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民國之文豪崛起 作者:王梓鈞 (全書完)

 
V123210 2017-2-5 19:32: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5 543242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2
民國之文豪崛起 228【鐵桿書迷】

    火車上。

    邢士廉抽著煙笑道:「明誠兄,聽說命令東北之外的奉軍先行易幟,這主意是你幫少帥出的?」

    「哈哈,我就一介書生,哪裡懂這些軍過大事?隅三兄,你太高看我了,」周赫煊矢口否認道,「我這趟去東北,主要是去弔唁大帥。」

    「明誠兄,你不老實。」邢士廉大笑著說。

    邢士廉就是這次談判易幟的東北代表,他以前是張作霖的侍從武官,雖然出身士官派,但跟士官派領袖楊宇霆有私仇,屬於張學良的絕對擁護者。

    只不過嘛,這傢伙是滿族人,原姓錫爾德特氏。

    等偽滿洲國成立,邢士廉就當了漢奸,官至偽滿軍政部大臣。

    邢士廉明顯把周赫煊當成了少帥的心腹紅人,擠眉弄眼道:「明誠兄,以後在少帥面前,可要幫哥哥多美言幾句。咱們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可以互相幫襯嘛。」

    典型的投機份子!

    周赫煊打著哈哈笑道:「好說,好說!」

    兩人在火車上,一個奉承結交,一個胡瞎扯淡,居然相談甚歡,就差當場拜把子當兄弟了。

    周赫煊半路在天津下車,邢士廉則帶著談判團隊,繼續朝北平前進常校長如今住在香山碧雲寺行館。

    做為政治掮客,周赫煊現在不需要露面。他只負責從中牽線搭橋,有時候跳得太歡反而不美,容易讓人心生厭惡。

    7月6日。

    常凱申在香山接見了邢士廉等人,雙方很快達成初步的談判意向。同時張學良也從東北發來電報,表示自己沒有阻止中國統一的想法,願意改旗易幟,信奉三民主義。

    剩下的具體談判細節,常凱申是不用親自過問的,自有相關人員去負責。

    碧雲寺行館。

    常凱申對侍從副官感慨道:「這周明誠,真乃當代蘇秦。我本來沒報太大希望,誰聊張學良真被他說動了。」

    陳修和笑道:「周先生也是因勢利導,主要還是我北伐部隊軍威所懾。」

    「你不懂,」常凱申嘆息說,「易幟一事,美國人和日本人在中間動手腳,張漢卿壓力很大,我的壓力也很大。張漢卿是內外交困,想說服他做出決定,是非常艱難的。」

    陳修和說:「校長,我倒是想起一件趣聞。」

    「什麼趣聞?」常凱申問。

    陳修和笑著說:「周先生的新書《菊與刀》一出版,張少帥直接訂購了5000冊,說是要讓東北的文武官員全部熟讀此書。」

    「是什麼書啊?值得張漢卿那麼重視,你給我找一本來看看。」常凱申對此頗為好奇。

    當天下午,陳修和便送來本《菊與刀》。

    常凱申翻開來一看,頓時知道張學良為什麼讓東北當官的熟讀了。他閒得無聊,把此書當做消遣作品,越往後面讀,就越感到震驚。

    周赫煊版的《菊與刀》,在原著的基礎上改動很大,超過一半以上的內容都不相同。

    第一章總論日本民族性,第二章將戰爭中的日本人,第三章講生活中的日本人,第四章講日本起源,第五章講唐宋兩代對日本的影響,第六章講明朝時候的日本,第七章講日本的大陸策略,第八章講日本對台灣、山東和東北的企圖,第九章開始分析日本對東南亞和南太平洋的企圖,第七章講中日開戰後的可能情況,第八章講日本的國際外交形勢,第九章講日本的劣勢,第十章中國對日本的優勢。

    整本書前面三分之一講事實,中間三分之一預測未來,最後三分之一分析兩國國情。

    一旦中日開戰,這本書幾乎可以成為指導性學術著作。

    但日本真敢全面侵華嗎?

    常凱申對此表示懷疑,他覺得周赫煊太過危言聳聽,日本最多圖謀東北而已。

    但不管是不是危言聳聽,《菊與刀》的論述確實極為精彩詳實,而且還具備國際視野,讓常凱申拜讀之下收穫良多。

    常凱申要在北平香山住一兩個月,等馮玉祥來京後(如今還在路上),與閻錫山一起開分贓大會。

    他身邊沒帶家屬,又不方面到處瞎逛,每天除了接見客人外,就只能靠看書、看報打發時間。

    由於《菊與刀》和《大國崛起》這兩本書,常凱申對周赫煊產生了極大興趣,乾脆把周赫煊的所有著作都蒐集過來。

    碧雲寺行館的書房裡,《大國崛起》、《槍炮、細菌與鋼鐵》、《菊與刀》、《神女》、《狗官》、《射鵰英雄傳》、《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單行本)……擺了整整半個書架。

    《槍炮》屬於純學術著作,常凱申看了開頭就失去興趣,他對《神女》和《狗官》也不太喜歡,甚至是厭惡。

    不過那三本武俠小說,卻讓常凱申看得津津有味,被他稱之為「消遣解悶的好書」。

    這兩個月中,不時有軍閥、官僚前來拜會。

    但凡是被常凱申在書房接待的客人,看到那些書都會大吃一驚。

    於是戲劇性的情況出現了……

    碧雲寺行館接待室,顏惠慶、熊希齡、潘復等人正在等待接見。

    熊希齡最先進去,他如今和常凱申是鄰居,在香山建有慈幼院(沈從文以前就在這座慈幼院打工),是北平著名的慈善家。

    如今東北易幟雖然還沒談妥,但東北到山東的救命糧道卻已打通,熊希齡將被任命為全國賑災委員會委員。

    這也是常凱申久留北平的任務之一,平津兩地有太多民國元老,這些人是有利用價值的。收服了他們,等於收服一大片,各種人脈和渠道都能打通。

    比如熊希齡資格就很老,人家是中華民國第一位民選總理。

    熊希齡一走進書房,就看到書架上那兩排周赫煊的作品,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便跟常凱申談起賑災事宜。

    第二個進去的是顏惠慶,這位先生就要憋屈得多。常凱申雖然和顏悅色地跟他交談,但並沒有委以重任,顏惠慶只能黯然離開。

    第三個進去的是潘復,這傢伙在書房待的時間最久。

    當初周赫煊與張學良初次見面,就是在潘復家。此人八面玲瓏,跟那個派系都關係良好,年初還給張學良做了幾個月高級顧問。

    常凱申跟潘復談的,自然是東北易幟問題,希望從潘復口中多多瞭解張學良。

    潘復對此大失所望,他是來謀官的,結果常凱申只讓他跑腿。

    離開的時候,潘復下意識地看了看書架。等他返回天津後,立即給司機說:「去三樂堂!」

    周赫煊的新居三樂堂,莫名其妙就成了熱門場所,每天都有亂七八糟的人來投拜帖。

    在北方的軍政兩界,已經漸漸傳出消息:常總司令是周先生的鐵桿書迷。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2
民國之文豪崛起 229【南戴北周】

    在《菊與刀》問世的同時,好巧不巧,南方那邊出了本《日本論》,兩書問世的時間相差不到半個月。

    戴季陶的《日本論》,一向被視為研究日本的重要著作,日本學者認為它比《菊與刀》寫得更深刻。

    畢竟,真正瞭解日本的,還得是中國人。

    不過《菊與刀》被周赫煊大修改後,內容已經面目全非,只保留了原作者大致的思想,連內容框架都不一樣了。

    上海。

    國富門路有一棟小洋樓,是蔣百里最近買下的。他把北平的舊居賣了7500大洋,又向興業銀行辦抵押貸款,終於湊夠錢在上海買了自己的房子。

    北伐剛剛開始時,常凱申、孫傳芳和吳佩孚同時發出邀請,希望蔣百里能去做他們的參謀長。

    蔣百里最開始答應了吳佩孚,但他不是去做官的,而是想奉勸吳佩孚跟廣州革命軍合作。吳佩孚當然不會聽從建議,於是蔣百里便辭職走人了。

    由於傳統的節義思想作祟,蔣百里短期內不想事二主,隨即拒絕常凱申和孫傳芳的邀請。但他最終還是去了孫傳芳那邊,不是做五省聯軍參謀長,而是擔任類似於地方警備司令的職務。

    蔣百里這些年都不願摻和軍事和政事,頗有些棄武從文的意思。他撰寫的《歐洲文藝復興史》,到了21世紀,仍舊是中國美術專業學生的重要選讀書籍。未來中國歷史課本中,有關文藝復興意義的那塊,基本上沿用繼承了蔣百里的觀點。

    不僅如此,蔣百里還參與創建了文學研究會,加入了新月社,於徐志摩交情頗深。

    兩年後蔣百里入獄,徐志摩激動之下,直接扛著鋪蓋卷陪蔣百里坐牢真在監獄打地鋪睡了一晚上。

    自從孫傳芳兵敗失勢後,蔣百里便處於賦閒狀態,每天的主要功課便是讀書看報。

    最近,蔣百里發現兩本有意思書,一本叫《菊與刀》,一本叫《日本論》。

    蔣百里先是看完了《日本論》,因為這本書字數更少。

    怎麼說呢?

