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586
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20:50
911 預售開放

    「『克里奧帕特拉』絕對是』克里奧帕特拉』我可以百分百確定!之前我在公告牌官網上閱讀過他的專訪他說過這首歌是特別的。」

    「不是肯定不是!他從來沒有宣傳過這張專輯也沒有接受過專訪!』野獸』一定是』野獸』這首歌在』一個人的演唱會』上他就說了他不會演唱的。後來在格萊美頒獎典禮上他以這首歌作為得獎感言絕對意義非凡。」

    「天哪你們這群白痴你們難道沒有聽過』堅信不疑』嗎?應該是這首才對!」

    ……

    嘰嘰喳喳、熙熙攘攘、吵吵鬧鬧那激烈的爭執聲不絕於耳馬克-拉坎特的腳步還沒有來得及靠近就已經捕捉到了隻言片語;待他靠近之時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克里斯汀-舒特勒第一個就揚聲說道「馬克你覺得對於藍禮來說哪首歌是最特別的?」

    馬克愣了愣啞然失笑「我以為我們應該討論電影。你知道我始終認為』超脫』才是藍禮的最佳表演』愛瘋了』很出色非常出色但』超脫』之中藍禮的表演所帶來的震撼卻是有層次的上帝我現在就想要再次觀看這部電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映。」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卻絲毫沒有違和感旁邊有有人迫不及待地接話喊到「『活埋』那才是藍禮的表演巔峰簡直是入魂入魔太精彩了!我反而覺得』愛瘋了』一般。」

    這一次討論的聲音就更多了七嘴八一起根本聽不清楚每個人都在發表自己的觀點甚至就連「速度與激/情5」的名字都有人提出來可以感受得到短短三年時間藍禮確實奉獻了諸多精彩絕倫的表演。

    此時此刻馬克和自己的好友們不在柏林而在倫敦置身於阿爾梅達劇院的門口。

    第八十四屆奧斯卡頒獎典禮結束之後藍禮就銷聲匿跡了。

    其實如此表達方法是不太準確的因為藍禮明白地告知大家他回歸倫敦西區開始排練一出全新劇目重新回到劇院的舞台之上。

    不過在那之後藍禮確實從公眾視線之中消失了戲劇這就是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曝光率、關注度、話題性都直線下滑甚至比不上一部獨立電影。

    奧斯卡落幕之後「藝術家」與「雨果」的命運交錯成為了最大討論熱點。儘管如此無數討論話題之中藍禮依舊是焦點之中的焦點年僅二十二歲就登頂奧斯卡影帝如此壯舉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即使算上男配角如此年齡登頂這也是影史第二年輕的。蒂莫西-赫頓1981年三月憑藉「普通人」贏得最佳男配角時年僅二十歲兩百二十七天這是他唯一一次奧斯卡提名也是唯一一次閃光時刻。

    整整八一個打破所有桎梏和藩籬的男演員。如此歷史超越了梅麗爾-斯特裡普和克里斯托弗-普盧默成為了當晚最閃耀的個人小金人得主。

    但就是在這樣炙手可熱的關注之中藍禮卻破天荒地選擇了急流勇退至少在主流媒體眼中演員事業一片光明之際卻選擇回到戲劇舞台之上這就是「退」確確實實地激起了一片錯愕之聲。

    不過「炒作門」的餘韻還沒有完全消散媒體們自然沒有忘記藍禮始終將表演和藝術追求擺放在第一位的原則。所以即使媒體們不看好倫敦西區的表演但他們也沒有火力兇猛地展開圍攻而是委婉地表示了扼腕更多還是欽佩藍禮的勇氣和魄力。

    隨後環球影業方面也發表了新聞「祝願藍禮-霍爾在倫敦西區一切順利」。

    經過記者查證確認了環球影業電影版本的「悲慘世界」曾經多次試鏡過藍禮希望藍禮可以在電影之中扮演重要角色;而且導演湯姆-霍伯以及製作人卡梅隆-麥金托什等人也都對藍禮的基本功讚不絕口。

    可惜的是最終藍禮拒絕了電影版本而選擇了戲劇版本。

    「這對於劇組來說無疑是一個損失。」休-傑克曼在接受採訪時進一步確認了消息同時也表達了遺憾「老實說我十分期待能夠和藍禮合作。我觀看過他的試鏡視頻上帝他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他曾經競爭過冉-阿讓這個角色是的他和我是直接競爭對手。但他贏得了我的敬佩和尊敬有機會的話我十分願意和他同場較量。」

    舞台劇出身、百老匯沉浸多年、並且贏得過托尼獎認可的休-傑克曼為藍禮送上了如此高的讚譽這也進一步證實了環球影業方面的新聞:藍禮確實距離電影版本的「悲慘世界」非常非常近。

    客觀來說「炒作門」留下的陰影依舊在網絡之上沒有完全消散。藍禮出人意料地回歸倫敦西區在那之後有些網友就惡意揣測藍禮又在試圖炒作試圖轉移目標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掩蓋「炒作門」負面影響所作出的選擇。

    但這種猜測沒有來得及傳播開來休-傑克曼的採訪就迎頭澆下了一桶冷水:早在「炒作門」之前早在柏林電影節之前藍禮就已經開始醞釀這一次回歸了。那些惡意網友們也只能訕訕然地閉上嘴巴。

    奧斯卡落幕之後所有的關注、所有的熱鬧、所有的期待伴隨著藍禮回歸倫敦西區之後全部都沉澱了下來似乎還沒有來得及登上巔峰似乎慶典還沒有來得及結束藍禮就已經重新回到了日常生活之中邁著穩健的步伐繼續前進。

    「史上最年輕的奧斯卡影帝」如此炒作良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散開了。

    在那之後關於藍禮的消息就乏善可陳沒有正式的官方消息更新沒有正式的官方戲劇宣傳也沒有後續的媒體採訪只能間或在臉書、推特或者照片牆之上看到一些零星的照片。

    幾乎所有照片都是同一個主題:倫敦的影迷們或歌迷們專門在練習室附近蹲點又或者是專門前往劇院探班偶爾能夠「巧遇」上下班的藍禮然後拍下合照、留下紀念上傳到社交網絡與其他網友們分享。

    但這些消息沒有主流媒體的推動只是在堂吉訶德之間來回流傳而已一點波瀾都沒有。

    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五月一日。此時距離奧斯卡落幕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對於信息大爆炸的網絡時代來說兩個月幾乎就等於兩個世紀世界已經滄海桑田根本沒有人記得兩個月前奧斯卡之上的輝煌。但真正的堂吉訶德們卻等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消息。

    阿爾梅達劇院的官方臉書和官方網站正式發佈了消息約翰-科德執導、藍禮-霍爾主演的「悲慘世界」即將於五月十一日在愛丁堡舉行一場試演不開放售票僅僅開放內部申請一百五十個名額另外還邀請了一百五十名專業人士前往觀看包括了劇評人、導演、製作人、演員等等。

    一百五十個名額對於狂熱的堂吉訶德們來說杯水車薪;內部申請開放的當天阿爾梅達劇院的官方網站就死機了三次其中一次長達四十分鐘最後劇院方面宣佈他們收到了超過三萬六千份申請但可惜的是只有一百五十個名額。

    五月十一日的試演順利結束了。但社交網絡之上卻沒有太多消息出席了試演的幸運兒們只是在推特和臉書上表示「敬請期待。」

    對於那些劇評人來說他們正在沉澱思緒、構思語句期待著首演結束之後一展身手所以一般試演結束之後他們反而不願意透露太多消息;但對於普通的戲迷們來說居然也是如此這一懸念就讓人心癢難耐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首演之夜的到來;至於到底是期待著一場成功還是期待著一場失敗就不得而知了。

    隨後阿爾梅達劇院再次確定了消息「悲慘世界」即將於五月十八日正式進行首演。

    表演分為上下半場每個半場都是三個小時觀眾可以自主選擇單獨購買上半場或者下半場還是購買套票;同時阿爾梅達是一個中型劇院一共只有五百五十個座位首演之日邀請了諸多嘉賓和業內大拿出席所以公開放票只有三百五十張。

    區區三百五十張這著實太少了!

    當然阿爾梅達劇院方面表示「悲慘世界」已經簽署了正式表演合同至少將上演三個月週一到週六一共六場第一套陣容和第二套陣容輪換演出其中藍禮每週至少將表演三場。至於三個月之後的情況則將根據上座率以及票房收入決定。

    對於一出長達六個小時的實驗劇目來說這已經非常非常難得了。

    但真正的堂吉訶德們卻知道競爭真的太激烈了。他們渴望觀看「悲慘世界」這齣劇目但更加希望看到藍禮的演出;而對於那些普通的戲劇愛好者或者湊熱鬧的群眾來說藍禮則是唯一的吸引力。這也意味著門票競爭更加激烈。

    於是馬克和小夥伴們早早地前來了阿爾梅達劇院今天是五月十五日「悲慘世界」的門票預售時間是十六日的上午九點。此時距離預售還有十八個小時。
Babcorn 發表於 2018-2-7 10:41
第913章 平易近人

     清晨的倫敦沾染著一絲肅穆和清冷,五月的天空依舊是灰濛蒙的一片,八點出頭的街頭卻是無比繁忙的,早高峰的城市街道就像是一座擁擠的圍城,外面的人們熙熙攘攘地試圖進去,而裡面的人們則漸漸迷失其中。

    引擎轟鳴和人聲鼎沸在那大片大片的藍灰色之下氤氳,壓抑之中的喧鬧,沸騰之中的沉靜,矛盾卻和諧地融為一體。

    阿爾梅達劇院旁邊也不例外,小小的劇院周圍聚集著浩浩蕩蕩的排隊長龍,根本看不到盡頭。劇院大門不過十五米,而整條街道也不過不到八十米,但此時排隊隊伍卻已經一路曲折蜿蜒,沿著街道將整座劇院、整片建築群包圍起來,至少三座劇院、兩間餐廳和數個門面全部都納入了範圍,方方正正的街道陷入了貪吃蛇般的包圍圈之中。

    即使是盛夏七月的旅遊高峰期,倫敦西區也已經多年不曾看到如此盛況了。

    恍惚之間,彷彿再次回到了上世紀三十、四十年代,前往劇院依舊是人們的重要消遣之一,為了觀看一齣戲劇,人們會提前一週時間,挑選衣服、閱讀手冊,期待值早早升起;然後等待著戲劇上演的日子,盛裝出行。

    那時候,劇院就是相當於今天的電影院。不對,相當於今天的油管,或者說電腦屏幕。

    但,昔日榮光,卻再也找不到了。今天的阿爾梅達劇院,今天的倫敦西區,卻如此反常,上班高峰期的街道,來來往往的視線之中,好奇而驚訝,困惑而期待;悄無聲息地,人們今天的茶水間談資就增加了一項。

    馬克-拉坎特和小夥伴們早早抵達了阿爾梅達劇院,希望能夠第一時間搶佔前排的位置,可凌晨四點半依舊顯得太遲了,在劇院門口已經搭建了十幾個帳篷,早早地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渴望著能夠第一時間搶到門票。

    如此狂熱,猶如「星球大戰」的首映式,又或者是蘋果全新手機的上市日。

    漫長的等待之中,不是枯燥無味的,也不是煩躁不安的,恰恰相反,每個人都是如此亢奮、如此激動,他們迫不及待地分享著自己的經歷和看法,討論著藍禮的作品,討論著藍禮的事蹟,討論著藍禮的經歷。

    「藍禮-霍爾」,這一個名字成為了他們之間的橋樑,喚醒了內心深處的共鳴。

    「『超脫』所帶來的震撼,是來自於故事的,藍禮的表演提煉和昇華了整個主題;而』愛瘋了』所帶來的震撼,則是來源於共鳴,藍禮的表演真正呈現出了愛情的純粹和複雜。就我個人看來,這兩部作品的表演不相上下。」

    滔滔不絕發表言論的,是一個叫做卡拉-豪斯曼(Cara-Hausman)的年輕女生,就讀於皇家戲劇藝術學院,攻讀表演專業,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瘦瘦小小的身體之中卻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聊起表演來,更是頭頭是道。

