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民國之文豪崛起 作者:王梓鈞 (全書完)

 
V123210 2017-2-5 19:32: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5 543220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0 00:44
208【哈雷特·阿班】

    去山東做慈善的,不僅僅有周赫煊一行人。?

    中國濟生會的特派員張賢清,在青島和濟南都設立了臨時收容所,又攜帶賑災款到兗、沂州一帶放賑。

    上海黃以霖、成靜生等22人,起成立上海臨時義賑會,募款救助魯南重災區,還與其他慈幼機構奔赴災區,收養受災孤兒。另有上海的濟生輝,派人在曲阜疏濬河道,挖河築堤,防止夏天再生洪災。

    北平、天津,乃至全國的多個慈善團體,也帶著善款紛紛前往山東救濟災民。

    中國紅十字會、紅萬字會、青年會、華洋義賑會、悟善社、慈悲社、同善局等組織,共同起成立“山東防飢會”,每天都有大量賑災物資和善款流向山東。

    早在年初,東三省對救濟山東災民出了大力。哈爾濱各機構團體,募集了大批高粱(紅糧),哈爾濱各政府機關人員,無論職務高低,一律停薪五日,這些錢也被用來賑災。(哈爾濱這邊的人,很多都是晚清時候闖關東過來的,他們這是在救助山東老鄉)

    因為新任山東省主席孫良誠,以前是馮玉祥的舊部。所以現在馮玉祥也在努力幫忙,不但西北軍將士自捐款捐物,馮玉祥還命令河南、陝西等省政府,一旦境內現山東災民,必須給予全力救助。

    正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中國從來不缺正義和慈善的力量,民國時期,也並非全是麻木冷眼的看客。

    山東災情如此牽動國人之心,主要還是因為這裡太慘了。有些地方已經十室九空,隨便在哪個荒郊野外,都能見到快要餓死的災民。

    張宗昌能把山東搞成這副模樣,真不愧是民**閥界的一朵奇葩。有他在山東,其他省份的百姓都不想捐款,生怕捐出的銀子被張宗昌放進自己腰包。

    南京國民政府的威望明顯高得多,北伐軍一佔領山東,全國各地立即踴躍捐款捐物。

    週赫煊等人在青島下船,沿膠濟鐵路西行至濟南,再乘坐馬車前往商河縣。一路上的情況慘不忍睹,餓殍遍野並非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的生著。

    “敞篷”馬車上,週赫煊看著三三兩兩攙扶趕路的災民,驚訝地問:“怎麼這到了濟南附近,災民反而更多了?”

    車把式嘆息道:“小日本鬼子鬧的。以前災民都往濟南跑,現在小日本子佔了濟南城,啥壞事都乾,比張宗昌那個混世魔王還可惡。眼下別說災民,就連城裡的住戶,也拖家帶口的離開濟南。”

    孟:“北伐大軍有好幾十萬,怎麼就放著濟南不管?讓日本人在這里胡作非為。”

    《大公報》記者陳杰安諷刺的笑道:“放眼整個中國,又有哪位帶兵的將領,敢跟日本人動手的?他們啦,也就只會窩裡橫,遇到洋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小屁孩兒孟學科突然從馬車上站起來,臭屁哄哄地說:“等我長大了,就去當將軍,把日本人全都趕出中國!”

    “給我坐下!”

    孟學科剛說完,就被老媽扯回來,逮著屁股一頓亂打。

    眾人哈哈大笑。

    就在此時,車把式突然勒馬停車,前頭被堵住了。

    週赫煊跳下車往前走去,卻見前面停著兩輛馬車、三輛牛車。其中一輛車的車軸壞了,路邊站著些男男女女,甚至還有一個外國人。

    “你們好,需要幫忙嗎?”週赫煊問。

    “不用,很快就修好,”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回話說,“你好,我是山東防飢會聶正清,這些都是我們的會友。那位洋人朋友叫哈雷特·阿班,是《紐約時報》的記者。”

    “我是天津濟民會周赫煊,很高興認識各位。”週赫煊笑道。他確實代表著天津濟民會,這次還帶了2ooo元的濟民會賑災款來。

    週赫煊一報姓名,對方立即就轟動了,全都朝他湧過來。

    “你就是寫《大國崛起》的周先生?”

    “我看過你的《狗官》,寫得真好!”

    “周先生,你也來賑災嗎?”

    “周先生……”

    就連那個洋人記者都跑過來,熱情地握著周赫煊的手說:“週,我早就想採訪你了!”

    哈雷特·阿班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他在美國報界地位極高,在美國多家報紙任職過,甚至做到了報社總編的位置。可他偏偏“厭倦了一成不變的日子”,突奇想,要到遠東來闖一闖天下。

    “你好,阿班先生。”週赫煊高興地說,他當然也知道這個美國記者。

    或者說,熟讀民國史的人,都應該對哈雷特·阿班有印象。

    此君乃《紐約時報》席駐華記者,歷史上曾報導過廣州革命、北伐、東北易幟、中原大戰、中東路事件、濟南慘案、九一八、西安事變……這些生在民國的大事,都是由他傳遞到《紐約時報》,傳遞給全球大眾,甚至他的報導能夠影響各國的政界決策和外交方略。

    民國時期的西方記者極多,卻沒有誰能和阿班相比。他後來的居所,位於上海百腦匯大廈頂層,手下記者、助理和僕役成群,出入都坐最新款的豪華轎車,身邊必有保鏢伴隨。中、日、英、美、蘇等國在華高層,無不將他奉為上賓。

    然而,擁有如此高的地位和財富,每當遇到大事,阿班必然親赴現場採訪,甚至跑到戰場上感受炮火。

    這傢伙是個冒險分子,為了採訪新聞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車把式修車的時候,哈雷特·阿班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點上香煙說:“週,你知道嗎?幫你出版《大國崛起》的那個美國出版商,以前是我的屬下。他寫信給我說,如果我在中國遇到你,一定要幫他好好做專訪。”

    “你想問什麼?”週赫煊笑道。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非常好奇。”哈雷特·阿班慢條斯理地掏出採訪本,“來吧,現在就開始。”

    週赫煊編造的那個身世,他已經重複過無數次,早就滾瓜爛熟了,現在又在阿班面前複述了一遍。

    這次不同以往,哈雷特·阿班的採訪稿,意味著《紐約時報》頭條新聞。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0 21:43
209【歪曲報導】

    採訪完畢,車軸還沒修好。

    哈雷特·阿班指著周圍光禿禿的的山坡,扶了扶眼睛說:“週,我到了山東,才終於知道什麼叫飢荒。飢荒,就是人們把能吃的都吃了,把不能吃的也塞進嘴裡。我曾親眼所見,有個山東災民吃泥餅,最後腹脹而死。”

    週赫煊不禁苦笑,如今正是五月,植物蔥蘢茂密的時候。可眼前的小山坡卻沒有幾分綠意,別說青草和樹葉,就連好多樹皮都被饑民扒來吃了。

    跟此刻的情形比起來,後世那些影視劇裡的大饑荒場面,就跟鬧著玩一樣可沒見哪個導演拍戲的時候,把青草拔光、把樹皮剝光。

    週赫煊不想聊災荒話題,太沉重了,轉而問道:“你為什麼來中國?”

    “當然是為了冒險啊,”哈雷特·阿班笑著說,“在美國的辦公室裡坐著,每天報導千篇一律的新聞,重複那些乏味無聊的文章,這種日子我受夠了。中國就不一樣,每天都有神奇的事情生,這裡是冒險家的天堂。”

    週赫煊毫不客氣地說:“我不認同你對'濟南慘案'的報導,太偏頗了,中國人看了會很生氣。”

    哈雷特·阿班是全世界第一個報導濟南慘案的,比中國記者的動作都快。

    他憑藉美國記者的身份,先是去青島採訪了日本總領事館、6軍總部,以及海軍總部的言人。那些人對他說,5月3號那天生了戰鬥,電報線因戰火而中斷,青島至濟南的火車也停運了,不知道前方的具體情況。

    哈雷特·阿班認為日本人在說謊,執意要去濟南,日方只好答應他乘坐運兵車前往。

    來到濟南後,阿班又採訪了日軍第六師團長及其助手,還有日本駐濟南領事、英美德等國的領事和傳教士。唯獨沒有採訪濟南市民和北伐軍將士,因為濟南城裡找不到中國人,沒死的要么逃走,要么已經躲起來。

    總的說來,哈雷特·阿班的報導比較客觀公正,沒有偏袒哪一方,而且詳細描述了屠殺後的慘狀。

    但由於採訪的對像比較片面,他受到日本人的極大誤導,最後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從細節證據看,衝突起因應該怪中方。”

    面對周赫煊的指責,阿班卻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他說:“週,我承認日本人非常殘忍,但衝突真是中方引的。從青島至濟南的時候,我親眼見到中國人伏擊日本運兵車,由於一次次遭到襲擊,日軍只好反复停車。中途經過五座有城牆的城鎮,到處都在燃燒爆炸,不是毀於敗退的北洋兵,就是遭受了南方軍隊的砲擊,城內城外遍地都是屍體。而且據我採訪收集到的信息表明,5月3號那天,中**隊率先向日本人開槍。加上後續的沿途伏擊,5月11日的屠殺,其實是日軍被中國人激怒後的報復行為。”

    週赫煊好笑地問:“你是哪天從青島乘運兵車去濟南的?”

