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逍遙遊 作者:月關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0 17:58: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3 1842210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00:31
逍遙游 第570章 望夫歸?


    自這次隱匿宮中開始,李魚還是頭一回從皇宮前門兒出來。

    站在午門前,李魚看了看楊千葉。

    楊千葉冷冷地看著李魚。

    李魚的眼光一閃,眼神兒漸漸變得……

    很猥瑣!

    楊千葉感覺到,那眼神兒很猥瑣!他為什麼要用那種怪異的眼神兒看著我?

    楊千葉和李魚相識以來,或仇、或友、或扮陌路人,他的什麼眼神兒都見過了,唯獨不曾見過這樣……讓她渾身不自在的目光。

    李魚也無法阻止自已神氣的古怪,楊千葉不認為他們兩個發生過什麼,但那一夜顛狂,在李魚的記憶裡,卻是實實在在經歷過的。

    作為宙輪之主,這是他一個人的福利。

    他瞭解眼前這個女人的「一切」,畢竟有過那麼深入的接觸。

    可她……不知道!

    李魚的唇角抽了抽,想笑。

    於是,看在楊千葉眼中,就覺得此人的神色愈加的邪氣,令她如坐針氈。

    「你瞅我幹啥?」

    「我瞅你……好美!」

    李魚話到嘴邊兒,忽然改了口,他不知道按照標準答案接下去,千葉殿下會不會變成一口大碴子味兒。

    「跟我走吧!」

    「哈?你壞我好事,我不找你算帳就罷了,你還想讓我跟你走?」

    「你現在是我的娘子好麼?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個藉口,將你救出來。如果皇帝查出我在騙他,你不是恩將仇報?」

    「皇帝很閒嗎?還會特意派人去調查我們兩個成沒成親,入沒入洞房?」

    「成親倒是還沒有,入洞房麼……」

    李魚的眼神兒又猥瑣起來,那晚的千葉,好熱情、好潑辣、好火爆、好主動……

    如果重來一回,她應該會換一種風情了吧?畢竟當時她也是磕了藥的。

    「你再這麼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嗯將仇報?」

    「屁的恩將仇報?你以為你對我有恩,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感受?你壞我好事,我真該……」

    「你會成功嗎?退一萬步說,你就是真的成功了,又怎麼樣?你的父親,並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你一直咬著他不放,只是為了給自已尋找一個目標罷了。不然怎麼辦?你真正的仇家,早化作枯骨了!

    你是為了那一大票追隨你的人,可那些人中,又有多少人願意走上今天這條路?你有沒有想過,你以為你現在是為他們而活,而他們忠心耿耿地跟著你造反,放著太平日子不過,是因為他們也在覺得是為你而活?放下吧!當你放下的時候,你會發現,你解脫了,他們,也解脫了。」

    李魚這碗雞湯灌下去,原本怒不可遏的楊千葉卻真的平靜下來,目中露出一絲迷惘,真如他所說麼?她以為她拋不開、放不下的那些追隨著她的人,為了對他們的責任感,所以苦苦背負著那座看似縹緲,卻重如泰山的擔子前行。然而,追隨他的人,卻也是因為她不肯放下,而寧願隨著她艱苦跋涉?

    「喂!你們兩個!速離此地!宮門前不得久耽!」

    宮門前,一個小黃門重重地吆喝一聲,拂塵一擺,扭身回宮了。

    側門兒馬上就被四名武士重重地關上。

    「砰!」

    現在,李魚是不受皇帝歡迎的人。

    楊千葉走了,慌慌張張地走了,連句交代都沒有。

    李魚看她的眼神兒,總覺得跟以前不一樣。

    好像……洞悉了什麼似的,又好像……帶著一絲戲謔?或者是什麼別的味道,反正是被看得渾身彆扭。所以,楊千葉逃也似的走掉了。

    但是隨著越走越遠,她的心情卻也越來越是輕快。

    墨師說過,這是最後一次嘗試,如果失敗,那就順從天意。

    是不是……從此以後就再也不必時時以復國謀反為已任了?

    楊千葉覺得自已這歡喜有些很無恥,很對不起九泉之下的父親,對不起皓首白頭的墨師,但……就是覺得輕鬆無比。

    「她去了西市啊……」

    李魚追蹤了片刻,放了心。

    去了西市就好,說實話,馬上帶她回家的話,李魚也擔心場面會很尷尬。

    雖說吉祥性情溫柔,作作自從有了孩子,也不似從前霸道,可是人家在家裡為他牽腸掛肚的,他就領個姑娘回去?

    而且,李魚也不至於那麼幼稚,以為他用來誑皇帝的這麼一招,就能讓楊千葉乖乖跟他走。

    在他心中,因為那一夜,會自然而然地覺得兩個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心境不一樣,可在人家千葉殿下心中,卻對此全無感覺好嗎?甚而,楊千葉現在還滿腹疑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認出了自已呢。

    「我回來了!」

    李魚回到自已府前,從雇來代步的驢子上跳下來。

    長安城太大,這廝被「逐」出皇宮的時候,馬都沒有一匹,要是走回來……,所以租了頭驢子。

    腳伕收了錢走人了,李魚滿心激動,正要上前扣門,就聽遠處一聲大喝:「小郎君!」

    李魚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扭頭一看,頓時一喜。

    就見一人騎著快馬飛馳而來,那馬高大神俊,可那人體形也太高大了些,騎在馬上,就和李魚騎在驢子上的時候差不多。

    鐵無環到了近前,猛地一勒韁繩,翻身下馬,沖上前來,激動地一抱拳:「小郎君!」

    李魚馬上攔住他,嗔怪地道:「說過了,叫我兄弟就好。鐵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鐵無環眉飛色舞地道:「魏王被貶謫,逐出京去了。我本屯衛撥來的侍衛,守衛他的魏王府的。他既然就藩了,我自然回歸屯衛,我是從中郎將李大器那裡聽說的。」

    李魚這才恍然,關切地道:「魏王就藩,沒有影響到你吧?」

    鐵無環本是屯衛的人,可如今魏王被貶謫,太子確立,他的身份必然就有些尷尬。曾經追隨過魏王的人,怎麼可能再予安排重要職位?這無論對現任帝王還是未來的帝王,都是一個潛在的風險。

    主動站隊也好,被動站隊也罷,站隊就是站隊,一旦站錯了隊,前程……

    鐵無環咧嘴笑道:「能有什麼影響?中郎將已經同意,把我撥付給小郎君了。」

    李魚一呆:「撥付給我?這是怎麼算的?」

    鐵無環不太懂這官場上的制度,只撿他知道的說了一遍,李魚才明白過來。

    原來皇帝的旨意到了屯衛的話,免去他的遊騎將軍之職,改授基縣果毅都尉,封爵基縣男爵。而這個果毅都尉,卻是方才在御前,不曾聽說過的。

    一般來說,封爵和授官不應該在同一個地方,但李魚愣是兩樣佔全了。基縣男爵兼基縣果毅都尉,這是打算讓他在那遙遠的地方幹到死的節奏啊。

    而鐵無環呢,因為身上打了魏王的烙印,而魏王爭儲失敗,遠走地方,鐵無環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屯衛了。不出意外的話,經過十天半個月的安頓期,就得把他調去京城之外的某支地方部隊去。

    但恰好李魚有了軍職,那麼一員果毅都位上任的時候,至少可以帶八個侍衛,如今既然鐵無環主動請求去那苦寒之地,也就自然而然地把他打發過來了。

    李魚聽了甚是感動,半晌才道:「大哥,依你本領,就算撥離屯衛,也不難出人頭地的,你可知道,隨我所去的地方,兵戈不斷,凶險重重啊。」

    鐵無環道:「若是小郎君去了繁華之地享福,我反不會去了。正因那方凶險,我無論如何,都要守在你的身邊。這是我在龍家寨時,就對你許下的諾言!人不守信,畜牲不如!」

    李魚感動地拍了拍他粗壯的肩膀:「走!咱們回家再說!」

    門開了,難得那小丫環還認得自家主人,馬上乖巧施禮:「阿郎回來了!」

    李魚已經有了兒子,所以這「小郎君」的稱呼早該由他的寶貝兒子來繼承了,他則升為「阿郎」,「郎君」,也就只有鐵無環,沒經過這個過渡期,還喜歡這麼叫他。

    李魚擺擺手,也不多說,大步流星直奔花廳。

    平素一家人都在那裡活動的,久不相見,李魚真的是歸心似箭了。

    但很快,他就「中了一箭。」

    花廳中只有三個人,陳飛揚、狗頭兒,還有……一隻小糰子。

    正是冬天,雖說花廳中很暖和,可那小傢伙仍然穿得很厚,圓滾滾的像個小糰子。

    小糰子正撅著屁股在榻上扭呀扭地爬,陳飛揚帶了個虎頭帽,蹲在榻前搖頭尾巴晃的,而狗頭兒,則四膝著地,跪在榻角兒上,衝著小糰子汪汪地扮小狗。

    這是我兒子吧?

    應該是我兒子吧?

    李魚想抱抱兒子,可惜小糰子根本已忘了他是誰,哇地一聲哭出來,李魚這個當爹的只好把他默默地交回狗頭兒的手裡。

    「呃……為什麼你們倆在?作作呢?」

    「去逛西市了。」

    「我娘呢?」

    「去逛西市了?」

    「吉祥呢?」

    「去逛西市了。」

    「呵呵,不會是家裡的女人都去逛西市了吧?」

    「是啊,都去了啊。作作夫人娘家新運了一批皮貨來,老夫人和諸位夫人都去選皮裘了。」

    「她們平時也常去西市逛呢,每次都買好多東西回來。估摸著不閉市是不會回來的,小郎君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去讓廚下準備。」

    「不用了!」

    李魚看看抽抽答答地咬著手指,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的寶貝兒子,說好的頂樑柱、主心骨、一家之主呢?說好的魂牽夢縈、望眼欲穿、月明千里、翹首以待呢?

    我家的女人都化身為買買買的購物達人了咩?
V123210 發表於 2018-8-5 00:32
第571章 有緣千里去相會

    李魚終究沒有帶著孩子去西市找老婆。

    女人逛起街來很可怕的,偌大一個西市,誰知道此時她們在哪。

    而如今天氣,雖然已漸漸近春,可畢竟還冷,

    到了初春還要寥峭一陣子呢,一旦孩子著了風寒可是要命,就這年代的醫術,就算是皇家,嬰兒夭折率也夠高的,李魚可不敢冒險。

    李魚把狗頭兒和陳飛揚都轟出去了,叫府裡丫環給鐵無環安排住處,這三人先去一處閒敘聊天。

    狗頭兒和陳飛揚跟鐵無環並不太熟,而這三個人都是他將來去做基男……呃,基城男爵時要帶去的心腹,先讓他們提前打好關係也好。

    本來小傢伙是不大理會李魚這個「陌生人」的,他身上好涼,一過去就有寒氣。小傢伙穿著開襠褲呢,才不想理他。

    不過等陪他玩耍的陳飛揚和狗頭兒一出去,屋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李魚身上的寒氣也漸漸被花廳中的暖意驅散,小傢伙就鼓著胖胖的腮幫子,向他蹭呀蹭地爬過來,抓住他的大手,糊了他一手的口水。

    「哎喲!我家寶寶不愧是男孩子啊,膽子真大,早忘了你爹長啥樣兒了吧?也不知道害怕!」

    李魚大喜,趕緊把兒子抱起來,小傢伙皺著眉頭看他一陣兒,倒是沒有哭鬧,嫩嫩的小手在他臉上胡亂劃拉了幾下,然後努力呶著嘴兒,吹了個泡泡。

    哎呀,愛死了!