    順帶一提,她比馬克等人還要早到,是前十個抵達劇院門口紮營的忠實影迷之一。

    「你觀看過』超脫』?」克里斯汀-舒特勒眼睛頓時明亮起來,「那你肯定也在柏林遇到過少爺,和他面對面交流,對不對?他真是一位紳士!我的意思是,他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演員,上帝,我現在就想要尖叫了。」

    卡拉-豪斯曼懊惱地耷拉下肩膀,長嘆一口氣,「我錯過了。」那鬱悶的表情彷彿錯過了全世界。

    「什麼!你錯過了!」克里斯汀終於一直不住,開始尖叫起來,「上帝上帝上帝!我不敢相信,你居然錯過了!少爺每一天都會前往電影院觀看參展作品,根本不需要運氣,老老實實等在那裡就可以遇見,而且他一點架子都沒有,十分樂意參與我們的討論。耶穌基督,你怎麼會錯過呢?」

    卡拉越發懊惱起來,深深地將臉頰埋在了雙手之中,「我忙著在各個影院之間奔走,就連吃飯都沒有時間,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等電影節結束,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卻也是回不去了。「我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他的,還有很多很多話題想要交流的……」

    「也許,你現在可以問我。」

    耳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猶如大提琴一般的低沉,卻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彷彿陽光穿過琴弦留下的漣漪一般;卡拉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只是抬起頭,無比鬱悶地說道,「你又不能解答,難道說,你打算發郵件給……」

    後面的話語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裡,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瞠目結舌,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卡拉只覺得大腦像是一團漿糊,眨了眨眼睛,卻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反應,耳邊只剩下心臟猛烈跳動的聲音,噗通,噗通……

    不僅僅是卡拉,此時,整條街道的吵鬧和喧囂都正在緩緩沉澱下來,馬克、克里斯汀等人也都呆若木雞,瞪圓著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股驚訝和呆滯,以劇院門口為圓心,緩緩地擴散開來,猶如一塊巨石丟入了平靜湖面一般。

    此時,出現在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雋,簡簡單單的一件白色T恤搭配牛仔褲,一雙天藍色的滑板鞋腳下,正踩著一塊黑色的滑板,右肩之上隨意地背著一個雙肩包,在倫敦那佈滿陰雲和薄霧的天空之下,猶如一縷清爽的金色陽光,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錯愕而驚慌的光芒在每一個人的眼底閃動。

    另一方面,藍禮也是滿臉困惑。

    今天早晨,按照原計畫,前來劇院實地綵排。距離首演沒有剩下幾天了,他們必須在劇院舞台之上進行真槍實彈的綵排演出,確保能夠適應舞台的空間和劇院的環境等等,但地鐵站出來之後,藍禮就看到了如此洶湧誇張的排隊長龍。

    原本,演員們進入劇院是有後門的。在劇院的後方小巷子裡,有一個演員專用的出口處;平時表演結束之後,真正資深而熱情的戲迷們都會來到這裡,等待三十、四十分鐘,期待能夠看到自己心儀而崇拜的演員,近距離地進行接觸。

    但此時,後門的小巷子也徹底被封鎖了。好奇之下,藍禮順著隊伍一路來到了劇院門口,然後就看到了緊緊關閉的大門,還有排列在門口的帳篷,如此場景著實難以想像。

    不是說藍禮沒有見過。在多倫多電影節,如此場景屢見不鮮;但電影是電影,戲劇則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更何況,昨晚劇院依舊還有劇目正常演出,而且是謝幕演出;如此排隊,勢必會影響到其他觀眾的進進出出——哪怕他們讓開了劇院大門的主要空間,僅僅只是以大門旁邊為起點開始排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門票預售應該是明天吧?」藍禮順著隊伍看了過去,因為排隊人群著實太多了,至少有五、六百人。排隊購票,這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了;還是提前二十四小時?這就是天方夜譚了!「還是說,我弄錯了日子?」

    藍禮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因為每個人都是一幅猝不及防、驚慌失措的模樣,這讓藍禮啞然失笑,「嘿,馬克,克里斯汀,嘿,夥計們。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對吧?」之前在柏林電影節碰面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表現得如此異常,今天又是怎麼了?

    這簡單的招呼,不僅沒有讓大家回過神來,而且旁邊的卡塔琳娜-科弗勒還「哇」地一下就苦出聲來,鬧了藍禮一個措手不及,他不由輕笑了兩聲,「所以,剛才你有什麼問題想要提問的?在今天正式綵排之前,我還有一點時間。」

    綵排時間是九點三十分,現在還不到九點。

    卡拉用力地眨了眨眼,嘟囔著說道,「這不是做夢?不管了,即使是做夢,那又怎麼樣!」卡拉一個箭步走了上前。「我們剛才正在討論,你的電影作品之中,你最喜歡哪一部的表演?」

    「『抗癌的我』。」沒有任何猶豫,藍禮就直接給出了答案。在這部作品之中,藍禮不僅嘗試了喜劇演出,而且真正脫離了前世記憶的影響,回到了現實,全心全意地邁開腳步。「抗癌的我」對於藍禮的演員事業來說,至關重要。

    如此意外的回答,頓時讓大家回過神來,「怎麼可能」「難道不是』愛瘋了』」「我覺得』超脫』完爆它」「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嘰嘰喳喳的討論,不絕於耳,現場總算是再次開始熱鬧了起來,可藍禮卻不為所動,輕輕聳了聳肩,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馬克也回過神來,連連喊道,「那音樂呢?音樂呢?你最喜歡的是哪一首?又或者說,最特別的是哪一首?」

    「『克里奧帕特拉』。」藍禮的回答也十分乾脆,沒有謙虛禮讓,也沒有客套推辭,同樣沒有說「最好的永遠是下一個」,而是簡簡單單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至少,到今天為止,對我來說是這樣。以前,我也沒有品位出這首歌真正的含義,但時間沉澱過後,它的意義確實不同。」

    藍禮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在此之外呢?還有其他的嗎?」

    「呃……」大家一時間都愣住了,剛才熙熙攘攘的討論,不絕於耳,現在居然卡殼了,最後還是克里斯汀靈機一動喊到,「贏得奧斯卡,感覺怎麼樣?」

    「太棒了!然後……我真應該回到舞台上好好打磨基本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0:35
大戲骨 913如夢似幻

    「怎麼了?怎麼了!上帝,少爺笑了。耶穌基督,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稱呼他為少爺了!天哪天哪,我要死了!」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少爺剛才說什麼,你聽見了嗎?為什麼他們所有人都在笑,啊啊啊!怎麼辦,我現在手指都在顫抖,我忍不住了!我不管了,我要過去,我要過去!」

    「多久了?這都多久了?這簡直就是一場折磨!少爺怎麼還在門口?他難道不應該立刻就離開,然後把我們丟在風中凌亂嗎?然後揚長而去嗎?他……他怎麼就停在這裡了呢!上帝!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

    此時,阿爾梅達劇院門口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到底是堅守在自己的隊伍行列之中,還是離開排隊崗位前往與藍禮近距離接觸,這絕對是歷史上最可怕、最煎熬、最艱難的考驗之一,尤其是看到藍禮與其他人相談甚歡的模樣,這確確實實是一場折磨。

    終於,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了。

    瑞貝卡-伯克離開了自己的隊伍,快步走了上去,然後就捕捉到了話語的片段,「……哈,不,我不會這樣認為。我從來不認為我是天才,否則,我也不需要如此早就過來練習了。」藍禮的眼底帶著淺淺的笑容,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輕笑地回答到。

    「少爺,少爺,所以,你如此早過來,就是專門過來練習的嗎?」瑞貝卡整個人都綻放出了活潑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此時此刻,阿爾梅達劇院門口聚集著三、四十人,人數並不多,更多的觀眾還是遠遠地站在隊伍之中,踮起腳尖、探出腦袋,好奇而期待、痛苦而亢奮地試圖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奇妙的是,三、四十人井然有序,呈現出一個漂亮而完整的扇形,以藍禮為中心,展現開來,紋絲不亂。

    如此秩序如此聲勢,著實是讓人眼前一亮。

    「是的。」藍禮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微微點點頭,表示了肯定;瑞貝卡只覺得胸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那雙明亮的眸子和那個淺淺的笑容,給予了她一記正面暴擊;「呼,說起練習。耽擱的時間超出預期了,我現在必須進去劇院練習了。抱歉。」

    藍禮的這一句話出來,所有人都發出了懊惱的聲音。

    瑞貝卡的大腦剛剛還在當機之中,下一秒美夢就要破碎了,她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懊惱著自己剛才沒有早點過來,懊惱著自己的猶豫不決,嘴巴裡不自覺地發出了誇張的悲鳴聲。她剛才為什麼要提出那個問題呢?為什麼要喚醒了少爺的注意力呢?為什麼!為什麼!

    「少爺,少爺。」瑞貝卡揚聲喊道,「請問,我可以和你合照一下嗎?」視線裡不由流露出了懇求的光芒。

    「當然,沒有問題。」藍禮的回答是如此乾脆,以至於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瑞貝卡也愣住了,隨即藍禮就補充到,「但,只有這一位。我必須趕時間了。抱歉。」嘴角輕輕一抿,藍禮無奈地攤開雙手,歪了歪腦袋,真誠地表示了自己的扼腕和遺憾。

    但瑞貝卡卻捕捉到了一絲俏皮和戲謔,那雙深褐色的眸子閃爍著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得意,轉瞬即逝,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眨眼,那抹光芒就消失了,以至於瑞貝卡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後,瑞貝卡就被推了出來,站在了藍禮身邊。

    藍禮禮貌地攬住了瑞貝卡的腰際,稍稍彎下腰,配合瑞貝卡的身高;但右手卻保持住了紳士的禮儀,沒有真正地貼上去,瑞貝卡的腰際可以感受到那寬厚掌心傳來的溫熱,心臟的跳動開始變得紊亂起來,渾身血液都悄悄地開始沸騰。

    最後,瑞貝卡甚至不知道藍禮是怎麼離開的,耳邊只是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響,持久不散;壓抑了又壓抑,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壓制住,「啊啊啊!」瑞貝卡就開始尖叫起來:她和少爺合影了,她和少爺並肩了,她和少爺幾乎就要貼面了,她她她……

    無數的想法和思緒在腦海裡翻湧著,卻無法清晰地表達出來,只是無法控制地尖叫起來,「啊啊啊!」站在原地打轉、打轉,再打轉,那種飛上雲霄的感覺著實難以形容,過熱的大腦幾乎就要爆炸了。

    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瑞貝卡意外地發現,隊伍依舊沒有混亂,自己的位置依舊保持著,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周圍的小夥伴們,眾人紛紛吹起了口哨,還有人起鬨到,「嘿,女孩,你和少爺的合照,分享到臉書的小組裡,怎麼樣?我們這些人之中,你可是唯一一位和少爺有近距離接觸機會的。」

    瑞貝卡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用力地點頭,淚水猝不及防地就滑落了下來。

    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的熙熙攘攘,漸漸落在了身後,藍禮邁開腳步進入了劇院內部,歡快的心情慢慢地沉澱下來。觀眾們的支持,這是動力,也是壓力,因為在劇院的舞台表演之中,容錯空間著實太小,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實力都一目瞭然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沒有鏡頭的修飾,沒有導演的調度,甚至就連燈光的花樣和配樂的渲染都被降低到最低範圍之內,完完全全依靠劇本和演員的功底支撐起來。如此考驗,和電影是截然不同的;但同時,難度也是成倍上漲的。

    更何況,「悲慘世界」這一齣劇目足足六個小時,堪稱史詩。

    作為男主角,藍禮希望真正地呈現出這出鴻篇巨著的精髓;而且,他還需要挑戰冉-阿讓如此困難、如此複雜、如此年齡跨度的角色,僅僅只是在腦海裡想像一下,他就已經開始熱血沸騰。

    觀眾們的狂熱,這意味著,藍禮更加需要靜下心來,更加需要全神貫注。

    此時,整個劇院依舊是空曠的,劇組的其他成員們暫時還沒有前來,所以,整個空間都是屬於藍禮一個人的。

    藍禮將自己的物品放在舞台邊緣,沒有著急著熱身,也沒有著急著上台,而是開始在劇場內部行走,從左到右,從前到後,以自己的腳步丈量整個一樓的情況,甚至還進入觀眾坐席,在不同的位置和角落,觀看舞台,同時也發出聲音。

    過去七天時間裡,每一天藍禮都會提前進入阿爾梅達劇院,重複同樣一套流程。

    對於外行人來說,適應舞台,那就是簡簡單單地適應舞台,但他們卻不明白,舞台有什麼需要適應的?不就是一塊檯子嗎?

