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71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4
451 演技收穫


    一個眼神,僅僅只是一個眼神。那剎那間的迷茫和失落,在一個眼神裡展現得淋漓盡致,猶如巨人的手掌,抓住了每一個觀眾的心臟,狠狠收縮,然後用力揉搓,苦澀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卻又哭不出聲音來,只是一片茫然,猶如北冰洋那無邊無際的白色。

    但這也只是一個瞬間而已,緊接著,一切又恢復了原狀,嬉笑怒罵、嘲諷吐槽、不亦樂乎。

    這讓人不由想起了劇組開拍第三天時的那場戲,藍禮對自己的表演十分不滿意,以至於引發了所有人的錯愕,但重新表演之後,藍禮卻征服了全場。今天這場戲也是如此。

    那壓抑、細膩、湧動、瑣碎、真實的情緒,被牢牢地鎖定在那雙眼神裡,甚至是轉瞬即逝,卻輕而易舉地打動每一位觀眾,那種心酸和無奈、那種茫然和驚愕,猶如停靠在小荷尖尖的蜻蜓一般,顫顫巍巍地搧動著翅膀,帶起一片氤氳的金色光暈。

    今天又更勝一籌。

    那種戲謔的氣氛貫穿始終,兩個人始終沒正經地耍貧嘴,笑點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明明是悲傷而嚴肅的一件事,卻讓人忍俊不禁;但就在這種氣氛之中,一個眼神的停頓,剎那的永恆,卻將笑聲背後的真實情緒展現出來,猶如一把尖銳的利刃,嘩啦一下劃破了偽裝的假面,剎那間看見了真實的面目。

    什麼叫做感同身受,什麼叫做身臨其境,什麼叫做設身處地。圍繞在監視器周圍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都真正地感受到了。

    在那個眼神之後的所有笑話和打趣,讓人們笑得越發開心起來,可是笑聲背後的哀傷卻濃郁得滿溢出來,以至於笑得停不下來,然後空氣嗆到了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嗽出來一般。

    回放完畢了,整個劇組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著監視器的屏幕,不由自主地避開了彼此的眼神,出神地看著一個黑點,然後放任焦點漸漸地擴散開來。

    這是一部喜劇,絕對的喜劇,藍禮的表演輕鬆自如、行雲流水,塞斯的表演保持本色、十足活寶,語言的魅力以及小表情的作用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個收一個放、一個捧一個逗,一個演一個真,小小的火花讓整場戲都充斥著一種令人忍俊不禁的氛圍。

    難以想像,第一次出演喜劇的藍禮,展現出了獨特的喜劇質感。不同於塞斯的逗逼,藍禮頗有一種冷面笑匠的感覺,眉宇之間的表情細節卻又讓人想起黃金時代黑白電影的那種質感,一顰一笑之間滿滿都是戲。

    這又不僅僅是一部喜劇。

    藍禮的表演為整個屏幕注入了一種舉重若輕的深刻,將罹患絕症的所有負面情緒展現得淋漓盡致,真實得可怕,彷彿阻隔在電影和現實之間的屏幕已經消失不見,虛幻徹底演變成為了事實;與此同時,卻又恰到好處,蜻蜓點水地釋放出情緒,轉瞬收攏,沒有破壞電影的整體基調之餘,卻又增加了厚度。

    一直到今天,他們才真正地明白,什麼叫做表演!

    即使他們已經震驚過了,即使他們已經驚豔過了,即使他們已經錯愕過了,但藍禮總是能夠再次帶來驚喜。回想一下過去這幾天,媒體沸沸揚揚的炒作和喧鬧,再看看藍禮旁若無人的專注和投入,如此落差所帶來的衝擊力,無與倫比。

    語言的力量是如此蒼白、如此輕盈、如此簡單,根本不足以形容靈魂重量地萬分之一。

    視線重新落在藍禮的光頭上,依舊不適應,可是越不適應,就越彆扭這就是藍禮敬業的證明,也是藍禮瘋魔的證明,輕而易舉地讓那些嫉妒和仇恨的視線變得狼狽起來。

    藍禮可以感覺到四面八方蜂擁過來的視線,沉甸甸地壓在肩頭,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需要一點點時間好好思考一下。思考喜劇的表演方法,思考亞當的無所適從,思考自己的嘔吐衝動……

    於是,藍禮拍了拍喬納森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工作人員們沒有任何猶豫,陸陸續續就讓開了一條通道,讓藍禮可以輕鬆地通過,然後目送著藍禮離開的背影,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內森擔憂地追了上去。藍禮最近的身體狀況真的不好,如果不是每天都在注射營養液,只怕還會更加糟糕,可是偏偏,藍禮卻又毫不在意,內森即使擔心,也幫不上忙。

    快步跟了上去,意識到藍禮的腳步沒有朝著衛生間方向前進,這讓內森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嘔吐。

    今晚藍禮也就吃了兩口意大利麵,還有兩小顆西蘭花,最後喝了小半瓶橙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藍禮正在參加今晚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呢。如果這些東西都吐出來的話,那簡直不敢想像。

    思考之間,內森就看到藍禮離開了公寓,走到了街道上,不過並沒有走遠,只是在不遠處的長椅坐了下來。內森稍稍心安了一些,沒有走上前打擾藍禮的安靜,而是回到了公寓門口,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時不時抬起頭,確認一下藍禮的狀況,始終不曾離開。

    藍禮摸了摸口袋,沒有香菸盒,為了拍戲,煙盒都是放在內森身上的。不過,他在褲子口袋裡放了一根,以備不時之需。

    將香菸從口袋裡掏出來,卻發現已經折斷了,看起來就好像從垃圾堆裡撿起來的一般,這讓藍禮露出了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西雅圖的夜晚總是有一抹冷意,那種雨後的潮濕感始終揮之不去,頭頂上涼颼颼的,突然就感覺自己好像沒有穿衣服一般,那種赤/裸的感覺著實太過真實,以至於他不由低頭看了看,確定衣服都在身上,這才放下心來。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藍禮直接就把脖子縮了起來,結果卻發現自己穿了一件短袖、披了一件外套就出來了,西雅圖二月末的深夜,簡直冷得不要不要的,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被丟到了冰窟裡一般。

    這倒是是錯覺,還是有科學依據的?光頭更容易感覺到寒冷?

    藍禮不適應地摸了摸腦袋,那硬茬子的手感著實太特別了,而且腦袋突然就變得輕盈起來,卻不是開心的感覺,而是沒有安全感,真的太怪異了。

    「如果真的得了癌症,這就不是什麼問題了。」藍禮吐槽到,可是轉念想想,卻又發現,真的罹患癌症的話,肯定身體更加虛弱,剃了光頭之後,勢必是要感冒的。但他現在僅僅只是有些冷颼颼的,沒有到打冷顫的程度,這是不是說明其實他身體還是蠻好的?

    想到這裡,藍禮就開心地笑了起來。

    低頭把香菸掉下來的半截扯掉,然後把剩下的半截叼在了嘴邊,靠在椅背上,讓大腦緩緩地沉澱下來。回想著剛才表演的細節。

    喜劇表演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它不是單純的表現派或者方法派,更像是一種天賦和劇本的碰撞,憑藉著本/能的推動去引導,一些小表情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如果刻意用表現派演技去引導,反而會顯得死板而僵硬,丟失喜劇本身的那種隨意感。

    不過,剛才這場戲最大的收穫,卻是方法派演技之中的深刻體驗。亞當和楚嘉樹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就連他們和藍禮自己之間的界限也正在消失,一言一行都是渾然天成,當那些台詞消化成為自己的內容之後,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

    那些妙語連珠的臨場發揮,不是藍禮在控制,而是亞當在說話。那些漫畫的吐槽梗,還有和凱爾之間的默契梗,信手拈來。

    他喜歡這種表演的感覺。

    真正的方法派,不是單純地體驗角色,而是以自己的角度去體驗角色。簡單來說就是千人千面,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同樣一個角色,不同的演員用方法派去揣摩,都可以領悟出不同的感覺,亞當對於藍禮來說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記憶深處的楚嘉樹,喚醒了共鳴。

    每個人的經歷其實是有限的,不可能體驗每一個角色經歷的故事,其他不說,就單單所那些在二戰中逝去的靈魂。沒有真正置身於集中營、經歷過大屠殺的人,那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在表演「活埋」的時候,藍禮還可以製造出棺材的密閉恐懼感,喚醒自己的共鳴;但如果表演「辛德勒的名單」呢?難道他也去集中營裡生活幾個月嗎?即使他去了,效果也和二戰時期是不同的。

    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感受到角色的階層、文化、環境、社會、歷史等背景的影響,然後將自己的情緒融入進去,漸漸讓自我失去控制,融入角色之中。

    如果現在再讓藍禮演繹「活埋」,他會好好地感受一下保羅-康羅伊的生活,從成長到結婚再到離家,然後喚醒內心深處的恐懼以及驚悚,即使沒有棺材的密閉體驗,他也可以將置身黑暗和面臨死亡的負面情緒喚醒,繼而迸發出表演的力量。

    也許,駭人程度不如之前的版本,但深刻和細膩程度卻將會更勝一籌。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4
452 深入探究

    藍禮是正統的學院派出身,完完全全接受系統的表演教育,對於方法派的瞭解十分有限,僅僅只是紙面的理論知識;而且即使是理論,也沒有真正深入閱讀過,可以說是十分淺顯的。

    在此之前,藍禮始終認為,方法派表演的核心在於體驗,真正地將自己代入角色之中,然後放置在相似的情境之下,以自己的理解和詮釋來演繹角色的情感。簡單來說,就是瘋魔成活,真正將自己和角色之間的界限模糊化。

    這種表演方式,無疑是最為嚴苛的。比如說「活埋」,沒有真正親身經歷過活埋的狀況,那麼表演過程中的共鳴就會失真,繼而導致表演離譜地偏離原本軌道,乃至無以為繼。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對演員的專注、投入、鑽研和天賦要求十分嚴格,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嘗試的。當初藍禮躺在棺材裡的時候,如果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被活埋了,如果他的腦袋無法對自己進行催眠,如果他對角色、對劇本的領悟不夠深刻,如果他的理解產生偏差……那麼親自體驗的結果,也依舊是無法帶入角色的。

    簡單來說,演員需要全神貫注地將自己置身於那個情境,相信自己就是角色。如果缺少了這種能力和天賦,那麼除非真的有人把演員丟到沙漠裡活埋,那麼他就無法沿襲這種表演方式奉獻出表演。

    從「太平洋戰爭」到「活埋」,藍禮完全沿襲了這種表演方式,乃至於「抗癌的我」也是如此。

    他真正地將自己的情緒和感受帶入到癌症的絕望之中,甚至產生了化療副作用的真實反映。但剛剛這場戲,卻給了藍禮更多的啟發。

    他確確實實對亞當或者是威爾的經歷是感同身受的,但他的帶入情緒卻不是癌症,而是高位癱瘓。開機第三天時那場戲是如此,今天這場戲也是如此。那種被病魔困擾,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的憤怒、絕望、悲傷、茫然和失落,完完全全通過表演展現了出來。

    但換一個角度來看,高位癱瘓卻不是癌症。

    藍禮一直都知道這一點,高位癱瘓是一條直線,在癱瘓的那一刻,轉折點就是懸崖式的下墜,但在那之後,就是一條平穩的直線;可是癌症卻是一條下滑曲線,一點一點地往下滑坡,最終抵達終點。