    一股深深埋藏於血脈之中的聯繫開始萌動,李魚把他抱近來貼了貼小臉兒,然後輕輕放回榻上,陪他玩起來。

    一直周旋於外,和兒子相處的時間太短。

    兒子在漸漸長大,以前還好說,以後真要多分出些時間陪孩子,他的童年,不能沒有父愛。

    李魚的親子時間,正式開始了。

    李魚沒有猜錯,雖然潘娘子一家人本來是衝著龍家寨送來長安的皮貨去的,可既然到了西市,當然得到處走走。既然到處走走,當然得順手買買,所以此時她們剛剛回到龍家的「雪瓏居」。

    大包小裹的東西放下,掌櫃的就把預留的最好的一批皮裘和皮貨搬了出來。

    現在龍家寨已經不是純粗放型經營了,龍作作到了長安以後,高薪聘請了一批皮裘製作手藝精湛的裁縫,皮子運到長安,先由他們進行加工,現在已經有一批成衣製成。

    皮毛,似乎也是女性的最愛之一。

    看到那些華麗、昂貴的皮裘,潘娘子、吉祥、深深靜靜等都兩眼放光,立即擁了上去。

    龍作作畢竟從小就對這些東西司空見慣了,倒沒有擠上去一起挑選。

    大掌櫃的給她奉了杯茶,笑吟吟地道:「大小姐,皮貨送來的時候,還捎來了老爺子的口訊兒,老爺子說,龍家寨那邊他都已經處理好了,安排了可以託付的人繼續做寨主。

    有些願意追隨老爺子離開的,就帶著一起來。老爺子說了,全部家當加起來,得裝個十來車,打算跟著他來長安的,大約摸有十來戶,一共七八十口子。等開了春,就往長安來。」

    龍作作點點頭:「嗯。我爹早早在京郊、藍田一帶買下了田地,就是為這一天做準備呢。不過他們一向只懂放牧、狩獵、制皮,等他們來了,總有一些人要安排去種地的,過幾天你幫著張羅一下,去找些好莊稼把式,咱們的人,得教。」

    掌櫃的蹙眉道:「好莊稼把式,可不好找。」

    龍作作道:「多花錢,還怕找不到?再跟他們約好,三年之後,從他們侍弄的地裡頭,按其勞苦,撥一些歸到他們名下,最少十畝!」

    掌櫃的一聽連連點頭:「這樣成,這樣成,大小姐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龍作作這兒為了丈夫,要舉家搬來長安,還打算在長安、藍田一帶置地當地主了,她可不曾料想到,她男人卻要遠走隴右,去當男爵了。那封地,就在馬邑州左邊,跟吐蕃更近點的地方。

    「雪瓏居」對面就是「乾隆堂。」

    此時,乾隆堂二樓上,只有三個人。

    楊千葉,墨白焰,馮二止。

    在楊千葉的一再要求下,墨白焰和馮二止已經在兩邊坐了下來,卻還欠著半個屁股,不敢坐踏實了。

    上下尊卑的觀念,早已深入他們的骨髓,並被他們自已不斷強化著。

    許久許久,楊千葉才艱澀地道:「我失敗了!」

    墨白焰和馮二止對視了一眼,自從見到楊千葉的第一眼,他們就知道,行刺一定是失敗了,但是此刻從楊千葉口中聽到,還是心中一黯。

    墨白焰道:「其實,自殿下入宮,老奴就說不出的擔心,真怕殿下出了什麼意外,這麼冒險的事兒,本不該讓殿下親自出手的,老奴只怪自已當初沒有多堅持……」

    他的語氣頓了頓,微微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看到殿下安然無恙,老奴總算安心了。只要殿下無恙,怎麼都好!」

    這許多年的照料,楊千葉在他心中,早成了自已寶貝孫女一般的感覺,他不想承認,卻心虛地感覺到,他盼望楊千葉太平、幸福的感覺,越來越超過復國的渴望。

    馮二止疑惑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失敗的?殿下歸來,並未要我們馬上撤離,顯見是沒有暴露身份,怎麼會……出了皇宮的?」

    墨白焰也是滿腹的好奇,如果說殿下行刺沒有成功,那也該搞得皇宮雞飛狗跳,她一旦離開,皇宮也就會發現少了什麼人,必然大索全城啊,怎麼殿下會如此鎮定?

    不過墨白焰年紀大了,性情穩重,不似馮二止這般好奇心重。

    楊千葉聽他一問,臉頰不禁抽動了幾下。

    為什麼被識破?她也一無所知。上次蒙了面,明明瞞過了李魚。

    可是離開皇宮的方法……,要說給墨師和二止聽嗎?她明明是抱了必死之心進宮行刺的,結果莫名其妙地被賜給了李魚,幸好這不是皇帝賜婚,只是皇恩浩蕩,特例釋了一名女官出宮,不然……如果她不想害李魚獲一個欺君之罪,是不是還得配合他來一場「假婚禮?」

    那真要丟人丟得滿天下了!

    沒錯,就是丟人丟得滿天下!

    因為這些年來,墨師利用隋宮遺寶,在天下各地都給她培養了死士,人數雖不多,卻俱是精英,都是按照軍官標準培養的,只待天下大亂,揭竿而起,招來一群難民,有這些精英率領,就能從一盤散沙,把他們變成一柄尖刀。

    這些人散居天下各地,如果她楊千葉那麼丟臉地配合人家辦一場婚禮……

    她的笑話傳到這些人耳中,可不就是傳遍了天下?

    臉兒極嫩的千葉姑娘想一想都覺得耳根子發熱,真要那麼丟人,不如死了算了。

    「咳!內中緣由,實是一言難盡……」

    墨師和馮二止一臉的求知慾,似乎不怕一言難盡,反正大冷的天兒,閒著也是閒著。

    楊千葉僵了僵,只好繼續道:「其實,我動手,是利用了太子謀反那一晚的混亂,如此一來,一旦失敗,也會被皇帝疑心到太子頭上。只是,皇帝因此一來,就知道宮中必有內奸了,這些天一直在排查。」

    馮二止緊張地道:「墨白焰查到殿下頭上了?」

    墨白焰道:「愚蠢!如果查到殿下頭上,怎麼會太太平平地放殿下出宮?」

    楊千葉道:「墨師說的對!宮中一直找不到當時行刺的奸細,為安全起見,便把當晚皇帝所居殿宇的所有內宦都打發去了守陵,宮娥和女官,則釋出宮去,打發回家。我就……」

    「原來如此!」

    墨白焰和馮二止都鬆了口氣。

    墨白焰抬頭看向楊千葉,目光中煥發出了一種陌生的活力:「殿下這一次入宮,是老奴最恐懼、最擔心的一次,一直擔心殿下在宮裡會出什麼意外,如今得見殿下安然而返,老奴真是說不出的……」

    墨白焰有些激動,壓了壓哽咽的語氣,才繼續道:「這些年來,殿下為了光復大隋,犧牲了自已個人的一切,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了。此番進宮前,老奴就向先帝在天之靈祈求過,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那就是天意。從今往後,殿下該為自已而活!」

    楊千葉心口一跳,定定地看著墨白焰。

    馮二止道:「自殿下入宮,墨師就寢食不安,這些日子,墨師已做了兩手準備。」

    楊千葉又看向馮二止,疑惑地挑了挑眉。

    馮二止道:「墨師為自已準備了一口棺材,如果殿下出了什麼意外,墨師便馬上自盡,追隨殿下於九泉之下。」

    楊千葉的身子震動了一下,伸手握住墨白焰的手:「墨師……」

    馮二止又道:「另一件事,就是通知天下各地,共計三十六處,八百八十一人,全部做好準備。」

    楊千葉訝然道:「做好什麼準備?」

    墨白焰的老臉上泛起一片激動的紅暈:「如果殿下不幸,老奴自盡,三十六處根基彼此本就不知聯悉,則釋其自由,各自散去,還其……自由之身。」

    楊千葉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如果……如果我安然無恙呢?」

    墨白焰一臉興奮地道:「那就把他們集中在一起,追隨殿下,從此開始新生。」

    楊千葉的額頭怦怦地跳動了幾下,這位老爺子,又要搞什麼鬼?

    楊千葉訥訥地道:「追……隨我,開始新生?」

    墨白焰亢奮地站起:「不錯!」

    墨白焰向馮二止看了一眼,馮二止馬上起身,轉身走到牆邊,一個放捲軸的大甕處,從中抽出一卷藍色線條捆紮的捲軸,回到几案旁跪坐下來,將那絲線解開,將那捲軸唰啦一下展開來。

    楊千葉低頭一看,是一副地圖,楊千葉一頭霧水地道:「這是什麼?」

    墨白焰興奮地道:「這是隴右地圖!咱們全部人馬加起來近千人,又有龐大的產業,無論到哪一州哪一府,驟增如此龐大人家,都難免令人側目,容易洩了底細,唯獨這裡不會!」

    墨白焰興奮地指點著地圖:「殿下你看,這裡是疊州!這裡是洮州,這裡是宕州,這裡是馬邑州、這裡是渭州。它們中間是什麼地方?」

    楊千葉下意識地問道:「什麼地方?」

    墨白焰用手指用力地一點:「這是岷州!岷州剛剛遭吐蕃入侵,境內大亂,唯有兵馬,不見官府,我等立足於此,可悄然無息,無人注意。岷州有三山,龍馬山、崆峒山、折花山,龍馬山偏西域,崆峒山是吐蕃東進必經之路,都不妥當。殿下看這裡,折花山!我等若在此立足,小亂可鐵騎平之,大亂則避之山上,甚而避入宕州,進可攻、退可守,正適宜我等立足。」

    楊千葉慢慢地伸出手,將墨白焰捺在地圖上的食指輕輕推開,那兩個字好刺眼的樣子,寫的什麼?

    善解人意的墨白焰已經搶先解釋道:「這是基縣!折花山就在基縣境內!基縣自大唐立國,就不曾派駐府軍之外的行政官員,我等立足於此,無人過問吶,哈哈……」

    楊千葉的腦袋一陣眩暈,我怎麼記得,基縣剛剛封了個男爵?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一定是地圖的打開方式不對!

    要不要再重新打開一次?
V123210 發表於 2018-8-8 21:46
逍遙游 第572章 無聊的美少女


    「南方瘴疫之地,不宜居!」

    其實南方還好啦,已經不是春秋戰國時候,南方沒那麼糟。不過,北方人確實不太適應南方的過於濕潤的天氣。

    那麼北方……

    「北方苦寒之地,不宜居!」

    確實,在非遼東人眼中,北方真的是苦寒之地。直到筆者所在時代的頭十多年,其他地方的人還認為冬天是北方人過得最慘的時候。

    直到互聯網發達起來,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的南方人民才掀了桌,同情心一掃而空。我擦,大雪隆冬的,你們北方人居然熱得開窗戶換氣,你讓我們這些屋裡比屋外還冷的藍方人情何以堪?

    那麼東面……

    楊千葉沒提,東面是最繁華之地,驟然增加一個近千號人的大家族,就算是後世那種高速流通的年代,也會引人注目的,何況是如今這個年代,不被人給查個底兒掉才怪。

    尤其是她的那些部下,說什麼地方方言的都有,怎麼可能不叫人懷疑?而她又絕對說不出這些人我不要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的話來。

    所以,只有西邊可選啦!

    然而,西邊就只能去基縣嗎?那有一個掃把星男爵啊!

    可這話她也說不出來,你都決心放棄復仇,從此歸隱了,為什麼要怕一個一直努力保護你,不想讓你受傷害的基男?難道要說出是李魚以青梅竹馬為由,向皇帝討女人,所以她才計畫失敗,滾出皇宮?

    那麼糗的事,臉兒嫩的千葉殿下才說不出口,她很傲嬌的。

    所以……基縣就基縣吧!

    楊千葉把心一橫,只好另謀「出路」。

    「既然決心歸隱,拋棄曾經的一切,那麼……就徹底一些吧。我想,應該改個名字。」

    「殿下所言……」

    「以後再不要稱殿下了。」

    「是!姑娘所言甚是。那麼……不如姑娘改以母親一方的姓氏?皇妃姓裴,姑娘以後……就叫裴小雅?」

    「我覺得裴鹿鳴好聽!」

    「裴鹿鳴不如裴採薇。」

    我知道你們做為有理想的宦官,看過不少書,可是一定要從《詩經》裡取名字嗎?╮( ̄▽ ̄)╭

    「不如就姓桑名柔吧,我想徹底地與過去告別。」♀( ̄▽ ̄)/

    嗯,好的殿下,可以的殿下,沒問題殿下,但是……桑柔不也是出自詩經咩?

    很詭異地,三個人居然圍桌探討起了楊千葉今後的名字問題,而且討論得熱火朝天的。

    就算放棄了復仇,不也應該討論討論「大隋遺民」的動.遷問題嗎?

    楊千葉隱隱覺得,當她決定放下的時候,似乎追隨著她的所有人,都一下子輕鬆起來。

    她的決定,沒有錯。

    很快,墨白焰和馮二止的新名字也出籠了。

    墨白焰更名巷伯,馮二止更名雨無正,名字都取自《詩經》。

    楊千葉……哦!桑柔姑娘開始懷疑,她的兩位大內總管是不是只看過一部《詩經》啊?

    ************

    「雪瓏居」裡,幾個女人都挑到了她們滿意的衣服。

    潘娘子選中的是一件白駝絨的裌襖,她不大出門兒,不想穿大氅。

    其實潘娘子年歲並不算大,再加上已經嫁給了楊思齊,煥發了第二春,容顏氣色更顯年輕,只不過跟在身邊的女人們可都是兒媳婦,不是好閨蜜,怪不好意思的,還是得有點兒長輩派頭不是?

    龍作作身材頎長,110cm的大長腿,真正的九頭身尤物,理所當然地選了件天馬皮的斗篷,紫貂的風領兒,更顯飄逸。

    吉祥是嬌小玲瓏、甜美的小家碧玉風範,所以選的是烏雲豹的裌襖一件,昭君臥兔兒的暖套一件,一穿上更顯甜美可愛,彷彿玉兔成了精,恨不得叫人合一口雪,一口吞了下去。

    深深和靜靜選的則是上等小羊羔的皮襖,白兔絨的暖套兒。倒不是兩個丫頭自覺,主動和主母拉開檔次,而是她們選來選去,穿來穿去,對鏡一瞧,還就這 樣的裝扮最漂亮、最生動。

    也許是自小到大所處環境養成的氣質不同,其實吉祥本來跟她們差不多的,只是吉祥當初當壚賣酒時,沒少cosplay,人家當過演員,還常扮大家閨秀,所以比她們強些。

    內涵氣質方面的事情,不是朝夕可以改變的。現在深深和靜靜也算是入了大富之家。居養氣,移養體,三年五載後你再看,那談吐氣質,與今日相比,必然也是天壤之別。

    「成了,今兒出來時間不短了,咱們趕緊回去吧。我那大孫子久不見娘親,怕是要哭鼻子了。」

    一見眾人都已有所選擇,潘娘子便笑眯眯地道。

    靜靜道:「才不會呢,咱們家大寶只要有得玩,才不在乎是誰陪他玩。」

    深深也道:「就是!咱們家大寶跟吉祥姐姐更親呢,都不大理會親娘。」

    龍作作昂著頭,誰叫吉祥喜歡哄孩子呢,喜歡跟她親近,那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血脈相連,休想讓我因此變回「寶寶奴」,我喜歡逛街。

    「好啦好啦,你們倆呀,一出了門就瘋了心了。」

    吉祥笑著拍了深深一下:「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這就回吧。」

    吉祥扶起潘娘子:「外邊有雪,腳下滑,娘小心著些。」

    幾個人正要往外走,馬上將變身雨無正的馮二止迎面走了進來。

    他一眼就瞧見了身材出挑的龍作作,馬上把手一拱,笑道:「哎喲,龍掌櫃的,你在啊,這可巧了,我有樁生意,正要跟龍掌櫃的聊聊。」

    龍作作很詫異,雖說兩家做的生意並不相同,不過因為一直懷疑郎君和那楊姑娘有些暖昧,兩家可是一向不相來往的。他家掌櫃的突然找我,要做什麼?