    而對於內行人來說,適應舞台有一個基本流程,不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習慣。

    所謂的適應舞台,一方面是適應舞台的軟硬度,倫敦西區和百老匯的舞台都是軟木板,帶有些許彈性,方便演員舒展肢體和執行舞蹈/武打動作,同時,舞台之上還有許多小機關,某個地方的木地板可能會咯吱咯吱作響,某個地方的木板可能因為年代過久而稍顯鬆軟。這些都是觀眾看不到的細節,卻對演員至關重要。

    另一方面則是適應燈光和空間。表演過程中,演員需要充分利用整個舞台,這是基本功的一種,只會侷限於舞台正中央方寸之地的演員,他的表演是束縛而死板的,缺乏看點;但在運用空間時,演員卻不能笨拙地盯著地板看,再加上燈光的因素,他們需要對整個空間有三維立體的感受。

    最後一方面則是聲效。當代舞台劇之中,演員依舊不允許佩戴話筒,演員必須從肢體到聲音再到表情,做出相對應的調整,確保自己的表演能夠傳達給觀眾,尤其是台詞,舞台劇的台詞功底至關重要。

    當然,那些專門表演給遊客的戲劇,少部分已經開始做出了妥協,允許演員佩戴話筒。但,阿爾梅達劇院這一次依舊沒有妥協。

    適應舞台,絕對不是在場上繞兩圈就結束的事。綵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過,藍禮還有自己的小怪癖。他習慣於在劇院的各個角落觀看舞台,不同的位置呈現出來的視角都是不同的,接收到的演出信息也是不同的,這和電影是差別最大的部分。

    電影屏幕是扁平的,對於觀眾來說,他們所接收到的信息,由攝影師的畫面和導演的鏡頭固定住了;但在戲劇舞台之上,第一排和最後一排,中間和兩側,一樓和二樓,觀看視角的不同,帶來的體驗和反饋都是不同的所以,劇院裡的各個位置,價格也是不同的。

    自然地,不同劇院的不同位置安排,也有細微不同。

    現在,藍禮就正在適應阿爾梅達劇院的位置效果。一樓結束之後,又來到了二樓和三樓,每個角落走遍之後,今天的熱身運動也就結束了,而後這才回到舞台之上,開始為今天的綵排做準備。

    陸陸續續地,「悲慘世界」劇組的成員們也先後抵達了阿爾梅達劇院。今天,不僅僅是導演、編劇和製片人,劇院經理艾瑪-菲丁也抵達了現場。

    選擇了六個小時的「悲慘世界」,而且還是全新演員年輕陣容,這對於艾瑪來說是一個具有自殺性質的挑戰,對於綵排的進度,她始終給予密切關注,但一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抵達阿爾梅達劇院,觀看現場綵排。

    喜人的是:從排隊效果來看,至少,「悲慘世界」的首演將會無比轟動。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轟動效應之下,期待值節節攀升,那麼劇目可以達到人們的預期值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0:35
大戲骨 914 搶購一空

    「泰晤士報」,「重磅新聞:倫敦西區重回公眾視線排隊長龍造成交通堵塞,再現戲劇黃金年代輝煌!」

    作為英國最廣為人知的第一大報,進入新世紀之後,遭遇了網絡的強有力衝擊,「泰晤士報」的地位漸漸回到凡間,權威方面與「衛報」平分秋色,精英讀者方面則被「金融時報」反超,政治影響力甚至被「獨立報」蠶食了大量地盤,但公眾影響力和社會地位,「泰晤士報」依舊是稍稍處於領先。

    毋庸置疑,對於大部分普通民眾來說,「泰晤士報」的可讀性和可看性依舊是位居前列的。今天,「泰晤士報」卻在頭版下側重磅新聞的條目之上,選擇刊登了一條娛樂新聞,著實罕見。

    報導之中,「泰晤士報」以阿爾梅達劇院的排隊盛況作為切入口,詳細講述了昨天倫敦西區的狂熱景象,超過一千八百名的排隊民眾,超過一萬人次的來往人潮流量,甚至引發了記者們手忙腳亂的採訪狂潮,超過三百名記者趕往倫敦西區,第一時間進行報導。

    這所有的所有,僅僅只是為了今天上午九點開始預售的一齣劇目而已,從昨天轟動到了今天。

    即使是在報紙鉛字之上閱讀到這條新聞,依舊有種荒謬感油然而生,就好像作家筆下的超現實黑色喜劇一般,嘲諷著當代快餐文化橫行霸道所帶來的傳統文化和素養文化缺失。

    但,這是「泰晤士報」。所以,這就是事實,正是因為太過震撼,也太過驚訝,「泰晤士報」這才給予了如此重視。在客觀新聞報導之後,他們進一步分析了倫敦西區在過去十年面臨的困境和窘迫;同時還分析了這一齣戲劇對倫敦西區所帶來的影響。

    新聞報導,正在演變成為一篇社論。

    更何況,「泰晤士報」不是唯一一家展開報導的媒體;伴隨著阿爾梅達劇院的門票正式開始預售,整個英國的新聞媒體都轟動了!

    「三百五十張預售門票到底花落誰家?」這是「衛報」的報導標題。

    「衛報」將新聞焦點鎖定在了「三百五十張預售門票」這一數字之上,並且講述了新聞誕生的背景:

    過去五年到十年時間裡,除了「歌劇魅影」、「西貢小姐」等源遠流長的經典戲劇之外,倫敦西區其他劇院之中上演的全新劇目,上座率正在持續下滑,而且下跌速度遠遠超出了想像,甚至於某些劇目的上座率已經低於百分之二十,導致劇院的經營舉步維艱。

    即使是收穫了奧利弗獎或者托尼獎認可的劇目,票房依舊遠遠稱不上理想。

    對於那些全新劇目來說,首演是唯一的例外。但,卻不是因為門票一搶而空,而是因為三分之一乃至一半的門票都將分發給特邀嘉賓,緩解了票房壓力;首演之後,門票的銷售情況就完全脫離了掌控範圍。

    「衛報」列舉了一個最為簡單直觀的例子:丹尼爾-雷德克里夫。

    2007年,這位憑藉「哈利-波特」系列闖出名號的童星,年僅十八歲,事業處於上升期,系列電影也一直在持續拍攝之中;但,為了突破自己,也為了打破形象,丹尼爾選擇回到了倫敦西區,在舞台之上打磨自己的演技。

    丹尼爾參與了舞台劇「馬屬/戀馬狂」的演出,並且在舞台劇的最後十分鐘裡,一件一件地褪去了自己的衣服,全身赤果,面對觀眾。在當時,可謂是絕對的熱門話題,甚至引發了不少青少年的父母撰寫信件發起了抗議。

    「馬屬」的票房表現著實不俗,首演第一週,門票全部銷售一空;但後續乏力,上座率每況愈下,最終僅僅只上演了三個月,遺憾收尾;不過,憑藉著「哈利-波特」這一頭銜的名聲效應,次年,「馬屬」還是前往了百老匯,再次演出了三個月。

    撇開作品的藝術作品和質量水準不說,「馬屬」的商業表現,在過去幾年時間裡已經是最為出色的一批作品了。

    正是因為整個市場的低迷,女王劇院的「悲慘世界」才能上演將近三十年依舊沒有下線:遊客們正在填補戲劇票房市場的空缺。

    現在,阿爾梅達劇院版本的「悲慘世界」,僅僅只有三百五十張預售門票,而且還是長達六個小時的實驗劇目,卻吸引了超過一千八百名觀眾的排隊不是湊熱鬧的旁觀群眾,而是真正的鐵桿觀眾,提前了超過三十六小時就開始排隊等待!

    不要說「馬屬」了,如此盛況在過去十年、十五年時間裡,都不曾見過。真正地久違了。

    「十五分鐘。三百五十張門票預售,僅僅十五分鐘之內就銷售一空!這還是阿爾梅達劇院限購之後的結果他們限制每一位觀眾最多只能購買兩張門票,儘管如此,十五分鐘,所有門票還是宣告售磐!」

    「衛報」的感嘆之詞不絕於耳,最後總結髮言到,「現在,黑市之上,藍禮-霍爾版本的』悲慘世界』首演門票,原價一百二十英鎊的普通票,價格已經炒作到了三千五百磅,並且還在持續走高:因為,有價無市。

    在無數群眾的情願之下,阿爾梅達劇院已經開啟了首演第一週的門票預售工作,所以,劇院門口的排隊長龍還將持續熱鬧下去。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能夠持續多久?」

    在「泰晤士報」和「衛報」之外,幾乎所有倫敦媒體,幾乎所有英國媒體,都在沸沸揚揚地推出了相關報導,紛紛發出了感嘆。

    「十五分鐘,首演門票搶購一空!倫敦西區出現驚人狂潮!」

    「藍禮-霍爾君臨倫敦西區,展現絕佳票房號召力!」

    「倫敦西區重現昔日榮光:社交網絡討論熱度高居第一!」

    ……

    二十四小時之內,臉書、推特和照片牆之上,藍禮-霍爾版本的「悲慘世界」已經徹底刷屏,甚至走出了英國本土,在歐洲範圍之內也高居熱門話題的第一名,大西洋彼岸的北美大陸也隱隱約約感受到了這股狂潮。

    不是女王劇院的「悲慘世界」,而是藍禮-霍爾版本的「悲慘世界」。全新演員陣容,重新原著精髓,長達六個小時的大膽壯舉,而且三個月的漫長演出合同……每一個細節都是話題熱點,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討論熱潮。

    女王劇院的「悲慘世界」劇組也大方地送上了祝福,第一時間接受了媒體採訪,表達了對劇目的期待。

    頭牌製作人卡梅隆-麥金托什更是讚不絕口,「之前休和湯姆就說過了,藍禮是一位無比出色的演員。老實說,我佩服他的勇氣,無論是挑戰冉-阿讓這個角色,還是挑戰六個小時的漫長演出,這是一次壯舉。是的,我會出現在首演之夜的派對上,我已經做好了接受震撼洗禮的準備。」

    重新回到「泰晤士報」來,在報導之中,他們提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因素:藍禮-霍爾。

    經歷過2011年三部電影的刷屏,經歷了「炒作門」的跌宕起伏,又經歷了格萊美和奧斯卡的連續登頂,顯然,還有「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傳奇經歷,藍禮作為一名藝術家的名望正在一步一步地得到肯定。

    這是否意味著藍禮已經擺脫了「明星」的光環,真正躋身了下一個層次?暫時不得而知,只有等待時間的沉澱和認可;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藍禮擁有了一個開始。

    與娜塔莉-波特曼、詹妮弗-勞倫斯、米歇爾-威廉姆斯、傑克-吉倫哈爾等y世代出色代表演員不同。藍禮的每一個腳步都無比紮實,同時也無比震撼,尤其是收穫了奧斯卡小金人之後,聲望達到了巔峰的同時,人們內心的質疑也達到了極致

    藍禮是不是憑藉著「炒作門」的同情分,最後時刻完成了逆轉,收穫了小金人?藍禮的實力是不是足以擊敗喬治-克魯尼、讓-杜雅爾丹、布拉德-皮特?即使藍禮十分出色,但是否足夠出色到,以二十二歲的超低年齡,打破了奧斯卡八十多年來的桎梏?

