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逍遙遊 作者:月關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0 17:58: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3 1842225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6 20:29
第529章 老家賊


    李伯皓和李仲軒不肯摻和家族事務,雖然這在很多人眼中,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因為隴西李家哪怕只是一個執事,也比外界一個州府官員更有地位,但是李氏兄弟顯然根本不覺得這是美差。

    好吧,差使不肯做,那你們就做種.馬吧,給李家努力生育後代。可這件差使,哥倆兒同樣挑三揀四,大哥是長子,長媳尤其注重身份,除七宗五姓家族,其他人是配不上的。可是父親給他挑的適婚女孩,他又看不上。

    老二相對自由些,可他又喜歡成熟的女子,不喜歡身子還沒長開的花骨朵兒,結果兄弟倆不約而同,再度蹺家,想想他們老爹,也是真的可憐。

    李魚則是偶然聽說了華姑的消息,想起往事,不勝感慨。時光荏苒,一晃兒那個油菜花地裡撲蝴蝶的小姑娘,業已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呢

    此時,去「皇宮」裡轉了一圈兒的杜行敏已經回了家。

    若是真正的皇宮,縱然他是朝廷官員,也沒有機會讓他在宮中隨意走動,可齊王這王府,除了換了個稱呼,倒是沒什麼特別。

    杜行敏逛了一圈兒,回到府中按照記憶把齊王府的模樣以及各處的兵力部署都繪了一遍,蹙眉沉思片刻,在後宅部位點了點。

    雖說王府不及皇宮戒備森嚴,但後宅區域他一樣沒有去過,不過卻也通過王府下人,大概瞭解了一下後邊的情形。

    因為那裡是齊王及其家眷的生活區,所以部署的警備力量比起前邊少了許多。杜兵曹沉思良久,感覺要想出其不意拿下齊王,或有兩種方案可行。

    一種,就是效仿今日投效齊王並被封為太師的那個人,由李總管前往投效,齊王能親迎今日那人,想必也能迎一迎李總管,到時突然發難,或可將其一舉擒下。

    只是,那位李總管只有寥寥三兩人,這麼點人,能否受齊王如此看重,不好說。而且齊王若出迎,至少這些人的兵器是先要卸下的,赤手空拳,恐怕不易得手。要知道,不但齊王麾下的四大王超能打,齊王本人也是高手。

    在智商上,齊王雖然低得可怕,但是自幼習武,可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擒下的主兒。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功勞……,自己還能有多大作用?起多大功勞?頂多就是免罪而已。

    人皆有向上之心,杜行敏原本只想求存,如今有了機會,又豈願放棄這個難得的立下通天之功的好機會?這樣一來,就得第二方案為妥。

    第二方案的話,就是殺進宮去,擒拿齊王。

    要殺進宮中,縱然是偷襲,只靠李總管那三兩個人也是做不到的,這樣就很需要他的幫助。

    雖說他是兵曹,手上的兵也不多,但蔡倫這邊他聯繫著,事前不叫蔡倫與朝廷派來的李總管搭上線,那這主持其事的就非他莫屬,事成之後,蔡倫也搶不了他的頭功。

    而要突襲入宮……

    杜行敏沉吟道:「那就只能是從防禦最薄弱的後宅部位進入。可白天齊王是在前殿理事的,一有個風吹草動,就被他逃掉了。所以,只有晚上進攻……」

    杜行敏推敲了半夜,將各種可能都算計的清楚明白,這才和衣睡下。近來城中多事,杜行敏經常忙至半夜,家人也不以為奇,未敢前來打擾。

    等到半天,將近中午時,故作鎮定地去衙門裡晃了一圈兒的杜行敏便帶了兩個親信悄然趕往「三股水。」

    賣茶姑娘每日在那裡賣茶,今天起得有點晚了,反正太早也沒生意,倒也不慌,悠然趕到,正在準備燒柴,忽然看見他來,急忙調頭就走。

    李魚正在院中做公正。

    因為昨兒夜裡,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跟著幾個村中半大孩子抓麻雀去了。

    晚上抓麻雀很方便,舉了火把,到茅屋稻草簷下伸手去掏,外邊強烈的光線照著,晃得那雀兒是沒法飛的,可以手到擒來,回家拾掇乾淨,就是一道不錯的小菜。

    從來不曾見過如此神奇一幕的李氏兄弟對此很好奇,所以很積極。因為太積極,把人家一幢民居的房子給燎著了。

    雖說撲救及時,沒造成什麼大災難,可房頂畢竟缺了一角。今兒人家就找上門來理論了。

    李氏兄弟倒不著那點兒錢,但是燎著了房子的是老二,老二已經捕了七八隻雀兒,因為被房主一聲吼,嚇得掉了簍子,雀兒都飛了,他的戰果全無,這令他很是惱火。

    所以房主給他索要燎了房子的賠償,他跟房主追究嚇跑了家雀兒的罪過,問題是這位村民不會官話,李仲軒聽不懂他的話,他也聽不懂李仲軒的西北話,兩個人雞同鴨講,各說各話,就這麼剛了起來。

    「咳!老鄉,你別著急,你說這麼急,我們聽不懂。這房東家的姑娘懂官話,待我把她找來……咦?她來了?」

    那賣茶姑娘急急跑回來,一見李魚向她望來,還沒張嘴,臉先紅了。

    姑娘靦腆,家裡住了個體面俊俏的後生,村裡人是玩笑過幾句的,所以在家時都躲著李魚走,這時不能不照面兒,就有些羞澀。

    「公……公子,你說的那個官人來了,就在『三股水』兒那邊。」

    「哦?」

    李魚一喜,杜行敏來得這麼快,說明事情進展順利啊。

    李魚馬上摸出一把錢來,塞到姑娘手裡。

    姑娘慌窘,道:「多了,多了。」

    李魚笑道:「不多!你這位本家叔叔家的房頂給我這朋友燎了一塊,你看該拿多少幫他修補一下屋頂,剩下的都是你的。」

    那房頂就是草和泥一和糊上去的,根本用不了兩個錢,李魚付給姑娘的錢絕對綽綽有餘,是以有此一說。

    李魚說罷,拉起李伯皓和李仲軒就走。李仲軒叫道:「我的家雀兒……」

    李魚喝道:「那小家雀兒,有什麼好惦記的。走了,我帶你去抓一隻大大的老家賊!」

    李仲軒聞言大喜:「你也懂摸家雀兒麼?我也聽人說,它也叫老家賊,你說的那老家賊有多大?」

    「近兩百斤!」

    「什麼?那豈不是成了精?」

    「正是,那老家賊胸大、屁股大,人還萌萌噠,正合你的口味!」

    「當真?」

    李仲軒拖著口水,就被李魚拖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22:41
逍遙游 第530章 暗流


    杜行敏見李魚帶著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來,立即興沖沖地迎了上去。

    來之前,他已接到蔡倫口信,那邊已經匯聚了十一個人,除了他的幾名名鐵桿心腹,以及幾個蔡氏家族的堂兄弟,居然還有三人乃是原齊王長史權萬紀的人。

    權萬紀當初是窺視齊王造反募兵準備,猝然被發現,立即撥馬出城,被追至河邊射殺的,來不及帶人,所以他的家人也隨後被殺戮。而趁此機會,他的三名從長安帶來赴任的小吏已然得到消息,倉惶逃避。

