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6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4:41
第一百九十九節 春闈

  春雨潤物細無聲,相比起張家目前正在等待的科考來說,無論是河東張氏的齷齪想法和鄭永德那曇花一現的陰狠,都不是她們的考慮之中。

  比起其他士子,張陵可算是相當幸運的,至少他不需要尋找客棧棲身,也不需要到處鑽營尋人推薦,只需要靜下心認真讀書即可。

  昨天夜裡下了大半宿的雨,下半夜方停,大清早起來,天色依然有些陰沉,雨意未盡的樣子,沒準一會兒就會下雨。

  小婉親自坐著馬車送張陵入場子,兩個人都有些羞澀,也有些期待,這場試考完,張楊氏曾經說過,如果張陵中了,便擇日給二人成親,如果落榜了……那也不要緊,再等上一年好了。

  其實小婉也知道,張楊氏之所以這麼做,一方便是因為自己的年齡漸大,老不結婚也不是回事,另一方面是張陵雖然長得挺高大的,但實際年齡還小,一旦通過考試,就要外放作官,按照律例,十有八九要安排到外地,有小婉在身邊照應,她也放心,至於落榜之說……那純粹是為了激勵張陵的。

  兩個人本來是無話不談,自從張楊氏宣佈了這個決定之後,兩個人就有一些不自然,小婉雖然兩世為人,但這臉皮的厚度可並沒有增加多少,好在二人相處日久,也不需要像其他未婚夫妻那樣嚴格地遵守古禮,張楊氏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否則也不會讓小婉放手施為。不過,自從搬到長安之後,她對小婉也漸漸約束起來……倒不是管著她,而是提醒她不必事事親躬,畢竟張陵將來要走上仕途的,如果跟商人談判也要她親自出面,那對張陵的未來也是個不小的影響,幸好家裡買來的那些僮僕經過這幾年的學習和訓練之後,已經能夠漸漸派上用途,幾位管家和執事挑了一些較為聰慧的帶在身邊,邊做邊學,已經漸漸地可以派上用場了。

  「阿陵,只需金榜有名,不負數載苦讀即可!」小婉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大男孩,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喜悅。

  「嗯。」張陵重重地點頭,今日能夠踏足考場,固然與他自己的努力分不開,但如果沒有母親張楊氏和小婉內外操持,他也不可能地安心讀書。

  「婉姐,我……我將來一定會給你掙一副誥命回來!」張陵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立即逃跑似的走掉了。

  「啊?呵呵……」小婉先是一愣,旋即掩口輕笑。

  「我一定能夠做到!」走出去一段距離,張陵回身揮了揮拳頭,然後向考場大門堅定地走去。
  
  「小老公,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小婉含笑看著張陵的背影消失在考場的大門之後……

  天上又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三三兩兩的士子們從考場出來,撐起雨傘走進雨幕之中,他們的表情或垂頭喪氣,或神采飛揚,百味人生,盡在這一刻表現出來。張陵也隨著幾個人出來,他來考場的時候,小婉本來也是帶了傘的,但他跑得匆忙,卻是忘帶了。

  「鴻漸!」

  張陵正要出門,身後有人叫住他,肩頭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回頭看去,卻是他在國子監的一個好友駱思恭。

  「呵呵,子敬(駱思恭的字),你也是才離開?」張陵笑問。

  「我輩腳步沉重,如履薄冰,哪有你春風得意?」絡思恭看了看他的面象,「看來你這次考得不錯,榜上定然有名了!」

  張陵苦笑道:「子敬說笑了,這種事情哪有必得的把握,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呵呵,鴻漸,你要是不中,那可就真沒天理了!」駱思恭笑道:「在學中,每次考試,你必定是前三甲,這種成績若是不中,老天要下雷的!」

  「嘿,子敬兄,你還真瞧得起小弟,群才濟濟,我又算得了什麼。」張陵側身讓幾個士子過去,看了看外面的雨幕道:「看來我們要冒雨趕回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裝束的人跑過來,手裡還拿著兩把傘,來到張陵身前道:「少爺,小姐命我給少爺送傘,這把傘是給這位公子的。」

  「啊?小姐在什麼地方?」張陵自是知道下人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誰,這個下人就是張家的車伕。

  「就在那邊。」

  車伕指了指遠處的巷口,現在雨都連成了串,視線不清,若不是張陵剛才向外張望了一下,還是真看不出來。

  「子敬,小弟……就先告辭了!」張陵匆匆地向駱思恭拱拱手,跟著車伕向馬車走去。

  「鴻漸,這傘怎麼辦?」駱思恭在後面揚聲問道。

  「如果有時間,你就送到我家裡去吧。」張陵揮揮手,意思是『沒時間就算了』。

  「是誰家小姐,竟然令鴻漸如此激動?」駱思恭搖搖頭,有些好奇,但他可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打開傘,逕自走了。

  張陵快步來到車前,車伕回頭看他一眼,苦笑著搖搖頭……這傘跟白打差不多,自家少爺走得太急,半邊身子都濕得透了。

  「還不快上來?」馬車裡傳出小婉的聲音,張陵將傘交給車伕,應聲上車。

  「你看你,這麼大的人,傘都不能好好打。」小婉嗔怪道。隨手用一塊錦帕給他拭去雨水:「這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得趕快回家換上。張叔,快點兒走!」

  車外,車伕應了一聲,馬車開始加速行駛,不過他也不敢太快,畢竟是雨天,安全為主。

  車裡,小婉取過一個包裹著的物件,張陵看她一層層解開,卻是一個茶壺:「來,喝杯薑湯,驅驅寒氣。」

  「婉姐,我也是練過功夫的人,些許春雨算什麼寒氣。」張陵笑道,心裡卻是十分感動。

  「喝!」小婉根本不理他,直接將茶盞舉到他嘴前,瞧那架勢,如果她要是不喝,還會真的往嘴裡灌。

  「我喝還不成嘛?」張陵有些無奈,也覺得有些溫馨。

  下雨天,街上本來就有些空曠,在碌碌車輪的滾動聲中,馬車終於抵達張家正門,馬車剛一停下,張陵就噌地從車上跳下來,旋即快步衝進門。小婉緊隨其後下車,接過車伕老張遞過來的雨傘,無奈地搖搖頭,隨後跟了進去。

  張陵匆匆地往內院走去,剛到門口,便看到張楊氏正站在那裡含笑望著他,身後李嬸給打著傘,還有幾個丫環也打著傘跟在旁邊。

  見到張陵赤手空拳地跑過來,李嬸唬了一跳:「少爺怎麼就這麼……快給少爺打傘!」

  一個丫環連忙過去將傘遮在了張陵的頭上,張陵卻是渾不在意,快步來到張楊氏身邊:「娘,孩兒讓您擔心了!」

  張楊氏微笑道:「娘沒有擔心,只是來接接你……」話雖如此,眼淚卻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娘!」張陵的眼中也佈滿了一層水霧,身後,小婉舉著傘,靜靜地站在張陵的身後。

  「夫人,少爺,這春寒是最傷人的,少爺的衣服都濕透了,快去換一身,再進房說話吧。」李嬸最先說道,這三個人是怎麼搞的,難道要在這雨地裡站到天黑?種下病可不是玩的。

  三人被她一說,都笑了起來,小婉將傘交給迎過來的紫鵑,過來攙著張楊氏回房,張陵笑了一聲,取過一把傘,也快步回房換衣服去了……就算他不在乎天涼,這濕衣服沾在身上也是難受的。

  小婉攙著張楊氏進屋,趕快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娘,快喝杯茶暖暖身子,這麼冷的天,您在外面也不怕涼著!」

  「呵呵,為娘的身體雖然不如你們年輕人,卻也不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張楊氏喝了口茶,心情頗為不錯。

  「小婉,阿陵考得怎麼樣?」張楊氏終於還是問道。
  
  「娘,我還沒問呢。不過看起來應該是不錯。」小婉答道。

  「哦?這麼有信心?」張楊氏的語氣頗有些調侃的意味。

  「阿陵雖然年輕,舉止間有大將風度,看他的神色便知道考得如何。」小婉說道。

  「在嫂嫂眼裡,大哥的什麼都是好的!」坐在下首的張麒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小婉臉一紅,用一種貓科動物的眼神看著他。

  「呃,我什麼也沒說。」張麒立即低著頭看掌紋,似乎對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紋路突然大感興趣。

  「娘,我餓壞了,什麼時候吃飯?」

  人未至,張陵的聲音已經進了屋,換了乾爽的衣服後,又將頭髮擦乾,張陵的精神狀態倒是好了許多。

  「這孩子,馬上就是大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張楊氏笑道。

  「娘,考場如戰場,無論精神還是體力,消耗都是很大的。」小婉的立場自然不消說,是站在張陵的一邊。

  「哦?」

  張楊氏聞言,大有深意地看了小婉一眼:「既然小婉都撤出抗議了,為娘可不敢做這個惡人。李嫂,趕快開飯吧,用完飯也好讓阿陵睡一覺。」

  「是,夫人。」李嬸笑道退下,小婉卻又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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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4:44
第二百節 中了

  春雨綿綿,張家大院裡十分寧靜,只能聽到雨絲抽打樹葉的簌簌聲和房簷的滴水聲,從外面看屋裡,透窗而出的朦朦燈光,顯得有幾分神秘、淒婉。

  在房間靠墻的桌子上,擺著張須陀的靈位,兩旁各有一支蓮花型的燈臺,各點著一支蠟燭,火苗不時地跳動一下。在牌位前面,是一隻古銅色的香爐,三支品質極高的檀香散發出裊裊青煙,濃郁的清香飄滿了整間屋子。

  「老爺,阿陵長大了,今天他去參加了考試,雖然我沒有問他考得如何,但我知道,阿陵的脾性像你,做什麼事情都是認真去做,現在我只希望老爺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阿陵得中。

  老爺,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這次考試之後,阿陵就要結婚了,是不是很突然?呵呵,小婉的年齡已經不小了,阿陵也需要有個細心的人照料他,老爺,你選了一個好兒媳啊!」
  
  張楊氏喁喁細語,就像張須陀真的坐在她對面一樣。

  「夫人,該休息了。」門外傳來李嬸的聲音。

  「嗯。」

  張楊氏答應了一聲,又低低地念叨了幾聲,這才起身離開。

  「夫人,發榜就在這幾日,是不是該開始操辦陵少爺的婚事了?聽說程公爺和裴夫人的意思由他們幫忙操辦,夫人,您有什麼打算?」

  「義父也是父,程公爺想幫著操持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家畢竟得有個人出面張羅,我和婉丫頭都不合適,阿陵也不成,就只能麻煩盧國公府了……唉!」、

  張楊氏嘆息一聲,如果河東張氏不是一片狼子野心,阿陵的爺爺、大伯都在,哪裡需要別人幫忙,只是……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用,她搖搖頭,索性不想了。

  她沉吟了一會又道:「李嫂啊,外面的事情是要靠程公爺幫襯著,但家裡還是有許多東西要準備的,小婉的娘家也是程國公府,明天你早點吩咐備轎,我們去程國公府一趟。」

  「是。」李嫂應道。

  啪……

  一陣爆竹聲響,嚇了小婉一跳,剛剛提起的毛筆滴下一大團墨汁,將信箋污了一大塊,她抬起頭揚聲問道:「雪雁,外面怎麼了?」

  「奴婢也不清楚,我去看一看。」雪雁在外面答應一聲,便匆匆出去……沒過一會兒,外面便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雪雁人還在外面,便連連喊道:「中了!中了!小姐中了!」