    “5月9日下午從青島出,我到達濟南的時候,慘案剛好結束。”阿班說。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被日本人騙了,”週赫煊說道,“那些伏擊你所乘運兵車的部隊,是日本人自己假扮的,只為在美國記者面前扮演受害者。他們4月份就在鐵路沿線駐兵,完全有能力這麼做。”

    阿班還是不肯相信,他說:“不可能,雙方是真槍真炮在交火。而且我只是一個記者而已,他們就為了在我面前演戲,從而浪費進軍度和槍砲子彈?”

    “這種事情,日本人做得出來,”週赫煊笑問,“你親眼見到中**隊了嗎?”

    阿班想了想說:“因為是晚上,所以看不太清楚。”

    “我們退一萬步來說,”週赫煊道,“就算是中**隊襲擊日軍,那也屬於正常行為。因為雙方正在濟南交火,自然要派兵攔截對方的支援部隊。你說是吧?”

    阿班點頭道:“是這樣的。我在新聞報導中,也指出了日軍的野蠻行為,他們確實不該傷害平民。我只想說,衝突的起因是 中國人造成的。北伐軍率先向日本僑民開火,日軍才被迫還擊,從而爆戰鬥。這種情況在南京有過先例,北伐軍人都是革命者,他們非常容易激動,見到外國人就搶劫殺害。”

    “阿班先生,我也是辦報紙的。據我得到的信息,日本人早在5月1日,就無故殺害了北伐軍士兵,他們在故意挑起事端,”週赫煊譏諷地說, “而北伐軍的領袖常凱申先生,則命令部下忍辱負重,不得還擊,跟你所說的情況剛好相反。”

    哈雷特·阿班皺眉思索,假設真如周赫煊所說,他所看到的,都是日軍故意製造的假象,他所聽到的,都是日方編造的謊言,那玩笑就開大了。而做為一個記者,居然受人愚弄報導出假新聞,這讓阿班感到極其憤怒。

    週赫煊指著遠處趕路的災民,說道:“或許,你可以採訪從濟南城裡逃出的難民。又或者,你應該去採訪親身經歷過那次事件的北伐士兵,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我會的。”哈雷特·阿班鄭重地說。

    前方那輛車的車軸已經修好,週赫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回馬車取來《菊與刀》的書稿,遞給阿班道:“這是我正在寫的書,你可以看看,方便你以後採訪日本人。”

    “謝謝,”哈雷特·阿班接過稿子笑道,“不過我不是太好,讀起來可能有點吃力。”

    “這本書寫得很粗淺,你一定能夠看懂。”週赫煊說。

    兩人各自回到車上,繼續朝商河縣前進。

    哈雷特·阿班翻開書稿仔細閱讀,內容讓他感到有些驚訝,居然是分析闡述日本民族性的作品。不過裡面分析得很有道理,解開了許多他對日本人的疑惑,比如為什麼日常交流彬彬有禮的日本人,卻能做出大屠殺這樣的暴行。

    “這本《菊與刀》,應該給白宮的那些傢伙看看。”哈雷特·阿班心想,他知道美國一直在東亞和日本競爭。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1 00:16
210【紅糧問題】

    賑災遊藝會的舉辦地點,在城郊太公廟附近。

    不少逃難的災民,被雇傭來平整土地、搭建演出台,現場氣氛極為熱鬧。

    週赫煊他們剛到地方,立即有當地的負責人迎上來,帶著他們進城安排住宿。

    縣城內的情況極為糟糕,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行乞者。街道兩邊的店鋪,也至少有三成關閉著,可見商業之凋敝。

    週赫煊甚至看到一家糧鋪也關著門,外面掛了塊牌子,寫道:糧已售訖!

    不知是真的已經賣完糧,還是老闆屯著故意不賣,反正情況不容樂觀。

    來到旅店,眾人剛剛放下隨身物品,便有個穿長衫的老者過來拜會,抱拳行禮:“多謝諸位鼎力相助,老朽張權安,商河縣慈善會會長。”

    “張會長你好,我是天津濟民會周赫煊,”週赫煊介紹說,“這是前清皇后婉容,這是孟小冬,還有她帶來的春和班。”

    張權安有些懵逼,激動道:“皇……皇后娘娘也來了?”

    “你好,我是婉容。”婉容落落大方地伸手,她如今可比以前開朗得多。

    張權安愣在那裡,有種想要跪地磕頭的衝動,但想了想,還是戰戰兢兢地跟婉容握手,老臉脹紅道:“老朽代商河縣百姓,歡迎皇后娘娘駕到!”

    婉容說:“叫我郭小姐就行。”

    張權安連連稱是,激動了好半天,才跟孟小冬以及春和班的說話。

    等見面寒暄完畢,週赫煊問道:“張會長,能說說商河縣的賑災情況嗎?”

    “唉,”張權安先是嘆了口氣,才開始講述,“去年的災荒從魯南開始,那裡是重災區,商河縣其實還算好的。魯南的災民大量北上,都往省府濟南匯集。商河縣就挨在濟南旁邊,接納了不少災民。可後來本地也鬧春荒,加上蝗災和旱災,災民數量越來越多。本地的富商士紳,也捐款放了幾次粥,可惜無濟於事。災民們後來又北上闖關東,加上冬天凍死許多,今年初已經只剩下數百人了。”

    “那還算不錯啊。”週赫煊說。

    “最可恨的,是那天殺的小日本子!”

    張權安痛斥道:“今年的災情愈發嚴重,小日本又在濟南到處殺人,城里居民和災民只好往北方跑。咱們商河縣屬於逃難的必經之路,這幾天一下子湧來兩三萬人,城外的草根樹皮都被扒光了。”

    週赫煊問:“除了錢以外,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錢沒用,”張權安強調說,“最重要的是糧食,現在山東有錢都買不到糧。我這次捐了三萬斤糧,把老底兒都掏出來了,可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這些糧根本撐不了多久。說句不好聽的話,老朽家大業大,需要養活的人不少。捐三萬斤糧是我的極限了,我總得留些來以防萬一。”

    “政府能運糧過來吧?”週赫煊又問。

    “運個屁,”張權安爆粗口道,“魯南那邊才是重災區,南方運來的糧食,到魯南就已經被分光了,哪能到得了商河縣?你是不知道啊,這城外還有土匪,原先也就一兩百人規模。可因為飢荒,現在都發展到2000多人了,搶劫綁票是無惡不作,我在城東的莊子被他們洗劫一空,連秧苗都被拔來吃了。再這麼鬧下去,土匪人數會越來越多,甚至有可能來攻打縣城。東南邊的齊東縣(後來併入鄒平縣),前幾天就被土匪給攻占了,匪首叫張鳴九,聽說以前是張宗昌的勤務兵。”

    週赫煊問:“紅槍會呢?我聽說山東的紅槍會鬧得很厲害。”

    “別處我不知道,濟南周邊的紅槍會還算安分,他們只是抗租抗捐,聯合起來對付官府。一般情況下,只要不是作惡太多的士紳,他們是不會亂來的,”張權安嘆息道,“唉,如果東北的紅糧不斷運,那就好了!高粱米 格又低,又能管飽。”

    週赫煊思來想去,自言自語道:“我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周先生你有辦法?”張權安激動道。

    “我認識張少帥,或許可以說服他繼續運紅糧,”週赫煊道,“不過得事先跟南方政府溝通好,不然紅糧運到半路上,說不定會被當成敵資給截留。”

    張權安抓住週赫煊的手:“周先生,你要是能辦成此時,你就是山東百姓的大救星啊!”