    這三名小吏在齊州日久,又不能帶家眷,有的常往青樓放縱,有的則納了外室小星。其中一名小吏恰娶了一位二夫人,乃是蔡倫手下一名小校的親妹妹,這二人就成了郎舅之親。

    權萬紀出事後,那小吏就領了兩個同伴去投大舅哥,原是打算借他幫助,找機會逃出齊州,但後來齊州封城,無齊王親筆手令一律不得出入,他們走不脫,只好一直藏在這大舅哥家的地窖裡,不知天時。

    待蔡倫召集一干心腹,曉以厲害,聲明要帶他們投奔遠大前程,幹上一票大的做為投名狀時,這小校喜不自勝,當即就說出了這件事。

    蔡倫也是大喜,這時候能多一個可靠的人共事也是極大的助力啊,蔡倫馬上跟他回家,去見這三個人,這三人在地窖中乍見蔡倫出現時,還以為這大舅哥變節了呢。

    杜行敏對李魚說道:「我這邊,一共招集了十四個人,全是絕對可靠的猛士。說起來,這麼點人,堂正之戰肯定是不行的,但若偷襲,倒是足矣,再多反而誤事。」

    李魚一盤算,道:「不錯,再加上我們三個,咱們十七個人,就貪了這樁大功勞吧!」

    李伯皓突然道:「不如再找一個。」

    李魚訝然:「你還有什麼朋友可以喚來?」

    李魚知道李伯皓的武功,想來能被他看上的也不弱,這樣的高手一個能好幾個,如能找來,倒真是一大助力。

    誰料,李伯皓義正辭嚴道:「沒有,我只是覺得十八這個數字,更吉利一些。」

    李魚一陣無語,早該知道這廝不靠譜的啊,我居然還問他。

    李魚轉向杜行敏,微笑道:「我這位朋友向來風趣,喜歡開個玩笑。」

    杜行敏恍然,欽佩地道:「足下臨此大事,仍談笑自若,真豪傑也!」

    李伯皓本想否認李魚的話,作為隴西李氏大族嫡宗長房長子,哥一向端正肅謹的啊,什麼時候喜歡開玩笑了?不過聽杜行敏說他乃「真豪傑」,想了一想,便笑納了這個評語,並決定……

    以後在遇到大事的時候,多說點笑話。

    李仲軒心心唸唸的則是他那胸大屁股大的嫵媚美人兒,不過他居然有點小靦腆,當著杜行敏的面兒,卻是不好開口。心中只想著,小神仙自相識以來,似乎也沒誑過我,且等著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邊計議已定,約定今晚行事。如此一來,李魚和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就得先跟杜行敏回去了,晚上才好一起行動,不然到時再想匯合,就是一個極大難題,三人便跟著杜行敏一起離去。

    沿途雖亂兵處處,不過有杜行敏這位兵曹領著,倒也無人糾纏。

    此時,紇干承基已然離開了「太師府」,丟下楊千葉一個人,站在庭中痴痴出神。

    紇干承基毫不留情地打擊了楊千葉,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你永遠想不到,齊王究竟是一個愚蠢到何等境界的人。他的所謂造反,就是一個笑話!他要是能成功,簡直天理難容!」

    「你……如此不看好齊王?」

    「不是不看好,是根本沒得看!你千葉殿下自舉大旗造反,都能假齊王之名更有用些。就算想拿他當個傀儡,他也得有點傀儡的樣子,才好拿出去唬人,不是嗎?」

    紇干承基炯炯有神地瞪著楊千葉:「可你把一砣屎捧上傀儡的位置,真要有人來投時,難不成你把人家領去看那砣屎?」

    「他……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的深惡痛絕?」

    紇干承基深深地吸了口氣,臉色凝重:「他什麼都沒有做!如果他做了,哪怕是做錯了,我都不至於……」

    楊千葉大惑不解:「他什麼都沒做,你何以如此怒不可遏?」

    紇干承基怒道:「他造反了啊!他向全下喊了一嗓子『我造反啦!』,然後就滾回去睡他的大頭覺了,什麼都不做,你見過蠢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人嗎?」

    紇干承基連吸了幾口大氣,才壓住了心火,突然一聲長嘆,肩頭耷了下來,意興索然地道:「造反?造得什麼反?自從李孝常大將軍歸天,我就是在胡鬧罷了。」

    紇干承基無奈地笑了笑,對楊千葉道:「我勸你,也別折騰了。找個老實人,嫁了吧,別折騰了……」

    紇干承基說著,就怏怏地向外走,垂頭喪氣,有點生無可戀的模樣。

    一直肅手而立的墨白焰氣憤地湊上來,道:「這個紇干承基,簡直不知所謂。姑娘千萬不要受他影響。」

    楊千葉心道:「就是!憑什麼非得找個老實人嫁了呀,難道不是老實人,就不敢娶我麼?嘁!」

    齊州城內,暗流湧動,而洛陽大阜,卻依舊是一派繁華昌盛。

    齊王造反?拜齊王的宅男屬性所賜,就連近在咫尺的青州都未造成多少騷動,更不要說洛陽了。洛陽人民根本沒有人談及齊王謀反,偶爾有人提上一句,也因聊天對象不感興趣,便迅速拋開了。

    洛陽,酒照喝,舞照跳,一切如常。

    羅霸道和曠雀兒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趕到了洛陽城。

    幸虧曠雀兒極受楊千葉青睞,把她視為心腹,有些事並未瞞著她,曠雀兒到了洛陽,先安頓了羅霸道在客棧住下,這才悄悄尋到墨白焰在洛陽經營的基地,切口正確,旋即問起千葉殿下行蹤,這才知道她已直接去了齊州。

    曠雀兒未敢怠慢,馬上回了客棧去找羅霸道

    羅霸道自從知道曠雀兒乃「同道中人」,再也不必扮員外扮斯文那麼辛苦,本性畢露之下,倒是讓曠雀兒看他比以前順眼的多。他平素言談雖不是蘇有道那種智珠在握的從容,卻自有一股子霸道自信。

    就是以羅霸道的粗線條,業已察覺雀兒姑娘對他,漸漸情愫已生。

    「反正老子如今一文不名,太子東宮也不想回去了。便寄人籬下也沒什麼,憑我一身本事,又不是吃白飯的,只要能與雀兒雙宿雙飛!」

    羅霸道想:「只是不知她那主人是何人,聽口氣應該是個女的,她應該不會反對我娶雀兒為妻吧?不管了,她若不反對,我便坐了二把交椅也無妨!她若不識趣,嘿!老子就搶了她老大的位置,讓雀兒做我的壓寨夫人,叫她給我家雀兒當個端洗腳水的小丫環,哼哼哼哼……」

    羅霸道心中的小魔鬼獰笑著,打起小包袱,又跟著曠雀兒繼續東向,奔赴齊州。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8 22:41
第531章 擒王

    夜色深沉,深秋了,風很涼,今夜的風也大。

    依舊是王府規模的王宮門前,兩盞氣死風燈在風中半死不活地搖曳著。

    李魚、李伯皓、李仲軒還有杜行敏等人俱持兵刃,已然悄悄潛至王府附近,與蔡倫一行人匯合了。

    兩人都是齊王屬吏,居處離王府不是特別遠。

    而城中軍紀渙散,巡夜的士兵只是虛應其事,所以他們很順利地就到了齊王府外左側高牆外。

    「這位就是蔡倫。」

    「見過李總管。」

    雙方未及多做寒暄,杜行敏便道:「齊王晚上宿於後宅,而防禦最鬆懈處,也在後宅,咱們直接從後邊翻牆過去,跟我來!」

    一行人悄悄轉到王府後宅山牆外,李魚和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耳語幾句,回身對杜行敏和蔡倫道:「我這兩位兄弟身手高明,由我們三人先行潛入吧,若無巡夜人等,你們再進來!」