  「本小姐中到什麼了?」小婉失笑道……突然,她心中一動,連忙迎出去問道:「雪雁,是不是少爺中了?」

  「是,是,!」雪雁跑得有些急,好不容易才說出來:「是少爺中了!」
  
  「真是急驚風遇到慢郎中,你好好說!」小婉無奈道。

  「恭喜小姐,今次進士科開榜三十二人,第三名就是大少爺!」雪雁總算將話說囫圇了,然後便伸手討賞錢。

  「又不是我中,憑什麼向我要賞錢。」小婉一付守財奴的模樣。

  雪雁臉上現出驚訝的表情:「大少爺高中和小姐高中,有什麼區別嗎?」

  這一番自以為是的話反倒將小婉弄得不好意思起來,她摸出一個銀錁子塞在雪雁的手裡,又順手蹂躪了一下她的頭髮,然後面授機宜道:「去夫人那裡賀喜!」

  雪雁目光一閃:「對呀還可以……哦,小姐,奴婢去給夫人賀喜了!」她驚覺失言,連忙轉身跑去。

  小婉搖搖頭,正準備也去張楊氏那兒,卻見紫鵑也從門外興奮地跑來……這幾天她往來盧國公府和張宅,幫忙準備結婚的事情,所以經常不在家中,這肯定又是大清早就得了喜訊。

  「恭喜小姐!」

  紫鵑老遠的臉上就帶了笑容。

  「我知道,咱們同喜!」小婉很『知趣』地取出一個銀錁子遞過去。

  「謝謝小姐!」紫鵑收起銀錁子,目光一轉,「我還要給夫人賀喜去!」說完,頭也不回地跑掉。

  得勒,這是一個無師自通的。小婉搖搖頭好笑,不過等她來到張楊氏房裡的時候,身上帶著的一些銀錁子都跟長了腳似的跑進了別人的衣袋。

  房間裡,正有一波下人給張楊氏賀喜,張楊氏早已經準備了喜錢,有來祝賀的便發下一個紅包,多少不論,就是圖個喜慶,張陵也在座,此時頗有些神采飛揚的意思,看到小婉進來,他臉上出現一抹喜色。

  小婉自然是要祝賀的,雖然不是頭名狀元,可探花郎同樣了不起,等到賀喜的人大多離開,張楊氏這才對張陵道:「阿陵,天地君師親,你能有今天,李先生功不可沒,應該登門道謝才是!」

  張楊氏口中的『李先生』,自然是李冀,張陵進入國子監之後,得到李冀的多方呵護,學業突飛猛進,這高中之後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謝師。

  「娘,謝師禮已經準備好了。」小婉在一旁說道。

  她轉對在一旁侍立的紫鵑道:「紫鵑,你回房裡將左面箱子裡前兩天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不一會兒,紫鵑便將東西拿過來了……這古人送禮是有講究的,不是越貴越好,像這『謝師禮』,不能送銅臭之物,那會被老師掄大棒子打出來的。小婉準備的也不過是筆墨紙硯這幾樣物事,當然還有張氏印刷廠新印的幾本書,上面還散發著油墨的氣味。

  「還是小婉有心,李先生想必是會喜歡的。」張楊氏信手翻看了一下,十分滿意。

  「娘,那我就先去拜見老師了!」張陵站起身,一個大丫環接過那幾色禮物,幫他提到外面,早有張陵身邊的張松上前一步:「姐姐,這是少爺的物品嗎?」

  「誰跟你『姐姐妹妹的?』快快拿好,這是少爺要送給李先生的禮物。」大丫環將東西往張松懷裡一放,轉過身娉娉婷婷地回到房間裡。

  「還不快走!」張陵看張松呆呆的樣子,拉著他快速向外走去。

  (咳先欠著字,日後慢慢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5:31
第二百零一節 大婚

  「喜錢兩籮筐!」紫鵑心驚膽戰地看了新婦一眼,猶豫著報帳。

  新婦是誰?

  當然是小婉!

  榜下來了。

  皇上賜的宴席也參加完了,剩下的就是吏部的安排了,大唐開國以來,今年算是第二次開科取士,具體怎麼安排還要吏部考校好了,再上呈皇上批準,李淵對這件事情是非常在意的。

  趁著還有閑暇的時間,新科進士們就趁著這段假期串串門、結結婚什麼的,反正都忙得很,張家也趁此機會張羅小婉和張陵的婚事。

  在二人結婚這天,場面之大讓街坊鄰居們差點兒把眼珠子掉出來……皇上和太子都有禮物送到,雖然這兩位大唐的至尊沒到,但來送禮的人當中可是有後宮總管安公公,而且還在裡面喝了新人夫婦敬的茶才走的。

  在到場的客人當中,最為尊貴的就是秦王李世民夫婦和平陽公主,聽說新媳婦夏氏擔任過這兩座府上的西席,至今還保留著公主府女官的身份。其餘的還有不少大唐的國公及其他高官,簡直是貴客盈門。

  說起來能夠在這條街上落戶的人家非富即貴,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這麼多的貴客出現於一個場面之中的,一些原本只是想過來應個景的人,立馬打發人回去重新置辦賀禮,然後慇勤上前重新自我介紹……先混個臉熟再說。

  門口的爆竹燃得比張陵中進士那天還要多……看不出張孝有那本事,竟然弄了數百盆花妝點院子,簡直讓滿院的脂粉失色,只是這一切與小婉距離太遠。

  花轎是從盧國公府出發的,因為可憐的娃兒沒娘家,只能從義母裴夫人府上出發,從大清早,服侍的婆子和丫環將大紅吉服給她套上之後,就基本上禁足了,按照規定,新娘子是不能夠亂跑亂動的,然後就是一張大紅罩頭蒙得嚴嚴實實,連個光都不透,下轎子的時候差點兒絆著,幸好她下盤功夫牢實。

  在拜完堂之後,給婆婆敬完茶後,基本上就沒她什麼事了……當中還發生了一些小插曲,是關於稱呼的問題,最後還是張楊氏拍板,「還跟以前一樣,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的規矩!」

  鼓樂聲早已經歇了,但前面還在喧鬧,幾位尊貴的客人離開之後,其他人沒那麼多的拘束,開始拽住張陵窮追猛打,小婉聽著鬧心,又不能出面,只好和紫鵑在屋裡算一算這次的開銷。

  「別的也就罷了,什麼時候錢也論籮筐來計量了?」小婉不滿道。

  「其實也沒多少,也就是幾十貫錢。」紫鵑解釋道。

  「幾十貫……買冰淇淋都能買幾百碗了!」小婉氣哼哼地道,她倒不是心疼錢,而是嫌悶。

  側耳聽聽前面還在鬧個不休,便對紫鵑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如果大少爺還在喝酒,就想個法子別讓他多喝了,醉酒傷身!」

  「是,小……少夫人!」紫鵑剛想喊『小姐』,突然省起要改口的事情,掩住口笑了一聲,便往門口跑。

  「什麼『小少夫人』?不倫不類的。」小婉搖搖頭,也自覺得好笑。

  第一次嘗到守空房的感覺,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多時候,外面的天色漸黑,喧鬧聲已經平息,門口傳來略顯虛浮的腳步聲。

  「大少爺,你慢點兒走。」是紫鵑的聲音。

  「我沒醉,就是喝的有些多了。」張陵的聲音倒沒太走板,但已經有了明顯的酒意。

  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紫鵑扶著張陵走進新房,一看到小婉,張陵紅樸樸的臉上頓時出現喜悅的笑容:「婉姐,我來了!」

  『咭』紫鵑鬆開手,輕笑一聲。

  小婉臉上一紅,瞪了她一眼,「還不出去!」

  「是該出去了,少夫人晚安!」紫鵑說完就跑了出去,到門外輕輕將門關上。

  小婉過去將門拴插好,轉回來了張陵一眼:「喝了多少酒?」

  「婉姐,我沒辦法,不喝他們不讓,不過我也不含糊,你看,我站得挺穩!」張陵說著,打了一個立正。

  站的是挺穩……腳沒動,就是身子晃悠,跟個不倒翁似的,小婉想笑又忍住了,柔聲道:「天晚了,先歇息吧。」

  「歇息?」張陵重複了一遍,小婉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眼神中有幾分猶豫、幾分期待、還有幾分探究,頓時大羞,雙手扶著張陵的肩頭微微一使勁兒,張陵已經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床上。

  她彎腰替他除下鞋子,然後又將他的外衣解下,將他的雙腿搬上床,自己隨後上去,一伸手將床簾拉下,然後揮出一掌將蠟燭熄滅。

  「相公,用不用我替你寬衣?」

  「呃,我自己來!」

  「看你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

  「不……要……!」

  「唔……!」

  床上隨即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息聲……半宿方息。

  圓房是一個技術活,卻含量不是很高,哪怕是一個菜鳥級別的選手,在經過一個晚上的生活實踐後,只要悟性不是太差,基本上都能夠成為熟練工。按說這個時代的女性地於這方面還是很保守的,但小婉畢竟是帶著前世的記憶穿越而來的。前世的學校裡,都漸漸開設了關於兩性方面的教育,踏足社會之後,『偶然』也偷偷看過某些兒童不宜的,兩個人寓教於學,倒也是其樂融融,只不過第二天早晨,張陵起來後是神清氣爽,小婉可就沒那麼從容了,尤其是看到紫鵑和雪雁這兩個丫環的神情,她更是暗自咬碎了銀牙。

  洗漱完畢之後,二人立即先去拜見張楊氏,又是敬茶、請安這一套下來之後,小婉累得不輕,張楊氏卻笑得夠本……從今以後,小婉算是真正的自家人了,她怎麼能不樂?

  在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忙得不輕,又要去拜老師、回門子,去各大國公府……尤其是秦王府和平陽公主府,那是必須拜到的,張陵以後要在仕途上發展,這些『鐘』都要挨個的敲,尤其是秦王和平陽公主這兩口『鐘』,不但得敲,而且還要敲得轟轟響,但小婉最為關注的還是吏部的選官。

  「可惜啊!」

  太極殿中,李淵忽然一聲長嘆,旁邊侍候的安總管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皇上為何嘆息?」

  這就跟曹操當年在赤壁大敗之後,逃至華容道口時仰天長笑,旁邊立即有些問:「丞相何故發笑?」……一個道理,這句話問早了或者問晚了都不合適,必須掌握好時機。

  「我是可惜那夏氏,如果是個男子,朕倒想給她一個機會,可惜她身為女兒,最後還是要嫁人。」李淵有些感慨,自從小婉『治』好了平陽公主的病之後,他對小婉的關注也漸漸多了起來,無論是鹿鳴春茶苑還是傢具廠、香皂廠,他都看在眼裡,甚至連小婉在山陽所做的事情也非常瞭解。
  
  不過,他最注意的還是小婉和秦王、太子之間的關係,就因為小婉跟秦王的關係僅限於普通的商業合作以及偶然間與李承乾結下的師生關係,所以他也暗中告誡了太子一番,不讓他打擾小婉和她的家人,否則李建成也不會特地跟李元吉提起,畢竟在太子看來,小婉這種人,真的是如同螻蟻一般,哪值得他親自動問!