    龍作作心裡咯噔一下,官府說郎君在齊州府整頓地方呢,而對門的楊千葉也有些日子不見其人了?這狐狸精,不會是特意跑到齊州府,趁虛而入,迷惑我家郎君去了吧?

    現在是來攤牌的?

    一時間,龍作作心中警鈴大作。

    一雙丹鳳眼刷地一掃,吉祥、深深、靜靜,俱都同仇敵愾。

    很好!大家統一戰線了!

    於是,一向本著媳婦多多益善,子孫多多益善的潘娘子,就被心領神會的吉祥和深深、靜靜給慇勤地扶上車,大包小裹地回家去了。

    而龍作作則把馮二止迎進門去,叫人奉了茶,便打起精神,準備先禮後兵了。

    「出售『乾隆堂』?」

    龍作作聽清了馮二止的來意,不由得一呆。

    馮二止笑道:「正是!龍掌櫃的你這邊正買房置地的,準備安頓龍氏族人,這事兒我也聽說了。我們楊家呢,其實生意做得還好,興不興隆的,龍掌櫃的你也看得到,我也不用多說。只是……」

    馮二止嘆了口氣,道:「我家東主沒有父母兄弟,就只一個人,龍掌櫃的你也清楚。現在呢,我家東主找了婆家了,是嶺南望族,世居桂州。姑娘要出嫁,就不可能在這麼遠的地方置產了,所以就想著出手。」

    馮二止笑眯眯地道:「我們走得急,所以想快點出手。就我們那『乾隆居』,就算比市價低三成出兌,一時半晌兒的,也不好找個財力雄厚的人接手。恰好龍掌櫃的你這邊正想置產,所以我來找你核計核計。」

    「楊姑娘……要遠嫁嶺南了?」

    「是!」

    龍作作登時心花怒放,對門這顆眼中釘,終於要拔了去麼?

    龍作作屈指叩著桌子,盤算了一陣,問道:「不知馮掌櫃的打算以什麼價格出兌啊?」

    馮二止順手就拿過了桌邊放著的一個算盤,涮地一下清了盤珠,微笑道:「龍掌櫃的,我家這店舖,和店中器玩古董分別計價的話,你瞧著啊……」

    噼嚦啪啦~~~

    ************

    "東籬下」最高層,美景趴在窗口,雙手拄著下巴,胳膊肘兒架在窗欄上,痴痴地望著下邊。

    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靈靈的,兩扇眼睫毛撲閃撲閃的,說不出的美麗。

    良辰赤著一雙小腳丫,一走進來就看到她了。

    屋裡鋪了「地龍」,溫暖如春。

    可美景開了窗子,還是有些涼意。

    她纖腰細細的,往窗口一跪,纖腰一塌,翹臀隆起,那模樣兒,像極了一隻小牝犬。

    良辰鼓了鼓腮,輕盈地走過去,塗著蔻丹的小腳丫就在美景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又開窗!高處風大,也不怕著涼。」

    美景胳膊肘兒晃了一下,就勢懶洋洋地滑趴在了榻上:「好無聊啊!這樣的日子太無聊了。以前還可以時不時出去走走,現在要麼出不去,要出去就前呼後擁的,比在樓裡還無聊。」

    良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然後跟沒了骨頭似的,向旁邊一栽,腦袋就枕到了美景軟彈翹挺的臀部上:「不要說啦,再說人家的心也要野了,哎!」

    「哎!」

    兩位姑娘四仰八叉地一趴一躺,一臉的喪宅萌。

    如果常劍南在天有靈,看到兩個寶貝女兒這副頹廢模樣,一定會氣得三屍暴跳。

    老子為了把這份家業傳給你們,費盡多少心機?又是假死,又是大清洗的,容易麼我?你們兩個怎麼反而跟坐牢似的,有這麼痛苦嗎?

    為人父母的,總想把最好的都留給自已的孩子。可是在他眼中最好的,就一定是兒女眼中最好的麼?

    至少現在的良辰美景,滿臉都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良辰打了個滾兒,腦袋又枕到了美景的腰上,仍然四仰八叉:「凌若姐姐好久不來『東籬下』了。」

    美景死狗似的趴在那裡,歪著腦袋:「快生了吧?還騙我們,說腰不好,要療治,嘁!那麼大一個肚子,哪能瞞得住人?」

    「哎!」

    良辰用後腦勺敲了敲美景的後腰:「這麼無聊,你說咱們要不要也找一個男人,生個孩子玩?」

    美景懶洋洋地:「是你找還是我找,你生還是我生啊?」

    「你生吧,你生我養!」

    「想得美,幹嘛不是你生我養?」

    「你屁股比我大嘛,好生養?」

    「有嘛?來來來,比比看,誰的屁股大!」

    貌似小姑娘和婦人的審美標準是有點區別的,良辰一句「你的屁股比我大」,美景顯然不愛聽。

    於是,片刻之後,兩位長得一模一樣的俏姑娘,就變成並排趴在榻上,竭力地扭頭往後瞅著。

    比較半晌之後……

    良辰:「要不要去拿把尺子?這樣看不出來誒!」

    「你去,我不想動!」

    「你去,我更不想動!」

    於是兩人連比都懶得比了,一起往榻上一癱。

    「好無聊啊~~~」

    靜了好久,美景忽然「咕」地一聲笑出來。

    美景有氣無力地撩了撩眼皮:「喔?笑啥?」

    良辰道:「男人都沒有,生個屁啊?」

    美景忽然精神起來,爬起來一些,努力地昂起了頭:「對啊,如果有個男人,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美景就跟要養一隻寵物似的:「上哪兒找呢?我們每天都悶在這裡,見到的就那麼幾個人吶!洪辰耀~~陸希折~~康班主~~桃依依~~安如~~」

    「陸希折怎麼樣?他很能幹的,現在西市事務,基本上都是他在打理。」

    「嗯,確實不錯。可我對他就是喜歡不起來,你跟他生吧。」

    「說好了你生,我養。」

    「你生吧!」

    「你生吧!」

    「要不咱們養隻貓算了,狗狗也成!」

    「我嗅到毛毛會打噴嚏啊!」

    「哎!」

    兩位姑娘齊齊長嘆一聲,又懶洋洋地癱了下去。

    她們自打掌管了西市,初時每日處理公務,倒還興致勃勃。

    但那些事情實在枯躁無聊,久而久之,越來越無趣。

    可要是出去吧,很難得能出去一回,每次想要出去,洪辰耀和安如、桃依依幾位大梁、大柱就會跑來百般阻止,好不容易「嗯准」一回,一出去前呼後擁的……

    兩位姑娘感覺不是出去遊玩的,是出去展覽,被人圍觀的。所以,後來想出去的心思也就淡了。

    她們正是花兒一般的年紀,卻沒有感興趣的事情做,沒有社交、沒有朋友、整天困在這「東籬下」,就像一對籠中鳥,越想越苦逼。

    「良辰姑娘,美景姑娘……」

    外邊響起了呼喚聲,每天見到的就是那麼幾張臉,兩位姑娘只聽聲音就知道是康班主,哦!現在是康大柱。

    兩人癱在那兒一動不動,你給我挑了挑眉,示意我出聲,我對你牽一牽嘴角,示意你說話,半晌誰也沒動。

    門外,康班主……康大柱又說話了:「良辰姑娘,美景姑娘,李魚小郎君回京了,說是因功封了爵,不日外放。老康想告假三天,邀集一眾好友,在京效別業大辦酒席,宴請李郎君,還望兩位姑娘恩准。」

    嗯?

    兩位趴在那裡扮死狗、半聽不聽的姑娘對視了一眼,老康剛剛說什麼了?不管它!好像要出門?京效別業?

    兩位姑娘「嗖」地一下就彈了起來,動作無比地敏捷:「准了!我們也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8-8 21:46
逍遙游 第573章 千年大計

    「郎君回來了?」

    李魚正在花廳裡逗著兒子。

    兒子已經和他混熟了,兩個人玩得很開心。這小子精力旺盛的很,一直也不睡,咿咿啊啊、連滾帶爬的,可以想見,當這小子會走路的時候,得是一副什麼光景。

    這時候,花廳外傳來一聲驚喜的喊聲,李魚還未及分辨是誰說的,吉祥、作作、深深、靜靜就撲了進來。潘大娘也喜盈盈地跟在後邊。

    一家人緊緊擁在一起,話還沒說幾句,被獨自撇在一邊的兒子不干了,扯開喉嚨啊啊地哭起來,但大家只一圍上去,他就馬上閉了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呶著小嘴兒,開始拉扯眾人身上的裘衣。

    毛茸茸的感覺,看起來讓他摸著很舒服,李家大寶眉開眼笑,馬上扯住作作裘衣的一角,連蹬帶踹起來。

    「什麼?郎君封了爵,要搬去基縣?」

    李大寶奮力同一件又一件裘衣努力做鬥爭的時候,幾個寬去裘衣,只著燕居常服,在榻邊坐下的女人登時瞪圓了眼睛。

    她們沒想到,李魚剛一回來,就出了這麼一個驚爆的消息。

    基縣,這名字並不出名,它在歷史上出現的時間也並不長。北周明帝武成元年,這個地方才設縣,隋開皇三年又廢了,唐武德元年重置,不過因為地處邊隆,動盪不安,所以雖然設縣,這裡卻一直沒有設行政衙門。

    日常一些行政事務,由當地駐軍代入處理,算是軍政府。

    而到了先天元年的時候,為了避李隆基的基,基縣就改名祐川了。所以,幾人中除了作作,就沒一個知道它在東西南北什麼地方的,但一說隴右,大家自然就知道了。

    好……遠!

    「是啊!皇帝把我的爵位和官職,都封在了那裡,所以,這一去就不是輕易可以回得來的了。咱們自然要一家搬去。」

    李魚對自已的情況也做了瞭解,爵位和官職封於一地的,就沒有過混個三年五載就能遷轉的先例,那個小心眼兒的,是打算眼不見為淨,讓他在那邊陲之地貽養天年了。

    不過,李魚還真不大在乎,而且有種撿到寶了的感覺。

    為何?因為天下動盪才是常態,古往今來,不管是不是盛世,那些朝代都有有一種「安不過三代」的感覺。秦是如此、漢是如此,隋是如此,唐……也是如此,然後就會陷入枝強幹弱、內亂頻仍的漫長歲月當中。

    百姓的日子大多過得苦不堪言,廟堂諸公也是派系林立,爾虞我詐,沒有誰能做一顆長青樹,始終傲立世間的。不過,有一種人例外!

    那些看起來過於偏遠、窮困,朝廷影響力薄弱的邊遠地區,譬如西南、譬如西北,他的模糊記憶中,隱約記得前世時看過一本小說叫《夜天子》,講的故事就是與那些千年世家們有關的。

    沒記錯的話,那些雷打不動,任由江山變換,我自巋然不倒的土司家族,最初的時候,就是朝廷派駐到那些地方的官員。因為該地太不穩定,流官到了那裡也不流了,世世代代就駐守在那裡,漸漸就演變成了比世家更牛B的「世家」,土司。

    水東宋氏,就是唐德宗年間,被派駐該地任剌史的,結果千年之後,該家族依舊屹立不倒,江山換了無數遍,宋家始終是那裡的土皇帝。

    思州田氏,是隋文帝開皇二年,田氏先祖被派駐該地平亂的,就此駐紮下來,於是也搖身一變,成了傳承千餘年的土司家族,五代十國時,曾經的七宗五姓都被動盪百餘年的時局毀得根基全無,但田家,卻依舊崛壯。

    李魚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很久了,不可避免地受到這個時代思想的影響。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做遠憂?世事無絕對的,真要謀劃的話,就是能保證子孫千年無憂。保子孫千年基業,也夠了啊!

    所以,李魚在獲悉對自已的任職安排,在獲悉基縣所處具體位置後,他就給自已立下了一個宏大而長遠的目標。

    基縣啊,對許多人來說,也許是一個極度不想去的地方吧。但對有志於打造千年家族的李魚來說,他打算紮根邊陲,千年搞基了!搞定基縣,一搞千年。

    可這所有一切的謀劃前提,是要先能在那裡站穩腳跟。

    原本總是動盪不安的所在,可你去了,就能把那裡治理好。才能讓朝廷對你產生依賴,沒個三代五代的經營之前,朝廷要調他遷他拔了他,還是完全做得到的。

    「不用擔心!我去過隴右,作作更熟悉隴右,那兒,並不是不毛之地。真有本事的人,在那兒一樣錦衣玉食。沒本事的,就算住在長安,又能如何?」

    李魚說著,笑微微地看過眾女,目光落在娘親臉上,卻發現神情最為惶惑、為難的卻是母親。

    怎麼?

