這會才有點尷尬，窩在牆角基本不敢抬頭。

　　上午上完兩節課，不到十點，回寢室的路上，許庭生給付誠打了個電話，把張寧朗的事，徐勝的說法，都跟他說了一下，然後把張寧朗的手機號碼發過去，這事就算交給他了。

　　接下來怎麼弄，由他這個文藝青年跟張甯朗去商量。

　　等午飯的時候，幾個人坐著沒事，低頭閒聊。

　　李興民把許庭生單獨拉出去，很有些艱難的開口向許庭生借錢。

　　「多少？」許庭生問。

　　「兩萬。」李興民說。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說：「借錢沒問題，但是你得給我理由。據我所知，你家裡條件還不錯，給你的生活費也算充裕，你之前好像還存了一筆……為什麼缺錢，你跟我說。」

　　「我，我家裡急用錢，我想幫著湊一點。」李興民解釋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許庭生說。

　　李興民不吭聲。

　　「你自己的錢呢？……這事，跟於雅漾有關，對吧？」

　　許庭生連問兩句。

　　李興民的表情一下不自然起來，帶著一點窘迫說：「她，她之前說她打算在鎮上開個店，錢不夠，我，我就把我存的兩萬都先給她了。」

　　這年頭一個大學生能存下兩萬，實在是個大數目，但是許庭生沒空誇他，因為這傻逼就這麼把兩萬塊全掏出去了。

　　「然後呢？店呢？」許庭生問。

　　「後來沒開起來。」李興民說。

　　「錢？不還？」

　　「我……」

　　「不好意思要？」

　　「這回家裡到處湊錢，我其實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我去要過……我短信都還在……」

　　李興民掏手機，許庭生直接一把拿過來。

　　兩個人的對話很長，李興民這個傻鳥從他們最初的一條短信開始，存了好幾百條，一條都捨不得刪。許庭生只看最後一段。

　　李興民求於雅漾還錢的姿態很窘迫和尷尬，幾乎是以一種乞求的態度在說話。

　　而於雅漾反復說的幾句話是：

　　「當初我沒問你借，是你自己一聽我說，就死活要給我的。」

　　「有借條嗎？」

　　「我花光了。」

　　這女的可能已經清楚，靠李興民搭上許庭生或譚耀的關係已經不可能了，她在李興民身上能索取的，已經到頭了，所以，也就完全不要臉了。

　　兩萬，在這年代不算一個小數目。

　　李興民在短信裡繼續乞求：「那你還我一萬行不行？家裡真的急用，我沒辦法，就一萬，另一萬我不要了，以後絕不會再提，行不行？」

　　而於雅漾的回復是：「我一分錢都不會打給你。就這麼說吧，別煩我了，反正我心安理得。順便說一句，你竟然還好意思來要，真是太噁心了，謝謝你，總算讓我看清你是什麼樣的男人。」

　　她竟然還反過來指責李興民不男人……這女人無恥得，理直氣壯得，令人髮指。

　　許庭生把手機還給李興民，說：「錢我先借你。然後這件事，兩個選擇，第一個，你認了，就當自己傻逼，吃一塹長一智。第二個，我安排公司外聘的律師起訴她。」

　　「起訴？」

　　「你有轉帳記錄，還有這些短信來往，加上我們在法務方面的優勢，勝算很大。」

　　「不是，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怕事情鬧大了的話，她……會不會以後名聲不好？」

　　「要的就是這個啊，不管官司打贏打輸，她都得身敗名裂。這種女人，罪有應得。」

　　「我……」李興民不敢看許庭生，撓頭說，「我再想想……」

　　男人當到這份上，竟然還猶豫，許庭生真的很想一巴掌扇過去。

　　「對不起，許哥，我……」

　　李興民有點怯懦的看著許庭生。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但許庭生就是感覺一口老血頂在胸口……太他媽憋屈了。被一個臭娘們玩成這樣，還要認了？

　　「如果有第三種選擇，你要不要？」許庭生問道。

　　李興民一下抬起頭來，兩眼放光看著許庭生，「還有，第三種？」

　　「兩萬塊錢咱們認了，幫你把面子找回來，再讓她對你百依百順一陣，怎麼樣？」

　　「啊？可以嗎？」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哪天湊巧碰到，跟她提一下進互誠的事，就說，我的助理位置空出來了，然後把事情聯繫到你身上。她肯定會來找你……接下去，你自己把握吧。」

　　「那，萬一她真的變好了，你那個助理位置……」

　　「助理你妹，你少噁心我。」

　　「那？」

　　「我只是提一下。有合同或協議嗎？對不起，助理的位置招到人了。就算招進來了，還有實習期，還可以開的……反正你過癮了，看清了，再跟我說。到時候你也可以跟她說，謝謝她讓你看清了，她是這樣的女人……讓她吐血去吧。」

