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君 作者:躍千愁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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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y2008 2017-2-14 10:20:5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92 12476881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3 09:01
第一百章 石頭記

  反覆琢磨,想來想去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牛有道搖了搖頭。

  坐台階上的圓方站了起來,湊近了問:「道爺、袁爺,蚩尤是什麼人,造反的嗎?」

  袁罡:「說了你也不懂!」

  「……」圓方討了個沒趣,訕笑。

  袁罡問:「今天打我打得痛快,氣出夠了沒有?」

  這樣打人能痛快才怪了,你有本事讓我放開了打!圓方心裡嘀咕,嘴上卻是連連討好道:「沒打,沒打,是在幫袁爺練功。」

  袁罡冷冷一句,「心裡怕不是這麼想的吧?」

  圓方瞬間一臉嚴肅道:「絶無虛言!」

  就因為這一句話,接下來在此的日子裡,圓方開始每日幫袁罡練功,也確認了打人真的是件很累的事

  轉眼,一個月過去,牛有道基本很少從屋裡走出來,除了早晚出來散下步,其餘時間都悶在屋裡盤膝打坐。

  半個月前經脈初步穩固後,他就已經在開始嘗試再次煉化傳法護身符,首先是逐步恢復那幾乎快停止運轉的本命法源,其次是適當的讓重新鑄造的經脈逐漸適應。

  這期間,商淑清也不便前來打擾,照例每天早上來探望一次。

  村裡的小孩被下了嚴令,不准隨便跑到這院子附近戲耍吵鬧打擾客人。

  圓方每天陪袁罡練功一個時辰,其餘時間自己也進入了修煉狀態。

  三個人中,也只有袁罡對整天悶坐修煉的事情不感興趣。袁罡認為人的生命不應該這樣度過,若修煉得來的延年益壽是這樣浪費消耗的話沒什麼意義。他每日進進出出,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這座村民不得接近的小院內,進入了極有規律的作息狀態

  轟!一聲震響如地震般,打破了村莊的寧靜,令村莊裡的村民們莫名驚悚。

  牛有道和圓方先後從屋裡閃了出來,推開院門走出,只見村裡組織了一些青壯,拿著武器向震響方向而去。

  「發生了什麼事?」圓方拉住一名經過村民詢問。

  那村民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啊!」

  圓方回頭,結果發現牛有道已經飛掠而去,遂騰空而起追趕。

  村莊外不遠的山谷中,牛有道先到一步,看到了一座崩塌了的山壁,見到了袁罡的身影,袁罡正在觀察什麼。

  牛有道落在山谷中,靜靜看著這一幕。

  很快,一夥村民也趕到了,見袁罡從一堆垮塌的碎石上下來,羅安上前問道:「袁兄弟,剛才那聲響是怎麼回事?你看到了嗎?」

  袁罡淡然道:「沒什麼,山塌了。」

  「這山塌的動靜怎麼跟打雷似的,雷劈的?」站在牛有道邊上的圓方奇怪一聲,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嘀咕道:「莫不是晴天霹靂?」

  牛有道意味深長地看著走來的袁罡

  又是一天早上,梳妝台前,雙手從牛有道頭上放開的商淑清輕輕一聲:「道爺,好了。」

  牛有道照慣例起身相送,送出了院門也沒止步,而是陪著商淑清繼續前行。

  商淑清欠了欠身,好笑道:「不用遠送。」

  牛有道伸手示意走走,兩人並行之際,他問了聲,「郡主有心事?」

  平常,商淑清給他梳頭時都會聊天說話,這幾天商淑清話很少,有點不正常。

  商淑清沉默,似乎不知該不該說。

  牛有道看了看四周,「這村裡看起來也沒什麼異常,村民們的神態依舊,是蒼廬縣有事麼?」

  商淑清道:「怕說了影響道爺閉關修煉。」

  牛有道:「聽聽也無妨。」

  商淑清:「奪佔青山郡的計劃放棄了,哥那邊接下來要另想辦法博取天玉門的重視。」

  牛有道:「海如月那邊食言毀諾了,不肯助王爺一臂之力?」

  商淑清輕嘆了聲,「哥那邊開始只是提了一下,我發消息反覆追問下才搞明白,海如月那邊可以說是毀諾了,但也不完全是,只是人家提了個要求,這要求我們不可能做的到。」

  牛有道:「也就是說,說到底還是毀諾了,不想幫,故意出難題刁難這邊?」

  商淑清:「情況有點特殊,可以說刁難,但這邊也能理解她的難處。」

  牛有道聞聽有些好奇道:「怎麼回事?」

  商淑清:「問題出在了那個子承父業還未長大的現任金州刺史蕭天振的身上,也就是海如月的兒子。蕭別山在世時體弱多病,生育一直困難,這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不但繼承了父業,也繼承了他的毛病,似乎更加孱弱,派去聯絡的人回報,說蕭天振的身子骨太弱,怕是活不到成年,今年蕭天振的病更是發得頻繁了。」

  牛有道:「難不成海如月的要求是治好他兒子?」

  商淑清:「道爺明鑒,海如月正是這個意思。她回的話也有理,金州刺史是他兒子,現在雖然是她代為掌控大權,可一旦她兒子不在了,她只怕自身難保,又哪來的能力助我哥一臂之力?所以她提出要求,只要我哥能從冰雪閣將赤陽朱果求來救她兒子,她便出兵相助!」

  牛有道皺眉,赤陽朱果這東西他倒是在上清拾遺錄上見過,與冰玉果可謂是一陰一陽,偏偏生長的地方屬性又相反,頗有些陰極陽生、陽極陰生的意思。

  「什麼病需要用到赤陽朱果?」牛有道不免好奇。

  商淑清:「說是什麼天生的天陰損脈,需要服用赤陽朱果才能徹底根除病根。」

  牛有道:「據我所知,那果樹能長九顆果子,每年長一顆,每九年成熟一顆,也就是說,每年都有一顆成熟的赤陽朱果。憑蕭家的勢力,難道都不能從冰雪閣求來一枚嗎?」

  商淑清:「自然是求過,蕭別山在世時,為了救治蕭別山,蕭煌就屢屢託人去冰雪閣求取,蕭煌甚至託了趙國皇帝相求,也都沒用。說是此果乃雪婆婆專享的東西,雪婆婆每年都得吃上一顆才舒心。金州刺史對凡人來說位高權重,可在雪婆婆那種人的眼裡,和螻蟻又有什麼區別?蕭天振的命比不上人家的胃口重要。」

  牛有道默默點了點頭。

  商淑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不知道爺可有什麼其他好辦法博取天玉門的重視?」其實她這幾天一直想請教來著。

  牛有道:「暫時沒想過,不過話又說回來,王爺和藍先生擬定的這個辦法是最好的辦法,不但能得天玉門的重視,還能一舉拿下青山郡擴張勢力,可謂一舉兩得,錯過了這個機會,想再找到吞併青山郡的機會怕是不容易。」

  商淑清:「當然也知道,可是海如月不答應也沒辦法。」

  牛有道淡然道:「辦法容我想想。」伸手示意她先回。

  目送她離去後,牛有道負手走向了田野間遊逛,思緒游離之際,圓方找來了,也沒說什麼,跟在了後面。

  看到前方一群孩童奔跑時,牛有道停步,背對道:「老熊,你的身份想帶著南山寺僧眾在這世道立足,怕是很難,放棄他們,跟我走怎麼樣?」

  「啊!」圓方愣了一聲,不知他為何突然冒出這話來,連連搖頭,嘟囔道:「那怎麼行!南山寺其他人都走了,這僅剩的都是老主持一脈親傳的徒子徒孫,我答應了老主持的,不能扔下他們不管。」

  牛有道站在那靜默無言許久

  次日早晨,梳妝台前為牛有道梳理的商淑清注意到銅鏡旁放了兩塊石頭,一黑一黃。

  梳理完畢後,牛有道照例送行,臨出門前,商淑清又回頭看了桌上兩塊石頭一眼,神色有些沉默。

  送別後,牛有道一個人慢慢晃到了那湍急小河旁,看一群年輕人訓練。

  約莫半個時辰後,蒙山鳴坐著的輪椅推來了,商淑清推來的,邊上還有一個體態健壯的老頭,濃眉大眼,鬚髮泛黃。

  「法師!」蒙山鳴打了個招呼,牛有道轉身回頭,笑著與之打招呼。

  客套一番,蒙山鳴指了身旁的老頭,「想必法師還沒見過,這位是名滿天下的鐵器名匠公孫鐵牛,公孫先生早年曾遇到一些麻煩,蒙寧王相助,後來便領了家人在此隱居。來此後,公孫先生挑了些有天分的村民子弟做徒弟,在北面的山裡面設了個匠器作坊,這些年來,一直在為王爺打造軍械,以備不時之需」

  牛有道微笑著聽著,聽完這裡隱藏的一些情況後與公孫鐵牛互相問好。

  公孫鐵牛的脾氣似乎不怎麼樣,才說幾句話,就一直扭頭看來看去,貌似不太耐煩這種虛偽客套,最後乾脆一句還有事,晾下幾人扭身就走了。

  「公孫先生人是好人,就是性格剛烈了些,法師不要往心裡去。」蒙山鳴代為抱歉一聲。

  「無妨,本來就不熟悉。」牛有道無所謂的撇過,看向商淑清道:「郡主,我準備為王爺去趟金州,去會會那個海如月,看能不能為王爺促成此事,郡主可傳訊告知王爺一聲,不要太過著急另做準備的事。」

  商淑清愣了一下,旋即搖頭勸道:「道爺,還是不要做無用功了,金州那邊真的不用去,海如月的態度的的確確探明了,不會更改,沒用的。」

  牛有道:「再試一次也無妨,不過這事還請郡主暫時先瞞著猴子!」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3 18:11
第一零一章 金州府城

  瞞著袁罡?商淑清不解,牛有道已經轉身而去,壓根不解釋。

  目送,蒙山鳴問:「你確認他擺出的兩塊石頭是給你看的?」

  同樣目送的商淑清神情複雜,苦笑道:「之前還不敢確認,現在確認了。」

  蒙山鳴哦了聲,「怎講?」

  商淑清:「就在剛剛之前,他還不露一點端倪,直到剛見了公孫先生,我們告知了此地乃軍械秘密製造地,他才說他要去金州。我不信這種事情他事先沒做任何考慮,不信這種事情他能突然興起做決定。石頭是擺給我看的,擺出石頭後,避開了袁罡,人出現在了這裡等著…他不可能一直在這等下去。」

  蒙山鳴思索著徐徐道:「明白了,他在看我們的誠意,如果我們不說,他也不會問,也就不會說出去金州。」

  商淑清:「他既然知道那兩塊石頭之間的關係,應該早就察覺出了點什麼,說不定一直在等我們說,然而一直沒等到。這次把石頭擺出來給我看,像是在給我們一次機會,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我們依然瞞著他不說,我有種預感,我們怕是留不住他了,他怕是要帶著袁罡遠走高飛了,而不是說要去金州!」

  蒙山鳴亦苦笑:「明白了,他在權衡值不值得,看來他認為他此去有風險!」

  商淑清略揪心,她也意識到了,可她不能阻止,天玉門和鳳凌波不會給他們兄妹太長時間,目前看來吞併青山郡的良機只有這一次。某種程度上,因為見識過牛有道的能力,她是希望牛有道的能力能助他們兄妹一臂之力的。

  然而這種心態讓她頗為自責,自己的自私自利要讓人家去冒風險……

  「去哪?」

  院子裡,練完功收拾妥當的袁罡聞聽愕然一聲。

  牛有道淡然道:「去找點修煉上要用的東西。」

  袁罡頷首,「什麼時候出發?」他那意思顯然是要提前做準備。

  牛有道:「明天就走,你不用去了,我帶上老熊就行了。」

  我不去?袁罡怔住,似乎有點沒想到牛有道會不讓他同行。

  牛有道解釋道:「也沒什麼事,從這裡脫身也不用擔心被人給盯上,從密道回了蒼廬縣再出發的話,反而有危險,說不定會被仇家給盯上。所以我準備帶著老熊直接翻山越嶺走人,這山路不太好走,你跟著一路攀爬是個問題。」

