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587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09:44
第922章 心神激盪

     僅僅只是一抹善意。來自信任,來自友愛,來自寬恕,那一抹善意,卻徹底擊潰了冉-阿讓的所有防線,也徹底擊潰了過去十九年裡的滄桑和鉛華,猶如一縷陽光,驅散了漫長而無盡的黑夜,反而讓人感到了惶恐和不安,渴望著溫暖,卻又害怕被燙傷。

    這一抹恐懼,甚至比脆弱還要更加動人,隱藏在恐懼背後的遍體鱗傷,有著說不完的故事。

    冉-阿讓就這樣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沐浴著暖洋洋的燈光,無所遁形,所有的傷疤和所有的陰暗都暴露出來,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保護殼,完全擊潰,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位,就這樣暴露出來,鮮血淋淋、傷痕纍纍。

    「他告訴我,我也擁有靈魂!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冥冥之中是什麼打動了我的心,這世間是否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無助,徬徨,茫然,微微顫抖的聲音背後,透露出了冉-阿讓內心的掙扎和折磨,甚至開始自我懷疑。每一聲捫心自問,都猶如鞭笞一般,狠狠地拷問著每一位觀眾的良知。

    重新睜開眼睛,冉-阿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邁開腳步,痛哭流涕、分崩離析、支離破碎,但,踉蹌的腳步卻沒有任何遲疑,跌跌撞撞、步履蹣跚,一步一個腳印,朝著左側的那一抹光芒走去。

    「我試圖爬出泥沼,卻跌落深淵;暗夜再次將我籠罩,我凝視著虛空,看著我罪惡的漩渦!」冉-阿讓已經徹底崩潰,淚流滿面,痛苦正在啃心蝕骨;但,腳步越來越堅定,動作越來越決絕,眼神越來越清晰。

    每一個步伐,似乎都在變得明朗起來,從腳趾到指尖、從腳步到肩膀、從身體到眼睛,那股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堅毅,釋放出了強大而洶湧的能量,甚至比燈光還要耀眼,撲面而來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咬牙切齒之間的狠厲和決斷,伴隨著腳步在舞台左側前沿的驟然停頓,攀升到了極致。

    「赫!」馬克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圓了眼睛,瞠目結舌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冉-阿讓,那高大偉岸的身軀似乎支撐起了整個世界,猶如神祇一般,沐浴在金色的燈光之下。僅僅只是剎那間的停頓,電光火石,卻滄海桑田,然後——

    猛然轉身,昂首闊步、氣勢洶洶,繞著舞台開始快步起來,快步變成小跑,小跑變成衝刺,那勢如破竹的腳步,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迸發出了一種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決絕和狠厲,穿破了舞台,打破了界限,浩浩蕩蕩地朝著全場觀眾宣洩而來!

    「現在,我要逃出那個世界,那個冉-阿讓的世界!」繞過大半個舞台之後,腳步在舞台正後方的中央一個停頓、一個轉身、一個衝刺,然後不管不顧、沒有保留、破風之勢地衝向了舞台前沿,那絲毫沒有剎車跡象的腳步,掀起了一股強大的氣浪,浩浩蕩蕩地鋪面而來。

    席捲,整個劇院。

    前衝,瘋狂地前衝,那疾風驟雨般的強大聲勢終於在此刻達到了巔峰,毫無保留、肆無忌憚、全心全意地爆發出來,盡情而暢快地宣洩,即使面前就是萬丈深淵,即使眼前就是懸崖峭壁,即使盡頭就是刀山火海,但那股飛蛾撲火般的氣勢依舊沒有任何停頓。

    千鈞一髮之際,那凶狠而爆裂的腳步,在舞台前沿戛然而止,搖搖欲墜般的腳步卻堅定不移地牢牢站立,高高挺起了胸膛、強硬挺起了腰桿,胸口的激盪和血液的沸騰完全擺脫了束縛,在驚濤駭浪之中堂堂正正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那巍然不倒的高大身軀,彷彿佇立在懸崖邊上,獵獵風聲呼嘯而過,狂風驟雨橫衝直撞,卻根本無法撼動那身影分毫,恍惚之間,這個頂天立地的身軀,打破了舞台的限制,打破了劇院的限制,真正地肩負起整個世界,將所有的枷鎖、所有的桎梏、所有的束縛全部徹底擊潰!

    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咆哮嘶吼。

    「冉-阿讓,已經不復存在!另一段人生,將由此展開!」

    浩浩蕩蕩的歌聲,升高,再升高,達到了頂點之後,再次狂飆了一個八度,將所有情緒和所有感慨全部釋放出來,深深地、深深地震撼整個世界,光影搖晃,飛沙走石,天崩地裂,彷彿就連那具身軀都無法阻止這股滔滔氣勢,一點一點地擊潰「冉-阿讓」的皮囊,蛻變,新生!

    猛然收尾,音樂停止,燈光收攏!「啪」地一聲,所有光芒消失,僅僅只剩下聚攏在冉-阿讓身上的一束聚光燈,讓每一位觀眾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雙眸子裡閃爍的淚光,折射出內心深處的堅強、肯定、善良、溫暖,還有,希望。

    那張滄桑的臉龐,褪去了風霜,堅毅而硬朗的臉部線條,在這一刻,迸發出了神聖的光芒!

    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停頓,現場樂團的交響伴奏瞬間釋放,從零到百,剎那間就將所有的浩瀚和洶湧全部迸發出來,震耳欲聾的旋律,氣勢磅礴,恢弘大氣,猶如席捲而至的龍捲風,在整個劇院呼嘯而過!

    心神激盪,真正的心神激盪!

    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馬克就已經站立了起來,瘋狂地、瘋狂地鼓動著雙手,因為如果再不這樣做的話,他就會爆炸,壓抑在胸腔裡的所有激昂和感慨都將要爆炸;情感和理智都沒有留下其他選擇,身體肌肉的自然反應在大腦的判斷之前,就做出了條件反射。

    站立,鼓掌。淚流,咆哮!

    「啊!」馬克忘乎所以地吼叫起來,可即使如此,渾身上下狂熱激盪的血液依舊沒有停止,於是,他再次開始咆哮起來,「啊啊啊!」掌聲,越來越洶湧,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癲狂,越來越澎湃,他甚至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掌了,只是機械而狂熱地擊打著。

    精彩!精彩絕倫!足以讓所有語言和所有情感都黯然失色的精彩!足以讓每一個靈魂都感覺到渺小和卑微的精彩!

    這才是真正的表演,將情緒、將故事、將生活、將思想、將靈魂,毫無保留地完全釋放出來,震撼著每一個觀眾,讓人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虔誠而卑微地雙膝跪地,頂禮膜拜!奉獻自己的驚訝,奉獻自己的掌聲,奉獻自己的讚歎,奉獻自己的崇拜!

    在這一刻,馬克-拉坎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表演的力量和深度,猶如虔誠的朝拜者一般,惶恐地匍匐在地面,身體微微顫抖,沒有任何抵抗力地接受洗禮,徹底地臣服!臣服!

    鼓掌,鼓掌,還是鼓掌!

    馬克的大腦徹底停止了思考能力,只是不斷地鼓掌著,他甚至感受不到阿爾梅達劇院裡的其他五百多名觀眾,只有他,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這是一場他與冉-阿讓之間的對話,這是一場他與「悲慘世界」的對話,這是一場他與自己的對話。

    所有的感動,所有的震撼,所有的崇敬,都是屬於自己的!

    但,阿爾梅達劇院之內秉持著同樣想法的,馬克不是唯一一個。

    全場觀眾,真正地全場觀眾,甚至等不及那一束聚光燈的系列,所有人集體起立,雷鳴般的掌聲肆無忌憚地在劇院內部瘋狂咆哮,整個劇院的屋頂和牆壁都開始岌岌可危起來,那狂暴的掌聲,是如此強烈、如此肆虐、如此癲狂,以至於口哨聲和呼喊聲都徹底被淹沒。

    只剩下掌聲!

    阿里斯泰爾-史密斯站立了起來。臉孔之上的笑容和欣慰全部消失,只有一臉嚴肅,真正地尊敬和讚歎,以百分百認真地姿態,一絲不苟地鼓掌起來。這是藍禮-霍爾應得的待遇!

    絕對的實力!這才是真正的絕對實力!台詞到唱腔,情緒到表演,眼神到動作,乃至於舞台運用,每一個細節都堪稱完美,即使是阿里斯泰爾都挑不出刺來,尤其是最後一個衝刺。

    強大的聲勢,卻在舞台邊緣戛然而止,不僅是身體肌肉的控制,還有對舞台的瞭解、對表演的掌控、對節奏的控制,所有的所有,一切都恰到好處,少一分不足,多一分誇張,那收放自如、酣暢淋漓的表演,真正地讓觀看戲劇成為了一種享受。

    完美。

    這就是阿里斯泰爾唯一的評價。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之前的三十五分鐘時間裡,藍禮始終收著演?藍禮是在配合同劇演員的表演狀態和節奏,甚至是運用自己的表演來帶動整個劇目的節奏,犧牲了自我的最好效果就是,成就了劇目表演的完整性。

    沒有輕重區別,沒有特別短板,整個劇目顯得平衡而恰當,猶如文火慢燉一般,烹製出了一道精緻完美的成品。

    所有的壓抑和所有的控制,全部在最後一段獨白之中,完全釋放;更重要的是,將第一幕的所有內容完成總結,推向高/潮,提煉昇華,真正地將劇目的藝術含義傳遞給了每一位觀眾。

    上帝,他還能要求更多嗎?

    僅僅憑藉第一幕,僅僅憑藉藍禮-霍爾,阿爾梅達劇院的「悲慘世界」,就足以成為過去五年時間裡,倫敦西區的最佳劇目;但,能否進一步成為過去十年、過去二十年時間裡的最佳?就看接下來的五個小時了。

    但,此時此刻,阿里斯泰爾卻不想要考慮那麼多,他只想要享受這一刻的心神激盪,這再次喚醒了他對戲劇的喜愛和熱情。久違了,真的久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09:44
第923章 為之臣服

     掌聲,瘋狂的掌聲,雷鳴般的掌聲,山呼海嘯般的席捲而至。

    如此熱忱的掌聲,倫敦西區已經多少年沒有見到了?即使是一齣劇目的真正落幕,他們也已經許多年沒有感受到了如此熱情,足以讓全場五百五十名觀眾忘乎所以的癲狂;但,「悲慘世界」現在僅僅只是第一幕結束而已。

    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但,卻在真實地上演著。

    亞瑟-霍爾站立了起來。不是出於禮貌,而是出於感嘆。站在舞台之上的藍禮,似乎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弟弟,如此陌生,幾乎就要認不出來了,不是因為他的妝容,而是因為他的眼神裡具有生命力。

    那磅礴的生命力,為角色、為表演注入了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這樣的藍禮,亞瑟有些羨慕。

    這是亞瑟第一次親眼看到藍禮的表演。此前的電影作品,亞瑟沒有興趣,也不會觀看;但今天,亞瑟卻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藍禮身體裡熊熊燃燒的熱情,他似乎……似乎就是為了表演而生的,正是因為這股熱情,藍禮決絕地離開了家門,前往大西洋彼岸;同樣是因為這股熱情,藍禮成為了霍爾家的異類,引發了一系列導火索。

    在貴族生活裡,他們是不允許這股熱情存在的。但現在,亞瑟卻看到了藍禮身上的萬丈光芒,他終於有些明白伊迪絲的話語了。「我羨慕藍禮,我也欽佩藍禮。因為我永遠都成為不了藍禮,在他身上,具備我們都遺失的東西。」

    當視線裡看到藍禮全力加速,猶如飛蛾撲火一般衝向舞台前沿,迸發出了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強大聲勢。亞瑟承認,他被嚇到了,嚇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這樣的情感在上流社會裡是不可能存在的,甚至是被禁止的。

    但隨後,藍禮控制住了,似乎所有一切都不曾真正地失控。然後,那股強大的力量就撲面而來。

    在意識到之前,亞瑟就站立了起來,用力鼓掌,瘋狂鼓掌。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在倫敦西區感受到如此震撼是什麼時候了,似乎以前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劇目在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黯淡無光起來。