  「皇上,其實這也沒什麼區別。」安總管當然不會誤會李淵喜歡上小婉了,他知道,李淵這是起了愛才之心。關於小婉的材料,都是經過他整理過後,呈給李淵的,對於小婉近乎白手起家的過程,他也是一清二楚,據他所知,太子建成之所以剛開始對小婉的印象不好,一是因為張家與秦王所屬有商業往來,二是因為張家在山陽縣時,山陽縣丞王守拙是秦王府的人,就是因為張家的原因,王守拙撈了不少的政績,但他調查過,雙方並沒有太深的交集,不外乎張家需要官面上的支持,而王守拙提供了相應的便利,同時也撈到了足夠的政績而已。

  「怎麼說?」李淵抬起頭,頗感興趣地問道。

  「那個張陵是今科的第三名,如果他做了官,夏小娘子又豈能不想辦法為他增加政績。」安總管說道。

  「那應該算在誰身上?」李淵笑道。

  安總管眼睛轉了轉:「皇上,夫妻本為一體,算在誰身上是他們的家事,反正只要有利於皇上的江山便是。」

  李淵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說的不錯,朕要的是為朝廷做事,雖誰的功勞還讓他們自己關上門回床上談去,哈哈哈……」

  笑聲止住,他又道:「既然是這樣,這次吏部在新進士裡頭選官的時候,你去知會一聲,就說朕的意思,把張陵派去河北道,朕倒要看看他的賢內助能夠給他撈來什麼政績。」

  饒是安總管素來鎮定自若,這時候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提醒道:「皇上,河北雖然平定,可這匪患依然猖獗,地瘠民貧,若是有個萬一……」

  「正是地瘠民貧,才讓他過去,再說那夏氏好歹也是平陽府中的女官,只要沒除名,平陽也有義務保護她的安危。」李淵不容置疑地擺擺手道。

  這樣也行?

  安總管愣了一下,然後親自去辦理這件事。

  (晚上還有一章)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5:38
第二百零二節 選官

  轉眼到了三月末,天已經轉暖,又下了兩場雨,倒也不那麼涼了,城裡不比鄉下……現在這個時節,鄉下正忙著,而城裡卻是踏春尋幽,每天的應酬就讓人應接不暇。

  張陵一大清早就被幾個同年拉了出去,說是慶賀他『雙雙登科』……他結婚的時候,這幾位同年恰巧不在京裡,現在找補,類似於這等應酬也不少,小婉只是囑咐了他少喝酒、多吃菜的六字方針,別的也沒有多話。

  好老公不是管出來的,尤其是年齡小一些的老公,用管的方法適得其反,而且說話間張陵就要踏入仕途,出去多交往一下,對於接人待物,也頗有磨練。

  此時,在張府的後花園中,小婉和紫鵑、雪雁三人很是悠閑地坐在亭子裡,桌上還擺著三碟鹿鳴春剛剛送來的點心。

  「夫人那邊送過去了嗎?」小婉問道。

  「已經使人送去了,少爺那份兒也給留下了。」紫鵑回答道。

  「嗯,你們也吃吧,我一個人哪吃得了這麼許多。」小婉說道。

  「是啊,少夫人,如果兩個人一起吃,就吃得了!」紫鵑忍著笑道。

  「兩個人……你這丫頭,嘴是越來越刁滑了,看我不撕你的嘴!」小婉仔細一琢磨,才明白這丫頭另有所指,臉一紅,將紫鵑的腦袋摁在桌上,作勢要撕她的嘴。

  「奴婢錯了還不行嗎?真要撕了奴婢的嘴,恐怕以後就少了一個跟少夫人說話解悶的了。」紫鵑喊道。

  「哼,也不差你一個!」小婉悻悻地鬆開她。

  「少夫人,這算算日子,吏部選官也應該有消息了吧?」雪雁問道。

  「你這丫頭,少夫人還沒急,你跟著急什麼?」紫鵑又待取笑,卻看見繡娘從小徑小跑過來。

  「少夫人,夫人讓你過去一趟,說是張府的大夫人過來了。」繡娘稟報道。

  小婉的眉頭微微皺起,張府當然指的是河東張氏,這個大夫人是張若離的正妻,本來張家還是想耍點兒蛾子的,可結婚那天的場面把想來湊熱鬧的張家人震得不輕——

  張陵結婚,雖然張楊氏不想跟河東張氏扯上什麼關係,但張老夫人那裡是一定要通知的。竟然的是,結婚那天張老夫人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由張行書陪著一起過來……其實他也只是閑得那啥疼,想過來看個熱鬧,畢竟他那一家人還惦記著這邊的那些產業。不過,當安公公進來的時候,他就有些暈了,還琢磨著是不是收買了宮中的公公故意抬高身份(虧他想得出來),可收買人可能,假皇上和太子的名義賞賜有誰敢做?

  等到了後來李世民和平陽公主先後來到,他是徹底暈菜了,這小子的反應倒也不慢,醒悟過來後,立即跑回家跟張煥和張若離稟報了這件事情。他們原本也知道張家跟這兩個府上有些關係,卻沒想到竟然有這麼硬的關係……就拿秦王府來說,上上下下千百餘人,就算秦王肯放下身價,也不可能每個人的婚禮都去參加,尤其是連皇上和太子都有賞賜下來。

  張煥當時就有些發懵,好在張若離還算清醒,立即命人準備了一付賀禮,帶著大夫人張賀氏一起來恭賀新人……人來了,張楊氏也做不出趕人走的事情,淡淡地介紹了一下,也就擱那兒了,至於他們怎麼做,她是顧不得了。

  但經此一來,雖然張老夫人年齡大了,那大夫人張賀氏卻走動的勤快起來,儼然一付自來熟的模樣,張楊氏和小婉雖然不喜,好在這人不像她丈夫那般市儈齷齪,也就聽之認之了……在張楊氏心裡,對這個夫家還是有一定牽掛的,她知道這件事是張須陀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小婉過去的時候,張賀氏已經坐在那兒和張楊氏談上了,小婉過去見禮之後,便坐在二人的下首,長輩們說話,她只有聽的份兒,而且出於對河東張氏的反感,她也不願意多說。

  張賀氏和張楊氏說了一回子話,又對小婉道:「這次我家老爺讓我過來,是來賀喜的。」說完,她讓隨行的丫環捧上了一個匣子,裡面大概是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

  莫名其妙地又賀什麼喜?張楊氏和小婉都有些奇怪。看到二人的表情,張賀氏道:「吏部選官已經結束了,老爺今天早上得了訊息,說是陵哥兒已經放了河北道的懷柔縣令,所以特意讓我來稟告一聲。老爺說,河北之亂前不久剛剛平定,雖然市面清淡,比不得江南富庶,但那裡百廢待舉,也是容易出政績的地方。」

  不管河東張氏的人品怎麼樣,但張楊氏和小婉都知道他們有位在吏部任職的官員,提前知道這消息也是正常,關係到張陵的前程,二人聽得自是仔細,張賀氏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下,頗有幾分艷羨地道:「聽說這還是皇上欽點的,陵哥兒要是做好了這個差,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這話小婉聽得直皺眉頭,心中不由想李淵這是出得什麼么蛾子?張楊氏和幾個丫環聽了俱都高興,一個小小的進士選官竟然蒙皇上欽點,那是何等的榮幸?一時間,都忘了關心河北道那地方究竟如何,在他們看來,只要聖眷不失,到了哪兒自然都是前程錦繡。

  可小婉不同啊,河北道那兒前不久被劉黑闥折騰得烏煙瘴氣,雖然現在平定了,可那裡不僅僅是貧瘠,而且還有匪患……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去那個地方當官兒還真淡不上榮幸。

  張賀氏走了,小婉將禮物拿回房間,坐在那兒發呆,紫鵑過來看了好幾回,見到她還是在那兒心事重重的樣子,擔心地問道:「少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用不用請大夫?」

  小婉這才恍然回過神,見到紫鵑和雪雁都是一臉擔心地站在那裡,不禁訝然道:「為什麼請大夫?」

  紫鵑眨了眨眼睛:「你剛才發了好長時間的呆,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什麼了?」

  小婉莫名其妙,但旋即便明白過來,臉上一紅,嗔道:「你們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在想相公外放的事情。」

  「哦——!」紫鵑和雪雁對視一眼,長長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少夫人是當了縣令夫人,歡喜得有些癡了!」

  小婉沒好氣地瞪了二人一眼,道:「你們以為這個縣令是什麼好官兒?那地方年前剛平定了劉黑闥的叛亂,土匪比良民多,若是鬧得不好……」她搖了搖頭。

  「少夫人,你可別嚇唬我們!」

  看到二人著實被嚇得不輕,小婉心裡也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事情她也是聽來的,雖然現在商業上的事務她不直接參與管理,但一些訊息在經過整理之後,還是要交給她看的,這些都是從各種渠道過來的情報,其中有一部分還是袁寶整理的,因為鹿鳴春正準備在河北道開設分店。

  當然,舉地皆匪是有些誇張了,可那裡卻是不太安全,除了幾座大城正在恢復幾分繁榮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夠嗆,而且官員也極為缺乏,所以吏部這次選官,有許多人都要派往河北道。

  小婉擔心的是,張陵畢竟年輕,在那種地方萬一出什麼差錯,就算影響不到性命,恐怕對張陵的信心也是一個打擊。

  紫鵑和雪雁看到小婉不但不回答她們的問題,而且又開始發愣,只好憂心忡忡地侍立在一旁……一起發愣。小婉一轉頭,看到二人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正要打趣她們,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她連忙走出房間,卻看到張楊氏正帶著兩名丫環過來,臉上還帶著憂色。她見狀連忙迎上前,攙扶了張楊氏之後笑問道:「娘,有什麼事讓人叫我過去就行,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張楊氏坐下後,擺手讓紫鵑等人都退出去,等屋裡就剩下娘倆之後,張楊氏又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剛才那邊兒的大夫人說了阿陵去的地方後,我現找大管家打聽了一下,聽說河北那地方不安定,土匪鬧騰得很厲害。」

  小婉心裡苦笑,怎麼就忘了囑咐家裡那些人不要亂說話,讓婆婆平添了許多煩惱。想了一下,她勸慰道:「娘,年前劉黑闥在河北道已經被剿滅了,哪有什麼土匪,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您可別相信這些,要真是那麼亂,朝廷早就派兵征剿了,再說那地方是皇上欽點的,再不可讓阿陵去那亂七八糟的地方。充其量是地方有些貧瘠罷了。」

  聽得小婉的勸解,張楊氏的眉頭稍展,小婉心中稍微鬆了口氣,她知道張楊氏不可能完全放心,便接著道:「娘,阿陵上任,我會帶幾個心腹的人一起過去,阿陵是在縣城當官,最多是鄉下有幾個毛賊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嗯,那得多帶幾個人,要不讓張忠或者張孝和你們一起過去吧。」張楊氏說道。

  「不用了,家裡的事他們都做熟了,我帶著肖三,再挑幾個身手好的下人去。」小婉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5:50
第二百零三節 險路

  當二十個深身散發著彪悍氣息的大漢進入張家的時候,小婉等人都嚇了一跳,全家人都看著那兩個蹦蹦跳跳的小子,等他們說出答案。

  「老師,聽說河北道那地方有些不安靜,這些人都是老軍伍,我娘讓我帶他們過來送給你,保駕護行的。」柴哲威說道。

  「保駕護行?」小婉疑惑地看著這些人。

  就在前一天,吏部行文已經到了,張陵任河北懷柔縣令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張楊氏雖然還在擔心,可這是朝廷的旨意,豈能因為家人擔心而收回,況且以張陵的年齡擔任一方父母官,怎麼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如今平陽公主調來了這二十個明顯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軍士保護小夫妻倆,她也放下了大半的心。