    《日本論》在第一章就開宗明義,說中國人有研究日本問題的必要,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書中主要論述了日本的神權、皇權、文化、武士道思想,以及國體制度、社會階級、軍國主義、明治維新、南進北進(南為東南亞、太平洋,北為朝鮮、滿蒙)政策等內容。

    總的說來,戴季陶的《日本論》一書,觀點客觀中肯,行文平和講理。既有對日本的批判和諷刺,也在某些地方有稍許美化,最大的優點是對日本國體構成和擴張策略分析得比較深入。

    蔣百里對《日本論》還是很讚許的,唯一讓他不喜歡的是,戴季陶在字裡行間,隱隱約約透出一種對日本的敬慕。

    放下《日本論》,蔣百里又開始閱讀《菊與刀》,只看完開卷一段話,他就感到精神猛震。

    跟戴季陶的中正平和比起來,周赫煊的筆鋒更加犀利直白。兩書都是把日本視為未來之敵,但戴季陶要含蓄得多,周赫煊卻根本不加以掩飾,明明白白指出日本會侵略中國。

    在討論日本民族性上,戴季陶只用了「虛偽」一詞,周赫煊卻用的是「矛盾」。

    戴季陶在書中論述日本的「南進北進」策略,沒有直說日本侵略中國,也沒說日本要和諸國列強再發戰端。周赫煊則直接指出,北進就是佔據朝鮮和東北,南進就是佔領台灣、東南亞和南太平洋,中日早晚得有一場全面戰場,甚至把歐美諸國都要捲進去。

    不過兩人有些觀點還是相同的,比如說日本的明智之選是聯合德國,以抵抗歐美和蘇聯。

    但在中國的選擇上又截然不同,戴季陶認為中國也應聯合德國,周赫煊卻認為應該爭取美國支持。

    蔣百里閱讀到《菊與刀》中間的章節,那是對中日未來戰爭的假象。他越看越興奮,忍不住想要拍案叫絕,周赫煊明確指出,日本人的國力不適合打持久戰,而中國的戰略縱深會把日本人拖垮。

    如果中日之間真的爆發戰爭,中國完全可以按照《菊與刀》的思想進行抗戰。這對中國是有利的,同時也不怕日本看了此書會咋樣,因為日本既然想要打仗,那根本就會無視這些細節。

    是的,無視。

    日本老謀深算的政客們,根本就不想和中國爆發國戰,因為他們深知自己的劣勢。

    真正挑起戰爭的,是那些沒有腦子的軍人。

    什麼,首相不願打仗?

    既然如此,為了大日本帝國的未來,首相大人,請你去死吧!

    這就是日本的下克上傳統。

    蔣百里對日本人瞭解極深,在歷史上,當中日爆發戰爭後,蔣百里對中國抗戰極為樂觀。他寫的《日本人》一書當中,開篇居然在可憐日本人,認為日本自尋死路,從政治、經濟、外交等多方面預言日本必敗。

    蔣百里左右端詳著手上的兩本書,再次重新閱讀後,他忍不住提筆寫評論文章:「近日發生的濟南事件、皇姑屯事件,再度於中國掀起仇日浪潮。我們仇視一個國家,首先要對它有所瞭解,仇視不是目的,如何應對才是根本。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戴先生的《日本論》,以及周先生的《菊與刀》,就是當今中國對日研究的最權威著作,對日學術鑽研無出其右者,可稱『南戴北周』……」

    正如蔣百里所言,濟南事件和皇姑屯事件的接連爆發,導致中國民間仇日情緒高漲。

    《菊與刀》和《日本論》出版後,立即受到各界進步人士的追捧,銷量更是刷刷的往上飆。各大報紙、雜誌的評論、薦書欄目,也都大力推薦這兩本書。

    周赫煊莫名其妙的,就跟戴季陶並稱為「南戴北周」,被譽為日本問題研究專家。

    日本對中國是極為關注的,像《朝日新聞》這種大型報紙,每天都有關於中國的新聞。《菊與刀》和《日本論》兩書,迅速流傳到日本,而且還是中文原版,得到日本學者的認可和讚譽。

    沒錯,就是讚譽。

    至於周赫煊在《菊與刀》中對未來戰爭的預測,則直接被日本學者忽略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3
民國之文豪崛起 230【新合夥人】

    天津英租界,海大道。

    三樂堂外。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媽拉個比的,敢跟老子玩兒這套,氣死我了!」

    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手裡拿著本嶄新的《菊與刀》,站在小白樓外憤怒臭罵。

    他的名字叫張敬堯。

    潘復正好坐車前來,笑問道:「勳臣兄,你這是怎麼了?」

    張敬堯無比生氣地說:「我慕名前來拜訪周赫煊,這姓周的居然閉門謝客,純粹就是看不起我嘛!想老子當年縱橫沙場的時候,這姓周的還在穿開襠褲呢。」

    「哈哈哈哈!」

    潘復聞言大笑,隨口說道:「勳臣兄,不如隨我一起進去吧。」

    「我才不去,誰去誰孫子!」張敬堯不小心把潘復也罵了進去。

    潘復心中極為不爽,但還是笑道:「那就不叨擾了,告辭!」

    「媽的,什麼破書?」張敬堯氣呼呼把《菊與刀》扔在路邊,然後坐進自己的小轎車,呵斥司機道:「快他媽回府,這狗的姓周的,早晚有一天會落在我手上!」

    潘復則順利地進入三樂堂,他下車後被傭人帶到會客廳,拱手笑道:「周先生,又被你氣走一個啊。」

    周赫煊無比頭疼:「馨航兄,我已經快煩死了,天天都有人找上門來。」

    「說明你這裡有前途啊。」潘復打趣道。

    潘復結交甚廣,無論跟哪個派系都來往密切,而且還做過張學良的高級顧問。這個人跑來串門,周赫煊是不方便往外攆的,但其他人可沒這種待遇。

    就拿剛才的張敬堯來說,什麼玩意兒啊!

    此人比混世魔王張宗昌還奇葩。

    張敬堯在晚清時就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屬於北洋老人,按理說該混得很好才對。

    可十年前,張敬堯在湖南當督軍的時候,由於貪婪成性、胡作非為,居然把當地的軍閥、土匪、士紳和讀書人全部得罪,生生被逼得辭職,連親弟弟都被殺了。

    被逼迫辭職的一省督軍,張敬堯應該算民國獨一份,也特麼算是個人才。

    這傢伙還是個官迷,吳佩孚得勢投吳佩孚,張宗昌得勢投張宗昌,張作霖得勢投張作霖。現在聽說周赫煊是常凱申、張學良跟前的紅人,馬上就跑來拜會周赫煊,希望能在國民政府或是東北謀個軍長噹噹。

    只要能當官,張敬堯根本不在乎主子是誰。歷史上,九一八事變後,他想當官想瘋了,居然主動與日本人勾結,密謀在天津進行暴動,以策應關東軍佔領北平和天津。

    尼瑪搞笑呢,那時才1932年,離七七事變都還早得很。日本人根本沒打主意入關,張敬堯就積極幫忙了,不知他腦子裡裝的是不是屎。

    周赫煊讓傭人端來茶水,問道:「馨航兄,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哈哈,我是天天有空,」潘復毫不掩飾自己的結交之心,他說,「這個社會,多個朋友好辦事,沒有正事也可以多走動走動。週末晚上,我那裡有個牌局,你要不要去?」

    「打牌就不用了,我不太喜歡。」周赫煊連忙拒絕。

    潘復這人屬於極品,他府上每週都要安排好幾場牌局。牌友包括奉系、直系、皖系,甚至是遺老遺少、國民政府的官僚,不管在職不在職,不管得勢還是失勢,他都能湊攏來一起打牌。