　　許庭生說的幾句話，其實跟於雅漾短信裡用來堵李興民，諷刺他的話，是同一個邏輯。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李興民還有些猶豫。

　　「這種女人，想要的會越來越多，你給不了的。」

　　許庭生最後給了他一記重拳。

　　李興民想了想，說：「那，我等她來找我。」

　　「不慫？不會轉頭又狗腿上了吧？」

　　「這回絕不慫。」

　　「那好。」

　　午飯時間，許庭生很「湊巧」的遇到了於雅漾，微笑打過招呼，往前走了幾步，許庭生裝作突然才想起，喊住於雅漾，回身說：

　　「對了，那個于同學，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有興趣來互誠鍛煉是吧？是這樣，最近我的助理調去當主管了，不知道……算了，你先吃飯，這事我跟李興民說好了，反正你的事，他是最熱心的。」

　　說完不給於雅漾反應的時間，許庭生離開了餐廳。

　　半個小時不到，李興民告訴許庭生，他收到了於雅漾的短信，除了表達愧疚，還約他晚上吃飯。

　　……

　　一個女人太貪，就有軟肋。

　　貪本身不算大錯，但做法太無恥，就得治。

第416章 店面轉讓

　　週三，晚上七點，明明應該是最熱鬧的晚飯時間，項家的家常菜館卻看不見燈光，客人遠遠看見一片漆黑，只好失落的離開，另尋他處。

　　「這怎麼了？明明生意很好的啊。」有人好奇。

　　「你不知道啊？招人眼紅了，今天一天來了幾波人，開不下去了。」有熟客幫著解釋。

　　這一天之內。

　　先是城管說菜館招牌和燈箱不符合管理規則，沒給任何整改意見，直接動手，把兩個都拆了帶走……再是狗屎軍一夥過來，找碴把家常菜館的一個廚師打了。

　　下午，工商局和衛生局的人又分別上門，菜館的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也都被帶走了。

　　一天之間，家常菜館就垮了。

　　菜館大門緊閉，里間的小包廂裡，項家兩口子，牛家兩口子，愁眉苦臉的對坐著。

　　桌上有菜，反正今天不能營業，明天，似乎一樣沒指望，早上買的菜不吃也放不了，項媽乾脆都炒了，滿滿一桌。

　　可惜，在場四個人誰都沒心情去吃。

　　這頓飯多少有點散夥飯的意思。

　　老牛和老項開了瓶酒，不吃菜幹喝，很快就都有點發暈。

　　老牛滿臉鬱悶和不甘。

　　老項一臉糾結。

　　這神情反應到各自的女人臉上，都是配套的，牛嬸絕望，項媽糾結。

　　「不甘心啊。」老牛歎了口氣。

　　「弄不過人家有什麼辦法？黑的白的，咱們都不是個……做個生意怎麼就這麼難？！」牛嬸跟著說了一句，站起來，掏出手機說，「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再打打電話，看有沒有親戚朋友是有關係的。」

　　牛嬸打著電話往外走。

　　「沒戲，我家十八代泥腿子」，老牛歎了口氣，說，「對了老項，你家有沒有什麼關係啊？這可不是抹不開面的時候了，別說賺錢，咱們兩家的本都要折進去了。還有就是這口氣，要是就這麼著了，咱倆得堵一輩子啊。」

　　項爸和項媽表情極不自然的對視了一眼，又彼此無奈的轉回去，低頭不吭聲。

　　項家當然有關係，而且幾乎是一擺出來肯定能解決問題的關係。問題是，讓他們去求許庭生幫忙，這面子眼下真的比什麼都抹不開，太傷他們的自尊心。

　　一路下來，不管許庭生為項家做了什麼，至少沒有一件事是項爸項媽主動求他的，甚至因為那套房子，兩個人還咬牙努力……一定要賺回來還了。

　　這兩位骨頭太硬。是好事，也會壞事。

　　「得，也一樣，那就認了吧。」

　　老牛倒了一杯酒幹掉，四十幾歲的大漢，眼眶一時間竟然有些發紅，是傷的，也是氣的。

　　「我去上個廁所，今晚咱倆喝到醉，明天再說怎麼把店轉出去……也不知道還轉不轉得出去……」老牛起身。

　　正上廁所呢，老牛把牛嬸堵在廁所裡了。

　　按說是兩口子，這也沒什麼，不過老牛還是搞不懂，牛嬸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裡頭除了焦急，居然有興奮。