    “竭盡全力吧,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週赫煊說。

    張權安再三拜託感謝,又跟婉容、孟小冬她們聊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還有其他客人要拜會。

    天黑過後,週赫煊吃過晚飯正準備繼續寫《菊與刀》,哈雷特·阿班突然跑來敲門。

    這個美國記者的臉色很不好看,他見面就說:“我剛剛採訪了12個來自濟南的難民,按照他們的說法,確實是日軍在故意滋事。從5月1號北伐軍進駐濟南開始,日軍就在零星殺害中國軍民,我被日本人騙了!”

    週赫煊道:“希望你能如實報導此事。”

    “我會的,多謝你提醒。”哈雷特·阿班說完便走。

    “等一下!”週赫煊喊道。

    哈雷特·阿班問:“還有什麼事嗎?”

    週赫煊說:“你有沒有想過,日本人為什麼在濟南搞屠殺?”

    “屠殺平民和外交人員,這種事情完全超乎常理,只能說日本人太過殘暴。”哈雷特·阿班說。

    週赫煊提醒道:“如果把濟南事件,再結合《田中奏摺》以及滿蒙問題呢?”

    哈雷特·阿班還是想不明白,問道:“這些事件有關係嗎?”

    “當然有,”週赫煊說,“日本人一開始就把中國東北和山東,視為他們的勢力範圍,容不得別人染指。從去年的東方會議可知,日本已經決定武力侵華了。他們這次在濟南搞屠殺,在我看來就是為了試探諸國列強和南方政府的反應。結果諸國列強只是譴責,南方政府又表現得極為軟弱。他們的下一步,應該就是暗殺張作霖,並在未來兩三年內入侵東北。”

    哈雷特·阿班聽得目瞪口呆,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有些道理。但這只是猜測而已,找不到事實來驗證。

    他回到自己房裡,攤開稿紙寫道:“發生於5月3日到5月11日的濟南事件,已經徹底查明真相了。一切起因皆源於日本……”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1 00:34
211【軍師】

    跟去年濟南的賑災遊藝會相比,商河縣這次規模要小得多。雖然出了不少邀請,但山東局勢太亂了,也只有周赫煊這種人才傻乎乎地應邀跑過來。

    南京政府雖說已經宣布克復山東,但省府濟南被日本人佔著。北伐軍只能繞道而行,導致膠東一代仍有直魯聯軍殘部盤踞,濟南城周邊各縣甚至出現權利真空日本人不屑去佔領,北伐軍不敢佔領,直魯聯軍無力佔領,結果成為紅槍會和土匪的天下。

    這場遊藝會開了三天,孟小冬的老生讓鄉親們驚艷無比。更轟動的是婉容出現,她都不用做表演,只報一下前清皇后的名號,就讓現場轟動沸騰起來。

    哈雷特·阿班甚至給婉容做了個專訪,中國末代皇后親赴災區救濟百姓,這報導登出來美國人肯定喜歡。

    現場籌款12ooo多元,加上週赫煊帶來的2ooo元濟民會善款,以及山東防飢會的善款,總共加起來接近2oooo元。

    錢比較多,可惜糧不夠,商河縣的糧商都不願出售糧食。

    不是商人想囤積居奇賺黑心錢,而是從去年初開始就鬧糧荒,如今又失去進貨渠道,糧商自己的存糧都不太夠。

    週赫煊現,自己帶著春和班一路搞義演,太過想當然了。就算能通過義演籌錢,這些錢也很難換成糧食,只有早日打通從東北到山東的糧道才是上策。

    於是乎,當商河縣的義演結束後,週赫煊便帶著戲班子繞過濟南城,經濟陽、章丘前往泰安。

    如今山東省政府暫設於泰安道,週赫煊打算先去拜會省主席孫良辰,雙方溝通協調後,再去找咱們的常凱申常校長商量。

    濟陽的情況跟商河差不多糟糕,因為濟南難民的第一站便是這裡。

    週赫煊和濟陽當地士紳商量妥當後,便安排春和班在縣城的戲台義演兩天,籌到善款oo多元,全部用於賑濟災民。

    濟陽士紳還連夜讓人縫製錦旗,上書“仁善之士”贈與春和班,把班主孟鴻榮樂得找不著北。

    濟陽縣過後便是章丘縣,這次卻出了意外。

    ……

    孟鴻榮坐在馬車上,展開錦旗看了又看,喜滋滋地說:“咱們孟家世代唱戲,還是頭一回收到錦旗,回去一定要好生掛起來。”

    “三伯,你一天拿出來看十回,錦旗都快被你磨破了。”孟小冬取笑道。

    孟鴻榮遺憾地說:“可惜日本人佔著濟南,咱們沒法去省府義演,不然再得一面濟南的錦旗,那得多風光啊。”

    “風光是風光,可惜沒錢賺,還得倒貼車費和食宿。”孟鴻榮的妻子嘀咕道。

    孟鴻榮呵斥說:“你個婦道人家曉得什麼?這錦旗拿出來,不管走到哪裡都受人尊重。咱們唱戲的不缺名、不缺利,就缺尊重,等以後在來山東唱戲,這裡的縣長都要給咱們問好。”

    週赫煊笑道:“三伯說得在理。”

    “還要多虧了《大公報》幫忙宣傳。”孟鴻榮感謝道。正因為有《大公報》記者隨行,春和班的義舉肯定會頻頻出現在報紙上,孟鴻榮才答應來義演的,他精明著呢。

    眾人說笑時,廖雅泉偶爾配合一兩句,剩下的時候都在呆。

    女間諜也是人,更何況廖雅泉才17歲,面對淒慘的災民她也有些不忍。不過這種最基本的惻隱之心,很快被腦子裡的“效忠天皇”思想所抵消,她甚至在想:中國最好變得更慘些,大日本帝國才能更容易占領這裡。

    廖雅泉的“真實身份”是山東難民,她必須表現得痛苦一些,所以這幾天都愁容滿面。週赫煊問起時,她就說想起了失散的母親和舅舅。

    眾人又前進了一段路程,走到個岔路口,車把式回頭說:“周先生,馬上就要到中午了。前面不遠是曹莊,咱們可以去討點水喝,順便休息一下。”

    週赫煊正待說話,突然岔口的另一邊,傳來“噠噠”的馬蹄奔跑聲。

    “不好!是土匪。”

    車把式臉色劇變,扔鞭子跳下車就打算跑路。

    可惜已經遲了,十多個騎馬的匪徒飛奔而來,將他們的車隊團團圍住,而且個個帶著長槍。

    “哈哈,這還沒到地方,就摟到一頭肥羊!”領頭的匪徒大笑道。

    另一人說:“喲,還有幾個女的,長得真漂亮。”

    婉容已經嚇得瑟瑟抖,孟小冬稍微要鎮定些,只有廖雅泉悄悄地掏出鋼筆。

    春和班的人裡面,也是有些練家子的,不過中看不中用。他們跳下車來,隨時準備抽徹底的花槍進行反擊。

    孫家兄弟想要拔槍,週赫煊立即低聲喝道:“別輕舉妄動,他們人多。”

    這些匪徒只是把眾人圍著,並沒有動手動腳。過不多久,那邊又響起隆隆的腳步聲,週赫煊放眼望去,頓時心中叫苦,居然又來了大群土匪。

    後到的土匪個個步行,只有領頭的騎馬,數量大概有一百多人。這些土匪有的拿槍,有的拿棍棒,穿著也是五花八門。

    “頭兒,俺們逮到肥羊了!”

    領頭的騎馬者甩鞭子衝過來,指著周赫煊他們說:“全部看好,等打下曹莊,一起帶回寨子裡。”

    週赫煊抱拳道:“敢問這位壯士尊姓大名?”

    “喲,是個讀書人,”土匪頭子笑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張鳴九!”