    衝動之後,多年來的規矩教育終究還是束縛住了肢體動作,他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坐在隔壁包廂的鄧洛普一家,還有多默一家。在昏暗和人群之中,伊頓的身影有些模糊,只能捕捉到最前方的馬修。

    此時,馬修挺拔站立著,猶如青松一般,雙手用力地鼓掌著,那雙眼睛也迸發出了相似的光芒,讓亞瑟羨慕的光芒。

    隨後,亞瑟就注意到了整個阿爾梅達劇院的沸騰和瘋狂,所有觀眾都站立了起來,排山倒海般的掌聲根本停不下來,連綿不絕、浩浩蕩蕩地不斷迴旋、再迴旋,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紓解胸口激昂情緒的唯一辦法。

    伴隨著時間的推進,掌聲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還有持續升溫的跡象。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視線最後落在了身邊的身影之上,艾爾芙-霍爾。

    艾爾芙也站立了起來,但她的儀態卻是如此優雅,儒雅而古典,文靜而從容。但,這一股優雅在全場沸騰的熱情之中,卻有些許……冰冷,彷彿冰山一般,環繞在汩汩作響的火山岩漿之中,依舊不為所動。

    亞瑟和艾爾芙認識了一輩子。他可以感受到艾爾芙的情緒波動,在那平靜的外表之下,他可以嗅到艾爾芙的慌亂和震撼,湧動的情緒正在橫衝直撞;他可以捕捉到艾爾芙眼睛裡的驚訝和錯愕,在昏暗光線之中,反而更加明顯。但,這些激動,卻全部都隱藏在了冰霜之下。

    最後,依舊如同貴族一般,優雅地鼓掌,沒有熱情,也沒有煙火氣,甚至聽不到雙手拍打的聲響,僅僅只是一個得體而完美的淑女儀態;那高昂抬起的頭顱,那堅強挺直的脊樑,似乎正在維護著自己貴族的尊嚴,也正在維護著「霍爾」這個名字的體面。

    在這一刻,亞瑟卻品味出了一絲苦澀和悲傷。

    亞瑟知道,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霍爾家的一舉一動,如果他們太過激動又或者是太過欽佩,不僅僅是失態,而且也是表示了認輸,輸給了藍禮,不需要等到明天,今晚表演結束之後,霍爾家就將淪為一個笑話。

    所以,代表著霍爾家的艾爾芙,必須隱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緒,僅僅送上禮貌性的回應;那高傲的姿態依舊劃清了彼此之間的界線,表明了霍爾家的立場:我們對如此表演、對如此演員,依舊不屑一顧。

    艾爾芙,沒有選擇;艾爾芙,表現完美。

    表現完美的藍禮和表現完美的艾爾芙,落在亞瑟眼中,卻勾勒起一抹荒謬而可悲的弧度,悄悄地隱藏在陰影之中,無人知曉。再次回頭,看著聚光燈之下的藍禮,燈光漸漸暗淡下來,只能隱約勾勒出一個身型輪廓,但前所未有地,亞瑟卻有些羨慕起來。

    內心深處,亞瑟有些扼腕。喬治和伊麗莎白沒有看到這一幕,他真心地認為,他們應該看看這一幕的。

    隔壁陽台包廂之中,亨利-鄧洛普用手肘撞了撞弟弟,壓低聲音詢問到,「耶穌基督,藍禮一直都是如此有才華的嗎?」

    馬修回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亨利的滿臉困惑。

    在倫敦的貴族階層之中,霍爾家對外說法始終沒有改變過:藍禮自甘墮落,前往好萊塢,與那些普通的娛樂明星為伍,他沒有才能,也沒有天賦,只能依靠著外形佔據一席之地。

    對於貴族來說,電影是娛樂手段之一,卻不在日常選擇清單行列。藍禮出演了不少作品,製造了不少新聞,但說來有些驚訝——大部分貴族都沒有觀看過藍禮的作品,這卻是事實。

    馬修嘴角的笑容輕輕一揚,隨後就抿了下來,「他是一個天才。」他如此說道。沒有多餘的修飾,無比簡潔的話語,卻已經足夠。

    亨利收了收下頜,「我相信。」緊接著,亨利的掌聲又更加熱烈了一些,表達著內心的敬佩。

    今天,阿爾梅達劇院版本「悲慘世界」的首演,安德烈、馬修和伊頓三個人,完完全全展開了自己的人脈,倫敦超過三分之二的貴族家庭都至少收到了一張邀請函。

    也許是出於貴族社交場合的面子,也許是出於觀看霍爾家好戲的心態。這場首演已經成為了倫敦上流社會在五月之中,最炙手可熱的一場盛會。那些沒有收到邀請函的貴族,一個個都義憤填膺、神情落寞——因為他們不是最炙手可熱的那一群社交中心群。

    但不管抱著什麼心態,此時此刻,鄧洛普家包廂裡的情況卻正在全面上演——

    霍爾家的小兒子,正在以一種驚世駭俗的姿態,閃亮登場,整個倫敦西區都為之震動。

    掌聲不絕。即使藍禮離開了舞台,掌聲依舊沒有停止下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這才是「悲慘世界」的第一幕落幕而已,他們就迎來了一場三分鐘的掌聲風暴,而且,還在繼續,如此激昂,如此慷慨,如此亢奮。

    結束表演之後,藍禮回到了側台,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側台的工作人員們和其他演員們,每個人都在鼓掌著,每個人都在注視著,那一雙雙明亮的眸子之中閃爍著激動而亢奮的光芒,似乎每一個人都收到了感染。

    觀眾是如此,劇組也是如此,沒有人可以例外。

    真正的表演,具有一股驚心動魄、震撼人心的力量。而剛才,藍禮就做到了。

    但對於藍禮來說,這僅僅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而已,六個小時的劇目,現在才剛剛結束了四十分鐘;表現派演技的最大特點就在於,收放自如,舞台之上的情感就留在舞台,而離開舞台之後,演員必須回到現實——

    因為,接下來還有更多的表演、更多的故事需要準備,演員不能停留在上一幕裡唸唸不忘,否則只會引發連鎖效應,徹底毀掉後面的所有表演。

    所以,離開舞台之後,藍禮就已經把激盪的情緒平復了下來。此刻,看到那一雙雙眼睛,藍禮不由微微愣了愣,而後,啞然失笑。

    這場戲,確實是酣暢淋漓,十八般武藝全部發揮到了極致。這就是藍禮目前的巔峰水平了,之前在任何一部作品裡似乎都不曾如此暢快,毫無保留地釋放,即使是「超脫」也沒有;但今天,藍禮真正地觸碰到了自己的極限。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享受這樣的表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快樂幸福,每一刻每一瞬都是如此滿足充實。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這就是他生活的目標,這就是他夢想的全部。

    「上帝,我真是愛死了這片舞台。」

    藍禮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坦然地接受了掌聲和歡呼,然後對著工作人員點頭,「下一幕就要開始了,我們必須開始準備了。」藍禮還需要立刻登台,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擦掉妝容,更換一套衣服,而且還是貴族服飾,過程十分繁瑣,分秒必爭。

    不想,站在旁邊負責記錄演出順序的工作人員,卻歡快地笑了起來,「你應該親眼看看劇院裡的現狀。」

    掌聲,根本停不下來,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為之臣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2 20:21
大戲骨 923人仰馬翻

    站在側台的幕布背後,偷偷探頭窺視,就可以看到全場所有觀眾起立鼓掌的輪廓;劇院內部燈光未亮,僅僅只有舞台之上的幽藍色光芒在折射著,但所有一切都如此清晰,甚至可以捕捉到那一張張臉孔之上的亢奮和激動。

    五百五十名觀眾,所有五百五十名的全場觀眾,無一例外,集體起立。那雷鳴般的掌聲,持續了三分鐘之後,不僅沒有停歇,反而還在持續升溫,口哨聲、尖叫聲和歡呼聲漸漸開始摻雜其中,一浪高過一浪,浩浩蕩蕩地看不到盡頭。

    湯姆-霍蘭德站在側台,悄悄地打量著,眼神不由開始湧動著亢奮的光芒,抬起頭來,仰望著身邊的藍禮,滿眼寫滿了崇拜和敬佩,那目光著實太過灼熱,以至於正在和工作人員交談的藍禮都感受到了,不由轉過頭來,眼神裡流露出了疑惑。

    「藍禮!你就是最棒的!」湯姆無比驚訝無比崇拜地看著藍禮,滿腹的感嘆,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想到更好的詞彙,於是再次說道,「上帝,你真是太棒了!」

    藍禮啞然失笑。雖然湯姆十六歲,而藍禮也只有二十二歲,但在藍禮眼中,湯姆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孩子;於是,他抬手揉了揉湯姆的深褐色捲髮,「集中,集中在自己的表演之上,真正的考驗還沒有開始呢。」

    湯姆吐了吐舌頭,連連點頭,然後還重重握了握拳,表示自己的決心。

    此時,約翰-科德大步大步走了過來,介入了藍禮和工作人員之間,拍了拍藍禮的肩膀,「表現不錯,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僅僅只是「不錯」?

    旁邊的其他人都不由紛紛翻起了白眼,湯姆更是驚嚇地開始咋舌,可是約翰卻不為所動演出還沒有結束,現在就說「完美」,為時尚早,這是每一位舞台劇導演都必須銘記的真理。因為在舞台之上,意外永遠不斷。

    約翰示意了一下掌聲不絕的現場,「他們現在是在召喚你出去謝幕呢。」

    相較於百老匯來說,倫敦西區依舊是一個比較專業的戲劇環境,即使是前來觀看戲劇的遊客,平均水準也比較高。主要還是因為倫敦西區的劇目太過高冷,不如百老匯平易近人。整體而言,倫敦西區的觀眾素質是更加有保障的。

    但,現在劇院內部卻出現了不合時宜的口哨聲、尖叫聲和歡呼聲。

    一般來說,劇院內部就只有掌聲,其他聲響都是不禮貌的行為,這裡不是電影院,更不是自己家裡的電視機前;以掌聲表示讚嘆,這是劇院的基本禮儀之一。可是今天,第一幕落幕時,現場就出現瞭如此例外。

    顯然,觀眾們正在驚嘆於藍禮的表演。第一幕結束,幾乎就如同整齣劇目結束一般。他們迫不及待地、忘乎所以地開始歡呼吶喊起來,期待著藍禮出來謝幕,就如同演唱會的安可一般。這是對劇組的最高讚賞。

    一般的劇目,全場結束時,召喚兩次返場謝幕,這就已經是難以想像的巨大成功了;但數十年前,劇院的巔峰期,劇組成員們四次乃至五次返場,這都是常態,劇院的掌聲可以連綿不絕地持續十分鐘、二十分鐘,真正地詮釋「經久不息」。

    現在,第一幕結束,觀眾就在召喚返場了。由此可見,「悲慘世界」在取得成功的道路上,邁開了無比堅實的一步。

    藍禮可以明白約翰的意思,其實就是讓他出去謝幕;但藍禮卻搖了搖頭,拒絕了約翰的請求,「不要破壞節奏了。」

    他可以出去謝幕,這不是什麼大事;但接下來還有漫長的演出,下午的部分就還有兩幕內容。所有演員都保持著緊張而積極的狀態,如果他現在出場謝幕,將觀眾進一步煽動起來,這就會打亂其他演員的表演節奏,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熄燈、落幕,我們開始為第二幕準備。」藍禮當機立斷地說道。

    約翰沒有繼續辯解,只是看著藍禮的眼神,感受到了那股堅定,於是,約翰也點點頭表示了贊同,「第二幕準備!」說完之後,約翰準備離開的腳步再次停頓了下來,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最後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藍禮的肩膀,表示鼓勵,而後,揚長而去。

    埃茲拉-米勒、多姆納爾-格里森、安迪-科納漢等人都站在側台,沒有離開。

    埃茲拉第一個就迎了上前,重重地捶了捶藍禮的肩膀,「耶穌基督,你就是一隻猛獸,猛獸!」滿臉洋溢著亢奮和激動。

    無法想像,如果在他們的對手戲之中,藍禮火力全開的話,那將會是一場多麼可怕的災難;幸運的是,藍禮沒有;更幸運的是,藍禮成為了他們仰望的目標,在表演之中,循序漸進地引導著他們前行。「悲慘世界」的成功,至少第一幕的成功,藍禮是絕對核心之中的核心。