　　「幹嘛，吃錯藥啦？」老牛在氣頭上，說話的口氣自然好不了。

　　「不是」，牛嬸湊到老牛耳邊說，「我打聽到了，有辦法……」

　　「什麼有辦法？咱家還有這號親戚？」

　　老牛說話聲音大了點，立馬被牛嬸捂住了嘴，示意他說話小聲點。

　　老牛被搞得一頭霧水。

　　「不是咱們家，是項家。」牛嬸說。

　　「項家？不可能啊，他們家親戚比咱們家好不了多少。而且要是真有關係，都這關頭了，老項兩口子還能藏著不用啊？」老牛還是不信。

　　「真有，姓許，你見過的，項家請吃飯那次，那個小凝的老師……」牛嬸說。

　　老牛回憶了一下，說：「小年輕，老師……那能派什麼用場？再說就算人真有本事，這種事，不是關係特別近，也未必會盡力幫忙吧？」

　　「一定能派用場，一定會幫」，牛嬸興奮的笑著，篤定的說，「我要不是打電話經人提醒，還真不知道有這事。老項兩口子也是的，這又什麼不好意思的。」

　　關於項家和許庭生的那些傳言，老牛兩口子確實沒怎麼聽過，因為周邊這些人都知道，牛家跟項家關係鐵，老牛又是急脾氣，所以，沒人敢在他們面前提這事。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點，別繞彎子了。」老牛已經越聽越糊塗了，不耐煩道。

　　「就那天那個小年輕，姓許的，大老闆，全國有名的。看不出來吧？我跟你說……」牛嬸把她打聽來管旭許庭生的信息都跟老牛複述了一邊，越說越興奮。

　　老牛咋了咋舌，驚歎一下，說：「那，他一定會幫？」

　　「一定會幫」，牛嬸再次湊到老牛耳邊，低笑說，「你當項家兩口子為什麼不好意思用這關係？……未來女婿，人把項家姑娘都寶貝上天……」

　　老牛半張著嘴愣了半天，說：「小凝多大了？」

　　牛嬸想了想說：「好像十六。可能項家兩口子覺得女兒年紀太小，所以，這層關係，他們才抹不開面去用。」

　　「那也不小了，他們自己兩個不就友梅這年紀的時候好上的嗎？」老牛猶豫了一下說，「那這……好事啊。」

　　「對，是好事，就沖咱們跟項家的關係，這對咱們家，也是天大的好事。」牛嬸興奮道。

　　「先辦眼下這事。我去找老項，他也真是的……這端著，端得我這邊急得眼淚都下來了，他還不肯露口風，我找他算帳去。」

　　老牛剛要抬腿往外走，又被牛嬸拉了回來。

　　「你這樣不行，這樣項家面子上更過不去，你看我的。」

　　牛嬸把手機電板摳了。

　　牛家兩口子一前一後的回來。

　　沒坐一會，牛嬸就藉口手機沒電，借了項媽的手機，說是要繼續找人想辦法。

　　項爸不奇怪這個，牛嬸一晚上確實打了不少電話，手機沒電也正常，他奇怪的是，老牛上個廁所回來，表情變化好像不小，不光剛剛那個樣子全沒了，甚至項爸還看見他幾次低頭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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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阿姨。」

　　「喂，你好，那個，我不是友梅。你是不是那個許庭生啊？」

　　「對，是我，你是？」

　　「我牛家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家跟項家一起開菜館的。」

　　「哦，阿姨好，我知道的。您……」

　　「是這樣……」

　　「……我知道了，阿姨放心，這事我來處理。」

　　許庭生掛上牛嬸用項媽手機打來的電話，略微思索，然後無奈的苦笑了一笑，項爸項媽這脾氣，還真是麻煩啊，千萬不能再惹著。

　　一會工夫，許庭生打出去五六個電話……

　　如果說以前他做點什麼還要借勢的話，此時黑馬會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應該算成自己的實力。

　　這其實也是他當初要折騰那一通的其中一個原因。

　　總之，這一夜，岩州市內一間小小的家常菜館的麻煩，驚動的人可都不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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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項家和牛家四位老闆剛聚齊。