  袁罡默了一下,想想也是,問:「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牛有道:「外界咱們還沒有單獨闖蕩過,許多情況並不瞭解,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不過應該用不了太久。」

  袁罡:「我在這等嗎?」

  牛有道:「你在這也行,去蒼廬縣也行,看商淑清那邊怎麼安排,我辦完事回來的話,應該是悄悄直接回蒼廬縣。你若是去了蒼廬縣,老熊的那些人你看著點,還有那個陸聖中,若是商朝宗那邊的計劃順利,陸聖中那顆棋你就用起來。」

  袁罡點了點頭,回頭對圓方道:「跟道爺出去後打起精神利索點,否則別怪我送那群和尚去見佛祖。」

  圓方神情抽搐,擠出一臉笑道:「袁爺放心。」

  次日,梳妝台前,商淑清為牛有道整理頭髮的動作分外細心,鏡子裡端坐的人閉目緘默中。

  兩人從屋裡出來後,圓方已經背了個包裹在外面等著,袁罡將牛有道的佩劍奉上。

  牛有道伸手抓了劍,大步而去,圓方尾隨。

  商淑清和袁罡出了院子目送,坐在輪椅上的蒙山鳴亦在某個角落裡目送。

  不疾不徐出了村莊,牛有道和圓方突然加速一動,一前一後飛掠而行,上了一座高山。

  二人停在山頂,圓方跟著牛有道迴首看向那隱藏在崇山峻嶺中的村莊,隨後各取了一片小巧碧綠的葉子含入嘴中。此葉本無名,村子裡的人取名為『清心』,將此葉含在嘴中能應對山中瀰漫的瘴氣。

  「走!」牛有道給了一聲,身形猛然從山巔彈出,人如離弦之箭般射出,體內氣機迸發而出凝聚如翼,藉著射速和攀登的高度御氣飛行。

  圓方御氣滑行在後追趕。

  迎面有山撞來,一前一後的二人身形一側,借助空氣浮力迅速繞飛而過,如兩隻大鳥般穿過兩山之間。

  風聲在耳畔呼呼。

  圓方的修為明顯不如牛有道,氣翼在空氣中高速摩擦了沒多久便崩潰,人迅速落在山上飛奔快跑,再次彈射而出重新聚整合氣翼追趕。牛有道換氣的頻率則明顯比圓方慢得多,不過他還是偶爾會停下等上一等,不然圓方搞不好會跟丟了。

  兩人遇平地快起快落飛縱,遇小山要麼掠過,要麼繞飛而過,遇高山則蹬踏懸崖峭壁扶搖直上,到了山頂則再次彈射而出,快速凌空滑翔而去。

  茫茫崇山峻嶺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恍如鳥兒自由翱翔……

  小半天後,山勢此起彼伏度明顯緩和了好多,山間氤氳的瘴氣明顯也看不到了,牛有道估摸著已經出了那片地域。

  直到見到了如緞帶般的官道,兩人方停了下來,而圓方已經累成了死狗一般,「呸」吐出了嘴中的葉子,扶著一棵大樹跪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如此這般持續半天不停的方式實在是讓他吃不消了。

  牛有道臉色也不好看,法力消耗得太厲害了,要不是為了趕路,根本不會這樣幹,這種虛弱情況下遇上找麻煩的可就真的麻煩了。

  兩人就躲在官道旁的山林裡吃喝了點東西,然後盤膝打坐恢復。

  牛有道恢復得快,首先是他沒圓方消耗的厲害,其次可以利用體內的傳法護身符。

  圓方恢復的速度有點慢,臨近傍晚才恢復了過來,也是沒辦法,兩人身上沒任何幫著快速恢復的靈丹,他只能是慢慢恢復。

  原本牛有道倒是有過,宋衍青師兄弟三人身上搜出來過一點,被他因嘗試而用掉了。陸聖中身上也搜到過,他全部給了圓方,而沒嚐過滋味的圓方也立馬嘗試掉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在修行界都是窮人,而且是窮得一乾二淨那種。

  官道上攔了輛路過的馬車,問明路徑後,一枚金幣便讓馬車改道去了最近的縣城。

  一路快趕,馬車終於趕在城門天黑關閉前將二人送進了城。

  城內找了家客棧落腳,牛有道要了一桌的美味佳餚犒勞圓方。

  飯桌上,圓方問看著窗外街頭目露思索神色的牛有道:「道爺,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牛有道淡淡道:「金州府城。」

  圓方嘀咕道:「好像還有好遠的路。」

  牛有道:「快點吃,吃完還有事。」

  「哦!」圓方稀里嘩啦快速填飽了肚子。

  結賬時,牛有道扔了枚銀幣給夥計當賞錢,夥計點頭哈腰高興得不行。

  牛有道擺了擺手,錢自然不是白給的,「夥計,找你打聽個事。」

  夥計忙道:「您說,您說。」

  牛有道問:「知不知道縣城承驛吏的家在哪?」

  夥計想了一下,指了個方向道:「離縣衙不遠,縣衙斜對面的左邊巷子裡便是李承驛家,到那一問便知。客官找李大人有事?」

  牛有道微笑道:「也沒什麼,他朋友託我送封信給他。」

  隨口打發了,隨後帶著圓方離了客棧,直奔夥計說的地方打聽,找到了承驛吏的家。

  找這位自然不為別的,要弄個身份借驛站的驛馬一用,倒不是買不起馬,但是驛站的馬可以在一路的驛站換乘,便於快速趕路。這事沒什麼難度,也不需武力威脅,武力威脅反而不好,直接用錢砸。

  一把金幣灑在桌上,立馬搞定了這位承驛吏,雙方約定,明早見。

  次日城外偏僻地,這位李承驛牽來了兩匹驛馬,還有兩套驛卒的衣服,開出的公函也帶來了,順道讓兩人送封公函,公私兼顧。

  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約好的另一把金幣又給了這位李承驛。

  牛有道和圓方換了衣服,翻身上馬,一路快馬加鞭而去,一路驛站換乘,馬不停蹄趕往金州府城。

  兩天後,風塵僕僕的兩人順利抵達金州府城,將公函交付官衙,驛馬也留下了,沒必要帶走驛馬惹出麻煩來。

  福臨客棧,兩人來到客棧門口時,圓方手裡拿了支花,很顯眼,立刻有一名漢子走來接近二人,低聲道:「方哲。」

  牛有道上下打量對方一眼道:「牛有道。」

  那位叫方哲的鬆了口氣,立馬伸手相請:「道爺,請!」領了兩人進客棧,去了他的房間。

  之所以有這一幕,自然是出發前和商淑清擬定好了的,商淑清那邊緊急傳訊給商朝宗,讓商朝宗派之前在金州聯絡的人員和牛有道碰頭。

  到了房間內,方哲關上門轉身立問:「王爺傳訊讓我配合道爺,不知道爺要我怎麼配合?」

  「情況!」牛有道:「把你知道的有關海如月的所有情況詳細告訴我。」

  「好!」方哲立馬將所掌握的情況詳細道來。

  牛有道不時插話提問,兩人談了好久才停。

  大概有了個瞭解後,牛有道屋內起身道:「暫歇一晚,客棧給我們開個房間,明天便帶我去刺史府。」

  方哲跟著起身,「道爺,明天怕是不合適吧?明天海如月四十壽,不少客人登門,她怕是不會見你…她現在嫌我囉嗦都不太願意再見了。」

  牛有道:「無妨,你就說王爺為她兒子請的良醫來了,別說四十壽,就算她再嫁人也會空出時間見我。」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4 08:40
第一零二章 冤家路窄

  旁聽的圓方歪嘴一樂,發現還是道爺說話莫名有底氣,嫁人都得見他。

  方哲小汗一把,這不是騙人麼?提醒道:「道爺,別看海如月只是個女人,夫亡子弱的情況下,她一個寡婦還能穩住背後勢力控制著金州可見不簡單,到時候見不到良醫,敢拿這種事騙她,只怕咱們都別想活著走出刺史府!」

  牛有道淡然道:「你儘管照我的話去辦。」

  「這」方哲苦笑道:「道爺,不是我怕死,為了王爺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可若是把海如月給激怒了,搞不好反而會給王爺惹來麻煩啊!」

  圓方兩眼一瞪,「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廢什麼話!」不知不覺模仿上了袁罡的口氣,袁罡不在,他下意識認為自己就該站在袁罡的位置上。

  牛有道朝他抬了抬手,不讓他嚇唬人家,自己也放緩了語氣,「王爺派我來自然有派我來的原因,不是派我來壞事的,否則又豈會讓你配合我?方哲,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這麼一說,倒是令方哲繃著的心弦一鬆,拱手道:「好吧!我先去為二位把房間定下來。」

  牛有道伸手請便,方哲出去後,兩人暫時在屋內等著。

  房間內安靜了一會兒,圓方忽有些忸怩道:「道爺,其實這個方哲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牛有道偏頭看來,「怎麼?害怕了?剛才說人家不是挺有底氣的嗎?」

  「道爺誤會了,提醒一下,提醒一下。」圓方呵呵乾笑兩聲,剛才學著袁罡的口氣訓人固然過癮,可話一出口後他就後悔了,還是沒袁罡那底氣,主要是跑到刺史府去騙那女人,真有可能會丟小命的。

  沒等多久,方哲便把房間安排好了,特意要了隔壁那間房。

  三人到隔壁屋內看了下,沒什麼問題。

  今天暫時妥當了,牛有道讓方哲自己忙去,他則帶著圓方出了客棧。

  說是出去轉轉,實則是要去勘察一下州城內的地形。

  州城之大,僅次於京城,論繁華,自然也不是一般地方能媲美的。街道兩旁各類商舖鱗萃比櫛,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穿戴看著貴氣的人也不是小地方能比的,行走在這一州中樞之地,能讓人暫忘了這是亂世。

  圓方純粹是鄉下人進城,滿眼好奇地東張西望,對不少東西都感到新奇。

  牛有道偶爾看他一眼,暗暗感嘆,這妖精和猴子還是有不小差距的,倘若換了是猴子來陪著辦事,知道可能有危險,猴子肯定走到哪都在觀察默記地形和路線,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也不能怪圓方,某種程度上來說,圓方是沒什麼見識的,一直待在窮鄉僻壤,說是和尚,其實一直幹著山賊的勾當,基本沒離開過那一片,來到這麼大的城池看花了眼也能理解。

  乾脆了,牛有道順便讓他多見識一下,習慣了下次自然就不會這般,於是熱鬧的地方也會鑽上一鑽。

  然而有句話叫做冤家路窄!

  途徑一家門面很氣派的商舖時,牛有道免不了看了眼上面高掛的招牌,上書「玲瓏閣」三字,再看門口裝飾和楹聯,大概判斷出了是家出售奇珍之類的商舖。

  既然經過了這裡,牛有道也有心看看裡面都賣些什麼東西,然還不等他從街對面走來,便愣住了。

  玲瓏閣門口守了兩個人,不斷左右打量著四周,其中一人和牛有道的目光對上後,也愣住了。

  這人不是別人,圓方也認識,正是牛有道曾經的同門好師兄之一,在南山寺放過的陳歸碩!

  至於陳歸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和宋家脫不了干係。宋九明有三個兒子,長子宋全在燕國朝廷為官,三子宋舒在家,還有個老二宋隆,如今在趙國為遣趙使,是為大燕常駐趙國的外交人員。

  金州刺史在趙國也屬於擁兵自重那一類,對於敵國的這種人,燕國是喜聞樂見,巴不得趙國下面的封疆大吏都是這種人才好。對於這種人,燕國是巴不得拉攏聯動的,海如月四十壽,作為燕國的遣趙使者,焉能放棄迎逢交流的機會?