    這是針對藍禮的專業質疑。

    不僅僅是藍禮,去年娜塔莉-波特曼也面臨著同樣的局面,尤其是「替身門」的後續影響,餘波不斷;現在藍禮面臨著更加嚴峻的局面。不過,不同於娜塔莉選擇了待在家裡修生養息,以撫育孩子為藉口,避開了風頭;藍禮回歸了舞台,站在倫敦西區之上,以絕對實力迎接挑戰。

    可以想像,「悲慘世界」勢必將被人們放在顯微鏡底下,進行研究,進行挑刺;更何況,劇評人比影評人還要更加刁鑽更加苛刻更加嚴格。而且,缺少了電影觀眾的人數優勢,粉絲效應也將被進一步削弱,真正地以實力見分曉。

    那麼,藍禮回歸倫敦西區,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這可以帶動整個倫敦西區的繁榮嗎?還是猶如泡沫一般,一陣喧鬧之後,轉瞬即逝?更進一步,如果藍禮版本的「悲慘世界」慘敗了,是否會讓那些業餘觀眾對倫敦西區產生了錯誤的固定印象,反而進一步將倫敦西區搖搖欲墜的戲劇產業推向深淵?

    高度的矚目,這是一把雙刃劍,究竟將引導向什麼結果,卻無從得知。「泰晤士報」還是表示了擔憂。

    但,這一種擔憂還沒有來得及傳播開來,最新消息就得到了更新:

    三個小時,僅僅三個小時,阿爾梅達接下來一週的所有門票也全部銷售一空,依舊供不應求,已經有觀眾提出了要求,希望劇院可以開放接下來三個月所有表演的門票預售。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0:35
915 首演之夜

    繁華街道之上,車來車往,午後兩點的時光,塞車情況不是太過嚴重,卻依舊川流不息。在車陣之中,一輛深藍『色』的雙『門』轎車是如此低調,如果沒有刻意打量,一不小心就會忽略車頭前的賓利標誌,恍惚之間以為這不過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轎車了。

    只有真正上流社會的貴族,才可以品味出細節的差異來。這輛車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是獨一無二的,完完全全『私』人訂製;而且根據家族和主人的風格以及品味,車廂之內的每一寸裝潢都是純粹手工製作。

    眼尖之人,僅僅憑藉著車身的流線就可以判斷出,具體的家族歸屬,乃至於具體的主人歸屬:這是喬治-霍爾男爵的座駕,整個霍爾家最尊貴也最昂貴的一輛座駕,繼承自喬治的祖父。

    平時的普通場合,霍爾家還有另外一輛相對普通的賓利,進出使用;只有在隆重特殊的正式場合,彰顯出男爵的風範和架勢,這輛車才會出動。

    理查德-馬丁作為霍爾家的司機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他開車時一向平穩而流暢,熟悉倫敦的大街小巷,輕易駕馭每一條道路的路況,從來不會感覺到顛簸;但此時,亞瑟-霍爾卻覺得『胸』口燒得慌,七上八下的滋味著實難以形容。

    右手把玩著復古懷錶,將蓋子反反覆覆地打開合上、合上打開,清脆的響聲在車廂裡回『蕩』著;猶豫糾結到了最後,亞瑟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回頭看向了艾爾芙,「我可以不出席嗎?你一個人就完全可以應付了,我覺得,你就是最完美的人選。」

    艾爾芙-霍爾今晚盛裝打扮,一襲珍珠白的晚禮服,六十年代的復古設計,束腰、馬甲的存在,勾勒出纖細完美的腰肢,蕾絲『花』紋和手工褶皺巧妙地掩飾了身材曲線,卻又勾勒出一個玲瓏的弧度,優雅之中帶著高貴,一頭柔順的長發綰成了髮髻,紋絲不『亂』,高雅之中帶上了一股清冷的氣質。

    面對亞瑟的煩躁,艾爾芙卻沒有多餘的『波』動,嘴角沒有翹起,卻又似乎含笑;眼底的『波』瀾不驚顯『露』出她的沉靜。即使沒有說話,卻足以讓亞瑟領悟她的意思: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亞瑟翻了一個白眼,懊惱地哀鳴了一聲,嘟囔著,「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是你和藍禮之間的事,你們兩個『交』鋒,不要把我拉扯進去,我就是球僮,對,球僮。」艾爾芙和藍禮兩個都是變態,他這個正常人夾在中間,就是炮灰水準,他現在開始想念伊迪絲了:那傢伙不是在倫敦嗎?等等,還是在格拉斯哥?

    輕嘆一口氣,亞瑟終於調整好了坐姿,一副無可奈何的認命模樣,「那麼,我們到底是什麼態度?我們到底認識不認識藍禮?」

    今晚,霍爾家派出了艾爾芙和亞瑟出席「悲慘世界」的首演之夜,他們兩個人將代表了霍爾家的態度,也將奠定之後一段時間上流階層流言蜚語的走向。任務艱巨。

    「亞瑟,你比自己想像得更加聰明。」艾爾芙優雅得體的話語,卻帶著一股反諷效果,讓亞瑟再次翻了一個白眼。「我們出席了首演之夜,但我們不會『私』底下拜訪藍禮,這就是我們的態度。」

    霍爾。這一姓氏就是最好的連接線,藍禮沒有避開,艾爾芙和亞瑟也沒有避開,所以,他們就是一家人,今晚出席首演之夜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霍爾家不會羞愧,更不會膽怯,而是堂堂正正地接受首演之夜的邀請,這是貴族的尊嚴和驕傲。

    但,霍爾家卻依舊拒絕接納藍禮的存在。他們僅僅將藍禮當做一名演員來看待,其他演員是什麼待遇,藍禮就是什麼待遇。更重要的是,出席之人是艾爾芙和亞瑟,而不是喬治和伊麗莎白,霍爾家的態度也就一目瞭然了。

    亞瑟瞪大了眼睛,吐出一口氣,撇撇嘴表示自己的旁觀,「反正,我就是球僮。今晚就『交』給你了。」他清楚地知道,藍禮絕對不是束手就擒、繳械投降的類型,今晚看不見的刀光劍影絕對不少。

    說話之間,阿爾梅達劇院就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透過窗戶可以看見街道之上長長的車陣,等待停靠下車的車輛著實不少,隨意一撇,就可以看到不少熟悉面孔,還沒有進入劇院,腦海之中就可以描繪出預熱派對之上的『花』團錦簇了。

    理查德-馬丁緩緩地將車子停靠在了路邊,亞瑟的視線餘光一瞥,驚嘆聲不由自主地輕溢出聲,「艾瑪-菲丁瘋了嗎?她居然邀請阿里斯泰爾-史密斯?」

    阿里斯泰爾-史密斯,「舞台」的資深戲劇撰稿人。

    「舞台」是一份報紙,成立於1880年,這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同時也是影響力最大的舞台藝術報紙之一。這份報紙立足於倫敦,每週一期,面向全球發行,以資訊豐富、報導真實、分析準確深入而為英國和全世界舞台藝術愛好者、從業者所喜愛。

    在英國,幾乎每一個戲劇工作、製作人、專業戲劇從業者,都會一期不落地閱讀這一份戲劇週報;就連百老匯的戲劇從業者也不例外。在當代戲劇普遍低『迷』的情況下,這一份報紙卻頑強地生存了下來,而且越來越紅火,在專業和權威的道路之上走到了現在,其強大影響力,甚至超過了「泰晤士報」之於英國、「紐約時報」之於美國的地位。

    「舞台」是目前唯一一份從來不約稿的報紙,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威和獨立,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都會更換一批頂尖自由撰稿人,希望保持撰稿人的專業、客觀與深刻,形成良『性』競爭;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業內大拿,能夠在「舞台」之上擁有屬於自己的專欄。

    阿里斯泰爾-史密斯就是這樣的存在。他在「舞台」的評論專欄已經持續了將近二十年頭,不久之前業內還傳出消息,報紙有意將主編的位置『交』給阿里斯泰爾,不僅因為他的權威,還因為他的獨到和客觀,幾乎世界各個角落的獨立戲劇,他都會第一時間觀看、學習、『交』流。

    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戲劇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圈子。像阿里斯泰爾這樣級別的專業撰稿人,一出新劇登場之後,他們給予了差評或者批評,這齣戲劇的成功率往往就將降低一半。

    他們的權威,來自於客觀和專業,從來不會妥協,即使是大明星,即使是大製作人,即使是大投資,筆下也絕對不會手軟。因為戲劇行業已經衰弱了下來,他們正在堅守著自己最後的驕傲,這也是戲劇行業沒有被電影產業蠶食的動力來源。

    人們經常好奇著,為什麼百老匯的托尼獎和倫敦西區的奧利弗獎總是如此清高,甚至不屑於電影演員,而那些電影演員們也對於這兩個獎項、對於戲劇始終刮目相看。上述內容就是原因:足夠專業,足夠客觀,也足夠權威。

    倫敦西區的任何一出新戲上演,阿里斯泰爾都會出席。有的是首演,有的則不是,更多時候,他會低調地選擇某個出其不意的時刻,觀看了戲劇,然後等待幾天,默默地放出劇評,給劇組一個巨大的驚喜至於是禮物還是炸彈,就只有劇評揭曉時才知道了。

    習慣漸漸形成之後,很少人會主動邀請阿里斯泰爾出席首演了。因為人人都知道,他必然會觀看,也必然會撰寫劇評,而且絕對不會留臉面。甚至於,有些人發出邀請,阿里斯泰爾也根本不買賬,反而還鬧了一臉灰。

    剛才,亞瑟就注意到了阿里斯泰爾。即使是貴族們,他們也同樣會閱讀阿里斯泰爾的劇評,作為參考;這位業界頂尖劇評人,依靠自己的才華和能力,確確實實地在倫敦上流社會佔據了一席之地。

    艾爾芙卻沒有大驚小怪,視線餘光輕掃了一下,留意到了阿里斯泰爾的身影;等待亞瑟下車之後,伸出了右手,扶著艾爾芙走下車,她挽住了亞瑟的手臂,這才低聲說道,「你怎麼知道,不是安德烈-漢密爾頓邀請的呢?」

    單單以艾瑪-菲丁的臉面,估計阿里斯泰爾完全不會買賬。

    亞瑟認真想了想,不得不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只是,安德烈的這一舉動,到底是幫忙,還是幫倒忙,這就不得而知了。

    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的此刻,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擁擠熱鬧的景像甚至有些嘈雜吵鬧,寬敞的街道兩側沾滿了人群,大團大團的擁擠人群讓這裡看起來像是巴黎紅磨坊那樣的熱『門』旅遊景點,所有格調、所有氣質、所有姿態都變得庸俗起來。

    劇院『門』口水洩不通地站著一大群人,正在探頭探腦、正在高談闊論、正在眉飛『色』舞;道路旁邊滿滿噹噹地站在不同的臉孔,他們高高舉起手中的牌子,「收購『門』票」、「請給我一張票」、「還有多餘的『門』票嗎」,雙眼充滿了渴望和哀求。

    視線之中的每一個人,至少是絕大部分,全部都盛裝打扮,即使不是三件套、燕尾服、晚禮服,至少也是西裝搭配襯衫,還有蹭光發亮的皮鞋,做好了觀看首演的準備,禮儀到位;但人群著實太過喧鬧,毫無優雅可言。

    艾爾芙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還好,父親和母親沒有出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3:39
916 刀光劍影

    時間才不過午後兩點,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熱火朝天的景象卻早早地烘托著期待值不斷上升,喧鬧而嘈雜的摩肩接踵,勾勒出倫敦西區的獨特一隅;可是在上流社會的眼中,卻全無格調可言。

    商業與藝術,永遠是矛盾的兩個個體;但在現實中,每一位藝術家卻在追求著將二者融為一體。對於貴族來說,他們寧願餓死,也拒絕降低自己的品味和尊嚴,所以,對於如此景象自然是深惡痛絕的。

    戴安娜王妃去世之後。英國女王始終拒絕與公眾見面,更加拒絕在公眾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因為在女王心目中,這是家事,同時也是醜聞。但,英國女王的這一舉動卻遭遇到了全國民眾的反對和抗議,甚至有人提議廢除皇室。最終,女王不得不妥協出面。

    這一真實事件後來改編成為電影「女王」。雖然,電影的劇本發生嚴重傾向,完全站在皇室的立場上進行了辯解,徹底迴避了女王和戴安娜王妃不可調和的矛盾;但不可否認,這確實呈現出了英國貴族們的態度。