　　左右相鄰兩家飯館的老闆一起走進來，誇張道：「哎喲，這是怎麼了？咱們這鄰居才做了多久，我還覺得沒夠呢……這就弄不下去啦？」

　　項爸第一時間看向老牛，怕他急脾氣壓不住火，但是意外的，老牛一點火氣都沒有。

　　「這樣，我們給你們備了點禮物，別客氣，就當給鄰居送別了。」

　　堂上兩位來傷口撒鹽的老闆繼續趾高氣揚，虛情假意的演著。

　　其中一人掏出來一張紅紙，打開，上面是毛筆寫的四個大字：

　　「店面轉讓」。

　　這一下，連項爸都有些怒了，噌一下站起來。

　　意外的是老牛居然笑著站起來，接了那幅毛筆字樂呵呵的貼到門上，回身一臉笑容說：「兩位老闆，謝謝，也沒別的好招待，坐下喝口茶……酒也行。」

第417章 自家人

　　鄰居兩位老闆真的坐了下來，可能打算欣賞自己的「勝利」，項、牛兩家慘淡收場的過程，在他們眼中值得帶著自豪慢慢品味。

　　茶剛泡上，狗屎軍帶著人走進了家常菜館。

　　兩位鄰居老闆挺了挺腰板，這是他們的人。

　　「軍哥啊」，其中一個搖了搖手，主動站起來迎上去說，「犯不上，就當我替菜館兩位老闆求個情，他們不懂事，軍哥你高抬貴手。」

　　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他是在幫忙說情，感覺項、牛兩家還應該謝謝他。

　　「媽的，坑老子，我待會再找你們。」狗屎軍咬牙小聲說了一句。

　　說完，他換了表情轉向項爸和老牛，用很恭敬的語氣說：

　　「之前，對不起，有眼不識泰山，請兩位老闆高抬貴手。」

　　狗屎軍說完這一句，在兩位鄰居老闆詫異和迷惑的目光中掏出一疊錢放在桌上。

　　「這是給那位廚師的賠償，兩萬。他人什麼時候過來，我們過來當面給他道歉。」

　　接著又一疊。

　　「這是我們之前在店裡訛走的，翻十倍賠償。」

　　又一疊。

　　「這是影響生意的補償。」

　　做完這些，狗屎軍低頭對著項爸、老牛，有些艱難的說：「求兩位老闆高抬貴手，原來真是不知道……然後受了他們倆挑撥，是我不知死活。」

　　說到這裡，狗屎軍指了指旁邊那兩位，說：「他們這筆賬，我之後會算的。」

　　兩個人有些發抖，還有發懵：這是什麼情況？

　　比他們更懵的是項爸，他詫異的看著狗屎軍一夥說：「什麼高抬貴手？這個，應該是我們跟軍哥您說的，還有這錢……」

　　老牛看好戲不吭聲。

　　項爸說的其實是老實話，一句沒作假，他現在也忐忑著呢，不知道對方突然這樣，是打算玩什麼花招。

　　但是，他這些話聽在狗屎軍耳朵裡，那就是項爸在故意拿話堵他，不肯放過的意思了。

　　有些艱難的猶豫了一下，狗屎軍咬咬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直接對著項爸鞠了個很深的躬，頭低到膝蓋。至於他的身後一群小弟，差不多已經跪下了。

　　「項老闆、牛老闆，條件你們隨便開，留我們一條活路。」

　　狗屎軍低聲說。

　　他也想硬氣，出來混這麼久，也不是沒拼過命，但是現在日子過得不錯，拼命的精神自然慢慢就沒了，更何況，昨晚找他的人是星輝吳昆。

　　在岩州，這個名字就意味著他們這個層次的混混連拼命都沒法拼的存在。

　　就在昨天夜裡，有人突然找到他們，說，吳昆要見他們。

　　在岩州，作為街頭混混，沒法不知道吳昆，也不敢不知道吳昆……人要混得長，自然必須知道什麼人是自己絕對惹不起的。

　　狗屎軍一夥人是帶著忐忑和疑問到的星輝。一路上，為了緩解緊張，他們還互相安慰了一陣：「我們一直很小心，不可能惹到昆哥……沒准，是好事？昆哥給機會？」

　　幻想破滅得很快，一群人剛走進星輝，就每個人先挨了一頓。

　　吳昆是知道並且見過小項凝的，所以，當他知道家常菜館其中一位老闆姓項之後，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要不是許庭生再三叮囑事情不能鬧太大，這事就會很大，遠不是揍一頓，警告一下能了結的。

　　最後，當吳昆告訴狗屎軍，事情的原因在於「家常菜館」，他們惹到了比他自己還不能惹的人的時候，狗屎軍的整個內心是崩潰的。

　　他很想找家常菜館的兩位老闆聊聊。

　　「你們這麼大背景，開什麼小飯館啊？而且，為什麼不早說，早說啊，這一次次委屈求全，道歉賠錢幹嘛？就為了挖坑埋我？」

　　這就是他們一群人一早到家常菜館，又這麼低聲下氣，連面子都顧不上要了的原因。

　　沒有人知道吳昆到底埋沒埋過人，是不是真的隔三岔五把人丟下岩水河，總之傳言是這麼說的，從他二十出頭賭命翻身那次開始，他的狠就有無數個故事版本，這些故事傳著傳著，越來越可怕。

　　這情況，怎麼也能分辯對方不是作假了，項爸看看老牛，拿眼神詢問著……

　　老牛不回應項爸，起身客氣說：「軍哥，你看，誤會過去了就好，以後我們還要在這一片開店做生意，還要你多照顧。」

　　狗屎軍抬起頭，兩眼放光：「這個肯定，以後咱們這菜館，我當自己家看著，有事只管說話。那……」

　　老牛挺起腰板笑了笑，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有點高踞廟堂，居高臨下的感覺，越是這樣，越要有氣度，老牛想著，語氣沉穩說：「沒事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謝謝，謝謝……那，我們先走？這倆……」