    站在旁邊的安迪也湊趣地笑了起來,「哇哦,還好你剛才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瞪著我,否則我肯定要忘記台詞了。」

    舞台之上的對戲,和電影不同,缺少鏡頭的阻擋和切換,也缺少配戲的轉換和緩衝,那種直面的氣勢以及表演的細節,完全釋放開來之後,很容易就打破表演的平衡,製造成嚴重的偏移,甚至可能影響觀眾的觀看效果,以及劇目的反思效果。

    這也是表現派演技一直強調控制的原因。他們需要將所有的力量、情緒和表演都控制在預期的範圍。

    許多新人演員,在舞台之上可能太過興奮,一不小心就失去控制,這樣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而那些老練的資深演員,真正地將收放自如、爐火純青的表演基本功發揮到極致,觀看他們的表演,確實是一種享受。

    「今天已經結束了所有表演任務的演員如此說道。」藍禮調侃著反駁了一句,頓時就讓安迪放聲大笑起來,旁邊的其他人也跟著一起起鬨

    安迪的戲份已經結束了。至少是有台詞部分的戲份已經結束了。

    在這之後,安迪還會更換服裝和妝容,飾演路人甲或者群眾演員,填充舞台的空間,但這些角色都沒有台詞也沒有表演,只需要根據安排走位就可以了。所以,安迪已經可以放鬆下來了。

    朝著夥伴們點點頭,藍禮快步前往了待機室,他必須抓緊時間更換衣服更換妝容。

    湯姆就像是一個小尾巴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藍禮的身後,一路上,笑容滿意、步伐輕快,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卻掩飾不了他雀躍的心情。

    藍禮注意到了小尾巴的存在,但現在著實沒有時間,更何況,湯姆也沒有影響到他的腳步,於是藍禮也就放任了。

    進入了待機室之後,然後就看到了暫時沒有戲份的喬-阿爾文。兩個人迎面差一點就要碰撞在了一起,喬的臉頰頓時泛紅起來,眨了眨眼睛,手足無措,然後豎起了雙手大拇指,「藍禮,剛才,剛才真的是太精彩了!」

    「謝謝!」藍禮繞開了道路,拍了拍喬的肩膀,然後就聽到湯姆那嘰嘰喳喳的聲音,「喬,你聽到了嗎?你剛才聽到了嗎?全場掌聲,簡直停不下來……你真應該過去看看,藍禮的表演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你看到他衝刺的那一幕了嗎……」

    在助理的幫助之下,藍禮開始快速更換服裝。在分秒必爭的情況之下,每一名演員都配備了一名專屬助理,負責更換衣服、負責提醒下一場戲的台詞、負責提醒現在的表演進度等等,確保演員能夠第一時間進入狀態。

    不僅僅是藍禮,埃茲拉也隨即回到了待機室,開始更換衣服、更換妝容,整個待機室裡一片忙碌。

    通過眼前的穿衣鏡,視線餘光可以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戴茜-雷德利,一臉猶豫不決的表情,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但眉宇之間的緊張和忐忑卻揮之不去。

    更換好衣服和褲子,藍禮轉過身,張開雙臂,方便助理將外套套上來,他正面面對著戴茜,「所以,你打算開口嗎?還是打算繼續以那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慌忙之餘,語調還是帶著一絲輕快的調侃,可以看得出來,藍禮不僅沒有緊張,而且還樂在其中。

    戴茜還是有些猶豫,藍禮也沒有給她時間,「滴答,滴答,再不說,我就沒有時間了。」

    「藍禮,我是擔心,一會我的唱段……」戴茜緊張地聳了聳肩,然後肩膀就僵硬在一個高高的位置上,放不下來。

    第二幕的核心演員是芳汀,換而言之,大部分重量都落在了戴茜的肩膀之上。經歷了剛才藍禮如此完美的演出,戴茜的壓力頓時變得鮮明起來更何況,芳汀那最為著名的「我曾有夢」就是在第二幕上演的。

    這首音樂甚至是整個「悲慘世界」最著名的一首歌。2009年,「英國達人秀」,後來被譽為「蘇珊大媽」的蘇珊-波伊爾(susan-boyle)就憑藉著這一首曲子,揚名全球!

    壓力,可想而知。

    藍禮穿好了外套之後,快步走了上前,抓住了戴茜的肩膀,「聽著,戴茜,你很出色,正是因為你的出色,所以你贏得了出演芳汀的機會。接下來,你需要做的不是證明自己,而是展示自己,展示那些讓我們驚豔的才華,展示表演的魅力。還有,展示芳汀!登上舞台的那一刻,你就是芳汀!芳汀就是你!」

    說完,藍禮的眉尾輕輕一樣,「明白了嗎?」

    戴茜重重地點點頭,「明白!」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2 20:21
924 臨終託付

    第二幕的演出,開始了。

    整個阿爾梅達劇院之中一點聲響都沒有,從演員到觀眾,從舞台到劇院,所有的所有都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徹底地與芳汀的命運糾纏在一起,與時代的洪流融合在一起,一呼一吸都跟隨著那跌宕起伏的命運而大起大落。

    因為社會對芳汀的偏見而悲傷,因為男人對芳汀的踐踏而憤怒,更因為那些自詡正義卻淪為權貴爪牙的囂張而憤慨。

    不僅僅是一曲「我曾有夢」而已,觀眾們還看到了社會的黑暗和腐敗,還看到了時代的壓迫和苦難,還看到了小人物的命運和掙扎。

    重新做人之後,擁有了自己的工廠,並且成為了市長的冉-阿讓,卻在無意之中,失手造就了芳汀的悲慘命運,悔不當初,痛苦不已;隨即又發現,在沙威的咄咄逼人之下,一個無辜之人被錯認為是以前的自己那個身為逃犯的自己,他的沉默可以逃脫沙威的追捕,卻將導致另外一個無辜之人的悲慘命運。

    經歷了內心的煎熬和折磨,一曲「我是誰(ho-ai)」揭示了冉-阿讓的思想轉變,那一句「我是誰」,一次,再一次,重重地捶打在冉-阿讓的心頭之上,更是狠狠地敲打在了觀眾的心頭之上。

    看著站在舞台前沿的冉-阿讓,馬克-拉坎特不由就沉默了下來,看過了芳汀的悲慘命運,看過了沙威的步步相逼,看過了德納迪埃夫婦的貪婪惡毒,看過了社會的麻木不仁和暗無天日,此時此刻,冉-阿讓的反問、質問、拷問,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將整個時代的重量宣洩而下。

    「我是誰?」

    「我是誰!」

    昏暗燈光之下,冉-阿讓那雙飽含淚水的眸子,從惶恐不安、倉皇逃竄,到堅毅果敢、光芒萬丈,清澈透亮的靈魂撥開層層迷霧,一點一點變得明亮起來,在那重若千鈞的捫心自問之中,讓每一位觀眾都變得堅定起來,慷慨激盪、熱血沸騰的情緒狠狠地撞擊著胸口,隱隱作痛。

    「我是!冉-阿讓!我是誰?24061!」

    那穿雲裂石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猶如千斤重鎚,死死地擊打在馬克的胸口之上,他看見了,看見了那個崇高而堅毅的靈魂,看見了那個傷痕纍纍卻胸懷坦蕩的靈魂,看見了那個撥開層層迷霧牢牢地抓住了一絲陽光的靈魂。

    猝不及防之間,淚水就再次模糊了視線!

    什麼才是正義,什麼才是公正,什麼才是信仰,所有一切都盛滿在那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之中,一直到此時此刻,「悲慘世界」的恢弘和磅礴才漸漸顯露了出原本的真實面目,那浩瀚的時代畫卷讓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抬頭仰視。

    靈魂洗禮,一直到今天,馬克才真正地明白了什麼叫做靈魂洗禮,只有親眼見證,只有如此近距離的親身感受,才能夠真正地體會到那股強大的震撼,穿透層層防備,兇猛而殘暴地與靈魂撞擊在一起,猶如漫天流星雨一般,讓大腦徹底停止轉動。

    強忍住頂禮膜拜的衝動,強忍住拍手叫好的衝動,強忍住放聲尖叫地衝動,馬克的雙手死死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舞台,瞪大了眼睛,唯恐錯失一個細節,貪婪地融入其中,真正地成為阿爾梅達劇院的一部分。

    命運再次來到了交叉口。

    冉-阿讓,坦白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沙威,窮追不捨,試圖再次將逃犯逮捕;而芳汀,芳魂即將消逝。

    冉-阿讓的命運,沙威的命運,芳汀的命運,從此死死地糾纏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舞台右側,一張病床之上,芳汀安靜地躺著,因為肺結核的折磨而奄奄一息,一束微弱稀薄的月光投射而下,勾勒出那狼狽而憔悴的面容,即使距離舞台太遠,看得不真切,但那漸漸熄滅的生命氣息,卻讓人感受到了油盡燈枯的悲涼。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沒有焦點地在四處搜尋著,哀怨悲傷的旋律輕輕流淌,「珂賽特,天氣轉涼了;珂賽特,該上床睡覺了,你已經玩耍了一整天,天就要黑了。」

    那婉約的歌聲在叮咚作響,芳汀試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但身體卻如此虛弱,一點力量都使不出來,只能軟弱無力地依靠在床邊,目光充滿了渴望地看向了遠方,然後,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上揚起來,綻放出一抹燦爛的光芒。

    「到我這兒來,珂賽特,日光漸漸淡去,你聽,冬天的寒風正在哭泣。」那溫柔的嗓音,彷彿年幼的珂賽特就在眼前一般,芳汀忍不住舉起了右手,在虛空之中小心翼翼地收攏了指尖,卻只是抓住了一團空氣。

    舞台左側,冉-阿讓的身影緩緩地出現,但腳步卻是如此沉重,步履蹣跚,緩緩地,緩緩地靠近那虛弱無力的芳汀,視線之中充滿了憐惜,懊惱和悔恨再次翻湧起來。

    芳汀絲毫沒有注意到病房裡的不速之客,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迫切地呼喚著,彷彿黑暗之中,珂賽特正在抱緊著膝蓋瑟瑟發抖,「那兒有一片無盡的黑暗,毫無預警地正在迅速靠近,但我會呵護著你,為你吟唱搖籃曲,然後清晨呼喚起起床。」

    眼看著芳汀開始掙紮起來,整個人都探了出去,試圖抓住虛無縹緲的那個身影,上半身幾乎就要跌落,冉-阿讓終於再也沒有忍住,快步走了上前,在床沿安坐了下來,溫柔地摟住了芳汀的肩膀,輕輕地、輕輕地安撫著芳汀。

    「哦,親愛的芳汀,我們就要沒有時間了。」冉-阿讓迫切而焦急地說道,他知道,沙威正在追逐自己,隨時都可能出現,他必須加快速度,急切的聲音卻洩露了內心深處的一絲不忍,以至於他微微地側過了腦袋,將所有的情緒都隱忍在了陰影之中,「但芳汀,我用生命起誓……」

    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芳汀就著急地打斷了對方她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先生,孩子們還在玩耍著……」

    那激動而焦急的話語讓她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冉-阿讓回過頭,聲音漸漸放柔了下來,「親愛的芳汀,珂賽特就要來了。」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脆弱和悲傷都隱藏在了眼底深處,笑容也令人心碎,但聲音卻充滿了無限柔情,「親愛的芳汀,她會來到你的身邊。」

    芳汀的視線卻依舊無法移開,只是看著那一片無盡的黑暗,依依不捨地注視著,彷彿珂賽特真的就在那兒一般,「來啊,珂賽特,我的孩子,你去哪兒了?」

    茫然的聲音,讓人一陣心酸;迫切的話語,讓人心如刀絞。

    掙紮著,芳汀整個人就坐了起來,彷彿身體之中最後一絲力量也爆發了出來,視線茫然而無助地看向了四周,渾身都開始輕輕顫抖著,就好像剛剛還在那兒的珂賽特卻突然消失了,那種恐慌和害怕,瞬間吞噬而來,猶如溺水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冉-阿讓溫柔地將芳汀攬入懷中,左手輕輕地、輕輕地拍打著芳汀的肩頭,聲音在芳汀的耳邊輕柔地低吟著,放低了聲音、降低了音量,彷彿一股汩汩暖流一般流淌而出,「安心吧。」身體慢慢地搖晃著,就好像呵護著襁褓之中的嬰兒一般,「安心休息吧。」