    對於阿爾梅達劇院的景象。情況不同,道理卻相同。

    艾爾芙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還好,父親和母親沒有出席。」

    沒有多言,亞瑟卻明白。對於艾爾芙和亞瑟這一代年輕人來說,他們已經接受了時代的變遷,就如同女王最後還是出面一樣,在民眾面前展現出了自己的脆弱和哀悼;但對於喬治和伊麗莎白那一代中年人,乃至再上一輩的老年人來說,他們依舊拒絕妥協。

    亞瑟挑了挑眉尾,嘟囔著,「我倒更加期待他們的出席,場面一定精彩。」他就可以袖手旁觀,期待好戲。但隨後,亞瑟就感受到了艾爾芙投來的目光,他閉上了嘴巴,假裝什麼事都沒有,伸出左手手臂,讓艾爾芙挽住之後,以護花使者的姿態,邁開了步伐。

    穿行過人群,進入劇院之後,一樓的等候大廳,花團錦簇、好不熱鬧,盛裝打扮的觀眾們,手裡端著香檳酒,假裝著自己是上流社會的貴賓,猶如參加聖誕派對一般;但,亞瑟和艾爾芙的腳步卻沒有停頓,徑直朝著二樓,拾階而上。

    猩紅色的地毯、深黃色的橡木牆壁、奶黃色的光暈,腳底下間或發出咯吱咯吱的木板細響,講述著這間劇院的歷史和故事,腳步來到了二樓之後,避開了左側人聲鼎沸的觀眾大廳,朝著右側的厚重木門走了過去,向門口的侍應生出示了邀請函之後,這才得以入內。

    進入貴賓室之中,一場高貴典雅的預熱派對就呈現在眼前,躁動的聲響和擁擠的人群都留在了身後,衣香鬢影、大方得體、觥籌交錯,褪去了初夏般的煩躁,留下了春夏交際時的暖意,心緒漸漸就平穩了下來。

    迎面走上來的,赫然是安德烈,那英俊帥氣的臉上之上,洋溢著風流倜儻的笑容,一襲深藍色西裝映襯出挺拔瀟灑的氣質,「嘿,終於等到你們了。我剛才還想著,是不是應該給亞瑟打一個電話,免得你們落荒而逃。」

    面對如此赤果果的打趣,艾爾芙卻毫不在意,笑容幾乎沒有變化,轉移了話題,「我不知道,今天居然由你親自擔任門童?」

    淡淡的調侃,淡淡的嘲諷,淡淡的尖銳,輕描淡寫之中完成了還擊,卻又不會撕破臉面。艾爾芙在社交場合的禮儀依舊堪稱完美;但,安德烈卻不買賬。

    「如果不是我來擔任門童的話,今天這場秀能不能上演,還是一個未知數。你覺得呢?」安德烈的棱角是如此分明,而且絲毫沒有隱藏的打算,大喇喇地就刺了過去。

    袖手旁觀的亞瑟都不由在內心深處喊了一聲疼,但艾爾芙卻面不改色,那從容的笑容彷彿正在看著一位鬧脾氣的孩子。

    安德烈撇了撇嘴,沒有掩飾自己嫌棄的表情,「艾爾芙,你總是如此無趣。上帝,霍爾家到底是怎麼出了藍禮這一個怪胎的。」怪胎,用在此處是讚美,安德烈順帶瞥了亞瑟一眼,「你也是一樣。」

    一樣,和誰一樣?和艾爾芙?還是和藍禮?

    亞瑟輕輕聳了聳肩,流露出了一副「我也很無奈,我也很可憐,我也很無辜」的眼神,表示回應。

    安德烈直接無視,正準備離開;但艾爾芙卻沒有繳械投降,而是微笑地打斷了安德烈的話語和動作,「作為門童,難道你不準備向我們介紹一下今晚的劇目嗎?讓我們做好準備,不要錯過了今晚的精彩。」

    「我相信,你的準備比我要更加完備。」安德烈卻根本不吃貴族社交禮儀這一套,堵了回去,「艾爾芙,拜託,你是我認識所有人之中,最熱衷於戲劇的了;不要告訴我,對於今晚的劇目,你沒有任何研究?」

    安德烈的挑釁帶著一股放浪形骸、肆意不羈的隨性,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節都在打破貴族的規矩,卻又帶著與生俱來的氣質,「簡單總結,一群從來沒有聽過名字的演員,出演一部耳熟能詳的劇目,這就是全部了。」

    艾爾芙沒有生氣,反而是輕笑了起來,「原來你們意識到這一點了。」淡淡的諷刺和奚落,流露出來,但隨即就收斂回去,「不過,實驗劇目總是這樣,需要作出大膽而狂妄的嘗試。不管結果如何,這總是值得肯定的。」

    潛台詞就是:今晚的劇目將注定失敗。

    毫無預警地,安德烈就大笑出了聲。如此出格、如此莫名的反應,硬生生地讓艾爾芙的話語卡在了半空中,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不過,艾爾芙不是第一天認識安德烈了,並沒有驚慌失措;倒是站在旁邊的亞瑟忍俊不禁,然後就聽安德烈解釋說道,「藍禮說過,你們肯定會如此認為的。上帝,你們的言行舉止真的是太容易預測了。」

    亞瑟低下了腦袋,否則笑容就要抑制不住了。

    艾爾芙卻依舊沉穩,嘴角的完美笑容沒有絲毫破綻,「戴茜-雷德利(daisy-ridley)、喬-阿爾文(joe-alyn)、湯姆-赫蘭德(t-holland)、夏洛特-肯尼迪(harlotte-kennedy)、卡瑞絲-傑克(karis-jak)、埃茲拉-米勒(ezra-miller)。」

    一個個名字,在字正腔圓的倫敦音之中吐露出來,然後,艾爾芙稍稍停頓了片刻,嘴角的弧度上揚起來,「沒有一個名字是聽說過的;而且清一色全部都是二十歲的小孩子。」艾爾芙輕笑出了聲,「呵」,那完美的儀態無從挑剔,「我們今晚欣賞的難道是高中生版』悲慘世界』嗎?」

    安德烈毫不在意地攤開了雙手,「至少,現在獨一無二的艾爾芙-霍爾記住了這些名字。這是一個開始。」那一幅坦然而輕鬆的姿態,讓艾爾芙的諷刺落在了棉花上,而且,這還不是結束。

    「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就不招待你們了。我想,今天就不需要我介紹了,而且我保證,你們絕對不會覺得無聊。」安德烈沒有過多停留,甚至沒有過多客套,抬腳就準備離開。

    站在「漢密爾頓公爵」的這棵大樹之下,安德烈從小就肆意慣了,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所謂的貴族禮儀,也沒有人能夠束縛住他。當然,他是一個聰明人,在真正需要規矩的場合,他的禮儀絕對挑不出刺;私底下,他和哈利王子的交情不錯。

    面對霍爾家的兩位代表,安德烈絲毫沒有給面子的打算。在霍爾家,除了藍禮之外,其他人,安德烈全部都不買賬。伊迪絲勉強可以算半個。

    「今天的劇目,希望你們好好欣賞。」安德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眼底浮現出了一抹得意,在腳步離開之前,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對酒水有特別要求的話,建議找伊頓-多默和馬修-鄧洛普,他們是今天的公關。」說完,安德烈還眨了眨眼,邁著輕快的腳步轉身離開了。

    然後,艾爾芙和亞瑟就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若有似無的打量,內含深意的笑容,不經意間的眼神……無處不在,悄無聲息地將艾爾芙和亞瑟兩個人團團包圍。

    不是那種直接的視線或者招呼,而是隔著一層薄薄的迷霧,忽隱忽現、忽明忽暗地繚繞其間,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多餘的情緒,但表面之下的幸災樂禍和議論紛紛卻在暗潮洶湧,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讓人幾乎窒息。

    今晚的阿爾梅達劇院,猶如龍潭虎穴。一樓的喧鬧,來自平民觀眾的嘰嘰喳喳;二樓的靜謐,來自上流社會的圍觀好戲,洶湧和沉靜的碰撞,猶如一個漩渦般,沒有給艾爾芙和亞瑟兩個人留下太多餘地。

    正如安德烈所說,艾爾芙和亞瑟絕對不會無聊,堪稱全場焦點。嚴格來說,和眼前的派對相比較,龍潭虎穴似乎都變得可愛起來。

    這就是藍禮所期待的場景嗎?亦或者說,這就是喬治和伊麗莎白將藍禮逼迫到走投無路之後,藍禮的反擊嗎?

    「走吧。」微不可見地,艾爾芙稍稍抬起了下巴,那清秀的面容迸發出了堅毅而強大的光芒。恍惚之間,可以捕捉到一絲藍禮的神韻。

    艾爾芙挽著亞瑟的手臂,選擇了主動出擊。

    緊張的氣息正在阿爾梅達劇院之中緩緩流動著,不僅僅是一樓的等候大廳,不僅僅是二樓的貴賓室;與此同時,後台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時間沙漏的滑動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空氣似乎隨時都可以點燃。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20:28
917 登台之前

    從左走到右,再從右走到左。藍禮的腳步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只是兩點一線地來回踱步著,慢慢地、慢慢地調整著呼吸;同時,雙手和雙腿重複著一些簡單的舒展拉伸動作,腦袋緩緩地按照順時針繞著圈,漸漸地讓肌肉開始放鬆下來。

    腦海之中空白一片,沒有絲毫的思緒,也沒有多餘的情緒。關於表演,關於台詞,關於走位,所有的信息都已經深深地烙印在身體記憶裡,短短十週的綵排和演練,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猶如打樁一般,一點一點地銘刻在肌肉之中。最多的時候,一天可以安排四場訓練,三場單獨訓練,一場合作訓練。

    登台在即,負責現場報幕的工作人員已經宣佈五分鐘倒計時了。那麼,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重新喚醒記憶,臨時抱佛腳反而容易亂了節奏和方寸;現在更為重要的是讓整個人放鬆下來,徹底清空大腦。

    「上帝,上帝,上帝。」埃茲拉-米勒將臉頰狠狠地埋入雙手之中,鬱悶地哀嚎著,「我記不起來了,現在第一幕戲的內容,完全記不起來了。」乾嚎了片刻,沒有等到任何回應,埃茲拉抬起頭來,一臉鬱悶地看著藍禮,「嘿,搭檔,你不準備幫助我一下嗎?不然,到時候對手戲怎麼辦?」

    1992年出生的埃茲拉,是這次新版「悲慘世界」劇組裡,唯一一位美國人。不過,他的專業卻毋庸置疑,母親是現代舞演員;耳濡目染之下,六歲就出演了舞台劇,還在外外百老匯打磨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一次,埃茲拉出演劇中的沙威,正是冉-阿讓的死對頭警長。

    考慮到藍禮的年齡和劇目的安排,約翰-科德大膽地啟用了年輕演員,期待著在六個小時的史詩巨作之中,呈現出每一個角色的成長和變化,進一步勾勒出時代變幻的鴻篇巨著。時間流逝與時代更迭無疑是整齣劇目的重點。

    藍禮沒有立刻回答,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然後一臉坦然地說道,「那麼我們劇組就徹底玩完,三個月的演出,首演結束之後就直接落幕。」

    「嘿!藍禮!不要這樣嘛!表演都還沒有開始,這樣說會招來厄運的!」……化妝間裡的其他演員們此起彼伏地表示了抗議,氣氛頓時就變得沸騰起來。

    身為始作俑者,藍禮卻不為所動,等待抗議稍稍平復了之後,再次補充說道,「三分鐘倒計時就要來了,你們的注意力依舊不集中,確定沒問題嗎?否則,厄運就要真的成為噩夢了。」看著滿臉淡定的藍禮,眾人啞口無言,藍禮還繼續補刀,「你們看看湯姆。你們確定他是我們劇組裡年齡最小的一個嗎?」

    遭遇點名的湯姆-赫蘭德,此時依舊氣定神閒,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矚目焦點。這位1996年出生的年輕演員,今年才不過十六歲而已,憑藉著「跳出我天地」的倫敦西區音樂劇而進入了演員一行。