    所以,「活埋」的表演方式,「抗癌的我」的表演方式,這是兩種不同的方式。藍禮一直以為自己使用的是方法派,但事實上,「活埋」是體驗派,「抗癌的我」才是方法派。

    單純從理論角度來解釋,可能會比較複雜,可以這樣理解,所謂的體驗派表演,就是演員真實、深刻地具象化劇本的場景,真正地融入角色之中,徹底打破四次元的壁壘,將虛幻帶入現實,不允許思考的偏差。

    而所謂的方法派表演,則是演員分離出自己的情緒,與角色產生共鳴,而後以自己的方式來演繹劇本和角色,呈現出來的結果,一半是演員自己,一半是角色本身,在這之中,是可以存在理解偏差的。

    舉例說明的話,拍攝「活埋」的時候,體驗派是真心相信自己被活埋了;而方法派則是以恐懼、驚悚、害怕的情緒推動整個表演。

    更直觀一點,拍攝「斷背山」的話,體驗派是真心相信自己愛上了同性,而且還是六十年代的背景下,無法自拔;而方法派則允許把對方想像成為異性,僅僅只是演繹一段禁忌的愛情。

    如此看來,藍禮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在「活埋」的時候,帶入的是真正的體驗派表演,身臨其境,睚呲欲裂,他真正模糊了自己和保羅之間的界限,也模糊了現實和戲劇的界限;而在「抗癌的我」裡面,帶入的則是方法派表演,他知道自己是藍禮,他也知道自己在表演亞當,以楚嘉樹的心境去演繹亞當的情緒。

    其實,這些內容以前僅僅只是在書本上看到過,就連紙上談兵都算不上,不過是隨意地瞄了幾眼罷了,理論的知識也幾乎都忘光了。因為不管是方法派,還是體驗派,表演的範圍都太窄了,演員的精力和能量往往在飾演過一名角色之後,就會快速凋零。

    且不說希斯-萊傑那樣英年早逝的演員,即使是丹尼爾-戴-劉易斯這樣的方法派演技大師,他的作品產量之所以那麼少,一是因為每一個角色表演之前,他都需要大量的研究和投入;二是因為表演結束之後,整個靈魂都彷彿被掏空,他必須慢慢地沉澱冷靜下來,等待恢復。

    而對於傳統的正宗學院來說,一名演員在一段時間內僅僅只能飾演一個角色,這無疑是失職的,對於表現派演技來說,一人千面,這才是演員的終極奧義,甚至是同一個舞台上,一人分飾多角,同樣能夠將角色的形象和個性都展現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大師。

    體驗派和方法派,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是一脈相承的,體驗派源自於前蘇聯,這種表演方式和表現派被認為是表演最初的概念。而後,由美國繼承發展,形成了一個分支,這就是方法派。

    因為對於好萊塢來說,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慢慢地契合每一個角色、每一個形象、每一個演員,在電影產業的快速發展中,他們必須形成流水線作業。所以,要求相對沒有那麼嚴苛的方法派比如說,白人飾演黑人,異性戀飾演同性戀,美國人飾演英國人,這樣的方式才是最為合適的。

    2016年,有一部暫時命名為「一切」的電影投入籌備之中,製片人是馬克-魯法洛,聚焦於一個跨性別的女性角色,馬克邀請到了馬特-波莫(matt-ber)來出演這個角色,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因為,馬特雖然已經公開出櫃,但他是確確實實的男人。在好萊塢,跨性別演員足足有兩千多名,但他們卻很難找到工作,男性角色由男人來飾演,女性角色則有女人把持,同性戀的角色被異性戀搶走了,現在就連跨性別的角色都輪不到他們「本色出演」。

    這就是好萊塢。業內甚至有這樣的固定觀念,同性戀扮演同性戀的話,那是沒有說服力的,因為是本色演出;但異性戀扮演同性戀,就會讓人拍手叫好,認為他/她能夠取得突破。可問題就在於,同性戀扮演異性戀的話,各大電影公司又不願意,認為這會影響票房市場。

    方法派演技之所以能夠在好萊塢風生水起,那不是沒有理由的;與此同時,體驗派演技和表現派演技一樣,漸漸地都在好萊塢淪為邊緣,甚至於體驗派演技已經幾乎就要被淘汰了。

    在今天之前,藍禮對於方法派和體驗派的差別也沒有清晰的感覺,畢竟這兩種表演方式的區別著實太過細微了,誰又能想到,一部喜劇電影,卻真的讓藍禮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呢?

    「抗癌的我」,能夠遇到這部作品,真的是緣分。

    那麼,體驗派更好,還是方法派更好呢?

    老實說,今天表演「抗癌的我」過程中,藍禮的發揮確實揮灑自如,整個思路都十分清晰,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如有神助,表演起來得心應手;更重要的是,所有情況都控制在掌心裡的感覺,讓表演成為一種享受雖然他現在的胃部依舊不太舒服,而且光頭也一直在冷颼颼的打顫,呈現出來的效果也足以令人滿意。

    但「活埋」呢?

    表演「活埋」的過程完全是一種煎熬,因為藍禮真的以為自己被活埋了,那種真實的感覺讓心臟幾乎就要停止跳動,以至於表演變成了一種本/能,不要說控制了,甚至就連台詞都是猶如火山爆發一般井噴出來,那種滔滔不絕洶湧而出的宣洩感,甚至讓人有些恐懼。

    尤其是那段時間的夢魘,完全混淆了現實和虛幻的差別。還好藍禮拍攝的是「活埋」,如果拍攝的是「美國神經病人」或者是「夢之安魂曲」的話,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可以這樣簡單粗暴地理解,方法派的使用範圍更加廣泛,即使沒有真的殺過人,也可以試驗連環殺人凶手,但表演的細膩和逼真程度就會略遜一籌,畢竟不是自己真實的經歷,演員的理解偏差很有可能會導致表演完全脫離劇本。

    體驗派的使用範圍十分狹窄,想要飾演連環殺手,可能真的就要去感受沾滿血腥的真實感,即使不是殺生,至少也需要使用人工血漿來感受一下血液的粘稠和溫度,而且表演難得更大,在思考和定位的過程中,真實感一旦不夠到位,表演就無法完成。但優勢就在於,入魂入魔!

    兩種表演方式,各有利弊,各有長短,藍禮都真正地體驗過,雖然現在可以品味出細細的差別來,但他僅僅只是剛剛入門而已,不要說擅長了,甚至就連在表演過程中區分出兩種方法的差異,都不見得能夠做到。

    毋庸置疑,在表演的道路上,他需要放慢腳步,細細地鑽研琢磨,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

    暫時把方法派和體驗派的差別放到一邊,藍禮認真地回味起剛才表演裡的每一個細節,那種沉沒溺水的緩慢感覺,一點一點地滲透到心臟深處。

    他喜歡這樣鑽研表演的過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4
453 翩然而至

    西雅圖的夜晚燈火闌珊,但那天幕卻透露出一股深沉的潮濕,泛起一陣陣寶藍色的光暈,一圈一圈地泛起漣漪,往外擴散;空氣之中漂浮著淡淡的水汽,夾雜著泥土、樹木和海洋的氣息,在鼻翼之下輕輕縈繞,這是一股與其他城市截然不同的味道。

    「小姐,今晚風大,還是把窗戶關起來吧,擔心感冒。」

    出租車司機的聲音從前排座傳了過來,可以聽得出來,他聲音裡溫暖的擔憂,這讓魯妮-瑪拉嘴角輕輕勾勒起了一抹淺笑,友善地回了一句,「沒關係。我現在需要一點新鮮空氣。」說完,沒有再過多解釋什麼,她就再次轉過頭看向了窗外,看著那一棟棟建築開始不斷往後退,彷彿在深夜海面上乘風破浪的一葉扁舟。

    魯妮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即使不是完全瘋了,距離也不遠了。

    今晚是奧斯卡頒獎典禮,一年一度的盛會,來自全球各地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柯達劇院之上,多少演員為了能夠出席這場盛會而擠破了腦袋,哪怕僅僅只是在紅地毯上亮相一番,那也是好的。

    每一個走上紅地毯的人都將接受千萬視線的鐳射掃瞄,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細節都將接受嚴峻的考驗,尤其是對女演員來說,她們竭盡全力地保持自己的最好狀態,不顧一切地遮掩身上的每一個細微的缺點,只是希望能夠以最完美的姿態展示自我。

    作為「社交網絡」的萬綠叢中一點紅,魯妮輕鬆獲得了出席頒獎典禮的資格。事實上,大衛-芬奇親自攜帶她走上紅地毯,可以看得出來,大衛對她的器重。哪怕事實上,這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男人電影,女性的存在感幾近於零,更多僅僅只是作為價值符號的存在。

    她的經紀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著,今晚是多麼多麼重要,機會是多麼多麼難得,這對於她未來的演員事業將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她的經紀人不厭其煩地嘮叨著,注重儀態、注重社交、注重禮貌,還特別強調了今晚需要和哪些製片人、哪些導演、哪些演員打交道。

    她始終有種虛無的荒謬感。不僅僅因為她沒有收穫任何提名,也不僅僅因為她在電影裡的角色算不上吃重,更不僅僅因為她就連頒獎嘉賓都不是,而是因為她始終沒有參與感,彷彿她只不過是紅地毯門口擺放的花盆,或者是雕像——亦或者是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話語來形容:花瓶。

    當閃光燈宣洩而下的那一刻,魯妮就覺得,自己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而隱藏在鎂光燈背後的那些目光和視線,就是在進行品頭論足的審判。她渾身上下的每個部分、每個細節,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

    耳環價值八萬美元,項鏈則價值三十萬美元,手包價值二十五萬美元,晚禮服價值十七萬美元,高跟鞋價值五萬五千美元……

    還有,她的頭髮、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胸/部、她的腰部、她的雙手和雙腳……

    每一個部位都在明碼標價,那些灼熱的視線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臉上保持著優雅明/媚的笑容,但靈魂深處卻始終是一個旁觀者,冰冷而漠然地旁觀著這個世界的瘋狂。

    她瘋了。魯妮是如此認為的,也許,她就是「等待戈多」裡那個喃喃自語的等待者,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成為她人眼中的異類,與社會格格不入,然後氧氣被一點一點抽離,最終孤獨地擁抱死亡。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接下來就是奧斯卡之夜,「名利場」舉辦的這場慶功派對,熱鬧程度甚至超過了奧斯卡頒獎典禮本身,傳聞,奧斯卡之夜的一張入場券已經賣到了四萬美元。

    四萬美元,僅僅只是為了進入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活死人墓。

    魯妮坐上了出租車,準備回去酒店,更換第二套晚禮服,然後出席奧斯卡之夜,在那個派對上,她背負著無比重要的任務,經紀人塞給她了一份清單,上面有一長串的名字,都是她必須會見、社交的對象。只有這樣,她才能拿下「龍紋身的女孩」的角色。

    是啊,一切都是為了「龍紋身的女孩」。

    這部作品宣佈立項之後,幾乎半個好萊塢的適齡女演員都蜂擁而至,所有人都在為了拿到這個角色而不顧一切,甚至是不折手段。憑藉著「社交網絡」的合作,還有和大衛的私交,魯妮稍稍搶佔了先機,但這依舊不夠。

    今晚,就是決定性的時刻。

    可是,看著窗外洛杉磯那寬敞繁華的街道,一陣煩躁就襲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很廉價。她知道,這是自尊心和年輕氣盛在作祟,但她就是無法控制,在意識到之前,她就脫口而出了,「先生,前往機場。」

    然後,她就出現在了這裡。三個小時的飛機航程,順利落地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過熱的大腦漸漸冷卻了下來,衝動的情緒消散之後,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她終於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她在機場櫃檯,隨意買了一張時間最近的機票,不限目的地,然後坐上了飛機,關閉了手機,就這樣在飛機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穿著她的晚禮服。

    可是,為什麼呢?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接下來又應該怎麼做?還有,這裡是哪裡?