  進入河北道,感覺就兩個字『荒涼』,有一部分田地已經開始種上了莊稼,綠油油的莊稼已經長得很高,但更多的田地還是一片荒蕪,許多災民還在其它地方逃荒,雖然有一些已經開始返回家園,但小婉很懷疑他們趕到家的時候,來不來得及種莊稼,現在他特別想念地瓜和馬鈴薯這些高產作物,只可惜它們現在還沒有傳入,只能想想罷了。

  官道上主要是兩種人:返鄉的難民和商人。前者拖家帶口地返鄉,據說朝廷已經開始發賑災糧了;而後者正在投機,看能否在這個時候發點財,商人在這方面的嗅覺總是很靈敏的。

  在官道前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家酒肆,還有一家客棧,招待的主要是往來的商人,不過道邊有也有賣大餅和大碗茶的,幾個銅錢一份,有的返鄉難民全家人吃一份,看著那些面黃肌瘦的難民,小婉和張陵都很難受,但她們也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個,個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這是一個社會問題。

  此時,一個年齡不大的後生……看樣子是當地人,冷冷地看著那些坐在酒肆中高談闊論的商人,眼中露出幾許仇視的神色:「這些傢伙,就知道大發難民財,早晚被那些土匪點了天燈!」

  「他們是怎麼發難民財的?」小婉好奇地問了一聲。

  「二楞子,別胡說八道!」

  那年輕人身旁的中年人瞪了他一眼,嫌他口中沒遮攔:「人家有買有賣,礙著你啥事了?再說那些土匪是可以隨便拿來說的嗎?」

  年輕人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反駁,但看到中年人嚴厲的表情,他還是擰著頭,不說話了。中年人嘆了口氣,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勸道:「二楞子,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那些涉匪的人都被官府抓了去修城墻,萬一被差人聽到抓了去,你家裡的老娘非哭死不可!」

  那中年漢子正說著,有幾個商人從酒肆中出來,幾個人立即迎上去,卻是詢問他們要不要雇工的。

  「夥計,他們是當地人吧?為什麼要去給商人打工,難道不種地嗎?」張陵叫做一個從他們身旁走過的店夥計問道。

  店夥計停下來看了看他,大概是覺得張陵年少,沒什麼大不了的,便答道:「地當然是要種的,可朝廷賑濟的種子不多,早就種完了,現在打打零工,多少還能幫襯一些。」
  
  「可我在前面聽說有的人家把種子都給吃了。」張陵說道。

  店夥計沉默了一下,道:「是有這回事,可那不是沒辦法嘛,家裡人都快餓死了,就算種子下地,那也得幾個月後才能收穫,哪裡等得起,只能得過且過了。」說完,他搖搖頭嘆著氣走了。

  張陵等人的心情也很沉重,這一路上走過來,看到的情形確實是很嚴重,真正種子下地的農田不多,有很多都是店夥計所說的情況,難民們飢不擇食地將官府賑濟的種子都吃掉了,田地自然荒蕪,這種惡性循環如果不制止,恐怕會愈演愈烈。

  「阿陵,」

  小婉還是習慣以前的稱呼:「今天晚上就在這間客棧歇息,明天再趕路吧。」

  張陵看了看天色,點點頭:「好的。」

  這裡已經是河北境內,距離懷柔不遠,再走幾天也就到了,倒是不必太急。

  聽到小婉等人要在店裡落宿,老闆和店夥計立即忙碌起來……這個時節,除了一些商人之外,很少有住店的,像小婉她們這幾十人,也算是大生意了。

  「張公子,給您準備的房子已經打掃好了!」在忙活了半天之後,掌櫃的顛顛地跑過來……做生意的人眼睛都毒的狠,他知道這對明顯是小倆口的年輕男女,身份不一般,光是那些隨從,一個個都露著彪悍之氣,看上去就是見過血的主兒。

  這間客棧是間老字號,雖然院墻有些破敗,裡面的建築卻沒受到太大的破壞,掌櫃的回來之後,也略為拾掇了一下,只是這個時候很少有大客戶入住,有一些房間也就沒收拾。

  在掌櫃的引領下,小婉和張陵走進現拾掇出來的房間,這是一個外廳內寢的套間,中間用山水錦面四扇屏隔開,地上鋪著厚厚提花地毯,襯托著褐色的雕花窗欞和帶著古意的圓桌方椅,使這房間的色調基本協調。再加上墻上掛著兩幅晉時立軸,屋角擺著的名貴蘭草,便將一股富貴氣息恰到好處的烘托出來。

  小婉和張陵看了一眼,都表示滿意,兩名護衛也從房間裡退出來,向二人點點頭,示意裡面安全。待張陵的目光看向自己,那掌櫃的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說道:「飲食會按時送來,您二位有什麼吩咐,就跟外面的小廝說一聲就行。」

  等掌櫃的離開,張陵才好奇道:「不是說劉黑闥在這裡鬧騰得很兇,這路邊的客棧怎麼還有這麼好的房間?」

  「哼他是鬧騰百姓,這些商舖關門走人,他們上哪兒鬧騰去?」一名護衛說道,這些人都是跟隨平陽公主剿滅過劉黑闥的,所以對河北的情況也比較熟悉,說話的叫羅立德,是那二十名護衛的隊長。

  小婉搖搖頭,吩咐紫鵑將房間重新收拾了一遍,倒不是她有什麼潔癖,只是實在是信不過這裡的衛生狀況。待屋子裡收拾完後,她又吩咐肖三去檢查一下客棧的安全情況,據說這一帶前不久剛有一支車隊被強盜打劫過。

  一晚無事,第二天,掌櫃的笑容滿面的送走小婉一行,但他眼中閃過的那絲陰霾卻無人注意到。

  整條官道上幾乎看不什麼車馬行人的蹤影,似乎那些難民都憑空消失了一般,連紫鵑和雪雁兩個都覺得有些不安。

  「應該帶著黑虎、黑豹來,至少可以壯壯膽子。」雪雁低聲說道。

  小婉笑道:「外面那些護衛難道還比不上兩隻畜牲?」她聲音放得極低,免得被那些護衛聽到了,臉上可是不好看。

  雪雁吐了下舌頭道:「那不是大家還不熟悉嘛,那些人一個個看上去殺氣騰騰的,一點兒也沒有安全感。」
  
  「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身上當然有殺氣。」張陵笑道。

  正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下,小婉和張陵對視一眼,立即握緊手邊的長劍,小婉揚聲道:「三哥,出什麼事了?」

  外面響起肖三的聲音:「前面有幾輛馬車,似乎是被打劫過。」

  「你們在車裡呆著,不要亂動。」小婉吩咐兩個丫環,然後和張陵手持兵器下車,幾名護衛立即將二人圍在了中間。

  在前方的官道上,幾輛馬車橫七豎八地躺在路面上……說馬車那是抬舉它們,準確地說,是被拆得勉強能夠看清是馬車模樣的幾堆木板,地上還有一些零碎的貨物,然後就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屍體路?」小婉皺眉問道。

  「全被棄在路邊了。」肖三皺皺眉答道,他顯然是去看過,見張陵有意過去,便阻止道:「大人,夫人,你們就別過去了,太血腥了。」

  小婉拉住張陵,問道:「有沒有倖存者?」

  肖三沉重地搖搖頭。

  「難道河北的治安已經敗壞到這種地步了嗎?」張陵有些不解。

  「其實也不至於,主要是叛軍的一些餘孽賊心不死,趁著難民返鄉,地方上的安置不太得力,惹動出來的事情,朝廷馬上就會下撥救濟糧,屆時情況就會好轉。」羅立德在一旁說道。

  張陵臉上露出幾分不忍的神色,搖搖頭道:「話雖如此,可等到賑濟糧下來,又要死多少人?」

  「大人,夫人,還是快點兒上路吧,這一帶路面如此不靖,不宜久留。」羅立德勸道。

  「阿陵,我們快點兒趕路吧,早一步到任,也好為朝廷、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小婉也在一旁勸道。

  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似乎那些亂民就埋伏在四週一樣。羅立德和肖三顯然都有同樣的顧慮,一邊派人清除路面的障礙,一邊安排警戒,免得亂民趁機來襲。

  除了平陽公主送的二十名護衛外,小婉她們也帶了十幾個人,肖三現在充當的是張家護衛的角色,管事的是張府一個小廝,名叫張用,除了紫鵑和雪雁外,還有八名小廝和兩名中年僕婦,那些小廝都是張家一手訓練出來的孤兒,經驗雖然缺了些,忠誠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個個能寫能算,還有一身好武藝。

  (今天又要欠著了,青柳還得趕一章鳳臨去……勸告大家,身體是幸福生活的本錢,一定要愛護)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5:54
第二百零四節 求救
  
  「將弓箭準備好,一旦有人靠近,格殺匆論!」羅立德大聲吩咐道。他剛才已經去察看那些遇難者的屍體,這些人遇害的時間都不長,甚至連血跡都是剛剛凝固的模樣,說不定兇手就在附近或前面窺伺。

  「羅護衛,那些人恐怕都是災民,真正的匪徒不會很多。」張陵有些不忍道。

  「張大人,當那些人拿起武器,殺人害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是暴徒的身份了,必須受到大唐律令的懲罰!」羅立德大聲答道,雖然他語氣很客氣,但意思卻是很明確。

  「阿陵,羅護衛說的對。」

  小婉阻止張陵,說道:「那些人雖然情有可憫,但法理難容,如果每個人都以不得已的理由圖財害命,還要律法何用?」

  「婉姐,我明白,只是心中實在是有些不忍。」張陵微微嘆了口氣。

  無須多言,小婉乾脆焦慮張陵在車裡負責保護紫鵑和雪雁,然後組織那幾個下人都準備好弓箭,她自己也取了一張軍隊用的角弓準備好,如果真的有暴民敢來鬧事,那就立即給予沉重地打擊。

  「張叔,穩著點,住意路面!」小婉提醒道,她們幾人乘坐的馬車跑在第一位,後面是下人們乘坐的馬車,再後面是兩輛裝著行李等物品的馬車。

  趕車的是個老把式,也姓張,在山陽的時候,寫了張賣身契被小婉從流民營中領了出來,一手好趕車把勢,張楊氏心疼兒子,也關心著媳婦,就將他派來跟著張陵和小婉。

  聽到小婉的囑咐,老張點點頭,答應一聲,繼續催馬前進。

  四輛馬車的載重都不輕,速度根本快不起來,護衛們雖然騎著馬,也不敢舍下大隊,自己先走人。

  不過,以車隊的力量來說,就算是遇到一些暴民,也沒什麼大問題,以他們的武器和力量,足以給任何想攻擊車隊的暴民以毀滅性的打起。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悶雷似的馬蹄聲,小婉等人向後面張望,只見在她們的後方,揚起了一大片的灰塵。羅立德徵詢地看了小婉一眼,小婉搖搖頭,向路邊指了指,車隊立即讓開路面,靠邊緩行。

  「是暴民嗎?」紫鵑和雪雁都十分的緊張。

  「別大驚小怪的。」小婉笑著安撫二人道:「這種聲勢可不是暴民們能造出來的,說不定是什麼大人物!」

  小婉推斷還是非常準確的,五十名精銳戰士護送著兩輛華貴精美的馬車從他們耳邊飛馳而去。

  「好威風,好煞氣!」張陵也探頭出來看,但轉眼也只能看他們。

  「看來有不少商人,他們難道就不怕前面有人摘桃子嗎?」紫鵑說道。

  似乎為了印證紫鵑的話一般,沒過多久,連續有幾批人超越了他們。這些人也都是以武裝家兵護衛,馬車居中,行色匆匆,一路急趕,一副千萬別惹我惹我就動手模樣。

  小婉等人剛開始的時候還想跟在那些隊伍的後面,但時間一長,劣勢就顯了出來,他們的行李太多,馬車根本跑不快,連在後面吃灰塵的資格都沒有。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老張很是感慨地嘆了一聲。