    雖然年紀輕輕,但在「悲慘世界」劇組裡,他的舞台經歷卻可以排進前三,遠遠比藍禮要老道多了。這一次,他將飾演安灼拉。戲份不多卻閃閃發光的一個角色。

    安灼拉在第一幕和第二幕都不會登場,儘管如此,湯姆依舊專心致志地投入演出準備之中,與劇組所有演員保持同步。這一份敬業精神,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蛤?」湯姆抬起了那張稚嫩的臉龐,流露出了一臉懵逼的表情。安灼拉的舞台服裝是一套紅金交錯的騎士裝,此時更是映襯出他的朝氣和生機來。

    夏洛特-肯尼迪眨了眨眼睛,然後哧哧地笑了起來,「你們不要再開玩笑了,我覺得,我的搭檔就要爆炸了。」

    「什麼?沒有!我很好!不是!什麼?我沒問題!我準備好了!」根本不等眾人點名,喬-阿爾文就騰地一下站立了起來,滿臉通紅,語無倫次,一頭金色的捲髮柔順而服帖,高大的身材,俊俏的面容,根本無需贅言,活脫脫就是一個馬呂斯。

    今年二十一歲的喬-阿爾文,就讀於中央演講和戲劇學院,這是一所位於倫敦的藝術公立大學,他尚未畢業。前來試鏡之前,喬在倫敦西區的外圍出演過幾部實驗劇目,沒有太多表演經歷,但還是憑藉著出色的外形贏得了約翰-科德的認可。

    在劇目之中,馬呂斯與珂賽特是一對情侶,出演珂賽特的就是夏洛特,這位1992年出生的小美女,出身自倫敦首屈一指的山景戲劇藝術學院,地地道道的科班出身,甚至比藍禮還要專業藍禮選修的是演員專業,而夏洛特則是真正的戲劇專業。

    看著喬驚慌失措的模樣,夏洛特主動走了上前,踮起腳尖,努力夠著喬的肩膀,「夥計,夥計,喬需要一點空間,現在時間已經不夠了,至少我們可以留下一點空間嘛。」

    這保護崽子的模樣,頓時就引發了民怨,卡瑞絲-傑克和戴茜-雷德利兩個小妮子湊在了一起,用怪異的聲音喊到,「噢,珂賽特心疼了!冉-阿讓,怎麼辦?你的女兒現在就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

    這一呼喊,喬的臉頰不由就泛紅起來,羞澀地低下了腦袋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談和社交,而且此時還緊張到了極致,情況就更加糟糕了;而夏洛特則舉起了右拳,咬牙切齒地追打了上去,剎那間就雞飛狗跳起來。

    卡瑞絲和戴茜兩個小妮子,與夏洛特同齡。

    卡瑞絲雖然年輕,但已經在倫敦西區打滾了一年多時間,出演過兩部短命的劇目,實力紮實;戴茜則是半專業出身,就讀於特陵公園學校,專攻音樂劇和表演;前年年僅十八歲的時候就順利畢業,一直在苦苦尋找著機會。

    卡瑞絲將扮演艾潘妮,而戴茜則將出演芳汀。兩個角色都經過了至少一百名以上演員的競爭,兩個人的脫穎而出絕對沒有任何僥倖。

    剛剛平復下來不到三十秒的喧鬧,又一次開始沸騰起來;藍禮的腳步卻沒有收到任何影響,只是抬起頭,看向了角落裡另外兩名演員,投去了眼神示意,「你們難道不打算管一管嗎?」

    結果,那兩名演員雙雙移開了視線,假裝沒有看到;動作著實太過明顯,逃避責任的意圖沒有掩飾,反而是讓氣氛變得更加歡樂起來。

    多姆納爾-格里森(dhnall-gleeson),今年二十九歲,先後在百老匯和倫敦西區都登台演出過,而且還贏得過一次托尼獎的提名,目前,他最有名的角色是「哈利-波特」系列之中羅恩的哥哥比爾-韋斯萊。

    米歇爾-道克瑞(mihelle-dokery),今年剛滿三十歲。在21年憑藉著「唐頓莊園」裡大小姐一角走紅之前,她是一名倫敦西區的資深演員,並且提名過奧利弗獎,還登上過國家大劇院的舞台,表演資歷和履歷十分亮眼。

    在清一色二十歲的新人陣容之中,多姆納爾和米歇爾是僅有的兩位特例剛才艾爾芙在交談之中就沒有提起這兩位演員的名字。他們將出演旅館主人德納迪埃兩夫妻,貪得無厭的兩個角色,但同時也是活躍整齣劇目的活寶。

    看著多姆納爾和米歇爾兩個人的模樣,藍禮不得不揚聲喊到,「安靜!夥計們,全部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暫停下來,齊刷刷地投去了視線,然後就聽藍禮說道,「否則,埃茲拉就要忘記台詞了。後果的話……」

    「停停停!」大家連忙阻止藍禮後面的話語,一個個恐慌地抬手,「我們閉嘴,我們安靜!」

    藍禮攤開雙手示意,似乎在說,「你們沒有安靜。」一個動作,所有話語立刻消失,大家都露出了一副乖寶寶的模樣,面帶微笑。

    坐在旁邊安靜不語的湯姆,卻哧哧地發出了輕笑聲,那稚嫩青澀的臉龐完全綻放開來,隨後注意到大家的警告視線,湯姆牢牢地用雙手摀住了嘴巴,避免發出聲音,但雙眼之中的笑意還是揮之不去。

    就在此時,待機室的大門再次推開,「三分鐘倒計時。」

    「藍禮,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埃茲拉開口說道,不想,其他所有人也都紛紛投來了視線,表示了贊同。

    雖然藍禮不是劇組最年長的,也不是經驗最豐富的,但過去這段時間,藍禮卻用自己的專業態度和絕對實力,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整個劇組的核心。

    藍禮聳聳肩,「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走上舞台,呈現出來。這就是全部!」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帶著強大的自信,埃茲拉和喬兩個人都不由挺直了腰桿,「這齣劇目足足有六個小時,相信我,緊張到了最後,漸漸就麻木了。」

    這一調侃,讓所有人都哄笑了起來。

    而後,大家沒有再停頓,魚貫離開了待機室,開始為第一幕的登場準備。

    站在側台,藍禮已經做好了登場準備,卻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回頭一看,赫然是湯姆,藍禮投去了不解的眼神,湯姆開口說道,「藍禮,你不緊張嗎?」

    藍禮啞然失笑,「緊張;但比起緊張來說,更多是期待。」

    放下奧斯卡小金人的光環,放下過去三年所取得的成績,真正回歸初心,站在這片舞台之上,細細地、慢慢地打磨自己的演技。過去這十週時間,是他最開心也最享受的一段時間,現在,表演時刻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0 20:30
大戲骨 918 恢弘開場

    整個阿爾梅達劇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靜謐和沉默在緩緩蔓延,微弱的呼吸聲和低低的議論聲在沉悶響動,燥熱之中隱隱傳來了些許壓抑,似乎正在等待著某個時刻的爆發,猶如火山一般。

    「啪」的一聲脆響,舞台正後方的一排燈光亮起,微弱而朦朧,投影出一片米白色的幕布,橫亙在舞台中央,正前方靠近觀眾席的一側,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沒有物件也沒有演員,甚至就連燈光都沒有,只能透過模糊的光暈,捕捉著舞台的輪廓。

    躁動的聲響似乎更加湧動了,但僅僅只是剎那,隨即就平復了下來,在觀眾自己意識到之前,就不由屏住了呼吸,因為舞台之上出現了動靜。

    舞台最後方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從左側斜線直行,緩緩地、重重地、堅毅地前進,微弱的燈光將身影投射在米白色幕布之上,看不到臉孔,只能勾勒出一個身影輪廓,卻伴隨著腳步,越來越高大、越高越雄偉,彷彿頂天立地,可以支撐起整個世界的重量。

    沒有台詞也沒有臉龐的情況下,這一個身影的偉岸和腳步的決然,卻在寥寥數筆之中勾勒出磅礴的氣勢和恢弘的陣仗,僅僅一個身影,僅僅數個步伐,卻在每一個觀眾的心臟之上沉重地鎚擊著,屬於「悲慘世界」原著故事的厚重,奠定了整個劇目的基調。

    身影,正在前行;耳邊,傳來哼唱,「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那空靈而輕盈的哼唱,沒有歌詞,只有曲調,卻正在呼喚著血液裡的亢奮和激昂,劇院內部的回音效果製造出了一種聖靈演唱聖歌的效果,在耳膜之上浩瀚激盪。

    亞瑟-霍爾不由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此時,他們坐在自己的專屬包廂之中,居高臨下的視野無比清晰,整個舞台盡收眼底;即使是位於二樓的位置,他依舊可以感受到那投影的雄壯,絲絲氣勢在步伐的邁進之中蔓延開來。

    「這首歌……」亞瑟側耳傾聽著曲調。

    這首歌是如此熟悉,它是女王劇院版本「悲慘世界」的結尾曲:「你是否聽見人們歌唱(do-you-hear-peolple-sing)」。

    來自巴黎人民起義的號召曲,那些捐軀的烈士們放聲高歌,招呼著每一個飽受折磨和煎熬的人民,站立起來,對抗強權,用自己的雙手爭取屬於自己的黎明。在故事的最後,以如此慷慨激昂的旋律,激勵人心,真正地達到高/潮。

    現在,藍禮版本的「悲慘世界」,卻在開場使用了這首旋律。不過是支離破碎的曲調哼唱而已,卻在那幕布投影的身姿之下,勾勒出吟遊詩人的形象,在大街小巷之間遊蕩,目睹了社會的苦難和折磨,心有所感、心有所發,於是編撰成曲。

    舞台之上依舊沒有多餘的物件和演員,卻憑藉著一個身影、一段曲調,將維克多-雨果筆下的巴黎乃至法國呈現出了冰山一角,每一位觀眾準確來說,每一位閱讀過原著或者瞭解過劇目的觀眾,都可以在腦海之中勾勒出那生動鮮活的景象。

    這是戲劇的劣勢,缺少影像的聯想;卻在此刻成為了戲劇的優勢,放飛觀眾的想像力。同時還是在演員的引導之下,描繪畫面。

    亞瑟挺直了腰桿,往前探去。他知道,那聲音是藍禮的;一個登場,藍禮就將戲劇的表演功底展現得淋漓盡致,而此時他們甚至沒有看到藍禮的臉龐,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台詞。

    「哼哼,哼哼哼……」吟遊詩人的哼唱悠揚地飄蕩著,然後注入了歌詞,演變成為嘴邊信手拈來的民謠曲調,「你是否聽見人們歌唱,黑夜幽谷,歌聲迴蕩……」

    不是慷慨激昂地放聲高歌,而是吹著口哨、叼著草根地輕聲吟唱,那含糊不清的歌詞,只能捕捉到支離破碎的片段,卻牽動著觀眾的注意力,一點一點地進入劇情,進入那個隱藏在幕布背後的世界。

    「這歌聲屬於那些努力攀向光明的人們,大地之上苦難的人民,希望的火焰永不熄滅,即使最黑暗的夜晚也終將遠去,太陽終將升起!」

    漸漸地,歌聲平復了下來,腳步也停了下來。站在幕布的後方,高大的身影在此刻達到了極致,腳踩大地,頭頂蒼天,堅毅的雙肩背負起整個世界的陰暗和混亂,最後,聲音徹底消失,動作也徹底平復,整個劇院陷入了寧靜之中。

    靜謐,再次緩緩蔓延。

    投影之上,可以看到那個身影正在喘息著,起伏的胸膛和肩線透露出那抹沉重;當沉默達到了極致,就連呼吸聲和心跳聲都徹底消失,毫無預警地,那個投影猛地張開了雙臂,奶黃色的燈光剎那間明亮,彷彿天堂的光芒碎片灑落下來。

    但一呼一吸的瞬間,那道天光就再次消失,恢復到了之前的微微光暈。隨後,身影開始翻騰跳躍起來,凌空側翻的動作,繞著舞台開始打轉,一個,再一個,掀起了一陣陣氣浪,衝入黑暗之中,「砰」的一聲巨響,槍炮雷鳴瞬間猶如暴雨般宣洩而下,劇情立刻變得流暢和緊湊起來。