    潘復不是刻意討好周赫煊,他是誰都討好,這他娘的才算職業政治掮客。

    前兩年張學良在天津時,潘復為了迎合少帥,頻繁舉辦各種舞會(少帥愛跳舞)。趙四小姐就是在他舉辦的舞會上,跟張學良認識勾搭的。

    憑藉這一手串聯政客、軍閥的能力,潘復竟當上了張作霖的財政部長。

    聽周赫煊說不喜歡打牌,潘復猛地一拍額頭,笑道:「我倒還忘了,周先生是學者,自然不愛那種俗事。不如,我下周舉辦一場舞會,專門請年輕人來跳舞?」

    「不用費心了,」周赫煊立即轉開話題,「鑫航兄,有沒有興趣合夥做生意?」

    「做生意,那很好啊。」潘復笑道。他雖然是前清舉人出身,但卻靠辦實業起家,還在濟南主辦過一次山東省產品展覽會。會上共選出數百種優質產品,後來送選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參展,居然有好幾樣獲得了金獎。

    像潘復這種前清舉人,才華還是有的,他當年在山東做官時,也確實展了山東的工業和水利。

    周赫煊笑道:「如今北方數省已經解放,風氣自然是要革新的,比如放胸。馨航兄,你敢不敢做內衣生意?」

    「有何不敢?」潘復笑起來,他可是聽說內衣生意很賺錢。

    不管是徐家,還是張家,周赫煊的商業夥伴都在南方。想要把內衣業務擴展到北方,就必須另找潘復這樣的地頭蛇合作,否則根本玩不轉。

    而且潘復也是個極有能力的,跟人合夥開著紗廠、麵粉廠和電燈公司,不怕跟他做生意虧錢賠本。

    兩人詳談了一些合作細節,周赫煊才把潘復送出門,正好碰到婉容從外邊回來。

    「周大哥,我今天去給平民露天學校的學生上了繪畫課,大家都叫我郭老師呢。」婉容喜滋滋地說。

    周赫煊狂汗,人家那些平民露天學校,是為了給百姓掃盲開設的。你跑去教別人畫畫,不是成心搗亂嗎?簡直耽誤學校和學生的寶貴時間。

    不過這話不能說,周赫煊笑著鼓勵道:「很好,這就是實現人的社會價值。你教別人學習,你開心了,別人也獲得了知識。」

    婉容歡喜地說:「那些學生,都特別喜歡看《三毛流浪記》。」

    周赫煊身邊的幾個女人當中,就數婉容最天真(幼稚)。怎麼說呢,好像完全沒經歷過世俗,就算她經常觀察貧民采風,可思維方式還是沒有轉變。

    「以後好好畫畫,你會變成很厲害的漫畫家。」周赫煊拍著她的額頭說。

    婉容左右看了看,現房間裡沒有其他人,順勢便靠進周赫煊懷裡,羞怯道:「周大哥,去我的臥房吧,我們好久沒單獨共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3
民國之文豪崛起 231【喜】

    婉容的臥房在三樓最東側,早晨拉開窗簾就能沐浴朝陽。

    她搬進來後,對房間進行了一些簡單佈置,比如換窗簾、換床單之類的。用色以金紅為主,圖案都是些牡丹、鳳凰,大方當中顯露著一絲貴氣。

    張樂怡的閨房就要清新得多,以粉色調為主,居家當中帶著少女情懷。而孟小冬的臥室則非常簡潔利落,掛著戲服、口髯等戲曲道具,甚至還選了一口寶劍做為裝飾品。

    至於廖雅泉,呵呵,人家做戲做全套,屋子裡各種進步書籍。

    「好熱啊!」

    婉容額頭上沁著細汗,一進屋便把電風扇打開。

    窗外蟬聲嘶鳴,白晃晃的陽光普照大地,空氣似乎都因為高溫而扭曲。

    周赫煊走過去拉好窗簾,坐在床沿說:「有空調就好了。」

    婉容挨著他坐下,好奇地問:「空調是什麼?」

    「一種可以降溫的機器。」周赫煊解釋道。

    「居然有這種機器,哪個國家的新發明?」婉容驚訝道。

    周赫煊笑著說:「空調已經發明出來20多年了,不過基本上用於廠礦降溫,國外也有一些電影院和大商場使用空調的。」

    私人空調幾乎沒有,因為如今的空調機塊頭太大。

    婉容抿嘴笑道:「周大哥,你懂得真多。對了,我還想聽你講國外的故事。」

    「泰坦尼克號的故事你聽過嗎?」周赫煊問。

    「泰坦尼克號是什麼?」婉容反問。

    周赫煊說:「是一條船。」

    「那你快講。」婉容的身子越挨越近,幾乎是靠在周赫煊身上。

    周赫煊摟著婉容的纖腰,開始講述經典愛情故事:「那是1912年的4月,我們中國爆發辛亥革命的第二年,號稱『世界工業史上的奇蹟』的豪華客輪泰坦尼克號,開始了它的首次航行,從英國的南安普頓出發駛往美國紐約。男主人公叫傑克,是個年輕而貧窮的畫家,他在碼頭的一次賭博中,贏得了下等艙的船票……」

    「傑克使出最後的力氣,把露絲推到木板上,他自己也往上爬,可木板只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冰冷的海水,正在吞噬著年輕畫家的生命。露絲顫抖著緊握傑克的手,眼中溢出的淚水都快凍結成冰。兩個相愛的男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深情脈脈地凝視著對方……」

    「傑克感覺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顫抖喘息著對露絲說:我贏得船票,是一生最幸福的事情,我能認識你,是我的幸運。露絲,我滿足了。我還有一個心願,你必須答應。你要活下去,不能絕望,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多麼艱難。快答應我,露絲……答應我……一定做到……」

    「我答應!露絲失聲痛哭。傑克的聲音卻越來越弱,遠處一條救生船正在海面搜尋……」

    婉容突然緊張地問:「他們得救了,是嗎?」

    「是的,得救了,」周赫煊苦笑道,「得救的只是露絲,她吹響了哨子。而傑克在救生船到來之前,已經被凍死。」

    婉容默然良久,才說:「露絲是幸福的,就算她死了,也能在死前得到真正的愛情。我反倒希望,露絲和傑克能雙雙沉入海底,做一對同生共死的亡命鴛鴦。」

    周赫煊狂汗,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不同嗎?

    婉容突然緊緊抱住周赫煊,說道:「周大哥,我不知道什麼叫愛情,不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特別輕鬆開心。」

    天津夏日的鬼天氣,就算坐在室內吹電風扇,那也能熱出一身汗來。

    孤男寡女的身體隔著單薄的布料,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熱度,甚至還有那一點點濕汗。

    婉容感覺燥熱難當,那燥熱不僅是生理反應,更是從內心深處生出的難言渴望。

    周赫煊雙手捧著婉容的臉頰,低頭吻住她的紅唇,兩人漸漸倒在床上。

    熱烈而瘋狂的濕吻,幾乎使婉容失去思考能力,下意識地配合著男人的動作。直到衣服都被脫光,她才驚問:「周大哥,你是要做洞房那種事情嗎?」

    周赫煊沒有說話,而是用實際行動回答。

    「我……我該怎麼做?」婉容傻乎乎地問,宮裡嬤嬤的教導,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你不會還是處……」周赫煊愈發興奮,他想起關於溥儀的某種傳說。

    這個傳說,由溥儀的最後一任妻子證實過。他們結婚好幾天都沒有同房,當女方問起緣由時,溥儀噗通跪地哀求新婚妻子不要離開,他說能容忍妻子另找男朋友。夫妻倆隨即抱頭痛哭,互相安慰,最終和和睦睦的過日子。

    將近一個小時過去。

    窗外蟬鳴依舊,室內的男女卻跟蒸了桑拿似的,渾身大汗粘膩在一起。

    婉容被折騰得渾身無力,臉蛋還帶著一股紅暈,趴在男人懷裡甜笑道:「原來洞房是這個樣子。」

    「喜歡嗎?」周赫煊愛撫著問。

    「嗯,挺舒服的,」婉容羞澀道,「沒想到做女人其實也很快樂。」

    周赫煊將婉容摟著,挨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情話,過了好一陣才穿衣起來,直奔浴室沖涼洗澡去。

    臨近傍晚,張樂怡還沒從電台下班回來,孟小冬卻意外地出現了。

    「你不是在北平有演出嗎?」周赫煊驚訝地問。

    孟小冬抿著嘴不停發笑,笑著笑著突然乾嘔,捂嘴快速跑向洗手間。

    周赫煊有些懵逼,一個想法浮現在腦海中:不會懷孕了吧?