    李魚突地恍然大悟,母親已經嫁了楊思齊,如今兒子要遠走他鄉,定居彼處,可她去另有丈夫,她該何去何從?她既捨不得兒子,也舍不得丈夫啊。

    楊思齊倒是個屬曹操的,這兒才想到他,還沒說出口呢,他就回來了。

    剛剛驗收了一座府邸,才回家就聽說他的繼子回來了,楊思齊馬上興沖沖地闖進來,只是一瞧滿屋子的人,雖說都是很熟了的自家人,有點社交困難症的楊思齊還是馬上又靦腆起來。

    「父親……」

    李魚馬上過去,恭瑾地扶著楊思齊到榻邊坐下,幾個兒媳婦忙讓到一邊。

    李家大寶正奮力地同裘衣做鬥爭,一眼看見爺爺,突然眼前一亮,舍了被他蹂躪的不成樣子的裘衣,屁股一扭一扭地向他爬過來。

    楊思齊抱過李家小寶貝,寶寶馬上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玩起來他的鬍子,看來這才是孩子最稀罕的寶貝。

    「咳,是這樣……」

    李魚把情況對楊思齊說了說,道:「兒奉有皇命,不得不去。可若是去了,就不能承歡膝下,孝敬爹娘。不知父親大人可願同往?」

    那兒可是基縣,遙遠的基縣。讓你從北京戶口換成黑河,你幹嗎?李魚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

    不過,他想邀請楊思齊過去,也是早就有所打算的了。除了他是母親的伴兒,李魚並不想把母親一個人丟在長安,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楊思齊懂建造。

    李魚要打造千年基業,上哪兒找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大建造師為他築城?

    「築城嗎?」

    楊思齊的眼睛亮了:「什麼時候走?」

    「啊?」

    怎麼老楊比他還急?

    楊思齊迫不及待:「太好了!我一直想造一座城!完全由我來一手打造的城池!千百年後,曾經的許多事物都不見了,可它始終還在,矗立在那裡,哪怕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可它的骨骼不會變!」

    「築城啊!我造的城!」

    楊思齊兩眼閃閃發光,彷彿正在醞釀著一首絕世好詩的大詩人:「我現在就去準備,我們去基縣,哈哈哈哈……」

    一向性情內向靦腆的楊思齊居然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把孩子交給靜靜,就興高采烈地就跑出去……收拾行裝了。

    還有一肚子說服的話沒說的李魚呆在那裡。

    呃……,繼父大人這也太熱情了吧?他是要把畢生的理想,借由我手來實現嗎?可他會不會因為太興奮,在我的基城裡造一座「大褲叉」啊?好擔心!

    「我們要全家搬去隴右嗎?」

    龍作作一臉懊惱,好看的眉都擰到了一起:「我今天剛剛才盤下對門的店舖,花了好多錢。」

    「沒關係呀,咱們在這邊的店舖和地,都留著!路不能走絕,雙子星狀態最安全,進可攻、退可守!」後邊半句李魚沒說出來,你和吉祥兩頭大,將來子嗣也得有所安排啊。一邊干實體,一邊經商業,最好不過。至於靜靜和深深……,兒子要麼從武,保衛家園。要麼讀書,出去做官,李家不養閒人。

    「長安這邊不能放下,就算咱們家將來紮根於基縣了,這兒也得好好經營,完全的偏居一隅,是會沒落的。」

    聽了李魚這番話,龍作作的臉色才好看起來,家業再大,她也不想隨意揮霍。這才剛剛盤下來,要是馬上再轉手往外賣,能賣得出價才怪。

    咦?我說盤下了對門的店舖,他怎麼沒反應呢?還沒醒悟過來嗎?

    龍作作咳嗽一聲,道:「那就好!對門兒的『乾隆堂』生意還挺紅火的,我是看著楊姑娘要遠嫁他方,店舖一時不好出手,而且這店舖生意不錯,這才接手。幸好沒砸在手裡。」

    李魚一怔,訝然道:「你說……對門兒『乾隆堂』的楊姑娘要遠嫁他鄉?」

    刷!吉祥正陪潘娘子說話,靜靜正撓著大寶的小腳丫,逗得他咯咯笑。深深正整理著榻上的裘衣,但三位姑娘的耳朵,卻都豎了起來。

    她們很淡定地做著仍然在做的事,但李魚明明感覺到,自已似乎是被雷達鎖定了,還不只一部……,( ̄工 ̄lll)

    「哦!是麼……」

    李魚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道:「那倒是讓咱家撿了個便宜,哈哈!家裡的東西,適當做些整理就好,也不用太過著急,搬去基縣,應該還會有些時日。」

    李魚說著,返身抱起了兒子:「靜靜,別老逗他,適當笑一笑就好,笑多了容易嗆著。」

    李魚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心中急急地想:「遠嫁他鄉?哪有這麼快就找到如意郎君的道理,她……只是要走?設在京城的據點都撤了,她這是打算從此放棄復仇,還是……想化明為暗?可別再作妖了,我這一走,就沒人再護著你了。不是,就想不出搬家的藉口了麼?為什麼要說遠嫁他鄉?」
V123210 發表於 2018-8-8 21:47
逍遙游 第574章 瓜分

    李魚回來了。

    李魚被封了爵,爵位不同於官位,它可是可以世襲的。

    這喜悅沖淡了遠行的不安,雖說大家基本上都不瞭解基縣,不過在他們的想像中,能被皇帝用做封賞的地方,應該是塞上小江南吧?

    尤其是河隴,漢唐時代定都關中,而戰略地位極其重要、富產實也豐富的河隴,號稱天下富庶者無出其右,只不過那地方戰亂太多,總是動盪不安,所以財富過於集中,富者愈富,貧者愈貧,所以總體上給人一種窮的感覺。

    但是隴西李氏,在唐時七宗五姓中,已然排名第三,在其上只有崔氏、盧氏,足見其實力。

    所以,全家人對於未來還充滿憧憬的。

    一家人熱烈地討論著未來的規劃,當聽說囿於西域形勢,朝廷對李魚的封地稅賦實行額定徵收,額度之上多收多少都是李家的,若是不足反要李家補足,一眾李家娘子軍更是摩拳擦掌。

    農林牧副漁,各種生財之道紛紛提及,談笑之間,彷彿李家已經成了基縣首副。只是這融洽的氣氛到了晚上,未免就有些曖昧起來。

    楊思齊楊先生自從聽說要去隴右,還要由他來設計、打造一座城池,整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這一晚上就沒見人影兒。等潘娘子去拖他休息的時候,因為還沒勘察基縣地形,楊先生只做不受地形限制而必須要有的城市規劃,業已畫了滿滿一張設計圖紙。

    這位楊先生,到真是一位事業狂人。

    而潘娘子一走,花廳中的氛圍便透著一些兒古怪。

    天色很晚了呢!

    這年代也沒有電視、手機可以消磨時光呢。

    大家坐在這裡也好久了呢,要不一塊兒打打葉子牌?

    鐵無環和狗頭兒、陳飛揚悄悄到花廳外走了一圈,卻連最遲鈍的狗頭兒都察覺了室中詭異的氣氛,於是哥三兒很不講義氣地又悄悄溜了。

    深深和靜靜當然不認為郎君今夜會陪她們,不過,作作和吉祥中總得選一個吧?如果她們現在走掉,會不會讓現場氣氛更尷尬?所以姐倆兒只好裝傻。

    吉祥和作作其實也沒那麼飢渴啦,男人走了這麼久,當然會想親熱一下,但也不至於一晚都等不得。但是,總覺得郎君今晚陪誰,就是心裡更愛重誰多一點怎麼辦?

    所以……很久以後,深深真的鼓足勇氣,打算拿出葉子牌的時候,終於有人來解圍了。

    精力旺盛了一天的李家大寶終於困了。

    寶寶困了,就開始嘰歪起來,蹬著藕節兒似的胖胖的小腿,嘟著嘴巴,開始發脾氣。

    然後,他就爬到了吉祥身上。

    看來,平時照顧他最多的,真的是吉祥呢,這時候,孩子總會找他最親近的人。

    「好兒子!不愧是我親生的」

    作作開心地看著吉祥抱起了她的兒子,眉飛色舞。

    她決定,明天瞞著婆婆,再給兒子吃一根豬尾巴。

    婆婆總說小孩子容易滑腸子,不肯現在給他吃肉,作作有時候就偷偷地喂點兒,她決定明天讓廚下把豬尾燉得爛爛的,犒賞兒子。

    「寶寶乖,不鬧了不鬧了,姨姨哄覺覺,姨姨哄覺覺。」

    吉祥抱著大寶,輕輕地顛著:「我帶寶寶去睡了。」

    吉祥一走,深深和作作如蒙大赦,忙也起身告辭。三女一走,作作登時媚眼如絲……

    李魚回頭時,就見她輕輕地咬著下唇,眉梢眼角,都是春意盎然。

    一夜無話,其間香豔,旖旎無邊,諸多情趣,實是不宜言述。

    李魚早晨醒來的時候,彷彿耳邊依舊迴響著作作那勾魂攝魄撩人情慾的細細呻吟。

    「咦?不是迴響!是真的!」

    作作還閉著眼,臉色潮紅,依偎在他身上,一條修長銷魂的大腿搭在他身上,柔滑香斬的纖纖玉手習慣性地就向下摸了下去。

    很快,又是一場大戰,直到她酥胸起伏,汗濕秀髮,羊脂堆玉般一個身子彷彿被抽了筋,整一個粉膩雪白的身子連掛在他身上的力氣都沒有了,那一雙銷魂蝕魄的大腿還不時地抽筋似地抽搐一下。

    李魚才一臉不屑地起了床。

    嘁,明明賣力氣做運動的是我,真不明白你們女人為何那麼累的樣子,現在不僅眼皮睜不開,說話都咿咿唔唔地聽不清了。

    李魚洗漱停當,吩咐丫環不要吵醒作作,趕去花廳的時候,花廳中氣氛與昨日大不相同。

    此刻廳中就坐的都是男人,鐵無環、陳飛揚、狗頭兒、康班主、劉老大、華林……

    乍見故人,李魚也是歡喜非常。

    聽康班主說起要在京郊別業中為他設宴,李魚笑道:「哦?你在京郊蓋了別墅了?看來如今混的當真不錯。」

    華林道:「康班主如今可是八柱之一,早闊起來了。」

    「哦?你已晉陞八柱?西市如今,如何啊?」

    康班主笑吟吟地道:「好!一切都好!第五大梁平素不常去西市了,楊大梁還是一如既往。不過,良辰美景兩位姑娘新提拔上來幾個,雖不稱大梁,卻暫代大梁職務,干的蠻好。

    那個陸希折,小郎君還記得吧?還是小郎君你招攬進西市的呢,這小子挺能幹,如今忝為八柱之手了,是良辰美景兩位姑娘最得力的臂助,我常聽人說,良辰美景兩位姑娘都很屬意他,有可能姊妹倆會一起下嫁,做他妻子呢。」

    李魚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嗯!那個陸希折,我有印象,人挺不錯 的。」

    說著,李魚的頰肉不禁抽了抽,耳邊依稀響起駝鈴聲……響起陸希折那習慣性的尖叫:「不好啦,小郎君又出事啦……」

    嗯,那一陣兒,是皇帝特許的三百九十名死囚回京待決的日子將近,他想假死逃脫,帶家人避往西域。結果……,任憑他如何的花樣作死,卻總是被陸希折給「救」回來,往事不堪回首啊!

    如今想來,當年的常劍南,墳頭早已野草蔓蔓,喬大梁業已屍骨朽爛,自已曾的小跟班,都已成為八柱之首,還得到了那對坐擁整個西市的姊妹花青睞,要盡享齊人之福呢。

    啊!人生,變化真大呀……

    一時間,李魚頗感唏噓,他這個無意中闖入大唐世界的小子,如今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前輩了呢。

    ************

    「東籬下」,一個最大的雅間內,坐著幾人。

    章太浪,年近中旬。文長風,還要比他年長些。

    蕭影鴻、陳劍平,莫莫,張笑來,年歲與陸希折相當,但若論品貌形象,只有蕭影鴻堪與之比擬。

    門口有侍衛,槍一般地站著。

    室中,陸希折陸大柱與幾人圍坐案前,桌上雖有酒菜,但看他們模樣,卻不似對外所說那樣,是小聚飲宴。

    章太浪,陸希折所舉薦,現在主要負責西市對外人脈的經營,雖不是大梁,實在幹著大梁的事情。

    文長風,第五凌若懷了身孕,很少再來西市之後,他便脫穎而出,現在算是第五凌若最強力的助手,實際上做了半個西市財神。

    蕭影鴻、陳劍平,位居八柱之末,不過在西市,業已是十分了得的人物。

    莫莫,張笑來,十六桁中人物。

    他們和陸希折一樣,都是蘇有道派進西市的人。

    蘇有道本想安排他們控制西市,以此巨額財富,做為李承乾保住皇儲之位的資本,可惜世事變幻,當他們成功地把持了西市諸多重要職位,漸漸將良辰美景架空之後,李承乾卻因為齊王叛亂而暴露,被大帝果斷地抹殺。

    蘇有道也以身殉了他的道。

    如此一來,陸希折等人的處境就尷尬了。

    他們都成了風箏,斷了錢的風箏,他們要保的人已經完蛋了,一手把他們栽培起來的蘇先生,也往生極樂了。

    他們……該怎麼辦?