    杜行敏點頭應是,李魚向李伯皓、李仲軒兩人點點頭,兩人就很開心地拉上蒙面巾,只掏出兩隻窟窿的蒙頭式蒙面巾,縱身一躍……

    其實抓齊王,用不著蒙面的。此一行,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不過……貌似李氏昆仲也不是為了隱藏身份,只是覺得這樣更酷,所以李魚也不好說什麼了。

    李伯皓和李仲軒翻過牆頭,李魚已無聲無息地跟上,三人矮身,機警地四下看看,李魚向二人點點頭,向牆外低聲道:「快來!」

    外邊聽到動靜,便用事先準備好的飛抓拋上牆頭,很快,十幾道矯健的身影便翻過了高牆,彙集到他們身邊。

    李魚道:「杜兵曹,齊王宿在何處?」

    杜行敏道:「這卻難以預料。齊王本有五位妃子,自立稱帝后又納了三位所謂的皇妃,都是新寵,想來今夜應是宿在她們那裡,只是如今宿在哪人處,卻是不得而知。」

    李魚眉頭一皺:「三位?幸好只有三位,那麼,這三個妃子的住處你可曉得?」

    杜行敏道:「這倒是打聽的清楚。」

    李魚道:「好極,我們兵分三路,我和李氏昆仲各領一路。分幾個人給我,你和蔡將軍各隨一路,咱們同時發動。一旦撲空,立即向左右接應,如果人在你那裡,迅速示警,抓捕!不用擔心驚動守衛,那時候,已無所謂了。」

    杜行敏點頭稱是,當下分出幾人跟著李魚,他和蔡倫分別跟了李伯皓和李仲軒,向其他兩路指點了一下路徑,三路人馬便各自分頭潛去。

    朱閣綺戶,獸香飄縹。

    雖然這時節還沒到用炭盆的季節,可齊王側妃楚綿已經用上了獸炭,將室中燒得暖烘烘的。

    楚綿是江左人,水鄉女子,溫婉秀麗,一張臉蛋,楚楚動人。

    跟了齊王已經五年,當初水一般剔透的美人兒,如今已經有了幾分成熟嫵媚的風韻。此刻她正慵懶的倚坐在妝台前,只著一襲薄如蟬翼的褻衣。

    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溫柔而流暢,豐腴粉嫩的肌膚,飽滿而豐潤,剛剛沐浴已畢,嬌嫩的皮膚透著一股嫣紅。舉手梳髮時,胸前便顫巍巍的,彷彿頂了兩方水嫩的豆腐。

    青銅菱鏡裡,朱顏真真,粉靨如花,只是那眼神兒卻隱隱地透著一抹幽怨。

    她是老五,本來是最受寵的一個,可是齊王又納了三個妃子之後,便再沒來過她房中了。

    男人啊,終究是喜歡新鮮的。

    雖然鏡中的她,不過是雙十許人,依舊嬌豔欲滴,可在齊王心中,怕早是人老珠黃了吧。

    「唉!睡了吧……」

    美人兒悠悠一呆,纖手伸出,剛剛輕解羅裳,拉開了絲帶,讓那柔滑的褻衣輕輕滑落,香肩乍露,芳胸豐挺,如雪似玉的一個身子,被燈光一照,炭火一烘,那種雪膩豐腴之美,令人垂涎。

    恰在此時,房門「啪」地一聲,就被人猛地推開了。

    綿綿姑娘心中一喜,王爺今晚莫非又惦記她了?

    急忙回身,望向那八扇屏風,就見人影一閒,一個黑布蒙頭,只在眼睛出挖出兩個不勻稱的窟窿的男人挺著劍就閃了出來。

    綿綿吃驚不已,一張櫻桃小口張成了O形。

    那持劍而立的蒙面男人也驀地張大了眼睛:「我的天!還真和李魚說的差不多呢,雖然不是那麼胖,可……半鋪炕啊半鋪炕,這就是極品的半鋪炕啊!終於被我找到了!」

    李仲軒渾然不知他已摸錯了房間,咕咚吞了口口水,就聽身後悉索腳步聲響,忽然清醒過來,急忙回身,低喝:「統統不許進來!」

    李魚那廂倒不是這麼不靠譜,不過待他摸進房中,就只見一個少女睡得香甜。被他後邊的人弄出了動靜,驚醒了那少女,李魚正想問問她今夜齊王睡在何處,那姑娘竟嚇暈了。

    李魚想了想,又補了一掌,讓她一時半晌醒不過來,便領了人匆匆退了出來,站在院中焦急遠眺,希望看到有人發出訊號。

    李伯皓和杜行敏一路,悄悄摸到一處小院落前,正小心翼翼往裡探望,忽然感覺有人在蹭自己的大腿。

    李伯皓不悅地推了「他」一把:「別亂動,小心些。」

    手一觸及,卻覺毛茸茸的,低頭一看,微弱的廊下燈下照著,居然是一頭大狗,正瞪著一雙萌萌噠的狗眼看著他。

    「去!去!走遠些!」

    李伯皓揮手,那大狗只當他是要跟自己玩耍,反而開心地蹦噠起來,把個尾巴搖得風車一般。

    這齊王不靠譜,看門護院的犬居然也不靠譜。杜行敏看得目瞪口呆,這狗不是尋常物種,不是杜行敏常見過的土狗,只是這警覺性……,它不應該汪汪示警麼?

    杜行敏馬上舉刀,就想一頭砍下狗頭,李伯皓瞪眼道:「你幹什麼?」

    杜行敏道:「省得這狗兒礙事,下官想……」

    李伯皓怒道:「這狗兒又沒礙了咱們的事,何必如此凶殘,太沒人性了!」

    「嘎?」

    李伯皓摸摸狗頸,語氣溫柔道:「去,一邊兒玩去!噫!回來回來,乖狗狗,告訴哥哥,齊王在哪?齊王,找齊王。」

    那大狗搖了搖尾巴,突然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跑去,跑出幾步,還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繼續搖尾巴,看著李伯皓,似乎在喚他跟上。

    「不靠譜啊!這位朝廷來的兄弟也太不可靠譜了!居然要齊王的狗幫他去找齊王?」

    杜行敏暗暗叫苦,剛想勸阻,李伯皓已興沖沖地追著那狗跑去。杜行敏不及多想,只好率人跟上。

    ……

    「齊王是謀反的大罪,就擒之後,你等身為他的女眷,下場可想而知。你真願意跟我走?」

    另一處,李仲軒語氣溫柔,生怕嚇著了美人兒。

    美人兒也不含糊:「求公子相救!」

    「好!你且好生藏在這裡,等拿了齊王,我就帶你走,以後做本公子的伴讀丫環,鋪床疊被,紅袖添香,哈哈哈哈……」

    那五王妃心中暗想:「不知道這個蒙了面的傢伙生成什麼模樣,聽聲音倒很年輕。齊王若真倒了,有他憐惜,也是我綿綿的一條出路。若是他敗了,自是與老娘毫不相干的,老娘依舊是齊王府的五王妃。」

    蔡倫就跟嘴裡含了個苦瓜,這人也太不靠譜了啊!這是齊王妃啊我的祖宗,皇帝的兒媳婦!!!就算謀反罪大,將來把她一起陪了齊王去死,也不可能讓你作踐啊!還伴讀的丫環……你別害人好不好?