  不管宋家和牛有道之間有什麼恩怨,宋家身為保皇黨中的重要一員,滿門富貴寄於燕皇,自然是盼著大燕好的。於是宋隆親自跑來了,名義上不是為金州刺史母親祝壽,而是給趙國公主祝壽,海如月本就是趙國當今皇上的親妹妹,說是給公主祝壽,外交禮儀上一點毛病都沒有!

  而陳歸碩為上清宗所不容後,自然就投奔了宋家。其實他早就算是宋家的人,宋家許了他前程沒有食言,好的前程算不上,當時宋家還沒和上清宗徹底撕破臉,遂將陳歸碩派往了趙國,給宋家老二跑腿。

  陳歸碩守在玲瓏閣門口,而宋家老二宋隆就在玲瓏閣內,在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添加進祝壽的禮單中。

  這傢伙怎會在這裡?牛有道心中咯噔一下,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陳歸碩。

  就如同他離開那村莊對袁罡說的那般,在蒼廬縣擔心被仇家盯上,所謂的仇家主要便是宋家,從村莊翻山越嶺而來,自然無此擔心。趙國這邊應該沒人認識他,可誰想碰上了陳歸碩,而且還是宋家人,若是讓陳歸碩走漏了消息,讓宋家知道了他脫離了天玉門的保護出現在了這裡,十有八九要派人追殺,屆時別說商朝宗的事情辦不好,只怕連他自己都有性命之憂。

  一向自稱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他,心中驀然升騰起濃濃殺機,絶不能放走對方走漏消息!

  他慢慢朝對面走了過去。

  圓方亦詫異,也沒想到會在這遇上陳歸碩。他還不太清楚牛有道和宋家之間的恩怨關係,所以不知其中之凶險。

  陳歸碩同樣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遇上牛有道,牛有道的眼神雖然平靜,但他卻感覺到了一股殺機,想起在南山寺的一幕,再見牛有道逼來,心驚肉跳!

  身形一閃,第一時間閃進了玲瓏閣內躲避,不過一見到裡面背個手看東西的宋隆後,自己都差點樂了,宋隆身邊有高手保護,自己幹嘛要怕牛有道?

  他迅速閃到宋隆身邊,「二爺,牛有道在外面。」

  「嗯?」頗具威儀的宋隆偏頭看來,有點疑惑,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歸碩急忙提醒:「牛有道,殺害衍青少爺的牛有道在外面!」

  宋隆驟然眯眼,揮手示意了一下,陪在玲瓏閣內的四名隨扈中的兩人立刻跟陳歸碩而去。

  已經走到了店門口台階下的牛有道迅速止步,重新回到門口面帶微笑的陳歸碩讓他察覺到了危險,確切地說,察覺到了危險來自陳歸碩左右的二人。

  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陳歸碩不是他的對手應該有自知之明,那麼陳歸碩的底氣來自於哪可想而知了。

  別說他了,就連圓方都察覺到了危險。

  「牛師兄弟,看來你我還真是有緣分吶?」陳歸碩冷笑一聲。

  他話剛落,一隻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敲了一下,陳歸碩回頭一看,趕緊讓開到了一旁,指著牛有道示意了一下。

  宋隆露面了,站在門口居高臨下道:「你就是牛有道?」

  牛有道平靜道:「你是誰?」

  宋隆同樣平靜道:「宋衍青二伯!」

  牛有道心裡又是一咯噔,這傢伙身邊的人當中搞不好有金丹境界的護衛。

  他沒猜錯,宋隆身邊有兩名金丹,兩名築基,兩名煉氣。

  可他更想不通的是,怎麼會在這裡碰上宋家這位?

  不過牛有道絲毫不亂,依舊平靜道:「原來是宋師兄的二伯,牛某對宋家人可是想念得很,來了金州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我也好盡地主之誼!」

  宋隆:「現在也不遲。」

  牛有道:「還有刺史府的差事在身,幾位不妨稍等,我馬上回來好好款待幾位!」

  款待二字說的格外意味深長,說罷轉身,揮手示意了一下,帶了圓方不慌不忙地離去。

  這傢伙成了金州刺史府的人?陳歸碩愣住。

  站在門口本面帶倨傲冷肅神色的宋隆也愣住,硬是沒敢讓手下人動手。

  搞不清牛有道在刺史府的身份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鬼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豈能輕易被糊弄?宋隆沉聲道:「跟上去,若不是去刺史府,立刻給我拿下。記住,若非必要,不要在城內引起騷亂!」海如月過壽,他跑來鬧個雞飛狗跳不合適,未免有不把主人放在眼裡的意思,這裡不是他宋家撒野的地方。

  聽他這麼一說,一旁的陳歸碩討好似的插了一句,「大人,牛有道身邊那位是隻熊妖,是異獸錄上的金王熊,其毛髮可做護體寶衣,刀槍不入,可當壽禮!」

  「嗯?」宋隆立刻對護衛揮了下手。

  立刻有四人脫離其身邊跟去,陳歸碩也在其中,一名金丹、兩名築基、一名煉氣。

  領著圓方離去的牛有道不敢火急火燎遁走,怕露逃竄跡象引起對方的懷疑,混跡在來往人群中前行。

  圓方知他用意,仍心有餘悸,為剛才的一幕暗暗捏了把冷汗,幸虧這位應對自如反應快,不然怕是難以脫身。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4 17:50
第一零三章 一點骨氣都沒有

  沒走多遠,圓方回頭看了眼,立馬看到陳歸碩那熟悉的面孔不遠不近跟著,當即低聲提醒牛有道:「道爺,不好,他們跟上來了。」

  牛有道回頭,確認了有四個人跟著,遂低聲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們分開走,否則一旦動起手來我沒辦法顧全你。」

  圓方知道這是實話,他和宋家又沒仇,道爺才是人家的目標,而兩人分開的話,道爺一個人脫身的機率也許更大,帶著他就是個累贅,遂嗯了聲道:「道爺,那您怎麼辦?」

  牛有道:「你不用管我,你先脫身了再說,咱們在一起很有可能誰都走不了。記住,去刺史府,我們在刺史府外碰頭,若發現情況不對,你就直接硬闖刺史府,被抓後就說是王爺派來的人,刺史府自然會聯繫方哲核實。」

  圓方嗯了聲,看向牛有道的眼神複雜,道爺這是要一個人把危險給引開啊!

  「前面!」牛有道提醒了一句。

  前面是個岔路口,人來人往的,圓方明白他的意思,就在前面分開。

  抵達岔路口後,圓方提醒道:「道爺,您小心吶!」

  牛有道什麼都沒說,兩人就此分開,左右分離而行。

  後面跟著的四人相視一眼,那名金丹修士指了兩名築基修士跟了圓方而去,自己則領著陳歸碩繼續跟上了牛有道。

  途徑一個攤位,牛有道拋了幾枚銅錢到小販的筐裡,順手拿了顆果子,提袖一擦,直接啃了口,順便回頭觀察,發現跟著自己的人只有兩人後,立刻暗道不妙,估計圓方麻煩了,也不知圓方能不能擺脫,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對方不敢在府城內公然動手,否則圓方怕是很難脫身。

  咬著滿口香甜多汁的果子,牛有道繼續前行,心情沉重。

  而另一條道上的圓方亦是暗暗叫苦,發現自己被盯上了。

  他也走到了一個攤位前,扔錢買了塊烤餅,並問攤主:「刺史府在什麼位置?」

  問這話時,他腸子都悔青了,之前在刺史府外繞行過的,可他後面到處看新鮮,把路給忘了。

  攤主揮手指去,「前面右拐過兩條街就能看到了。」

  圓方記下了,啃著烤餅繼續前行。

  一名築基期修士走到圓方剛才光臨過的攤位,拿了塊烤餅,順手扔了一枚銀幣給攤主,「不用找了,剛才你指指點點的,那戴氈帽的人問了你什麼?」

  一塊烤餅就能得一枚銀幣,那攤主高興得不行,沒做任何隱瞞,直接把圓方給暴露了,「哦,也沒問什麼,他問刺史府在哪?」

  兩名築基期修士相視一眼,目光一沉,意識到了牛有道之前在忽悠他們,根本不是刺史府的人,刺史府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刺史府在什麼位置。

  兩人立刻加快了速度朝圓方逼去,沒了對刺史府的人的顧忌,準備下手了。

  回頭見到跟蹤者停在了自己買餅的攤位前,圓方就知道糟糕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這就是貪玩的後果!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果換了是袁罡的話,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又見對方快速逼來,圓方手上的烤餅一扔,也不管街頭惹來的驚呼聲,直接飛身上了屋頂,在屋頂上飛躍逃竄,希望儘快趕到刺史府。

  兩名築基期修士迅速騰空閃身而來,不一會兒便追上了圓方。

  圓方這才發現自己的修為和對方的差距不止一點點,然而後悔也晚了。

  砰!腰部一陣巨疼,挨了一腳,砸落在了一個空寂小巷內,摔了個七葷八素,定住神後,胸口被一腳踩住,一支冰冷劍鋒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身後人群有驚呼聲傳來,牛有道迅速回頭一看,見到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後面跟蹤的兩人身邊。

  牛有道認出正是之前跟蹤的四人中的一人,如果沒估計錯的話,這人應該是分道跟圓方去了。

  見到此人的出現,牛有道意識到了不妙。

  果然,那人與後面跟蹤的兩人咬了下耳朵後,幾人立刻快速逼近。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牛有道很自然地一個轉向,直接進了一旁的一家闊氣青樓內。

  「人人有份!」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簇擁而來,牛有道順手抓出一把金幣,掌中一亮,就這麼順手拋灑了出去。

  「呀!」一群姑娘立刻亂成一團去搶,老鴇、龜公之類的亦加入其中撿錢,那叫一個熱鬧。

  三名修士衝入青樓內的瞬間,青樓正門右邊的窗戶開了一下閃出一個人影。

  三人正門而入的同時,牛有道從一旁的窗戶而出,順手輕輕將窗戶閉合了,快步而去。

  衝進青樓的三人,見現場亂成一片,目光迅速掃視,有人閃身上樓搜尋,有人樓下搜尋,還有人迅速出來飛身到了樓頂觀察,防備牛有道從青樓其他方向鑽出逃走……

  回到福臨客棧的牛有道快速找到了方哲,見面就一句話:「帶我去刺史府,引薦我見海如月!」

  「現在?」方哲愕然,看了看窗外天色,「天快暗下了,這個時候去見不合適吧?」

  牛有道沉聲道:「立刻!快!這裡不能待了,立刻轉移!」

  不急都不行,根據之前情形的判斷,估摸著若非不得已這些人不太敢在城內光明正大殺人,圓方還活著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是袁罡的話,他敢保證袁罡打死也不會招出這邊的落腳點,圓方那人太圓滑,他實在不敢保證,不能寄希望於圓方嘴硬而留在這冒險。

  還有一點,若他被找到了,圓方反而更危險,找不到他,圓方多活一陣的希望更大。

  他必須儘快想辦法將圓方給救出來,越早下手,圓方存活的機率越大,拖的越久,圓方越危險。另外,時間拖久了,還不知道圓方會說出些什麼東西來,必須趁早。

  聞聽此言,方哲知道出事了,連連點頭:「好!」

  他招呼上了兩名同來辦事的同伴,連同牛有道迅速撤離了這家客棧。

  幾人另找地方租了頂轎子,牛有道鑽進了轎內遮掩,一行直奔刺史府……

  夜幕降臨,在青樓內搜了好一陣卻一無所獲的陳歸碩等人回到了留芳館。

  留芳館是金州刺史府設置的專門招待客人的會館,內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庭院,此番從外地而來為海如月祝壽的人不少,宋隆只是其一罷了。

  「跑了?」堂內負手而立的宋隆霍然轉身,盯著四人中為首的那名叫謝春的金丹修士,「那個牛有道好像是個煉氣修士吧?你們幾個居然能讓他在眼皮子底下給跑了?陛下派你們來做本使的護衛,我很擔心吶!」

  就差直接說出,連個煉氣修士都搞不定,我還指望你們能保護我嗎?