  「我們人少目標小,更安全!」小婉借言語給眾人和自己壯膽,不過這三十多人的一支隊伍,更『人少』貌似很缺少參照物,尤其是在道邊山坡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手持一根自製長矛的暴民。

  「小心!」走在最前面的肖三,立即伸手按住了腰間的佩劍,其他人也立即進入了攻擊狀態,小婉和張陵目光緊盯著那個端著長矛緩緩走下山坡的暴民,思忖他在想什麼。

  這個暴民的身材相當高大,比羅立德還要高過半個頭,披著散發的身上臉上滿是污漬,雙眼裡閃動著兇猛的肉食動物看見獵物般的目光。

  「羅護衛,如果他沒有作出實質性的攻擊動作,我們就不必攻擊他了。」小婉說道,他已經判斷出,以車隊現在的速度,當那個人逼近道路時,已經對他們構不成威脅。

  果然,馬車碌碌地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車隊已經將原居民拋在了身後。「可惜,這樣的暴民,殺了就是除害!」張用說道。

  「他們也是人,要尊重他們的生存權利,我們也不是野獸,以殺人為樂!」小婉淡淡一笑說道。

  考慮到天色已晚,天色暗了下來,太陽落山去了,月亮又升起來了,在皎潔的月光下道路兩側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暴民,他們或男或女,或單個或成群,或空手或持自製的武器,他們注視著道路上飛馳著的馬車,沒有吵鬧沒有喧嘩,就這麼默默看著,腳下緩緩接近著。

  即便只相隔了數十米,小婉等人仍然可以感覺到那些暴民身上充滿了對她們這些人莫名其妙地仇恨。

  「所有戰鬥小組,務必保持警戒,千萬不要鬆懈!如果有人靠得過近,就立刻殺了他!」羅立德從心肺裡發出吼叫聲。

  那些暴民如同荒野的狼群一般,它們緊緊包圍著壓迫著獵物,等待著獵物精神慢慢地疲憊、逐漸的崩潰,再伺機撲上給予致命的一擊

  羅立德一鬆手,箭矢驀然飛出,粗長的利箭強有力貫穿了一名剛走上馬車前方道路要阻擋的暴民胸膛,將他整個人都帶得退出去數米,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後面那些暴民頓時為之一窒,人群中微微出現一陣慌亂,車隊霎時呼嘯而過,將那些暴民扔在了後面……突然,正在疾行中的車隊突然開始減速,小婉等人心裡又是一緊,連忙探頭出來張望。

  「夫人,沒什麼大礙,只是出現了兩條道,我們正在觀察走哪條路合適。」

  「咦,什麼聲音?」張陵忽然問道。

  「聲音?」小婉豎起耳朵聽了一會,臉色微微變動:「快走,什麼聲音都沒有。」

  「不對!你們都別說話!」張陵說道。

  這一靜下來,聲音傳得比較遠了,只聽得在右側的那條路的山坡後面,傳來清晰的馬車移動聲、女孩的尖叫聲、兵器的撞擊聲、暴民們的喊殺聲以及慘號聲。

  「救命啊!」

  幾名少女呼救的聲音隨風傳來。

  「哈哈哈……」多達數十人的暴民們狂笑嗥叫。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6:17
第二百零五節 暴民

  羅立德等人的目光都看向張陵和小婉,雖然這些喊聲很令人熱血沸騰,但他們只是路過,而不是這裡的主管,沒人能說什麼。

  「還看什麼!」

  張陵憤怒的一拍車廂,「快去!你們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羅立德猶豫了一下,見小婉也是微微點頭,答應一聲,帶著二十名護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馳去。

  「張叔,我們也過去,大家做好防禦準備!」小婉吩咐道。

  去了不一定能夠增加多少戰力,留下來卻是有可能被另一撥暴民惦記上,小婉等人也乘坐馬車向羅立德等人離去的方向趕去,這陣兒也顧不得顛不顛的,跟上去再說。

  前面是個緩坡,羅立德等人已經在坡上向下觀察情況,他們都是久經戰陣的老軍伍了,並沒有急於衝下去。在距離他們七、八十米左右的道路側方,幾乎是一邊倒的戰鬥已經即將結束。兩輛馬車被堵在了道路旁邊的一塊低窪地方,較大的那輛馬車有兩匹馬已經受了傷,另外兩匹馬看來也被絆住,無法行動;較小的那輛馬車已經翻倒在地,幾匹馬倒還在那兒。

  一個身上的服飾頗為不錯的老者斜倚在稍大的那輛馬車上不住地呻吟,也不知道是受傷了還是嚇的,幾個年齡不等的女人則聚在他身邊畏懼得渾身顫抖,還有一名年齡稍大的女人則斜躺在稍小的馬車旁邊,身上有著很大一塊血漬。而在馬車的四周,散佈著十來具家丁扮的屍體,其中還有幾具屍體明顯是那些暴民的,從衣服和臉色就能夠看出來。
  
  七、八十名暴民手持刀槍劍盾牌等武器呈半圓形包圍了兩輛馬車,他們有近十人神氣活現騎在明顯是搶來的馬匹上,還有十來個人身上披著不成套的鎧甲。

  「那些騎馬的人和披甲的人都是真正的匪徒而非暴民,等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一定要先殺死他們,剩下的就不足畏懼了。」羅立德低聲吩咐道。

  現在那些暴民們一個個情緒相當激動,大聲吵嚷著,而且夾雜著十分豐富的肢體語言,手指不斷地指著那兩輛馬車和那幾個女人,還有馬車邊上露出的箱籠之類的東西……聽起來似乎是要分贓的意思,而且他們討論的不是那些財物的分配,而是那幾個女人,所以那些女人驚慌不已。

  這種場面,小婉和張陵都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發言的餘地,只是看著羅立德如何動作。他做了個手勢讓眾人退後,開始商議。

  以寡擊眾,如果沒有正確的戰術指導,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別,那些暴民就算再不經打,也是一條條拿著武器的大漢,而不是田間的稻草人。

  「對方不是普通的暴民,他們中間明顯有劉黑闥隊伍的老兵,大約二十人左右。」羅立德看了眾人一眼。

  這個結論讓人有些壓仰,那些老兵可不是普通的暴民,戰鬥力是要以倍數計算的。而且對方還佔有人數上的優勢,打起來確實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羅隊長,打仗的事情我們不懂,你說吧,我們可以配合你。」張陵坦然道。

  「我們並非是全無成算,首先是有先行動手之得,而且我們的戰鬥經驗絕對比他們強,利用戰馬的速度進行突襲。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眾,只要採用戰術得當,我們定能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羅立德開始給手下打氣。

  「那你的具體戰術是什麼?」小婉直截了當地問道。

  「先用弓箭集中射殺那些騎馬帶甲的,然後我帶人突擊,你們在坡上用弓箭掩護。」羅立德比劃著道:「那些老兵是暴民中戰鬥力最強的人物,如果能夠在第一波衝擊中給他們造成重大傷亡,很有可能會壓迫得他們精神崩潰喪失抵抗力!」

  小婉聽了,眉頭微微一皺,道:「羅隊長,你說的道理沒錯,不過我有一個想法。」

  「哦,什麼?」羅立德有些不以為然地問道。他是平陽公主的親軍護衛,對於這位公主殿下要自己保護的對象也做過一些瞭解,知道她很能幹。不過在大多數男人眼中,女人再能幹,戰場卻始終是男人的天下,畢竟像平陽公主這樣的女子,那真是幾百年才能偶然出來,屬於特例,因此聽得小婉有自己的『想法』,頗不以為意,只是出於禮貌,才請她說一說。

  小婉卻沒有在意,反正辦法好不好那得需要大家來商議:「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分成兩組,現在他們正爭論得不可開交,沒有人注意這邊,我帶著一組人下去……在這個位置上埋伏,你們作好突擊的準備。然後,我們射箭發起攻擊,並讓紫鵑和雪雁發出呼喊聲,我想那些人一定不會介意多出幾個女俘虜的,等他們過來的時候,你們發動突襲,先以弓箭攢射,然後突騎入陣。其中衝在最前面的肯定是那些戰鬥力最強的,或腿腳快的或頭腦靈活的,你們第一輪的攻擊目光就是他們,等攻入敵陣後,就可以自由發揮了。」

  羅立德吃驚地看了小婉一眼……不得不說,這個主意確實要比他所說的更好,他想了一下道:「夫人,這麼做,對你和大人來說,未免太冒險了。」

  「如果擔心冒險,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悄悄的溜走。」小婉聳聳肩道:「從他們反應過來到發起攻擊,我們至少有射出三箭的機會,在射出第三支箭的時候,我們會佯裝驚慌向後逃一段距離,你們的突襲要快,否則我們就真的成為暴民的俘虜了。」

  「放心吧!夫人,絕對不會有失!」羅立德斬釘截鐵地答道。開玩笑!如果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好,那他早該躺在戰場上,陪同那些戰死的袍澤了。

  「嗯,羅隊長,你一定要在那些暴民聚成一團,陣型最為混亂的時候發動攻擊,然後一直突進,不要跟他們纏鬥,反覆突擊之後,他們的戰鬥意志絕對會迅速崩潰的。」小婉囑咐道。

  「放心吧,夫人!」

  對於一名戰士來說,這種囑咐多少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但羅立德直接將它當作女人天性中的嘮叨,直接無視了,而小婉也沒有較真的意思,她默默檢查了一下武器之後,便帶著張陵等人悄悄地向前走……

  經過一番激烈的口水和肢體的討價還價,那些暴民們最終將分贓的方案確定下來,有人悻悻然,有人欣欣然,但就在這個時候,十幾枝箭矢呼嘯著射向暴民們,照著他們的身體就插了上去。
  
  或許是剛才討論的時候過於亢奮了,被選作第一波襲擊目標的暴民們,顯然還沒有將思維和動作這兩根神經很好的協調在一起,只有少數人閃開了致命部位,而有至少五個倒霉的傢伙,從馬上摔了下去,幾人還在慘叫,但還有人已經無聲無息的死掉了。
  
  說實話,小婉對於這次攻擊的效果實在是滿意,所以第一波箭矢射出去之後,她立即命人射出第二波箭矢,雖然這陣箭雨下,中箭的人少了一半,卻將那些暴民們的戰鬥力又削弱了一層,然後是第三波箭……比預計中最少可發射三支箭矢又多了兩支。

  「抓住她們!那裡還有好幾個女人!」暴民們已經發現了目標,臉上卻反倒是露出了些許的興奮神情,似乎剛才中箭死去的那些傢伙跟他們全無關係。

  無需……或者說沒有號令指揮,六十多名暴民像潮水一般,人人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瘋狂地向小婉她們衝過來,那些騎馬的更是一馬當先。

  小婉向那幾個女人喊了一聲:「都躲到馬車後面去!」說完,她和張陵帶著下人們往回便跑,小婉一邊跑還一邊轉身射上一箭……準頭是沒有的,也就是個嚇唬的作用。

  就在那些暴民狂衝的時候,馬蹄聲驟然響起,羅立德帶人衝了下來,箭如飛蝗,衝在最前面的暴民在慘叫聲中倒下來了一大片,等他們反應過來,羅立德等人已經衝進了敵陣,弓箭已經收起,他們抽出佩劍開始斬殺敵人