    蔡倫剛要良言相勸,就聽夜色中忽地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狗兒!你立功啦!哈哈哈,齊王真在這裡?」

    李仲軒頓時一驚:「李魚還有伏兵?狗頭兒也來了?快快快,快去搶功!」

    李仲軒風也似地衝了出去,蔡倫一呆:「李總管還安排了人馬?」登時又驚又喜,勇氣倍增,忙不迭也把手中鋼刀一舉,跟在李仲軒後邊,呼呼啦啦地衝了出去。

    綿綿姑娘呆呆地站在那裡,心道:「齊王真要被抓了?那這條大腿,我倒真要抱緊些才是!只不知這人生得如何,可別是個醜八怪,那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 15:26
逍遙游 第532章 僵持


    那隻大狗果然把李伯皓和杜行敏帶去了齊王住處,也不知它是因為李伯皓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王府,錯把他當成了王府中人,還是真的太蠢。大狗撲到房門上,還快樂地伸出爪子抓撓著,一邊回頭,從喉中咕噥著。

    那狗爪子撓著門,聲音雖不大,但房中那位若薇姑娘剛剛淨身上床,卻是聽見了,她側耳聽聽,忍不住推推齊王:「陛下!陛下?」

    齊王剛與若薇姑娘雲雨一番,此時酒意和倦意湧上心頭,仰躺在榻上,只在腰間搭了一條錦衾,呼呼大睡,正自香甜。

    若薇一推,齊王醒來,不悅道:「嗯?」

    若薇含怯道:「陛下,咱們家的尉遲將軍撓門呢,好像有什麼動靜。」

    沒錯!齊王府上這條大蠢狗就叫尉遲將軍。將軍之稱好說,至於為何叫尉遲,那就不得而知了。

    齊王聽了好不耐煩,翻個身道:「那死狗,白日裡總是睡覺,到了夜裡卻精神的很,明天宰了吃肉!」

    他剛說到這裡,就聽「轟」地一聲響,房門遭受重擊,險險要被人踢散了架。

    一聽這聲音,齊王頓時一驚,知道出事了,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將措手不及的若薇姑娘哎喲一聲撞下榻去。

    齊王赤條條地下了地,將那錦衾往腰間一圍,掖住被角,大喝道:「何人放肆?」

    那條大狗歡快地跑進來,伸長了舌頭,大概是想跟齊王親熱一下,但它後邊李伯皓緊跟著進來,就他那黑色頭套,只露一雙眼睛的造型,任誰還不知道這是敵人?

    齊王飛起一條毛腿,一腳將那狗兒踢飛,那狗屁股撞在若薇姑娘胸上,剛剛坐起的若薇姑娘哎喲一聲,又倒了下去。

    齊王大吼一聲,就抄起了一張矮几,用力一扯,喀喇一聲撕成兩半,雙手各提一半矮几,就向李伯皓砸來。

    還別說,就那矮几,梨木所製,沉重結實,利斧也不敢說一下子就能劈開,更不要說這輕靈的劍了。而且這房中諸般器物,並不空蕩,劍的優勢也發揮不出來。

    李伯皓愛惜寶劍,劍光繚繞中抵擋之中,竟爾落了下風。

    這時已衝進來,一旁觀戰的杜行敏大喝一聲:「都別看著,衝上去!」

    「是你!奸賊,竟敢背叛本王!」

    齊王大怒,氣怒之中,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倒仍是他本來的身份。

    齊王情知必須脫身,不然必被這些人所擒,當下手中兩個半扇矮幾便脫手而出,呼嘯著砸向李伯皓和杜行敏。這麼近的距離,二人還真不好閃避,李伯皓身子一側,險之又險地避了開去,杜行敏卻來不及,被矮幾砸中胸口,喉頭一甜,悶吭一聲便向後摔去。

    這時若薇姑娘又已爬起,一見齊王要跑,立即悲呼一聲:「陛下救我!」

    穿著極簡單的肚兜和褻褲,便向齊王衝了過去。

    齊王大喝一聲,猿臂一伸,抄住若薇姑娘的小蠻腰,大喝道:「去!」

    順勢向前一掃,若薇姑娘便騰空而起,橫著被齊王掃了出去,撞在後邊幾名士兵身上,紛紛摔將出去,齊王趁機發力,向外就跑。他這驟然發力,身子一掙,錦衾應聲滑落,登時變成了裸奔。

    李仲軒和蔡倫聽到這邊吼聲,急吼吼便衝向發聲處。剛剛拐過曲廊一角,廊下微弱燈光照耀下,就見一道人影迎頭衝來,先喊一聲「護駕!」,旋即語音戛然而止。

    李仲軒和蔡倫一呆,未等看清那人,那人已一陣風兒似的從他等眾人中間衝了過去。

    原來此人正是齊王,他狂奔過來,忽見一哨人馬,只當是自己的侍衛,馬上大聲呼救,但呼叫出口,才愕然發現,這一行人中也有一個蒙著頭面,只露一雙眼睛的怪物,馬上知道不妙。

    只是齊王衝得太快,這時再想轉身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他把心一橫,趁著眾人未及反應,就那麼光不赤溜地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

    「抓住他!」

    李伯皓揮著劍跑來,李仲軒猛然醒悟過來,急忙轉身,此時蔡倫已先他一步,追向齊王。

    今夜襲王宮,這可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行險求功啊,眼見齊王裸奔飛快,蔡倫心中一急,掌中刀脫手飛出,呼嘯成一片刀輪,「嗚」地一聲,正貫在一根廊柱上,而齊王已然繞過那拐角不見了。

    「可惡!」

    蔡倫大叫,與此同時,卻聽廊廡頂上嗒嗒嗒一陣飛快的聲響向前移動著,就像一隻狸貓兒似的。蔡倫微覺訝異,跑出幾步,才見一道人影出現在前方轉角的廊廡之上。

    那是李魚,不知何時他已上了廊廡,從那上面追去。

    「來人!護駕!護駕!」

    齊王逃出一段,得有喘息之機,終於開始放聲大呼起來,片刻之後,各方有燈火亮起,螢螢冉冉,彷彿一枚石子,驚醒了棲息於草叢之中的一群螢火蟲。

    杜行敏的心涼了,若是不能及時抓住齊王,叫齊王府的侍衛們反撲過來,眾人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時候,卻聽一幢房屋頂上有人放聲大呼:「朝廷緝命叛逆,誰敢阻攔!」

    靜夜之中,這聲音異常地清晰,遠遠近近的,都有人抬頭向那發聲的房頭看去。

    月光如霜,就見一道人影站在那房脊之上,不動如山!

    「朝廷發九州兵馬,圍剿齊王!李績大將軍已兵臨齊州城下!齊州小城,彈丸之地,滅之不費吹灰之力。蓋因天子尚念父子之情,希望不動兵戈,某方自告奮勇而來?爾等此時,意欲何為?還能有何作為?」

    四下寂寂,鴉雀無聲。

    房脊上那人冷冷四下一掃,拔出刀來在月下用力一劈,喝道:「立即止步!立即噤聲!立即各房。便是爾等的將功贖罪,走!