    最後的力量也消失了,芳汀整個人精疲力竭地鬆懈了下來,不由自主地用腦袋輕輕地磨蹭著冉-阿讓的肩頭,貪戀著那一絲絲的溫暖,哪怕是來自陌生人的,在這個天寒地凍的世界之中,也讓人留戀。

    芳汀微微地閉上了雙眼,眼瞼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滾燙的淚水就這樣緩緩滑落。

    冉-阿讓沒有著急,只是輕輕地、緩緩地搖晃著,似乎搖籃正在安撫嬰兒一般,然後慢慢地將芳汀重新放平在了病床之上。

    離開了懷抱之後的一絲寒冷再次讓芳汀清醒了過來,試圖說些什麼,聲音卻哽在了喉嚨裡,只是斷斷續續地呢喃著,「我的珂賽特……」

    「將會由我來守護。」冉-阿讓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芳汀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肩膀一點一點地緊繃起來,似乎正在承受著一個世界的重量。

    芳汀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冉-阿讓,死亡彌留之際的迷糊,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起來,只能看到那一雙眸子之中的真誠和堅定,她的唇瓣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艱難地說道,「帶走她吧。」

    冉-阿讓輕輕地但點頭,「你的孩子將衣食無憂。」

    眼角的淚水就這樣滑落下來,芳汀輕輕點了點頭,「善良先生,你是上帝派來的使者。」

    冉-阿讓卻在搖頭,內心的煎熬正在拉扯著,所有的痛苦和悲傷都凝聚在了僵硬的脊樑之上,他只是放聲高歌,「只要我還活著,珂賽特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就在這一刻,這微妙的一刻,時光似乎停住了腳步

    冉-阿讓眼眸之中的愧疚和悲傷,透過那張臉龐緩緩地滲透出來;芳汀似乎察覺到了那雙眼神的哀傷,輕輕地舉起了右手,試圖撫平那眉宇之間的纍纍傷痕。

    在這一刻,馬克真正地明白了冉-阿讓與芳汀之間的交集,不僅僅是內疚和同情,還是同病相憐的共鳴,他們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飽經苦難的自己,在社會浪潮之下苦苦掙扎、苦苦求生的自己。

    他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3 20:45
大戲骨 925三角對決

    戴茜-雷德利認認真真地註視著眼前的藍禮-霍爾,那雙眸子的錯雜情感是如此豐富、如此洶湧、如此細膩,卻又如此清晰,一五一十地呈現出來,猶如一場暴雨一般,酣暢淋漓地宣洩而下,而面對面的她,則毫無保留地接受了所有的震撼。

    「善良先生,你是上帝派來的使者。」這是芳汀的感嘆和讚美。

    「只要我還活著,珂賽特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這是冉-阿讓的承諾與堅持。

    但,在冉-阿讓的眼眸之中,芳汀所看到的,卻是愧疚和悲傷,還是痛苦與掙扎。芳汀瞬間就讀懂了那些傷痕,只有似曾相識經歷的人才能夠真正地讀懂,她認出了他,那個將自己趕出工廠的市長,那個導致自己淪落至此的轉折點。

    曾經,她痛恨著他,恨不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因為她認為,他也是那無數統治階級中的一員,踩著貧苦人民的肩膀,享受著富貴榮華;但現在,她卻感受著他,他們的靈魂深處是如此形似的一類人,那些傷痛和承諾,重新演變出了不同的意義。

    她以為,他是上帝派來的使者,所以願意將珂賽特交付出去;現在,她知道,他是另外一個自己,珂賽特在他的羽翼保護之下,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戴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右手,試圖撫摸一下那張臉孔,試圖撫平那眉宇之間的哀傷和沈痛,試圖消弭兩個人之間的間隔和距離,渾然忘我之際,她只是遵從著表演的本/能,完完全全進入了芳汀的世界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也不確定這樣做到底是否正確。但,她還是伸出了右手。

    然後,芳汀就捕捉到了那雙視線之中的一抹隱忍和掙扎,眉宇之間閃過一絲舒緩和釋然,似乎捆綁在靈魂之上的枷鎖稍稍地鬆弛了開來。芳汀知道,她猜對了,他們是同一類人,然後,嘴角的笑容就這樣輕輕地上揚了起來。

    ……

    坐在觀眾席之中的馬克,目不轉睛地註視著舞台之上的一舉一動。

    可惜的是,在距離的間隔之下,他根本沒有辦法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表演細節,眼神和表情的細膩變化完全消失在了舞台的光暈之中。

    儘管如此,馬克依舊捕捉到了那股湧動的氣息,芳汀伸出了右手,冉-阿讓垂下了眼瞼、偏開了腦袋,僅僅只是一進一退之間,卻將心情的矛盾和痛苦,還有靈魂的束縛和壓抑,勾勒得淋漓盡致,幾乎不需要多餘的語言,芳汀和冉-阿讓之間的共鳴就深深地落在了馬克的心頭。

    滿嘴苦澀,無從宣洩。

    從沙威的咄咄逼人,到冉-阿讓的真誠坦白,再到芳汀的芳魂傷逝,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社會之下,所有的正義和道德、所有的正直和真相都已經徹底扭曲,似乎就連天使都已經無法再繼續翱翔。

    那種無奈和無力,那種憤怒和悲傷,在芳汀和冉-阿讓的一次注視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

    瞬間,僅僅只是瞬間,芳汀的右手無力地跌落下來,似乎再也支撐不下去,她緩緩地吟唱著,「握住我的手,夜晚前所未有地寒冷。」

    冉-阿讓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卻微微停頓了片刻,似乎不敢輕易靠近,指尖在光暈之中輕輕顫抖著,但終究還是鼓起勇氣,瞬間握住了芳汀的右手,「我會溫暖地守護著。」

    芳汀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微笑,那憔悴而狼狽的唇瓣似乎已經無力支撐下去,但眼睛深處的明亮卻是如此璀璨動人,「帶走我的孩子,我把她交到你的手中。」

    冉-阿讓的眼神在輕輕閃動著,微弱的光芒盛滿了雙眸,幾乎於心不忍,卻還是鼓起了勇氣,堅定而強大地說道,「我會守護著她遠離暴風!」那重新繃緊起來的肩膀、那重新挺直的脊樑、那重新抬起的頭顱,這一次不是緊繃,而是昂揚,再次找到了生存的信念和信仰。

    「珂賽特。」馬克不由輕輕地吐出了這個名字,在舌尖打轉,在齒間碰撞,猝不及防之間,淚水就再次滑落,因為悲傷著芳汀的傷逝,也因為喜悅著冉-阿讓的振作,還因為幸福著希望的重燃。

    芳汀終於鬆懈了下來,渾身的緊繃都鬆懈了下來,緩緩地轉過頭,再次看向了那一片無盡的黑暗,靜靜地,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輕聲哼唱著,「耶穌基督,告訴珂賽特,我愛她,等我醒來,我就去看她。」

    唱著唱著,嘴角的笑容就上揚起來,卻沒有來得及綻放,就這樣永恆地凝固在了嘴角。

    冉-阿讓的雙手微微收緊了起來,手背之上的青筋可以捕捉到渾身肌肉緊繃起來的痕跡,但那張臉龐之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沒有悲傷,沒有痛苦,也沒有哀悼,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視著芳汀,似乎靈魂的一部分也永遠地伴隨著芳汀的沉睡而徹底消失。

    即使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多餘動作,但那股鮮活而錯雜的情緒卻開始緩緩蔓延起來,讓人感同身受。

    然後,冉-阿讓就溫柔地抬起了左手,為芳汀合上了雙眼;輕輕地舉起了芳汀的右手,放在了胸口,靜靜地感受著心臟跳動的節拍。這是他的承諾,永遠不會放棄的承諾。

    小心翼翼動作之中的顫抖,洩露了冉-阿讓的痛苦,當痛苦達到了極致之後,反而開始麻木了,情緒似乎已經波瀾不驚,卻只有身體的條件反射無法隱藏。那股悲痛和絕望,只有冉-阿讓一個人細細地品嚐。

    整個阿爾梅達劇院之中隱隱地響起了一片抽泣的聲響,卻如此隱忍而壓抑,甚至就連擦拭眼淚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那股哀傷、那股憐惜、那股悲涼,從靈魂深處緩緩升起,纏繞著腳踝,讓人無法掙脫,只能緩緩下沉。

    故事的深度,角色的魅力,表演的力量,在這一刻達到了完美的結合,重重地撞擊著每一位觀眾的胸膛,留下了裊裊餘韻,可是還沒有等到情緒平復下來,卻又因為沙威的出現而掀起了驚濤駭浪!

    沙威居然追過來了,沙威居然滋滋不絕地窮追猛打,沙威居然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逮捕冉-阿讓。多麼荒謬,多麼可笑,多麼憤怒,多麼無恥!芳汀的身體甚至還是溫暖的,嘴角的笑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消散,但沙威卻已經等不及了。

    那麼珂賽特呢?那麼冉-阿讓呢?

    在這一刻,觀眾們徹徹底底地進入了「悲慘世界」的故事之中,與每一個角色共同呼吸,感受著他們的命運,情緒的起起伏伏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是揪心地關注著冉-阿讓的處境,悲傷還沒有來得及平復,就因為出離的憤怒而再次炸裂了開來。

    當看到舞台左側,沙威的身影從昏暗之中緩緩出現的時候,馬克幾乎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恨不得大聲提醒冉-阿讓,又恨不得大聲訓斥沙威,那股無助和憤怒,噴薄而出。

    舞台之上,籠罩在冉-阿讓和芳汀身上的光線暗淡了下來,而沙威則在一團光暈之中隆重登場,中間湧動的黑暗猶如潮水一般宣洩而下,僅僅只是一個光影的調度,就將角色的位置和力量的對比清晰地勾勒了出來。

    同時,三個角色之間的力量對比巧妙地完成了轉換,芳汀和冉-阿讓,冉-阿讓和沙威,弱勢與強勢的轉換,悄然之間完成了過渡,並且層層推進地將觀眾的情緒一步一步推向了巔峰,尤其是冉-阿讓在光影之中的堅強與脆弱,天衣無縫地完成了銜接。

    沙威猶如地獄使者一般,雙手背在了身後,冷冷地註視著冉-阿讓,彷彿站在了法律和道德的製高點,居高臨下地審判著眼前的罪人。

    「冉-阿讓,我們終於再次見面了。」沙威大搖大擺地橫穿過了整個舞台,聚光燈隨著他的腳步一點一點移動,經過之處,燈光緩緩地亮起來,整個舞台徐徐地明亮起來,但籠罩在沙威身上的光芒依舊更加明亮。

    就好像……就好像沙威才是站在光明裡的正義使者;而冉-阿讓則是那個躲藏在黑暗角落的無恥小人。如此對比,在沙威高高抬起的頭顱和鋒利無比的佩劍之下,越發顯得鮮明起來,猶如文火一般,咕嚕咕嚕地點燃了整個劇院之中的怒火。

    「市長先生?」沙威冷笑了一聲,言語之間的嘲諷幾乎沒有掩飾,「不過,你馬上就要擁有一個新的枷鎖(頭銜)了。」

    冉-阿讓回過頭,注視著步步緊逼的沙威,揚聲回答到,「沙威,在你開口之前,在你把我當做奴隸拖走之前……」他溫柔地鬆開了芳汀的右手,慢慢地放在了被子之上,視線最後在那張憔悴的面容之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猛地起身、猛地轉身,快步離開,重新將他和沙威的距離拉開。

    「請聽我說。」冉-阿讓的脊樑就這樣彎曲了下去,恍惚之間,彷彿再次成為了那個卑微而低賤的奴隸,他的腳步卻絲毫沒有鬆懈,迸發出了野獸般的警惕,那股原始而野蠻的氣息一點一點地顯露出原來的模樣。

    隱藏在市長的皮囊之下,最真實的他正在重見光明。

    現在,他是冉-阿讓,卻不是一無所有、毫無牽掛的那個冉-阿讓了,有一個孩子等待著他的守護、他的呵護!他,重新擁有了信仰和信念!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3 20:45
926 全線迸發

    「沙威,在你開口之前,在你把我當做奴隸拖走之前,請聽我說。」冉-阿讓站立了起來,開始緩緩地與沙威兜圈子,猶如猛獸一般兜圈子的腳步,卻迸發出了堅定不移的信念,當一個人擁有了需要守護的東西時,他將會變得無比強大,甚至超越想像的強大。

    這是揭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冉-阿讓與沙威的第一次正式見面,沒有了惶恐不安,沒有了侷促忐忑,重新跌落塵埃之中的冉-阿讓,卻比擔任市長之時更加具有勇氣,那雙眼眸迸發出了毫不退縮的光芒,即使站在眼前的是千軍萬馬,即使身後就是萬丈深淵,但他依舊毫不畏懼!