    當得知自己來到了西雅圖時,魯妮不由就啞然失笑了,這算是運氣嗎?還是巧合?隨機購買的機票,卻指引她來到了這座翡翠之城,她沒有朋友居住在西雅圖,卻有一個朋友正在西雅圖工作。

    藍禮-霍爾。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就向出租車司機報出了「抗癌的我」劇組的地址。那個地址在過去幾天時間裡,可謂是如雷貫耳,半個好萊塢的記者都聚集在那裡,將藍禮嚴嚴實實地圍堵在公寓裡,就好像當初圍堵邁克爾-傑克遜一般。

    「藍禮-霍爾。」魯妮不由輕聲說出這個名字,那陌生的音節在唇齒之間跳躍著。

    在陌生的城市裡,能夠遇到一個朋友,打發一點時間,這是一件好事。只是,現在已經是大半夜了,不知道藍禮是否還清醒著;更不知道「抗癌的我」劇組是否還在那裡繼續拍攝。

    今晚,藍禮沒有出席頒獎典禮。

    莫名地,魯妮就有些羨慕,還有些佩服。這樣的藍禮,她忍不住就抬起頭仰視。那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拒絕奧斯卡,選擇留在劇組繼續工作;又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說服經紀人,讓他放棄對學院的執念;還需要多大的堅韌,才能在繁華喧鬧之中,專心致志地投入表演之中。

    特柳賴德的那些時光,再次栩栩如生地在腦海裡回放著,就好像老電影一般。

    「小姐,我們到了。」

    出租車司機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魯妮的思緒,她抬起頭來,將信用卡遞了過去。她的手包裡僅僅只有巴掌大小,放了一隻口紅、一隻粉餅,還有一張信用卡以及一個手機。「謝謝。」

    「小姐,你確定沒事嗎?」出租車司機關切地問道。

    魯妮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盛裝打扮,啞然失笑,「我很好。」是的,她之前不好,但現在,她很好。「再好不過了。」

    走下出租車,魯妮抬起頭尋找著那一扇鼎鼎大名的孔雀藍公寓大門,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人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雙手支撐在膝蓋上,依託著下巴,視線不時地朝著一個方向飄過去,魯妮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光頭。

    「噗嗤。」魯妮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笑出了聲,在懶洋洋的奶黃色燈光之下,那一個光溜溜的腦袋看起來著實太過滑稽了,可是,卻又不像是另外一個燈泡,更像是……仙人掌,而且還是被修剪過後的仙人掌。

    魯妮輕輕抿了抿嘴角笑聲猶如裊裊青煙般,在潮濕的空氣裡消失不見,然後她這才注意到了那光禿禿腦袋線條連接而下的側臉弧線。俊朗而清逸五官輪廓少了一些優雅的書卷氣,卻是增添了些許詩人的靜謐,如同水墨一般勾勒出來的眉眼在清冷的月光之中平添了一抹堅韌。

    嘴角不由輕輕收了起來,眼底閃過了一絲訝異,那一雙嬌俏的眸子圓溜溜地瞪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試圖看清楚一些,卻又因為恐懼和陌生,而不由停了下來,就這樣遠遠地看著。

    那是藍禮-霍爾。

    魯妮知道,雖然有些陌生,雖然有些生疏,雖然有些奇怪,但,那的確是藍禮。到底發生了什麼?僅僅只是一個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時差,藍禮就變成了……光頭?

    有些荒謬,還有些好笑,魯妮忍不住就揚起了嘴角,再認真想一想,那種荒誕不羈的喜感就越發洶湧起來——

    那些演員們為了登上奧斯卡的紅地毯,竭盡了一切辦法;而紅地毯上的衣香鬢影、巧笑嫣兮、優雅從容,更是沐浴在聚光燈之下,紛紛帶上了假面,假裝成為一個陌生的形象,接受著世界的歡呼。

    而藍禮則安靜地留在西雅圖……留著光頭,安靜地坐在長椅上,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落寞的街燈將投影拉得老長老長。

    「哈。」魯妮再也沒有忍住,暢快地拍掌大笑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4
454 午夜怪談

    「哈。」

    耳邊傳來了一個歡快的輕笑聲,猶如一把火炬掠過漆黑的夜空,驚動了一片水鳥,撲騰的聲響在樹叢和灌木之中穿行,然後溫暖的光線就嘩啦啦地宣洩而下,將周圍所有的螢火蟲和飛蛾都吸引了過去。

    藍禮回過神來,腦海裡探究表演的思緒暫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那抹紅裙。

    朦朧微弱的街燈之下,一個纖細卻優美的身姿站在原地,蕾絲吊帶開v領的晚禮服長裙將上半身的曼妙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前寬後窄的吊帶將胸部的線條和鎖骨的輪廓展露無語,即使看不到背面,也讓人忍不住聯想後面把光潔順滑的背部。

    一抹薄紗繞著腰際收攏,將纖纖細腰完全勒緊,協調而勻稱的身材比例讓隱藏在薄紗裙襬之下的長腿,引發無數遐想;輕盈而蓬鬆的裙襬落在了濕噠噠的路面上,驚心動魄的紅色浩浩蕩蕩地蔓延開來,猶如點點盛開綻放的罌粟花,在神秘而沉默的黑夜裡,危險而性/感。

    忽然一陣輕風吹來,裙襬輕輕飄揚起來,大片大片的紅色彷彿潑墨一般,蠻不講理地以夜色作為幕布,恢弘地一灑,漫天漫地地鋪陳開來,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剎那間開滿了地獄紅蓮,那靜謐祥和、神秘莫測的氣息似乎擁有了靈氣般,開始洶湧地蔓延,吞噬著周圍一切的色彩,白色,黑色,黃色,綠色,灰色,藍色……然後只剩下一片紅色。

    站在這紅色正中央的那嬌俏女子,亭亭玉立,風儀翩翩,剎那間,全世界的光芒都落在了那雙透亮而聰慧的眸子裡。

    呼啦,呼啦……洶湧的風聲持續不斷地響動著,但整個時空卻都安靜了下來,似乎一切生物都停止了動作,只剩下那裙襬在肆意飄揚。

    這是一個意外的訪客,完完全全沒有預料到的訪客,而且還是以如此一種驚世駭俗的方式閃亮登場。這個夜晚,頓時變得生動起來。

    「嘿,愛麗絲。」藍禮眼底的笑意流淌了出來,禮貌的嗓音裡帶上了些許打趣,主動打起了招呼。

    一陣微風送來了話語,魯妮可以聽到那磁性的嗓音宛若大提琴一般輕輕拉響,美妙得彷彿融化的黑巧克力,絲綢般的流動著,讓人只想要沉醉其中。

    皮膚表面浮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就打了一個冷顫,卻分辨不清,到底是夜露寒重,還是琴音動人。

    「呵呵。」魯妮輕笑了起來,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有些荒誕,有些好笑,然後就再次忍不住輕笑了兩聲,「嘿,瘋帽子。」

    愛麗絲和瘋帽子,這不就是「愛麗絲夢遊仙境」嗎?不過,這也沒錯,在這個奇幻的夜晚,確確實實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仙境。

    魯妮看了看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的藍禮,又看了看自己站在原地的腳步,然後攤開雙手,做出了一個無奈的手勢,主動走了過去。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藍禮不由莞爾,緊接著,就看到魯妮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為裙襬太長了,灑落在地上,現在更是因為濕噠噠的地面黏在了地上,甚至還沾染上了泥濘。原本恢弘而瑰麗的油畫,頓時就變得狼狽不堪起來。

    如此一幕,直接就讓歡快的笑聲從藍禮的嘴角滿溢了出來,「哈。」胸腔裡迴蕩著笑聲的共鳴,嗡嗡作響。

    魯妮耷拉了肩膀,揚天長嘆了一句,然後轉過身,乾脆利落地就把裙襬直接撕扯了下來,甚至沒有任何的猶豫,那蠻力爆發的畫面,和她嬌小的身軀著實格格不入,巨大的反差帶來的喜感始終揮之不去,有種黑白默片時代的幽默效果。

    薄紗的裙襬輕易地就撕了下來,不過後擺卻變得稀稀拉拉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乞丐的新裝。魯妮低頭看了看已經變成兩截的裙襬,然後聳了聳肩,將薄紗握在手裡,提起裙襬,大步大步地朝著藍禮走了過來,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贊助的?還是購買的?」藍禮指了指魯妮手中奄奄一息的裙襬,雖然沒有露出笑容,但眼底的淺笑卻始終揮之不去。

    魯妮撇了撇嘴,「現在是我的了。」意思不言而喻。

    抬起頭,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卻突然陷入了沉默,沒有人開口。不是因為太過尷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恰恰相反,而是因為可以討論的話題著實太多了,以至於不知道從哪裡入手。又或者說,槽點著實太多了?

    「你的腦袋?」魯妮率先開口,找到了最大的槽點,直接開火。

    「怎麼樣?」藍禮眉尾輕輕一揚,原本優雅之中帶著一絲戲謔的動作,現在卻因為搶眼的光頭而變得有些滑稽起來,魯妮認真點了點頭,「瘋帽子摘下帽子之後,就是這個模樣?如果是這樣,童年真是幻滅了。」

    沒有嘲笑,沒有調侃,而是一本正經,但恰恰是這種一本正經,就更加讓人忍俊不禁。

    「你的經紀人沒有在找你?」然後是藍禮開口,在這裡看到魯妮,簡直是不可思議,從洛杉磯到西雅圖,即使是飛機也不是瞬間就能抵達的,藍禮甚至懷疑難道魯妮沒有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

    「他肯定找瘋了。」魯妮聳聳肩,滿不在意地瞥了瞥嘴,「但,我都已經在這裡了,他還能怎麼辦?」那一副光棍的模樣讓人不由莞爾,魯妮又反問到,「你呢,怎麼沒有過去?」

    藍禮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剛剛拍完這場戲。」

    沒有進一步的解釋,魯妮就恍然大悟過來。再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藍禮的腦袋,越發覺得驚嘆起來。

    當初在特柳賴德的時候,魯妮就知道,藍禮是一個敬業的演員,而且是一名格外出色的演員,但他們從來不曾合作過,僅僅只是屏幕的印象和交談的感覺而已。今天,這種感覺就變得真實起來。

    「比起這裡,落日塔酒店現在才是最為熱鬧的。」藍禮輕描淡寫的話語,卻似乎話中有話,聽起來就像是反語一般。

    「這話來自一個拒絕出席奧斯卡,並且在西雅圖拍戲,而且還把自己剃成光頭的演員。」魯妮翻了一個白眼,也用反話說道,「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那生動的白眼,活靈活現,「說實話,那裡真的讓人窒息,無處不在的燈光,無處不在的人群,無處不在的笑容,就好像威尼斯狂歡節一樣,每個人都帶著一個面具,上面有著相似的笑容弧度和空洞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威尼斯狂歡節是如此可怕的一個場合,我第一次知道。」藍禮輕笑地調侃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55 豁然開朗