    夜色下,王府各處,光影幢幢,漸漸的,一一熄滅,不復喧囂嘈雜。

    李伯皓、李仲軒和杜行敏等人追到那房脊下,仰臉望去,李魚站在上邊,把刀一擺,道:「守住這裡,齊王逃進去了。」

    眾人吃了一驚,立即四下散開,將這好大一幢院落屋舍團團圍住。

    李魚從房脊上下來,急急尋到杜行敏,道:「杜兵曹,這是什麼所在,可有地下通道出去?」

    杜行敏搖搖頭,道:「這是客舍,就算王府有秘道,也不應該修在這裡。」

    李魚這才明白,何以這裡的建築看起來有些相對獨立,原來是齊王慌不擇路,逃進了客舍。

    李魚心中大定,揮手道:「我方才嚇住了王府侍衛,就只怕拖久了他們回過味兒來。齊王赤身露體,手無寸鐵,又是孤身一人,濟不得事。你們守外邊,防止他逃,伯皓仲軒,你我三人分頭搜索,提防偷襲。」

    「好!」

    李伯皓和李仲軒答應的很乾脆,也不等李魚,便大咧咧地踹開一幢屋舍的門,闖了進去。

    李魚急忙跟上,剛想提醒二人小心,不料二人又已飛快地退了出來,若非李魚知機躲開,顯些撞了鼻子。

    李伯皓二人踉蹌退開幾步,藉著門廊下燈光一照,李伯皓不禁心疼地道:「哎呀,我的劍!居了豁了口子!」

    李魚此時卻正緊緊地盯著二人方才退開處,那裡,站了兩個披甲人。全身著甲,頭戴鐵盔,左手圓盾,右手單刀,如封似閉,山停嶽峙,氣勢渾凝,雖只兩人站在那裡,竟有銅牆鐵壁一般感覺。

    杜行敏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叫道:「昝君謨、梁猛彪!」

    李魚雙眼微微一眯,道:「就是那偽拓南王和偽拓北王?」

    「哈哈哈哈……」

    隨著大笑聲響,正廳大門洞開,亮起了火把。

    陰弘智、燕弘信同樣是渾身披甲,各執弓箭,護著已然穿了一身甲的齊王出現在廳中。

    齊王獰笑道:「虧得昨晚議事,留了四王宿於宮中,這是天大不亡我啊。杜行敏,爾等小人雖然虛張聲勢,嚇住了 我宮中侍衛。待明早真相大白,朕倒要看看那時你等還如何舌燦蓮花!關門,守到天亮!」

    齊王一聲咆哮,昝君謨、梁猛彪立即甲葉鏗鏘地退回了房中,馬上有人掩緊門戶,「砰砰」聲不絕,一時門窗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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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游 第533章 艱難的決定


    李魚等人成了夾心餅。

    其實被夾在中間的時候,杜兵曹和執戟長蔡倫頗有些驚慌,他們雖是軍人,卻不大見過這樣的陣仗。

    但李魚和李伯皓、李仲軒就淡定的很了,李魚是料定齊軍投鼠忌器,所以不太擔心。而李伯皓和李仲軒兩兄弟,傻大膽兒而已。

    拜宅男勇士齊王李佑所賜,才能形成這樣的平衡局面。

    昨夜這客舍中並沒有幾個軍士,但拓東拓西拓南拓北四王都在,這四人都是可以以一敵白的勇士,再加上這客舍中甲冑兵器齊全,只要他們衝出來,再有外邊的侍衛們接應,很可能形成「反殺!」

    但齊王卻覺得大可不必如此冒險,他逃得匆忙,也不確定有多少人參與謀反,所以,捱到天亮,才是他最佳的選擇。

    於是,齊王選擇了緊閉門戶,自守!

    而李魚等一共就十七個人,不要說冒險闖入,就算是想把這客舍圍起來,都嫌人手不足。於是,李魚也急忙採取了措施。

    他派人一番勘察,發現這客舍牆外就是一個跨院兒,那裡是一些下人居住的區域,還有一個規模甚大的馬廊,馬廊內外儲放了大量的馬料。

    於是,李魚立即命人把那馬料都運到了客舍這邊,把整幢客舍團團堆圍住,足足用了一夜的功夫,十幾個壯漢累得汗流浹背,但整幢客舍不只門前窗下,就連房頂上都堆了乾草,只消一把火……

    齊王自困於客舍中,李魚等人則把客舍周圍堆滿了一點就著的乾草,還從廚下翻出幾罈子油都灑上去,然後以客舍院牆為依據,抵禦外邊。

    外圍的齊軍侍衛則環繞著客舍院牆,將他們團團圍住。等到天亮,已然得到消息的幾位「兵部尚書」和「大將軍」們都來了。

    這幾位,原本都是齊王麾下的折衝都尉、果毅都尉等官職的軍官,麾下統領的人馬從一千二到八百人不等。當然,齊王自立為帝,對他們大封官職之後,他們又拉了許多壯丁入伍,現在麾下有多少人,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因為沒有時間造花名冊。

    幾位兵部尚書和大將軍到了現場,立即發動人馬進攻了一番,倒是不曾打進去,卻發現裡邊已經堆滿引火之物。幾位將軍正打算再發起第二波進攻,這時終於有一位文官也趕了來。

    其實齊王麾下還是有文官的,雖說不怎麼受重用。只是這種事,侍衛們只通知了武將,武將們壓根兒沒通知文官。

    那位文官如今官居「戶部尚書」,還是因為要進「皇宮」向大齊皇帝陛下請俸,這才發現陛下被困在客舍的。

    這幾員武將平時雖不大看得起文官,可這種時候,倒真把他當了救星。讀書人心眼多嘛,趕緊向他請教。那文官聽了院中情形,頓時臉色大變:「諸位將軍,陛下乃我大齊的主心骨啊,陛下如果出個好歹,我等群龍無首,立即就得土崩瓦解,陛下萬萬不可出事啊!」

    一位原折衝都尉道:「我等自然明白,所以才問計於你,如今情形,該如何是好?」

    那位「戶部尚書」捻著鬍鬚沉吟半晌,用力點了點頭:「陛下一身繫以天下,萬萬不容有失!無論如何,必須要把陛下囫圇個兒地救出來,不容他落於敵人,亦不可受到傷害。」

    一位「兵部尚書」怒不可遏地看著「戶部尚書」,喝道:「計將安出?」

    戶部尚書一呆,道:「吾原本只是戶曹一小吏,如何明白這戰陣之事?如何穩妥地救出陛下,還賴諸位將軍。」

    曾經把紇干承基抓到齊州城來的那位「兵部尚書」陳二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將這位「戶部尚書」轟走,蹙眉想了一想,又看看其他幾人,道:「且叫兵馬圍住這裡,不叫他們突圍。諸位,這邊來,陳某有些想法,得與諸位議上一議!」

    當下,陳二狗就吩咐調來的兵將把客舍院牆團團圍住,帶著其他幾位將軍向側院兒走去。

    此時,紇干承基業已聽說了朝廷派來的遊騎將軍李魚率人困了齊王的事情。昨夜李魚站在房脊上那虛張聲勢的一番吼,可是嚇住了不少人,風聲也就傳了出去。

    齊王陛下的這位便宜軍師一捱聽說這個消息,立即快馬加鞭,趕去了「太師府」,找到了楊千葉。

    「大事不妙了,齊王被抓了!」

    紇干承基一見楊千葉,馬上就送上了這個令人喪氣的消息。

    「什麼?齊王被抓了?什麼情況?」

    楊千葉正用早膳,聞言頓吃一驚。一旁侍立的墨白焰也訝然望來。

    紇干承基一屁股坐下,抓起個饅頭,也不客氣,就咬了一大口,他還沒吃早飯呢。

    「聽說有一位兵曹和一位執戟長在朝廷策反下叛了齊王,昨夜潛入王府,想抓齊王。齊王好歹逃出重圍,被困於客舍。更倒霉的是,拓東拓西、拓南拓北四王,昨夜就宿在那裡,結果五個人被人一勺燴了!」