    昨日,他們又聽說李魚出現了,而良辰美景兩位姑娘還興致勃勃地要參加他的宴會,眾人頓感不安。李魚,那可是西市的一個傳奇,之前西市那一片的血雨腥風,何曾少過他的身影?

    眾人得以上位,得有今日,全是李魚把西市拆了個七零八落之後的事,才有了他們成長、壯大的空間。

    現在,那個人又出現了,良辰美景還要與其接觸,眾人越想越不安,才有了今日之會。

    陸希折看看眾人忐忑的神情,道:「大家也不必過於緊張,我已打聽明白,李魚受封男爵,將往隴西上任,要遠離京城了。」

    眾人一聽,頓時鬆了口氣,但負責對外人脈的章太浪卻馬上道:「據我所知,李魚受封基縣開國男爵,而基縣,現在還被吐蕃人佔著,吐蕃人一日不退,他就無法上任。如此一來,還不知道他要在京城待多久。」

    眾人一聽,頓時又提心吊膽起來。

    張笑來道:「太浪,基縣之亂,何時可以平息?」

    章太浪道:「皇帝已派兵卻敵,至於那邊的戰況 ,實不相瞞,我以前並未打聽過,如今已使人探察了。」

    一時間,幾個西市商業集團的大佬,突然開始關心起國事來,就隴西局勢紛紛發表看法,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最多一個月,基城必然收復,李魚這個不安份的傢伙就能走馬上任。

    莫莫鬆了口氣,道:「如此說來,我們只要一個月內偃旗息鼓,莫叫李魚發現什麼不妥,以後便能高枕無憂了。」

    陸希折笑笑,道:「正是如此!」

    文長風一拍几案,道:「李魚又沒有三頭六臂,有什麼可怕?你們何以如此忌憚他。」

    眾人都拿眼乜他:「你個只會撥拉算盤珠子的傢伙懂個屁,就是因為看不出他有什麼可怕,可他總是可以幹出叫人害怕的事兒來,所以才怕啊!」

    文長風橫目一掃,又道:「希折,以我之見,你不如把良辰美景幹掉算了,蘇先生已然過世,今後我等只為自已而活。便佔了這西市,今後你我呼風喚雨,可不快活?」

    陸希折淡淡地道:「現在我等就是大權在握,又何必定要篡位?如果良辰美景兩位姑娘安心待在樓上,並不過問西市事務,便讓她們好生地頂在前頭,有何不可?」

    聽他語氣,似乎良辰美景只要安心做一對長安西市的吉祥物,他也不打算對她們怎麼樣。但蕭影鴻卻是一皺眉,道:「總歸是不在其位,不能言出法隨。希折,你不會是……真的想娶了她們兩個吧?」

    陸希折淡淡一笑,道:「又有何不可?」

    陳劍平道:「你能令她們為你心折?」

    陸希折笑吟吟地舉起杯,傲然道:「她們除了我,甚至都沒有機會再接觸第二個年輕有為、地位相近的男人,如果她們要嫁,不嫁我,還能嫁誰?」

    同為八柱之一的蕭影鴻瞄了陸希折一眼,心中很是不服,憑什麼你就一佔佔兩個?論品貌論地位,貌似我也不比你差多,要是能夠做「連襟」的話,大家還是好朋友。
V123210 發表於 2018-8-8 21:47
第575章 灞橋行

    「基縣?那是哪兒?」

    乍聞消息的第五凌若反應和剛聽到這一消息時的吉祥、作作等人差不多。

    李魚去年夏末秋初去的蒲州,那時凌若已有孕近三個月。自蒲州而至齊州,自齊州再返長安,如今新一年的春天馬上就到,第五凌若的產期也快到了,肚子大大的,比作作有孕時還要大得多,偏生那腰看著卻並不怎麼粗,李魚看了,直擔心會折了她的小腰肢。

    趕緊扶著歡喜迎上的第五凌若坐下,兩人歡歡喜喜敘了一陣家常,李魚這才把自已將去基縣任職的事兒說出來。

    第五凌若還未因他封爵而歡喜多久,便因為這從未聽說過的基縣而有些蒙了。

    「那地方在隴右,接近吐藩,不算十分太平。不過我大唐國力日漸昌盛,那裡很快就能平定下來,待我在那兒好好經營一番,待將來不管天下如何的動盪,咱們那看似偏遠之地的地方,反而會始終穩如泰山了。」

    「嗯嗯……」

    第五凌若招招手,叫小丫環又拿過兩個靠墊,墊在背後,放鬆了身體,高臥在榻上,開始唸唸有詞:「近吐藩麼,那麼吐藩的金、銀、鐵器,可以就近買入,除了自用的鐵器,金銀轉至長安,便是暴利。還有牲畜。可以賣給他們茶葉、絲綢、瓷器……

    基縣既近吐藩,相信氣候、土壤相差不多,可以種植青稞、蕎麥、小麥,可以發展牧業,犛牛、馬、駝、羊等,吐蕃馬種優良,這樣若是組建騎兵,自培駿馬,便可省去好大一筆開銷……」

    李魚呆呆地看著已經進入商業大亨模式的第五凌若。他還在想著如何勸說第五凌若跟他走呢,凌若這是……已經答應了?

    第五凌若盤算良久,抬眼看向李魚:「郎君可不能等著朝廷徹底平定基縣,全家趕去基縣之後,再考慮如何打理那裡。現在就得派人去瞭解那裡的地理、民生、人口、環境……」

    第五凌若揚聲道:「來人吶!」

    一個俏婢出現在門口,第五凌若道:「叫人馬上去隴右,勘察基縣及其附近一切情形,舉凡地理、人文、環境、農牧,統統打聽明白,迅速回報!」

    「是!」俏婢答應一聲,悄然退下。

    李魚喜道:「你這是答應跟我一起去了?」

    李魚執起她的手道:「既如此,我們不如就搬到一起住吧。」

    第五凌若歪著頭,懷疑地看著他:「嗯?你不會是為了……讓我也搬進李家,所以才請封於基縣的吧?」

    李二哥有那麼好說話麼?他小心眼而已。不過……貌似他這一舉動,真的成全我很多誒。

    好吧,其實只是我天性樂觀,總是能從不利中找出有利的因素罷了。

    李魚自讚了一下,才對第五凌若道:「當然不是,那裡可不算太平,頗具挑戰。如果我可以選,怎麼會帶了全家,去那種地方涉險。我去基縣,實屬天意。

    天子之意,這話沒毛病。

    第五凌若嘆了口氣:「所以呀,我只好去嘍。我若不去,千里迢迢的,咱們從此效牛郎織女麼?只怕沒幾年功夫,你就該忘了我,把我當成棄婦了。」

    孕婦胡思亂想想的多,李魚忙陪笑道:「怎麼會呢,你看我昨晚才回家,今天下午就來看你了,哪會忘了你。」

    李魚執起第五凌若的手,柔聲道:「我們的情,可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定下了。」

    一時間,第五凌若也想起了前情,兩人含情脈脈,凝視良久……

    「不過,我不搬進李家大院兒。你會依山建城是吧?那我就在山中建城,我有那個財力。嗯,我要選個有峽谷的地方,中間設一懸索吊橋。本姑娘肯放你過來,你才過得了這鵲橋,要不然吶,就眼巴巴地在山的那邊看著吧。」

    「你這又何苦……」

    第五凌若白了李魚一眼,道:「你也說那裡不太平了。我在山中建城,倚險而守,戰亂時才可以保全財物啊。而且也算是為你留了一條後路。我不想搬進李家大院,可不介意李家的人搬進我的城池喔……」

    「城池?」

    第五凌若自語了一句,忽然有點小興奮:「擁有一座屬於自已的城池,感覺很不錯啊。」

    女王型的女人都是這麼霸氣的麼?

    李魚嘆了口氣,道:「我還打算好好勸說你一番,沒想到你會如此痛快地答應。這裡,你放得下?」

    第五凌若笑道:「在這裡,總歸是受人約束。能擁有完全自已做主的一方勢力,有何不好?再說,自我孕在身,西市那邊的事,本就擱下了。現在也不大常去,他們打理的挺好,也不是非我不可。」

    說到西市,李魚關心地道:「當日常劍南為了把基業傳給良辰美景,可是頗費了一番心理,左膀右臂,都被他自已卸掉了。如今西市可還好?」

    第五凌若道:「還不錯。其實西市底蘊深厚,並不乏人才。很多人只是沒給他那個機會,沒有他展示的餘地,一旦把他扶上那個位子,也未必就比之前那些人做得差。比如陸希折、文長風、章太浪、蕭影鴻……

    倒是洪辰耀、安如、桃依依這些老人,只佔了個忠心而已,論才幹,遠不及這些人。」

    李魚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才幹的人,又有幾個甘心雌伏於他人之下?就說你吧,固然沒有覬覦東籬下權力的野心,這不一聽說有機會自立門戶,也是喜不自勝?」

    第五凌若嗔怪地打了他一下,道:「人家還不是不想和你分開太遠,沒良心。」

    「好好好,我沒良心。現如今西市如何,良辰美景可還好麼?」

    第五凌若馬上凝視著他,直到看得李魚漸漸毛了心。

    「咳!我和她們,絕對絕對沒有什麼特殊關係,我這不是因為西市一向不太平麼?」

    「嗯!你不描還好。這麼急著撇清?」

    「我們真的是清清白白啊!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我是那種拈花惹草的人麼?」

    「是!」

    李魚:……

    「你怎麼不說話了,這就默認了?破罐子破摔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們女人不講道理的時候,我就沒必要擺道理。」

    「誰不講道理了,明明是你一直以來的作為叫人不放心。」

    「錯覺,那完全是你的錯覺。對了,咱們家寶寶這就快生了吧?你說我們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好?我覺得……」

    李魚急忙打岔,轉移她的注意力。因此一來,倒是忘了先前所問的問題:一向不太平的西市,這回可太平了麼?

    第五凌若果然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白了他一眼道:「不勞你操心,我已經給孩子起好了名兒,若是生男,就叫第五涵予。若是女孩兒,就叫第五馨予!好聽吧?」

    「跟你姓?」

    「我養,不行啊?」

    「行行行!」

    孕婦情緒多變,李魚可惹不起,不過……

    李魚苦著臉道:「咱換個名字總行吧?馨予、涵予、歆藝、予曦什麼的,傻傻分不清啊。你看,咱要是生男,就叫李若桐,要是生女,就叫李若彤,怎麼樣?」

    第五凌若瞪著他:「有什麼區別?」

    李魚道:「男桐是梧桐樹的桐,女彤是紅彤彤的意思。」

    第五凌若想了想,點頭:「嗯,第五若桐、第五若彤,貌似還可以,我考慮一下。」

    為什麼又姓第五了?我們老李家現在是第一大姓阿喂!

    李魚決定,暫且不與之相爭。等孩子出世,一定好好地「收買」他,到時讓自家寶貝兒選,究竟願意跟誰姓。

    署姓,從娃娃抓起,李魚有信心,一定能奪回署姓權!

    ************

    第三天,康班主為了賀李魚得授爵位而舉辦的宴會便如期召開了。

    康班主的別業置於灞上。

    馬上就要進入春天了,雪化的厲害,簷下的冰柱滴滴嗒嗒,陽光卻顯得份外明媚。

    凍土開化,道路難行。但是前往康班主別業的車馬,卻是絡繹不絕。

    年年傷別,灞橋風雪。

    所以這常常用來送別親友的灞橋,又名「銷魂橋。」

    劉老大曾因此建議康班主把這別苑稱之名「銷魂苑!」被康班主果斷拒絕了。

    老子原來是開勾欄賣藝的,現在可倒好,難不成越活越回去,改開青樓妓館了麼?銷魂苑,什麼鬼東西?