    人們總是如此,渴望通曉未來,卻又恐懼未來。

    如果提前知道,結果注定是失敗的,那麼還有多少人願意繼續嘗試下去?如果早就明白,努力注定是徒勞的,那麼還有多少人願意義無反顧?答案是寥寥無幾。

    更多時候,大部分人們往往會被所謂的未來束縛住手腳,因為恐懼失敗,因為排斥虛度,因為功利主義,最終選擇裹足不前,又或者是改弦更張。但,藍禮不是「大部分人」。

    他不會在嘗試之前就選擇放棄,他不會在努力之前就選擇退縮。如果害怕失敗,那麼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他可以按照家族的規劃,選擇一條更加輕鬆也更加簡單的道路。可他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未來的魅力就在於未知,可以是遵循歷史,也可以是改變歷史。結果到底如何,只有親自拚搏之後才能夠知曉。

    第八十三屆奧斯卡的頒獎結果,依舊遵循著歷史軌跡,並沒有因為藍禮這只小蝴蝶的出現而改變。對於藍禮來說,這樣的結果卻微不足道。

    看著眼前的魯妮,藍禮輕笑了起來,調侃了一句,「所以你就離開了,因為』社交網絡』輸了?」藍禮的心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沒有失望,也沒有遺憾。

    魯妮的視線落在了藍禮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也跟隨著一起上揚了起來,反問到,「你覺得呢?」

    「抱歉,原諒我的失禮。我都忘記了,我們正在討論的對象是奧斯卡。」藍禮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以一種輕鬆的姿態進行了自我嘲諷,可是那平靜的語調,無論怎麼聽,都像是在諷刺奧斯卡的一成不變和腐朽陳舊和魯妮剛才的話語如出一轍。

    魯妮噗嗤一下就大笑出了聲,這讓藍禮眉尾輕輕一揚,眼底流露出了不解和困惑。

    雖然藍禮剛才的話語頗為幽默,但還不至於讓被人展顏歡笑,魯妮的反應著實有些……太捧場了。

    魯妮撇過頭,避免自己的笑容太過失禮,冒犯到藍禮,可是不斷聳動的肩膀卻沒有任何遮掩,稍稍控制了一下,笑聲這才平復了些許,她重新轉過頭,眼底依舊殘留著明亮的笑意,整張面容都柔和了下來,「對不起,我剛才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老實說,你的腦袋現在十分搶眼,它正在努力搶走所有的注意力。」

    藍禮抬起眼睛,往上看了看,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腦袋,但涼颼颼的感覺卻絲毫不打折,一五一十地提醒著他:夜風頗大,小心著涼。

    藍禮的嘴角也忍不住輕輕抿了抿,他抬起右手,在腦門上摸了兩圈,毛茸而尖銳的陌生觸感讓他的眉毛微微揚了起來。可以看得出來,他也正在適應這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搭配藍禮眉梢、嘴角的小表情,讓魯妮的笑容不由再次大大地扯了起來。

    眼前的藍禮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清冷的藍色月光灑落在肩頭,臉頰上殘留著沒有來得及消退的笑容,可是隱藏在背後,卻……卻帶著淡淡的哀傷和落寞,那抹屬於孤單的茫然沉澱在了眉宇之間,就連月光都變得柔和起來。

    魯妮隱隱約約地有些明白,這個光頭到底意味著什麼。

    「所以,你是真的不在乎奧斯卡小金人嗎?」魯妮的內心深處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但還是詢問了出來,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停頓了片刻,而後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還是說,你明知道這樣的結果,即使出席了也不會有改變,所以故意選擇了不去,這樣至少從宣傳角度來說,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

    直率,尖銳,犀利,甚至帶有些許攻擊力。沒有人可以忘記,僅僅數天之前,記者們還在譴責藍禮為了炒作不折手段,所有的所有都是一個炒作陷阱,繼而引發了輿論狂潮;但現在,魯妮卻又以她的方式,再次把這種質疑拋了出來,沒有遮掩。

    藍禮並沒有被激怒,只是微笑地聳了聳肩,不要說解釋了,就連回應的打算都沒有。

    如此坦然的姿態,似乎根本不屑一顧,這讓魯妮也是有些無奈。

    不過,魯妮卻不是輕易放棄的個性,她也沒有追問,只是認真地迎向了藍禮的目光,那韌勁十足的眼神一動不動地落在藍禮身上,擺出了一幅「得不到答案就不會輕易罷休」的架勢。

    藍禮啞然失笑,「如果我說,其實我很想要出席奧斯卡,你相信嗎?」

    魯妮的眉尾輕輕揚了起來,顯然並不相信。

    可是藍禮卻再次聳了聳肩,微笑地說道,「我是認真的。」這樣的答案讓魯妮完全愣住了,她聽得出來,藍禮沒有在開玩笑。

    沒有停頓,藍禮緊接著說道,「只是,剛好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罷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簡單明了,卻猶如洪鐘一般,在魯妮的耳邊炸響,震耳欲聾,心靈的激盪和思想的海嘯連綿不絕。

    今晚在柯達劇院,魯妮始終沒有找到歸屬感,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以至於最終落荒而逃。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抗拒被貼上商業標籤,她以為是因為奧斯卡已經不再是單純的電影盛會,她以為是因為小金人的頒發已經不再是實力的較量而是公關的博弈……但事實上,卻不是如此更為準確來說,的確是因為如此,卻又不是因為如此。

    重要的從來都不是奧斯卡本身,而是以什麼姿態出現在奧斯卡之上。

    如果是梅麗爾-斯特裡普、丹尼爾-戴-劉易斯這樣的頂級老戲骨,奉獻了精彩絕倫的表演,走上奧斯卡的紅地毯,迎接屬於自己的讚譽,收穫屬於自己的肯定,享受屬於自己的燈光,那麼奧斯卡就是全世界範圍內最盛大、最權威、最隆重的展示舞台。

    如果是金-卡戴珊、羅伯特-帕丁森這樣的偶像花瓶,甚至可能沒有表演作品,出現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僅僅只是為了曝光率,就好像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般,呈現在鎂光燈之下,待價而沽,那麼即使不是奧斯卡,其他任何一個頒獎典禮也一樣索然無味。

    魯妮所抗拒的,不是奧斯卡,而是她自己。

    因為在「社交網絡」這部作品之中,她的表現著實稱不上出彩,不要說提名了,就連花瓶都說不上,於是,今晚的出席也就淪為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真人秀,那赤/裸的眼神讓她看起來像是廉價的商品;但如果下一次,她奉獻出了頂級的表演,收穫了提名,那麼她將會以昂然的姿態,出現在柯達劇院,接受屬於自己的掌聲。

    就好像藍禮一樣。

    表演,所有一切都和表演有關。

    「活埋」的表現已經足夠出色,藍禮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走上奧斯卡頒獎典禮的舞台,沐浴在鎂光燈的洗禮之下,但藍禮卻缺席了,僅僅只是因為「抗癌的我」的表演更加重要。緣起於表演,終止於表演,改變於表演,回歸於表演。所有的所有,都只與表演息息相關。

    奧斯卡很重要。表演更重要。

    魯妮忽然就明白了藍禮缺席的理由,也明白了自己逃離的理由,整個世界剎那間豁然開朗起來,西雅圖深夜的獵獵狂風似乎都不再凶狠,而變得曼妙激盪起來。

    再一次,她的視線落在了藍禮的那個光頭上,若有所思,眼底流淌著明媚的光芒,那股喜悅,彷彿振翅欲飛的蝴蝶翅膀,輕輕搧動起來。

    「我相信,你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魯妮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笑容,並不張揚,卻無比堅定,所有的煩躁和浮華都漸漸沉澱了下來,雙腳終於再次感受到了腳踏實地的真實。

    「呵呵。」低沉的笑容在藍禮的胸腔裡洶湧著,就好像大提琴和低音鼓共鳴的旋律,「記者們可不見得同意你的說法。」

    「重點是,你在意嗎?」魯妮沒有任何停頓,似笑非笑地看著藍禮,開口說道。

    雖然是一個問句,但語氣卻十分肯定,那堅毅的眼神落在藍禮臉上,帶著絲絲灼熱的溫度,然後她就看到藍禮嘴角的笑容猶如初升的晨曦,一點一點地上揚綻放起來,美輪美奐。

    即使無聲,魯妮也知道,她的答案是正確的。之前的問題是,這一次的問題也是。

    抬起頭,西雅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上,灑滿了無數繁星,彷彿打翻了盛滿星光的竹籃,漫天漫地。這讓魯妮想起了特柳賴德的那個夜晚,關於電影的夜晚。她喜歡這樣的夜晚。

    前往落日塔酒店的中途,選擇離開,購買了一張離開的機票。這是她在過去幾個月以來,最明智的決定。

    收回視線,魯妮認認真真打量著藍禮的那個光頭,平靜的腦海再次開始洶湧起來,無數奇思妙想噴薄爆發,沉寂了整個下午加整個晚上之後,終於開始復甦,重新找回了活力,「說說你今晚的表演吧,我覺得這可比無聊的頒獎典禮要精彩多了。」

    魯妮有些激動,她努力保持著自己聲音的平靜,但明亮的眼睛還是洩露了自己內心的亢奮。不僅僅是一個光頭而已,還有藍禮眉宇之間的那股落寞和苦澀,她不知道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卻知道在那淡然神色的背後,肯定有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56 子期難尋

    剛剛看到光頭藍禮的時候,那種衝擊力和震撼力是無與倫比的,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魯妮漸漸開始適應了——至少從視覺層面來說是如此。

    可是現在,更加深層次的反思開始洶湧起來,這個光頭到底是怎麼來的,隱藏在這一個造型背後的表演故事又是怎麼一回事?過去這段時間,藍禮為了「抗癌的我」這部作品犧牲良多,甚至導致身體健康出了問題,這是眾所周知的,那麼今天的這場演出,又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忽然,魯妮就有些好奇,和藍禮演對手戲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她看過「活埋」,也聽說過「愛瘋了」,今晚更是親眼見證了藍禮的氣質變化,這讓她想起了之前那段時間的傳聞——藍禮是「龍紋身的女該」的男主角人選。如果他們兩個人都能夠雙雙拿到角色的話……

    奧斯卡的煩心瑣事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抗癌的我」這部作品,還有藍禮的表演,還有「龍紋身的女該」,還有還有……激動的情緒波瀾、剎那的思想波動,轉瞬即逝,魯妮努了努嘴,指了一個方向,「如果你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的話,我覺得,這會是不錯的選擇。」

    藍禮順著魯妮的視線看了過來,然後就看到了自己嘴角叼著的香菸——那根被撕扯了一半的香菸,煙葉零零散散地掉落下來,而且還沒有點燃,就這樣吊兒郎當地叼在嘴邊,藍禮不由啞然失笑,扯了扯嘴角。

    可是,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綻放,隨即就平復了下來,抬手將香菸拿了下來,「這只是……」藍禮開口說道,可是話語說了一半,他就愣住了,停在菸頭上的視線漸漸模糊,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重新回想起剛才的這場戲,回想起剛才的表演感悟,回想起剛才的亞當,腦袋上一片冷颼颼的,讓人很是不適應,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抬起頭來再次摸了摸毛茸茸、光禿禿的腦門。舌尖上的苦澀、酸楚、辛辣,猶如投入平靜湖面的漣漪,輕輕泛了開來。