    「怎麼會這樣?齊王被活捉了,還是死了?」楊千葉關心之下,聲音都顫抖起來。

    紇干承基挾了口菜,道:「他和四王藏身客舍,正與叛軍僵持。齊王麾下幾員大將都去了王府,只是為了怕傷到齊王,不敢強攻,正在外圍僵持著。」

    楊千葉一聽,頓時鬆了口氣:「齊王尚未被他們控制,是麼?那我們只要救出齊王,形勢便能扭轉了!」

    楊千葉放下筷子,迅速站了起來:「墨師……」

    「嘁!」

    紇干承基一聲冷笑:「千葉殿下,你可知道,朝廷派來那個策反人是誰?」

    楊千葉心頭頓時湧起一陣不祥之感:「是誰?」

    「李魚!」

    楊千葉頓時一陣心虛,囁嚅道:「是他又如何?他只寥寥數人,怕他作甚?」

    紇干承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道:「他哪回仗著人多了?可就是能莫名其妙地、匪夷所思地、不知所謂地壞了別人的大事,簡直了……」

    紇干承基呼地喘出一口大氣,道:「聽我良言相勸,走吧!李魚既然來了,說明這齊王是真的沒有帝王命啊!」

    楊千葉冷著臉搖搖頭:「我才不信他如此邪性,事在人為!」

    「算了,我來,只是顧念著一份故人之情,給你報個信兒!我要走了,這就走!」

    看來李魚在紇干承基心中的陰影著實不小,當即三口兩口把饅頭塞進嘴裡,向楊千葉拱拱手,起身就走。

    「噗!」

    墨白焰突然鬼魅般掠了出來,一掌切在紇干承基的後頸上。

    紇干承基全無防備,連招架都沒有,就暈倒在地。

    楊千葉吃驚地道:「墨師這是做什麼?」

    墨白焰道:「此人是真正帶過兵的,殿下一旦起身,此人當有大用,哪能讓他離開?帶了他,一起去救齊王,到時殿下和紇干承基必受重用,還怕不能藉著齊王這桿旗,行殿下之大事?」

    楊千葉怦然心動,只是一想到要去救齊王,難免要與李魚槓上,不免有些猶豫,遲疑道:「我等去便去了,何必非要拉上紇干承基,他既有心離開,帶了他去也無作用,不如綁在府中。」

    墨白焰搖搖頭,微笑道:「殿下,不但要帶他去,還要大張旗鼓地把功勞送他。一俟人人都知道,是他殺了朝廷的人,救下了齊王,他便根本沒有第二條路走,想不死心踏地的跟著殿下都不成。」

    「要殺人麼?」楊千葉聽得有點心慌慌的,但齊王是必須要救的,大不了到時見機行事便了。想到這裡,便把銀牙一咬,道:「走!咱們馬上去齊王府!」

    齊王府中客舍裡,齊王等人早通過門縫窗隙看到了外邊動靜。眼見處處堆滿乾草,也是心驚,當下更是不敢出來,只想等著外邊兵將相救,可只在早上聽見一場廝殺,之後遲遲不見動靜,不禁暗罵眾將無能。

    這時被他罵為無能的幾員將領卻正在側廂一座大屋中爭得面紅耳赤。

    眾人爭論的議題不是如何救出齊王,而是要不要歸順朝廷。

    雖說他們都是不甚讀書的武將,但也不是愚蠢透頂,其實對於齊王坐天下,也未必有什麼信心。但是,貪心足心矇蔽理智,雖說眼下比起從前,似乎也沒有多少不同,但……現在他們做的可是兵部尚書,是大將軍!

    而且以前只在軍營之中帶兵,現在則不然,貪財的有了錢,貪色的一下子添了好幾房,這都是跟著齊王造反得來的好處,眼睜睜的再失去,殊為不捨。

    可是,眼下齊王都被困住了,這場造反鬧劇還能持續下去嗎?

    貪慾和理智在他們心中交錯戰鬥著,眾人都有些搖擺不定。

    陳二狗道:「各位,現在的一切,我也不捨得啊!可是現在棄暗投明,歸順朝廷,你我至少可以保得住性命。我看齊王,氣數已盡,再跟著他走下去,便連性命都沒了,你我現在不捨得放棄的一切,又哪有機會享用?」

    眾人面面相覷。

    陳二狗攤開手,苦笑道:「雖說李績的大軍尚未到城下,可也快了。杜行敏那些人,更是已經困住了齊王,各位,再不早下決定,一旦齊王落於他們手中,我們想投誠,都沒有機會了呀!」

    正在這時,楊千葉一行人馬匆匆趕到了王府,紇干承基叫人架著,猶自不醒。齊王府外兵馬雲集,個個惶然,見是軍師與太師到了,也不攔阻,任由他們闖進了府去。

    「齊王在哪?」

    楊千葉問明客舍所在,便一揮手,領著眾人健步如飛地趕去。這時候,那些沐猴而冠的兵部尚書、大將軍們終於也作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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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游 第534章 自投羅網


    齊王府客舍院前,仍然是重重圍困,只是士兵們明顯士氣不高。

    這也難怪,齊王造反自立為帝時,甭管他究竟實力如何,當時來說,士氣還算高漲的,驟逢大事,人的血總是熱的,更何況是這些血氣方剛,很容易受盅惑的年輕人。

    可是這位齊王登基之後就只是把城門一關,就做起了皇帝夢。時間久了,人難免就會冷靜下來。而現在又遇到了這檔子事,這位自立為帝的齊王連城都還沒出,已經被人困住了,這也太洩氣了些。

    「是誰帶兵,各位將軍何在?」

    楊千葉一到,便高聲喝問。

    那些士兵可還不知道她是剛封的便宜太師,不過其中有幾位別將、兵曹、旅帥是見過紇干承基的,雖說他現在由人扶著,眼也不掙,還當他是受了傷。

    既然他與這有些娘的男人在一起,想來這個有些娘的年輕人也是自己人,於是別有一員別將上前拱手道:「朝廷的人盅惑了杜兵曹,現在困住了皇帝。諸位將軍到別院商量對策去了。」

    墨白焰怒道:「商量對策?這有什麼好商量的,殺進去!齊王乃唐皇親子,諒他們也不敢玉石俱焚!」

    那別將似笑非笑地道:「這得我家將軍下令才成。閣下是?」

    墨白焰冷哼一聲,足尖一點地,嗖地一下就上了牆頭,剛往裡一看,迎面就是一隻箭來。墨白焰急急身形一擰, 避過了這一箭,急忙向下一退,此時又有兩箭從他頭頂穿過。

    墨白焰走到楊千葉面前,小聲道:「殿下,裡邊堆了許多柴草,看來他們真有膽子玉石俱焚啊。」

    「這小子,如此有膽?」

    楊千葉暗暗心驚,略一沉吟道:「突入救人的事,我們可以做。但若他們同時點起火來,我們就難兼顧了。得叫這些士兵做些配合,準備撓叉和沙土、水源,我們這邊一動手,他們馬上也跟進去。一旦李魚那小子放火,他們得能盡快扒開一條通道,放齊王出來才行。」