　　狗屎軍指的是那兩位此時正坐立不安，想走又不能走的鄰居老闆。

　　「軍哥再見，兩位老闆還要留下喝茶。」老牛說。

　　狗屎軍來了這麼一出，到他離開的時候，鄰居兩位老闆已經徹底亂了方寸，但是剛剛老牛的話他們也聽到了，他們不能走，得留下繼續「喝茶」。

　　老牛坐回來，看著他們說：「要不要換酒？別急，還有呢……」

　　話音剛落，昨天摘走招牌和燈箱的一隊城管上門。

　　為首的兩個進屋道歉。留在外面的人自備了工具，在忙著接燈箱，安招牌。

　　城管什麼時候這麼為人民服務了？

　　裡面的人，外面路過的人，都已經看呆了。

　　在場的兩位鄰居老闆則快看哭了。

　　「四套」班子這麼快被搞定了兩套，而且態度都跟孫子似的，兩位隔壁老闆已經大概清楚，自己踢上鐵板了，這事最後能不能善了，已經全在對方一念之間，就看面前兩對夫妻肯不肯抬抬手了。

　　他們也想不通，明明看著挺好欺負的兩家人，怎麼就這麼手眼通天，黑白通吃。

　　而且……真能忍。

　　有些事想遮也遮不過去，兩人倒了茶準備起身道歉。

　　工商局和衛生局的人是一起來的，跟昨天趾高氣揚拿走證件的是同樣的兩撥人，此時一起把《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恭恭敬敬的還了回來。

　　他們自然無需像狗屎軍那樣擔心生路問題，但是，前途問題……也是能讓人低頭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收了好處辦的黑心事，難免心虛。

　　政府單位的人已經放低姿態恭恭敬敬的道歉了，在項爸和老牛習慣的小市民思維裡，自然也得以禮相待。

　　老牛和項爸沒為難，讓城管和工商、衛生的三撥人都松了一口氣。這小小一個菜館的事，從幾個局到市里的部門領導一個接一個打電話下來……

　　……太恐怖了。

　　三撥人都是一樣，再三道歉，然後留下電話，承諾以後菜館的事就是他們的事，有什麼問題保證第一時間幫忙解決。

　　人走了。

　　這個早上，短短一個多小時，所有情況都反轉了。

　　昨天，四撥人來，家常菜館幾乎一夜之間垮掉。

　　今天，四撥人來，菜館翻身站起來，而且誰都明白，以後，它將巋然不動。

　　現在剩下六個人。

　　欣喜的項媽，皺眉思索的項爸，心裡偷笑，嘴角不自覺上翹的牛家兩口子，還有，哭喪著臉，心如死灰的兩位鄰居老闆，他們知道，自己的麻煩大了。

　　「你看，這一早上，這麼多事，讓你們見笑了。」老牛笑著說。

　　「我，我們……」

　　「走吧，茶涼了。我們還得通知員工開業。」項爸也有氣，語氣冷淡說。

　　「牛老闆，項老闆，你們看，這……還有沒有得商量啊？」兩位鄰居老闆諾諾的說問道。

　　「當時你們也沒給機會商量啊……走吧。合著你們早上過來，安好心了？哈哈，沒想到吧？」牛嬸沒好氣地說道，她本就性子直，這會兒可不打算繞什麼彎彎。

　　兩個人歎著氣往門外走，一邊互相埋怨著。

　　接下來，不管項、牛兩家出不出手對付他們，他們都沒好日子過，剛剛那四撥人，原本他們供著的人，為了表現給項、牛兩家看也好，為了報復他們挖下的大坑也好，馬上就會反過來成為他們的「催命鬼」。

　　「對了，那幅字，兩位老闆幫忙揭一下吧。」

　　老牛喊了一聲。

　　身後一陣大笑，讓人聽著難受，但是，他們不敢不揭……

　　「店面轉讓」，四個字一個小時前還是他們送過來的，一個小時後，哪怕他們拿回去馬上貼到自己門上，或許都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

　　……

　　人都走了，項、牛兩家對坐，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

　　不同的是，項爸項媽臉上還有困惑。

　　「老牛，你什麼人這麼能耐？要不今天就不開業了，你把人請過來吃個飯，我們好好感謝一下？」項媽認真地說道。

　　牛家兩口子憋著笑互相看看。

　　「要請也得是你家去請啊，我們家可請不動。」牛嬸知道，這事是絕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索性就準備把事情說破。