    於是,冉-阿讓擺出了鬥牛的姿態,開始和沙威周旋角力。

    偌大的舞台之上,沙威猶如燈塔一般,站在中間靠左的位置,不動如山;而冉-阿讓則從右側的病床開始緩緩朝著逆時針的方向轉動,步步為營的動作勾勒出了渾身緊繃的肌肉,似乎做好了隨時突襲的準備。

    一靜一動的對比之間,兩個人的地位、氣勢、階級等等,全部都展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肢體動作所蘊含的強大力量,令人側目。

    「這個可憐的女人留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除了我,沒有人願意出面照顧。」冉-阿讓挺直了腰桿,陳述著真相,「你發發慈悲吧,只要給我三天時間就好。」

    沙威沒有說話,只是做出了動作,抽出了自己的長劍,腳步依舊站在原地,然後高高舉起了右手,平伸出去,以劍尖瞄準了冉-阿讓,這就是最好的表態。

    「我發誓!三天之後我就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冉-阿讓兜圈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猶如敏捷的獵豹一般,那種原始粗糲的質感,無形之中,再次將兩個人之間的氣場涇渭分明地劃分出來,而躺在旁邊屍骨未寒的芳汀,更是將這種荒謬的對峙感推向了極致。

    沙威的腳步終於開始邁動了,一步,再一步,朝著冉-阿讓推進,輕輕地搖著頭,揚聲呵斥到,「你肯定認為我瘋了,追捕了你如此多年!」

    冉-阿讓清晰地意識到了壓迫感,一個轉身,從牆壁之上撕扯下了一根長長的木棍,充當長劍,與沙威開始對峙起來,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依舊沒有拉近,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開始攀升起來。

    「像你這樣的人,就是死不悔改!」沙威雙腿併攏,昂首挺胸,平伸出長劍,自詡公正,以騎士風格向冉-阿讓發起了決鬥的挑戰。

    但,冉-阿讓沒有正規的武器,這從來就不是公平的對決;同時,沙威甚至不曾瞥芳汀一眼,那個出賣身體的下等人民,對他來說本來就不值一提,同樣也是罪犯的一員,對於冉-阿讓的辯詞,沙威乾脆利落地給予了否認。

    他不瞭解,也不想要瞭解,這些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因為在他看來,他和他們一樣經歷了所有一切,但他卻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這些打破了法律的罪犯,必須一網打盡,只有這樣,社會才能恢復平靜。

    於是,沙威挺直了腰桿,目光銳利地盯住了冉-阿讓,猶如獵人瞄準了自己的獵物,聲勢駭人地譴責到,「你這種人!」

    那不屑的語氣、不屑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劃下了一道天塹!

    舞台正中央,冉-阿讓和沙威終於平行而立,一左一右,針鋒相對。

    左側的微光之中,冉-阿讓緩緩地站直了身體,彷彿背負著時代和命運的重量,正在竭盡全力抗爭一般;右側的強光之中,沙威抬起了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猶如螻蟻一般的對手,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鄙夷。

    那緊繃到了極致的氣氛,終於徹底爆發了開來!

    「不管你是否相信!」冉-阿讓揚起了聲音,高聲辯解。

    「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悔改!」沙威卻根本不聽,以撞牆的方式呵斥了回來。

    「我承諾過就必須負責!」冉-阿讓再次申辯。

    「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悔改!」沙威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場!

    一個左聲道,一個右聲道,兩個人同時高聲歌唱,力拔千鈞的音浪強強碰撞在了一起,沒有先後、沒有交錯,而是異口同聲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那種強強對峙的濃烈火花開始燃燒起來,整個劇院之中只能夠聽到一陣陣轟隆隆的雷鳴,電閃雷鳴之間,浩浩蕩蕩地響動起來。

    「你不瞭解我的過去!」「不!24061!」

    「我當年僅僅只是偷了一塊面包!」「我的職責就是維護法律,你沒有權利和我爭辯!」

    沒有花哨,沒有掩飾,沒有餘地,正面對峙之中,佔據了道德制高點的沙威,輕易地將冉-阿讓所有的辯解都徹底擊潰,聲勢在一點一點地攀升起來,幾乎就要將冉-阿讓徹底碾碎。

    ……

    應接不暇,真正地應接不暇,龐大的信息量一股腦的蜂擁而至,不要說思考的時間和空間了,就如喘息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那驚濤駭浪的聲勢源源不斷地宣洩而下,馬克-拉坎特只能坐在椅子之上,瞠目結舌地接受這場洗禮。

    話語與旋律交織之中,將所有一切情緒都徹底攪碎,但馬克卻絲毫沒有混亂,凶橫撞擊的歌詞掀起了驚濤駭浪,卻又神奇地涇渭分明,一來一往之間的交鋒猶如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交疊地傾軋下來:

    自詡正義與社會現實的交鋒、統治階層與貧困人民的對峙、道德高點與殘酷生活的交錯,不僅僅是將冉-阿讓和沙威的命運糾纏在了一起,同時還將整個社會現狀和時代背景糾纏在了一起,那種憤怒開始在耳邊汩汩作響。

    埃茲拉-米勒飾演的沙威,挺拔如松,聲勢駭人,那高高在上的威嚴,彷彿代表了法律的審判和上帝的俯瞰,一點一點地將眼前的罪犯打入塵埃之中,毫無疑問,沙威佔據了絕對上風,在這場正面交鋒之中,沙威才是那個審判者。

    但,馬克的視線卻根本無法離開藍禮-霍爾飾演的冉-阿讓。

    他知道,這是一場對峙戲份,這是一場分庭抗禮、平分秋色的對抗,雙方之間都展現出了毫不退讓的強大聲勢,迸發出了難以想像的火花,所有的情緒和信息猶如湍急瀑布一般奔騰而下,讓人徹底沉溺在那恢弘的氣勢之中。

    但,他還是沒有辦法。

    在冉-阿讓的身上,他看到了掙扎和狼狽。冉-阿讓沒有說謊也沒有狡辯,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誠實而正直地接受了命運的判決,但內心深處的憤怒,來自貧困和苦寒的憤怒,針對社會和時代的憤怒,卻在芳汀身上完全爆發了出來。

    冉-阿讓在那具芳魂早逝的身體之中,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得到了米裡哀主教的救贖,重獲新生;而芳汀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他渴望幫助芳汀,渴望幫助珂賽特,是為了愧疚,更是為了救贖,猶如命運的輪迴。

    所以,冉-阿讓在退讓、在解釋、在說明、在懇求。

    對峙之中,冉-阿讓一退再退,強硬的聲音之中透露出一抹悲傷和哀切,腦海之中不由就浮現出那些栩栩如生的畫面,因為飢餓而走投無路,選擇偷竊面包的冉-阿讓,因為生計而跌入泥濘,被迫逼/良/為/娼的芳汀。在生存線上的苦苦掙扎,卻淪為了囚犯和屍體。

    可是,沙威依舊咄咄逼人。

    對峙之中,冉-阿讓退無可退,強硬的聲音漸漸堅定起來,那徐徐挺拔起來的脊樑和慢慢握緊的拳頭,從被動抵抗、卑微如塵,到主動出擊、被迫抗爭,整個心態的轉變展現得淋漓盡致。

    短短的幾句歌詞之中,肢體語言的變化和放聲高歌的轉變,在馬克的腦海之中勾勒出大氣磅礴的畫卷,那是冉-阿讓的一生,那是芳汀的一生,那同樣是時代的眾生相,根本不需要思考,源源不斷的震撼就洶湧而至。

    他的視線怎麼可能離開藍禮?他的心緒怎麼可能離開藍禮?

    表演的力量與劇情的鋪墊,全部融入到了角色的身上,在這場強強交鋒之中,全線迸發,耳朵和眼睛幾乎就要不夠用了,精彩!著實太精彩了!

    這是一場沙威和冉-阿讓的二人轉,這還是一場沙威、芳汀和冉-阿讓的三角鼎立,但所有的核心、所有的重點、所有的精華,全部都凝聚在了藍禮的身上。

    儘管藍禮一直在收著表演,往內、往內、再往內,竭盡全力地維持著場面的平衡,但表演之中的深厚底蘊卻依託在劇情和角色之上,迸發出了難以想像的震撼,讓觀眾的靈魂都開始瑟瑟發抖。

    人們總是說,電視是編劇的藝術,電影是導演的藝術,而戲劇,則是演員的藝術。

    一直到此刻,馬克才終於領悟了這句話的意思,在這一方舞台之上,在這一片天地之中,表演的細節和氣場完美融合,似乎什麼都看不到,卻又什麼都感受到了,浩瀚的世界在眼前鋪陳開來,僅僅只能虔誠地驚嘆和讚美著,然後畫作一粒塵埃,融入維克多-雨果筆下的世界裡,仰望歷史。

    視線之中,冉-阿讓終於徹底挺直了腰桿,剎那間迸發出了彪悍而洶湧的聲勢,硬生生地將沙威震懾在原地,那剎那間的交鋒和轉換,足以讓人熱淚盈眶!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18:33
大戲骨 927忘乎所以

    剎那間,冉-阿讓一個挺身、一個直腰,彪悍而洶湧的聲勢猶如滔滔江水一般宣洩而下。

    舞台之上的燈光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籠罩在冉-阿讓和沙威身上的光線漸漸變得一樣,彷彿兩個人真正地站在了同一個天平之上,但全場所有觀眾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朝著左側的冉-阿讓投射了過去,大部分人甚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本/能地察覺到了氣場的轉換和聲勢的強弱。

    交響樂的旋律瞬間一爆,冉-阿讓伸出了右手,手中的木棍一個平伸,輕輕一挑,戰火一觸即發!

    「你不瞭解這個世界!跟我回去認罪,2461。」

    「不久之後你就會見證我的死亡。現在風水輪流轉。」

    「但死亡之前我也一定要讓正義得到伸張!冉-阿讓已經一文不名!」

    就在此時,冉-讓一個大跨步,猛然上前,雙臂猶如大鵬展翅一般,放棄了防守,放棄了進攻,就扎樣門戶大開地站在了沙威面前,肌肉緊繃、姿勢舒展,浩然正義噴薄而出,鏗鏘有力的聲音直接炸裂開來,那張臉孔之上,褪去了慌張、褪去了悲傷、褪去了絕望,絕境之中奮起反擊,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瞬間,形勢逆轉!