    因為孟小冬想要繼續唱戲,兩人在啪啪的時候雖然沒戴套,但也是刻意避孕的,所以這一年來都沒動靜。

    等孟小冬嘔吐回來,周赫煊問:「你有了?」

    「嗯,」孟小冬微笑著點頭,「前幾天就想吐,我也沒當回事。還是我媽發現的,硬拉著我去瞧大夫,大夫說是喜脈。」

    「呼!」

    周赫煊長舒一口氣,活了兩輩子,都是頭一遭要做準爸爸,高興的同時又壓力倍增。

    更大的難題擺在他面前這事到底該怎麼跟張樂怡說?

    正妻都還沒過門呢,姨太太的肚子就懷上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3
民國之文豪崛起 232【仙俠小說】

    「快放著別動,我來!」

    孟小冬剛端起暖水壺準備倒水,就立即被張雲鶴阻住。

    孟小冬好笑地說:「媽,我這是懷孕,不是殘廢了。」

    「呸呸呸,」張雲鶴連忙做出吐口水的動作,似乎是想把晦氣吐掉,責備道,「你這傻孩子,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自從孟小冬懷孕後,母親張雲鶴也不唱戲了,專門搬來天津照顧她。

    孟小冬不是什麼事業型女子,歷史上,她嫁給梅蘭芳做姨太太後,便不再登台唱戲。直到跟梅蘭芳鬧出矛盾,才又負氣重新開唱,證明自己能夠養活自己。

    現在既然懷孕了,孟小冬滿心歡喜地告別舞台,只每天待在家裡哼上一小段。

    張樂怡提著手袋下樓,朝母女倆笑笑:「張姨,小冬,早上好。」

    「姐姐好。」孟小冬立即問候。

    張雲鶴沒有因女兒懷孕,而變得囂張起來。她熱切地說道:「張小姐,這麼早就去上班啊?」

    「嗯,電台那邊需要人看著。」張樂怡隨口答道。

    李壽民從報館辭職,跑去給傅作義當秘書後,周赫煊只得回去負責《大眾》副刊。而廣播電台的日常事務,則基本由張樂怡管理,她現在相當於電台的經理。

    由於孟小冬懷孕,周赫煊為了安撫張樂怡,當天就說要帶她回廬山提親。可報館和電台事情實在太多,兩人暫時都無法離開,南下的計畫只能一次次推遲。

    張雲鶴很通曉事理,她一路說笑著,把張樂怡送出門才回來,對女兒說:「小冬,這位張小姐性格真好。本來還擔心你受欺負,可這兩天住下來,才發現是我多心了。」

    「張姐姐是對我挺好的。」孟小冬吃著酸梨說。

    張雲鶴小聲嘀咕道:「你要當心的是廖雅泉,那個女人很有心機……唉,不說這些。你現在懷著孩子,別去想勾心鬥角的事。」

    孟小冬笑了笑,沒有接話。

    說曹操,曹操到。

    母女二人正聊著呢,廖雅泉就提著文件包下樓,站在大廳等周赫煊一起去報社。

    至於婉容,每天至少要睡到十點鐘才起床,她養尊處優慣了。

    周赫煊緩步走下樓梯,對丈母娘點頭笑了笑,突然蹲下,把耳朵貼到孟小冬肚子上聽動靜。

    「幹什麼呢,快去上班吧!」

    孟小冬羞得面紅耳赤,不習慣有旁人在場的時候,跟周赫煊做過於親密的舉動。

    張雲鶴笑著轉身避開,廖雅泉則無動於衷。

    二十分鐘後,周赫煊來到《大眾》副刊編輯部。

    廖雅泉自去給他泡茶,沈從文跑來敲開房門,興沖沖地說:「明誠,你快看看這小說!」

    「你寫的?」周赫煊問。

    沈從文說:「是壽民兄的,想像力太驚人了。」

    周赫煊翻開一看,瞬間無語李壽民的《蜀山劍俠傳》,終於在穿越者的影響下,提前問世了。

    沈從文讚嘆道:「我本來不太愛看武俠小說,但壽民兄這本,卻寫得飄逸出塵,讓人愛不釋手。」

    眼下的《蜀山劍俠傳》稿子,還只是前三章,周赫煊笑問:「他不是在給傅將軍當秘書嗎?怎麼還有空寫小說。」

    沈從文莞爾道:「別提了。壽民兄昨晚還在跟我抱怨,說給天津警備司令做秘書,實在是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回來當編輯呢。他又不是啥機要秘書,每天就處理處理文書檔案,剩下的時間就不知道幹什麼了。用他的原話說,硬是閒得雞兒都痛……」

    「噗!」

    周赫煊聽到沈從文說四川粗口,頓時就笑噴出來。

    沈從文開玩笑道:「他每天閒著沒事幹,只能靠寫小說打發時間,我倒挺羨慕他那個秘書工作。」

    好嘛,這個時空的《蜀山劍俠傳》,居然是當公務員閒出來的。

    周赫煊想了想說:「等《倚天屠龍記》連載結束,就換上這部《蜀山劍俠傳》吧。」

    「你好,我回頭跟壽民兄說一聲。」沈從文又聊了幾句,便告辭做自己的事去了。

    大概中午快下班時。

    趙雲祥突然跑來拜訪,還主動請客約周赫煊一起吃午飯。

    兩人在酒樓坐定,趙雲祥突然神秘地說:「周兄,我有個賺錢的買賣,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入夥?」

    「什麼買賣?」周赫煊問。

    「做外貿生意,包賺不賠!」趙雲祥道。

    周赫煊笑道:「這世上哪有只賺不賠的買賣?」

    「你還別不信,」趙雲祥經打聽過了,那家公司是中美合資的,美方的股東,還是美國駐天津副領事。祁經理向我保證,只要我出錢投資,賺了能分紅,陪了算他一個人的。」

    經歷過後世各種詐騙信息的周赫煊,聽這話就知道是騙子,他問道:「趙老弟投錢了?」

    「投了,」趙雲祥低聲說,「我分的那13萬大洋,出了買房子的錢,剩下的全投進去了……」

    趙雲祥仔細說著他這些天的經歷,上次弄死褚玉璞兄弟後,他並沒有立即回山東。而是留在天津,幫上司孫良誠置辦房屋和產業,結果在買洋房的時候,遇到了協和貿易公司的老闆祁乃奚。

    被祁乃奚一番忽悠,趙雲祥又跑去做了調查,立即投了將近十萬做外貿生意。

    趙雲祥信誓旦旦道:「周兄,我真不騙你。我打聽過了,齊老闆是天津商界名流,跟好多銀行都有合作。以前跟著他做生意的,從來都是只賺不賠。我把你當好朋友,才來告訴你這個消息。」

    周赫煊無比同情地看著趙雲祥,好好一個當兵的,何必跑去商界瞎摻和,而且還一頭紮進協和公司的爛攤子。

    周赫煊以前讀書的時候,也研究過一番民國史,對天津協和貿易有所耳聞。

    主要是協和的老闆祁乃奚玩得太大了,勾結美國駐天津副領事(已卸任),聯手玩金融詐騙。不僅坑了許多投資者,等事情敗露後,更是害得好幾家中資銀行倒閉。

    算算時間,現在離祁乃奚跑路也就一兩個月了,到那時整個天津的金融市場都要被攪亂。

    「老弟,我勸你還是快去找那個祁老闆要錢吧。」周赫煊感慨道。

    這趙雲祥也是倒霉啊,好不容易弄到10多萬不義之財,轉眼就被騙個精光。

    周赫煊心想:幸好老子的那些錢,全都存在洋人的銀行裡。否則協和金融詐騙案一發,好幾家中資銀行倒閉,裡面的存款全得打水漂。

    其實協和詐騙案的手段並不高明,但祁乃奚請來美國人合夥,而且還是美國駐津副領事,那就太厲害了。此時的國人都迷信列強,別說普通老百姓,連精明的銀行家都被騙得暈頭轉向。

    對了,說起外國,美國海軍陸戰旅就要離開天津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00:13
233【將軍,給錢吧】