　　「自家人。」老牛看項爸項媽一眼，意味深長說。

　　他們倆這麼說，本就有考慮到這種可能的項爸一下就明白了。

　　「姓許吧？」項爸想最後確認一下，問道。

　　牛嬸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你們怎麼聯繫上的？」項爸有些無奈道。

　　牛嬸笑著指了指桌上項媽的手機。

　　項媽拿起來一翻，通話記錄還在，昨晚打給的許庭生……牛嬸當時借了她的手機。

　　「你們這……」

　　項家兩口子的神情都一下不自在起來。

　　「這有什麼？」老牛大大咧咧的說，「這好事啊，友梅說得對，今天不營業了，把人請過來吃個飯吧。我們家得跟人說聲謝謝，你們家……好像犯不著這麼客氣哦，反正是自家人。」

　　項爸項媽拿老友一家沒辦法，不能發怒，只好苦笑。

　　自家人，這個詞打在心裡，項爸項媽一瞬間的感覺都是一樣的，「兩年多了，波折也經過不少了，要說有烏雲也都撥開了……好像，是該拿庭生這麼看了哦？」

第418章 談婚論嫁的感覺

　　家常菜館亮燈但是閉門，門外貼著一幅字：明日重新開業，八折優惠。下面署了時間，稍帶著表示了一下對新老客人的歉意。

　　字是許庭生寫的，中規中矩的水平。

　　要說毛筆字，前世大四時候的項凝要寫得比許庭生好不少，據她自己說，那時因為大學前三年沒談戀愛，無聊，所以專門苦練過。

　　她是大一開學進的書法社，半年後，書法社社長專門寫了一幅「千言書」，從教學樓樓頂掛下來向她表白，蓋住了整整一面牆。

　　她在下面打了個「X」，退社了。

　　之後就都是自己對著字帖自學。

　　當時許庭生還不相信，覺得項凝根本不是能靜得下心來練字的人，項小姐一生氣，乾脆帶了筆墨紙張專門寫給他看。

　　字體是宋徽宗趙佶所創的瘦金體，難度很大，項小姐的書法不說入室，但也確實有些水平。

　　所以說，單身時間長的女孩子通常可能比較有才華，不關乎其他，只因為她們真的太有空。

　　許庭生自然還記得，那時項小姐寫的是一幅陸游寫給前妻的《釵頭鳳•紅酥手》，這幅字後來留在了他這裡，曾陪他三年多顛沛流離。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詞中兩句，一語成讖。

　　……

　　……

　　這頓晚飯沒安排在包廂，桌子就擺在菜館大廳，因為菜太多，硬是拼了四張方桌才擺下，可是明明就只有五個人。

　　許庭生是中午接到的電話，但是因為太緊張，他下午五點不到就到了菜館。

　　索性此時已經不缺酒菜了，就這樣，項媽和牛嬸繼續忙，許庭生幫忙寫完字，就和項爸、老牛兩個先坐下來，三個男人邊喝邊等。

　　其實這頓飯許庭生來時比以往任何一次一起吃飯都慌，因為這次沒有小項凝在身邊罩著，雖說那只是個小丫頭片子，但是面對項爸項媽的時候，她在不在，差別終究是挺大的。

　　孤軍奮戰的感覺……

　　喝酒也是孤軍奮戰。

　　老牛性子直，看見許庭生也不見有任何生分，一邊拍著許庭生的肩膀說：「你應該跟著小凝叫，叫我牛叔。」一邊爽朗的大笑，不停給許庭生灌酒。

　　項爸這一天似乎也準備敞開了喝。

　　要說酒，如今在外面，就是岩州市的領導舉了杯，許庭生都未必肯多喝，但是眼下這場面，當場兩個人誰把杯子舉起來，他都不敢不喝……

　　53度的白酒，一次至少小半杯的往下嚥……

　　等到項媽和牛嬸也坐下來的時候，桌上三個男人，已經都有幾分醉了。

　　許庭生和老牛搭著肩膀熱絡的聊天，互相稱兄道弟。

　　其實他和項爸說話的時候，也差不多已經算是勾肩搭背了，不過好在許庭生腦子還有點清醒，沒有稱兄道弟，不然輩分就亂了，小項凝的騙子大叔就真的成叔叔輩了。

　　桌上的菜大部分註定是要浪費的，項媽坐下來沒一會，起身夾了幾樣擱在遠處的菜，一樣樣放在許庭生碗裡，說：「庭生，你別跟他們這樣喝，先吃菜。」

　　「哎喲，還是丈母娘知道疼女婿啊……」牛嬸在一旁沒管牢嘴，起哄說。

　　項媽用方言在跟牛嬸鬥嘴，許庭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只好低頭大口扒碗裡的菜。

　　他這樣子看得項媽直笑，說：「慢點，慢點，怎麼跟小凝一個樣……」

　　話已經沒法更直白了。

　　「好啊，這孩子好」，老牛在一旁感慨說，「有文化，有能耐，這些就不說了。就他這身份，還能跟我一個粗人這麼喝，這麼聊，一點不見作假，這就說明，這孩子心性、人品也都很好。你們項家有福氣。老項，我敬你一杯。」