  「殺了他們,他們人不多!」剛開始的時候有些慌亂,但片刻之後,那些暴民也反應過來,一邊讓人與羅立德等人作戰,另一邊卻派人向小婉等人追擊而來。

  「張松,快帶紫鵑和雪雁她們離開這裡。」小婉吩咐道。那張松是個很能幹的傢伙,可就是武力值怎麼也提不上去,所以小婉讓他帶著兩個丫環回去,免得在這裡礙手礙腳的,還容易遇上危險。
  
  那些暴民亂糟糟地衝過來,他們的騎兵早就被羅立德他們滅殺殆盡,徒步而來並不快多少,小婉她們從容地又張弓搭箭,射出兩箭……幾乎不用瞄準,往人堆裡射就是了,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就算再軟的弓,射出去的箭也足以致命,那些不能一擊致命的傢伙更是悲慘,嚎的震天響,卻哪裡有人理會他們。

  兩箭之後,小婉等人拋下弓箭,抽出佩劍圍成一個圓形戰陣,幾名下人將小婉夫妻二人圍在當中開始和暴民們近身搏鬥。

  平時的訓練在關鍵時刻都發揮出了用處,雖然這些下人比較年輕,但他們都精力十足,長劍揮的呼呼響,和那些暴民作戰絲毫不落下風,而且此進彼退,相互掩護,那些暴民雖然人數佔多,可一時之間卻無法擊潰她們的戰陣,有兩個冒進的傢伙還被長劍在身上捅了個大窟窿,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一名舉著長矛的暴民大概是倚仗人高馬大,看不起這些青澀的年輕人,大喝一聲,端著長矛往前衝,在他前面的那名下人長劍虛晃一下卻是不接不架,喝了一聲『轉』,向右邊跨出一步……他這一移位,所有的人都跟著移動,旁邊的一名下人一劍劈在矛柄上,那名暴民就覺得長矛往下一沉,沒等他重新調整,裡圈的張陵已經上前一步,劍鞘『當』的一聲擊中矛柄,右手的長劍斜斜挖出,已經刺破了暴民的喉嚨。

  「無……恥!」暴民的眼裡露出不甘的神色,撲通一聲倒下。

  「愚蠢!」

  張陵是不肯輸嘴的,他猛一抬腳,將那根長矛踢得向外倒射而出,人隨著長矛向前竄去,一劍搠穿一個暴民的胸口之後,又被小婉拽回來了。

  「阿陵,你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小婉嚴厲地批評。

  「這不是沒事嘛?」張陵有些不好意思。

  「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是戰陣,就不要輕易打亂次序,幸好這些暴民不是真正的戰士,否則你剛才的出擊有太多的破綻可尋,在真正的戰場上,有一次就足以致命了!」小婉批評道。

  「是,我記住了!」張陵連連點頭,至於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記住,那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羅立德那一面吸引了大多數的暴民,所以小婉她們這裡並不是很難過,但小婉發現,那些暴民的戰鬥力並不弱,如果不是她們這個圓形戰陣偏重於防守,恐怕這一會兒的工夫,就會有不少人帶傷,而那些暴民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冒進,被殺了六、七個之後,知道這幾個年輕人不好惹,他們也開始謹慎起來,有幾次就險些突進她們的防禦圈子,所以小婉更加禁止張陵等人的盲動了,這種戰鬥不是個人武團的比拚,她可不想犯傻……縣令夫人還沒有正式上任呢。

  眼睛餘光注意到有一名剛剛被一名下人擊傷的暴民正試圖覷空衝進圓形戰陣,小婉心裡一驚,戰場上就是這種看似無意地事件,往往會影響到戰鬥的走勢,如果真的讓他衝進來,這個戰陣很有可能被破掉。

  危機時刻需要的是冷靜,小婉並沒有立即出劍,而是飛出兩塊飛蝗石奔那名暴民的面部射去,那個暴民條件反射地低頭避開,小婉趁勢上步,長劍連劈三記,將那個暴民硬生生地逼了出去,然後她快速地掃了一眼戰場。

  現在羅立德那邊已經佔據上風,利用騎兵的優勢已經將那些暴民切割的七零八落,現在完全是單兵作戰,只要她們這裡堅守下去,等羅立德那邊消滅了對手,就可以過來兩下夾攻。

  「啊!」
  
  一名手執鐵棍的暴民大概是犯了混,大吼一聲,圓瞪雙眼,拼著長劍在身上留下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衝進戰陣之中,鐵棍斜飛,砸在一名下人的手臂上。

  「啊——!」
  
  臂骨傳來斷裂的聲音,那名下人發出一聲尖銳的慘號,痛得鼻涕眼淚幾乎全流了出來……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而且從未上過戰場,如果是一名有經驗的老兵,就絕對不會被這一記不倫不類的突襲打到。

  「退後!」

  小婉衝上前,一手將那名下人往後一拉,另一隻手持劍剖開了那個暴民的腰肋。

  「啊!」

  一聲短促的悲鳴聲響起,那個手持鐵棍的暴民扔掉鐵棍,身體指著旋撲倒在地。

  「大家打起精神!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張陵大聲喊道。他本來想衝過來的,但小婉搶前了一步,還將那些下人推給他,他只好先匆匆地幫那個叫做張潛的下人先簡單的處理一下傷口……幸好是左臂,也算是萬幸。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是一陣喊殺聲……羅立德終於解決了那些暴民,帶人衝殺過來。

  圍攻小婉等人的暴民這時才慌了起來,他們發出一片喊聲,立即作鳥獸散,護衛們追上去砍了幾個,卻被小婉讓人喊了回來。

  就剛才這場戰鬥,地上又增加了數十具屍體,看著格外的淒涼。

  「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小婉輕嘆一聲,對肖三道:「帶人挖個坑,將他們埋了吧。」

  然後她又看向羅立德:「羅隊長,有沒有傷亡?」

  「死了三匹馬,有六個兄弟受傷,都沒什麼事。」羅立德答道。

  「你手下有沒有會接骨的,我這裡有個人手臂斷了。」小婉問道。

  「哦,我看看。」羅立德連忙走去張潛那裡。

  這時,紫鵑他們也坐著馬車過來,見到小婉和張陵又是一陣大呼小叫……如果不是在外面,小婉很懷疑她們會不會將自己從頭到腳檢查一遍,以確定她是不是受傷。

  「你們這兩丫頭,很希望我們受傷是不是?」小婉板起臉。

  「夫人,你也太會冤屈人了。奴婢們這不是擔心你和少爺嗎?」紫鵑笑嘻嘻地道。

  「應該叫『老爺』或『大人』!」小婉煞有介事地糾正。

  「少爺就少爺吧,免得都把我叫老了。」張陵神態輕鬆地說道,「過去看看那幾個人吧,希望他們沒什麼事。」

  走到那邊的兩輛馬車跟前,那名老者已經被四個女人扶了起來,臉色雖然有些難看,倒不像是隨時可能倒斃的模樣,但第二輛馬車上趴著的那個女人已經是沒救了,她的胸口插著一枝箭,應該是被流矢射中,已經斷氣多時。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6:26
第二百零六節 紛爭

  張陵是無所謂,可紫鵑她們是絕對不敢亂叫的,兩個人老老實實地走在小婉的身後,目光不時地瞟向那具女屍,神色中有些不忍,也有些害怕。

  「多謝兩位恩人搭救,老朽古自賓,定當厚報。」那個老者這一陣兒有些順過氣來了,大口喘著氣,不過他受的傷倒不是刀劍傷,而是被人踹了一腳,年老體弱,將養一陣兒也就好了。

  讓張陵他們意外的是,這個古自賓卻是家住懷柔,這一次是出門卻是因為兒子家裡添丁進口,老頭兒跑過來看孫子的,誰知道這半路上遇到了這伙暴民,帶來的家丁全部戰死,如果不是遇到小婉她們,這一次古家就要減丁了。

  張陵並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現在卻有一個為難的地方……如果古自賓要回懷柔,自可一路同行,但他的兒子目前駐紮在三河,如果他自己去……安全是個問題,如果是小婉她們護送他們過去,貌似雙方也沒那份兒交情。

  「肖三,先幫古先生將車修好,那些戰死的家丁屍體先擇地安葬。」

  小婉覺得這種問題還是緩議的好,然後她又吩咐羅立德派人四處警戒,免得那些暴民去而復返。

  原本總以為暴民之說只是個傳聞而已,現在看來,傳聞已成事實,小婉現在對於平陽公主是萬分感謝,如果不是派了羅立德等人過來護衛,恐怕她們也要陷入暴民的包圍之中,能否逃出生天,很難保證。

  「嗯,婉姐,你也抓緊時間休息吧。」回到馬車之後,張陵輕聲道。

  「你先休息,我不累。」小婉看著窗外,眉頭緊皺……這縣令和縣令夫人可都是不好當啊!

  在車上歇了一會,尋思著馬車也該修好了,張陵和小婉都下了馬車,肖三恰好過來稟報,說是大車已經修好了。

  張陵正要去找古自賓商議下一步的打算,肖三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眾人一時全安靜下來。

  見到肖三的臉色越來越嚴肅,羅立德毫不猶豫地伏地傾聽。

  「大人,夫人,我們必須快些離開了!」肖三不安地說道。

  剛剛走過來的古自賓和四名女子當即失顏變色,想起了剛才那段恐怖的經歷。

  小婉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向四周張望,琢磨著如何防禦,張陵卻看向羅立德:「羅隊長,怎麼樣了?」

  羅立德搖搖頭:「全是騎兵,走不了!」

  看著張陵似乎也有些沉不住氣,小婉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道:「車陣!」

  張陵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將馬車排成方陣,所有人都進入車陣之中,對方不動,不要先行攻擊,注意節約箭矢!」

  羅立德沒注意到小婉的小動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大人說的是,大家不要過於緊張,來的全是騎兵,暴民未必有這等實力。」

  他的話讓大家安心不少,可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過於樂觀,眾人還是將馬車排成了車陣,然後躲在車後向蹄聲傳來的方向張望。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羅立德輕聲說道:「來了!」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小婉連忙抓住手裡的弓箭,不遠處的下人們也傳出來有些濁重的呼吸聲。

  前方出現百餘精騎,從馬上騎士的姿勢就可以看出對方訓練的精朗,兩小隊的偵騎先於主力從兩側先行包抄而上,整支隊伍都做出攻擊的姿勢,不過等他們再近一些,看清了身上的服飾和軍旗,眾人都輕鬆起來,張陵心中大定:「是我們大唐的軍隊!」

  話雖如此,她們誰也沒有貿然出陣,萬一被對方誤會砍上兩刀,那後果不是一般的嚴重。這時,兩名軍官從對面騎兵本陣中下馬走過來,打量了車陣一會兒之後,左邊一個身材較高的軍官大聲道:「對面馬車裡可是古自賓老爺,末將葛登,奉古柯大人之命,特來迎接!」

  「古自賓老先生安然無恙!」羅立德從車陣後面轉出來,迎上去說道:「古老先生遇險的時候,恰好我們大人路過,幸而救到了!」

  「哦!請問這位兄弟貴姓?你們家大人如何稱呼?」葛登客氣地問道。對面出來的這人雖然普通的打扮,但一望而之,是百戰沙場的精銳,他甚至已經在琢磨如何將羅立德招募到軍中。

  「不敢。在下姓羅,我家大人乃是新任懷柔縣令。」羅立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張陵對古自賓道:「古老先生,看來是令郎派人來接你了,請出去說話吧。」