    沙威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冉-阿讓,那股澎湃的氣勢轟轟烈烈地碾壓下來,忘卻了生死的恐懼,也忘卻了名利的顧忌,飛蛾撲火一般地擁抱正義,那股強大的能量讓沙威感受到了恐懼和慌亂,內心深處似乎出現了一絲絲的動搖。

    但,這僅僅只是一絲而已;隨即,沙威就挑起了劍尖,毫不猶豫地一個上步,朝著沒有任何防禦的冉-阿讓衝刺了過去,那驚險的瞬間讓整個阿爾梅達劇院都倒吸一口涼氣,發出了驚呼之聲,千鈞一髮之際,冉-阿讓一個側身,讓開了劍尖,死裡逃生。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沙威卻成功地遏制了聲勢下滑的勢頭,他知道,他就知道,冉-阿讓是一個騙子、一個小偷、一個一文不名的罪犯,永遠更改不了靈魂之中的骯髒和卑微。於是,沙威的聲勢再次狠狠地拔高了一截,第二次與冉-阿讓強強碰撞了開來。

    ……

    尖叫,馬克-拉坎特只想要尖叫,更為準確來說,應該是咆哮,如此對峙,氣勢與氣勢的碰撞之間,居然還在節節攀升,你來我往的交鋒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層層疊疊地撲面而來,根本讓人沒有喘息的空間,只是想要咆哮,跟著一起咆哮,酣暢淋漓地將所有的亢奮和激動發洩出來。

    好好看,如此的戲劇真的好好看!

    這才是真正的藍禮-霍爾,就連靈魂都在綻放著光芒!

    ……

    「我警告你!沙威!你根本不瞭解我!」

    「我現在沒有任何畏懼!我出生在監獄之中。」

    「如果必須殺死你才能脫身。我就出生在你們這種人渣之中。」

    「我絕對會毫不留情地下手!我也曾經出身低賤。」

    冉-阿讓沒有出手,手中的木棍僅僅只是用來防禦,始終不曾向沙威進攻,但在沙威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的攻勢之下,冉-阿讓卻開始捉襟見肘起來;這使得沙威的聲勢開始節節攀升,越來越凶狠,逼迫得冉-阿讓狼狽不堪,殺紅了眼的沙威威勢逼人。

    兩個人的位置快速地變換著,最後,沙威成功挑掉了冉-阿讓手中的長棍,並且將冉-阿讓逼到了芳汀病床旁邊的窠臼之中,高高挺起了胸膛,再次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卑微而窘迫的冉-阿讓,氣勢兜兜轉轉到了最後,還是沙威掌握了主動!

    那源源不斷的強大氣勢終於在酣暢淋漓地爆發結束之後,緩緩平復了下來。

    激盪的心神消弭在了一片璀璨的黑暗之中,旋律停止了、歌聲停止了,但空氣之中的氣勢之爭依舊在轟轟烈烈地湧動著。

    爆發出了狠厲而兇殘氣勢的冉-阿讓,卻是一個大退步,硬生生地拉開了他和沙威之間的距離,視線轉過去,看著身邊的芳汀,似乎正在安然沉睡一般,那筆挺的脊樑一點一點地緊繃起來,眉宇之間的堅毅在燈光之中熠熠生輝。

    信念,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得強大!信仰,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璀璨!

    「這就是我今晚給你的承諾!」冉-阿讓的聲音再次變得溫柔起來,如泣如訴,似乎正在進行最後的告別。

    這一次,沙威沒有亦步亦趨地對峙,而是用劍尖瞄準了冉-阿讓,錯開了聲音,猶如法官一般宣判了最後的判決,「你已經無處可逃!」

    一觸即發、千鈞一髮的緊繃對峙終於消散,成為了一前一後、一搭一唱的交鋒,沙威的視線落在了冉-阿讓的身上,不曾離開;而冉-阿讓的視線則始終不曾離開芳汀,似乎沙威已經徹底不在。

    冉-阿讓嘴角的笑容輕輕上揚了起來,輕聲而溫柔地傾訴著,氣喘吁吁之中,那雙眼眸是如此專注、如此投入,「你的孩子將由我來照顧。」

    但沙威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判斷,只是一意孤行地準備將冉-阿讓就地逮捕,劍尖一點一點地靠近冉-阿讓的脖子,似乎只要再往前一點,就可以戳破那薄薄的皮膚,炙熱的鮮血就將緩緩流淌出來。

    這讓沙威的眼神變得亢奮起來,強勢地宣告了自己的決心,「不管你藏身何處!」

    「我將讓她無憂無慮的成長……」但冉-阿讓卻置若罔聞,露出了一抹璀璨的笑容,許下了自己的承諾。

    然後,冉-阿讓緩緩地、緩緩地打直了膝蓋、站直了身體,目光堅定地看向了沙威,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放聲高歌,「我向你發誓!我一定會做到!」

    同樣的一句話,卻是截然不同的含義。

    沙威發誓,他將追逐冉-阿讓到天涯海角,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冉-阿讓發誓,他將遵守承諾,照顧珂賽特一生一世,這是他和芳汀之間的約定。

    在同樣一句歌聲之中,命運的交錯和糾纏,在時代的洪流之中達到了最巔峰,剎那間,所有情緒全部釋放。

    毫無預警地,一個箭步的衝刺,瞬間將沙威強勢逼退,而後一個輕盈的轉身,冉-阿讓就朝著右手邊的陰影飛撲了過去,在一片驚呼聲之中,耳邊傳來了落水的噗通聲,緊接著沙威兩個大步追了上去,注視著眼前空洞的黑暗,氣喘吁吁,滿臉猙獰,站在原地憤恨不已!

    對峙,結束!

    壓抑不住地,馬克-拉坎特就一下站立了起來,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徹底打開!如此精彩絕倫的對峙,如此妙不可言的交手,完完全全地讓觀看戲劇演變成為了一種享受,那種亢奮在胸腔和腦海之中全面炸裂。

    從芳汀到冉-阿讓,再到沙威,最後回歸冉-阿讓,完美地形成了一個圓環,將第二幕的劇情推向了又一個高/潮!

    但,站立起來之後,馬克就後悔了他是不是太衝動了?他是不是忘乎所以了?

    隨即,馬克就放心了。

    全場觀眾集體起立,雷鳴般的掌聲在整個阿爾梅達劇院之中悠悠迴響著,第二幕,結束了,在芳汀的去世和冉-阿讓的逃竄之間結束了,於是,所有人的情緒壓抑了又壓抑、積累了又積累之後,一直到現在,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馬克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瘋狂地拍打著雙手,用盡全身力氣。儘管,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子般,徹底喪失了理智,但他不在意,也不在乎。

    如此表演,絕對堪稱一場頂級的享受,讓人忘乎所以,徹頭徹尾地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不僅僅是馬克,全場的每一位觀眾都是如此,包括了阿里斯泰爾。

    女王劇院版本的「悲慘世界」,冉-阿讓和沙威的這場戲叫做「面對(the-onfrontation)」,被許多專業劇評人戲稱為車禍現場。

    因為在這場戲之中,兩名演員的所有表演都是交錯在一起的,同時演唱、同時交鋒、同時交錯,一問一答之間,想要踩在同一個節奏之上,簡直難於登天,且不說觀眾能否清楚地聽明白每一句歌詞這就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單單說兩名演員的表演,就堪稱一場災難。

    即使這一齣劇目已經在女王劇院上演了將近三十年,但這場戲還是經常出錯。

    有時候,冉-阿讓的演員一不小心就唱了沙威的歌詞,然後沙威就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時候,兩個演員互相搶速度,一個人唱完了,還有一個人沒有唱完,然後場面就尷尬了。

    但更多時候,還是兩名演員無法傳達出分庭抗禮的氣氛,而且兩個人不可避免地出現跑調和錯詞的局面,從而影響了這場戲的質量。

    這不是演員的問題,而是整場戲本身的難度就決定了,完美契合是無比困難的。即使是剛才這場戲,沙威的氣勢都沒有能夠完全展現出來,處於下風,破壞了完整性。

    但,阿里斯泰爾還是不得不將所有掌聲都奉獻給兩位演員,尤其是藍禮。在情緒和氣勢的細節把控之中,對於普通觀眾來說可能只是感同身受;但對專業資深觀眾來說,卻著實是一種極致的享受,將表演的藝術質感完全展現出來。

    精彩,確實是太過精彩,雷鳴般的掌聲之中,阿里斯泰爾也再次拍打著雙手,送上了掌聲。這一刻,他們終於可以盡情釋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18:33
大戲骨 928熱潮將起

    「主啊,讓我找到他!讓我看見他!重回牢籠,與世為安!在那之前,我絕不停止,我起誓,向繁星起誓!」

    舞台之上,埃茲拉-米勒飾演的沙威,沐浴在一束猶如上帝啟示般的光暈之下,正在向著星光起誓,正在向著上帝祈禱。以繁星為證,追逐冉-阿讓到天涯海角,絕對不會放手,虔誠的信仰和頑固的偏執,在一曲充滿聖潔和正義的「星光」之中,展露無遺!

    旋律,漸漸走高;歌聲,漸漸綻放,將第三幕的情緒一步一步推向了高/潮,內心深處的信念迸發出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在旋律和唱段之中完完全全釋放出來,最後一個猛然的收尾,器宇軒昂、雄壯威武的氣勢,達到巔峰!

    乾脆利落、慷慨激昂、洶湧澎湃;然後,戛然而止!大幕落下,燈光熄滅,隨後燈光亮起,全場觀眾自發性地集體起立鼓掌,雷鳴般的掌聲撼動著整個阿爾梅達劇院,三個小時的演出,終於暫時到一段落,上半場結束,休息兩個半小時之後,下半場將繼續上演!

    掌聲,持續了足足兩分鐘,依舊沒有停歇,浩浩蕩蕩、轟轟烈烈、震耳欲聾,全場觀眾的熱情和亢奮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雖然這僅僅只是上半場的表演,雖然氣勢恢宏的故事還沒有結束,雖然漫長的時間著實是一種煎熬,但,觀眾們卻毫不在意,以掌聲送上了崇高的敬意!

    阿爾梅達劇院版本的「悲慘世界」上半場一共擁有三幕。

    第一幕以冉-阿讓的獨白結尾,呈現出他的心境轉變和社會現狀。

    第二幕以冉-阿讓與沙威的對峙結尾,呈現出芳汀的困境和災難,以她的視角去窺探社會百態,當然,還有冉-阿讓的身份公開和重新逃竄,貫穿始終。

    第三幕以沙威的獨白結尾「星光」,呈現出了社會矛盾的進一步激化,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水深火熱。德納迪埃夫婦是絕對主角。

    三幕內容,三個小時,呈現出了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真正地展現了十九世紀初的巴黎浮世繪;不僅僅是冉-阿讓、芳汀和沙威三個主要角色,其他配角也都得到了足夠的表演空間。

    尤其是第三幕,與女王劇院版本截然不同,增加了大量的全新曲目、全新角色,儘可能削弱主角的影響力,而是勾勒出整個社會的現狀。

    整個欣賞過程,就如同「指環王」這樣的鴻篇巨著一般,細膩而恢弘的史詩氣質勾勒出中途世界的磅礴與浩瀚,阿爾梅達劇院版本的「悲慘世界」也同樣呈現出了維克多-雨果筆下的那個時代,心靈震撼在不知不覺中撲面而來。

    三個小時,令人疲憊而興奮的三個小時,觀眾集體起立,長達兩分鐘的掌聲始終不曾平息,意圖著實再明顯不過了:觀眾們正在召喚著安可謝幕,等待著演員們的再次登場,接受全場觀眾的頂禮膜拜!