　　沒見任何猶豫，項爸舉了杯，和牛叔碰過之後一飲而盡，擱下杯子，感慨說：「是啊，項家有福氣。」這一句像是他對自己的感慨。

　　很快，項爸就又倒了一杯，舉起來對許庭生說：

　　「庭生，這事，叔叔就不跟你說謝謝了，反正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許庭生終於從項爸項媽嘴裡聽到了這句話，心安暢快。

　　「謝謝叔叔，反正以後咱們家有什麼大事小事，你喊我就行，包括廚房太忙，我都能幫上忙，我削土豆皮特別厲害，片魚也在行……」

　　許庭生厚著臉皮說道。

　　一陣歡笑裡，許庭生和項爸把酒幹了。

　　連續兩杯下肚，項媽給項爸撫了撫背，說：「你看你急的，時間卻還早呢，你先緩緩，可別醉了……」

　　項爸固執的搖了搖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順帶著給項媽倒了小半杯，示意項媽跟他一起把杯子舉起來，有些尷尬說：「這一杯，庭生，叔叔阿姨以前委屈你了……」

　　「是啊，那個小凝說你吐血那回，你看我還……後來你去醫院看了沒？怎麼樣？」項媽關切的問道。

　　「看了，沒事的，阿姨放心，別放心上。」許庭生回應。

　　三個人幹完又一杯，項爸已經開始往椅背上靠了，嘴裡直嘀咕：「我緩緩，我緩緩……」

　　許庭生也是腦袋發沉，但是不得不竭力穩住。

　　唯獨項媽，性質越來越高，此刻最後那點面子上隔閡被抹去，話匣子打開，項媽也就是普通婦女，關心的，好奇的，一點不少？

　　「聽小凝說，她這額上伏羲骨，還是你媽媽第一個看出來的？」項媽問。

　　「啊，是，那次湊巧。」許庭生有點緊張的回答。

　　「那他們後來也見過小凝了，怎麼樣？那丫頭沒招人煩吧？」項媽意有所指的問道。

　　她已經開始關心項凝未來公公婆婆的態度了，這個問題在當父母的眼裡，那可是僅次於女婿本身的關鍵問題，更何況，許家家大業大，他們心裡總不免擔心，許家那兩位可能不好相處。

　　這個問題許庭生還真沒問過爸媽，但是當場毫不猶豫的說：

　　「不會，爸爸媽媽很喜歡小凝的，她後來不是都來陪我嘛，爸爸媽媽說看著都心疼。」

　　項媽長出一口氣，邊思索邊說：「那就好。就是小凝還小了點……」

　　這時候牛嬸大笑著插了一句：「哎喲，這就……談婚論嫁啦？」

　　經她這麼一說，項爸項媽才都覺察，然後尷尬起來。酒是好東西，能打破很多隔閡，這一天項爸項媽借酒打開心防說出來的話，幾乎意味著，只要許庭生不犯什麼大錯……這事就算板上釘釘了。

第419章 地溝油

　　放緩了喝酒的節奏，聊著天，這頓飯吃到晚上快八點鐘。

　　菜館進來兩個穿著皮質大圍裙的中年男人。

　　此時正門依舊關著，所以他們應該是從側後面的小門進來的，顯然，是熟人。

　　「項老闆，牛老闆，喝著呢？」其中一個人問道。

　　「是，要不坐下來一起喝點？」項爸笑著客氣道。

　　「不用不用」，兩人連連擺手，說，「我們就是來恭喜下，菜館今天上午的事，外面可傳遍了，你們兩家這本事，任誰聽了都服氣啊……那倆，以後肯定不敢蹦躂了。」

　　「哪裡，我們就指望著店能開下去就好了。」項媽客氣了一句。

　　「那怎麼還不能？肯定能，而且一定紅火」，對方熱情說，「我們過來，就是想著，菜館既然明天要重新開業，那廚房的東西，我們先幫著清一下？還有，以後還是交給我們收吧？」

　　「行啊，這有什麼不行的？那就你們自己去弄吧，整乾淨點，我們幾個都喝了不少酒，就不幫忙了。」

　　老牛大手一擺應下來，兩個人道過謝後，拎了兩隻大桶去了廚房。

　　這種承包泔水清理的事情其實很平常，幾乎每個飯館都有人找上門來幫忙做這事，許庭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只是按著聊天的口徑，隨口問了一句：「這兩人辦飼養場的吧？」