    「籲!籲!」

    「集合,集合!」

    4000多美國大兵在天津後,他們住的房子、存放彈藥的倉庫,全都是向民間租用的。

    此時一個個美國兵,打包好隨身行李衝出來,分成幾十個小隊朝港口走去。

    他們在中國住上半年,好多人都胖了十幾斤。沒辦法啊,每天大魚大肉,只顧吃喝玩樂,不長胖才見鬼了。

    「排整齊,排整齊!」

    巴特勒將軍臉色陰沉無比,這就是他手下的兵,連隊列都走不好,就跟街頭的流氓混混一般。

    海軍陸戰旅行至碼頭,還沒來得及登上軍艦,突然就從碼頭湧出上千人,將他們的去路完全堵住。

    「奏樂!」

    「上萬民傘!」

    天津總商會的兩位會長走上前來,旁邊還有樂隊伴奏,敲鑼打鼓熱鬧非凡。

    張仲元讓人抬出萬民傘,抱拳笑道:「巴特勒將軍,感謝你這半年來,對咱們天津商人的幫助和支持。」

    見自己如此受尊敬,巴特勒高興地說:「中國人民非常好客,我喜歡這個美麗的國家。」

    「那就歡迎將軍大人以後再來。」張仲元道。

    「等我退役之後,一定會來中國。」巴特勒說。

    副會長王益保親手把萬民傘送給巴勒特,又叫人把旁邊的箱子打開,說道:「將軍大人,在商言商,我們先算算賬吧。」

    「算什麼賬?」巴特勒滿頭霧水。

    張仲元指著箱子裡的紙條說:「這都是貴軍士兵在天津打的欠條。」

    巴特勒走過去打開一張欠條,只見上面寫著「舞票一元」等中文字樣,而下面的簽名落款則是林肯。他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硬著頭皮問:「欠款有多少?」

    王益保笑道:「刨去零頭,共計203萬7千4百6十5元。」

    巴特勒猶如被人用鐵鎚砸中腦袋,200多萬銀元啊,把他賣了都賠不起。

    4000美國兵,平均下來每人欠債500多元,這幫孫子花錢也是夠狠。

    怎麼辦?

    巴特勒瞬間就傻了。

    1000多中國商人(店舖老闆、夥計都來了),陸戰旅很輕鬆就能強行「闖關」,可極易引發流血事件。

    巴特勒可不是日本人,而且他自己也是個講理的,萬萬做不出賴賬的事情。

    不賴也只能賴了,巴特勒口乾舌燥道:「這些欠條的簽名是假的,非常抱歉,我恐怕找不到真正的債主。」

    張仲元立刻說:「將軍大人,你的兵在賒賬時說,以後直接找部隊即可。另外,我今天還請來了律師,可以逐一對照士兵的筆跡。」

    旁邊走出來一位白人律師,似笑非笑地行禮道:「巴特勒將軍,我是天津總商會的代理律師鮑威爾。」

    尼瑪,連律師都請來了。

    巴特勒背心發涼,尷尬地問:「你是哪國人?」

    「我來自英國。」律師笑道。

    該死的英國佬!

    巴特勒在內心深處把英國人罵了一萬遍,沒好氣地下令道:「調頭回營!」

    當天下午。

    「號外,號外,《大公報》號外,美國士兵賒賬200萬,被討債人堵在軍營不敢出來!」

    「號外,號外……」

    「小孩兒,快給我一份報紙。」

    「唉喲,這美國兵可厲害了,200萬是咋花的啊?」

    「美國人不會賴賬吧?」

    「噗,這幫商人也是夠絕的,還坐在人家門口守著。」

    「廢話,不守著,那些美國人肯定要跑。」

    「……」

    美國海軍陸戰旅瞬間成為全天津的笑話,就連北平那邊都傳開了。

    堂堂的美**人,居然被一群中國商人堵在軍營不敢外出,而且事情起因還是賒賬不還。

    巴特勒將軍實在沒有辦法,先是發電報給美國駐華總領事,結果沒有得到任何答覆。他又發越洋電報回美國,這事把美國總統都驚動了,那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幫士兵付賬?

    美**隊沒有這種傳統,也不知該以什麼名義撥款。

    不給錢?

    總不能強行走人啊,那些中國商人肯定拚命攔著。

    因為200萬銀元鬧出外交流血事件,不但從利益上不划算,而且還會讓美國顏面大失。

    「娘希匹!」

    正在和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開分贓大會的常校長,從美國人口中得知此事。他又好氣又好笑,一方面擔心影響中美關係,另一方面……好吧,這事實在太搞笑了,常校長有些忍不住。

    200萬銀元是巨款,足夠收買好幾個地方軍閥。

    沒用幾天,這個新聞就傳遍全國,得知消息的國人無不捧腹大笑。傳來傳去,變成美國將軍帶著部下,在天津吃霸王餐被人逮住不付錢,最後被人堵在軍營不敢露面。

    巴特勒將軍都快氣死了,恨不得把手下士兵全部槍斃他已經成了軍隊的笑話,美國的笑話,全世界的笑話!

    ……

    「哈哈哈哈哈!」

    大廳裡傳來陣陣哄笑聲。

    這裡是天津總商會會長張仲元的公館,天津各大行會的會長齊聚於此,正在吃著「慶功宴」。

    張仲元站起來舉杯道:「周先生,我代表全天津的商戶,感謝你這次幫忙告知消息,否則這些美國佬肯定要跑!」

    「哪裡哪裡,我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而已。」周赫煊謙虛道。

    「周先生一動嘴皮子,可是挽救了咱天津商戶的血汗錢啊!」副會長王益保說。

    「對對對,周先生可是讓咱們天津商人揚眉吐氣了。」

    「周先生,我也敬你!」

    「……」

    眾商人紛紛附和,在利益和共同敵人面前,中國的商人還是很團結的。

    因為有商會這個組織存在,幫著外國人欺負同行這種事,他們輕易不敢做,否則就要受到大家的一致打壓,以後做生意寸步難行。

    天津總商會前些年跟日本人硬剛,上海總商會此時已經在跟南京政府硬剛了。他們最開始支持常凱申北伐,可北伐勝利後,常凱申想要控制商會,立刻遭到上海總商會的強烈反對。

    如今的上海總商會還在被打壓當中,不過用不了幾年,他們就能逼迫常凱申低頭認錯。

    一個商人或許做不了什麼,但一群商人團結起來,那能量實在太恐怖。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8 18:18
234【再到SH】

    美國海軍陸戰隊在天津集體欠賬事件,發生得啼笑皆非,解決得也稀里糊塗。

    美國那邊凡事都要講程序,在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幫士兵還賬。即便是美國總統,也沒權利批200萬銀元的此種專款,一旦媒體曝光出來,美國公民肯定要炸鍋。

    這樣就只能靠其他手段解決了陸戰隊一直被堵在天津也不是個辦法,多丟臉啊。

    正好目前美國在跟南京政府談歸還關稅自主權的問題,兩邊在談判當中愉快地達成共識。那200多萬士兵欠款,就用下半年的關稅銀子來抵賬,不夠的話另想辦法(南京政府出錢)。

    順便說一句,中國的關稅不自主,並非是說中國關稅被洋人收取,而是中國關稅的稅率由洋人制定。

    在晚清時代,雖然關稅不自主,但關稅還是由中國人收的。

    可笑的是,在辛亥革命成功以後,北洋政府反而把關稅交給洋人掌控。

    從1911年到1928年間,中國的海關關稅,除去必要的海關運營費外,剩下的錢全部留在國際銀行委員會(上海),由英國匯豐銀行託管。這些錢專門用來支付賠款和貸款,若有剩餘,才會交給中國政府。

    周赫煊慫恿洋人用中國關稅整理航道,以及這次用關稅幫美國兵還債,其實用的都是中國政府的錢有沒有關稅剩餘,每年能剩多少,全由洋人說了算。

    七月份,美國與中國正式簽署《整理中美兩國關稅關係之條約》,成為第一個同意中國行使關稅自主權的國家。

    消息傳開後,舉國歡騰,此舉被中國報紙稱為「世紀的進步」。

    自鴉片戰爭敲開中國國門後,1860年代中國關稅主權完全淪喪,至此已有將近70年代的時間。

    這對一個國家而言,是痛徹心扉的屈辱!