  謝春一臉尷尬,他也納悶了,明明見牛有道進了那青樓,明明已經第一時間迅速控制住了那青樓,可牛有道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總之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而青樓內的人也沒人看到牛有道去了哪,實在是見鬼。

  「那個牛有道的確奸猾,扔了把金幣…」

  謝春剛冒話辯解,宋隆便打斷了:「不用解釋了吧?」

  言下之意是,辯解有意義嗎?

  另一名叫黃旭升的金丹修士道:「宋大人,現在說這個沒意義,牛有道的同夥在這裡,趕快提審逼問牛有道的下落才是正題!」

  於是圓方很快被拖了上來,黃旭升唰一聲拔劍在手,劍鋒逼在了圓方的眼球上,「牛有道在哪?敢有一句假話,我便挖你一隻眼!」

  膽顫心驚的圓方愕然,眼珠滴溜溜轉了下,瞬間明白了,道爺跑了,不然人家不會這樣問!

  心中可謂哀鳴一聲,看看人家道爺,再看看自己,這就是差距啊!

  他也沒逞強,一副惶恐害怕的樣子,哆嗦道:「福臨客棧!同福路的福臨客棧……」連住哪間房都痛快招了。

  道爺那種人,他敢保證,肯定已經不在福臨客棧了,所以幹嘛要嘴硬受那皮肉之苦。

  他甚至已經預料到了,道爺肯定會想辦法救他,不然有些秘密就要暴露了。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心裡一清二楚,示弱是他的強項,現在示弱麻痹對方讓人家覺得自己怕死,待會兒說的話才能讓對方相信。然而他又極為忐忑,不知牛有道能有什麼辦法把自己從這些人手中救出,他不敢保證自己的嘴巴能糊弄太久。

  黃旭升立刻轉身對謝春道:「師弟,你再帶人去一趟,這次不要再失誤!」

  謝春很是無語地瞅了圓方一眼,就算這老頭說的是真的,可是一點骨氣都沒有,一嚇唬就招了,牛有道身為同夥能一點都不瞭解這個軟骨頭?還能在那客棧才怪了!

  可是沒辦法,他看到了師兄給自己的眼色,明白師兄的意思,有些事情當著宋隆的面要做做樣子。

  他只好轉身招呼了幾人離去,雖然執行,心裡卻沒給宋隆什麼好話,自家的私仇關我們屁事!

  然而礙於宋家和師門的關係,他表面也不好流露出什麼不滿……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4 23:00
第一零四章 良醫

  夜幕下,一頂轎子落在了刺史府外,也是被外面的守衛攔了下來。

  方哲上前與之交涉,坐在轎子裡的牛有道安靜閉目,神色平靜……

  府內華燈璀璨,一棟朱閣華美。

  天氣明明已經暖和,屋內卻擺著炭火。

  滿桌的美味佳餚,桌旁的少年穿著厚厚的衣服,皮膚白皙,面無血色,眼圈發青,似乎沒什麼胃口。

  陪坐在旁的一名婦人卻是另一番光景,穿著輕薄,宮裝紗衣,白皙肌膚上略有細微汗珠。

  沒辦法,這個季節還烤著火爐,不熱才怪了。

  婦人舉手投足間頗有威儀,容貌亦是光彩照人,雲鬢高綰,眉目如畫,長相美艷,婀娜嫵媚,體態略顯豐腴,撩人的那種豐滿。

  少年正是子承父業的金州刺史蕭天振。

  婦人則是當今趙國的長公主、皇帝的親妹妹、蕭天振的母親海如月,雖年已四十,但歲月對她算是寬容,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知道你沒胃口,但是沒胃口也要吃點!」海如月親自提筷子為兒子夾菜。

  屋外,頭髮花白的管家朱順在門口現身,沒進來,卻對海如月點頭示意了一下。

  海如月抬頭看了眼,放下了筷子起身,同時不忘叮囑兒子:「不想吃也要吃點,這是為你好,不是害你!」

  離席後款款走到了門口,守在門外的奴婢立刻為她披上罩衣,屋外的溫度不比放著火爐的屋內。

  主僕二人稍微走遠了點後,朱順方稟報導:「夫人,那個方哲又來了。」

  海如月明眸一斜,道:「又有什麼說法不成?」

  該說的已經說得清楚明白,也沒什麼再好談的,她已經叮囑過不見,更何況天色已晚,她這個寡婦一般晚上不會男客,按理說管家自會打發,卻跑來通報,想必有原因。

  朱順道:「他這次帶了個人來,說是燕國庸平郡王特意派來為少爺診治的良醫。」

  「良醫?」海如月蹙眉,「振兒的病情他們已經知曉,有什麼良醫能診治?」

  朱順道:「老奴也覺得奇怪,按理說不該如此才對,可又覺得商朝宗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妄為,所以請示夫人,見還是不見?」

  海如月略顯猶豫,不過也是同樣的看法,商朝宗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亂來,遂頷首道:「帶過來吧!」

  「是!」朱順欠了欠身,快步離去。

  沒多久,他便領了方哲和牛有道前來,牛有道的佩劍已被暫時扣下。

  進入內院時,兩人的奇經八脈也被這裡的修士給封了,牛有道一身的法力已無法動用。

  相對來說,海如月也算是念著寧王的舊情對商朝宗負責,畢竟雙方要談的是秘事,不宜讓太多外人知曉,不封牛有道法力的話,身邊就必然要有人盯著防備。

  亭台水榭旁,一襲華麗長裙的海如月憑欄望著夜空皓月,倩影寂寥,水中映月。

  方哲和牛有道停在不遠處,一起向背對的海如月行禮道:「見過長公主。」

  朱順則走近海如月跟前嘀咕了幾聲。

  海如月慢慢轉過身來,燈光照耀下的風情無限,令牛有道也不得暗讚一聲,好一個美人!

  「牛有道?你不就是燕國上清宗的那個棄徒嗎?」海如月上下審視著冷哼了一聲。

  牛有道沒想到對方連這個也知道了,不過也可以理解,敵國相鄰地界的事肯定布有眼線打探,更何況商朝宗在與這邊溝通,對方豈能不弄清是怎麼回事,所以算不上什麼奇怪。頷首道:「正是在下。」

  海如月:「早年在燕國的時候,我與寧王交往,和你師傅東郭浩然也常有來往,也算是舊友,東郭浩然的弟子怎麼就變成能治疑難雜症的良醫了?」

  牛有道發現東郭老兒人脈還是挺廣的,回道:「長公主明鑒,真正治病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奉命護送良醫前來,但到了府城後卻出了點意外,良醫被人給劫走了。」

  海如月明眸略眯,朱順皺眉道:「怎麼回事?」

  牛有道:「長公主有所不知,我在燕國那邊和燕國廷尉宋家有些恩怨,今日剛到府城,不想就碰見了宋九明的兒子,被追殺,我僥倖脫身,但帶來的良醫卻落在了他們的手上,此時也不知那良醫被帶去了哪,更不知死活如何,希望長公主能出手找到良醫,畢竟這裡是長公主的地盤。」

  他在這裡沒什麼關係和人手,想救圓方也只能借這位寡婦的勢。

  一旁的方哲略露思索,哪有帶什麼良醫來,他大概猜到了是指圓方,聽了這番話似乎明白了牛有道為何要急忙撤離福臨客棧。

  而海如月這邊對商朝宗那邊的情況早有掌握,既然一聽牛有道的名字就知道是上清宗棄徒,自然也大概知曉他和宋家的恩怨。朱順在海如月身邊低聲道:「宋九明的次子宋隆的確到了府城,已經在留芳館安置下了。」

  海如月臉上不露任何端倪,盯著牛有道問:「你確認你帶來的良醫能治好我兒的病?」

  牛有道:「就算他不能妙手醫治,但他卻是最有可能求來赤陽朱果的人。長公主,您兒子的病,王爺很清楚,王爺能為此事派我們來,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長公主,再拖下去,良醫的性命可能不保!」

  現在不管別的,對他來說,先把圓方給救出來才是要緊事。在他看來,商朝宗的大業未必能比圓方的性命更重要,他和商朝宗的那些追隨者想法不一樣,價值觀和理念上的差別。

  海如月緩緩回頭看向朱順,面無表情道:「你親自帶人去一趟,讓宋隆把人交出來!」語氣裡隱含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朱順應下,回頭又對牛有道說道:「跟我走一趟吧。」他不認識那所謂的良醫,需要牛有道去認人,也需要在必要的情況下讓牛有道和宋隆當面對質,沒人證,萬一宋隆不承認怎麼辦?

  牛有道這邊立刻拜別海如月,跟了朱順離去。

  朱順頃刻間召集了十多名高手隨行,至於方哲,暫時被扣押在了刺史府,有當人質的味道……

  留芳館,謝春等人剛返回不久,面對堂內負手而立臉色低沉的宋隆。

  謝春等人自然是無功而返,事實證明了圓方的話,牛有道的確是在福臨客棧落腳,這個一問客棧夥計和掌櫃核實長相便知。

  也不需要搜查什麼,找到客房已經是人去房空,掌櫃的也說了,人剛退房離開不久。

  對此,謝春一點都不意外,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沒什麼好奇怪的,牛有道若真待在那不走那才叫怪事。

  沒抓到牛有道,這邊免不了又將圓方給揪了出來細細審問,譬如牛有道有可能會去哪、為何要來此之類的。

  圓方倒是依舊膽小如鼠,問什麼答什麼,只是沒什麼實話而已。

  問不出什麼名堂,圓方自然免不了要吃點苦頭。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騷動,大量人馬衝入的動靜,戰甲嘩啦啦響動的聲音明顯。

  宋隆手下的小吏一臉惶恐地跑了進來,急聲稟報:「大人,刺史府的管家朱順來了,帶了大量人馬將我們這個院子給圍了。」

  「怎麼回事?」宋隆驚疑不定,問其他人也是白問,其他人也不知情,他迅速帶人大步離去。

  待到快步到了院子裡,見到從大門外領著一群人進入的朱順後,立刻什麼都明白了,因為見到了朱順邊上的牛有道。

  此情此景,令宋隆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這個牛有道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刺史府的人?

  更讓他心驚的是,牛有道居然能勞動朱順親自駕臨!

  他不禁回頭看向了謝春,貌似在質問,你們是怎麼辦事的,不是讓你們先跟著確認了是不是刺史府的人再動手嗎?

  一看這場面,人群中的陳歸碩心驚肉跳,心中哀鳴,牛有道怎會在金州得了勢?

  這邊的動靜太大,留芳館內來自各國的對趙國心懷不軌的使臣們紛紛被驚動了。

  金州這邊都出動人馬將燕國使臣落腳的地方給圍了,其他各國的人焉能不來看個清楚明白,金州對燕國的態度很值得各國留心,畢竟金州就屯兵在燕國的邊上,起了什麼衝突的話,可不是什麼小事。

  留芳館各庭院內的人紛紛冒頭了,奈何這邊被重兵給圍了,無法靠近觀望。

  「是他嗎?」朱順盯著宋隆淡淡問了聲。

  牛有道在旁確認:「沒錯,就是他!」

  宋隆驚疑不定,難道朱順為了個牛有道敢對他這個燕國使節亂來不成?

  儘管心緒有點亂,可他出使趙國代表的是大燕的顏面,理直氣壯喝斥道:「朱順,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就是金州的待客之道?」

  朱順盯著他,「守禮者是客,自當奉為上賓!無禮者人人厭之…宋大人,別繞什麼彎子了,把人交出來吧!」

  來到留芳館時,他已經找這邊的守衛確認了,宋隆這些人之前的確押了個人進留芳館,時間上和牛有道說的能吻合上,因此他才直接調兵包圍!