    週赫煊心中無比鬱悶,前些天才聽商河縣的張會長提起過張鳴九,沒想到這麼倒霉就遇上。最無語的是,張鳴九盤踞在齊東縣,居然跑到章丘這邊來了。

    週赫煊說:“鄙人周赫煊,與張宗昌張大帥有舊。曾在天津跟張大帥一起打過牌,對了,當時少帥也在場。”

    張鳴九以前是張宗昌的勤務兵,聞言頓時驚道: “嘿,俺說你咋那麼面熟,原來是周先生啊。俺記得你,當時俺們一起坐在偏廳,吃飯的時候,少帥還請你過去說話。當時你是褚大帥的秘書吧?”

    週赫煊瞬間無語,這尼瑪真熟人啊。被張鳴九一提醒,他也有了印象,這傢伙乃是張宗昌的跟班。

    張鳴九大喜道:“周先生,你是學問人,來給俺做軍師吧!”

    週赫煊面部肌肉抽搐幾下,苦笑道:“可以,還請張寨主善待百姓。”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7 07:18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2【烏合之眾】

    「那個誰,快把馬讓給周先生,」張鳴九大聲呵斥道,舉著鞭子對眾土匪說,「你們記好了,周先生以後就是俺們軍師,對他要尊敬,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眾土匪答道。

    張鳴九又厲聲說:「還不給軍師磕頭!」

    「軍師老爺好。」

    「拜見軍師。」

    「俺給軍師磕頭了。」

    「……」

    將近200個土匪,呼啦啦跪下來,嘴裡喊著亂七八糟的話。

    張鳴九哈哈大笑,對周赫煊說:「軍師,以後你就跟著俺,把這濟南周邊的縣城一個個打下來。你別看不起俺是土匪,俺志向可大了。等俺有了本錢,就可以跟濟南城的日本人談判,只要得到日本人的支持,俺就能擴兵圈地盤,今後打下整個山東!當然,少不了軍師出主意,論腦瓜子,還是你們讀書人靈光。」

    周赫煊為了取得對方信任,趁機說:「佔到地盤後,還可以投靠北伐軍。」

    「軍師說得好,現在做北洋的大帥不值當,還是做國民政府的軍閥好。」張鳴九樂道。

    張鳴九讀過幾天書,不然也沒資格當張宗昌的勤務兵。前些日子直魯聯軍大潰敗,他就跟隊伍失散了,躲在山中不敢出來。

    聽聞日本人佔了濟南,北伐軍繞道而行,濟南周邊縣城變為三不管地帶。張鳴九感覺機會來了,便糾集20幾個敗兵趁亂打劫,一路裹挾災民為匪,甚至把齊東縣也霸佔下來。

    張鳴九曾親眼見識過張宗昌的崛起,把張宗昌視為畢生偶像,自己也想複製這條成功的道路。

    歷史上,張鳴九七月份就能攻下章丘縣,後來被投降北伐軍的孫殿英收編,任旅長職務。最終在打仗搶地盤的時候,死於膠東王劉珍年之手。

    從一介勤務兵,趁亂而起,當上國民革命軍的旅長,這傢伙也算是個人才。

    土匪們繼續出發前往曹莊,一路上週赫煊都在拍馬屁,不時給張鳴九出出餿主意,讓這個小人得志的傢伙高興不已。

    孫永浩低聲問:「哥,先生不會真去當土匪吧?」

    「別說話,見機行事。」孫永振呵斥道。

    好在張鳴九很看重周赫煊,也沒把書生當回事,因此並未搜眾人的身,只稍微檢查了一下馬車上的財物。

    婉容緊緊抓住孟小冬的袖子:「小冬妹妹,怎麼辦啊?」

    「沒事,沒事,周大哥會救我們出去的。」孟小冬拍著婉容的手安慰道,其實她心裡也沒底。

    廖雅泉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其實心中極為鎮定,而且非常好奇周赫煊會如何脫困。

    大概半個小時,土匪們便來到曹莊村外。

    這是張鳴九的一貫做法,攻破村寨搶人搶東西,趁機擴充自己的力量,等把各個村寨都搶完,再去一舉攻佔縣城。

    如今濟南周邊的幾個縣城,連駐軍都沒有,隨便帶十幾條槍就能攻破。

    不過眼前的曹莊,似乎有點難辦。

    整座村子都構築了簡易的防禦設施,磚、泥、木頭、柳條混雜而成的柵欄圍牆,足有一人多高。牆後面站著許多村民,大部分手提紅纓槍,有些則拿著木棍、扁擔,甚至是鋤頭。

    紅槍會!

    張鳴九騎著駑馬,拔出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佩刀,沖在圍牆外面高喊:「放下抵抗,交錢了事,不然老子血洗曹莊!」

    「砰!」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

    張鳴九嚇了一跳,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連忙勒馬回頭,邊逃邊喊:「給老子打!」

    這些土匪中的主力,是20多個直魯聯軍潰兵,他們手上拿的都是正規步槍。而村莊的守衛者們,則只有幾支老套筒,準頭就不說了,還經常啞火。

    好在潰兵們比較慫,他們提著槍也不衝鋒,讓手下的普通土匪打頭陣。

    這些土匪一個月前還是災民,身體孱弱不堪,手提木棍、鐵棒、菜刀、紅纓槍等各種冷兵器,哇哇大叫著往前衝鋒。

    甚至還有個拿青龍偃月刀的仁兄,估計是找關帝廟借的武器吧,揮舞起來威風赫赫,結果半路上摔個狗吃屎,被同夥不小心踩了好幾腳。

    那些潰兵則跟在後頭,抽冷子不停地放槍。槍雖是好槍,可他們的槍法實在太爛,各種「指東打西」,把天上的飛鳥給嚇得飆屎。

    雙方終於短兵相接,土匪們渴望著村裡的財物,村民們則要保護家人,俱都殺紅了眼。

    圍牆上有些孔洞,紅纓槍的槍頭從洞中伸出,對準外面一陣亂戳,瞬間就戳倒五六個土匪。土匪們見流了血,也不知是誰帶頭,轉身撒丫子就逃,有的甚至把武器都丟下不管。

    「不許後退,給老子頂住!」張鳴九氣得大喊。

    「頂住,頂住!」潰兵跟著吼起來。

    可哪頂得住啊?

    土匪們足足跑出一里地,才終於停下腳步。不是不想繼續跑,而是身體太虛累著了,先停下來歇歇。

    周赫煊看著眼前這場爛賬,整個人哭笑不得。

    張鳴九根本不會打仗,進攻毫無章法可言。而守村的紅槍會同樣如此,剛才土匪潰敗,把帶槍的潰兵都捲入其中,這是多好的反擊機會啊。

    剛才若是紅槍會趁勝殺出,估計已經徹底解決戰鬥了。

    張鳴九號令眾土匪重新佈陣,這次他吸取教訓,集中力量攻擊村寨大門,連負責看守周赫煊等人的土匪都被叫去參戰。

    「給老子攻破曹莊,搶到的東西人人有份,殺呀!」張鳴九舉起佩刀,進行著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戰鬥動員。

    幾個土匪抱著路邊撿來的木樁,當做撞城鎚衝向村寨大門。

    「轟!」

    大門搖晃幾下,沒有撞開。

    嗖嗖幾支冷箭射出,紮在土匪身上。那樣子很可怕,但沒啥威力,土匪嚇得哇哇直叫,以為自己快死了,活蹦亂跳地往回跑。

    張鳴九發了狠,拔刀砍死一個潰敗的土匪,吼道:「擅自撤退的,格殺勿論!」

    土匪們嚇得掉頭繼續進攻,不要命地猛懟村寨大門。

    此時看守周赫煊他們的土匪,早就加入戰鬥,孫永浩低聲喊道:「先生,額們快逃吧,這是好機會!」

    「對啊,快逃命吧。」春和班眾人也紛紛說道。

    「逃什麼?」

    周赫煊冷冷一笑,笑得有點陰狠:「敢打劫老子,老子要他的命!永振,把你的槍給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7 07:18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3【熟人】