    身影再次出現時,手裡拿著面包長棍,舞台另一端則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婦和七個幼小瘦弱的孩子,他們的身影熙熙攘攘地投影在了幕布之下;後面則是窮追猛打的面包店主,身影將手裡的面包朝著舞台另一端投擲了過去,但高高地揚起,重重地落下,沒有成功。

    然後,他就被店主追上了,一陣棍棒敲打,那個男人就徹底蜷縮在了地上,牢牢地抱住了腦袋,承受著疾風驟雨的衝擊。

    所有一切,猶如皮影戲一般,投影在幕布之中,但絲毫沒有影響故事情節,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緊接著,幕布背後,執法人員手提著警棍登場,加入了毆打的行列之中,最後將奄奄一息、失去知覺的男人拖拽著離開了舞台。就當所有人以為,開場就這樣結束時,燈光一暗、燈光一明,幕布的正前方就出現了二、三十名演員,舞台立刻就被充滿了。

    有的衣衫襤褸地坐在路邊乞討,有的拿著酒瓶躺在路邊,有的正在叫賣著自己的手工藝品,有的則提著籃子翻找著垃圾……嘰嘰喳喳的議論聲蜂擁而出,法語夾雜著英語,粗鄙而惡俗的用語,在耳邊湧動著。

    執法人員們拖拽著那個男人,猶如行軍一般,出現在了舞台左側,邁著昂揚的步伐,展示著他們的「戰利品」,朝著舞台右側邁進。周圍的人們卻麻木不仁、毫無反應,視線的短暫逗留之後,大家就繼續忙碌自己手中的事,似乎一點都不詫異的模樣。

    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他,就是剛才幕布背後的身影;但此時,他的面容卻看不清楚,雜亂的頭髮垂落下來,破舊的衣衫在警長的拉扯之下,正在分崩離析;明暗交匯的光影灑落在臉孔之上,勾勒出模糊的一瞥,卻依舊無法描繪出完整的五官。

    雜亂和嘈雜之中,隱隱再次傳來了那吟遊詩人般的哼唱,「哼哼,哼哼哼……」這一次,不是那個男人,而是來自不知名的地方,也許是隱藏在某個角落裡的無名氏,也許是來自人們內心深處的呼喊,但就在那動人悠揚的哼唱之中,男人被執法人員們拖進了陰暗之中,徹底消失。

    「悲慘世界」,正式拉開帷幕!

    在女王劇院版本的故事之中,冉-阿讓的劇情經過了簡化濃縮,以唱段的形式呈現;而在電影版本之中,乾脆就被省略了,冉-阿讓一登場就在苦獄之中了。

    今天阿爾梅達劇院的版本,同樣經過了簡化和提煉,但敘事的重點放在了當時巴黎的社會背景之下,以冉-阿讓偷竊面包的舉動,被捕之後的慘狀,以及圍觀群眾習以為常的冷漠,寥寥數筆就將巴黎的浮世繪勾勒了出來。

    在原著之中,足足用了一個篇章,通過米裡哀主教的視角,呈現出整個社會的現狀;現在,阿爾梅達劇院則以獨特的方式來呈現。短短不到五分鐘的表演片段,恢弘而磅礴,在有限的舞台空間裡,製造出了難以想像的視覺和聽覺震撼。

    阿里斯泰爾-史密斯微微挑了挑眉尾,眼底流露出了興趣盎然的神態。

    如此表現手法,帶著些許創新,以影子戲的方式來呈現;卻又更多還是回歸舞台的傳統,演員的表演張力來講述故事。但僅僅只是如此,還是不足以讓阿里斯泰爾感興趣,重點在於,約翰-科德的巧妙構思,通過演員的精彩演繹,真正地將故事的戲劇張力推向了最高點。

    藍禮-霍爾,這名年輕氣盛的演員,用了區區一個登場,就虜獲了倫敦西區的芳心。

    如此開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小的驚喜,沒有太多意外,卻在合理範圍帶來了些許驚豔,更重要的是,開篇的小格局卻窺見了整齣劇目的野心,這確實是讓人不由產生歡喜。

    所有人都在好奇著,珠玉在前的情況下,阿爾梅達劇院到底應該如何呈現。無論是女王劇院版本,還是原著,「悲慘世界」在耳熟能詳的情況下,發揮空間著實有限;但親眼見證之後,這個版本還是以獨到而深刻的方式,另闢蹊徑,牢牢地抓住了觀眾的好奇。

    就連阿里斯泰爾這樣的老狐狸,注意力也真正地集中了起來:驚喜,還有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0 20:30
919 賞心悅目

    「悲慘世界」的故事,得益於女王劇院版本的戲劇,廣為流傳,耳熟能詳;但是,原著小說的細節卻已經漸漸流失在口口相傳之中,腦海裡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故事輪廓,還有朗朗上口的歌曲旋律。

    毋庸置疑,這是商業推廣的一次勝利;但同時,這也是文學藝術的一次沒落。今天,阿爾梅達劇院就展現了狂妄大膽的魄力,真正地重新展現了維克多-雨果筆下的巴黎浮世繪。

    第一幕故事,在女王劇院版本之中,只有不到二十分鐘;而在電影裡,更是濃縮成為十四分鐘的片段,以冉-阿讓作為絕對主角,串聯起故事脈絡和劇情發展。此時,阿爾梅達劇院則用了整整四十分鐘,筆墨恢弘地呈現出了整個故事。

    冉-阿讓是一個誠實勤懇的工人,一直幫助窮困的姐姐撫養七個可憐的孩子,但有一年冬天,他找不到工作,為了不讓孩子餓死,他鋌而走險地偷了一塊面包,因此被判處五年徒刑。

    在服刑期間,冉-阿讓不堪忍受獄中之苦,前後四次逃跑,卻始終沒有能夠成功,並且與沙威站在了道德和法律的對立面。

    出生於監獄之中的沙威,他是犯人的後代,為了洗刷自己血統所帶來的恥辱,他成為了法律和秩序堅定不移的擁護者,即使當時的社會秩序已經腐朽而落後,即使他發現了法律的落後以及由此產生的眼中後果,但腦子裡的偏執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傳統舊勢力這一邊,維護著社會的病態和搖搖欲墜的系統。

    在沙威的壓迫之下,冉-阿讓的刑罰從五年加到了十九年,而且還打上了無法磨滅的苦役犯烙印。即使後來冉-阿讓成功假釋出獄,卻找不到工作,就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就算是同樣做苦工,假釋犯的報酬也只有別人的一半。

    不甘心被人如此欺負的冉-阿讓感到十分苦惱,正在他灰心喪氣的時候,他遇到了米裡哀主教。米裡哀主教是一位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對社會依舊抱有一絲美好的希望,他好心收留冉-阿讓,讓他在自己家裡過夜。

    但,走投無路的冉-阿讓卻為了生計,偷走了主教的銀器,準備潛逃。在逃跑途中,冉-阿讓再次被警/察抓住,扭送回來;關鍵時刻,米裡哀主教卻聲稱銀器不是冉-阿讓所偷,而是自己送給他的,並且連同銀燭台也一起贈送給他,就這樣使得冉-阿讓免於牢獄之災。

    面對這一位主教的寬厚和仁愛,冉-阿讓受到感化,獲得了新生的勇氣,決心從此去惡從善。

    在原著小說之中,維克多-雨果使用了足足四卷篇章,呈現出了冉-阿讓蛻變的第一階段,浩浩蕩蕩、氣勢磅礴;今天,在阿爾梅達劇院之中,整個故事圍繞著冉-阿讓、沙威和米裡哀主教三個角色展開,大氣恢弘地呈現出了原著的精髓,並且注入了自己的反思和探索。

    阿爾梅達劇院版本最大的創新就在於:在第一幕之中,削弱了冉-阿讓的戲份,更加生動而飽滿地勾勒出沙威和米裡哀主教兩個角色。

    沙威所代表的是病態的守舊者;而米裡哀主教所代表的則是堅定的信仰者。

    女王劇院版本之中,兩個角色都在第一幕之中淪為了串聯劇情的配角,某種意義上成就了冉-阿讓的個人史詩,就好像「角鬥士」那部電影一般;而阿爾梅達劇院版本之中,兩個角色與冉-阿讓構成了鐵三角,呈現出了社會的人生百態,恢弘氣勢,洋洋灑灑。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減少戲份之後的冉-阿讓不僅沒有光芒黯淡,反而更加鮮明起來:

    在守舊勢力的壓迫和追逐之下,冉-阿讓從勤勞誠懇的工人淪為了犯罪者,並且漸漸滑向罪惡的深淵,沒有安身之地;卻在信仰希望的牽引之下,剝開了腐朽潰爛的社會殘渣,重新捕捉到了一絲希望,洗心革面,再次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來。

    每個人都知道,歷史上,巴黎人民起義爆發了,最後推動了法國大/革/命,推翻了統治;現在,觀眾在冉-阿讓身上,初步窺見了未來的歷史脈絡,無疑,這就是阿爾梅達劇院版本的成功之處。

    更重要的是

    「這些實力出眾的演員,約翰-科德到底是從哪裡找出來的?又是如何調教成功的?」

    阿里斯泰爾-史密斯的眼底深處流露出了一絲盎然興致。對於倫敦西區來說,一出開拓創新的劇目和一群具有實力的新星,這是同等重要的,因為這意味著藝術創作,也意味著未來發展。

    在第一幕之中,埃茲拉-米勒飾演的沙威,稍顯稚嫩。他的優勢在於身段,劣勢在於唱段,而且整個表演節奏和力度,在其他兩位演員的對比之下,偶爾微微顯得過火,偶爾則稍稍顯得不足,對於追求完美的觀眾來說,這是一個遺憾;但客觀來說,並不影響觀看效果。

    因為埃茲拉的邪魅和癲狂,為沙威注入了一絲與眾不同的偏執,黑暗氣質的扭曲迸發出了全新魅力。

    這一齣劇目在女王劇院已經上演了將近三十年,十五週年慶祝版、二十五週年慶祝版,輪番上演;但今天,阿里斯泰爾居然再次挖掘出了沙威的角色魅力和無限可能。這絕對是一大收穫。

    不過,沙威的真正考驗還沒有到來。根據女王劇院版本,第二幕的結束就是沙威的唱段,一曲「星光(sta)」,將他內心的糾結和掙扎、偏執和瘋狂全部呈現出來。埃茲拉的實力是否足以成為阿爾梅達首演之夜的重要拼圖,取決於此。

    另外,安迪-科納漢(andy-onaghan)飾演的米裡哀主教,幾乎所有唱段都是全新撰寫的,幾乎整個角色也都是全新塑造的。紮實的基本功,出色的掌控力,以及優秀的表現力,在第一幕開場之後不久的米裡哀主教獨角戲唱段之中,將他的實力酣暢淋漓地展現出來,令人刮目相看。

    如果沒有藍禮的話,安迪無疑是今天首演之夜第一幕裡的最大收穫。在鐵三角的對峙之中,這個橫空出世的角色確實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僅僅只是沒有如果。

    對於普通觀眾來說,第一幕的前三十五分鐘裡,藍禮無疑是平庸的。

    人們的視線可能落在米裡哀主教身上,這是一個全新的角色,無論是唱段還是劇情,都耳目一新;人們的視線也可能落在沙威身上,獨特的扭曲黑暗氣質在擴充的劇情片段之中,將角色的來龍去脈呈現出來,無比完整而清晰。

    相較而言,表演內容和劇情脈絡沒有太大突破的冉-阿讓,對於每一位觀眾來說,簡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反而失去了吸引力。更重要的是,藍禮有意地收斂了表演力度,維持了整個劇目的平衡和完整,於是,光芒不顯。

    但對於資深觀眾和專業人士來說,第一幕的前三十五分鐘裡,藍禮無疑是最閃耀的。

    整個表演渾然一體、信手拈來、遊刃有餘,從唱段到身段,從腳步到動作,從台詞到表情,從舞台空間運用到身體動作控制,絲毫看不出任何費力之處,紮實穩健的基本功和爐火純青的表現力,真正地將戲劇舞台藝術詮釋得賞心悅目。