  宋隆哪能輕易承認自己在他國境內隨意抓人,這不是一個使節該幹的事,放哪都不合規矩,狡辯道:「交什麼人?宋某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朱順:「宋大人,還是配合點的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宋隆抬頭挺胸,中氣十足道:「我乃燕國使臣,倒要看看誰敢亂動!」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5 08:41
第一零五章 初次交鋒

  朱順:「燕國的使臣就能在我趙國隨便抓人嗎?」

  宋隆針鋒相對:「朱順,話可不能亂說!」

  朱順:「宋大人,來者是客,我不想把事情搞大,但是那個人,我今天必須帶走!把人交出來,我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否則就是逼我下令搜查,若是搜出來了,那我只好將你們扣下,讓燕國朝廷給金州一個交代!宋大人,這事沒有商量和含糊的餘地,我再重申一遍,把人交出來,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絶對說話算話!」

  抓來的人就在裡面,這裡已經被重兵給圍了,現在想藏也沒地方藏,而對方的態度很明確,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宋隆不得不好好斟酌其後果。

  金王熊的毛髮雖然珍貴,可和有些事情比起來也不算什麼,除此之外這熊妖對他也沒什麼用處,何況本就是打算送人當禮物的,也沒打算私藏當寶。

  宋隆瞥了眼他真正的目標,牛有道!

  目光略閃爍一陣,偏頭道:「把人帶出來。」

  見他身邊人回裡面,牛有道迅速低聲提醒朱順:「死人可不能治病!」

  他擔心對方會滅口,畢竟使節在他國境內抓人不是小事,萬一這邊將圓方給殺了,來個藉口說是在街頭遇見的傷者給帶回來救治的,結果回天無力,就是不承認是自己抓的,那這口水仗可扯不清楚。

  朱順目光一閃,以十分嚴肅的語氣警告道:「我要活人!人若是死了,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能把話說的這般嚴重,是因為他知道若真有良醫能治好少爺的病,對蕭家、對夫人意味著什麼,更知道蕭家若是垮了對他這個蕭家的管家意味著什麼。

  宋隆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我乃燕國使臣,縱然是趙國朝廷也不敢輕易說出殺外使的話來,看來金州大過趙國朝廷吶,宋某今天領教了!」

  朱順:「宋大人誤會了,金州可不敢大過朝廷,金州只是不怕燕國而已,不會縱容燕國在趙國境內胡作非為而已!宋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交個死人出來試試,我敢保證,萬一出了什麼事的話,燕國那邊一定會通曉情理,不會追究什麼!」

  「……」宋隆被這話堵出滿腔怒火。

  對方話雖然說得婉轉好聽,可話裡的意思很明顯:我就算殺了你,燕國也不敢當真追究!

  身為外使,聽到這話簡直忍無可忍,可又不敢較這勁,只因燕國的拳頭捏不起來,也打不出去,威脅不了敵人,兩國之間靠的是實力說話,嘴巴硬是沒用的!

  這事雖然是宋家的私事引起的,可他今天算是深刻領教到了什麼叫做弱國無外交,連趙國境內的一方諸侯也敢不把燕國放在眼裡,對一外使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其實他心裡明白,燕國的綜合國力並不弱,比趙國差不了多少,燕國弱在了內部之亂,成了一盤散沙。放在數年前,寧王統領的雄兵還在時,趙國在燕國面前也得矮上一頭,那時的趙國哪敢跟燕國使臣這樣說話?然而在燕皇的眼裡,也許自己的兄弟寧王較之外敵是更加迫在眉睫的敵人,有些事情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說什麼。

  最終,身上帶血的圓方被帶了出來,宋隆也算是當著眾人的面迫於強權將人給放了。

  見到圓方,朱順輕輕問牛有道:「是他嗎?」

  牛有道點頭:「沒錯!」

  再次見到牛有道,見到牛有道帶了這麼多人來救自己,圓方激動得想哭,道爺果然沒放棄他,果然來救他了!

  剛才被用刑的時候,他心裡知道,不管招不招,對方都未必會放過自己,關鍵是憑啥要放過他?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從被抓到現在估計一個時辰都不到,自己就被道爺給火速救了出來,心中的滋味,火熱火熱的!

  有些事情,就算牛有道以前嘴上說的再怎麼樣,圓方心裡還是存有疑慮的,嘴上說一萬次,也比不上這一回真正的親身經歷,再見牛有道那真是激動萬分,一瘸一拐地到了牛有道跟前,頗動情地喊了聲:「道爺!」

  牛有道上下打量了一下,問道:「傷得怎樣?」

  圓方:「皮肉傷,扛得住!」對他來說,能活著比什麼都強。

  而對面的宋隆突然換了笑臉,拱手道:「朱管家,一場誤會,還望海涵!」他在探對方的態度,看這金州府城還有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朱順亦拱手回禮道:「宋大人說的沒錯,的確是一場誤會,這事過去了。老奴還有差事在身,先行告退!」他給予的態度也很明確,說話算話,當這事沒發生過。

  對他來說,只要目標沒事救出來了就行,他也不願因為這點事情惹出金州、趙國朝廷和燕國之間的紛爭,大局和現實擺在眼前,大家都是不得已,不管自己高興或不高興,都要做那拿得起放得下、不計小節的人。

  宋隆鬆了口氣,露出會心一笑,「朱管家慢走,恕不遠送!」

  「宋大人留步!」朱順亦客氣一聲,隨後揮手讓圍困的人馬退下,轉身帶了人撤離。

  臨走前的牛有道和宋隆目光對峙了一下,眼神都很平靜,卻都透著不善。

  初次見面交鋒,牛有道這邊吃了虧,宋隆那邊丟了面子,誰也沒能奈何誰,現在誰也不能奈何誰,談不上誰贏了或者誰佔了便宜……

  包圍燕國使臣院子的人馬撤離,牛有道扶了個一瘸一拐帶血有傷的人出來,很顯眼。

  至少各國使節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分外關注牛有道和圓方這兩個陌生人,都想知道這兩人是誰。

  紛紛問左右比較熟悉金州情況的隨行,結果都搖頭表示不認識、沒見過。

  這就越發讓眾使好奇了,究竟是什麼人竟能勞動朱順親自帶人來圍燕國使臣的院子。同時大家也都極為關心燕國的宋隆究竟和金州這邊發生了什麼衝突,會不會演變成更大的衝突,會不會波及燕、趙兩國進而改變天下格局?

  當年武朝崩盤,數百諸侯稱王立國,天下格局就一直在變動,漸漸演變成了如今的七國,遠的不說,秦國被瓜分的血腥味似乎還沒散去呢!試問眾使如何能不高度關注?

  待到朱順人馬撤離了留芳館,晉、韓、宋、衛、齊五國的使臣立馬朝燕館門口的宋隆走去,表達關心。

  「宋兄,朱順為何看你如此不順眼?」韓國使臣諸葛尋率先上前發話,一臉驚訝的樣子。

  他是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一身白衣,長得玉樹臨風,是諸國使臣中最年輕的一個,也是賣相最好的一個。

  當然,說出的話也不太好聽,原因大家都能理解,韓國剛從燕國切走一州之地,兩國一場大戰死傷無數,幾乎還是對峙狀態,正兒八經的敵國關係,說話能好聽才怪了。

  宋隆淡然道:「沒大沒小!我年紀做你父親都足夠了,韓國的禮教是讓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以後記得以叔伯來稱呼。」

  諸葛尋呵呵道:「沒聽說過國與國之間的使臣是以年紀來論資排輩的,回頭我韓國派上一個百歲老人為使,宋兄見了面豈不是要稱呼爺爺?那多不好意思!」

  一旁的宋國使臣涂懷玉捋著鬍鬚,鄙夷一聲,「毛都沒長齊的東西,也配為使?」

  他倒不是幫宋隆講話,而是因為宋國也和韓國毗鄰,彼此也有是非,加之看諸葛尋太年輕有些不順眼,這麼年輕為使倒顯得他這老傢伙沒用似的。

  邊上的晉使楚相玉、衛使隋湃、齊使左安年,皆在旁樂呵,有看熱鬧的嫌疑。

  沒辦法,燕、趙、韓、宋四國靠得近,常常發生矛盾,相對來說,晉、衛、齊隔得遠要好點。

  總之不管怎麼說,這些國使統統跑來為海如月祝壽都沒安好心,不說別的,趙國皇帝海無極看到該如何想?這些人是巴不得在海無極兄妹間挑起矛盾來。

  宋隆有心事,沒心情跟他們鬥嘴,連聲招呼都懶得打,甩袖轉身而回。

  回到屋內後,他臉色方真正沉了下來,吩咐隨行官吏:「速去搞清這牛有道和刺史府究竟是什麼關係!」

  刺史府內,朱順吩咐人先帶了圓方去洗漱和處理傷口,要請人家幫蕭天振看病,哪能這狼狽樣去見夫人。

  屋內梳洗,沒了外人,圓方方小聲對牛有道說:「道爺,我除了說了你在福臨客棧落腳,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牛有道笑道:「不用解釋,我信你!」

  「……」圓方愣住,暗暗又是一陣感動。

  殊不知,牛有道心裡清楚得很,若是圓方吐露了不該吐露的秘密,宋隆完全有理由扣住圓方不放。

  其中緣由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牛有道低聲道:「形勢不由人,剛才不便為你出氣。」

  慢慢換穿著衣服的圓方忙道:「明白,明白,出家人沒那執念,出不出氣無所謂的。」

  「不過現在卻有個出氣的好機會……」牛有道把請動刺史府出面解救的情況講了下。

  「啊!」圓方大驚失色,「道爺,我哪會治那毛病?」

  牛有道平靜道:「不用你治,待會兒你只需見機行事,儘量別開口說話,其他的我來應對。」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5 23:01
第一零六章 有仇報仇

  一番細細叮囑交代後,圓方明白了他的用意,雖點頭答應了表示配合,可心中鬱悶了,這簡直是在提著腦袋玩命啊!

  其實圓方很想問問牛有道,你不是說出來弄點修煉用的東西嗎?

  他在南山寺那山野中待了那麼多年,清淨慣了,陡然入世就捲入這般風雲之中,倉促,有點措手不及,趕鴨子上架般的適應中。

  這邊收拾妥當了,讓人去通報了一聲。

  很快,後院那邊來了通知,讓兩人過去,一路有人引領。

  這一路光景倒是讓圓方好一陣打量,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宅子,想想山野間的賤民,再看看這,泥雲之別,感慨這人間富貴如何能不誘人,怪不得人人嚮往,心中默唸阿彌陀佛!

  一間雅緻廳堂內,賓主見面,圓方面無表情站那一動不動,牛有道行禮。

  一身華麗裙裳的海如月抬手示意免禮,目光落在一瘸一拐的圓方身上,問:「這位就是來治病的良醫?」

  牛有道:「正是!」

  海如月:「不知良醫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圓方不冷不熱道:「華佗,山野村夫罷了。」

  海如月:「哦,原來是華先生!華先生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難道是本宮怠慢了?」

  牛有道:「不瞞長公主,我們此來是來辭行的。」

  淡定在旁的朱順霍然抬眼看來,目露森然。

  海如月眯眼道:「你是在跟本宮開玩笑嗎?本宮不惜得罪外國使臣把人給救了出來,而你們答應的事還沒辦,就想走人?莫不是覺得本宮是個寡婦好欺、好利用?」

  牛有道:「長公主誤會了,華先生不遠千里跑來用醫,卻不想差點連命都丟了,所以不敢在此逗留,怕再遇危險!」

  海如月:「多慮了,華先生只管安心看病,本宮向你保證,金州地面上沒人敢再動你!」

  牛有道:「長公主有所不知,華先生看病治人有個規矩,心情不好時不治!沒招誰惹誰,被人給弄傷了,華先生嚥不下這口氣,心情很不好!」

  海如月意味深長地哦了聲,「不知先生怎樣才能嚥下這口氣?」

  牛有道給了八個字:「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廳內略靜默一陣,海如月明眸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一陣,徐徐道:「不知想怎麼個報仇法?」