    墨白焰道:「正是!咱們去別院,說服好些將領?」

    楊千葉微微頷首,道:「你我新來,那些軍中將領都還沒有見過我們,恐怕不好打交道,把紇干承基弄醒吧。」

    墨白焰答應一聲,四下一看,見那些兵士四下里圍住院牆,卻沒想過尋些救火之物來,想找口水都沒有。不過但凡大一點的府邸,水井都不只一口,他正要去找口水井弄些水來潑醒紇干承基,裡邊已經有人說話了。

    「齊王謀反已逾一月有餘,可他做了什麼?你們應該明白,既便如今天下糜爛,也輪不到他這樣的人物出頭。更何況,朝廷大軍已近在咫尺,兵臨城下之際,你們拿什麼來抵擋?帶兵的統帥可是戰無不勝的李績大將軍!」

    「休得花言巧語,盅惑眾軍士!你可知,你已被我們重重包圍?只消萬箭齊發,任你有通天本事,也難逃出生天!」

    楊千葉本來不想說話,但是李魚……李魚這廝的聲音一入耳,實在忍不住的叫人發怒。況且眾軍士確實有些色變,楊千葉忍不住反駁。

    「咦?」

    裡邊驚咦一聲,沉默片刻,李魚的聲音也大了起來:「原來是你!我說方才那人身手甚好,就是你身邊墨先生吧?你這蠢女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肯罷手!若是私人恩怨,我由得你報!便是國仇,也該找著正主兒!你如今算什麼?簡直是個瘋子!」

    「我是瘋子!你說我是瘋子?我要做的事,哪裡不應該?」

    楊千葉氣壞了,忍不住沖牆內怒吼。

    「你還不瘋?有個大戶人家遭了賊,幾撥山賊,你也來搶,他也來奪,終究是把主家破敗了,這時候另一個大戶出兵討賊,殺光了賊人,這些無主之地、無主之屋也便落在他手了,你該恨何人?」

    「狗屁不通!一個大戶人家遭了賊,你也來搶,他也來奪,把主家破敗了,在此期間,他們家的一個管事一直藏在暗處,任由賊人欺凌其主。等到兩敗俱傷之際,這個管事帶人跑出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主人家,先把繼承了家業的小主人給殺了,奪了他的家產,之後又殺光了賊人,把他們奪去的主家財產都據為己有,這主家倖存不死的人,不找他報仇,難不成還得對他感恩戴德?」

    「呃……」

    李魚有些心虛,準確說來,楊千葉說的確實更有道理。當初各處造反,李淵作為大隋的重臣,確實一直按兵不動。等到天下糜爛不可收拾了,他才起兵,卻不是勤王剿冠,而是先兵進關中。

    那時楊廣已死,洛陽立了一個楊廣的孫子為帝,長安這邊也立了一位。李淵打進長安,最終是逼著這小皇帝禪位,然後就自然而然地弄死了他。這樣算來,在其他各路反軍都已被滅的情況下,楊千葉找李家算帳,也算天經地義。

    如果說比喻,確實是楊千葉的比喻更恰當。

    但……這家一旦上升到國的高度,就有了本質上的不同。它的廢與立,不可能按照普通的道德標準和法制要求來約束啊。

    然而這道理,又不可能掰扯的那麼明白。

    李魚只好換了一套言辭:「那又怎麼樣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殊為不智。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三還是二十四,有二十五了吧?都是老姑娘中的老姑娘了,眼看著都嫁不出去了。再過兩年就人老珠黃,還國什麼國,家都不可能了,哎呀呀,真是……」

    「你放屁!本姑娘……本姑娘……本姑娘如果想嫁,什麼時候嫁不出去!」

    「呵呵,那倒是。只有討不到老婆的男人,哪有嫁不出去的姑娘?想嫁當然嫁得了,什麼阿貓阿狗不是嫁?不過,如果那也叫嫁的話,呵呵……」

    李魚的兩聲「呵呵」,彷彿充滿了嘲諷,把楊千葉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尤其是有這麼多軍漢正用怪異的眼神兒看著她,真把楊千葉氣得理智全無。

    「我殺了你!」

    楊千葉一聲怒吼,拔劍就衝向前去,眼看將及門戶,陡然一跳,以她的提縱術,平時本來一下子跳不了這麼高,這時也不知哪來的如此神力,居然一個前衝,便踏上了門楣,腳尖一點,挺劍便撲擊下去。

    墨白焰根本未及阻止,楊千葉已經氣瘋了心,撲進了院去。

    「動手!」

    一見那道倩麗的身影出現,李魚立即大喝一聲。

    李伯皓、李仲軒馬上一扯衣襟,哧啦兩聲,外袍落下,登時那身燒包的裝備便暴露在陽光之下。與此同時,兩人左右一分,已經形成合圍之勢。

    原來,李魚一聽外邊是楊千葉的聲音,便知道這邊有了謀反的動靜,便吸引了這位矢志以造反為職業的姑娘前來,當真是又氣又急。

    眼下他是根本無路可退的,兩下裡一旦廝殺起來,結果實在難以預料。而且以楊千葉對造反之熱衷,也實在不知道她在其中能起多麼不好的作用,所以李魚馬上便定下了對付她的計策,並悄悄暗示於李伯皓和李仲軒知道。所以他才說的那麼尖酸刻薄。

    楊千葉果然中計,她躍在空中時,便盯住了李魚的方位。李魚正在李氏兄弟中間,但一剎那的功夫,無數顆寶石晃出無數道光線,漫天激射,光怪陸離,楊千葉頓時兩眼茫茫,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這狡猾的混蛋!」

    楊千葉把心一橫,根本不理會可能的危險,仍然照著先前看定的位置狠狠一劍刺了出去。

    這一劍其勢雖狠,卻是刺在了空氣之中,空蕩蕩的渾不著力。

    楊千葉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但還是一咬牙,反手又向身後刺了一劍,對於左右那兩團叫人一看就眼花繚亂的光影理都不理。

    「啪!」

    楊千葉的左臂被人扣住了。

    「啪!」楊千葉的右腕也被人拿住了,勒住她手腕的手一用力,掌中劍便被奪了過去。

    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居然在她刺下來的那一刻便收了劍,改用擒拿術了。看來這兩兄弟平時沒少互相餵招,很篤定地知道,這身衣服只要在陽光下一亮,就能把人晃成瞎子,所以才如此膽大。

    「無恥!」

    楊千葉眼前猶自一團團星芒閃爍著,不過她並不慌,她的腿可是比她的手威力更大

    楊千葉冷笑一聲,足尖一點,膝蓋就要……

    尼瑪!怎麼忘了那混蛋最擅長的是「寢技?」

    楊千葉抬了抬腿,卻發現兩腳彷彿在地上生了根,牢牢地紮在那裡,動都沒動。她的一雙足踝,被李魚的雙手抓得緊緊的。

    李魚打蛇隨棍上,隨著她掙扎的動作,只覺那雙修長結實、充滿野性柔韌的大腿觸碰在身上,有種妙不可言的彈跳感。

    墨白焰跳上牆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場面,他的千葉小殿下,被三個男人緊緊地鎖住,尤其是蹲伏在殿下身後的那個男人,動作顯得好不猥瑣。

    墨白焰眼前一黑,扎撒著雙手站在門楣之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院子裡就響起了李魚懶洋洋的喊話聲:「齊王,出來吧!皇帝托我給您帶個話兒,只要你能棄械投降……」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 15:27
逍遙游 第535章 氣瘋了心


    齊王落在李魚手中,投鼠忌器的是齊軍將士。楊千葉落在李魚手中,投鼠忌器的就成了墨白焰和手下幾名死士。

    局面再度變成了僵持狀態,李魚向房中死守的齊王喊起了話,齊王其實一身勇力,但是他真正與人生死相搏的機會一次都沒有,所以膽氣甚怯。況且外邊還有他的千軍萬馬,憑什麼讓高高在上的他冒險殺出來?