    「轟!」

    簡易的防禦工事終究不牢靠,打著打著,那一人多高的圍牆居然被擠塌了,砸傷不少村民。

    「殺呀!」

    張鳴九趁機大喊,指揮帶槍的潰兵衝鋒。

    那些兵跟土匪混做一團,從塌掉的圍牆處衝突。近距離之下,步槍威力極大,根本不用瞄準就能打到人。

    村民們瞬間就死傷好幾個,被殺得節節敗退。

    紅槍會首領馬學魁提槍大喊:「不能退,再退妻兒父母就保不住了。兄弟們,隨俺殺啊!」

    馬學魁瘋狂地衝上去,他是練家子,一槍戳中土匪的咽喉,接著抽槍又掃倒一個。

    「砰!」

    馬學魁的胸口冒出汩汩鮮血,他想繼續殺敵,可身上的氣力卻被抽走,不甘心地撲倒在地。

    「爹!」

    一個少年怒吼著,不要命地衝上去,在接連戳死兩個土匪,身上連中三槍。他還在咬牙堅持,又是一槍戳中土匪,卻被旁邊的敵人用鐵棍砸中腦袋。

    馬學魁和兒子,都不是曹莊的人,他們是隔壁馬蘆莊的。

    為了對抗官府和土匪,這一片的莊子都聯合起來組建紅槍會,一村有難,各村支援。

    父子二人死後,陳家莊的黃子明就成了首領。他舉槍大喊道:「給馬壇主報仇!殺呀!」

    眾村民義憤填膺,他們的人數是土匪的三倍有餘,頓時豁出性命,瘋狂地往前衝。

    這陣勢,把土匪都嚇住了,膽子小的掉頭就跑。

    「砰砰砰!」

    潰兵們連續開槍,又打死幾個村民,雙方隨即混戰成一團。

    周赫煊見時機已到,立即策馬跑到張鳴九身邊,笑道:「恭喜大王,曹莊馬上就能攻破了。」

    「啥大王,叫俺司令,叫大帥也可……」張鳴九話沒說完,就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腰部,那裡有個彈孔在流血。

    「砰!」

    周赫煊抬手又是一槍,直接把張鳴九打得腦袋開花,冷笑道:「老子也是練過的。」

    弄死了張鳴九,周赫煊又拍馬衝向圍牆,放聲大喊:「不好啦,有埋伏,司令被人打死了!快逃啊,大家快逃啊!」

    連聲數聲,終於有土匪回頭。在看到張鳴九命喪倒地後,這些土匪立即沒了戰心,一個接一個轉身逃跑。

    那些潰兵知道不能逃,再咬咬牙就能攻下曹莊,但被潰敗的土匪裹挾著,也只能混在人群當中逃竄。

    黃子明已經殺紅了眼,見土匪正在潰逃,立即死命狂追,大喊道:「為馬壇主報仇!」

    六七百個村民頓時興奮起來,瘋狂大叫著痛打落水狗。

    周赫煊騎在馬背上,瞄準其中一個帶槍的扣動扳機。也不知是手抖還是什麼原因,居然命中旁邊的倒霉蛋,他也不氣餒,反正往土匪堆裡瘋狂開槍。

    活了兩輩子,周赫煊還是第一次殺人,沒有任何噁心的感覺,反而還有點小興奮。

    不過土匪已經快要衝到跟前,惜命的周赫煊連忙打馬讓開,免得死於混戰當中。

    孫家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孫永浩說:「哥,先生好陰險啊。」

    「那叫聰明!廢話少說,快去幫忙。」孫永振說完就往周赫煊那邊沖。

    其實不用他們沖,潰敗的土匪就是往這邊逃的,轉眼間就跟兄弟倆照面。孫永浩比周赫煊的槍法好得多,他專檢帶槍的打,基本上一槍解決一個。

    僅僅只有兩個人、一把槍攔在前面,上百土匪居然被嚇到了,自發地改變方嚮往旁邊逃。

    十三四歲大的孟學科興奮無比,抽出戲台上使用的花槍,飛快奔跑著追擊土匪。

    「學科,回來!」母親張雲鶴驚慌喊道。

    孟小冬的父親也是練武生的,頓時也抽出把花槍往前追,一方面是保護兒子,另一方面也是趁機殺土匪。

    三伯父孟鴻群和大伯父孟鴻芳,見狀跟著沖上去,孟鴻芳大喊:「春和班帶把兒的,都跟我上!」

    男人們紛紛加入其中,就連那膽小的車把式,也在地上撿塊石頭跟著跑。

    周赫煊大樂,騎著那匹駑馬狂追而上,砰砰砰幾槍把子彈打完才停下。

    孫永振雖然個矮腿短,卻跑得極快。他的槍借給周赫煊了,此刻掏出兩把短匕,見到土匪就扎腰子,被他扎中的當場死不了,但不看醫生的話,絕對活不過今天。

    周赫煊也沒閒著,他嘴皮子比槍利索,騎著馬邊跑邊喊:「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聽到這個聲音,終於有跑累的土匪停下腳步,趴在地上乞求饒命。

    土匪們已經行軍半天,又廝殺了近20分鐘,早就疲憊不堪了。一個接一個放棄逃跑,跪著的、趴著的滿地都是,甚至連帶槍的潰兵都有些選擇投降。

    最後只剩幾個最前邊的土匪還在逃,周赫煊打馬沖上去,截在前方舉著空槍喝道:「投降不殺!」

    有兩個土匪明明手裡有槍,卻已經完全嚇破膽,當場噗通跪下。其中一人連連磕頭喊:「軍師饒命,軍師饒命!」

    追上來的村民還不解氣,對那些土匪拳打腳踢,甚至有個村民直接一鋤頭挖掉土匪的半個腦袋。

    周赫煊怕出意外,連忙說:「別打了,先用繩子綁起來!」

    紅槍會頭領黃子明立即喊道:「對,聽恩公的,都綁起來。」

    就在村民捆綁土匪之時,黃子明走到周赫煊跟前,單膝跪地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周赫煊笑道:「我只是自救而已,沒出啥力。」

    黃子明抬頭問道:「嗯公,你不記得我了?」

    「你是?」周赫煊感覺是有些面熟。

    「天津城外的粥棚,我喝過你的善粥啊!」黃子明激動地說。

    周赫煊一拍腦袋:「哦,是你啊。當時你蓬頭垢面的,現在洗乾淨了臉,我都認不出來了。」

    黃子明轉身對村民說:「大傢伙兒,這就是我說的大善人周先生!他在天津放粥,救了俺們好多山東人,俺弟弟還在他的希望小學讀書呢。」

    村寨裡有個老者,拄著枴杖顫顫巍巍走過來,作揖道:「嗯人啊,請受老朽一拜!」

    周赫煊連忙扶住:「使不得,使不得!」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08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4【押解】

    足足170多個土匪,被捆綁在村外空地上。另有包括土匪頭子張鳴九在內的十多具屍體,被拖來一字擺開,周赫煊殺人時還不覺得什麼,現在看到屍體卻有些不忍。

    都是中國人,何必自相殘殺?

    大獲全勝的村民們,也沒有太多喜悅,抱著死去或受傷的親人哭天搶地。

    周赫煊走過去:「傷亡如何?」

    黃子明嘆息道:「我們死了21個,還有6個重傷,輕傷接近100人。」

    村民們雖然據牆而守,並且數量是土匪的三倍有餘,但死亡人數卻比土匪更多。不管是紅纓槍,還是鋤頭、扁擔,打到人往往傷而不死,土匪的步槍卻能一擊斃命。

    「以後有什麼打算?」周赫煊問。

    「紅槍會成立之初,本來是想對抗官府的,」黃子明說道,「現在官府沒了,土匪卻越來越多。東北邊兒還有一夥土匪,人數2000以上,雖然沒有火槍,但還是得防著點。至於這些被抓的土匪,只能扭送去泰安道,國民政府的省府設在那邊。」

    「我前幾天也瞭解過,」周赫煊蹲下畫著簡易地圖,指指點點說,「這是濟南,周邊槐蔭、長清、齊河、歷城、濟陽、鄒平、章丘等縣,現在都沒有兵力把手。這些地方名義上屬於南京政府管轄,但其縣長卻是北洋任命的。如今正逢饑荒,流民數量極多,稍不注意又冒出張鳴九這樣的野心之人,造成連綿匪災。」

    黃子明說:「我也沒有辦法啊,我跟馬大哥開壇組建的紅槍會,人數不足千人。只顧得了章丘附近的村鎮,再遠就管不過來了。」

    周赫煊說道:「我剛才問了下被俘的土匪,他們前兩天剛把齊東縣攻佔。不過由於人手不足,他們不敢守縣城,老窩設在縣郊的一個村寨裡。那邊還有很多肉票,都是綁架的齊東縣富商子弟,只留了十多人負責看守。你趕快帶人去把村寨攻下,把那些肉票解救出來,正好能跟齊東縣的富紳結個善緣。」

