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涼州布鋪
蘇媚兒興衝衝的推開竹門,喊道:“老大,到了涼州城嗎?你的移形換影越來越便利了。”
公冶乾本是盤腿而坐,閉目養神,見她衝了進來,知道是靜不下心來,隻好作罷,站起身來,皺眉道:“告訴你多少遍了,進門之前不能先敲敲門嗎?你這急性子脾氣,怕是找不到婆家了!”
“誰稀罕找婆家呢?我蘇媚兒終身不嫁!”
話說公冶乾位於廬州城外的樓閣居所是隱藏這結界之中,因為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別人都看不到——這隻是結界其中之一的功效,他的結界還有另外更玄的功效,便是可以自行移動。畢竟公冶乾不會永遠都住在廬州城,而他來到一個新城時,會連同他的家一起搬來。他從來不住客棧,即使是人使的客棧也不住。
公冶乾的結界術水準相當高——據蘇媚兒所知,他是因為在十五年前敗給了楚國素有“書生之書”名聲的趙易,因為“書”本身就是極為高明的結界術。公冶乾自問修為武功法術都不輸給趙易,可偏偏被趙易的“書”所困,難免有些懊悔。從此之後便苦心研習奇門遁甲與結界術,十五後的今天,才有了今天的結界水準。
蘇媚兒口中的移形換影是一門可以讓身體瞬間移動的法術,移動的距離可隨施法者自身的修為長短不一。修為低的最多隻能瞬移個十來丈,而大乘期的公冶乾便可以移動到另外一座城池中,連同他清幽高雅的樓閣一同移動。說起來玄而又玄,美妙至極,實際上移形換影是非常消耗真氣的。即使是冥使公冶乾也需要打坐休息了。
“媚兒,你來了正好,我正要把這次單子的詳細計劃告訴你,你也好有一個準備。”
“嗯嗯,我洗耳恭聽!”
“這次單子表麵上是漢柞國使者為禦國進貢,實際上卻另有蹊蹺,這讓我不得不慎重了,十萬兩護送的勞務費貌似沒有表麵上那樣容易掙?”
“哦?老大,此話怎講?難道能難倒我蘇媚兒嗎?”蘇媚兒麵露笑意,似乎不顧及公冶乾嚴肅的麵孔。
“這次漢柞國的使者名叫桓元毅,並不是漢柞國朝中官員,也不是專門的使者。之前他的身份是一個商人,據說,在漢柞國中,他的財力富可敵國。這隻是蹊蹺之一,還有蹊蹺之二,這才漢柞國向禦國進貢,並不是把禮送給皇帝,而是把禮送到四皇子的手裏。”
“四皇子?就是沉迷九尾狐的四皇子?”提起九尾狐,蘇媚兒“撲哧”冷笑道:“看來在九尾狐的庇護下,四皇子終於如願以償,馬上就要當皇帝了。”
公冶乾正色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老皇帝一向自作聰明,好大喜功,喜歡將幾個兒子玩得團團轉——即便是他對四皇子疼愛多一點兒,也不能肯定新登基的皇帝便是老四。鬼仙門在禦國勢力滔天,連我們都不知道誰是新皇帝,那疆外的漢柞國怎麽會知道誰是新皇帝呢?”
“紀先生不也是漢柞國的人麽?你問過他了嗎?”
“老紀不知此事。”
蘇媚兒笑道:“老大,這不過是件小事兒嘛,你那麽擔心做什麽,至於新皇帝登基,興許是桓元毅瞎猜的呢!就跟賭博一樣,押大押小全憑個人喜好,你說呢?”
公冶乾不置可否,隻是突然道:“其實有件事我撒了謊,前任的昆侖派掌門劍千秋並不是我所殺——那日我潛入昆侖派時,劍千秋早就已經死了,而且是一擊必殺,我隻不過拿走了他的陽雪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劍千秋一招擊殺,除了鬼仙門之外,難道還有別人嗎?即便是身為冥使的我,殺死劍千秋至少也需要五招!”公冶乾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已經遠遠超出鬼仙門的控製了,有新的高手出現了,他們修為不在我之下。更要命的是,他們在暗處,咱們在明處。”
蘇媚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忽而又笑了起來:“老大,即便如此,那與這次的單子有什麽關係呢?”
公冶乾道:“任何一個殺手組織都脫離不了金錢的支撐,殺手們都是貪財的,即使是高手也是如此。因此,在殺死劍千秋凶手的背後,一定就隱藏了一個神秘的財團。而中土三國的各富豪都曾經與鬼仙門打過交道,沒有大人物連咱們不認識,而這次……漢柞國的使者桓元毅,是第一次跟咱們交易,更巧的是這事正好發生在劍千秋被殺之後。關於桓元毅的資料隻有一句話:富可敵國。但是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富可敵國的,又是憑借什麽生意發家的呢?竟然一條情報都沒有。”
“老大,你是想讓我借這次機會探探桓元毅的底細嗎?”
公冶乾頷首道:“不錯,但是不可貿然行動,既然有富可敵國之名,又是身為漢柞國使者,這桓元毅定然不可小覷。據人使來報,桓元毅來到涼州城之後,見過一個名叫張福的綢緞商人,並且曾經住在他家裏,據說桓元毅要帶張福一同進京都,二人關係肯定非同一般,你先將這個名叫張福的綢緞商人拿住,混入漢柞國使者的行隊中。我再把小林子安排給桓元毅做保鏢,他在明處,你在暗處,一定要查出桓元毅的真實身份。”
蘇媚兒嫣然一笑:“事不宜遲,那我先行一步了,先拿下張福再說。”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萬事小心。”
蘇媚兒笑道:“老大,你知道我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一次也不會。”
……
蘇媚兒離開樓閣,飛身往涼州城內掠去,不一會工夫,便見樓閣連綿,店鋪鱗次櫛比,人流似海,買賣喧嘩聲嘈雜震耳,熱鬧之極。
張福是當地很有名的布鋪老板,稍作打聽,便已經知曉了他的店鋪和住所。
她稍作喬裝打扮,化成一名乞丐。她的易容術極其高明,她扮的這乞丐一眼看上去無奇,再看兩眼,便覺得美若天仙。
蘇媚兒東張西望,眼花繚亂地看著滿街花花綠綠參差錯落的匾額招牌,在人潮中亦步亦趨。看似無意,卻像是事先打算好的,進了一家布鋪,叫道:“老板!老板!”