    最高興的就是那些商人了,關稅自主不僅能給政府增加稅收,而且還能增強民族商品的國際競爭力此前洋商有關稅減免權。

    無數國人瞬間對美國印象極佳,認為美國才是中國真正的朋友,南京政府也順勢與美國展開各項合作。

    英國人有些坐不住了,生怕自己的在華利益被美國取代,立即跟進與中國的關稅談判。緊接著,法國、德國、意大利、蘇聯……也紛紛表示願意歸還關稅自主權。

    唯一的障礙就是日本,打死都不松口。

    南京國民政府雖然腐敗專制,但說實話,比北洋政府還是要強得多,至少在外交和主權方面是這樣。

    如今政府不僅在談關稅自主,而且態度非常強硬的要收回列強在華的領事裁判權,並且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即「改訂新約運動」。

    其中葡、意、日、比、西、丹六國,剛好到1928年約滿。這六個國家當中,除了日本死鴨子嘴硬,其他五個國家都表示願意廢除領事裁判權,並與中國陸續簽訂新約。當然,這些國家以附件形式,保留了許多舊約中的不平等特權,有些換湯不換藥的意思。

    接下來的幾年,南京政府又照會英法美等大國,要求廢除領事裁判權。

    在英法美等國堅決不同意的情況下,中國還是陸續收回一些主權,包括廢除威海衛租借地、廈門英租界、上海領事法院等等。

    ……

    常校長還在北平跟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分贓的時候,周赫煊終於帶著張樂怡南下。他把《大眾》副刊交給沈從文負責,讓廖雅泉代管廣播電台,自己先去南京開會,接下來準備前往廬山提親。

    民國時候的京滬鐵路,是指南京到上海的鐵路。

    所以從天津南下,最方便的途徑還是走海路,坐火車根本坐不通。

    七月底,東北雖然還未易幟,但到山東的救命糧道卻已打通,山東百姓終於不再有錢也買不到糧食了。

    與此同時,周赫煊和張樂怡也在上海登陸。

    上海碼頭。

    「明誠,這邊!」徐志摩使勁揮舞著手臂。

    不得不說,徐志摩這人對朋友實在夠熱情,輪船可沒有準點一說。

    周赫煊走過去跟他握手,笑道:「等很久了吧?」

    「也不久,我早晨八點來的。」徐志摩道。

    汗,快三個鐘頭了。

    周赫煊介紹道:「這是我未婚妻張樂怡。」

    徐志摩立即問候:「張小姐好。」

    「徐先生好。」張樂怡含蓄地笑道。

    徐志摩帶著他們離開碼頭,幫忙把行李塞到小轎車上,熱情地說:「小曼正在家裡忙活,廚子今天特意準備了法式大餐。」

    周赫煊汗顏道:「志摩,你太客氣了。」

    徐志摩笑道:「你們難得來一趟,當然要好好招待。」

    眾人坐車前行,在經過一條租界街道時,突然看著有20多人手拿木棍,手臂上帶著「反日」字樣的紅箍子,風風火火地衝進商店。

    周赫煊驚訝地問:「那些是什麼人?」

    徐志摩笑著回應:「上海各界反對日軍暴行委員會的成員。」

    「他們衝進商店做什麼?」周赫煊不解道。

    徐志摩說:「查禁日貨,凡是銷售日貨的商店,必須徵收高額的『救國基金』。」

    「這不是亂來嗎?」周赫煊狂汗。

    這所謂的查禁日貨,自然不可能去查禁日本商店,只可能查禁銷售日貨的中國商店。

    等於是打著反日的幌子,欺負本國商人來斂財。

    周赫煊不由問道:「這組織是誰搞出來的?」

    「還能有誰,上海第一名人陳德征。」徐志摩不屑地說。

    「他啊,難怪。」周赫煊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陳德征還真是個大名人,被後世戲稱為「民國第一偉人」。

    這傢伙是真正的鬥士,已經到了聖鬥士的級別!

    他反(和諧)共、反日、反帝國主義、反基督教、反商會、反文化人士,逮誰噴誰,見人就咬。

    他一生當中,懟過馮玉祥,懟過宋子文,懟過虞洽卿……懟過太多人。

    就在明年,胡適這個擅長打筆仗的文人,將被陳德征寫文章噴得辭職出國。噴完胡適,陳德征又掉頭找魯迅的麻煩,把魯迅逼得躲進日本人開的書店裡不敢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0:55
民國之文豪崛起 235【坐談】

    來到上海第一天,周赫煊在徐志摩家度過,下午還參加了新月社的聚會。?

    第二天,周赫煊又去了趟《大公報》上海分社,說是視察,其實也就隨便溜躂溜躂。

    跟《新聞報》、《申報》比起來,《大公報》太寒酸了:別人自建永久性的報社大樓,《大公報》還在租房子辦公;別人使用新式輪轉機印報,《大公報》還在用效率低下的老印刷機。

    沒辦法,只能慢慢展,等有錢了才能玩大手筆。

    不過採購先進設備是必須,周赫煊在跟張季鸞討論之後,決定掏錢給《大公報》總部和上海分社各購置一台輪轉機。不僅可以提高效率,而且印出來的報紙也更美觀,版面的雜點墨跡會少很多。

    第三天,蔣百里和張君勱同時來拜訪,這讓周赫煊感到極為驚訝都是牛逼人物啊!

    「幾位請用咖啡!」6小曼端著咖啡出來親自招待,然後退到旁邊跟張樂怡坐在一起。

    會客廳裡有五個男人,分別是周赫煊、蔣百里、張君勱、徐志摩和張嘉鑄。

    大家先是聊了陣詩歌創作,紛紛調侃徐志摩謫落凡間,徐志摩笑嘻嘻地任由眾人調侃。

    一向傷春悲秋、追求浪漫的徐志摩,在兩個月前突然表新詩《生活》。其內容陰沉、黑暗、壓迫且抑鬱,一改他以往的風格,簡直就不像是徐志摩寫的詩。

    這位富貴公子哥,似乎終於體會到生活的無奈和艱辛了。

    詩歌聊著聊著,張君勱突然把話題轉到政治上,他說:「明誠在《槍炮、細菌與鋼鐵》中關於中國政體的論述,真是甚合我意。」

    「胡言亂語而已,在當今中國是不可能實現的。」周赫煊苦笑道。

    蔣百里突然插話道:「我也贊同社會主義,但實行起來太過艱難。社會主義可以作為一種理想,而理想一旦遇到現實,必然要遇到許多矛盾。要解決矛盾,肯定是有方法的,但必須堅守原則。就拿三民主義來說,也是一種理想,也有矛盾,但如今的國黨為瞭解決矛盾而捨棄理想,此為不智也!」

    好吧,都是同道中人。

    不管是蔣百里,還是此時的張君勱,他們都是社會主義者。

    這得歸功於梁啟。

    梁啟是中國最早提出社會主義思想的學者,在1918年到1919年的時候,他曾組織過一次歐洲考察團,而當時張君勱和蔣百里都是考察團成員。

    他們親眼目睹了歐洲最底層人民的生活:窮困潦倒,每天都掙紮在生死線上,跟中國的貧民並無二致。

    他們還看到歐洲社會的矛盾:貧富差距極大,工人們隔三差五鬧罷工。

    從歐洲回國以後,張君勱和蔣百里就變成了社會主義信奉者,認為歐洲的自由資本主義那套遲早完蛋。

    多不同的是,張君勱明確反對**,而蔣百里則對**持善意態度。

    蔣百里甚至還幫助瞿秋白、耿濟之、鄭振鐸等人,支持他們翻譯了許多俄文名著,並由「共學社」出版。聽這出版社的名字,就知道他們在宣傳什麼。

    聽了蔣百里的話,張君勱感慨道:「是啊,如今的國黨已經背棄理想了。他們喊著三民主義的口號,玩得卻是獨裁**那一套。我那本《新路》雜誌一貫罵國黨,也不知道幾時被查封。」

    周赫煊心頭好笑:若非張君勱的親兄弟,如今主掌著中國銀行,是常凱申的錢袋子,那本《新路》早就完蛋了。

    張嘉鑄突然冒出一句:「其實國黨還是比北洋軍閥好得多。」

    「你知道個屁,」張君勱沒好氣地批評弟弟,「國黨如今的中下層黨員,已經全盤變質了。你看看那個陳德征在幹什麼?他整天在為國黨獨裁張目,像條瘋狗一樣到處亂咬,而且在報紙上幫常凱申搞狂熱的個人崇拜。現在好多討論現實問題的文章,在南方地區都不能表,這是要禁閉言路的徵兆。」