    談話之中,突然就陷入了沉默,魯妮卻沒有著急地出聲打斷,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你知道種子嗎?」藍禮轉過頭看向了魯妮,沒頭沒腦地說道。

    種子?和香菸有什麼關係嗎?還是和表演有什麼關係?亦或者是和他這次的作品有關?藍禮的說話節奏著實有些跳躍,魯妮不由愣了愣,完全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藍禮卻彷彿沒有察覺到一般,依舊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當種子種植下去之後,緩緩膨脹,然後發芽,緊接著破土而出。那種強大的力量,從身體內部鑽出來,充滿著勃勃生機,吸收了土壤的養分,然後衝破所有阻礙,蓬勃生長。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開花結果。」

    藍禮的聲音不緊不慢,猶如來自亙古的呢喃細語,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討論表演,更像是探索頻道的紀錄片解說,但他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對於今天的這場戲,對於方法派和體驗派的表演,藍禮也正在探索研究之中,即使是他自己,也充滿了困惑。

    說著說著,藍禮就停頓下來,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但對於土壤來說,卻是殘忍的痛苦,一點一點變得頹敗、衰老,那緩慢的過程就是一種煎熬,彷彿從骨頭到靈魂都在遭受碾壓。更加可怕的是,在這片土壤裡孕育出來的種子,到底是毒藥還是糧草,沒有人知道。」

    魯妮不知道藍禮在說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她不知道「抗癌的我」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她也不知道藍禮今天拍攝了什麼樣的戲份,她更不知道藍禮經歷了什麼樣的情況,突然看著藍禮彷彿尼采一般,說出一大堆深奧的哲學理論,她完完全全一頭霧水。

    但出人意料的是,魯妮卻感同身受。

    魯妮出身名門,她的外祖父是nfl紐約巨人隊的老闆,她的祖父則是nfl匹茲堡鋼人隊的創建者,她可謂是咬著金湯匙出生的;不僅如此,得益於家庭事業與體育運動息息相關,家族對於孩子們參與到娛樂產業裡是抱著開放態度的——她的姐姐凱特十六歲的時候就進入了好萊塢,而她自己則在二十歲那年也成為了一名演員。

    不管凱特和魯妮是否願意承認,也是否願意接受,他們的姓氏「瑪拉」以及背後所隱藏的商業帝國,就注定了她們勢必會受到特殊待遇——不過,卻不是積極正面的那種,異樣的眼光如影隨形,人們總是想當然地認為:她們不過是來玩票的,就好像奧爾森姐妹一樣,又或者是卡戴珊姐妹一樣。

    魯妮渴望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甚至是偉大的演員,這是她一直努力奮鬥的目標,她固執地拒絕了來自家裡的幫助,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獨立電影領域裡打磨演技,試圖開闢出一片天地,但從2005年出演第一部電影作品以來,她的努力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肯定。

    她往往只能出演一些低級恐怖電影裡的小角色,又或者是低俗喜劇裡的配角,好不容易得到了大衛-芬奇的賞識,在「社交網絡」裡出演重要角色,但整部電影的所有光彩都被兩位男主角搶走,她就連一個臉熟都混不到。

    這讓她無比沮喪,開始懷疑自己,她是不是沒有表演天賦,她是不是僅僅只是懷抱著演員夢想的普通人,甚至於,是不是之前出演的那些角色都是家裡依靠背後人脈幫她拿下的?所有的所有,她都開始產生質疑。

    以至於今晚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之上,負面情緒徹底引爆,坐在柯達劇院的現場,她完全無所適從,根本找不到任何歸屬感。

    但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藍禮,魯妮卻恍然大悟。

    追逐夢想的征程,從來不是簡單的,甚至是荊棘滿佈、千難萬險的,這不是「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彩虹」的勵志故事,在現實生活中,很多時候,即使經歷了風雨,也未必能夠看到彩虹。就好像孕育種子一般,等待著開花結果,耗盡了土壤的所有營養,卻無從得知,最終的果子到底是糧草還是毒藥。

    堅持了,未必能夠勝利;但放棄了,就肯定會失敗。那麼,繼續堅持下去,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魯妮的視線又一次落在了藍禮的光頭上,嘴角輕輕上揚起來,只是,這一次感受到的不再是喜感和幽默,而是敬佩和仰望,「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法國血統?」

    法國人喜歡談論哲學,無時無刻,就連談情說愛都離不開哲學,這是融入他們血液和基因的成分。藍禮剛才的深奧發言,就讓魯妮想起了法國人,不由開起了玩笑。

    「莎士比亞可是要傷心的。」藍禮眉尾輕輕一揚,信手拈來地說了一句,意思是說,剛才的不是哲學,而是詩歌。

    魯妮停頓了一下,不由莞爾,淺淺的笑意在那斑斕明亮的眸子裡熠熠生輝,沒有再繼續開玩笑,而是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來,「你知道嗎?人類是一種偉大的生物,甚至可以說是神奇的。」

    「因為,不管種子結果出來之後,是好的還是壞的,但是土壤都會留下記憶,將那些正面的負面的影響,都演變成為養料,然後重新塑造自己。」魯妮突然發現,其實藍禮剛才的話語也沒有那麼深奧,那些意象化的比喻都變得栩栩如生起來。

    「我們經歷過的每一個瞬間,積極的、消極的、幸福的、痛苦的、美好的、醜陋的,最後都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成就一個獨一無二的自己。」

    說完這番話之後,魯妮就陷入了沉默,腦海裡的思緒開始洶湧起來。這不僅僅是對藍禮的回應,同時也是自己的感悟。話語說出來之後,她自己也不由細細地品味起來。

    藍禮有些呆滯,感受到絲絲的酥麻在血液裡流竄。

    他剛才的那番話說的是癌症,還有無數的病痛。不僅僅是電影裡的亞當,也不僅僅是生活裡的威爾,還有西奈山醫院的那些孩子們。那種痛苦是猶如溺水一般,一點一點將肺部填充起來,腫脹、滾燙、撕扯,耗盡了全部的生機,孕育了死亡的根源,待種子破土而出的那一天,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生命,可以孕育希望,卻也可以釀造絕望。

    可是魯妮的話語卻是關於表演、關於夢想、關於堅持,還有,關於人生。

    人們總是如此,期待著成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結果之上,卻忽略了走向成功的道路,那是一條佈滿失敗碎片的狹窄小巷。很多時候,比起結果來說,過程才是最為重要的,成功時刻的剎那喜悅,卻抵不過一路上美妙而動人的風景。

    再世為人,藍禮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願意為了探究表演,躺進棺材之中飽受煎熬;他願意為了摸索演技,以兩萬美元的片酬出演「愛瘋了」;他願意為了研究角色,放棄出席奧斯卡的機會;同樣,他不會為了表演而忽略自己的生活,他不會為了夢想而忘記身邊的其他人,他不會為了終點的美妙而忘記過程的精彩。

    因為他知道,在人生道路上,每一個時刻、每一個瞬間都是珍貴而獨特的。表演是如此,攀岩、衝浪也是如此。

    魯妮抬起頭來,迎向了藍禮的視線,不需要過多的語言,漫天的星光和無邊的靜謐,卻讓彼此的嘴角,勾勒出了相似的弧度。

    俞伯牙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事情是遇見了鐘子期。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57 爭議頻頻

    轉眼之間,2011年就即將進入三月份了。伴隨著第八十三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的落幕,2010年的好萊塢風雲總算是宣告畫上句點,持續了將近四個月的頒獎季終於塵埃落定,重新蟄伏,猶如進入冬眠的巨獸,等待著年末地再次甦醒。

    所謂的頒獎季,這也就意味著有贏家還有輸家,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

    「國王的演講」和「社交網絡」的兩強爭霸,最終以「國王的演講」的勝出告終,這部作品將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原創劇本等四座重量級小金人收入囊中;而「社交網絡」則在最佳改編劇本、最佳原創配樂和最佳剪輯等三個部門裡笑到了最後。

    演技部門的四大獎項波瀾不驚,科林-費斯和娜塔莉-波特曼問鼎帝后,「鬥士」的克里斯蒂安-貝爾和梅麗莎-里奧則強勢拿下配角小金人;除此之外的技術部門,「盜夢空間」成為最大贏家,最佳音效剪輯、最佳音響效果、最佳攝影、最佳視覺效果,一共四座獎盃,與「國王的演講」領跑當晚的獎盃數量排行榜。

    在這之外,備受讚譽的「孩子們都很好」、「127小時」,還有提名揭曉強勢逆襲的「大地驚雷」,以及代表獨立電影的「冬天的骨頭」和「活埋」,全部空手而歸。

    如此頒獎結果,引來了媒體的一片口誅筆伐,尤其是最佳導演的走向。

    「好萊塢報導者」毫不留情地說道,「這是奧斯卡歷史上最水的最佳導演」,絲毫沒有給湯姆-霍伯任何面子,直接就把他當做了典型,點名進行了吐槽批鬥。不是因為「國王的演講」不夠優秀,而是因為今年還有更加值得嘉獎的對象。

    在奧斯卡至今為止的八十三年征程之中,出現了不少爭議,最佳影片尤盛,但這並不意外,因為最佳影片考量的是綜合質量,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芝加哥」戰勝了「鋼琴家」,那是因為2003年初伊拉克戰爭正式爆發,比起沉重的反思,人們更加需要歌舞昇平的撫慰。

    「撞車」戰勝了「斷背山」,那是因為彼時同性戀電影依舊沒有能夠打破保守勢力的封鎖,種族問題輕鬆佔據了上風。

    「阿甘正傳」戰勝了「肖申克的救贖」和「低俗小說」,那是因為電影折射了美國精神、美國夢的終極奧義,過去兩年先後經歷了種族大暴亂、海灣戰爭以及金融危機的美國,需要這樣的夢想。

    所以,在歷史長河裡,從來不缺少關於最佳影片的爭議,每一個人對於最佳影片,都有自己的選擇,而學院的選擇不一定是正確的,卻是符合時代的。就算出現了「莎翁情史」掀翻「拯救大兵瑞恩」這樣的歷史「錯誤」,人們也同樣見證了學院公關的閃亮登場。

    可是,相對而言,最佳導演這個位置的爭論卻十分罕見。

    即使是斯坦利-庫布里克輸給了米洛斯-福爾曼(milos-forman)、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alfred-hithcock)輸給了約翰-福特(john-ford)這樣的時刻,人們也只能是感嘆「時也,命也」,讓人扼腕,卻也心服口服。

    因為最佳導演是一個個人獎項,較量的是個人能力的高低,呈現的是個人技藝的巔峰,政治因素、時局影響、歷史成因的影響都被削弱到了最低,僅僅以藝術論英雄。藝術不能論勝負,但小金人只有一座,注定只有一個人能夠贏得,這就是藝術和頒獎典禮的不同。

    在今年的競爭之中,大衛-芬奇幾乎可以說是一枝獨秀。

    「社交網絡」這部作品本身可能不討喜,因為太過與時俱進,因為太過犀利尖銳,因為太過尖酸刻薄,因為太過真實黑暗,對於老派保守的學院來說,想要說出一聲「愛你」著實不容易;但沒有人可以否認大衛-芬奇的出色。