    「好,我馬上就帶人去。」黃子明立即說。

    周赫煊突然笑道:「黃兄,你想不想做一方大帥?」

    黃子明聞言一怔,隨即搖頭道:「我哪有那本事,還是別痴心妄想了。」

    「聽你說話,也是讀過書的明白人,至少比混世魔王張宗昌強,」周赫煊分析說,「在南京政府和日本人談妥濟南事件的解決方案之前,北伐軍是不敢派兵進駐周邊縣城的。起碼有半年以上,這些地方都會陷入無政府狀態,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勢力來維持秩序。我覺得你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黃子明有些心動,但還沒被野心矇蔽失去理智,他說:「我人手不夠,想要擴充部隊,就得有錢有糧。可我又不想去搶,不管是搶大戶,還是搶百姓,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歷史上,張鳴九就是趁此亂局,從十多個潰兵發展到200土匪。連續攻佔數個縣城後名聲大振,附近的土匪團夥競相來投,半年不到就發展到2000人。他為了養兵,各種搶劫綁架,甚至直接抄富紳的家,最後弄到幾百條槍,成為濟南周邊一霸,被孫殿英收編做了旅長。

    「你能說出這種話,我就更放心了,」周赫煊笑道,「所以我讓你去救出肉票,跟富紳們結善緣呢。這些有錢的商人和地主老爺們,他們也希望有個靠得住的兵頭子,免得再遭受匪災。你去好生聯絡感情,我幫你到省主席孫良誠那裡弄個組建保安團的證明,再由各縣富紳出錢養兵。」

    保安團是民國初年的合法地方武裝,相當於保甲制度的衍生品,也有些類似晚清的團練部隊。

    黃子明喜道:「如果這事真能成,那自然是好的。我若有了保安團,就把這周邊各縣的土匪都殺絕!」

    周赫煊笑道:「等北伐軍抽空回來佔領濟南城,差不多是半年或一年以後的事了。到時你的保安團應該有些規模,是解甲歸田解散部隊,還是接受正規軍的收編,你自己選擇。」

    「能做正規軍當然更好。」黃子明樂道。他家以前算富農小地主,讀過私塾和小學堂,也是有眼界、有追求的。

    周赫煊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等吃過午飯,你帶人去齊東縣郊救肉票,再分些人手給我,押解這些土匪前往省府。」

    曹莊的村民已經在埋鍋造飯,犧牲者被親人認領回家,傷員則被送往縣城找郎中救治。

    至於受傷的土匪,那就只能說抱歉了。如今物資奇缺,可顧不得人道主義,撐得過算命大,撐不過死了也活該。

    午餐過後,立即動身啟程。

    黃子明帶著200多紅槍會成員,前去齊東縣郊救人殺土匪。周赫煊則帶著50人,押解著100多土匪前往泰安,剛剛那一仗繳獲的步槍,他們各分了一半。

    等到達泰安時,已是第二天早晨,這還是連夜趕路的結果。途中有兩個土匪傷重不治,周赫煊讓人挖坑埋掉,沒讓他們暴屍荒野,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泰安城有一個團的北伐軍把守,看到周赫煊帶著200多人(包括紅槍會員)過來,頓時警惕起來,甚至把機槍都架起了。

    「什麼人?」城防士兵大喊。

    周赫煊讓眾人停止前進,自己走向城門口說:「我是天津濟民會周赫煊,是來山東賑災的。半路遇到土匪,幸好有當地的紅槍會幫忙,我身後有100多土匪俘虜,還請泰安的長官來接收!」

    很快便有個年輕軍官出來,模樣英姿颯爽,他向周赫煊敬軍禮道:「周先生你好,我是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第1方面軍特務團團長趙雲祥,負責駐守泰安!」

    「趙團長你好,」周赫煊笑道,「我想見孫主席,他有空嗎?」

    「我可以幫你通報一聲。」趙雲祥明顯聽說過周赫煊,知道這是一位名人大學者。

    趙雲祥很年輕,才剛滿23歲,出生在貧農家庭,祖父在光緒年間做過武舉人。像他這樣的出身,年紀輕輕就做了上校團長,也只有在戰爭年月才有可能,從小兵一步步殺出來的。

    此時的山東省主席孫良誠,以及眼前這個特務團團長趙雲祥,都是馮玉祥的老部下。他們現在屬於比較進步的軍人,可惜抗日期間成了偽軍,不過解放戰爭期間,他們又起義歸附了我黨。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08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5【周先生,咱拜把子吧】

    周赫煊把土匪交給趙雲祥處理,又送走紅槍會的人,自己帶著孟小冬等人去投旅店。

    下午時分,趙雲祥才派人過來,說孫主席要接見周赫煊。

    周赫煊坐車來到山東省政府臨時官邸前,孫良誠親自下樓迎接,老遠就笑道:「哎呀呀,周先生可是稀客,快請,快請!」

    「孫主席,冒昧打擾了。」周赫煊抱拳道。

    孫良誠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熱情地拉著周赫煊的手說:「我現在主政山東,被賑災的事愁得焦頭爛額,所有來山東賑災的義士,都幫了我大忙。」

    周赫煊忍不住多看了孫良誠兩眼,發現這位不似在作假,瞬間對他的印象好了許多。

    孫良誠也算民國一號人物,是西北軍的「十三太保」、「五虎將」,由於投降當過幾年偽軍,因此歷史評價很低。

    這個人的性格,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有勇無謀,謀而無決。

    他打仗是很猛的,衝鋒陷陣從不含糊,就是不知道用腦子。遇到大事,即便找人商量出對策,他也往往猶豫不決,最後別人出的好主意他不用,盡意氣用事玩昏招。

    除了勇猛,孫良誠唯一的優點就是耿直,不會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如果他看你不順眼,即便有好處也不會跟你合作,這種人只適合打仗,不適合做政客,甚至不適合做地方主政官。

    孫良誠做為抗日時期華北有名的大漢奸,他一生中最大的亮點,估計就是主政山東時的賑災和剿匪了,確實給山東人民帶來許多好處。

    此時雖然做了山東省主席,但孫良誠還是穿著一身軍裝。他把周赫煊請進自己的辦公室,摸著軍人寸頭笑道:「咱們馮司令,可是對周先生你讚譽有加。經常拿著那本《大國崛起》,讓我們這些帶兵的有空多讀讀。周先生,你說我一個大老粗,讀書幹嘛啊?我是看到書就犯困,那本《大國崛起》讀了一年都沒讀完。」

    周赫煊笑著說:「上馬打仗,下馬治民。孫主席以後可要多讀書嘍。」

    「哈哈哈哈,說得也是,」孫良誠大笑,隨即叫苦道,「其實我不想當啥省主席,就想帶兵打仗,可馮司令和常司令非要讓我來管山東這爛攤子。」

    孫良誠說的是實話,山東確實是爛攤子,日軍、土匪、災荒,這三個方面的問題都很棘手。

    可山東的位置又十分重要,孫良誠是馮玉祥老部下,前年又加入了南方部隊,他在兩邊都有關係。由他主政山東,馮玉祥和常凱申都能接受,屬於雙方妥協的產物。

    聊了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周赫煊終於說到重點:「孫主席,山東最大的問題,除了日本人以外,無非是饑荒和匪患。這兩個方面,我或許可以幫忙出點力。」

    「你快說!」孫良誠急切道。

    周赫煊笑道:「先來說饑荒,南方運來的救災糧,大部分都用於賑濟魯南重災區。稍微往北一點,就得靠東北的紅糧了。」

    孫良誠說:「可如今咱們在跟奉軍交戰,他們怎麼可能幫忙救山東?」

    「或許我可以做說客,」周赫煊道,「我跟張學良關係還不錯,看能不能說服他幫忙。但我需要孫主席的一道手令,還要去跟常校長溝通。」

    孫良誠連忙說:「沒問題,只要東北肯運糧,我這邊絕不阻攔。」

    周赫煊笑道:「那我就去試試。」

    孫良誠又問:「匪患怎麼解決呢?我現在手頭上只有一個團,而且還要駐守泰安,根本抽不出空來剿匪。」

    「兩個辦法。」周赫煊說。

    「周先生請講。」孫良誠語氣十分恭敬。

    周赫煊說道:「其一,招撫。山東現在有許多土匪,都是直魯聯軍殘部,北伐軍坐天下是遲早的事。只要給他們編制,這些殘兵敗將肯定願意接受招撫。」

    孫良誠為難地說:「可這些土匪太散亂了,東邊幾百人,西邊幾百人,遍地都是。一個個招撫過去,得招到哪個年月啊?」

    周赫煊笑道:「可以先招安大的。據我所知,膠東方面的直魯聯軍,如今就在鬧內訌。總指揮方永昌威望不足以服眾,副總指揮劉志陸,以及第三軍的劉珍年野心勃勃,後兩者彼此都想吞併對方。你可以派人跟他們接觸,輕輕鬆鬆就能離間策反。」