    康班主給自已的別苑取了個很通俗易懂的名字:康家。

    我不是官,也沒有功名,更不是什麼豪門大人物,不敢稱府,便稱家好了,

    順民康班主很懂規矩。

    劉老大不死心,又想把他的後花園稱之為銷魂苑,康班主只好妥協了一把,用了銷魂兩字中前一個字的諧音,把這裡取名為逍遙苑。

    如今這匾額就掛在通往後花園的門楣上,還是花錢請了人題的,龍鳳飛舞,頗顯意境。

    園中積雪早已掃去,早開的梨花在枝頭綻放著嫩白的花苞,背景是湛藍的天空。

    站在院中小亭裡,就能看到不遠處的灞橋,即便只站在院中,也能隔著白牆黛瓦,看到灞上的柳枝依依,帆影點點。

    還沒到時辰,不過主客已經來了。

    李魚一到,就被康班主和趕來幫忙的劉老大、華林迎了進來。

    「呃,小郎君這是什麼了?」

    康班主先請李魚廳中就坐,奉了茶水,瞧他手伸到腰後,扶住了腰桿兒,不禁有些詫異。

    「咳!沒什麼!這幾天……這個……這個鼓吹署啊、工部啊、屯衛啊,那些同僚連番宴請,上頓酒下頓酒的,有些吃不消了啊。今天你們可不能逼酒,你們多喝,喝開心就好。」

    李魚按著有些酸的腰眼兒,剛說完這番言不由衷的話,就看到了兩隻此時他最不想看到的某種生物,良辰美景,穿花蝴蝶一般,聯袂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4:01
逍遙游 第576章 人面桃花


    良辰美景是帶著陸希折、文長風、章太浪、蕭影鴻等人一起來的。

    在老一輩的四梁八柱中,只有安如和桃依依兩員女將隨同前來了。

    第五凌若和楊思齊自然不會來,洪辰耀和他們年歲相差太大,乃是長輩,此番也未出現。

    良辰美景難得能出趟門兒,尤其是這一次到了康班主的府邸,不必成為受圍觀動物,所以更加的輕鬆自在。

    「李魚!好久不見!」

    良辰美景笑盈盈地迎上來,兩位姑娘身高一樣、身材一樣、容貌一樣,又穿著一樣的衣服、梳著一樣的髮式,同時迎上來的動作甚至都分毫不差,就彷彿在一個人面前放了面鏡子,李魚一時眼花繚亂,真分不清誰是良辰,誰是美景。

    良辰美景毫不避嫌地握住了他的左右手,笑吟吟地道:「你這傢伙,自從離開西市,便再不肯回來,見你一面好難。」

    李魚哈哈一笑,道:「兩位姑娘,久違了。其實我也很想念在西市時的諸多好友,只是事務實在繁忙。」

    李魚說著,看了眼隨她們而來的西市眾人,安如和桃依依兩位大柱站在前邊,面帶微笑,十分安閒。

    陸希折、文長風、章太浪、蕭影鴻等人則站在後面,比起安如和桃依依兩位老人的從容自若,他們明顯顯得拘瑾一些,腰桿兒挺拔,筆直地站著,一見李魚望來,陸希折等人立即抱拳:「見過小郎君!」

    他們這些人,都是李魚當初借聶歡之助邀來的遊俠兒,當時一共找了七八十人,如今脫穎而出者,也不過就這幾人罷了。

    但當時李魚已是西市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他們則只是李魚的跟班護衛,如今雖然他們都身居要職,各有權柄,但是見到李魚,就似那些江湖大哥突然見到了已退隱多年的前老大,那時候他們還只是小馬仔,自然畢恭畢敬。

    李魚微笑地點點頭,已然注意到了他們的站位、站姿。

    「嗯,不錯!良辰美景這兩個丫頭,不愧是常劍南苦心調教出來的傳人,對這些人管理的很好啊。兩人掌管西市,顯然遊刃有餘,這些人對她們,顯然敬畏有加。」

    李魚暗暗揣度著,便請良辰美景入廳。

    李魚其實也是客,此間主人是康班主,接下來自然有康班主引領。

    良辰美景背著雙手,蹦蹦跶跶地好像一對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安如和桃依依從容地跟在後面,彷彿兩個保姆。而陸希折等人雖然也是客,卻恭瑾地落後幾步。

    上下尊卑,顯然已深入他們的骨髓,他們對待良辰美景,就像當年那些西市豪傑對待常劍南,那是他們的王。

    李魚登時心中一動,繼父本來就對大梁的職務不感興趣,也就罷了。凌若卻不然,她還是很喜歡做事的,但現在卻漸漸主動退出西市,消除自已的影響,莫非……

    李魚又看了一眼良辰美景,對二人天真爛漫的舉動,便有了一層更深的解讀。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良辰美景應該也在漸漸削除老一輩兒對她們的影響,在培植自已的班底吧。

    李魚的猜測,其實是一個人最正常的想法。所以一些不正常,他便也有了很合理的推論。

    只是,這前提是,良辰美景真是他所想像的那種人。

    問題是,良辰美景並不是啊,她們是常劍南發現身患絕症後才急急帶到身邊的,到她們繼位時止,在東籬下的時間一共也沒超過三年,而她們更是在常劍南死後,很快就放飛自我了,這兩個丫頭,哪有那麼深的心機?對權柄,更沒有那麼的熱衷。

    酒宴很熱鬧,都是李魚在西市時的故人,杯籌交錯,吆五喝六的。幸好李魚剛一到就一副傷了腎的苦逼樣兒,而且在座的人中,比他資歷高、地位高的還真沒有幾個。

    尤其是李魚現在封了爵,雖說對比原來的郡公,只是最低一階的男爵,可在現場這些人眼中,仍然是高不可攀。

    那可是位爵爺,對比李魚,他們再有錢,也只是市井中人,所以倒沒人敢多勸酒。敬酒倒是頻繁,不過主要是自已要酒到杯乾,這就是上位者的優勢了。

    這一番酒宴,直過了兩個時辰還沒結束,大家反倒是越喝氣氛越濃,李魚早受不了了,可他是主賓,又不要主動說結束。

    幸好良辰美景也受不了了,說要去灞上看風景,李魚順勢起身,把康班主摁下,代他陪同兩位佳賓上了堤。

    長堤如龍,渭水潾潾。

    時而有商船經過,便推動那河水,撞擊得堤岸發出嘩嘩的水聲。

    堤上植有楊柳,初春時節,柳枝已經變得柔軟,近處看時,那柳枝似乎還未萌芽,但往遠處望去,枝頭卻有嫩黃如煙,朦朧一片。春意,已不知不覺間發生了。

    「哎!李魚啊,問你個事兒唄!」

    良辰美景也沒個一方老大的排頭兒,她倆一左一右,中間站著李魚,那架勢任誰一看,都是以李魚為主了。

    安如和柳依依則遠遠輟在後邊,帶著幾個侍衛。

    微醺的李魚瞄了拐他一下的姑娘一眼,還是分不清這是良辰還是美景:「問什麼?」

    「你……當初究竟是怎麼殺掉西市署的饒耿的呀?」

    「是呀是呀,他明明待在那房子裡,你不可能碰到他的。」

    「咳!大家喝得挺開心的,不要聊那麼血腥的事情嘛。」

    李魚還是沒有說。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嘁了一聲。她們好奇心重,這事兒她們斷定是李魚乾的,李魚的態度也是已經承認了,但他究竟如何下的手,二人卻始終想不明白。她們閒極無聊時,甚至還推敲模擬過的,但就是不明白。

    「算了算了,不說拉倒,那你……很快就要去基縣了麼?」

    良辰美景中的一位,有些依依不捨地問。

    李魚點點頭,另一位便道:「哎!真羨慕你。」

    「嗯?」

    李魚有點懵,不是應該不捨好友遠離麼,什麼叫羨慕。

    「我們兩個,就天天困在東籬下,真想像你一下,天南地北走一走,多精彩,那才不枉此生。」

    「是呀!哎……,你快走了,給我們留一首詩吧。」

    「對啊對啊,我聽康班主說,你會賦詩呢,當初在天牢的時候,你就賦過詩。可我問他,他卻忘了。」

    兩位姑娘興致勃勃,一左一右攀住了李魚的胳膊,也不避諱。

    「賦詩……」

    李魚頓時發起愁來,我不會啊!不懂詩啊!當初以為必死,裝個逼而已。

    可兩位姑娘眼巴巴地看著,而且經由康班主之口,她們似乎認定他會作詩了,此時拒絕,會不會太不近人情?

    「嗯,你們讓我想想!」

    李魚安撫地拍拍二人手臂 ,掙開她們,獨自向前走出幾步,拚命地搜腸刮肚。

    「窗前明月光……,不合適!」

    「誰知盤中餐……,呸!」

    「少小離家老大回……,我還沒走呢。」

    「停車坐愛楓林晚……疑是銀河落九天……我自橫刀向天笑……一枝紅杏出牆來……,尼瑪,好像沒有符合主題的。」

    李魚腦中還能記得的詩詞亂蹦,就是想不到一句合適的。這時良辰美景中的一位還在加碼:「看,前邊就是情盡橋,就以情盡橋為題吧。」

    情盡橋就是灞橋,因為旅人遠行,親友送行常至此而止,所以又名情盡。

    李魚聽她一說,卻突然就想起了一首與這橋有關的詩來,這詩太有名,也太美,所以李魚難得地記得,只是剛才一急,著實地沒想起來。

    李魚馬上道:「有了!」

    良辰美景急上前一步,四目炯炯。

    李魚順手拈住一根柔軟的柳枝,漫聲吟道:「從來只有情難盡,何事名為情盡橋,自此改名為折柳,任它離恨一條條。』」

    說罷,李魚順手將那柳枝折斷,微笑著遞出去。

    良辰美景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李魚看著她們,目光充滿鼓勵:誇我吧!快誇我吧!這首《折柳橋》可是膾灸人口呢,我可是把一首還未面世的好詩提前掏出來給你們了,快誇我!快誇我!

    」好詩!從來只有情難盡,何事名為情盡橋!」

    「自此改名為折柳,任它離恨一條條。」

    兩位姑娘目中小星星亂閃地重複了一句,捧著柳枝兒,忽然同時芳心一跳,對視一眼,然後手像被什麼蟄了一下似的,差點兒沒有拿穩那柳枝。

    「他……他……他什麼意思?」

    「從來只有情難盡……他……他想說什麼?」

    兩位俏姑娘,登時心慌慌的,兩抹羞紅爬上了桃腮。

    人面桃花,份外嬌媚。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4:01
逍遙游 第577章 福娃兒


    「這人真壞!」

    回去的路上,簾籠兒垂著,良辰靠在美景身上,美景靠在良辰身上,也說不清是誰靠在誰的身上,兩個人就那麼喪宅地癱在一起。

    出遊的興奮已經過去,如今在車中不用顧忌形象,一想起馬上就要回東籬下,繼續被軟禁一般的生活,兩個人一副了無生趣的死樣子。

    忽然間,良辰說了一句,而美景居然馬上無縫鏈接,似乎很清楚她說的是誰:「就是!他都快走了,還……還撩我們。」

    美景說著,臉蛋兒卻不禁又是一紅。

    那詩真好,她要好好地藏在心裡,不說給其他任何人知道,那是那傢伙送給她和姐姐的禮物,只能她們兩個自己獨享。

    良辰想了想,嘆道:「其實吧,這人也不錯,他在西市的時候,我們過得挺快活的,今天也是。這個人,總能把無聊的日子過得特別舒心。」

    「嗯……」

    美景咬著唇,癱在良辰身上,想著想著,小臉漸漸蘋果般發紅,眸子裡漸漸發出了光,那痴痴的樣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哪個少女不懷春,誰又沒有個喜歡做夢的年紀呢?

    良辰悠悠地道:「隴右、江南、塞北,常常聽到這些地方,可惜,我們從來沒有機會去看過。如果,能走遍這些地方,能輕鬆自在生活,而不是現在這樣子如履薄冰,那該多好。」

    美景嘆了口氣,一臉的惆悵:「可是,這是爹爹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如果我們漠不關心,爹爹九泉之下一定很失望。我們應該為爹爹守好這份基業,不是嗎?」

    「是啊!所以……」

    良辰又往美景身上靠了靠,若不是彼此支撐著,兩個人已經癱到了寬寬軟軟的座椅中去。

    「好無聊啊……」

    一對姊妹花,同聲嘆息道。

    …………

    李魚是和康班主、劉老大、華林一起回城的。

    李魚並未開口詢問過他們是否願意跟自己去隴右。

    這幾個人在長安已有很好的發展,沒道理叫他們跟著自己去吃苦。

    創業,不能只想著美好的一面,風險是並存的。

    至於狗頭兒和陳飛揚,他們是自己提出來的,而且這兩位,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前市長李魚的面上,根本在西市站不住腳。他們是從小地方來的,本領見識不足,又不是劉老大這種肯踏實下來苦幹的人,沒有後台,在這裡是混不下去的。

    幾人並轡而行,有說有笑,前行離城門還遠,看著尚有三四里地,已經可以看清那巍峨的城牆,突然前邊有兩騎快馬飛馳而來。

    眾人下意識地微微勒馬,抬頭望去。

    卻見那兩騎快馬堪堪從眾人身邊馳過了,突然又急急勒韁,濺起一地輕塵,然後兩騎快馬又折了回來。

    李魚下意識地握住了肋下的刀,但那兩名騎士卻是赤手空拳,並未攜帶兵器。

    「可是李魚李郎君當面?」

    其中一個騎士焦灼地喊了一聲,李魚一怔,應聲道:「是我!」

    那騎士大喜,道:「李郎君,我是第五姑娘府上家將,先前見過郎君的。」

    「呃……」

    也許,李魚出入第五的府邸,倒是被不少人見過,但李魚對他們卻無印象。

    「什麼事?」

    「第五姑娘要生了,馬上就生了,急著使我們出來找郎君。」

    李魚一聽,臉色登時變了。

    這年代,婦人分娩,的確是過一道鬼門關,一個不慎,是有生命危險的。

    李魚馬上道:「快走!」

    話未說完,他已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

    康班主等人面面相覷,早已風傳第五姑娘與小郎君的事了,如今算是坐實了麼?