    作為導演,大衛展現出了強大的個人風格,凌厲而乾淨,深刻而厚重,殘酷而睿智,整部電影的每一個細節都可以感受到大衛的強烈氣質,簡直讓人拍案叫絕;不僅如此,大衛的功勞票也不容小覷,「七宗罪」、「搏擊俱樂部」、「本傑明-巴頓奇事」等作品的優秀已經得到了時間和大眾的認可,「社交網絡」完全具備了成就大衛首座小金人的資格。

    不要說湯姆-霍伯了,在整個頒獎季之中,能夠與大衛相抗衡的導演幾乎不存在,他橫掃了金球獎、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獎、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北美廣播影評人協會獎、紐約影評人協會獎、波士頓影評人協會獎、芝加哥影評人協會獎……

    簡單來說,幾乎所有的重量級風向標都全部囊括其中。比起科林-費斯的最佳男主角來說,最佳導演才是今年頒獎季最沒有懸念的一個獎項。

    可是,金球獎結束之後,形勢急轉直下,「國王的演講」在韋恩斯坦兄弟的運作之下,湯姆的身影出現在了各大宣傳場合;而另一方面,關於「社交網絡」的負面新聞漫天飛舞,將學院公關的藝術發揮到了極致,然後美國導演工會獎爆出了冷門,湯姆擊敗了大衛;再然後就是奧斯卡爆出了又一個冷門,湯姆強勢上位。

    這不是實力的勝出,而是公關的勝利。典型的韋恩斯坦模式。繼「莎翁情史」擊敗「拯救大兵瑞恩」之後,韋恩斯坦兄弟再一次書寫了公關的奇蹟。這不是值得慶祝的時刻,而是令人憤怒、悲傷、失望的時刻。

    湯姆-霍伯擊敗大衛-芬奇,「國王的演講」全面碾壓「社交網絡」,不僅僅是一次公關的勝利,而且還是學院保守勢力的又一次勝利。

    又一次地。

    首先,「魔戒3:王者歸來」贏得奧斯卡最佳影片之後,在接下來的七年時間裡,收穫奧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商業電影僅僅只有兩部,去年的「阿凡達」和今年的「盜夢空間」,去年詹姆斯-卡梅隆在氣勢如虹的情況下,被「拆彈部隊」掀翻,而今年克里斯托弗-諾蘭更是慘遭無視,就連最佳導演的提名都沒有拿到。

    其次,自2008年「老無所依」和「血色將至」兩部黑色獨立作品閃耀整個頒獎季之後,學院已經連續三年做出了保守的選擇,這次,他們放棄了銳意進取、創新大膽、與時俱進的「社交網絡」,再次選擇了四平八穩、匠氣十足、緬懷過去的「國王的演講」。

    自詡在不斷追求商業和藝術平衡的奧斯卡,丟失了商業的霸氣和膽魄之後,又丟失了藝術的突破和專注,保守派勢力正在遺失進取心,變得越來越腐朽、功利、自大和狂妄。

    曾幾何時,「雌雄大盜」、「日落大道」、「午夜/牛/郎」、「低俗小說」、「發條橙」、「2001太空漫遊」這樣的作品,可以在奧斯卡上大放異彩,但現在,卻是「國王的演講」這樣無功無過的學院派作品大行其道。

    事實上,這樣的結果在頒獎典禮開始之前,就已經有人預料到了,頒獎季的後半段,「國王的演講」聲勢強大,幾乎可以說是勢不可擋,得獎名單火熱出爐之後,人們都並不意外。但恰恰是如此缺乏驚喜的結果,越發證明了學院的保守和頑固。

    奧斯卡的獎項正在變得「可以預測」,這使得韋恩斯坦兄弟這樣的投機主義者正在成為「專家」,以商人的身份將電影產業攪得天翻地覆,「國王的演講」是一個案例,娜塔莉-波特曼則是另外一個案例,典型的公關式勝利,缺少了驚喜,缺少了魔力,奧斯卡也就缺少了魅力。

    著實令人大失所望。

    作為好萊塢的權威專業媒體,看看「好萊塢報導者」的犀利言論,就可以窺見專業人士們的輿論走向了,湯姆-霍伯僅僅只是他們炮口之下的替罪羊而已,真正影射的,還是產業背後的深層糾葛。

    不僅如此,「綜藝」、「紐約時報」、「村之聲」、「紐約客」等資深專業媒體也都紛紛表達了相似的觀點,對學院進行了嚴厲的批判。頒獎典禮落幕了,但喧鬧才剛剛開始。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奧斯卡和金球獎、格萊美一樣,各大頒獎典禮都正在面臨著越來越多的挑戰,權威性、關注度、人氣度都在逐漸下滑,今年更是達到了一個新高。

    「社交網絡」這部聚焦於互聯網時代的作品,全面落敗,同時也導致了收視率、收視人數的大幅度下滑,再加上媒體的犀利批評,走過了八十三年征程的奧斯卡,步履開始變得蹣跚起來。

    最佳影片的爭論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消散,就好像「斷背山」和「撞車」、「莎翁情史」和「拯救大兵瑞恩」一樣,時間會證明這一次學院的選擇是否正確。

    當然,作為一年一度的電影盛會,聚集在奧斯卡身上的焦點自然不僅如此,有批判,自然就有稱讚,有爭議,自然還有追捧,除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的爭議之外,另外一大焦點則是娜塔莉-波特曼。

    這位童星出身、年少成名的女演員,成功地擺脫了「替身門」的危機,在自己即將滿三十歲的時候,順利問鼎奧斯卡影后,成為y世代第一個收穫小金人的演員,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新生代演員的領軍人物。風頭正勁,甚至超過了科林-費斯和湯姆-霍伯,一時無兩。

    籠罩在娜塔莉的耀眼光芒之下,替身門的陰霾煙消雲散,藍禮-霍爾也成為明日黃花,所有的喧囂都開始沉澱了下來。毫不意外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58 激流勇退

    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最大的熱門話題不是「國王的演講」和「社交網絡」的對決,而是y世代的崛起。

    這不僅僅是兩部電影的對決而已,更是整個電影產業的變更交替,對於產業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所有人都在好奇著、期待著、矚目著。

    現在答案終於揭曉,娜塔莉-波特曼,y世代的第一位小金人獲得者,強勢登頂,完成加冕。

    當下的好萊塢,x世代作為主要頂樑柱,但聲勢卻遠遠比不上嬰兒潮一代,商業和藝術兩方面的成就都無法比擬,電影市場依舊可以說是百花齊放,卻也可以說是陷入混戰,始終不曾出現威爾-史密斯、湯姆-克魯斯、約翰尼-德普、布拉德-皮特、喬治-克魯尼、西恩-潘這樣具有強大號召力的明星。馬特-達蒙、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本-阿弗萊克們依舊任重道遠。

    現在,y世代又正在迎頭趕上,不僅在票房方面取得了突破,現在還成功地走上了奧斯卡的舞台,大有搶班奪權的氣勢。

    這對於電影產業來說,是好事。

    新老交替總是充滿了陣痛和掙扎,但終究是要開始的。當然,人們紛紛為安妮特-貝寧的又一次落敗扼腕遺憾,但相較而言,娜塔莉的勝出也代表了新生代的崛起,這一標誌性的里程碑對於整個產業的影響力,顯然是更加巨大的。

    年輕一代的崛起是貫穿今年頒獎季的主旋律,奧斯卡公佈提名名單的時候,y世代的全面弱勢,吸引了媒體的無數炮火,輿論整體聲勢都在指責學院的保守、老舊、頑固和迂腐,拒絕接受新生代,這也就意味著時代將無法繼續前進。

    現在,伴隨著娜塔莉的登頂,所有的質疑、抱怨、指責都紛紛煙消雲散,撥開雲霧見明月,剎那間,讚譽之聲蜂擁而至,就連籠罩在娜塔莉頭頂上的負面新聞陰雲也都漸漸消散而去,恍惚之間,人們似乎都罹患了健忘症——

    在今年的奧斯卡之上,一方面是「國王的演講」所代表的保守派取得了最終勝利,一方面則是娜塔莉所代表的新生代搶佔了方寸之地。學院在保守與革新之中,尋找到了平衡點,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突破,但哪怕僅僅只是最佳女主角這一個突破口,這也足以給予人們希望。

    在各大媒體的努力渲染之下,娜塔莉的勝利也成為了推動歷史車輪前進的動力。相較而言,「替身門」那一點點負面影響,也就微不足道了。

    在「國王的演講」和娜塔莉之外,當晚的頒獎典禮還有無數焦點:

    詹姆斯-弗蘭科和安妮-海瑟薇的災難主持迎來了一片嘲笑聲和奚落聲,甚至比金球獎的瑞奇-熱維斯還要「炙手可熱」;梅麗莎-里奧在說得獎感言時,忘情地爆出粗口,引發了直播危機;紅地毯之上,凱特-布蘭切特的驚豔全場,哈維爾-巴登和佩內洛普-克魯茲正式公佈戀情……

    毋庸置疑,奧斯卡就是電影界一年一度的最頂尖盛會,無人可以比擬,在頒獎典禮落幕之後,各大媒體的報導花團錦簇、繁花似錦、熱鬧非凡,更不要說之後還有話題連連的奧斯卡之夜了,如此喧鬧至少還將會持續上三天時間,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沉澱下來了。

    在這一片哄鬧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藍禮的缺席。這並不意外。更為準確來說,這完全是在預料之中的。

    即使是伍迪-艾倫的年年缺席,各大媒體也不會大書特書地報導了,更不要說藍禮這樣的無名小卒了。雖然說在頒獎典禮之前,藍禮在最後時刻宣佈缺席,引發了熱烈的討論,但是頒獎典禮之後,藍禮就這樣被遺忘了——在群星璀璨的奧斯卡之上,即使出席了都可能被忽略,更何況是缺席呢?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藍禮在最後時刻踩著詹姆斯-弗蘭科的肩膀,贏得了首次提名;也忘記了「活埋」這部獨立作品在困難重重的頒獎季裡殺出重圍;更忘記了藍禮全情投入新作品的拍攝,以至於身體和精神出現狀況,甚至還要遭受媒體的誹謗和污衊。

    僅僅在一天之前,人們還在批判著媒體,人們還在驚嘆著藍禮,人們還在扼腕著缺席,但現在,藍禮卻已經成為了明日黃花。

    漸漸地,奧斯卡結束了,熱鬧散去了,好萊塢重新恢復了平靜,「抗癌的我」劇組也恢復了平靜,圍堵在片場門口的記者們都再也看不見了,空蕩蕩的街道甚至比撒哈拉沙漠還要荒無人煙。就好像,「太平洋戰爭」、「活埋」、「愛瘋了」三部作品連續帶來的風頭,如同泡沫一般消失殆盡,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就是好萊塢,這就是名利場,這就是現實社會。潮起潮落,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安迪-羅傑斯的意圖達到了。

    從「太平洋戰爭」首映式以來,藍禮出現在大眾面前僅僅不到一年時間,崛起速度之快已經難以想像,尤其是「活埋」和「愛瘋了」兩部作品的一前一後的強勢表現,先是艾美獎,而後是金球獎,再是奧斯卡,藍禮的上升勢頭幾乎是無法阻擋。

    但與此同時,根基不穩的後患也伴隨而來,藍禮就像是一個活脫脫的槍靶子,嫉妒、鄙夷、不屑、怨恨、排擠、懷疑等負面情緒無處不在,對藍禮展開了圍剿,猶如毒蛇一般,靜靜地等待攻擊的機會。圍繞在「抗癌的我」劇組身上發生的炒作風波,就是最直接的體現。