    「妙啊!」孫良誠大喜道,「只要能勸其歸附,膠東就能收復回來,那算大功勞一件。只是周先生的消息可靠嗎?」

    「不管可不可靠,孫主席都可以派人去試探一下,」周赫煊說,「只要收服了其中一人,就可以讓他們去剿匪,收編膠東各地的土匪和殘兵。」

    孫良誠又問:「膠東先不說,其他地方呢?」

    周赫煊道:「保安團!」

    「保安團?」孫良誠皺眉說,「周先生,實不相瞞,我剛剛當上省主席,在山東沒威望沒人脈,也就能管管泰安至魯南一代。其他地方的山東各縣,根本不聽我招呼,只知道發電報讓我撥款賑災。」

    周赫煊說:「現在土匪流民遍地,民間富紳也希望有保安團保境安民。孫主席你不需要做別的,只要發出命令,讓各地自行組建保安團即可。特別是那些紅槍會組織,大部分屬於良民,正好可以藉機收編建保安團,一來掃除了紅槍會隱患,二來又可以治土匪。」

    孫良誠撓頭說:「好像是這麼個理兒。還是周先生腦子好使,我下面的那些參謀,一個個都只會打仗,盡給我出些餿主意。」

    周赫煊趁機建議道:「我半路上就遇到了土匪,幸好有章丘的紅槍會相助。那裡的紅槍會首領叫黃子明,為人正直,可以讓他組建保安團。」周赫煊突然低聲說,「孫主席,恕我直言,濟南城一時半會兒怕是收不回來,周邊各縣也不能晾在那兒啊。你讓黃子明建保安團,錢糧由當地富紳負責,只需要提供一些槍支彈藥,就能以保安團的名義把那些縣城佔住。」

    「好法子!」

    孫良誠高興地拍手大讚,他雖然有勇無謀,但周赫煊都把情況說透了,再不明白那屬於傻子。

    以建保安團為名,就能在不得罪日本人的情況下,將濟南周邊縣城納入山東省政府的實際控制。這乃是大功一件,就算惹出啥意外糾紛,到時候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黑鍋都由地方保安團去背。

    孫良誠激動地抓住周赫煊手說:「周先生,聽你的口音是直隸人吧?我是天津靜海的,咱倆也算同鄉。我跟周先生一見如故,不如拜把子算了!」

    「孫主席,您是一省主政官,我就一書生,可不敢高攀。」周赫煊婉拒道,他可不想跟未來的大漢奸拜把子當兄弟。

    如此明顯的拒絕,孫良誠這傢伙居然聽不出來,笑道:「啥高攀不高攀的,我孫良誠看人不問出身,只要對口味就行。來人啦,準備香紙蠟燭,再捉一隻公雞來!」

    周赫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09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6【借兵】

    周赫煊無語之下,連忙攔住孫良誠說:「斬公雞燒黃紙就算了,兄弟相交貴在知心,何必在意那些細節。從今往後,你我二人就以兄弟相稱。」

    「那好,」孫良誠也是一時興起,笑道,「我今年35歲,怕是得做兄長。」

    「孫大哥好!」周赫煊拱手說。

    孫良誠拍著周赫煊的肩膀道:「賢弟,以後多幫大哥出出主意。」

    「那是一定!」周赫煊滿口答應。

    孫良誠這人怎麼說呢,歷史上當漢奸也當出了個性。他本來是北上去抗日的,結果日軍還沒來,就被自己人(湯恩伯)逼得沒有活路,只剩下聯共和投日兩個選擇。

    孫良誠選擇了投日,他找汪兆銘要錢要糧,順利擴充自己的軍隊。又向日軍提要求,說自己堅決不打國軍,為抗日勝利後留下反正的後路。面對如此離譜的要求,日方居然也同意了,連他的部隊番號都沒變。

    這傢夥同時跟日軍、汪偽和重慶方面聯繫微妙,打八路時也不咋出力,他的宗旨只有一個:保存實力!

    典型的軍閥思想。

    周赫煊雖然跟孫良誠兄弟相稱,但也屬權宜之計,借這傢伙方便辦事而已。以後能勸就勸,如果勸說不了,只要此人敢當漢奸,立馬登報絕交,與之劃清界限。

    這次在泰安停留了三天,春和班組織義演的同時,孫良誠把黃子明也招來泰安,任命他為魯中保安團團長。

    5月23日晚,孫良誠為周赫煊準備了送行宴。

    孫良誠喝得有些上頭的時候,周赫煊突然說:「大哥,兄弟這次回天津,想借你幾個兵使使。」

    「借兵?」孫良誠酒意順眼散去大半,驚訝地看著周赫煊。

    周赫煊笑道:「兵不多,四五十個就夠了。」

    孫良誠也沒拒絕,而是問道:「你要兵來幹什麼?」

    周赫煊玩弄著手裡的酒杯,吐出兩個字:「殺人!」

    「殺誰?」孫良誠更加驚訝。

    「褚玉璞和褚玉鳳兄弟!」周赫煊說。

    孫良誠更加吃驚:「你跟他們有仇?」

    周赫煊道:「褚玉璞強擄我去給他做師爺,每天讓我寫小說,把我當小廝使喚。這也就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些許小事我不計較。但褚玉鳳卻派人暗殺我,我和我的保鏢都中了槍,這個仇一定要報!」

    周赫煊挑撥黃子明擴軍組建保安團,其實就是為了借兵弄死褚玉璞兄弟。不過現在有更好的人選,他自然要在孫良誠身上打主意。

    孫良誠皺眉說:「褚玉璞手握重兵,你帶幾十個人怎麼殺他?」

    周赫煊抿嘴笑道:「北伐軍就快包圍京津了,褚玉璞肯定兵敗而逃,正是殺他的好機會。」

    周赫煊笑得雲淡風輕,但那笑容卻讓孫良誠心頭髮寒。

    這讀書人也太記仇了,處心積慮地要把對方弄死,比他們當軍閥的還狠。

    軍閥界的潛規則是,雙方打生打死無所謂,只要一方通電下野,那什麼仇恨都不計較了,甚至大家可以坐下來一起打牌聽戲。

    趕盡殺絕,是壞規矩的!

    孫良誠問:「你怎麼知道褚玉璞從哪裡逃走?」

    「褚玉璞在天津有產業,他不可能空著手離開,肯定想帶上財物東山再起,」周赫煊自信地笑道,「一旦兵敗,褚玉璞絕對會趕回天津,帶著他搜刮的那些銀子跑路。他身邊的兵不會太多,甚至連姨太太都顧不上,我們只要在天津城外半路埋伏即可。」