　　「……好像沒有，沒聽說。」老牛皺眉想了想，答道。

　　「那他們收去做什麼？」許庭生好奇道。

　　「鬼知道，不光每天的泔水他們要，連下水道隔油池的浮油，他們都每天收去……也不知道做什麼用……我們也懶得管，這個反正不在錢，方便就行。」

　　牛嬸隨口解釋了一下，又補充說：「這好些家飯館的泔水都是他們收的。」

　　「不是辦飼養場，收泔水……關鍵連隔油池的浮油都有……」許庭生暈乎乎的腦海裡突然閃了一下，隱約一個念頭，想到了什麼……

　　「這，不會吧？按時間，媒體大規模報道，好像還要到09.10年左右……難道現在，這個產業鏈就已經存在了？岩州也有？」

　　許庭生疑惑著。

　　他想到的東西，是地溝油。

　　這是關係人人的事，許庭生前世自然也關心過一些相關的報道，但是瞭解並不深，只知道這事在不少城市其實都有存在，後續幾年，還時不時有媒體曝光，更有一位記者因此失去了生命。

　　他並不知道，這個產業鏈其實早在幾十年前就存在了，只是當時並沒有相關報道去揭露而已。

　　「他們不會還賣油吧？」許庭生故作隨意的問了一句。

　　「他們自己不賣」，項爸說，「不過倒是給介紹過一個賣油的，價錢很實惠……」

　　八九不離十了，在整個產業都還藏在黑暗中的情況下，這夥人連掩飾都做得很隨意，收泔水的人，介紹賣油的……只轉了一個環節而已。

　　「那咱們家是不是用的他們介紹的油？」

　　聽項爸說對方價格很實惠，許庭生已經開始有點反胃了，而且這也不是涉及他一個人的小問題……強忍著，許庭生有些著急的問題。

　　「沒用那個」，項爸說，「聽價錢的時候，倒是心動過，不過那油後來我看了一下，連牌子都沒有……我不敢用，畢竟咱們做的是要吃進嘴裡的東西。」

　　許庭生長出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沒用就好，千萬別用。」

　　他這狀態自己沒感覺，看在項爸項媽和牛家兩口子眼裡，卻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庭生？怎麼了？是不是你覺得那油有什麼問題？」項媽問道。

　　許庭生張口又閉口，猶豫了一下，現在對方有一夥人在做地溝油這一點，已經基本確定了，但也正是因此，聯想到那位犧牲的記者，可能的危險，許庭生不敢讓項爸項媽參與進這件事來，連基本事實，他現在都不希望他們知道。

　　「沒，沒事，我就是贊同叔叔的話，覺得咱們做餐飲，哪怕多花點成本，能讓客人吃得安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許庭生放鬆了一下表情說道。

　　「這個你放心」，項爸笑著回應說，「隔壁兩家好像都用那家的油，咱們不用，不還是一樣賺錢？生意還比他們好。」

　　「他們都用那個油？」許庭生追問。

　　「是，那倆人介紹的時候，就說那兩家都在用，然後一直也都沒出問題，很滿意。」老牛幫著回答道。

　　聽到這個答案，許庭生心裡的感覺又有些不同了。

　　一個路口三個店，就兩家在用，哪怕這只是特例，也足以說明，現在在用地溝油的商家很可能已經不少。

　　由此推論：在互誠「餓了吧」上經營的商家裡，在岩州，在各個城市，幾乎必然有一部分參與其中……

　　他們的外賣，互誠的平臺……地溝油……

　　「一不小心助紂為虐了……我要提前掀開這個肮髒的產業鏈。」出於公義和社會責任也好，出於互誠本身健康經營的需求也好，許庭生都不需要太多猶豫，他不等那位勇敢的記者了，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提前掀開這個黑暗中的產業鏈。

　　至於危險，幾個黑暗團夥的報復，對於現在的許庭生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事以他的力量足夠輕鬆做到。而論曝光能力的話，手握著註冊用戶已超一億兩千萬，而且活躍度極高的微博，許庭生說第二，恐怕官媒都沒自信說第一。

　　許庭生在心裡下定了決心，面上不動聲色。

　　另一邊，牛、項兩家都沒察覺什麼，他們已經換了話題。

　　「按我說啊，到時他們兩家做不下去了，我們就把他們的店面都租過來，做大，開大飯館。」已經很有些醉意的老牛野心勃勃的說。

　　「盤過來做什麼？都是炒這幾個小菜的話，店再大還不是一樣？人就那麼些，多不起來太多的，不合算。」項爸對老牛的話顯然並不贊同。

　　「那大總是好的嘛，總不能一輩子就做這麼個小店，一點發展都不想吧？我還想當大老闆呢。」老牛不服氣道。

　　「沒新鮮東西，大也沒用，還是安分點吧，你就是心太大。」項爸也不服氣。

　　都喝了酒，兩個老夥計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