    於是,約翰-科德帶領著核心主要演員們,走上了舞台,接受了掌聲。

    那山呼海嘯般的掌聲瞬間達到了巔峰,猶如雷鳴,猶如地震,猶如風暴;洶湧沸騰的音浪在劇院的環繞回音效果之下,製造出了難以想像的連鎖反應。如果不是約翰主動出列,主動表示,期待著觀眾們能夠下半場再次返場,繼續觀看演出,否則,這場掌聲似乎也看不到盡頭。

    約翰的提醒無疑是重要的: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們需要盡快用餐,還需要放鬆神經,然後再次接受三個小時的洗禮。這場馬拉松,才剛剛過半,最精彩的部分,還遠遠沒有到來。

    掌聲漸漸平復,觀眾漸漸散場,但心底的餘韻漣漪依舊沒有平息。

    作為專業劇評人,同時也作為資深戲劇愛好者,阿里斯泰爾-史密斯的觀察角度卻稍稍有些不同。

    首先是故事。約翰-科德對於「悲慘世界」原著故事的呈現以及挖掘,這是值得肯定的,毋庸置疑。對此,阿里斯泰爾不僅佩服約翰的勇氣,而且完成度也頗高,但整體的水平與高度,還需要看看下半場的故事改編,才能綜合判斷。就上半場而言,至少是八十分以上的作品。

    其次是演員。這也是上半場重點觀察的部分。

    飾演芳汀的瑞茜-雷德利,稍顯稚嫩,年齡的桎梏終究還是不能忽略。

    尤其是第二幕之中,幾場與藍禮的對手戲。可以明顯感覺得到,藍禮在往內收斂,控制節奏控制力度,但那種渾然天成、揮灑自如的表演方式,依舊隱隱壓了瑞茜一頭,無論是情感的飽滿度,還是角色和劇情的呈現,亦或者是表演細節的填充,這都可以看出兩個人的差距。

    飾演沙威的埃茲拉-米勒也有同樣的問題。

    埃茲拉和藍禮的對手戲之中,隱隱可以嗅出埃茲拉的氣短和不安,似乎無法在藍禮面前挺直腰桿。特別是「面對」的那場戲之中,感覺尤其明顯,這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沙威的角色塑造畢竟,在原著故事裡,沙威是佔據上風的那一個,冉-阿讓才是抱頭鼠竄的那一個。

    不過,客觀來說,不是兩名演員不夠好,而是藍禮太過優秀。撇開藍禮之後,瑞茜和埃茲拉的表現,在年輕演員之中已經可以位居前列,這使得「悲慘世界」的上半場整體質量,依舊維持在一個高水平的位置上。

    瑞茜演繹的「我曾有夢」,爆發力略微不足,但情感傳遞足夠飽滿;而且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她的年齡與原著小說裡的芳汀是更為接近的,在女王劇院版本之中的芳汀,往往會選擇三十歲左右的演員來演繹,滄桑感足夠了,卻缺少了原著裡的天真無邪和稚嫩善良。

    第二幕的結尾獨白,瑞茜真正地將芳汀的情緒演繹了出來:年少無知,對世界懷抱美好幻想,卻遭遇欺騙和傷害,一步一步墮落深淵。她曾經夢想著,自己能夠擁有愛情和溫暖,結局卻遍體鱗傷、無以為繼。

    這可以算是小小的驚豔。

    埃茲拉演繹的「星光」,爆發力十足,但層次感和細膩感卻有所欠缺,更多呈現的是年輕人一往無前、不管不顧的決絕,沒有能夠呈現出沙威內心的錯雜和繁複。幸運的是,上半場的故事篇幅足夠,以劇情和唱段完成了彌補。

    所以,在第三幕結尾獨白時,埃茲拉那種橫衝直撞的偏執和扭曲,反而為故事注入了另外一種詮釋含義,繼而贏得了掌聲。

    三個小時的上半場,可能成為缺點,暴露出年輕演員不穩定、不到位的漏洞;也可能是優點,彌補年輕演員表演層次不足的短板,讓故事變得更加飽滿深刻。約翰-科德版本的「悲慘世界」是後者。

    「阿里斯泰爾。」

    「尼克。」

    迎面就看到了一個熟悉面孔,尼克-莫瑞斯(nik-morris),業內另外一位大名鼎鼎的資深劇評人,以尖酸刻薄著稱,不少新劇的前途都是葬送在他筆下的,沾滿了不少血腥。

    不過,尼克之所以能夠在倫敦西區佔據一席之地,就是因為他專業,該批評,絕對手軟;該讚揚,從不吝嗇。即使是阿里斯泰爾,他也十分樂意與尼克交流想法。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匯入人潮之中,離開劇院,「怎麼樣,有什麼發現?」阿里斯泰爾主動開口詢問到。

    尼克聳了聳肩,「目前為止?藍禮-霍爾。」

    「只有一個?」阿里斯泰爾挑了挑那濃濃的眉毛,語氣輕鬆地說道。

    尼克乾脆利落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是的。其他的發現,全部都黯然失色。」一如尼克的風格,「科德的改編劇本,這勉強可以算半個,但還是要看下半場的劇本。老實說,我有些意外藍禮的表現,你知道,好萊塢那些演員們,嘖嘖……」

    無需贅言,僅僅只是挑剔地揚了揚眼角,這就已經足夠了。

    對於倫敦西區的資深人士們來說,其實奧斯卡小金人的份量並不重,至少,比不上歐洲三大電影節以及托尼獎、奧利弗獎;在他們眼中,倫敦西區的演員基本功就是世界領先,出身於此的演員,隨隨便便就可以在好萊塢站穩腳跟,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可以說他們狂妄自大,也可以說他們目中無人。但在現實生活中,即使是好萊塢也認同這一點,於是這才誕生了「英倫幫」的說法。

    「但,他的控制力真是出彩。」尼克的讚揚點到為止,沒有深入,但眼底的光亮卻洩露了他的亢奮,「其實我有些好奇,如果這齣劇目,藍禮火力全開,全程都以最佳狀態演出,不知道效果如何。」

    「至少,足夠獵奇。」阿里斯泰爾笑盈盈地說道,隨後尼克又反問了阿里斯泰爾的意見,他坦誠到,「幾名年輕演員值得好好打磨打磨。這一次,約翰-科德確實挖掘了不少潛力新星。我覺得這很有趣。下半場,其他主要角色就要登場了,不知道平均實力如何。」

    「如果不是藍禮在引導的話,呈現出來的成品質量絕對沒有如此水準。」尼克依舊是一幅挑剔的臉孔。

    阿里斯泰爾也不反駁,還點了點頭,「所以說,約翰-科德的眼光毒辣。」選擇藍禮出演冉-阿讓,這不是倫敦西區最驚世駭俗的選角;但確實需要過人的勇氣和決心,「我有預感,下半場值得期待。」

    「希望他們不要填塞太多食物了,否則晚上的表演飄蕩著披薩和炸雞的味道,這就太糟糕了。」尼克依舊是尼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18:33
大戲骨 929迫不及待

    午後時分的倫敦西區,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牛津街附近的洶湧人潮間或分流而至,又或者是每週三次下午場的演出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遊客們;但,終究缺少了一點入夜之後的光怪陸離和炫目霓虹,總有一種不夠熱鬧的錯覺。

    今天是例外。

    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圍堵得水洩不通,字面意義上的那種

    熙熙攘攘的記者散落在街道的不同位置,將整個劇院圍堵地嚴嚴實實,僅僅只是劇院門口就有超過三十名記者,區區大門根本塞不下如此多記者,於是,他們井然有序地排成兩列,一路延伸出去,夾道歡迎每一位離開劇院之人。

    如此盛況,在倫敦西區著實罕見。

    劇院的首演之夜,不是電影的首映儀式,記者們沒有優先入場的資格,而演員們也不會走上紅地毯,站在劇院門口,能夠採訪到的唯一對象就是觀眾;而伴隨著網絡的興起,劇評人們也習慣在網絡專欄或者報刊專欄撰寫自己的評論,不需要採訪,就直接發表。

    漸漸地,記者們採訪戲劇的首演之夜開始變得套路化起來:前往劇院,拍攝觀眾入場盛況;進入後台,採訪主創人員的感想;然後,刊登劇評人的評論。這就結束了。

    如此工作著實太過簡單也太過輕鬆,更多都是由實習生負責。開場之前,最多有二十名記者就了不起了;開場之後,則一哄而散。

    但今天,今天下午,所有到場的記者全部疊加起來,那麼至少有七十名,乃至更多;而且不厭其煩地在劇院附近等候著,整整三個小時,不曾離開。如此待遇,即使是海倫-米倫當年贏得影后小金人之後回歸倫敦西區,也沒有能夠感受到。

    熙熙攘攘的觀眾則散落在街道兩側的所有空地裡,不僅僅是阿爾梅達劇院,就連附近其他幾個劇院都收到了牽連,最少有兩百名觀眾,將周圍的一條街區全部佔領,來來往往的車輛都不得不放慢車速,避免擦碰到路肩邊緣的人群。

    如此盛況,同樣在倫敦西區無比罕見。

    這些觀眾們,全部都是沒有能夠買到首演之夜門票的狂熱支持者們,超過一半的觀眾依舊孜孜不倦地舉著手中的牌子,渴望能夠撿漏,收穫一張首演門票;剩下的一半觀眾則全部都是為了藍禮而來的,期待著能夠在劇院附近圍堵到藍禮,近距離接觸。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倫敦西區都已經多年未見了。不僅因為倫敦西區的狂熱藝術愛好者正在減少,而且因為倫敦西區的大熱劇目,每天都在上演,錯過了今天,總是有明天的更何況,阿爾梅達劇院接下來三個月都將會上演同一齣劇目。

    即使是首演之夜,如此景像也還是令人瞠目結舌,真正地讓人們深深地感受到了「藍禮-霍爾」的號召力。

    回歸英國之後,徹徹底底、實實在在地消失了十週,完完全全投入倫敦西區的世界之中,兢兢業業地打磨著自己的表演、準備著自己的角色,沒有任何新聞、也沒有任何採訪,和銷聲匿跡沒有太多差別。

    奧斯卡頒獎典禮落幕之後,藍禮就謝絕了所有一切形式的採訪,就連電話採訪都不行,更不要說面對面的採訪了。

    作為影史最年輕的奧斯卡小金人獲得者,圍繞在藍禮身上的光環數不勝數,試圖採訪的媒體更是不勝枚舉,傳聞,藍禮前前後後拒絕了超過一百三十三家的媒體專訪邀請,至於其他形式的採訪,拒絕邀約就更加無法統計了。

    如此之舉,對於無冕之王來說,絕對是一種恥辱,如果所有媒體聯手起來封殺藍禮,不要說奧斯卡小金人了,即使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哈維-韋恩斯坦這樣的頂尖大佬,一樣吃癟。

    但是,整個新聞圈子卻波瀾不驚,沒有任何反應。

    瀏覽一下藍禮的拒絕名單,「紐約時報」,「時代週刊」,「泰晤士報」,「美國週刊」,「人物週刊」,「好萊塢報導者」,「名利場」,「華盛頓郵報」,「紐約客」……就連這些業內大佬們都無動於衷,其他新聞媒體又怎麼可能自作主張呢?

    不過,十週時間裡,確確實實地沒有任何新聞和採訪。前一秒,藍禮還是創造歷史的小金人得主;下一秒,藍禮就墜落凡間淪為一名普通的倫敦西區演員,如此落差,著實太過凶狠,以至於人們都有些適應不了。

    一直到今天。

    看著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的景象,答案已經一目瞭然。回歸英國之後,這位年輕演員的人氣和擁簇不僅沒有絲毫減弱,反而還在持續慢慢升溫專注敬業的姿態和腳踏實地的作風,為藍禮贏得了更多業內口碑的認可。

    此時此刻,眼前盛況,這還是在「悲慘世界」的口碑沒有出爐的情況下,如果這齣劇目口碑大爆的話,那就……

    擁堵的人群,沸騰的人群,熱情的人群,全部聚集在阿爾梅達劇院的門口,在傍晚六點的一抹紅霞之下,勾勒出倫敦西區的別樣風采。

    突然,劇院內部似乎打開了閘門,一股熱潮正在從慢到快、從緩到急地奔騰而出。

    馬克-拉坎特和他的小夥伴們不是第一個離開劇院的,混雜在密集的人群之中,他還落在了後面,前面的水洩不通,嚴重影響了交通,但他們卻毫不在意,熱火朝天地分享著自己的想法和體驗,亢奮的情緒簡直停不下來。

    不緊不慢地走出劇院時,旁邊的採訪錄音筆依舊熱情而激動地送了上來,「請問,今天下午的演出,感覺如何?」

    「不可思議!」馬克腦海裡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最簡單的一句話,吐露出來,然後,連連感嘆,「不可思議,真正的不可思議。我是說,這絕對是最精彩的演出之一!絕對!」

    「精彩!太精彩了!」站在旁邊的卡塔琳娜-科弗勒迫不及待地呼喊到,「喲吼!真正地值回票價!老實說,三個小時,我根本沒有看夠!現在知道,整齣劇目僅僅只有六個小時,真的是太失望了,為什麼不能十二個小時!」卡塔琳娜興奮地跳躍起來,「啊,今天還沒有結束,我就已經想要看第二遍了。」

    「藍禮的表現如何?」記者的提問還沒有來得及落下話音,然後他就得到了答案,「完美!」

    周圍一小圈的觀眾,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到。說完之後,大家互相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集體哄笑起來,馬克迫切地重複到,「完美!真正的完美!上帝,當你坐在劇院中的時候,你腦海裡的唯一想法就是,臣服,膜拜!」

    「那是兩個想法。」查克-史密斯吐槽到。

    馬克卻毫不在意,歡快地笑了起來,「那麼就是兩個想法。你可以真正地感受到表演的力量。上帝,藍禮真正地提醒了我,為什麼我如此喜歡電影,而我又為什麼如此喜歡藍禮!耶穌基督,他真的太出色了!」

    不等記者追問,克里斯汀-舒特勒就插話補充到,「你知道嗎?在過去十週之間裡,藍禮每天都花費十二個小時在舞台上排練,然後再花費六個小時在練習室裡。我真的無法想像,這對於一名演員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但我很確定,我今年二十二歲,我絕對做不到如此專注和投入。」

    「所有的汗水和努力,今天在舞台之上都可以感受到。」馬克也連連點頭,「你知道嗎,他的表演真的是一種享受。只要他站上舞台,哪怕僅僅只是背景,你的視線都無法從他身上轉移,他真的是為表演而生的。」

    劈頭蓋臉的讚揚,絡繹不絕地砸下來,站在旁邊的記者卻已經習以為常,忍不住就輕笑了起來,「耶穌基督,你們的話語讓這齣劇目充滿了無數吸引力。」眼前的年輕人不是唯一一個,準確來說,剛才採訪的所有觀眾,好評率百分之百。

    百分之百,這到底意味著什麼?這是一出六個小時的實驗劇目,而且還是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卻能夠收穫百分百的好評,這真的是太過難以置信了!