  牛有道:「冤有頭,債有主,把宋隆交給華先生足矣!」

  「呵呵…」海如月淡淡一笑,盯著牛有道說:「我怎麼覺得這不是華先生的意思,而是你想趁機找宋家人算賬?」

  「這是我和華先生商量後的意思,明人眼前不說暗話,不瞞長公主,我的意思就是華先生的意思。」牛有道倒也坦然,又補了一句:「我和宋家的過結是沒辦法解開的,我也沒那威懾力讓宋家放棄那段過結。既如此,也只能是你死我活。長公主也看到了,宋家也是這態度,我一到金州就對我下手了,那我也只能是這態度!只要長公主幫我達成心願,我定為長公主解憂!」

  海如月冷然道:「還說不是想利用本宮?」

  牛有道:「不是利用,是討價還價!」

  海如月:「看來商朝宗是不想合作了。」

  牛有道:「我如果連命都沒有了,庸平郡王和長公主合不合作對我來說還有關係嗎?」

  海如月:「你人已經在本宮的手上,還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嗎?」

  牛有道:「令郎的命同樣在我手上,長公主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海如月冷笑:「笑話,看來你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牛有道:「逼迫看病嗎?兩個結果,治不好,或直接給治死,長公主敢拿病人的性命一試嗎?總之,逼迫之下絶不可能有治好的可能!當然,長公主也可以殺了我們,讓病人繼續等死!不知長公主願意選哪個結果?我再重申一遍,除了我和冰雪閣之外,這天下沒有人能解長公主這迫在眉睫之憂!」

  海如月眼中有怒火,發現還真有膽大包天之人,利用了這邊還敢要挾這邊,不過對方如此篤定自己的治療效果,還是令她勉強摁下了這口怒氣,冷哼道:「難不成你說什麼本宮就能信什麼不成?」

  牛有道:「庸平郡王知道病人的病情還能派我們來,原因長公主自己思量。而我們已經在長公主的手上,若不能為長公主解憂,事情鬧成這樣,我們還能活著離開嗎?宋隆命雖金貴,可我也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換他的性命!」

  廳內又陷入了靜默,海如月和朱順對視了一陣。

  最終朱順開口道:「長公主不可能亂殺他國使節,屆時趙國給不了燕國交代,燕國必然要殺趙國使節報復。雖然趙國不怕燕國,可造成這紛爭的後果…金州背後的人也不會同意!」背後的人自然是指控制金州的修行門派。

  言下之意是,這邊不可能幫他殺燕國使臣。

  牛有道:「若是我和宋家的私人恩怨呢?屆時自然和燕國也和金州無關,我想長公主這邊為我創造一些下手的機會應該還是沒問題的。長公主不用擔任何責任,也不損失什麼,還有好處,何樂而不為?」

  海如月似乎不想摻和這事,轉身就走,她這行為也是一種態度。

  牛有道卻喊道:「長公主留步,我需要一個在此掩護的身份,以免讓人懷疑長公主和王爺那邊。」

  海如月略停,背對道:「我這裡會放消息出去,說你是我的面首。」

  面首?你的男寵?牛有道反應過來後,頓時小汗一把,趕緊拒絶道:「不妥不妥,這個身份不合適。」

  站一旁不吭聲的圓方嘴角抽搐了一下,亦面露古怪神情。

  背對的海如月略偏頭,問:「怎麼?怕沾上我這寡婦壞你名聲?」

  牛有道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是我怕壞了長公主的名聲。」

  海如月慢慢轉身,答非所問道:「你覺得本宮長的如何?」

  「呃…」牛有道不知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小心著回道:「長公主自然是絶色之姿。」

  海如月:「你覺得我這種漂亮寡婦坐在這個位置上還能有什麼好名聲嗎?只怕外面各種風言風語早就滿天飛,你放心,這種名聲對我來說,無所謂的。」

  牛有道神情僵了一下,再次擺手拒絶,「我奉王爺之命前來,這種事情還是能免則免,不如直接點,就說是奉王爺之命來為姑母祝壽的,兩邊交界,王爺勢弱討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按輩分來說,海如月也算是商朝宗的姑母。

  牛有道見到這位公主之後就發現,某種程度上來說,商家的血統還是不錯的,從這位長公主的外貌還有商朝宗的外貌上來說就可見一斑。當然,牛有道認為商淑清是個例外。

  「你跟朱順商量著辦吧。」海如月也沒多說什麼,扔下話,拖著迤邐長裙而去。

  目送她離去後,牛有道又對朱順強調道:「還是祝壽的身份好。」

  他實在是被海如月的話給搞的心驚肉跳,和商朝宗的姑母鬧出了緋聞的話,回頭見到商氏兄妹怕是解釋不清。

  「可以!」朱順頷首。

  牛有道當即拱手告辭,至於怎麼對宋隆下手,讓對方好好考慮謀劃一下。

  朱順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急著離開,提醒道:「宋隆是不好在這裡出事的,無論是調動人馬,還是動用修士,都會驚動金州背後的人,金州背後的人是不會答應的,因為不想惹這個麻煩。暗殺也不行,出使的使臣按慣例在各國是享受保護的,若是保護不利,這邊也是要擔責任的。所以不管是明著還是間接,長公主這邊都不好介入,否則大家都不是傻子,任誰都能看出來。」

  聽這意思是不想幫這忙!牛有道徐徐道:「朱管家什麼意思?」

  朱順擺了擺手,又道:「我即刻安排你入駐留芳館,你自己想辦法下手!」

  牛有道臉一沉,「他身邊那麼多高手,我如何能下手?」

  朱順:「我們不能幫你,但是留芳館內有人能幫你,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抓住機會……」

  沒多久,牛有道和圓方一行被請出了刺史府,移往留芳館,方哲也放了出來。

  在留芳館內的一間小院落腳後,牛有道沒做任何停歇,立刻出面拜訪館內的貴客。

  韓館,書房內,諸葛尋正挑燈翻看文書。

  一名隨從快步而入,稟報導:「大人,外面有個叫牛有道的客人求見大人。」

  「牛有道?」諸葛尋抬頭,狐疑道:「什麼人?」

  隨從解釋道:「大人之前見過的,從燕館出來的人,大人還讓打聽他們的身份。」

  「哦!」諸葛尋頓時來了興趣,外交使臣嘛,外交外交就是為國家利益出外來往結交嘛,放下了手中文書,呵呵道:「快快有請!」

  很快,賓主在正廳內見面了。

  一陣寒暄後,諸葛尋伸手請了牛有道落座用茶,樂呵呵問道:「不知牛兄此來有何指教?」

  牛有道二話不說,直入主題:「我想殺燕使宋隆,希望諸葛兄助我一臂之力!」

  「……」諸葛尋啞口無言,有點懵,心想,這人有病?我連你什麼人都不知道,你一見面就敢提這要求?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6 09:30
第一零七章 夜宴

  邊上陪同的圓方知道點情況還好點。

  同來的方哲可就有些吃不消了,驚疑不定地瞅著牛有道,什麼情況?殺宋隆?

  他很想將牛有道扯出去問個清楚明白,你是來為王爺辦事的,殺一國使臣?這是幫王爺辦事還是給王爺惹麻煩?

  諸葛清身後的幾人面面相覷。

  諸葛清嚥了嚥口水,趕緊端茶嘬了口,壓壓驚,掩飾自己的失態。

  放下茶盞,微笑道:「牛兄弟,你在開玩笑嗎?」

  牛有道:「沒開玩笑,我認真的。」

  諸葛尋搖頭道:「你認真也好,開玩笑也罷,權當我什麼都沒聽到,喝茶!」伸手請用。

  「好!喝茶!」牛有道端了茶盞,朝對方雙手託了托,以示敬意,隨後慢慢品嚐,不說話了,喝乾了又示意人來續水。

  諸葛尋等了一會兒,還是先開口了,問:「不知牛兄何方人氏,在何處高就?」

  牛有道:「燕國人氏,如今是庸平郡王商朝宗麾下的隨扈法師。長公主四十壽,王爺有事脫不了身,命我代其向其姑母賀壽。」

  商朝宗?

  諸葛尋哦了聲,神情有幾分複雜,對這個名字他不陌生,當年商朝宗在燕京犯事被關進天牢韓國那邊也在關注。

  寧王商建伯早年給韓國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一萬鐵騎破韓國十萬大軍,摧枯拉朽,銳不可擋,給韓國上下的人心和士氣造成了沉重的打擊,寧王不死,韓國也不敢輕易南下攻打燕國,寧王的幾個兒子他自然是知道的。

  諸葛尋偏頭給了個眼色,立馬有人悄悄退下,他慢慢喝了口茶,旋即又問:「同為燕國屬臣,牛兄為何要殺宋隆?」

  牛有道:「我今天才剛到金州府城,宋隆便對我下毒手,我僥倖脫身,我弟兄卻被他抓了,請了刺史府的人出面才把人給救出來,他要殺我,我為何不能殺他?」

  諸葛尋奇怪:「宋隆好好的為何要殺牛兄?」

  牛有道:「我本燕國上清宗弟子,和宋隆的侄子宋衍青本是同門師兄弟,我被逐出上清宗後,宋衍青卻仍不肯放過我,沿途截殺,我為自保殺了宋衍青,這仇便結下了!」

  諸葛尋身後一名修士目光閃了閃,靠近了他,俯首貼他耳旁低聲嘀咕道:「說到這事,我想起來了,上清宗好像是有個叫這牛什麼的名字的人,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上清宗向修行界發出的公告裡面指責宋家的罪名裡有這一條,不過卻沒有提有沒有將那殺宋家子弟的弟子逐出師門的事,不久前聽到消息,上清宗已經投靠咱們韓國的北州刺史邵登雲!」

  諸葛尋若有所思,旋即貌似唏噓感慨的樣子道:「難怪了,原來牛兄與宋家有這過結,這宋隆身為一國使臣不以國事為重,反而因私幹出這種事,實在是不像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國使臣代表的是一國顏面,不管出使哪個國家,沒有確實罪名的話,沒人敢亂動,否則很容易引起兩國紛爭,牛兄讓我幫這個忙,實在是有點唐突。」

  「韓國和燕國雖為敵國,但冒然殺人使臣的事放哪國都是罕見的事情,連兩軍交戰都不殺來使,我又豈能幹這種事?」

  牛有道:「不讓諸葛兄動手,也不讓諸葛兄擔責任,只是想讓諸葛兄創造個機會,創造個讓我動手的機會!」

  諸葛尋眉頭挑了挑,這樣嘛…他又端起了茶盞,目中略有思索神色。

  沒等多久,之前外出的人又悄悄進來了,俯首在他耳邊低聲道:「去他們住的院子那邊向守衛確認了,沒錯,是叫牛有道,的確是燕國庸平郡王商朝宗派來給海如月祝壽的人。」

  諸葛尋就在等這消息,不可能由得牛有道自己說自己是什麼身份他就信是什麼身份,肯定是要核實一下的。

  情況心中有數後,茶盞痛快放下了,嘆道:「牛兄,不是我不肯幫你啊,其實我也是為你好,你想啊,殺一國使臣可不是小事,回頭燕國豈能輕易放過你?只怕你連離開金州地面都難!」

  「宋家這已經是第三次對我下殺手,我每次都處在被動,這種事情豈能再一再二又再三?兔子急了還咬人!」牛有道伸出三根手指亮了一下,放下手又問:「難道諸葛兄認為我不殺宋隆,宋隆就能讓我輕易離開金州地面嗎?我意已決!」

  諸葛尋笑了,嘴角笑意神秘,耐人尋味……

  燕館,宋隆同樣在挑燈看文書,從趙國京城那邊傳來的有關趙京的消息,身為駐趙國的使臣,這方面的消息肯定是要每天保持關注的,並將消息進行篩選,有用的都要即刻以金翅傳訊發給燕京那邊。

  手下隨員進來,稟報導:「大人,已找刺史府的人確認過,牛有道和刺史府並沒有什麼關係,而是商朝宗那邊派來給海如月祝壽的。」

  宋隆靠在了椅背,目光一陣詭譎之後,「請黃旭升來一下。」

  「是!」隨員告退。

  不一會兒,黃旭升進來了,問:「大人有事?」

  宋隆徐徐道:「牛有道只是商朝宗派來給海如月祝壽的。海如月身為主人,下面前來賀壽的客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不可能不管,自然是要出面解決的,之前的確是我們冒動了。」

  黃旭升不吭聲,心裡卻在嘀咕,你如今的出使身份就不該幹這事。

  同時也在等他的下文,知道他不會只說這些,肯定還有什麼別的話,不然不會叫自己過來。

  宋隆仰天嘆道:「我知道我的身份幹這種事不合適,可畢竟是順手的事,順手的事我若是放過了,回去見了我家老三不好交代啊!老三就這麼一個兒子,聽說我那弟妹天天以淚洗面,見到她我如何解釋?黃兄,盯住牛有道,一旦找到合適的機會,立刻解決掉!」

  說罷起身,拱手對著黃旭升鞠躬,「拜託了!」

  黃旭升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盡力吧!」

  宋隆笑了,「黃兄放心,這件事成之後,宋家必有答謝!」

  就在這時,一名隨員進來,一張請柬擺在了書案上,擺在了宋隆的跟前,稟報導:「韓使諸葛尋差人送來的請柬,邀大人赴宴!」

  宋隆順手拿了請柬打開了一看,看過後皺眉,「大晚上的搞宴請,諸葛小兒搞什麼鬼?那邊有說什麼事嗎?」

  隨員說:「沒說什麼事,只說是一場只談風花雪月的夜宴,向各國使臣都下了邀請。」

  「都有?」宋隆狐疑,若只是邀請他一個人,他還要考慮下什麼意思,各國使臣都邀請了,他卻是警醒了起來,別被這些人聯手把他給賣了,他肯定要到場看看是怎麼回事!