    周赫煊不得不承認,張君勱的目光太敏銳了。

    有人說民國言論自由,那純屬扯淡,不管是北洋政府和南京國民政府,都是主張言論控制的。

    別的不談,張君勱的雜誌明年就要被查封,他本人甚至會遭到綁架。

    咱們前面說過,陳德征是個聖鬥士。

    此人是如何寫文章把胡適罵出國的?他自己寫文章罵,又帶動國黨其他文人一起罵,而胡適的反駁文章卻無法正常刊,只能被動承受國黨御用文人的攻擊。

    徐志摩每到關鍵時候都很仗義,當時只有徐志摩的《新月》雜誌敢刊登胡適的文章,結果是《新月》雜誌遭到查封,新月社詩人紛紛退團,這一詩歌團體逐漸走向沒落。

    嗯,這也是明年的事。

    至於把魯迅逼得躲進日籍書店,那更是動用了武力。陳德征最開始寫文章批評魯迅,將其定性為「反動文人」,不等魯迅寫文章反駁,他就已經調動人手去抓捕。

    蔣百里無奈地說:「還是別談國黨了,今天只聊學術話題。」

    張君勱道:「我認為要實現社會主義,就必須先成立一個政黨。利用政黨走向權利中心,再慢慢實行社會主義政策。」

    「君勱兄,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啊。」周赫煊提醒道。

    張君勱說:「我不是要造反,我是要走政黨路線。」

    周赫煊笑道:「國黨要一黨專政,你另組黨派,而且還是攝政黨,在他們看來就是要造反。」

    張君勱沒好氣道:「明誠在《槍炮》一書中所言,不正是支持一檔專政嗎?倒符合國黨的胃口。」

    「我說的一黨專政,屬於理想狀態,前提條件是該黨有嚴格的行政綱領和執行力,」周赫煊攤攤手,「可惜國黨根本不符合條件,他們的執行力低得可怕,他們的政黨綱領也只是空話。」

    「所以說,還是得一步步來,」蔣百里闡述著自己的觀點,「社會主義是終極目標,中國現在實行社會主義的條件還不夠,必須先走資本主義道路。資本主義雖然已經走向末路,但其生產展方式還是有效的,對中國復興也是有必要的。我認為,先在中國展資本主義,然後再一步步改良成為社會主義。」

    周赫煊額頭冒汗,不管是張君勱還是蔣百里,其思想的先進性都極為可怕。兩人的政治觀點雖然略有不同,但基本與英法等國未來幾十年的展路線相符合,甚至和中國的未來狀況也有些類似。

    張君勱的思想一直在衍化,到2o年代末,已經逐漸認同蔣百里剛才的觀點。他咬牙說道:「百里兄,明誠兄,我們既然志同道合,不如今天就組建一個社會主義政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要『國社黨』!」

    國社黨……貌似希特勒納粹黨,翻譯過來就簡稱國社黨吧。

    不過張君勱的國社黨,顯然全稱是「國家社會主義黨」。

    張嘉鑄興沖沖地說:「組黨啊,我要加入。」

    「小孩子一邊玩兒去!」張君勱呵斥道。

    張嘉鑄低聲嘀咕道:「還是把我當小孩,就你是大人。」

    蔣百里笑笑搖頭:「我不想加入任何政黨,也對從政沒有興趣,君勱兄別找上我。」

    周赫煊也說:「我跟百里兄一樣。」

    徐志摩閉口不言,張君勱也沒指望徐志摩,他嘆息一聲道:「社會主義中國,難啊!」

    蔣百里見氣氛不對,立即轉移話題道:「明誠,任公先生身體如何?」

    「越來越不行了,上個月還在醫院住了幾天。」周赫煊說。

    蔣百里道:「他都是累出來的。上次創辦北平圖書館時,他帶病主編大部頭,直接累到住院,從此以後每況愈下。」

    張君勱、蔣百里和徐志摩,都相當於梁啟的學生。張君勱也不提什麼政黨了,建議道:「反正大家都閒著沒事做,不如等明誠回天津的時候,大家結伴去看望一下先生。」

    「這主意好!」徐志摩立即響應。

    周赫煊自然是要答應的,梁啟確實時日無多了。

    周赫煊當天向張君勱、蔣百里討要了墨寶,第二日便準備動身去南京。結果火車票都已經買好,卻突然聽到一個消息《神女》、《狗官》和《狗官外傳》(夢醒後的內容)被國黨上海黨部查封了。

    同時遭到查封的,還有另外十多本書籍,都是揭露社會問題的現實題材作品。

    而主持查**籍的起人,正是那位瘋狗聖鬥士陳德征。

    不得不說陳德征精力旺盛,此人上上個月懟了新聞報,接著又懟日本人,上個月又開始懟虞洽卿和上海商會。如今他商會還沒懟完,又跑來懟包括周赫煊在內的文人了。

    歷史上的陳德征,從1927年一直懟到19年,他四年間懟過的人,可能比別人一輩子交的朋友還多。

    至於最後的結局嘛,惹得天怒人怨,虞洽卿甚至在常凱申面前直接說,恨不得把陳德征「食其肉,寢其皮」。結果這人就被常校長軟禁三年,並且開除黨籍,永不錄用。

    陳德征後半生窮困潦倒,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兒子身上。嗯,他還是很厲害的,把兒子培養成了新中國的中科院院士。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0:55
236【黨即是法】

    這次陳德征玩得很大,不僅封禁十多本書籍,還差點把《小說月報》都整關門了。

    《小說月報》是由商務印書館投資的,最後多虧商務印書館出面,各種送錢走關係,才把《小說月報》給保留下來。

    周赫煊氣得不輕,他沒有去找陳德征,而是直奔上海市政府官邸。

    剛走到大樓門口,就有衛兵將周赫煊堵住,質問道:「幹什麼的?」

    周赫煊掏出自己的名片說:「我要見市長!」

    衛兵譏諷道:「你想見就見,你誰啊?」

    周赫煊憋了一肚子火,怒道:「少說廢話,你把我的名片遞進去就是!」

    衛兵瞅了周赫煊兩眼,才低頭看名片,結果名片上沒有任何身份職務,只印了一個光禿禿的名字。他有些拿不準,對守門的同事說:「幫忙看著,我去通報一聲。」

    同事湊過來一瞧,立即笑道:「周赫煊你都不認識,人家是大名人啊。」

    「什麼名人?」衛兵問。

    同事說:「你老婆身上的新式內衣,就是這位周先生發明的。」

    衛兵瞬間更加不屑,把名片直接扔地上,呵斥道:「快點滾蛋,一個賣內衣的也想見市長,腦子壞掉了吧。」

    「你嘴巴放尊重點!」孫永浩是個暴脾氣,立即跳出來護住。

    衛兵冷笑著說:「怎麼的?你還想找茬啊!」

    「永浩,別跟他一般見識,」周赫煊退後幾步,突然扯開嗓子大喊,「張群,你給我出來!」

    張群正是市長的名字,衛兵大驚,連忙舉槍瞄準周赫煊,呵斥道:「不准大聲喧嘩!」

    周赫煊冷笑:「你倒是開槍試試,我上個月見常總司令時,他的侍從武官都沒你囂張。你們上海市政府厲害啊,從門衛到市長一個個都是祖宗,市長比常總司令都難見。」

    「你……這位先生,你認識常總司令?」衛兵頓時大驚,說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你說呢?」周赫煊死盯著他。

    「我我我……我這就去通報!」衛兵彎腰撿起地上的名片,撒丫子就衝入大樓。

    他一路狂奔到樓上,拚命的敲開市長辦公室房門,語速奇快地說:「張市長,外面來了個周先生,他說想見你一面,還說自己見過總司令。」

    張群皺著眉頭接過名片,隨即笑道:「一個窮酸文人,跑來找我做什麼?讓他進來吧。」

    衛兵立即下樓,態度180度轉變,討好地說:「周先生,市長有請!」

    周赫煊懶得理他,踱步走進市政府,這傢伙還在後面喊:「您慢點走,當心樓梯。」

    張群屬於國黨元老,常凱申的同學。別看他只做了上海市長,但卻是國黨重要政治團體「新政學系」的首腦人物。

    「新政學系」當中九流混雜,既有舊式官僚、軍閥,也有新派學者和政客,他們的團體目標是:拉攏各黨各派,增強常凱申政權的實力。

    張群見到周赫煊後,笑呵呵地站起來說:「周先生請坐,找鄙人有何要事啊?」

    周赫煊開門見山道:「張市長,我的《神女》、《狗官》和《狗官外傳》被查禁了。我就想當面問問你,為什麼要查禁我的作品?」

    「查禁?我不知道啊。」張群訝然道。

    「是國黨上海黨部的人查禁的,」周赫煊擠出難看的笑容說,「張市長,你是上海黨部的直接負責人。請問,就算我的作品有違禁內容,國黨上海黨部又有什麼權利查封書籍?你們要查**籍,可以,麻煩走正規行政程序,把我的書解禁後再重新禁一遍。我不是為自己,我是為了中國民國的法制!」

    一聽是黨部那群人幹的,張群立即笑著安撫道:「周先生,你不要著急嘛。若是你有異議,咱們可以慢慢討論,何必一見面就興師問罪呢?」

    周赫煊坐下說:「我要求解禁《神女》和《狗官》。」

    張群如同個笑面佛,笑嘻嘻地說:「周先生,你的《大國崛起》我是拜讀過的,本人極為佩服。但說實話,像《神女》和《狗官》這種書,實在有些抹黑中國的政府和百姓。反正你該賺的稿費也賺了,何必再計較那些。」

    周赫煊言辭激烈道:「你們查封我的書,請問是根據那條法律規定?南京國民政府連《出版法》都沒頒布,你在沿用北洋政府的法律查禁我的作品嗎?這個中國,到底是北洋政府的天下,還是南京國民政府的天下。你們上海黨部到底想幹什麼?想幫北洋軍閥復辟嗎?」

    張群瞬間語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此時的南京國民政府初創,還真沒頒布《出版法》(1930年底頒布),查封書籍是沒有任何法律依據的。

    還是讀書人嘴皮子利落啊!