    孫良誠沉默不語,似乎在考慮其中得失。

    周赫煊加碼道:「大哥,褚玉璞兄弟的那些銀子,你六成,我四成,我幫你存在天津的洋行裡。」

    聽到這話,孫良誠眼睛一亮。

    如今當軍閥的,誰都說不準自己下場如何,退居租界當寓公,算得上一條極好的後路。

    孫良誠前年兵敗投靠南方政府,後來又一直在擴軍打仗,他是沒有什麼存款的。現在好不容易主政山東,卻根本沒有什麼貪污的機會,反倒整天為賑災焦頭爛額。

    而褚玉璞做了兩年的直隸督軍,搜刮民脂民膏不說,還截留鹽稅把北洋政府的財政都弄崩潰了,手裡至少得有個一兩百萬吧。

    如果能弄到這些錢……

    孫良誠突然笑起來,問道:「賢弟,四五十人夠用嗎?要不我再多借點兵給你?」

    周赫煊狂汗:「人太多不好辦事,咱們還得去青島走海路。就是這點兵,也不能帶長槍,最好是每人藏一把手槍。」

    孫良誠咬牙道:「我讓雲祥陪你去,他是我以前手槍隊的隊長,手下的兵個個都會玩短槍。」

    「如此,多謝大哥了!」周赫煊抱拳說。

    「哈哈哈,有錢咱兄弟一起賺嘛。」孫良誠一想到那些銀子,就不由自主地開懷大笑。

    第二天早晨,趙雲祥帶著50人等在旅店外。他們全都化妝成難民,計策都想好了,到了青島就說是從濟南逃出來的學生。

    「趙兄弟,有勞了!」周赫煊抱拳說。

    趙雲祥連忙道:「不敢當。周先生,以後叫我雲祥即可。」

    比起孫良誠那個傢伙,趙雲祥明顯順眼得多,至少看起來就更英俊帥氣。

    趙雲祥雖然以後也會做漢奸,但他很早就起義投靠新四軍,是華中地區的首位起義將領。在蘇中地區的戰鬥中,趙雲祥率部七戰七捷,為我黨立下了大功。

    眾人坐火車沿膠濟線前往青島,此時青島雖為中國所有,但駐守該地的卻全是日軍。

    通關的時候,日軍見周赫煊這些人裡有好幾十個青年,立即攔住詢問:「你們是干什麼的?」

    周赫煊做出氣憤的樣子,用日語回答道:「我是北大校長周赫煊,他們都是山東大學的學生。你們日本人在濟南大肆屠殺,導致學生難以安心學業,只得轉學去北大讀書。你居然還有臉問他們是干什麼的?」

    日軍士兵還得守關呢,懶得跟周赫煊理論,朝同伴揮手說:「都是學生,可以放行!」

    周赫煊舒了口氣,幸好趙雲祥和他手下的兵,都是20歲左右的青年。而且個個精氣神十足,看起來確實像大學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09
民國之文豪崛起 217【各種罵娘】

    北平,順承郡王府。

    「王八蛋!」

    張作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急大罵道:「媽拉個巴子的,這小日本崽子,真把老子當猴耍了!」

    就在濟南慘案發生後,日軍的所作所為讓張作霖看到希望。他為了獲取日本人的幫助,終於同意將私人賣國協定,正式變成兩國公開合約。

    張作霖不想自己背賣國的罵名,於是讓代理交通總長常蔭槐簽字。常蔭槐拒絕在賣國合約上籤字,直接辭職跑去天津當寓公。

    張作霖又讓路政司司長劉景山簽字,劉景山也不干,同樣辭職走人。張作霖隨即任命航政司司長趙鎮為交通次長,並代理交通部事務,在敦圖、長大兩路合同上籤字蓋印。

    日本人怕張作霖反悔,非要他親自簽字不可。

    張作霖只得在剩下的三路合同上籤字,但只寫了「閱、准行」字樣,並未寫日期和姓名,從而方便以後反悔不認賬。

    還沒等張作霖來得及高興,日方突然給北平、南京兩邊政府送了一封警告書。大致內容為:日軍將阻止北平發生戰事,以防止騷亂波及東北。如果張作霖和平的從北平撤離,保證士兵紀律,且不被北伐軍追擊,日方將允許奉軍進入東北。但如果南北雙方在北平作戰,奉軍退往山海關或日方感興趣的地區,那日方將阻止奉軍與北伐軍進入東北。

    這他媽簡直就是笑話,張作霖把東北當成老窩,現在日本人不但不幫他打仗,反而還有可能阻止他回老家。

    「雨帥息怒,」楊宇霆勸道,「為今之計,只有在南賊攻擊北平前,咱們率先撤軍,免得給日軍留下動手的藉口。」

    「媽拉個巴子的,」張作霖摸著自己鋥亮的額頭,惱怒道,「老子現在賣國也賣了,這他娘的小日本,不但不動手幫忙,反而還要佔我的老窩!」

    「與虎謀皮,難免被虎咬,」楊宇霆嘆息道,「雨帥,快點做決定吧。」

    張作霖把自己的傳令官喊來:「把作相、六子他們全叫回來,老子要開會!」

    ……

    5月底,懷仁堂。

    張作霖、張作相、孫傳芳、楊宇霆、張學良等北洋高級將領,匯聚一堂,開始分析形勢,商量解決方法。

    「退吧,回老家。」張作相無奈地說。

    孫傳芳雙眼滿是血絲,咆哮道:「不能退,再退就沒有出頭之日了!雨帥,再調撥些錢糧彈藥給我,只要我孫某人守在前線,南賊就不可能攻得下平津!」

    張作霖安撫道:「馨遠,不要激動。先喝口茶潤潤嗓子,你看你,說話聲音都嘶了。」

    「雨帥,真不能退啊!」孫傳芳哀求道。

    楊宇霆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不退還怎麼打?請神婆咒死對面嗎?」

    孫傳芳怒拍桌子:「姓楊的,你他媽就沒安好心!還自稱小諸葛,就沒見你這麼窩囊沒用的諸葛亮!」

    「姓孫的,你嘴巴乾淨點!」楊宇霆氣得懟了回去。

    「好啦,好啦,」張作霖笑呵呵地勸架,「這仗啊,現在是沒法打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去東北蟄伏兩年,等中原再出亂子,還可以打回來嘛。」

    孫傳芳雙手拳頭緊握,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他心裡憋屈啊。

    這仗打到今日,孫傳芳的五省地盤全部丟失,幾十萬大軍只剩下兩三萬殘部。如果真的跟奉軍一起退往東北,他以後就徹底淪為張作霖的手下了。

    而張作霖呢?

    說起來很搞笑,打了將近兩年仗,奉軍嫡系基本上沒啥大損失。死的都是奉軍雜牌(張宗昌、褚玉璞的直魯聯軍),以及孫傳芳和吳佩孚的人。

    張作霖就像一個賭徒,他的本錢都還捏在手裡,損失的都是牌桌子上贏來的,現在退回東北也來去自如。

    張作霖可以退,孫傳芳卻退不得,但形勢逼人,不由得他不退。

    孫傳芳不再言語,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任由奉系將領商量著撤退方案。

    會議結束,孫傳芳宛若行尸走肉般,恍恍惚惚地離開懷仁堂。

    張學良走到張作霖身邊,低聲道:「父帥,撤退時當心日本人,他們可能對你不利。」

    「老子當然要小心,媽拉個巴子,小日本就差沒用槍指著我鼻子了。」張作霖氣憤地說道。

    早在一個月以前,關東軍司令部就由旅順移駐奉天,整個東北的日軍都已進入戰備狀態。

    日軍的這些動作,張作霖不可能不知道。他這個老土匪還是很惜命的,預備了好幾個撤退方案,就是為了迷惑日本間諜。

    翌日,張作霖通電發佈「總退卻令」,勒令前線的北洋將士撤退。

    張宗昌和褚玉璞都不想撤,他們一個地盤在山東,一個地盤在河北。就跟孫傳芳處境差不多,只要退回東北,就徹底成了張作霖手下,沒有任何的自由可言,甚至有可能連部隊都會被吞掉。

    褚玉璞站在旁邊,看著張宗昌打通電話。

    張宗昌抱著電話機哀求道:「雨帥,不能退啊。俺這裡還有五萬人,還可以打,俺叫你親爹了,真退不得!」

    「退吧,保存實力。」張作霖說完就掛掉。

    「保存你麻痺!」張宗昌怒氣衝衝,把電話摔得粉碎。

    褚玉璞把軍事地圖掀開,一屁股坐在桌上,抽著煙說:「怎麼辦?」

    「還能咋辦?」張宗昌沒好氣道,「退唄,退到東北給張作霖當狗!」

    褚玉璞面目猙獰地說:「我還想打,打到最後一個兵死完!老子只當了兩年督軍,還沒過足癮,不能就這麼把地盤交出去。」

    「打吧!」張宗昌說,「南邊兒的那些王八蛋,想把俺們哥倆趕走,也得付出點代價!」

    「好,那就打。」褚玉鳳厲聲說。

    就算他們想撤退,也不是那麼好撤的。因為戰線被兩邊包圍,一旦撤退時出了岔子,幾乎就是全軍潰敗的下場。

    第二天,褚玉璞剛剛做完戰鬥部署,褚南湘突然衝進來說:「大帥,張宗昌丟下部隊跑了。」

    褚玉璞愣了半響,終於憋出幾個字:「張宗昌,我日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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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