  同樣身為使臣,他太瞭解這些人的性質了,都是為了各自背後的國家利益而不擇手段的人。

  這些各懷鬼胎的人湊在一起只談風花雪月?信他才怪了!

  看看請柬上的時間,快了,立刻吩咐人略作準備。

  百花閣,坐落在留芳館居中位置的花園中,亭台樓閣在璀璨燈火的點綴下分外雅緻,邊有一小湖。

  客人還沒來,宴客的主人先到了,諸葛尋負手徘徊在水榭圍欄邊,幾名歌姬在旁撫琴、吹簫,琴聲悠揚,簫聲慢慢,夜色空空。

  等了沒多久,諸國使臣陸續卡著時間到了,宋隆自然也在其中。

  先到的問諸葛尋什麼事,諸葛尋只笑著回,待會兒便知!

  回首間與宋國使臣涂懷玉目光略做碰撞。

  眾人到齊,美酒佳餚陸續端上,諸葛尋伸手邀請眾人進了長亭內落座。

  眾人坐下後,才發現還有一張空位置,衛使隋湃問道:「諸葛,莫非還邀了其他人?」

  「啪!啪!啪!」諸葛尋擊掌三下。

  台階下面的琴聲、蕭聲驟然而停,眾人所坐長亭通往的另一頭,關閉的閣門打開了,牛有道走了出來,後面跟著方哲,還有一瘸一拐抱劍懷中的圓方。

  有人狐疑,有人不解,宋隆則眯了眯眼,冷目瞅向諸葛尋。

  圓方和方哲在亭外止步,沒跟入內,其他人的隨從也沒入內,他們也不好特殊。

  眾人見牛有道進來,倒也沒人擔心他亂來,邊上這麼多高手,除非活得不耐煩了還差不多。

  牛有道進入後,對眾人拱了拱手道:「在下牛有道,在燕國庸平郡王帳下效命,這次本該王爺親自前來為姑母賀壽,奈何有事無法脫身,特遣派在下前來代勞。能在此見到諸公,牛某三生有幸!」

  眾人神情各異,沒人吭聲,諸葛尋伸手示意了一下,牛有道入席坐在了晉使楚相玉和衛使隋湃的中間。

  這裡剛坐下,宋隆已經冷笑一聲,「在座的都是諸國使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此入座?」

  牛有道神色平靜,低眉垂眼沒吭聲,任由譏諷。

  其他人觀望著。

  諸葛尋摁了摁手,示意宋隆稍安勿躁,笑道:「在談正事前,有件小事要向諸位解釋一下,其實在來金州的路上,我就遇見過牛兄,已經認識了,相見恨晚!之前,牛兄找到我,說起了自己和燕國宋家的一段恩怨,他不想也不敢和宋家作對,但是事情已經出了,又能怎麼辦?他求到我,希望我出面做個和事佬,化解這段恩怨,大家既然都在,就順便做個見證,不知宋兄意下如何?」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6 14:00
第一零八章 來一個,我殺一個

  說金州路上認識的只是個藉口,其實他本想說上清宗如今已投靠韓國,而牛有道是上清宗弟子之類的,然後他出面做和事佬,這樣也算合理。

  然而牛有道對此沒什麼商量的餘地,堅決不同意把他再和上清宗掛上什麼關係,很堅決地告訴他,自己已被上清宗逐出師門,和上清宗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宋隆冷眼斜睨,「諸葛尋,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點?」

  諸葛尋連忙擺手:「別誤會,只是談談,談談也無妨嘛。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何必揪住不放?」

  宋隆冷哼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還是談正事吧!不相干的人還是退下吧!別自找沒趣。」

  諸葛尋苦笑,朝牛有道攤了攤雙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一旁的宋使涂懷玉淡然道:「這是人家請來的客人,哪有你這個客人趕客人的道理,燕國的禮教被狗吃了嗎?」

  宋隆盯來,「涂老兒,別沒事找事!」

  這些人在自己國內的朝中,說話辦事也許都會比較矜持,但出使在外後,與他國使節拍桌子爭辯,或臉紅脖子粗對罵,甚至飆髒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彼此間是沒客氣這一說的。

  當然,罵完了後又能坐一起喝酒,喝完還能再罵。

  平常哪怕稱兄道弟,國家利益需要的時候立馬能翻臉,國家利益需要的時候又立馬能親密談笑。

  涂懷玉不理他,偏頭看向牛有道,「小兄弟,老夫倒是有興趣聽聽怎麼回事,不知你和宋家結下了什麼仇?」

  其他人也同樣好奇這事,之前見到朱順帶人從燕館出來的一幕就很好奇。

  齊使左安年也樂呵呵道:「說來聽聽也無妨。」

  其他人大多也微微點頭表示贊同的樣子,宋隆臉色一沉,他很想立刻甩袖而去,但又想知道諸葛尋接下來要談什麼正事。

  「我原本上清宗弟子,後被上清宗逐出師門,途中遇師兄宋衍青截殺」牛有道又把之前對諸葛尋的論調拿出來再講了一次,講完後,他盯著宋隆道:「南山寺殺我一次,我殺了宋衍青。蒼廬縣殺我一次,我殺了貴府管家的兒子。這金州府城內偶遇宋大人,宋大人又下殺手,若非請了刺史府出面,還不知是什麼情況!宋大人,我實在不願跟宋家再這般下去,也招惹不起宋家,今天諸公在此作證,我願誠懇賠禮道歉,還請宋家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宋隆心中冷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宋家談判?表面卻平靜道:「囉囉嗦嗦一堆,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裡可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我什麼時候對你下了殺手?沒證據的事可不能亂說!」

  幾乎同時,耳聽裡面動靜的黃旭升和謝春已閃身到了他身後,防止牛有道談崩後冒動。

  牛有道站了起來,拱手道:「宋大人,我一片誠意,只要能放過我,有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這並非假話,宋家勢大,如果能和平解決的話,那是最好的。

  宋隆靠在了椅背,心平氣和道:「沒有的事,你讓我怎麼談?」

  牛有道不吭聲了,對方的態度他明白了。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誰都明白宋隆話裡的意思,不過只當是看了個熱鬧,沒人會在乎牛有道的感受。

  宋隆看向諸葛尋,「諸葛,別鬧這莫名其妙的,還是讓不相干的人退下,談正事吧!」

  諸葛尋只能站了起來送客,拱手道:「牛兄,實在不好意思,你看,你是不是先回去歇著?」

  宋隆對牛有道不屑一顧,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冷笑。

  一旁的涂懷玉忽陰陽怪氣道:「有些人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種事也能答應做和事佬?用腦子想想也知道沒譜,這不是讓客人難堪麼?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

  一臉歉意的諸葛尋霍然回頭,似乎有些惱羞成怒道:「蒼鬢老賊,你罵誰?」

  涂懷玉亦站起,瞪眼道:「諸葛小兒,你罵誰?」

  諸葛尋:「誰罵我,我就罵誰!」

  「沒教養的東西,我替你爹娘來管教!」涂懷玉一聲怒斥,揮手就是一記耳光甩了出去。

  啪!一記耳光清脆響亮,狠狠甩在了諸葛尋的臉上。

  眾人驚呆了,一個個的也不是第一次看這兩人對罵,但動手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宋隆愣了一下,差點沒笑出聲來,說他的事,這兩人這麼幹起來了?還想看他的熱鬧,這下倒要看看誰看誰的熱鬧。

  摀住臉的諸葛尋也驚呆了,沒想到這老匹夫居然會動手,私底下約好的戲可沒這出的,這是知道自己事後沒辦法把事情真相抖出來而趁機打擊報復啊!

  牛有道也愣住了,還動手了,這兩個傢伙還真能演吶!

  諸葛尋幾乎是立刻一巴掌抽了回去。

  先動手的涂懷玉早有戒備,抬手一擋,下一個瞬間卻被諸葛尋一把揪住了鬍子。

  兩人外面的隨扈迅速閃了進來,拉扯兩人分開。

  一下衝入這麼多修士,容易出意外,其他人的隨扈也立刻閃入,護了自己的保護對象先離開亭內。

  「誰?」忽有人喝了聲,諸葛尋的一名隨扈法師忽然轉身,一把抓住了正要護著宋隆離去的黃旭升的肩膀,喝斥道:「為何踢我?」

  「不是我踢的!」黃旭升一把揮開他,後者卻一個踉蹌碰翻了桌子。

  這一動手,現場立刻亂了套,諸葛尋的人立馬全部衝了過來,宋隆的人自然不甘示弱,也都上來了。

  眼看要幹起來,已經和諸葛尋分開的涂懷玉喝斥道:「攔住他們,別傷了和氣!」

  他的人也立刻都衝了上去,和諸葛尋的人聯手,幾乎是每兩個人拉住了宋隆的一個人,立刻讓宋隆脫離了保護,陷入了孤立之地。

  「住手,都住手!」宋隆吶喊。

  站在傾翻桌前的牛有道冷眼盯著亭外的宋隆,手一抬。

  後方抱劍的圓方立刻將劍投擲而出。

  一把抓了劍在手,牛有道突然閃身而出,從一群人上方掠過。

  黃旭升等人猛然抬頭,大驚失色,奈何被人給死死拉住了。

  「你想幹什麼?」宋隆驚呼聲傳來。

  眾人看去,只見宋隆已經被牛有道揪住髮髻摁跪在了地上,森冷劍鋒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人?」晉使楚相玉身旁的修士問了聲,言下之意是不是要阻止。

  楚相玉抬手攔了一下,淡淡道:「燕國內部生亂,不是什麼壞事!」

  「你們幹什麼?」

  夜空中傳來一聲厲喝,數十人從天而降,將牛有道給圍了,刺史府這邊的人來了。

  諸葛尋和涂懷玉相視一眼,不知牛有道何故磨蹭,這下還能下手嗎?

  姑且不管這個,兩人急於擺脫責任,都趕緊揮了下手,示意手下人放開了宋隆的人。

  黃旭升等人一脫身,立刻衝來,卻被刺史府的人攔下,「統統住手!」

  黃旭升只能是指著被包圍的牛有道喝道:「牛有道,立刻放了宋大人!」

  牛有道冷目環顧,最後盯在跪地瑟瑟發抖的宋隆身上,漠然道:「宋衍青殺我,我殺之!劉子魚殺我,我殺之!你殺我,我亦殺之!宋家來一個,我殺一個,隨時恭候!」

  唰!手中寒芒在宋隆脖子上劃出一道噴射的鮮血,歌女們嚇得尖叫。

  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人,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卻是相當果狠!