    「你應該!」所有人再次異口同聲地喊到,隨即眾人集體哄笑起來,馬克連連點頭,「你應該盡快購票,然後親自到劇院裡觀看這齣劇目。相信我,站在劇院之外進行採訪,這意味著你錯過了整個世界。」

    說完,沒有等記者再繼續回應,馬克等人一股腦地往前湧動而去,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沒有人在意,只是絮絮叨叨地回味著剛才的兩次異口同聲,然後爭先恐後地發表自己的觀點。

    如此一景,僅僅只是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的冰山一角而已。幾乎每一位記者收集到的採訪樣本,都是一致的,稱讚,稱讚,還是稱讚!

    「阿里斯泰爾,阿里斯泰爾!」落在後面的劇評人陸陸續續開始出現了,記者們再次圍堵了上前,「從上半場的表演來看,劇目質量如何藍禮的表演符合預期嗎劇目的水準值得期待嗎」……

    面對眼前湧動的錄音筆,阿里斯泰爾和尼克兩個人相視一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回應,撥開了記者,有說有笑地徑直朝前在劇目結束之前,他們是不會發表觀點的;但是,眉宇之間的笑意,卻似乎洩露了天機。

    記者們面面相覷,眼底都流露出了相似的震驚:難道,真的要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5 18:34
930 探秘後台

    「完全滿足了我所有的期待,就我個人而言,甚至超出了預期,著實是驚喜!」

    「精彩,完完全全的精彩!藍禮-霍爾絕對是y世代裡最出色的年輕演員之一,毋庸置疑。上帝,我現在還是無法走出來,幾段表演都太值得回味了。」

    「是的,我現在非常期待下半場。疲倦?有一點,三個小時確實無比漫長;但事實上,比起疲倦來說,現在更多還是亢奮。好久好久沒有重新感受到戲劇的魅力了。」

    「對我來說?我喜歡阿爾梅達劇院版本的。我知道,這不適合大眾品味,因為真的太長了,女王劇院版本還是無比優秀的;只是,就我個人而言,阿爾梅達劇院版本呈現出了原著故事的恢弘畫卷,真正可以品味出細節。」

    「戲劇,始終是戲劇,需要親自坐在現場觀看,才能體會到真諦。藍禮-霍爾,確實出色,我現在終於可以體會到為什麼那麼多人一直在稱讚他了。」

    ……

    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上半場表演結束之後,五百五十名觀眾蜂擁而出,阿爾梅達劇院門口籠罩在一團沸騰的暖流之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記者們在迫不及待地獲取第一手資料,希望可以窺探這齣劇目的冰山一角;而其他觀眾們則迫不及待地展開交流,希望可以通過隻言片語感受到這齣劇目的現場氣息。當然,那些正在求票的觀眾們依舊孜孜不倦地高舉著牌子,但,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作為五月份最炙手可熱的劇目,「悲慘世界」首演之夜的門票始終有價無市,原價一百二十英鎊的普通票,先是炒作到了三千五百英鎊,而後又炒作到了五千英鎊有一名觀眾按捺不住誘/惑,選擇了出售,確確實實地以五千英鎊成交。

    在首演前夜,黑市之上,門票價格再創新高,進一步提升到了六千英鎊。但,無人出售。

    不過,人們卻始終鍥而不捨。由於這一出「悲慘世界」是區分上下半場的,而且兩個半場的門票是可以分開購買的,可想而知,如果上半場結束之後,質量不盡如人意,又或者是遠遠低於期待,那麼下半場的門票勢必會放出一大批來

    即使不是六千英鎊,只是六百英鎊,乃至於三百英鎊,這比交易也是划算的。

    於是,阿爾梅達劇院門口聚集著大量投機分子,有伺機而動的黃牛票販子,還有滿心渴望的忠實粉絲,另外還有投機取巧的中間商……但,他們都是失望了,眾口一致、讚譽如潮、口碑蓬爆,期待值不僅沒有回落,而且還在持續走高。

    「下半場,更加精彩。」

    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一場六個小時的演出,在2012年的當下,這簡直就是在腦門之上清晰地寫著「非文青藝術份子請勿靠近」;但,三個小時的上半場演出結束之後,三個小時的下半場演出卻已經成為了每一位觀眾的期待

    五百五十名,每一位。字面意義上的。也許……艾爾芙-霍爾是唯一例外,她的想法無從得知。

    難以想像地,「悲慘世界」的下半場門票,在黑市之上,熱度不降反升,有人一鼓作氣地開出了八千英鎊的高價,堪稱喪心病狂。也許,這只是一個玩笑話的價格;也許,這注定是不可能購買到門票的,但這個數字背後卻透露出了這場劇目的火熱程度,以及藍禮的強大號召力。

    距離下半場揭幕,還有兩個半小時,而倫敦西區的熱潮卻沒有停歇,一點一點地攀登上全新高峰。這絕對是倫敦2012年最瘋狂的盛事之一,哪怕去掉「之一」也沒有任何問題。

    室外的熱鬧和沸騰,緩緩地滲透到阿爾梅達劇院的每一個角落,花團錦簇、歡聲笑語、緊鑼密鼓的繁忙景象都透露著一股溫暖和雀躍,倫敦那乍暖還寒的天氣,此刻似乎已經嗅到了盛夏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歡快起來。

    內德-穆蘭的情緒卻稍稍緊張起來。

    是的,緊張。意識到自己的緊張之後,內德自己都啞然失笑了。

    作為「帝國」雜誌的資深記者,內德自然見過無數大風大浪;更重要的是,在不久之前的柏林電影節之上,內德面對面地採訪過藍禮,兩個人有過十分愉快的交談。但今天,想到自己即將再次見到藍禮,掌心的汗水和忐忑的心跳還是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注意到了內德的笑容,劇院經理艾瑪-菲丁轉過頭來,「怎麼了?」

    內德輕笑出了聲,「如果我說,我現在有些緊張,你相信嗎?」

    艾瑪卻沒有嘲笑內德,而是恍然大悟地收了收下頜,「相信我,我現在也非常緊張。上半場和下半場休息期間,打斷演員的表演節奏,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為了我的工作前景,我的情緒現在也十分緊繃。」

    如此回應,讓內德不由莞爾。

    在劇院經理的陪同之下,內德進入了阿爾梅達劇院的後台。倫敦西區的劇院後台,其實沒有太多秘密,但遠遠比想像中更加錯雜。看似簡單的一棟建築之中,包含了綵排室、道具室、升降台、側台等候處以及演員待機室等等。

    位於倫敦西區的這些劇院們,歷史悠久,最古老的那一批劇院建立與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交接之際,名字往往源於宮廷,或者街區歷史和創始人,這些老舊的建築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澱之後,每一個角落和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窺見時間的痕跡。

    阿爾梅達劇院僅僅只是一間中型劇院,後台的空間稍稍顯得有些狹窄。

    此時,工作人員們正在搬運各式各樣的巨型道具,下半場的演出之中,舞台背景道具頓時就開始增多起來,比如說冉-阿讓變成商人之後的宅邸,比如說馬呂斯和安灼拉等人商量大事的街區,再比如說街道戰爭的堡壘。

    上下半場的實驗劇目,本來就是嚴峻的挑戰;而現代之中,六個小時的實驗劇目,往往都是藝術劇目,需要使用大型道具的情況,少之又少,「悲慘世界」顯然是一個例外。一方面,下半場的準備工作變得繁瑣;另一方面,成本支出也水漲船高,自然而然,風險也就更大。

    現在,通道之上工作人員正在來來往往,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道具;與此同時,進進出出的道具組、服裝組、化妝組工作人員,也正在為下半場的演出做準備。反而是演員們不見蹤影。

    作為「帝國」雜誌的代表。內德是首演之夜中場休息時間,唯一得以進入劇院後台的記者。僅有的一名,主要還是得益於「帝國」雜誌與阿爾梅達劇院的私交甚篤,否則數不勝數的媒體前仆後繼,即使「帝國」雜誌在英國位居頂尖行列,想要拿到採訪機會,也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因為所有媒體和所有記者都知道,名義之上,這是「悲慘世界」整個劇組的中場休息採訪;但與此同時,這也是藍禮自奧斯卡之後的第一次採訪。沒有人想要錯過。

    想到這裡,內德的手心不由再次開始冒汗。

    「為什麼這一次的劇目僅僅只上演三個月呢?」內德和艾瑪先交談了起來,「如此巨額投資,如果反響出色的話,至少需要上演六個月到九個月,否則觀眾是不會答應的。」

    「首演還沒有結束,我不想過早下論斷。」艾瑪還是表示了一下謙虛,但眉宇之間的歡快卻沒有掩飾。

    在散場之前,艾瑪與幾位資深劇評人進行了簡單的交流,成果喜人。「但事實就是,我們希望能夠更加長時間的上演,但這齣劇目著實太長了,六個小時,這對任何一名演員來說都是負擔。」

    艾瑪誠懇地說道,「對於演員、對於劇院、甚至是對於觀眾,這都是一次挑戰。三個月,這是相對比較穩妥的選擇。更何況,藍禮是一名無比繁忙的演員,我可不想要把他留在這裡太久,否則影迷們肯定要失望了。」

    和電影相比較,劇院的影響力還是有限的。倫敦西區,就是在倫敦,不是每一位影迷都有條件和能力前來倫敦觀看戲劇的;即使劇組前往百老匯巡演,也同樣如此。

    「我們和藍禮簽了三個月的合約,但其他年輕演員們則保持了開放性。三個月之後,我們可以看看演出效果,再決定之後是否延續演出,有必要的話,我們可以更換一批演員,重新綵排。」艾瑪簡單地勾勒出了劇目的未來。

    每天六個小時,每週六場。這對於任何一名演員來說都是吃不消的,所以劇院準備了兩套陣容,交替演出。如果三個月之後,還要延續,那麼劇院勢必還要訓練另外兩套演員,進行輪換。

    「不過,我和藍禮私底下交談過這件事。他表示,即使是三個月之後,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十分樂意回到倫敦西區來,再次參與演出。」艾瑪那沉穩的眉眼飛揚了起來,對於身經百戰的劇院經理來說,著實罕見,「我不知道你是否和藍禮面對面地交談過,但當他登上舞台的時候,他的眼神確實是不一樣的。他是一名天生的演員。」

    「我知道。」內德點點頭表示了確認,說話之間,他們的腳步就已經來到了待機室,裡面傳來了嘻嘻哈哈的聲響,還沒有推開大門,就可以感受到那歡快的氣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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