    是的,賞心悅目。這就是阿里斯泰爾現在腦海裡最好的評價。

    藍禮的表演細節無疑是最為動人的,可能僅僅只是一個抬頭、一個眼神,又或者是一個腳步、一個停頓,每一個細節都與角色、劇情和故事融為一體,最後通過唱段的情感爆發,畫龍點睛,該收則收、當放則放。捕捉那些細節的生動和深刻,對於阿里斯泰爾這樣的老戲迷來說,簡直是一種享受。

    阿里斯泰爾在戲劇圈打過了大半輩子,觀看過無數劇目、無數演員,不是數以千計,而是數以萬計。對於他來說,其實觀看戲劇的趣味正在漸漸減少,不要說驚喜了,許多劇目往往前面十分鐘的內容看過之後,他就會開始昏昏欲睡因為他已經可以預判出整個劇目的平均水準。

    現在對於阿里斯泰爾來說,戲劇的趣味著實不多。演員的表演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藍禮的表演確實讓阿里斯泰爾眼前一亮。不是因為柏林電影節或者奧斯卡的嘉許,也不是因為約翰-科德的讚不絕口和艾瑪-菲丁的孤注一擲,僅僅只是因為藍禮。絕對的實力,讓表演變成一種享受,同時也讓觀看表演變成一種享受。

    卡梅隆-麥金托什版本的「悲慘世界」,阿里斯泰爾已經不記得自己看過多少遍了,八十遍是最少,他強烈懷疑數字已經迫近三位數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第一幕的收尾就要來了。約翰還是借鑑了卡梅隆-麥金托什的經典版本,以冉-阿讓的獨白作為第一幕的落幕。

    「冉-阿讓獨白(valjean's-soliloquy)」,這就是第一幕最後的片段,將冉-阿讓的內心轉變真實而深刻地呈現出來:米裡哀主教的善良和正直感動了他,人物真正得到了昇華。這一片段的難度,堪比「哈姆雷特」,對情緒和表演都提出了超高要求。

    阿里斯泰爾現在開始期待起來,期待著,藍禮版本的獨白,將會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09:44
第921章 大放異彩

     米裡哀主教的身影停留在原地,冉-阿讓卻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腳步踉蹌著,退後,再退後,最後慌亂而羞愧地落荒而逃。

    整個舞台的燈光,漸漸收攏起來,兩側陷入了陰暗之中,只剩下舞台中央的一片明亮,米裡哀主教的身型漸漸消失在左側的陰影之中。

    冉-阿讓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後退著,橫穿過大半個舞台,明亮的光暈清晰地勾勒出帶著震撼和慚愧,帶著狼狽和恐懼,那硬朗的肩膀和堅挺的後背正在一點點的土崩瓦解,光影交錯之間的側臉,洩露了一絲惶恐,攪亂了寧靜而神聖的光線,最後消失在右側的陰影之中。

    舞台,空無一人。只有那和煦的燈光在流淌著,猶如瀑布一般,靜謐地宣洩而下。

    短短的靜謐,卻在阿爾梅達劇院留下了裊裊韻味。僅僅只是一個踉蹌的身影,就將冉-阿讓內心的震撼和慌亂展露無遺,然後留下一片空白,給予觀眾足夠的時間,細細品味米裡哀主教的話語,化學反應開始一點一點地發酵。

    馬克-拉坎特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空蕩蕩的舞台,心跳正在加速,呼吸卻正在減速,那種逆反矛盾的沉默和壓抑在肺部洶湧著,舌尖似乎可以品味到冉-阿讓的錯雜和糾結,又苦澀又甜蜜,不由自主地,雙手就握緊了拳頭。

    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我都做了什麼?」舞台右側的陰影之中,傳來了一聲輕盈的捫心自問,卻輕輕地撥動了馬克內心深處的琴弦,這是來自靈魂的拷問,也是來自良心的質問,腦海之中,過去三十五分鐘時間裡發生的所有所有,猶如走馬燈一般,快速回放。

    莫名地,馬克的眼眶就蒙上了一層溫熱。他見證了冉-阿讓的墮落,卻也見證了整個時代的破敗,冉-阿讓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濃縮著時代和社會的所有悲劇。

    步履沉重,雙肩耷拉,冉-阿讓的身影再次走了出來,沉重的黑暗緩緩從肩頭滑落,淡淡的光輝勾勒出身型的輪廓,那張高高抬起的臉龐,正在頭頂之上尋找著什麼,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似乎看不到任何表情,卻在心底深處引發了一聲嘆息。

    腳步,走到了舞台的右前方,緩緩地、重重地雙膝跪地,彷彿整個身體的所有重量都落在了膝蓋之上。整個劇院裡鴉雀無聲,沒有音樂,沒有台詞,甚至沒有呼吸,那跪地的沉悶聲響,猶如驚雷一般沉沉地在捶打在心臟之上,耳邊甚至可以聽到整個世界崩塌的恢宏。

    馬克的上半身不由坐直了起來,試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舞台之上的那個身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那種沒有隔閡沒有遮掩的衝擊力,氣勢磅礴地宣洩而下,掐斷了腦海裡所有的雜念和思緒,只是愣愣地、呆呆地,坐在原地,接受震撼洗禮。

    「仁慈的耶穌,我都做了些什麼!」

    又一聲捫心自問的捶打和鞭笞,在那惶恐不安的失焦眼神之中,緩緩暈了開來,無法控制的恐慌從腳底深處開始蔓延起來,猶如溺水一般,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湖水包圍,卻無法掙扎,也無法擺脫,只是恐懼而慌張地看著水面一點一點地上漲,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吞噬。

    在那一股絕望和痛苦之中,冉-阿讓閉上了眼睛,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緩緩地握緊成拳,「成為黑夜裡的無恥小偷?成為逃亡的喪家之犬?我是否已經墮落至此,萬劫不復慕,為時已晚?心中只剩下仇恨在嘶吼?」

    雙手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猛地呼吸一口氣,然後就停頓在了原地,重新睜開眼睛,那緊繃的臉部線條洩露出了憤怒,滔天的憤怒,「黑暗之中,我的怒吼無人聽見!」

    緩緩地,他站立了起來,彷彿肩負著千鈞之重一般,膝蓋在微微顫抖著,但依舊毅然決然地站立起來,那張臉孔仰頭看著天空,將內心的所有負面情緒都朝著心中的神聖信仰宣洩而出,「現在,我站在生命的轉折點,但如果命運還有其他選擇,那我早就在二十年前錯過!」

    「我的生命是一場必輸的戰爭,他們給了我一串熟悉,然後抹殺了冉-讓!」他的腳步猛然往前邁了一大步,如此激動,如此亢奮,如此憤怒,整個人站在了舞台的邊緣,猶如站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似乎只要一陣狂風吹來,他就會墜落,然後粉身碎骨。

    但他卻毫不在意,雙手的拳頭正在咆哮著,「他們用鐵鏈將我鎖住,讓我絕望等死,而這一切僅僅只因為我偷了一口面包!」憤怒,委屈,壓抑,沉悶,痛苦,折磨,悲傷,所有的所有都化作了絕望,拖拽著他的腳步,重重下落。

    馬克不可思議地看著舞台,瞠目結舌,在自己意識到之前,淚水就濕潤了眼眶。三十五分鐘的鋪墊,三十五分鐘的累積,三十五分鐘的醞釀,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爆發了出來,他真正感受到了冉-阿讓的憤怒和絕望,他也真正感受到了冉-阿讓的無助和失落。

    宣洩,酣暢淋漓地宣洩;爆發,毫無保留地爆發。收斂、再收斂,控制,再控制,一直到此刻,冉-阿讓身上的所有情緒、所有沉重和所有隱忍都釋放了出來,如此洶湧,以至於整個阿爾梅達劇院都為之臣服,大腦陷入一片空白,只能被動地接受所有一切。

    踉蹌,冉-讓的腳步再次往後踉蹌,所有的聲勢瞬間被擊潰,怒火消散、絕望退卻,緊繃的肩膀和拳頭都鬆懈了下來,似乎整個人都開始分崩離析,一步,再一步,節節敗退,回到了舞台正中央,那浩浩蕩蕩的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猶如天使的羽翼一般,輕輕舔舐著他的傷口。

    但,這一絲溫柔,卻讓他感受到痛苦。

    如果可以,他想要繼續仇恨下去,繼續憤怒下去。因為,這樣生活會變得更加簡單,他可以痛恨整個世界,可以痛恨所有人,然後以此為藉口,拒絕所有的靠近和幫助,以自己的力量橫衝直撞,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之中,無法無天。有時候,沒有愛和仁慈,生活會變得更加簡單。

    冉-阿讓站在原地,耷拉的肩膀洩露了一絲脆弱;垂下的頭顱,緩緩地抬起,柔和的燈光捕捉到了那雙眼睛角落的一抹晶瑩淚光,勾勒出內心的掙扎和痛苦;那隱藏在水霧背後的眼睛,因為舞台的距離,看不清楚,卻可以隱隱感受到傷痕纍纍的無助。

    「但,為什麼我容許這個人,碰觸我的靈魂,傳授我以仁愛。」冉-阿讓再次邁開了腳步,朝著舞台左側的前端走去,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聖光,膽怯而期待,惶恐而喜悅,那矛盾的情緒,在遲疑的腳步之中展露無遺,但,他終究沒有停下,還是堅定地超前邁步,「他待我如同常人,他給予我他的信任,他還呼喚我為兄弟,他想上帝請求救贖我的靈魂,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冉-阿讓的腳步停頓了片刻,往前的步伐又收了回來,內心的猶豫和掙扎,正在天人交戰,「因為至此,我已經深深痛恨這世界,而這世界也一直厭棄著我。」冉-阿讓又退了回來,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茫然地左顧右盼,痛苦地蜷縮成為一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心如鐵石,冷血無情!這一直是我的生存信仰,這也是我對世界的理解!」

    那股殘暴的戾氣再次爆發出來,憤怒和凶狠之間,口沫飛濺,整張臉孔猙獰而扭曲,滿臉雜亂的絡腮鬍和滿頭骯髒的血污,讓他看起來猶如惡魔,剛剛從地獄歸來,那凶神惡煞的表情,在整個舞台之上浩浩蕩蕩地蔓延開來。

    那雙眼睛,那雙停留在光暈之中卻隱藏在陰影之下的眼睛,暴戾、痛苦、憤怒、殘忍、煎熬、折磨,無數的錯雜,消融在燈光的氤氳之中,似乎看不清楚,卻又無比清晰,在每一位觀眾的舌尖輕輕泛開。

    馬克緊緊地、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鼻翼之下似乎可以嗅到血腥的氣息正在繚繞,感同身受地進入了冉-阿讓的世界,深深地絕望,一下,再一下,狠狠地撞擊著胸口,沉悶得隱隱發疼,酸楚得說不出話來。

    不由自主地,馬克抬起了下巴,試圖靠近點,再靠近點,卻無法分辨自己的錯雜心緒。也許,他想要站在冉-阿讓身後,成為他的支持者,和他一起抗爭;也許,他想要和米裡哀主教一樣,用自己的善良和寬容,給予冉-阿讓一抹星光的希望。

    然後,馬克就看到冉-阿讓抬起頭來,捕捉到了光暈之中的那一抹淚光,一點一點地滿溢起來,不是脆弱,也不是絕望,而是惶恐,而是茫然,而是膽怯。淺淺的淚光,卻道盡了內心的傷痕纍纍。

    冉-阿讓再次握緊了拳頭,竭盡全力抑制著自己的脆弱,但,在信仰和善意面前,這一縷力量卻太過薄弱,「他只需要開口證實,我就將重回地獄。在鞭笞之下,苟且偷生,但他卻給了我自由,令我羞愧難當,心如刀割!」

    眼眶似乎再也無法承受淚水的重量,苦澀而滾燙,酸楚而炙熱,就這樣滑落了下來,冉-阿讓抬起了雙手拳頭,似乎想要做些什麼,似乎想要發洩什麼,但最後卻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將雙手放了下來,滿臉痛苦和絕望,悲傷地哀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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