    如果換一名演員,又或者是換一個情況、換一個劇組,所謂的「炒作」根本不算什麼,不要說媒體關注、網友討伐了,甚至就連波瀾都不會有。這裡可是炒作遍地的好萊塢,宣傳和炒作之間也僅僅只有一線之隔罷了。但事實上,藍禮所面對的卻是山呼海嘯的驚濤駭浪,幾乎難以招架。

    面對如此情形,安迪一直在思考解決辦法。

    安迪可以選擇正面還擊,堂堂正正地硬碰硬,以更加出色的作品回擊所有的質疑,就好像當年的湯姆-克魯斯一般。

    「壯志凌雲」的橫空出世,讓湯姆一炮而紅,同時也飽受質疑,「雨人」和「生於七月四日」兩部作品讓他在奧斯卡方面取得突破之後,更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影迷的追捧和影評人的刁難比翼齊飛,將「人紅是非多」詮釋得淋漓盡致。

    後來,湯姆從1992年的「義海雄風」開始,到1996年的「甜心先生」為止,連續五部作品北美票房過億——在九十年代,一億美元就是頂級票房的代名詞,從而開啟了真正的巔峰全盛時期,所有的負面質疑都閉上了嘴巴,完成了從一線明星到頂級巨星的晉陞。

    但這種方式卻不見得適合藍禮。一來,藍禮現在還是新人,即使「速度與激/情5」在之後取得了票房大捷,功勞也是范-迪塞爾和保羅-沃克的,輪不到藍禮領功,想要以商業電影打開局面十分困難。

    二來,風險太大,接下來每一部作品都必須取得成功,不管是藝術作品還是商業電影,而且這種壓力是逐漸累積起來的,在量變引起質變之前,捧殺的危機和排擠的困境都將會層層上漲,湯姆-克魯斯用了五部作品打破了桎梏,完成了轉換,但每個人的情況都是不同的,藍禮也許需要更多,也許更少,可是在轉變之前,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三來,藍禮是一名演員,也應該只是一名演員,這是安迪對藍禮的定位。

    也許,在未來,藍禮可以成為一手票房一手獎項的頂級巨星,就好像湯姆-漢克斯一樣,但至少不是現在。當下藍禮根基不穩,不要說奢望票房了,單純從表演角度來說,「太平洋戰爭」、「活埋」和「愛瘋了」三部作品也還是不夠,藍禮需要更多出色的答捲來證明自己,經受住影評人的升級考驗。

    安迪有野心,卻不貪心。於是,他選擇了順勢而為,急流勇退。

    先是專注於「抗癌的我」的拍攝,而後是缺席了奧斯卡,接下來還放棄了「龍紋身的女孩」,選擇出演「超脫」。放棄了乘勝追擊的打算,放棄了風頭浪尖的關注,放棄了氣勢如虹的局面,腳踏實地、專心致志地專注於自己的專業,專注於演技、專注於角色、專注於作品,這樣的一退再退,總算是暫時解除了危機。

    奧斯卡落幕之後,雖然說藍禮沒有能夠贏得更多的矚目,在各大媒體的報導之中,藍禮幾乎隱形,完完全全被忽略,籠罩在他身上的聚焦光環似乎一夜之間就悄然消失了;但與此同時,一起消散的還有負面新聞,尤其是奧斯卡的空手而歸,讓所有的攻擊都落了空,就連網絡上關於藍禮的討論和質疑都暫時平復了下來。

    這也意味著,藍禮總算是可以享受一段安靜的時光了。

    在「速度與激/情5」正式上映之前,藍禮可以離開閃光燈的關注範圍,專心致志地投入「抗癌的我」和「超脫」兩部作品的拍攝工作之中,就好像當初拍攝「活埋」和「愛瘋了」一樣。對於藍禮來說,這是好事;對於安迪來說,這是幸事。

    演員,專注於表演,這就是安迪希望人們對藍禮留下的印象。從「西雅圖郵報」的專題報導來看,安迪的策略成功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59 巨獸蟄伏

    奧斯卡的喧囂落幕,矚目焦點沸沸揚揚,在這之中,藍禮的名字幾乎消失不見,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這位過去半年炙手可熱的明日之星,主流媒體的報導之上根本找不到藍禮的身影。

    不過,「西雅圖郵報」是一個例外。這篇由伊萊-瓦拉赫撰寫的社論,以「奧斯卡的危機」為標題,深入討論了進入耄耋之年的奧斯卡正在面臨的困境。

    「……奧斯卡之所以能夠立足於世界之巔,成為全球最受矚目的電影盛世,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創立以來的核心思想:不斷探討摸索電影藝術的高峰,尋求電影與生活、與社會、與人生、與世界的共鳴,在商業與藝術之間尋找到完美的平衡點,真正將第七藝術演變成為載入史冊、流芳百世的文化現象……

    ……但是現在,奧斯卡卻逐漸淪為一場公關遊戲,丟失掉它的靈魂,也迷失了它的方向……

    在今年的奧斯卡之上,憑藉著』活埋』精湛演出收穫了自己第一次提名的新人演員藍禮-霍爾,卻意外缺席了頒獎典禮的盛會。不是炒作,也不是傲慢,而是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地投入了表演工作之中,真正地詮釋了』演員』這一職業的本質奧義。

    但可笑的是,各大媒體卻歪曲了霍爾的真實意圖,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公關秀。病態的,不是媒體,而是奧斯卡,因為這個曾經勇敢嘉獎了』午夜/牛/郎』、』為戴茜小姐開車』、』老無所依』的電影最高獎項,丟失了它的魄力和決心,逐漸淪為一場精心博弈的數學難題。

    對於奧斯卡來說,霍爾的缺席,是他們的損失,而不是霍爾的。更為遺憾的是,霍爾不是學院流失的唯一一個人才。」

    伊萊的筆觸之下,以別樣的視角審視了今年的奧斯卡,核心主題其實和「好萊塢報導者」等主流媒體沒有區別,一樣是在譴責奧斯卡,也一樣是在表示扼腕和遺憾,只不過,伊萊卻更進一步,認為奧斯卡正在丟失立足之本。

    藍禮-霍爾的缺席,就是伊萊最大的遺憾。

    顯然,連續三部作品的優異表現,藍禮已經贏得了某些媒體的喜愛,他作為演員的專業、投入和才華,還是得到了一些認可。這對於新人來說,著實難能可貴。「西雅圖郵報」雖然不是頂尖媒體,但是在西海岸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伊萊的這篇專題,讓人眼前一亮,卻又不會太過喧賓奪主。

    「大衛-芬奇幾乎缺席了大半個頒獎季的公關爭奪,著手開始準備自己的下一部作品,對奧斯卡興致缺缺;克里斯托弗-諾蘭奉獻了二十一世紀以來最出色的商業電影』蝙蝠俠:黑暗騎士』和』盜夢空間』,結果卻連最佳導演的提名都沒有獲得。

    麗莎-查洛登科的努力慘遭無視,頒獎季之中更是受制於其女性導演的身份,困難重重;邁克-李更是日常無視奧斯卡,在贏得自己的第七次提名之餘,對於前來美國出席頒獎典禮依舊沒有任何想法。

    羅傑-狄金斯第九次提名依舊一將難求,意興闌珊地缺席了整個頒獎季的宣傳;漢斯-季默更是早早地投入了』加勒比海盜4』的配樂工作之中。

    ……當那些才華橫溢的電影人們都紛紛對奧斯卡失去了興趣,當那些兢兢業業的電影人們都逐漸淪為奧斯卡的邊緣人物,學院所面臨的,不僅僅是頒獎典禮缺少星光的恐懼,更是奧斯卡缺少質量、缺少權威、缺少深度的災難……

    頒獎典禮落幕了,卻沒有人再次提起藍禮-霍爾的缺席,也沒有人再次提起大衛-芬奇的沉默。這是奧斯卡的失敗。」

    奧斯卡落幕之後,各式各樣的新聞報導爭奇鬥豔,「西雅圖郵報」本來就不是頂尖媒體,他們身上聚集的焦點自然也十分有限,這一篇社論並沒有引起太多的討論,但是在好萊塢內部卻得到了諸多贊同和認可。

    在一片討伐聲、讚揚聲、議論聲、熱鬧聲之中,「西雅圖郵報」另闢蹊徑地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成功地佔據了一席之地。

    如果說「西雅圖郵報」對藍禮的關注,僅僅只是順帶的,核心主題還是奧斯卡,那麼「公告牌」的一篇文章之中,就將藍禮作為了主角。

    眾所周知,「公告牌」是一本徹頭徹尾的音樂雜誌,發佈音樂產業的相關信息,但其實這本雜誌經常也會發佈一些電影的新聞,只不過專業性和權威性都不高,娛樂性又比不過「娛樂週刊」、「美國週刊」、「名利場」之流,影響力十分有限。

    「公告牌」在文章裡提出了一個十分有趣的觀點,「巨獸蟄伏」。

    他們認為,藍禮缺席了奧斯卡,進入了一個短暫的蟄伏期,暫時遠離公眾的視野範圍,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一來,藍禮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抗癌的我」的拍攝之中。

    這部喜劇作品在此前沒有任何相關新聞,籍籍無名,現在卻備受矚目,吸引了諸多目光;而且演員陣容之中,還有近年來風生水起的塞斯-羅根,這也意味著,電影的成績是值得期待的,很有可能成為一部取得票房佳績的作品。

    這對藍禮的意義是非比尋常的。

    目前為止藍禮出演的四部作品,「太平洋戰爭」是電視劇,「活埋」和「愛瘋了」是票房難以突破的獨立電影,「速度與激/情5」則僅僅只是第三主角。雖然說「活埋」出人意料地取得了不俗票房,小賺了一筆,但嚴格來說,藍禮在商業票房方面還沒有交出任何值得一提的答卷,人們對藍禮的印象更多還是來自於表演的強勢。

    如果說,藍禮堅持走文藝路線,成為西恩-潘、蒂姆-羅賓斯、伊桑-霍克那樣專注於小成本獨立電影的演員,這也未嘗不可;但問題就在於,現在的藍禮才僅僅二十一歲!