    張群心中感慨,詭辯道:「周先生,上海黨部查封書籍,是出於國黨的訓政要求。你的書有重大違禁嫌疑,所以才遭到查禁,跟什麼《出版法》沒有關係,你也別跟我**律。」

    張群是絕對不會幫周赫煊解禁的,否則上海黨部威嚴何在?

    周赫煊冷笑問:「也就是說,中華民國只需要黨,不需要法律了?」

    「可以這麼說,黨即是國,黨即是法!」張群毫不客氣的回答。

    「很好,我明白了,多謝張市長解惑,」周赫煊氣得不輕,抱拳道,「告辭!」

    即便是北洋政府要查封書籍和報館,那也得搬出法律做門面。

    這國民政府還真厲害,連「黨即是法」都能說出來。可想而知,當權在位者想幹啥就干啥,根本就沒有任何限制,這樣的政黨不完蛋才見鬼了。

    周赫煊氣呼呼地回到徐志摩家,對老徐說:「志摩,借你的書房一用。」

    「你又要寫文章了?小說還是詩歌?」徐志摩笑問。

    「雜文!」

    周赫煊是真被氣得不輕,就算有法不依他都能忍,完全沒有法律而亂來,這已經到孰不可忍的地步了。

    周赫煊攤開稿紙,徐志摩趴在旁邊看著,只見周赫煊寫下五個大字論法的精神。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0 00:06
民國之文豪崛起 237【交鋒】

    早在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就寫過一部宏文著作,叫做《論法的精神》(原名《lesprit_des_lois》)。

    這本書由晚清思想家嚴復,首先翻譯到中國,不過此時的中文譯名還叫《法意》,《論法的精神》是後世版本的翻譯名字。

    周赫煊提筆寫道:

    「先秦諸子當中,法家和儒家塑造了兩個強大的力量,儒家主張『禮治』、『德治』,而法家則崇尚『以法治國』。《管子》曾言:『威不兩措,政不二門,以法治國,則舉措而已』。意思是說,只要不政出多門,僅僅運用法律,就能如舉手投足般輕鬆治理好國家。可見,我們中國人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從治國戰略的高度來看待法律。

    漢代雖罷黜百家,後世的歷朝歷代,也都推崇儒家的『禮治』、『德治』,但從來沒有哪個朝代,把法律也一起廢除掉。中國也沒有哪個盛世,不是法律健全,吏治清明的,就連皇帝也要守法!

    我們先來看個小故事。

    宋真宗年間,有個親事官把皇宮裡的金碟丟了。侍從對宋真宗說,先打他一頓。宋真宗不允,命人先找失物。侍從又說,不打他,他不知道厲害。若是金碟是被他自己藏起來的,他還能去找嗎?一打他就招了。宋真宗強調,不能隨便打人。侍從道,您是皇帝,想打誰就打誰。宋真宗解釋道,我大宋是有法律的,大家應該按法律辦事,皇帝也不該隨便打人。

    此即為:天下之法,當與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雖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後天下之大公立……」

    周赫煊寫了一通中國古代的法律常識,又開始寫西方的相關內容:

    「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曾著鴻篇巨作《法意》(《論法的精神》)。此書出版僅兩年,便印行22版,各種外文譯本相繼誕生。《法意》是美國的建國理論基石,法國的《人權宣言》也脫胎於《法意》,中山先生三民主義之民權主義理論亦源於此書……」

    周赫煊大談西方列強的法制精神,接下來又把孫中山當做自己的理論武器,他寫道:

    「民國七年,中山先生在《孫文學說》中指出,中國的革命程序為軍政、訓政和憲政三個階段。常總司令已經宣佈革命進入訓政階段,何為訓政呢?中山先生稱為『約法之治』,既制定約法,軍政府、地方議會以及人民都要遵守,目的是讓人民楊琛平等自由的資格和掌握主權的能力。

    而今之民國訓政,只見軍政府,卻不見約法,或者說法律並不完善。

    最近有人說,黨即是國,黨即是法,這是在公開反對孫中山先生的遺訓嗎?

    上海黨部封禁我的《神女》和《狗官》,我有兩點異議。第一,法律依據在哪裡?第二,執行機構在哪裡?

    一沒有法律,二沒有合法的執行機構,此乃違背中山先生之訓導。

    我請求中央政府,先訂法律,再設相關執行機構,繼而封禁我的作品,本人毫無怨言……」

    周赫煊寫到這裡筆鋒一轉,開始討論以法治國的好處,以人治國的壞處,把問題上升到國家和民族的高度。而且每隔幾句,都要提一下孫中山先生,反正把這尊大神搬出來,那些國黨都找不出話來反駁。

    第二天上午,《大公報》以頭版頭條的形式,將這篇《論法的精神》全文刊出,立即引起進步人士的熱烈支持。

    特別是上海地區,陳德征玩得太瘋狂了,不講道理的見人就懟。他此時主辦著上海《國民日報》,經常自己寫文章討伐某人,然後讓手下的黨棍,甚至是出動流氓混混行兇,完全無視法律。

    周赫煊這篇雜文一出,立即被各大報紙紛紛轉載,開始批評上海黨部的胡作非為。

    然而,聖鬥士畢竟是聖鬥士。

    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耍流氓。

    隔日下午,凡是轉載這篇雜文的上海報紙,全都收到上海黨部的警告。緊接著,30多個流氓衝進《大公報》上海分社,不分青紅皂白打砸一通,連張季鸞都受了輕傷。

    這還不算完,陳德征又在上海《國民日報》寫文章,逮著周赫煊狂懟:「周赫煊此人,是個徹徹底底的文奸。他喝洋人的奶長大,早就不是中國人了,連思想都徹底洋化。這個人毫無骨氣,先給褚玉璞做秘書,又給張學良做秘書。攀附張家父子的權勢,就此當上北大的校長。北大乃中國當代大學祖庭,豈是他一個毫無資歷,毫無品德的人可以做的?此人妖言惑眾,妄自曲解中山先生遺訓,其心昭然若揭,就是要反對中央政府。他的《神女》、《狗官》,都是在張氏父子的支持下,為詆毀中央政府而寫,上海黨部查封他的書,是百分之百正確的……」

    隨即,上海20多家報紙,齊刷刷地開始討伐周赫煊。

    而幫周赫煊說話的文章,則沒有一篇能夠發表,誰敢發表誰就要被查封。

    周赫煊氣得直髮笑,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胡適會在明年辭職出國了,這筆仗根本沒法打。

    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能相信,陳德征前幾年還是個中二文青?這傢伙甚至反對文學商業化,認為真正的文學,應該是純粹的文學。他還號召社會改革,搞什麼文學革命。

    結果一朝得勢,立馬就搖身變成黨棍,逮著誰都咬。

    如今常凱申正在和張學良談東北易幟,這可是超級重要的事情。但陳德征就敢在這個時候,寫文章罵張作霖、張學良,認為他們是日本人的漢奸走狗。

    「簡直無恥之極!」

    徐志摩氣憤地扔掉報紙,對周赫煊說:「明誠,別人不敢說話,我來幫你說。下一期的《新月》雜誌,我就發起徵文活動,讓那些不能發表的文章,全都在《新月》雜誌上發表!」

    「不用,你等著看好戲吧。」周赫煊笑道。

    《新月》雜誌敢這麼做,鐵定被查封,就跟歷史上幫胡適說話一樣。

    幾天之後,《大公報》上海分社恢復正常,那些被砸壞的機器也換上了新的,反正周赫煊也準備更換設備了。

    《大公報》的頭條標題是《常總司令愛讀書、喜讀書、讀好書》。

    嗯,其實也沒啥特別內容,只是新聞裡大肆吹捧常凱申,說他不僅治國有道、治軍有方,而且還是個喜歡讀書的有內涵、有思想的領袖。文章最後稍微提了一句,常總司令在北平慈雲寺行館的書房裡,擺著周赫煊先生的全部作品,包括被上海黨部查封的《神女》和《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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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