  「張大人請,沒想到大人如此年輕,即是一方父母,老朽有眼無珠,慚愧啊慚愧!」古自賓確實沒想到這個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郎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官,連忙施禮……俗話說,滅門令尹,不管古家如何有勢力,他的根基是在懷柔,如果不打點好,張陵給他穿小鞋是很容易的事情。

  「古老先生客氣了。」張陵自是謙讓一番,兩個人同時出了車陣,與葛登等人見禮之後,眾人皆大歡喜。

  拒絕了葛登和古自賓的邀請,小婉等人繼續上路,不過他們這次可加了小心,不時派出遊騎打探前方路途是否安寧。

  不知道是她們的運氣好,還是那些暴民的運氣好,在途下的路途當中,竟然再沒有遇到暴民的襲擊,路上非止一日,已經來到了懷柔境內。

  相比起其它地方所見所聞,這一帶地區的情況要好得多了,至少有不少土地都已經種上了莊稼,沿途看到的百姓,也不全是滿臉的菜色。

  「看起來情況還不算太糟。」張陵和小婉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慶幸。

  雖然說這些日子還不至於餐風露宿,但實際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即便是在馬車裡,小婉和張陵等人也是有些灰頭土臉的感覺。

  羅立德圈馬來到馬車旁邊稟報道:「大人,夫人,前面有個村子,要不要休息一下。」

  「距離懷柔縣城還有多遠?」小婉問道。

  「大約十幾里路,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在傍晚之間,肯定會趕到縣城。」羅立德答道。

  「那就在村口歇一歇,看看村裡有沒有賣吃的。」張陵說道。這些天在路上幾乎是頓頓吃乾糧,就算小婉廚藝高超,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用張陵的話說,那乾糧啃得讓他有一種向兔子靠齊的感覺。

  兔子?

  小婉很是惡寒了一下,堅決不讓他用這種歧義十分嚴重的形容詞。

  這麼多的人馬,如果全部進村,很容易給村裡人帶來緊張的感覺,畢竟現在路途不靖,所以小婉只帶了肖三、張用和張松,乘坐馬車進村,小婉和張陵在村口便下車,紫鵑和雪雁也跟下來,馬車雖好,坐久了也是生煩,一行人指指點點的進了村,街道兩旁的村民也自好奇地看著她們。

  「新烙的燒餅!」

  突如其來的叫賣聲將二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一位老漢端著一笸籮剛剛出鋿的大餅時,不由啞然失笑。

  「好像挺香的。」小婉跟張陵輕聲說道。

  張陵點點頭,立即跑過去,問道:「老伯,這燒餅怎麼賣?」

  「四文錢一張。」老漢回答道。

  張陵看了一眼那個笸籮,裡面大約有四十張左右的大餅,便問道:「你這些餅我都包了,能不能再烙四十張?」

  說罷,先將半貫錢遞過去。

  「啊……好,好!」老漢大喜。他這大餅放足了蔥花,撲鼻的香,平常也不敢多烙,也就是三、四十張,在路邊賣給過往的商旅,沒想到今天倒開了個利市。

  就在他拿著錢剛要回家烙餅的時候,十幾個穿著半舊不新號衣的差役大呼小叫地跑過來,為首的一個上前一把薅住那老漢的衣領,得意地道:「祝老頭,這回該交稅了吧?」說完,就要將老漢手裡的半吊銅錢奪去。

  老漢死死護著不放手,大聲道:「差爺,我不過是賣了幾張餅,就算收稅也不能將這些錢都搶走啊!」

  為首那個差役奪了幾下沒得手後,勃然大怒,抽出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了下來道:「你敢污蔑本大人,嗯?什麼叫搶?你以前就沒有上過稅,再加上以後要上的稅,這點銅錢遠遠不夠!」

  「住手!」

  張陵勃然大怒,剛才他們都被這差役唬住了,以為是來收稅的,雖然覺得古怪,卻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看來遠遠不是那麼回事,哪有提前將以後的稅都要徵收的道?

  「嘿,林子大了還真是什麼鳥兒都有,竟然敢有人管本大人的事情!」那個為首的差役愣了一下,頗為奇怪地看了張陵一眼。

  「不過是一個差役罷了,竟然也敢自稱大人!」旁邊的小婉冷冷一笑,道:「敢問大人,你是幾品官啊?」

  那名差役臉色先是一變,但看到小婉和身後的紫鵑和雪雁,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淫邪的光芒,呼喝道:「你們這幾個人形跡可疑,立即將他們擒下!」說完,伸手向小婉的胸前抓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6:31
第二百零七節 教訓

  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了那個為首差役的手腕子,他愕然轉頭,卻是肖三正冷笑而視……吃拿卡要,自古以來就是差人的四大福利。這名差役是看準了小婉等人必定是安善良民,所以才敢欺負,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隨便安上一個罪名,就足以將人打出大獄裡去。

  但肖三的突然出手,讓他有些害怕起來,他正想出言試探,卻瞥見肖三臉上譏諷的表情,不僅又有幾分怒氣,大聲嚷嚷道:「你好大的臉子,竟敢公然襲擊衙差,還不放手!」那幾名正要上前的衙役見老大被人抓住了,也立即咋咋唬唬地圍過來。

  「衙差?要是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們是穿錯衣服的地痞無賴呢!」肖三不屑地撇撇嘴,抬手向前一送,那個為首的差役一個站不穩,騰騰騰地後退幾步,恰好與他那些同伴撞個正常,他倒是站住了,可伸手攙他的那幾個差役卻被撞成了滾地的葫蘆,也不知道這些傢伙是怎麼搞的,竟跟紙糊的一樣。

  張陵冷冷地看著這些差役,待他們都大呼小叫地站起來後:「你們既然是差役,就該秉公執法,豈可濫用私刑,難道你們的眼裡都沒有王法了嗎?」

  那個為首的差役也是個眼明心拙的,待得同伴都上來,看清楚眼前只有這麼幾個人後,語氣又強橫起來:「王法?咱們是官府的差役,咱們說的話就是王法!你們這些暴民竟然敢抗拒王法……」

  看著眼前這個形同小丑似的傢伙在那頤指氣使地大談『王法』,張陵又好氣又好笑,雖然在離長安之前想過許多的可能,但看到眼前這些未來的屬下……他試探的問了一聲,「你們可是懷柔縣的差役?」

  「沒錯!」

  那為首的差役卻是誤解了張陵的意思,還以為他怕了,雖然在肖三手裡吃了點兒苦頭,但現在人多勢中,而張陵看上去又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書生,他陡然間勇氣大增,厲聲喝道:「兄弟們,我非常懷疑這夥人是暴民的探子,給我抓回衙門好好拷問一番!」

  落井下石的號召力總是大於雪中送炭的,這些差役平日裡都是干仗勢凌人的買賣,隨便按上個罪名將人抓到衙裡吃一頓掛落是家常便飯,因而撲上來的時候,還頗有章法,六個人撲向武力值在眾人眼裡最高的肖三,另外幾個則是向張陵他們衝過去……好像還停有默契的,這些差役都向三個女人撲過來,只有那個為首的差役罵罵咧咧地向張陵撲過去。

  不過,無論是想抓小婉的還是想抓張陵的,他們的算盤都是白打了,張陵輕斥一聲,一腳將那個差役踢成了滾地的葫蘆,撲向小婉等人的差役還沒等到了跟前,便被張用帶人上前打倒……最慘的還是那個為首的差役,他被張陵踢倒在地,恰好滾向小婉這邊,張用向後一退步,恰好踩在他的手上,他猛地發出一聲慘嚎,將張用嚇了一跳,不小心絆倒,正好坐在了他的肚子上。

  百十斤的重量突然由身體上最為柔軟的部位承受,那名差役立時也顧不上手痛,身體如同大蝦般地躬了起來,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是一條被拋上岸的魚。與此同時,另外一邊圍攻肖三的差役們也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肖三雖然沒有專門學習過武功,但他用的卻是對付野獸的辦法,專門照著關節下手,雖然手下已經留情,這些差役的身子骨卻遠遠不及野獸抗折騰。

  「嗯,張用,手段蠻利落的嘛!」肖三拍拍手回頭看到張用他們也將那幾個解決了,心情大好,目光看向那個為首的差役。

  「肖三哥,這些傢伙用不用滅口啊?」小婉問的一句話,差點兒讓那些差役們崩潰,幾個勉強爬起來的差役立馬又趴下了,那個為首的差役也打了一個激靈,暗想這次莫非真的是遇到了暴民?當下這些人磕頭如搗蒜一般連連求饒,鼻涕眼淚也流了一地,剎那間就有十來個『八十來歲的老娘和不滿週歲的兒子』新鮮出爐,讓忍俊不禁。

  「這位公子,小娘子,殺官的事情萬萬做不得啊!你們還是趕緊走吧!」旁邊那個賣餅的老漢也信以為真,連忙在一旁勸道,還好心的提醒她們快些離開。

  「大人!」羅立德老遠便望到這邊有些烏煙瘴氣的模樣,便帶了幾個人過來……這些護衛舉止之間就帶著殺氣騰騰的架勢,那些差役更加坐實了小婉等人暴民的身份,這頭磕得愈發的勤了,恨不能將腦漿子磕出來,竟沒聽出羅立德那聲『大人』。

  「好了,趕緊起來滾吧,朝廷的臉面也讓你們丟盡了!」張陵也懶得向他們表明身份,反正早晚會見到。

  看到確實沒有將他們『滅口』的意思,那些差役們站起來,不倫不類地行了個禮,連地上的鞭子都未及拾取,便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那個賣餅的老漢見到羅立德等人過來,也是有些害怕,卻還是好言動小婉她們離開,小婉讓羅立德將那笸籮大餅拿回去和護衛們分食,然後笑對老漢道:「老伯,你烙的餅我們還未吃到,怎麼就走呢?」
  
  「嗐!」老漢急得直搓手,「小娘子,這可說笑不得,萬一官兵來了,抓著是要殺頭的!」

  「老伯,我們不是暴民,您別擔心!」

  好說歹說的,老漢總算是放心了……張陵吏部的文書給他看了,雖然老漢不認識幾個字,但那上面蓋的大印卻是實實在在的朱紅色,很有說服力,所以老漢很熱情地將她們幾個人請進了家裡,然後便忙著烙餅。

  「這吏治太差了!」

  張陵蹙眉道。豈止是吏治,他剛才跟那位老漢這一路走來才知道,其實懷柔這邊的情況也只是強幾分罷了,老漢姓寧,烙得一手好餅,他這烙餅的麵其實是村裡人湊的,想烙了餅賣點兒錢,好在買些糧食,否則村裡人肯定是沒辦法等到糧食收上來的時候。

  「所以才讓你來當這個縣令嘛,」小婉看了一眼外邊,「你這個縣令,相當於皇上欽點的,只有你認為對,那就放手去做,不要瞻前顧後的。」

  「婉姐,我不想現在去縣衙。」張陵忽然道。

  「嗯。你是怎麼想的?」小婉問道。

  「我想現在縣城周邊的地方看兩天,然後再去上任。」張陵說道。

  這不就是微服私訪嗎?
  