    藍禮的演藝生涯還有很長很長,他不可能固守在一個小小的領域裡,拒絕任何大膽的嘗試,即使是丹尼爾-戴-劉易斯也嘗試過「九」那樣的歌舞電影,西恩-潘也客串過「老友記」、「好漢兩個半」這樣的情景喜劇。所以,藍禮勢必會尋求更多的可能性。

    現在,「抗癌的我」將會是藍禮第一部真正意義上擔綱主角的商業作品,它在票房方面的表現也勢必值得期待,這對於藍禮未來的職業規劃都將會有巨大影響。

    不僅如此,接下來「速度與激/情5」也即將與觀眾見面。屆時,藍禮將作為第三主角,在這部商業大片之中,大展身手。不同於演技的震撼魄力,在動作類型電影裡,更多展現的是演員的敏捷身姿和個人魅力。

    哈里森-福特之於「奪寶奇兵」、「星球大戰」來說,意義就在於他個人身上那種儒雅與粗獷結合的氣質,閃耀大屏幕;湯姆-克魯斯之於「碟中諜」、「壯志凌雲」來說,意義就在於他個人具有一種英俊又脆弱、朝氣又張揚的魅力,征服無數觀眾。

    威爾-史密斯、約翰尼-德普、基努-裡維斯等等也都是如此。

    簡單來說,這是對演員魅力的重要考驗。不僅僅是票房號召力,同時還是觀眾認知度、商業推廣力、社會影響力的全面考驗,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湯姆-漢克斯的,「明星」經常有,但「頂級巨星」卻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

    「『速度與激/情5』、』抗癌的我』就將是重要的試金石,奉獻了連續兩部高質量獨立作品之後,藍禮將初次在票房方面接受考驗。現在的藍禮,就猶如蟄伏的巨獸一般,等待冬天過去,重新甦醒,然後迎接全新挑戰。」

    這是「公告牌」這篇文章的結語。短短的一篇文章,可以窺見他們對藍禮的期待。

    事實上,奧斯卡剛剛落幕的當下,唯一能夠在聲勢方面與其相抗衡的,就是暑期檔了。

    整個北美電影市場體系已經十分成熟完善,暑期檔堪稱是全年的重中之重,不過它的變動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與整個產業都息息相關。2004年,學院決定將奧斯卡的頒獎典禮提前一個月舉行,從原本的三月末提升到了二月末,這也導致了產業大洗牌,暑期檔從六月份直接提升到了五月份。

    現在好萊塢業內公認的暑期檔,是從五月第二個週末開始,準確來說,也就是植樹節開始的那個週末。

    原因無他,奧斯卡落幕之後,三月和四月依舊是春季檔的蕭條時期,各大公司會提前上映一些作品,預熱市場;除此之外,奧斯卡上有所斬獲的作品也將會成為這個檔期的最大贏家。待市場回暖之後,五月就將展開刺刀見紅的暑期檔競爭。

    奧斯卡結束之後,距離暑期檔的揭幕也就只剩下九周時間了。「公告牌」的關注雖然還是有些為時尚早,但也不足為奇。

    今年暑期檔將以「雷神」的閃亮登場拉開帷幕,這部漫畫改編的超級英雄電影絕對可以稱得上是萬眾期待,各大媒體的前期宣傳都寄予厚望,製片公司派拉蒙更是卯足精力展開宣傳;與之相對應的是「速度與激/情5」的示弱。

    環球影業似乎對這部作品信心不足,有意地避開了暑期檔的風頭,選擇在五月第一週搶先登陸。隨後就是「雷神」為暑期檔揭幕,屆時兩部作品勢必還有一番龍爭虎鬥。

    巨獸蟄伏,待冬眠甦醒之後,等待在前方的又是什麼樣的風景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2-5 10:25
460 突破良機

    三月初的西雅圖依舊寒冬凜冽,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狂風陣陣,刺骨冰冷,即使只是在戶外站立一小會,就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血液開始降溫下來。此時才不過十一點,大街上就已經荒無人煙了,人們要麼待在酒吧裡,要麼待在家裡,沒有人願意選擇乍暖還寒的初春夜晚出來狂歡。

    不過,此時「抗癌的我」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卻都站在戶外,熙熙攘攘地散落在街道的不同位置,吹著冷風,瑟瑟發抖。大家都在嘀嘀咕咕地閒聊著,時不時,視線就朝著同一個方向投去,用餘光打量著那裡的情況,發現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之後,欲言又止卻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是長嘆一口氣,收回視線,摩擦著手臂,跳躍著雙腳,和夥伴們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試圖取暖。

    特拉維爾-麥克維尼(Trevor-ey)朝著手掌呵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摩擦著掌心,但僵硬的肌肉依舊透著寒冷,那猶如牛毛一般的寒氣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裡,纏繞在血液之中,一點點摩擦根本無濟於事。

    「不行,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特拉維爾搖搖頭,鬱悶地說道,「我必須去提醒藍禮一下,我們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否則,等他進入表演狀態之後,估計所有人都要冷死了。」

    「特拉維爾。」喬納森-萊文喝止道。

    特拉維爾是劇務,負責劇組所有的調度和雜務,整個人風風火火、敢作敢當,處理事情來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行事風格,遇上藍禮這樣慢條斯理、全情投入、不緊不慢的演員,總是容易摩擦出火花。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應該相信藍禮。」特拉維爾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態度著實再明顯不過了,對於這一套說辭已經是煩不勝煩,「但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待三十分鐘了,耶穌-見鬼的-基督,足足三十分鐘。誰知道是不是最近奧斯卡的瑣事,讓他分心了,如果他狀態不對勁的話,難道我們要在這裡消耗一個晚上嗎?」

    「是。」塞斯-羅根輕描淡寫的一個回答,簡單明了,沒有長篇大論的道理,也沒有據理力爭的姿態,斬釘截鐵地就下定了結論。

    特拉維爾被噎了一下,瞥了塞斯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喬納森,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沒有再繼續爭論。只是,那閃爍的眼神卻洩露了他內心深處不以為然的真實想法。

    不僅僅是特拉維爾,其實整個劇組的氛圍都是如此。

    在此之前,藍禮的表演確實折服了所有人,讓人真正感受到了演技的力量;但奧斯卡落幕之後,關於藍禮的新聞幾乎銷聲匿跡,從風頭正勁到跌落谷底,如此巨大的落差,就連旁觀者都難免有些唏噓,感嘆「好萊塢真是日新月異」,更何況是當事者本人呢?

    恰好,最近幾天的拍攝出現了一些問題,藍禮似乎遇到了一些瓶頸,倒不是拍攝出了問題,而是藍禮在拍攝之間揣摩、沉澱、思考的時間拉長了。

    以前藍禮可能只需要十到十五分鐘的準備時間,現在卻需要翻倍,乃至三倍;當然,投入拍攝之後,藍禮的表現依舊精彩,總是能夠奉獻不俗的演出。這正是因為如此,拍攝進度稍稍慢了一些,但依舊在計畫範圍之內。

    整個劇組都在息息索索地討論著,為藍禮惋惜之餘,卻也難免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他才二十一歲而已,進入好萊塢才多久,這才是他第四部電影作品而已」。那些憐憫的、同情的、理解的、埋怨的眼神,無數不再。

    就連「抗癌的我」劇組內部都是如此,可以想像此時好萊塢的主流心態了。

    塞斯剛才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但內心深處卻也是有些擔憂。藍禮真的太過年輕了,二十一歲,恰恰是衝動毛躁的年齡,情緒和心態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狀態的波動在所難免。更何況,奧斯卡事件的來龍去脈,即使是塞斯也覺得心氣不順,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藍禮會受到影響。

    雖然說塞斯也是一名演員,但他對藍禮的表演方式、節奏、內容等等都沒有瞭解,自然不瞭解藍禮現在的狀態。他所看到的,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一樣,是處於苦苦掙扎之中的藍禮。

    不過,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知道,他應該相信藍禮。此時此刻,藍禮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和空間,在表演方面,他無法提供幫助,至少,他可以以製片人的身份,為藍禮保駕護航。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轉過頭,塞斯迎向了喬納森的視線,兩個人的眼底都閃過了一絲擔憂——今天太不正常了,正如特拉維爾所說,深夜時分,他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半個多小時。

    可是,兩個人都束手無策,除了等待,還是等待。兩個人都轉過頭,視線再次落在了藍禮身上,專心致志、旁若無人的藍禮。

    藍禮根本沒有察覺到周圍的視線,他正在摸索,摸索表演的細節。

    自從腦海裡浮現出方法派和體驗派的表演差異之後,每一場戲之前,他都會細細地琢磨,哪些是楚嘉樹和亞當都感受到的,哪些是楚嘉樹感受到的而不是亞當感受到的,哪些又是亞當感受到的而楚嘉樹感受不到的,哪些是真實的情感,哪些是他自己虛擬替代的情感。

    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之前在學院學習表演的時候,捕捉情緒的細膩變化,然後分別以面部的細微表情呈現出來,還有以自己的風格和形式呈現出來,這是基本功。

    同樣是悲傷,可能是失去了摯愛的父親的悲傷,也可能是失去了疏離的父親的悲傷,可能是五歲孩子被搶走了玩具的悲傷,也可能是十六歲少年輸掉遊戲的悲傷……這些情緒呈現出來的力度、方式、細節、程度等等,都有所區別。

    現在藍禮就正在區分同一種情緒,在楚嘉樹和亞當身上的不同呈現方式。這就好像,用表現派的基本功,進一步理解方法派和體驗派的差異。這是三種不同的表演方式,不能說截然不同,卻也大相逕庭,但本質都是表演,它們的相同和區別,讓藍禮又有了全新的體驗。

    當然,藍禮現在就連入門都算不上,僅僅只是捕捉到了一些邊邊角角而已。即使如此,他依舊受益匪淺。

    對於外行人來說,藍禮的摸索其實沒有意義可言,因為呈現在大屏幕上的表演,看不出翻天覆地的區別,往往可能只是一個眼神深淺的差異;方法派也好,體驗派也罷,對於觀眾、對於導演、對於編劇來說,其實就是一回事,更何況,「抗癌的我」還是一部喜劇電影——對演技沒有那麼講究的喜劇。

    即使是演員同行,也不見得能夠區分出這些細節差異所帶來的影響。

    但對於專業人士來說、對於專業演員來說,這樣的探討和檢視,真正的意義不在於表演的細節差異,而在於整個表演的節奏、表演的氣場、表演的質感,情緒的細膩程度、深刻程度以及豐富程度,這都是有所區別的。

    就好像梅麗爾-斯特裡普、丹尼爾-戴-劉易斯這樣的頂級演員。如果將他們的作品集放在一起,一鼓作氣地瀏覽觀看,就會發現他們的表演是有相似痕跡的,尤其是一些下意識的表情習慣,這是一個人長年累月留下來的烙印,就算依靠表演也無法抹去。

    可是,他們奉獻出來的角色,帶給觀眾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說不出表演的模式和軌跡,卻能夠將角色鮮明地分別開來。

    這就是表演的內涵。

    換而言之,藍禮正在摸索自己的表演內涵。「活埋」也好,「愛瘋了」也罷,其實藍禮更多是使用一種方法去表演,距離形成自己的風格,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一直在切換不同的表演方式,探索屬於自己的理解,繼而形成屬於自己的特點和棱角,為表演注入靈魂,只是沒有想到,突破口來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意外。

    誰又能想到,一部「抗癌的我」會帶來如此大的收穫呢?

    嚴格來說,「抗癌的我」這部作品本身的厚重程度沒有如此高度,巧妙的是,這部作品的角色契合到了藍禮自身的經歷,又喚醒了藍禮自己的共鳴,無形之中,這才鑄就了千載難逢的良機。

    所以人們總是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對於每個人來說,屬於他的機會,都是與眾不同的。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就是這個道理,也許對於他人來說,「抗癌的我」不過是一部輕喜劇,但對於藍禮來說,卻是打破瓶頸的難得時刻。

    他不想錯過,也不會錯過。

    這就是每一場戲開拍之前,藍禮花費了更多時間揣測表演的原因。而不是其他人所猜測的奧斯卡。

    事實上,奧斯卡的消息藍禮一無所知,僅僅只是從魯妮那裡得知了歷史依舊延續了原本的軌跡,後續新聞就沒有任何瞭解了,具體的提名名單都沒有閱讀。

    不僅如此,安迪-羅傑斯為了讓藍禮可以全身心投入「抗癌的我」的拍攝,一直讓內森-普雷斯把所有新聞都封鎖,給藍禮留下了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

    能夠引起藍禮關心的,只有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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