那布鋪老板是位肥胖的中年男人,正是張福無疑了。他見一個身穿破爛的乞丐走了進來,正要打發,驀然發現來者是位女子,相貌仿若天仙,動了色心,心道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女子,笑眯眯道:“怎麽?姑娘餓了嗎?”
蘇媚兒咯咯掩口笑道:“你這不是布鋪嗎?怎麽成了館子了?進來客人都問餓不餓?”
那張福色眯眯笑道:“對別人自然隻是布鋪,可姑娘是唯一例外,對姑娘而言,這兒可不光是布鋪,這兒還是飯館,酒館,客棧……不!不!怎麽能是客棧呢?不過姑娘來了,就算是到家了!”
蘇媚兒又是嫣然一笑,湊到那老板耳旁,輕輕吹氣:“家?那我可以在這兒睡覺啦?”
這話說得婉轉至極,妙如鶯啼,那胖老板聽得神魂顛倒,口水直流,沉醉了好一陣,才慢慢道:“這……這是自然,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還可以陪姑娘一起睡……”
蘇媚兒裝作不知所雲,疑惑道:“我小時候我娘常陪我睡,不過我都這麽大了,您還陪我做什麽?還當我是小孩子嗎?”
張福想入非非,感歎今日莫不成祖墳上冒了青煙麽?竟然這麽好運,撿到一位絕世美女,淫笑連連:“嘿嘿!由我陪著姑娘,姑娘進入夢鄉後才不會寂寞噢!”
蘇媚兒微微蹙眉,像是正在三思。
這落在胖老板眼中竟成了勾引,刹那間口水留下猶如瀑布一般。
隻聽蘇媚兒輕輕鶯啼:“我能在這先洗個澡嗎?”
胖老板張福聽了,更是氣血上湧,忍不住衝動,連連道:“行!行!想怎麽洗就怎麽洗!”
蘇媚兒微微一笑,害羞道:“那給您添麻煩了!還沒請教您尊姓大名呢?”
胖老板連連作揖,這時他又成了懂禮儀的書生不成?胖老板抱拳道:“在下姓張,單名一個‘福’字!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蘇媚兒掩口笑道:“原來是張福老板,小女子在張老板麵前哪敢稱明道姓,老板若不嫌棄,喚我媚兒便成了!”
張福喃喃道:“媚兒?媚兒?好名字!好名字!”
蘇媚兒眨了眨眼,笑道:“張老板,您既然同意讓媚兒在您這兒洗淨身子,能否再答應媚兒一個小小的條件?”
張福正在興頭上,哪會說個“不”字,連忙道:“媚兒,到這兒你就到家了,跟我客氣什麽?想要什麽盡管說!我必定都答應你!”這話口氣大義凜然。
蘇媚兒柳眉一揚,歎道:“您看看我現在身上這身衣服,實在太破舊了,在外麵怎敢說認識張老板……”
話沒說完,張福插嘴道:“要衣裳嗎?來我這兒你可算來對了!咱就幹這一行,別的沒有,這衣裳,給你做上十件八件都不是問題!”
這東市布鋪張福早以吝嗇聞名,不料今日這般慷慨大方,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媚兒聞言大喜,趕緊選了幾匹華麗絲綢,價格都是這布鋪最貴的了!
張福看著有些心疼,心道:“我老婆還沒用這些好料子做過衣裳哪!”不過又想:“反正她早晚也是我的人了,送她幾件衣裳又如何?她那美貌長相,自然是我老婆拍馬也不及,穿的比她好些,那是自然!再說了,她人都是我的,衣裳自然也是我的,肥水又沒流了外人田!”
這般想到,心中好受多了,趕緊差遣丫鬟伺候蘇媚兒沐浴。
蘇媚兒沐浴之前,又衝張福嫣然笑道:“我洗澡很慢的,衣裳慢慢做喲,我沐浴完後要穿新衣服。”
這話說得嗲聲嗲氣,又使張福神魂顛倒了好一陣,趕忙命令命裁縫量體裁衣。
隨後蘇媚兒便在張福丫鬟的引領下前去沐浴。
張福怕蘇媚兒沐浴之後,衣裳還未做好,那豈不唐突了佳人?悄悄對那老裁縫說:“你趕緊把這位小姐的衣裳趕出來,你這月工錢加倍!”聲音極小,生怕讓別的夥計聽去。
有錢使得鬼推磨,老裁縫收了重金,精神大振,手腳麻利至極,不過一個時辰,等到蘇媚兒沐浴完畢,回到店裏時,他早已縫製好了四套衣裳,件件精細合體,無可挑剔。
蘇媚兒換了一身白裳,脫胎換骨,清麗如畫,儼然一位絕世仙子,站在一旁凝視著張福,眼波溫柔歡喜,嫣然道:“張老板,您瞧小女子有幾分姿色呢?”
張福看她壁玉似的身影,心中怦然劇跳,那奇怪的酥麻酸甜的感覺忽地湧上心頭,今日發生的一切恍惚若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