  小婉微微一笑,並未阻止,她想了一下道:「這樣吧,讓羅立德、肖三他們先進城,咱倆帶兩個人在周圍轉一圈看看。」

  「不行!」

  知道了二人有這個想法之後,羅立德和肖三等人都異口同聲地反對,都認為現在地方治安環境太差,不宜微服出行。

  「這樣吧,羅隊長,其實懷柔周邊還是相當安定的,我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讓肖三哥和張松、張用二人跟著,你們先進城歇下。」小婉最後說道。

  眾人都清楚,小婉這麼說了,事情基本上便定了下來,剩下的就是約好見面的地方,等那寧老漢烙完餅後,小婉等人也離開了村子,在距離村子兩、三里地的地方分道揚鑣……

  河北自古有三災:天災(例如水、旱、蝗蟲)、匪災(土匪多)、官災(貪官多),若非如此,那劉黑闥也沒有機會東山再起。歷經了這幾起幾落,懷柔縣已經走馬燈似的換了幾個縣令……大概是都知道自己在位的時日無多,這些官吏都拚命地在錢、糧上狠下功夫,其它的卻不在意,尤其是那官衙,已經多年沒有修繕了,便是差役們自己看了,也不好意思向別人介紹自己就在這裡工作。

  不過虎死不倒架,再破敗,那方匾還是高高地掛在上面的,還有衙前那面鼓,雖然鼓面已經破了,但那根錘還掛在那裡悠蕩著,保存完好。

  十幾名差役無精打采地拄著水火棍站在衙前,有幾個人乾脆很沒形象地坐在了地上,正在信馬由韁地胡侃。
  
  「老李,這兩天怎麼定性了,老老實實地看門守戶了?」一名差役說道。
  
  被稱為『老李』的赫然便是那天被張陵他們教訓了一頓的差役,聽到問話,他翻了一下眼皮,道:「說什麼呢?看門守戶那是狗的職能。老子好歹也是個小頭兒,能跟你們一樣嗎?」

  「哎,老李,不興拐彎罵人的啊!」另一名差鳳嫌這打擊面太廣,插言道:「我可聽說了,你們上次出去想撈外快,結果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地回來了。」

  「胡說!」

  老李正色道:「鼻青臉腫的是他們幾個,老子只是手被碾了一下而已,小意思。不過,那幾個暴民實在是太厲害了,當日若不是我拚死掩護,說不定就有幾個兄弟因公殉職了!」

  「得勒吧,老李,就你那兩下子,大家誰不知道誰,有牛不吹馬,你就可勁兒地吹,等什麼時候暴民要來攻城,我看看你是屁股朝後還是屁股朝前!」那差役聲音方落,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23 16:38
第二百零八節 入城

  (話說從四月以來,青柳的身體就不太好,這些日子都是半天醫院半天家的,更得少請大家勿怪,一俟身體好轉,就多更一些)

  唐朝的縣衙都是前衙後宅的佈局,縣令大人處理公事在前衙,下班後就直接走後門回家休息去了……據說『走後門』這個詞最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出現的,但剛開始時可不是那個意思,這既是朝廷的福利,也是為了處理公務的方便。

  按照唐制,縣的長官不分大小統稱令,畿縣令,正六品上;上縣令,從六品上;中縣令,正七品上;中下縣令,從七品上;下縣令,從七品下,而懷柔縣屬於中等縣,縣令品秩為正七品上。

  縣令的佐官主要有縣丞、主薄、縣尉等(京縣增設錄事2人)。縣令的責任是掌導風化、察冤滯、聽獄訟以及籍帳、傳驛、倉庫、盜賊、堤道……概而括之,就是要統管一縣所有的軍政事務,親自處理刑獄,職權是很大的。

  縣丞是縣令的副手,縣尉負責分判眾曹,催徵稅賦之類的;主簿是掌文書簿計,這三個職位都是縣令的左右手,負責具體事務的施行。

  縣衙可以說是縣城中建築面積最大的建築之一,後宅是縣令大人的,未經召喚是不能擅進的,前衙正中間是正衙大堂,然後分成東西兩部分,基本上是按照文東武西分的……東邊的那幾個偏院安置著負責文事的官員及吏員們,西邊的主要是縣尉和三班衙役等。

  衙門裡的主要執事是一人一間辦公室,清清爽爽,至於其他的小吏,那都是幾個人合在一個屋子裡辦公,雖然不是其樂融融,卻也經常是熱鬧非凡。

  由於縣令大人一直出缺,縣裡的事情都是由趙范、趙縣丞一理,主簿姚永國,縣尉孫曄,三個人就為縣裡的這些權力爭得跟紅眼雞似的,平常誰也不睬誰,今天趙范和姚永國卻難得地聚在了一起。

  「姚主簿,情況都統計上來了嗎?」趙范沉聲問道。

  長安的人都以為劉黑闥一除,河北道就算是平安大吉了,事實上遠非那麼簡單。當年竇建德在的時候,河北還是相當富庶的,但竇建德死後,河北道先是落入以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一派的官員手中,盤剝之狠,令人驚訝,否則當初劉黑闥也不可能一呼百應,幾乎橫掃河北道,屢敗官兵。但是,先官後匪,然後天災,河北道就沒有消停過,現在到處都是災民,懷柔縣雖然情況稍好一些,但周邊地區同樣災情嚴重,災民大量流向縣城,壓力也是十分的巨大。

  姚永國臉色有些沉重:「災情比想像中的要嚴重,從周邊湧來的難民大約有五、六萬人,朝廷撥的第一批救濟糧已經下發,所有的粥場都已經開始施粥。

  但問題還有很多,有不少的地還沒有耕種,再不種就來不及了,城墻也有許多地方開裂、坍塌,再不修繕,馬賊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趙范突然問道:「姚主簿,朝廷已經派了新任縣令,不日就要到任,你怎麼看?」

  姚永國的目光微微一閃:「不管是哪位大人前來,我等自當認真辦差。」

  趙范暗暗罵了一句,心裡卻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前任縣令只上任了一個月便溜了,縣裡的事務一直由他署理,在他想來,只要打點停當沒什麼問題,這縣令是穩穩到手的……萬萬沒有想到,半路上殺出來一匹黑馬,吏部竟然憑空降下來了一個縣令。其它的也就罷了,關鍵是他之前所做的功夫,那些如水般潑出去的銀子連個響聲都沒回,便無影無蹤了,這讓他鬱悶得要吐血。

  姚永國目光悄悄在趙范的臉上溜了一下,幽幽地說道:「有一件事情縣丞大人不可不知。」

  「什麼事情?」趙范立即警覺起來。

  「按照朝廷法令,不允許有人囤積居奇,可縣裡有幾個賣糧的大戶與朝廷法令背道而馳,囤積糧食準備高價出售,其中以鄭氏為甚。」

  趙范皺了皺眉頭,懷柔鄭氏也是一個大家族,與滎陽鄭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也有人在朝中做官……他沉吟片刻之後,臉上露出冷笑:「懷柔鄭氏,其家族與朝廷方面的關係錯綜複雜,就等縣令大人上任後,一體處理好了。」
  
  姚永國自然清楚趙范的想法,反正這與他無關,點點頭,看趙范再沒有其它事情,便告辭回自己的公事房處理事務。

  等姚永國離開後,趙范的臉色徹底地陰沉下來,他已經打聽清楚,這一次的新任縣令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哼!河北自古民風強悍,懷柔鄭氏,更是樹大根深,有百餘年的歷史,我倒要看看,一個黃口小兒能怎麼辦!」

  此時,趙范還不知道,張陵一行人已經到了懷柔縣,正在微服走訪城鄉。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民以食為天』。

  這不是讓大家向飯桶看齊……在巨大的饑荒面前,什麼金銀財寶都是如同浮雲一樣,只有糧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所以,無論是受災前還是受災後,那些商人都是最早跳出來的,大發災難財或戰爭財,這也是商人之所以為人詬病的地方。

  張陵在附近轉了一圈,發現隱患很大,他們這一路上行來,看似道路兩旁的農田都種上了莊稼,但往四下裡一走才發現,還是有許多的田地空著,據說有很多人都湧入縣城了,這讓他覺得大為驚訝,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的話,恐怕今年的問題會更嚴重……因為有跡象表明,今年可能大旱。

  縣城門口,六、七名差役正在那兒閑聊,為首的竟然還是那天與小婉她們衝突的那個李頭兒,他們倒不是守城門的,而是被派來打聽新任縣令消息的,這姓李的懶得很,派了兩個差役去前面打聽消息,他卻帶著幾個差役在城門洞子裡修息。

  「李頭兒,那幾位大人究竟有沒有說,新任縣令大人什麼時候到?」一個差役問道。

  「這文書上光說是要來人,可具體什麼時候來,誰知道?否則也不用咱們在這裡伺候著了。」李頭兒愛搭不理地道:「聽說那新來的縣令是個毛孩子,就是背景有些大,趙大人說了,等他到了,大家就將他像個神位似的供起來就得了,這縣裡的大事,還是看三位大人的主意。」
  
  就在幾個人閑磕牙的工夫,順著大道來了五個人,他們走的極快,轉眼前,這行人已經來到了城門口。

  「這就是懷柔縣城?竟然破敗成了這個樣子!」其中一人說道。

  「咦?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啊!」正在神侃的李頭兒覺得其中一人的聲音似曾相識,便抬頭望去……「是你!」李頭兒的眼睛立即瞪得跟牛眼似的……來人正是張陵夫妻和肖三、張松、張用他們幾個。

  「好啊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來人哪,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李頭兒向旁邊帶著刀劍長矛的青壯大聲喊道……這些青壯都是從鄉里招募的,專門為了應府土匪的,戰鬥力比那些差役強多了。

  聽到李頭兒的喊聲,那些青壯看了小婉等人一眼,雖然不想抓她們,可幾個差役在那裡虎視眈眈的,他們也只好圍上去。

  俗話說,不怕官就怕管,這些青壯雖然有武力,卻也不敢違抗差役們的命令,但他們也不願意對小婉她們動武,只是慢吞吞地走過來。

  「快一點兒!他們都是暴民!」李頭兒還在叫囂。

  「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污蔑縣令大人是暴民,難道這懷柔縣你說的話就是王法?」張松冷笑道。

  那李頭前幾天吃了虧,被同伴傳揚開去後,這幾天都不自在,又不敢為這件事情真的去驚動縣尉大人,正窩著火呢,今天得了這個機會,自然是不肯善罷甘休,其中的關鍵詞,他竟然沒有聽清,叫囂著做出抽刀砍人的加勢,竟然將腰刀拔出了一半,氣勢洶洶地道:「你敢威脅公差?告訴你,在懷柔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子的話就是王法,整死你就跟捏個臭蟲……哎喲!」

  聽著他一口一個『老子』的,小婉和張陵都臉沉似水,小婉向肖三遞了個眼神,肖三上前就是兩馬掌,將他扇倒在地。

  「竟然敢在縣令大人面前信口雌黃,你是想找死?」肖三厲聲道。

  「縣令大人?」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了,那些差役固然驚得面無人色,那些青壯也立即退後,為首的人暗處慶幸……幸好沒有出手,還說得過去。

  「本官就是新任懷柔縣令!」

  張陵上前一步,張松跟上一步,打開包袱,露出其中的印信和公函。

  雖然沒有看過內容,但那些差役和青壯們已經堅信不疑,他們紛紛跪下,口稱老爺,亂轟轟地鬧成了一片,那個李頭兒先是一愣,隨即便滿頭大汗地跑在那裡,磕頭如搗蒜一般地求饒。

  「都起來吧,不知道者不罪,該幹什麼幹什麼,你在頭前帶路,領我去縣衙一趟!」張陵指著李頭兒說道。

  「是,大人。」李頭兒哭喪著臉在前面帶路,不知道縣令大人會怎麼炮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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