  宋隆連聲慘叫都來不及,便被牛有道摘下了首級,殘軀被一腳踹翻在地上抽搐,不可能再有活過來的機會。

  黃旭升等人驚呆了,這可怎麼向燕國、向師門那邊交代啊!

  「嘶!」各國使臣倒吸一口涼氣,饒是諸葛尋和涂懷玉有心理準備,也被這一幕給弄得哆嗦了一下。

  「......」方哲徹底無語了,王爺派來的是什麼人吶?

  圓方怔怔看著,心裡嘀咕,道爺還真敢吶,怕是玩大了!

  陳歸碩驚的瞠目結舌,這種情況下還敢動手,真的不怕死嗎?他真沒想到當年軟禁在桃花源的那個傢伙居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牛有道直接將首級扔向了黃旭升。

  他手中劍隨後亦被打落,迅速被刺史府的人給控制住了。

  黃旭升等人瘋狂衝來,也被刺史府的人攔住了。

  「殺人者償命!」黃旭升怒喝。

  攔住他的人劍架在了他脖子上,警告:「自會處置,不用你來教,金州不是你們恣意妄為鬧事的地方!諸弟子聽令,誰再敢妄動,殺無赦!現場所有人,全部扣下來!」

  一時間戒備的刀光劍影閃爍。

  很快大量人馬衝來,在場的可謂一個不漏,全部給抓走了,沒人反抗!

  也不敢反抗,在這裡跟刺史府的人馬動手,簡直是找死!

  宋隆的遺體隨後也有人搬走了。

  亭子裡一口未嚐的酒菜打翻一地

  所有人被關在了一個院子裡,修士被封了經脈無法動用法力。

  諸葛尋推開一間房門,摸著留有巴掌印的臉,衝坐那悠哉喝茶的涂懷玉罵道:「老東西,誰讓你動手的?」

  涂懷玉樂呵道:「這不是為了演的像點嘛,你揪走了老夫幾根鬍子老夫不是也沒計較嗎?」

  外面徘徊的眾使一個個還沒從宋隆被殺的一幕中走出來,都在琢磨此事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同時也都納悶,赴宴全部被抓了,這也能被連累上,現在也只好等外面的人溝通。
arty2008 發表於 2017-4-6 17:50
第一零九章 治病

  「夜深了,洗洗睡吧,不關我們的事,明早就出去了。」

  齊使左安年朝聚在一起賞月的幾人說了聲,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

  衛使隋湃問:「關在這裡拿什麼洗?」

  左安年摸摸臉道:「就一晚上,洗不洗也無所謂。」

  舉頭望月的晉使楚相玉喃喃道:「你們說,諸葛尋和涂懷玉老鬼會不會在聯手演戲?」

  另兩人頓時警覺,左安年問:「怎講?」

  楚相玉負手轉身,看看盯著自己的兩人,「敢在這種場合動手殺人,難道那牛有道真的不怕死?最蹊蹺的是,宋隆手下的修士居然沒一個能及時脫身攔住他的,全被諸葛尋和涂懷玉的人給拉住了,是巧合嗎?」

  此話令隋湃和左安年陷入了沉思。

  靜默了會兒,隋湃道:「照你這麼說,難道金州這邊的人突然出現阻攔也是為了攔住宋隆的人不對牛有道下手不成?難道金州這邊的人也參與了進來不成?否則牛有道必死無疑!」

  左安年眨了眨眼:「難道諸葛尋、涂懷玉和金州這邊在聯手演戲?宋隆和金州這邊沒什麼瓜葛吧?真要有什麼,宋隆也不敢來。再說了,宋隆是客,來這裡賀壽,在壽前弄死客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另外,這演戲也有點說不過去,你們覺得諸葛尋會讓涂懷玉狠抽一嘴巴?那臉上的巴掌印我剛還瞅的清清楚楚,下手可不輕!」

  說到那一巴掌,楚相玉和隋湃嘴角都抽了一下,回想起來,涂懷玉那一嘴巴是真的往狠裡抽啊!想想都肉疼。

  這麼一說,這麼一琢磨,幾人搖搖頭,看來還真有可能是巧合,亭子裡一亂,互相掣肘,被那牛有道趁機撿了便宜,而這邊鬧事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刺史府的人前來阻止。

  若真是巧合的話,宋隆那廝也活該是命絶於此!

  「唉,睡吧睡吧,各找地方睡吧,明天接著看熱鬧就是。」左安年打著哈欠擺了擺手,轉身自尋地方休息去了。

  其他人隨後也散了,倒也沒什麼擔心的,不關他們的事,何況諒金州這邊也不敢對他們怎樣,問明了情況肯定是要放他們的。

  總體來說,他們的待遇還算是好的,軟禁在此還算是有一定自由度的。

  而真正的當事雙方卻是直接被抓進了鐵牢內關押。

  牢內人進人出,牛有道、袁罡和方哲被提了出來,似乎是往外押送審問。

  見到牛有道被押著從過道經過,同樣在關的黃旭升猛然衝了過來,雙手抓著鐵柵欄,怒吼道:「牛有道!」

  宋隆一死,他麻煩大了,身為隨扈頭領,宋隆以這種方式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既無法對燕國朝廷交代,也無法對師門交代。

  牛有道霍然回頭看了眼,順帶盯了眼陳歸碩,他心裡清楚,宋隆根本不認識自己,金州這事若非陳歸碩洩露了他身份,也不會有這事,有點後悔當初在南山寺沒直接將其給做掉!

  陳歸碩被他那森冷眼神盯的心裡發寒,他心裡也清楚,今天這事若非刺史府的人及時出現阻攔,若非時間上牛有道沒有精力再兼顧其他,牛有道怕是還要向他下毒手!

  南山寺殺宋衍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今天又親眼目睹宋隆被殺,宋隆可是一國使臣啊!這廝居然也敢當眾下毒手,而且是當眾將宋隆給削首,瘋了嗎?

  他只求這事之後牛有道速速被處死,否則自己得躲著點這瘋子,不然必不會放過自己!

  怒目中的黃旭升心中疑雲重重,總覺得今晚的事有貓膩,這邊居然無一人能及時出手解救?

  審問?刺史府對整個過程心知肚明,還需要審嗎?

  押走審問自然是做做樣子,牛有道被直接押往了刺史府。

  牛有道的事情完了,刺史府的事還沒完,看病!

  廳內,見到牛有道走來,海如月心中略有唏噓,發現這位說做就做,居然當眾將宋隆給梟首了,還真敢吶!

  留芳館那邊的事情,她自然是已經獲知了詳情。

  牛有道進來行禮:「謝長公主成全!」

  「成全什麼?我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知道!」海如月淡淡一聲,直接將這事撇到了一邊,「招你來,是想問問你,看病的事不會再有什麼變故了吧?」

  圓方表面平靜,心中忐忑不已。

  牛有道微笑道:「華先生的氣消了,可以安心看病了。」

  海如月聞言精神一振,心中雖然懷疑,可還是抱了希望的,畢竟對方信心滿滿的樣子,甚至拿了小命做擔保,否則又豈會答應配合留芳館的事情。當然,也是因為留芳館的事情不需她這邊擔什麼責任。

  她也怕夜長夢多,怕對方又弄出什麼么蛾子來,問:「改天不如現在,現在就診如何?」

  牛有道頷首:「可以,不過要解除我身的禁制。」

  海如月看向圓方,牛有道又言:「其實真正的良醫是我,給令郎看病的人也是我,之前多有隱瞞,實乃情非得已,還望長公主海涵!」作拱手賠罪狀。

  海如月頓時一臉慍怒,不過想到還是要對方出手醫治,也只能是暫時忍下了,給朱順一個眼色。

  朱順立刻外出招了名修士來,解開了牛有道身上的禁制,不過卻陪在了一旁,怕牛有道亂來。

  隨後一群人出了廳堂,往內院深處走去,來到了蕭天振的寢居屋內。

  自有丫鬟掌燈,為了便於看病,朱順吩咐下,屋內掌了不少燈,燈火通明。

  厚厚被子下的蕭天振臉色蒼白,眼圈烏青,明顯已經睡著了。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海如月神情複雜。

  她還未成年便被送去了燕國做人質,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後又迫於無奈嫁到這裡,嫁給了一個病夫,又有誰知道她心裡的苦。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兒子,結果也是個病夫,她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造了什麼孽,竟將這種種報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來承擔。

  她記得自己曾跪在母后跟前哭訴過,母后撫著她,告訴她,說這就是榮華富貴,說這就是皇族兒女的命,躲不過,繞不開!

  母后說,不管今後如何,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只能是儘量保她性命,保她衣食無憂,其他的也給不了她,其他的要靠她自己,不管她以後做了什麼,母后說都不會怨她!

  朱順走到牛有道跟前,低聲問道:「需要把人叫醒嗎?」

  牛有道搖了搖頭,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榻旁。

  朱順過去幫忙,輕輕揭開了一點被子,將蕭天振的一隻手拿了出來。

  牛有道手指輕輕搭在了蕭天振的脈搏上,指尖一觸碰到蕭天振的肌膚便能感覺到冰涼,這樣的天氣蓋這麼厚的被子居然是這體溫?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房間擺放的炭火盆。

  略靜心收起雜念,緩緩閉上了雙眼,注入真氣查探。

  窺視之下暗暗心驚,蕭天振的經脈纖細得嚇人,如同幾歲的兒童一般,而且極為薄脆,且沒什麼韌性。不但是經脈,血脈亦如此,連心臟也一樣。可想而知,這病人平常的生活中根本不敢動作幅度稍大,否則就是找死。

  這是個沒有童年樂趣的人,牛有道心中下了論斷!

  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詭異的是,筋脈天生冰涼,是體溫低的源頭,連帶著身上血液的溫度也低於正常人。

  牛有道無法難以想像,這種人居然能活到現在?也不知這刺史府下了多大的工夫來維護。

  他此來說是給蕭天振看病的自然是瞎扯,還不如說是確認一下情況,不能這邊說什麼情況就是什麼情況,得確認一下海如月是不是在推辭。

  得到了確認後,牛有道默默施法調動體內的乾氣。

  他體內的真氣與一般真氣不同,分了陰陽乾坤二氣,這大概也是乾坤訣法名的由來。

  乾氣默默輸入了蕭天振的體內,順著經脈一路蔓延而上,遍布蕭天振的全身,想試試看能不能為蕭天振驅散經脈中的寒氣。

  「唔…」蕭天振忽如夢囈般,嘴中發出了些許動靜。

  旁邊眾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臉上,海如月明眸一亮,迸發出了異彩,發現兒子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血色,雙手纖指不禁糾結在了一起,想問問怎麼樣了。可看了看閉目不語的牛有道,又不敢打擾。

  朱順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也略露出了些許期待。

  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然而情況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樂觀,真實情況只有牛有道自己最清楚。

  蕭天振的經脈情況實在是特殊,牛有道明明已經以乾氣驅散了其全身經脈中的寒氣,然乾氣一撤收,其經脈中的寒氣又再次捲土重來,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

  牛有道只得再以乾氣蔓延其全身經脈,以乾氣持久護住其全身經脈,準備捂一陣,將其經脈給捂熱,將其全身都給捂熱再看看。

  漸漸的,蕭天振臉上氣色變得紅潤,眼圈周圍的烏青氣色也在漸漸消退,臉上露出罕見的舒坦甜香神色。

  最終漸漸變得有些發燥,嘴中囈語出聲,「熱…渴…水!」

  牛有道睜開了雙眼看著他。

  兒子居然感覺到了熱,海如月大喜,快步靠近榻前。那名修士趕緊攔她,怕牛有道對她不利。

  海如月卻揮手讓他退開了,側身坐在了榻旁,看了看對面的牛有道,見牛有道沒有反對,遂嘗試著伸出了手。

  手掠過兒子鼻翼前時,明顯能感覺到兒子呼出的熱氣,手掌輕輕落在兒子額頭,體溫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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