    第五家大門口,四個門子像鴨子似的抻著脖子看著,遠遠看見李魚快馬如飛,馬上返身去推大門。

    大門吱呀呀剛剛推開,還未完全洞開,李魚已飛馳而入。

    第五家的宅子太大,這時也顧不上許多,李魚都是一路快馬,直到早已預備的產房,這才下馬,這一路又急又嚇,已是汗水涔涔。

    「郎君不可進去!」

    門口是第五凌若的四名貼身侍婢之一,那八大金剛外邊也只站了一半,另外四人應該在產房內。

    李魚站住腳步,向她們點點頭,側耳聽著裡邊動靜,就聽一個丫環的聲音道:「姑娘,李郎君已經來了,就在外邊呢,你安心。」

    穩婆:「用力,呼吸,用力……」

    外邊一個丫環看到李魚滿頭大汗,急忙去提了壺水來,不等取碗,李魚已接過水壺,對著壺嘴兒就是一通狂飲。

    他將一壺水喝得乾乾淨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門口亂竄起來。,

    裡邊時而有第五凌若的痛呼聲,時而有穩婆的招呼聲,時而有小丫環的安慰聲。終於,一聲嘹喨的嬰兒啼哭聲在產房中響起。

    李魚一個箭步竄上台階,但又被兩個忠心耿耿的丫環給攔住了。

    產房是不允許男人進的,忌諱多,她倆可是只管奉行不渝。

    「恭喜阿郎,賀喜阿郎!」

    裡邊應該還沒忙活完,一個穩婆剛出來,就把簾兒合得緊緊的,然後滿臉堆笑,向李魚道喜:「是位小郎君,母子平安。」

    李魚聽到「母子平安」四字,一顆心才算是落了地,忙向穩婆長長一揖:「多謝婆婆。」

    「哎喲,可不敢當,可不敢當。」

    穩婆連忙側身避禮,剛想再說幾句什麼,裡邊另一個穩婆突然叫道:「王婆子,快進來,還有一個。」

    「啊?」王婆和李魚同時大驚。

    那王婆子忙不迭衝回產房,慌亂之間還是守在外邊的丫環把簾子拉緊的。

    李魚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煎熬焦迫中忽然聽到又是一聲嘹喨的哭聲,片刻之後,王婆子又沖出來,眉開眼笑地道:「哎喲,恭喜阿郎,恭喜阿郎,小娘子是雙胞胎,二公子也安全出生了,母子平安,咯咯咯咯……」

    李魚鬆了口氣,登時喜上眉梢:「哈哈,當真大喜,恭喜……啊不,多謝婆婆。我何時可以進去探望……」

    「王婆子,快回來,還有一個!」

    李魚:……

    兩個初生的嬰兒哭上一陣兒本來也就歇了,但兩個孩子可不會商量好了一起哭。於是一個哭起來,另一個便會跟著哭,這二重唱便沒完沒了了。

    就在李家二寶和三寶此起彼伏的哭聲中,又是一聲嘹喨的嬰兒哭聲響起。

    這一回不等人出來,李魚便揚聲道:「母子平安否?是男是女啊?」

    裡邊王婆子喜孜孜地答道:「又是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恭喜阿郎。」

    「哈哈哈,居然是三胞胎,老夫真是了得啊,哈哈哈……」

    李魚也是喜極忘形,叉腰狂笑。

    「還有一個!」

    裡邊一聲尖叫,李魚的笑聲戛然而止。

    又是漫長的等待,李魚只覺得腿肚子都要抽筋了,裡邊才傳出一個聲音:「恭喜阿郎,四公子平安降生,母子平安。」

    李魚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問道:「還……還有麼?」

    「還有!還有!用力,呼氣!呼氣!」

    「還有?果然還有?」

    李魚只覺眼前一黑,急忙想伸手抓點什麼,卻一把抓在了旁邊丫環的胸上。

    「啊~~」

    隨著俏丫環一聲尖叫,房中李家娃兒們的大合唱中又添生力軍,李家五娃也降生了。

    「恭喜阿郎,賀喜阿郎,喜添五子,母子平安。」

    李魚哆嗦著嘴唇問道:「沒……沒有了吧?」

    王婆喜孜孜地點頭:「哎喲,我說阿郎呀,一下子喜添五子還不滿足啊?哈哈哈,沒有了,沒有了……」

    「呼~~」

    李魚吐出一口濁氣,繃緊的心弦一鬆,整個人就軟軟地癱在地上,昏了過去。

    要不要這麼刺激?

    可嚇死爹了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4:02
逍遙游 第578章 糧草先行

    潘娘子在前,李魚在後,作作、吉祥、深深、靜靜陪同,跟閱兵似的,從五福娃面前一一走過。

    五個娃兒剛剛吃飽不久,有的抱著腦袋在呼呼大睡,有的卻在瞪著眼睛咿呀自娛。

    小孩子剛出生本就小小的,這五胞胎尤其的小,雖說已經過了七八天,才稍洗臉長開一些,原來就像個肉.團.團。潘娘子等人生怕腳步重了,都會驚動他們似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五個小寶寶,每人床邊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奶媽子,每個寶兒都有專門的奶媽子,這以第五家的財力來說,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哎呀呀,嘖嘖嘖,這一個個的小人兒,哎呀……」

    潘娘子細聲細氣地說,也說不出是歡喜還是驚嚇。

    李魚小聲道:「不用擔心,他們現在是小些,但長得也快。每人都有專門的奶媽子,半年後你再看,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就一個樣兒了。」

    潘娘子連連點頭,眉開眼笑地道:「還用你說給娘聽?娘懂,娘懂。」

    多胞胎在古代也不少見,不過以雙胞三胞居多,四胞五胞的就可以傳揚一時了,大明成化年間嘉善縣人鄒亮一胎生了六個兒子,還全部存活了下來,縣誌裡都做為一個傳奇記載了下來。

    只是這事兒落在別人身上是個傳奇,落在自己家身上那就只剩下關切了。

    等到潘娘子依依不捨地離開嬰兒房,轉身就拉住李魚的手,眼圈兒一紅,哽咽地道:「咱們李家,開枝散葉,人丁興旺,我也就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爹了。我的兒啊,這都是咱們李家的娃兒,你可無論如何得叫他們認祖歸宗啊,可不能遺落在外頭。」

    李魚道:「嗨!娘,這時候說這個幹嘛,我……」

    「不成!必須把咱們家的孩子接回李家來!」

    潘娘子眼睛都紅了:「要不你就是大不孝,這多招人疼的寶寶,那是咱李家的血脈,怎麼能遺落在外邊。」

    李魚道:「好好好,是是是,娘你放心吧。凌若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事兒我會辦好的。」

    好不容易把愛孫心切的老娘給勸走了,作作、吉祥等人似乎被凌若一氣兒連生五個的壯舉給嚇呆了,也沒多說什麼,便簇擁著潘娘子回了李家。李魚此時就得留在第五府,照顧凌若了。

    雖說第五凌若財務雄厚,府上什麼都不缺,什麼事兒都有人照顧,但是感情上的慰籍,卻是別人取代不了的。

    走進第五凌若的臥房,凌若正在甜睡,臉頰上還帶著一絲疲憊。

    李魚坐在榻邊,撩了撩她額上的一綹髮絲,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第五凌若輕輕張開了眼睛,向他溫柔地一笑。

    她並未睡著,只是在閉目養神。

    重金請了藥王孫思邈登門,親自給她切的脈,又開的各種補藥,甚而還買一送一,給留下了兩個方子,專門給嬰兒泡浴的。

    本來只是一個方子的,強壯筋骨的藥方,照此方抓藥,時不時給小孩子泡個澡兒,就能強身健體,根骨不比尋常。也是孫老師年紀大了,嘴碎了些,笑呵呵地跟李魚賣弄:「爵爺,老夫這還有個方子,卻是專給女娃兒用的。若是從小用其泡浴,一身肌膚可以瑩白如雪,晶瑩剔透。哪怕烈日曝曬,頂多曬掉一層皮去,新的肌膚漲出來,依然是如同一團沃雪,哈哈哈,可惜爵爺家是五位小郎君……」

    「還請孫老惠賜!」

    「誒,這得從小使用,尊夫人是用不上了。」

    「呵呵呵,李某總還會有女兒的嘛,老先生,你可不能太小氣呀。」

    李魚說著,又捧起一匣子金錠,往孫思邈手上一放。

    老先生捧不住了,趕緊把金子往几案上一放,氣喘吁吁:「拿紙筆來!」

    於是,李魚就有了兩張方子,只是那個專給女娃兒泡浴的方子,一時卻還用不上。

    不過,李魚才不擔心,家中尚有「閒」妻,總能派上用場的。

    第五凌若本就注重保養,如今又有孫神醫親自開的保養藥方每日滋補身體,其實元氣恢復的很快。之所以常常覺得疲乏,一方面是因為一氣兒生了五個娃兒,那可都是她的血肉,消耗不可謂不大。另一方面也是,每天總要有個時間段,是親自陪著五個兒子玩耍的。

    一個,就足以叫大人筋疲力盡了,何況是五個?那真是狀況不斷,雖說有奶媽子、丫環、婆子陪同照顧,那也有按下葫蘆起來瓢,顧此失彼,頭暈目眩之感。

    「婆婆她們回去了?」

    「嗯!看你正睡著,沒敢吵你。」

    李魚握著她的手,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第五凌若含笑瞟了他一笑,道:「想說什麼?」

    李魚搖搖頭:「沒……」

    第五凌若道:「婆婆稀罕孩子,想叫他們歸了李家吧?」

    李魚驚訝:「你聽到了?不會吧,隔壁房隔音這麼差麼?」

    第五凌若白了他一眼,道:「這還用聽,想也想得到。」

    李魚點頭,道:「你以前,只是一個人慣了,不適應。其實這些日子,本就熟了,你看我娘和吉祥作作她們,都是好相處的,也沒個矯情的人,大家以後便是一家人也沒什麼。

    當然,你喜歡獨居,咱還是單獨築城,沒關係的。孩子麼,兩個姓第五,行嗎?」

    第五凌若抿嘴兒一笑:「姓什麼 ,不都是我的兒子。我之前只是和你玩笑罷了,你以為,我在乎第五這個姓氏的傳承?」

    李魚想起第五凌若爹娘當年是如何對待她,想到這許多年來,第五凌若與本家決然地斷了任何來往,不禁心中一軟,輕輕在她唇上吻了一記,柔聲道:「如今你有我,有孩子,有咱們自己的家,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嗯!」

    第五凌若把他的手貼在自己頰上,幽幽地道:「曾經,我以為已一無所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現在的擁有。」

    李魚憐惜地緊了緊她的手,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昨天官府送來消息,吐蕃來犯之敵已被岐州刺史、河州刺史聯手岷州將士打敗,退出了岷州境界,基縣已無來犯之敵,所以我不日就得奉詔西行,可你現在……」

    李魚頓了一頓,道:「現在我是絕不放心叫你舟車勞頓的,怎麼也得等孩子們半歲之後,才敢叫你們遠行。而且這時的基縣,必然是百廢待興,我想先行一步,把那裡都安頓好,再接你們過去,可好?」

    李魚的打算本不錯,只是這時突然要遠行,在他而言,總覺得心中有愧。

    第五凌若道:「嗯,基縣戰事不會持久,這我早有預料。我自然不便與你同行,但那裡以後既然是咱們李家的基業所在,自然也當全力以赴。我如今已漸從西市抽身,有些隨我多年的親信,留予他人也不會得到重用,自然是要跟我走的,我可以安排他們先往隴西,這些人便隨你同行吧。」

    李魚道:「好!這些人,我會照料。」

    第五凌若道:「此去基縣 ,恐怕頭等大事,就是要大興土木了。楊大梁想必是要跟你走的了?」

    「嗯!」

    「可是,建造上,具體施行之人,可有了著落?」

    「我想到了基縣,再就地招募,你看如何?」

    「就地招募自然使得。戰亂之後,流民必多,如此也可安撫流民,免生禍亂。築城之後,擇其優秀者,那就是你的兵。不過,總得有些懂建造的人收攏指揮這些人,楊大梁素來靦腆,可做不來這些事,而這些可不宜交予一個完全陌生的外人。」

    「嗯……」李魚聽了也不禁皺起眉頭。

    第五凌若道:「便叫包繼業去幫你好了。他和你早就熟捻了的,做事也靠譜。」

    李魚訝然道:「他?他竟然……是你的人?」

    第五凌若白他一眼,道:「我收買你身邊的人做什麼?又防不了你拈花惹草。」

    呃……,有麼?我只是自帶招花體質,實實在在地沒有主動撩過姑娘……吉祥除外。

    第五凌若道:「我只是看你沒有動作,替你出面招攬而已。」

    李魚驚道:「他肯去?那裡山高路遠的……」

    第五凌若道:「商人逐利!這利若是大過在長安一倍,商人何處不可為家?他不但求之不得,還再三懇求我,不要把這個消息再告訴其他人,免得又是狼多肉少。」

    李魚欣喜道:「原來如此,是我想的差了。」

    李魚總是按後世的思維來思考問題,有時候是超越時代的優點,有時候便不免是不合時宜了。

    隴西之地素來不太平,山西那位常舒欣常大爺還不是樂此不疲地往隴西跑?利益所在罷了。

    當然,包繼業之所以一口答應,也與大唐國力正蒸蒸日上有關。別看這次吐蕃侵犯了岷州部分地區,但已屬小打小鬧了。此時的大唐,突厥和吐谷渾基本已經被打殘,半死不活,殘喘度日。

    而吐蕃還是個成長中的愣頭青,雖然喜歡撩閒,卻總被大唐摁在地上一通胖揍,在太宗、高宗乃至玄宗前期,大唐帝國在西域一直是處於獨孤求敗狀態的。所以唐人也有信心開拓邊陲。

    李魚看著第五凌若,欽佩道:「人常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你一直精明的很吶。」

    第五凌若撇撇嘴,道:「想讓我變傻,好被你當傻子哄啊?美得你!」

    她乜了李魚一眼,忽然道:「『乾隆堂』的楊姑娘,已經出兌了店舖,遠赴嶺南了。」

    李魚心中一跳,有些心虛地強笑:「關我什麼事?」

    第五凌若的目光在他臉上盈盈流轉良久,忽地嫣然一笑:「世間很多事,都講緣份的。你我有緣,時空強行拉回十年前,都能讓我們去相識。老天爺不給你這份緣份,你就不要多想了。」

    李魚猶自嘴硬,道:「當然沒有。」只是心中不免生起一抹惆悵,若是兩人當真沒有發生過什麼關係,那也就罷了。但是在楊千葉的記憶中雖然不曾有的記憶,於他而言,卻是他實實在在的經歷啊。

    男人都是有佔有慾的,那是他的女人,已經是他的女人……

    李魚的心中空落落的,忽然好似缺失了一角。

    楊千葉、墨白焰、馮二止帶著心腹人馬一共約四十多人,快馬出了長安南城,又疾行十餘地,在一片山腳下,原駐灞上的手下已經變賣了所有財產,齊齊整整等候在那裡,人人都換穿了隴右遠行的裝束,攜帶之物足足六輛大車。

    兩下里匯聚起來繼續南行,直抵終南腳下,由天下各地匯聚於此的青壯人馬足足八百多人,護著百餘輛大車,扮成出隴的商隊,人人刀在手,弓在腰,肅然等候。

    楊千葉等人換了行裝,大隊人馬便轉了向,原本作勢向東南而向的,這時卻折向了西方,墨大總管已經派了先行人馬前往基縣打前站,這大隊人馬隨後也要去了。

    基縣,基業的基。

    墨總管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從前種種不順利,從此雲開見月明,他們,要在天高皇帝遠的隴右,開始他們的新生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8-14 14:02
逍遙游 第579章 開局只有五個農民


    一支商隊如果有八九百人上千人, 這倒是正常的。大唐時候,東方和中亞地區商貿很發達,而兩地不但千萬里之遙,而且沿途經常需要跨越很多不毛之地,所以一支上千人的商隊,雖說算得上是大型商隊,但並不罕見。

    有錢能使鬼推磨,墨白焰自然搞得到合法的過所。一行人一路西行,毫無阻攔。

    在楊千葉一行人西行大半個月後,李魚這邊也終於依依不捨地告別了第五凌若和西市諸友,啟程前往西域了。

    孩子出生快一個月了,已經都長開了,白白嫩嫩的那叫一個可愛。尤其五個孩子一起鬧騰起來,這個哭那個喊的,聽在潘娘子心中,簡直是仙樂一般,聽得心花怒放。

    如今驟然分開,心疼得潘娘子直掉眼淚。楊思齊和李魚再三勸她,半年之後,第五凌若也會前往隴西與他們團聚,還是百般地不捨。

    李魚這趟往西域而行,隨員並不多。

    除了家中幾個女子和他還在吃奶的長子,以及車伕僕從,就只有楊思齊、包繼業、陳飛揚、狗頭兒還有鐵無環五人。就這陣容,相當於開局只有五個農民,要發展他的基縣霸業,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朝廷撥了包括鐵無環在內八名侍衛護送他上任,但另外七人至少目前尚不是可以託付之人。

    一路行來,李魚也默默觀察過他們,能被派來隨其長駐隴西的,當然是在軍伍中不大受長官待見的。不過千萬不要認為,不受上司待見的,就一定是有一身真本領,卻因為性情耿直,所以遭到排擠。

    哪有那麼多的懷才不遇,這幾個人毫無疑問,就是兵痞一個。偷奸耍滑就有份,吃苦耐勞則不成,幸好有鐵無環這個凶神鎮著,要不然這一路他們還指不定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李魚也沒指望像小說裡說的那樣,如何的推心置腹,最終感化,將幾人個個變成心腹股肱之家臣,別的不好,還可以調教,心地不好,施以恩惠也未必就能感化他們,李魚也沒心思把他們培養成心腹。

    這一行人四十多人,八輛大車,一路直奔隴右,沿途倒也太平。

    李魚臨行之前,可是專門去拜訪了褚龍驤。

    褚龍驤在西域經營那麼多年,袍澤、部將眾多,如今他又貴為京畿重地的禁軍將領,可以說是高昇了,那些舊關係就更加的瓷實。李魚找他弄了堆條.子,全是向沿途守將們請求關照的。

    所以這一路行來,李魚逍遙自在,太太平平。

    這一日入了關口,抵達雙龍鎮。那關上守將才帶著一隊士兵,在李魚道謝之後撥馬回營。

    李魚是去和龍老爺子匯合。

    說起來,他也真有點愧對這老丈人。

    原來說好了請人家來長安享福,人家來考察了一次,也同意了,結果在長安和藍田等地又是買房又是置產的一通折騰,這邊都處理好了龍家寨的交接事務,打算歡歡喜喜投奔女婿了,他卻來了這麼一出。

    不過,計畫沒有變化快。會有今天這麼一出,李魚也非事先能預料到的。

    當然,李魚是絕對不敢對老娘和作作說出自己本來有機會被封為郡公,官居一方太守或都督,結果為了一個女人,才只得了一個男爵,而且發配到這麼偏遠的地方的。

    真要說出來,他一雙耳朵得被老娘擰掉。

    待見了龍傲天龍老爺子,倒是讓李魚心中一寬,因為,龍老爺子很開心。

    老爺子一輩子在隴右打拚,搬去長安是沒辦法,他就一個女兒,女兒嫁去長安了,他留在隴右,還有什麼奔頭?打拚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真到了關中,對一個一輩子生活在隴右的人來說,各種的不習慣。

    如今女兒女婿居然搬來隴右了,而且岷州距馬邑州其實也不遠,龍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早早就把一切收拾停當,而且除了原來願意跟他離開的人,又多了幾戶願意跟他一起去基縣創業的人家。

    這幾戶都是在龍家寨混得不是那麼如意,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一些階層已經固化下來,沒了他們上升空間的人家。想著自家姑爺是基縣的爵爺,那裡機會更多,所以才毅然決定跟他離開的。

    兩下里這一匯合,就有了三百多號人了,在隴西地區,這樣一支隊伍,也相當於一個中型商隊的規模了,加上龍老爺子收拾的家當,和隨行人家的家屬和家當,足足四十多輛大車。

    這樣大規模的隊伍,車輛又多,而且其中有許多婦孺,明顯戰鬥力不強,很容易吃下,登時引起了馬匪們的注意。

    不只大型的馬匪團夥盯上了這支隊伍,就是一些只有十幾人、幾十人的小股馬匪隊伍,也盯上了他們。

    幾十人的馬匪隊伍當然吃不下這麼龐大的一支隊伍,但是他們也沒指望能全部吃下,只要叨上一口狠的,咬上一口肉就走,也夠他們快活逍遙一陣子了。

    至於十幾人一支的馬匪隊伍,則開始四下串連,希圖與他人聯手,做了這一票,吞下這只肥羊。

    而對此,初來乍到的李魚並不知曉。

    因為他半途轉道,來了馬邑州,再由此穿山前往岷州,沿途也不好再找軍隊護衛了。因為朝廷派駐隴右的兵馬,主要是按內外兩條區域線部署,這裡已經是屬於區域線內的各個行政區。

    地方府軍歸屬地方行政官員領導,與朝廷派駐西域的軍隊不屬於一個系統,與褚龍驤也沒有什麼交集。

    一群群大大小小的馬匪,就像草原上的鬣狗群,悄悄地躡著李魚一行人的足跡,穿過戈壁、走過草原,窺伺著機會。

    他們都隱隱感覺得到彼此的存在,但是勢弱的一方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你吃肉,我喝湯總可以吧?

    但是,漸漸的,開始進入易於下手的區域了,當一些小股的馬匪躍躍欲試,摩拳擦掌準備下手的時候,卻發現那些大股的馬匪沒了蹤跡。

    鬣狗們的嗅覺都很靈敏,能夠以微小的勢力,活躍在隴右獵食的,更是格外的機警,察覺到不對勁兒,他們就開始主動四下打探。

    小股馬匪和大一點的馬匪隊伍多少是會有些聯繫的,因為有時候他們之間也有合作,而大一點的馬匪隊伍和大型的馬匪隊伍也有各種各樣的聯繫,所以這些警覺性極高的鬣狗群很快就打聽到了真實的情況。

    然後,他們也偃旗息鼓,徹底消失了。

    之前,有官兵護送的時候,也不乏馬匪隊伍想來試試是否有機可乘,可自從離開馬邑州,準備穿山進入崛州,反而一路太平。

    車隊就要進山了,已經可以看見山間河谷蜿蜒曲折,一眼望去儘是連綿青山,只是遠看青色濃郁,近看的話,其實草木有些稀疏。這裡的水土終究不及中原肥沃。

    正是四月天氣,山間許多野花盛開,天空晴朗,白雲似乎伸手可及,叫人一見,心也透亮了許多。

    「我還以為,隴右就是一片不法之地,到處混亂不堪呢。」

    陳飛揚笑呵呵地揚起帶了遮陽帽的頭,挪動了一下因為騎馬而有些發麻的腿,道:「原來諸州之間尚還太平,這就放心了。」

    鐵無環冷冷地四下掃了一眼,道:「諸州之間,只有在城池中時,算得上太平。外面,並不安寧。」

    狗頭兒道:「不會吧,咱們這一路行來,可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鐵無環道:「所以才要格外地小心。」

    他忽然舉起了手,高聲喝道:「原地歇息!」

    此時車隊尚未進入谷口,他的聲音一出,帶著迴蕩之聲遠遠傳了出去,整支車隊原地停了下來。

    那些坐在車上的孩子一見車隊停下,馬上歡呼一聲,從馬上蹦下來,便往那條玉帶似的溪流處跑。

    李魚正在車中逗孩子,聽到鐵無環的呼喝聲,就把兒子交給吉祥看著,彎腰走出了車子。

    鐵無環策馬到了近前,抱拳道:「阿郎,已經到了你說的雞冠山了。」

    李魚看了眼遠處那連綿起伏,彷彿雞冠的山脈,又看看已經過午的天氣,點頭道:「好!我們就在這裡歇息。車馬都卸了,讓牲畜也歇歇腳力。就地紮營,大家也鬆鬆筋骨。」

    整個隊伍馬上忙碌了起來,幸虧現在其中佔主流的是龍老爺子帶來的龍家寨人馬,常常跑商隊的,經驗豐富。馬上紛紛卸車,馬兒拉去飲水喂料,車子環繞地面形成車牆壁障,以防萬一有馬匪衝陣。

    一些半大小子早就脫得精光,跳進小溪裡撲騰起來,婦人們則準備原地埋灶造反。潘娘子在楊思齊陪同下下了車,捶著腰桿兒道:「哎喲,這基縣還真是遠,還得多久才能到啊?」

    楊思齊事先看過了地圖的,笑眯眯地道:「等咱們穿過了這條山脈,就進了岷州境界了。」

    「好!好!」中國人的土地情節那是說不出的濃厚,雖說這兒實在太過偏遠,可是……兒子可是基縣開國男爵啊,那是自己家的封地!隴右不比中原富饒,還有動盪,所以朝廷核定了一個稅賦額度,基縣每年的產出,按核定上繳朝廷之外,全都是他們李家的。

    只要把基縣經營好了,種地、畜牧、經商,讓那兒肥得流油,咱們就發達了,哈哈哈哈……,一想到這兒,已然以地主婆自居的潘娘子就心花怒放,李家孩子多,這都六個了,當長輩的,不趕緊置業置產不行啊,可累也累得開心。

    潘娘子眉開眼笑的,正要跟楊思齊去看看大孫子,突然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響起。

    「嗚~~~」

    「嗚~~~」

    「嗚~~~」

    號角聲從三個方向響起,正笑逐顏開的整支隊伍頓時出現騷動,每個人臉上都現出不安與驚疑。

    旋即,低沉的殷雷一般的戰鼓聲也響了起來,龍老爺子和鐵無環等經驗豐富的已經厲聲喊叫起來,河裡的小孩子光著屁股拚命往回跑,還沒完全圈攏形成車牆的車子,被人急急扭轉拖動著,爭取盡快成陣。

    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隨著鼓聲,從谷口的左右兩邊和他們車隊行來的後方,一時間塵土飛揚,急驟的馬蹄聲響起,塵土滾滾中,無數人馬的身影若隱若現,一時間殺氣盈野。

    為什麼那些大大小小的「鬣狗群」都消失了?

    因為,馬匪食物鏈最頂端的凶獸盯上了這塊肥肉,哪還有他們的份兒。尤其是這個人,向來吃獨食,他們想跟著吃點湯水,弄不好連自己都要賠進去,自然避之吉。

    三面遇敵,是不是只有逃進谷中一途?

    而此時,谷中卻已出現一面大旗,旗上一個狼頭,無比猙獰。

    狼頭佈滿了整個旗面,狼口中一個斗大的「字」字!

    龍家寨的人立即一聲驚呼,面如土色。

    這是隴西三大寇之一的羅克敵!

    完了,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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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