    所以,齊王仍舊閉門死守不出,李魚和齊王這邊也依舊處於僵持狀態。

    紛亂之中,陳二狗等齊軍將領們匆匆趕了回來,一名齊軍校尉立即趕上前去,把事情說了一遍。幾位齊軍將領互相遞了個眼色,都往墨白焰這邊望過來。

    墨白焰急急迎上去,焦急道:「諸位將軍,齊王乃皇帝親子,我諒那李魚也不敢真的縱火,各位將軍不如從各個方向同時殺將進去,我看院中人馬其實不多,顧此失彼,必然難以應付。」

    幾個都尉互相看看,二狗子擠出一臉微笑:「你所言甚有道理!來人啊!」

    當下便有幾名將校持刀上前一步,沉聲應道:「標下在!」

    這些人可不是他們從附近州縣臨時綁來充數的那些炮灰「農民軍」,而是真正的行伍中人,行止還是頗有章法的。

    二狗子大將軍和其他幾名將領齊刷刷地退了幾步,同時拔刀出鞘,指向墨白焰,大喝道:「把他們拿下!」

    墨白焰和那幾名將士同時一怔,不過那些士兵只管聽令行事,倒不必想太多,一怔之下馬上調轉刀槍,指向墨白焰。

    墨白焰驚道:「將軍這是何意?誤會!這是誤會!我們真是自己人!我家主人昨日剛被齊王封為太師,不信……快!快把他弄醒!」

    墨白焰只當這些人誤會了自己一行人的來歷,急忙指示手下,弄醒紇干承基。誰料二狗子卻是哈哈大笑,提高了嗓門道:「你住口!我等食朝廷俸祿,怎麼可能跟著齊王反了朝廷!昔日朝廷兵馬未到,我等孤掌難嗚,這才虛與委蛇,拖延時辰。如今天兵將至,我等自然棄暗投明!可笑你等居然附逆!拿下!統統拿下!」

    外邊這一番言語,牆內眾人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杜行敏和蔡倫對視一眼,滿眼狂喜。本來一顆心還有些吊著,此刻終於全放了下來。

    楊千葉被綁著,聽見外邊竟然發生如此變化,不由得呆住了。

    此時外間眾軍士想抓捕墨白焰等人,雙方頓時大打出手。那紇干承基也沒人扶了,被扔在地上,雙方戰鬥時輾轉騰挪,也不知臉上身上,被人踩了多少腳。

    「墨師,走!立即走,留得青山在,唔……」

    楊千葉聽著牆外兵刃撞擊的鏗鏘聲,突然放聲嘶吼起來。只是才喊了一半,就被李魚摀住了嘴巴。

    楊千葉杏眼圓睜,突然仰頭一掙,一口咬住了李魚的掌緣。

    「哎哎哎,張口,張口,你屬小狗的啊,居然咬人!」

    李魚疼得直叫,可手又掙不出來,楊千葉可真是恨極了這個混蛋,死死咬著他的手掌就是不松手。

    李魚一揚左手,可是迎上千葉姑娘那微微有些挑釁的眼神兒,又不禁洩氣,可如何打得下去?

    李伯皓湊上來,先是興高采烈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兩聲,剛要調侃兩句,李魚不敢打楊千葉,可不吝嗇給他臉色,一雙眼神冷冷地瞪過來,李伯皓立即一個哆嗦。

    這廝渾人一個,對他那掌握著龐大家族的爹都滿不在乎,卻偏生很聽李魚的話,敬而生畏。

    於是,李伯皓急忙解圍:「姑娘快鬆口,李魚剛剛上茅房沒洗手。」

    楊千葉迅速鬆口,呸呸連聲。

    李魚瞪著李伯皓,道:「你能不能想個更靠譜的理由?」

    李伯皓一臉無辜地道:「這不是有效麼?」

    李魚長長地吸了口氣,對楊千葉道:「我剛剛沒上茅房,而且我上了茅房一定會淨手的。」

    「滾!」

    好吧,楊姑娘正在氣頭上,男兒大丈夫,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這樣一想,李魚心氣兒便平了,趕緊和楊千葉拉開一個安全距離,看了看,手背和手掌上各一排牙印,手掌的還好,手背上已經咬破了。

    這妮子,還真狠!

    牆外邊,墨白焰等人陷入苦戰當中,已經有一名死士先是受傷,旋即被幾名士兵迅速撲上,戳死。

    墨白焰心如刀割,他手下的人個個都是從小培養,當成軍官培養的,可不僅僅是一名戰士,這些都是精銳,都是殿下復國的火種,死一個少一個,怎不叫他心疼。

    敵人便是死上一千一萬人,在他眼中,也不及損失的那一個。此時他也清楚,欲在千軍萬馬中救出殿下已不可能,再遲疑下去,他們這些人都得被困死在這裡,只得把牙一咬,大喝道:「走!」

    墨白焰料定殿下沒有生命之險,李魚不會殺她。對朝廷來說,也是活的比死的更有價值,所以留此有用之身,再伺機救人才是正道。

    那些兵將只是想在朝廷中人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場,他們要逃走,那就沒必要死搏了,所以下意識地就放了水,任由墨白焰領著一群人逃之夭夭。

    牆外靜了片刻,想起了陳二狗的聲音:「牆內天使聽著,我等棄暗投明,願追隨天使,報效朝廷,還望天使成全!」

    李魚看了楊千葉一眼,見她眼中微微有淚花閃動,不禁暗暗嘆息一聲:「何苦來哉?」此時該是安撫的時候了,否則那些叛將叛軍已是驚弓之鳥的心理,多疑的很,弄不好又反了。

    原本他們反了,上邊還有個齊王壓著,齊王再無能,他們多少還有秩序,再要反了,連齊王他們都不能追隨了,唯一的出路就是為匪,那就真的大家完蛋。

    於是,李魚果斷地打開大門,迎了出去。

    這時不能示之以弱,不管是太過防範,還是戰戰兢兢,都可能令人產生心理變化。李魚哪怕只有一人,也得用氣勢壓住他們,當然,必要的安撫也是不可少的。

    等李魚重新回到院中時,外邊的齊軍已經搖身一變,重又變成了朝廷兵馬。二狗子為了在李魚面前有所表現,甚至已當著他的面,吩咐士兵出去通知全城,他們「易幟」的消息。

    「齊王,您手下的兵將深明大義,已然投效朝廷!您……還要負隅頑抗嗎?」

    裡邊其實已經隱隱約約聽到了外邊發生的一切,這時再經李魚證實,齊王登時破口大罵:「這些天殺的混蛋!朕待他們不薄!待他們不薄啊!他們居然背棄本王,孤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李魚聽他混亂的自稱,不禁苦笑,下意識地又瞟了楊千葉一眼。

    「這就是你選的合作夥伴?」

    李魚的眼神兒,分明透出了這樣的詢問,楊千葉緊緊咬著唇,口中一片腥鹹,卻不是咬破了唇,那是李魚的血。

    李魚嘆了口氣,示意杜行敏喊話,杜兵曹精神一振,高聲道:「齊王殿下,您雖然是我大唐的王爺,可現在卻是犯了必死之罪。你若再不棄械投降,可不要以為臣真就不敢放火燒了房子,這麼多柴一起燒起來,死狀慘不堪言,殿下還是快快投降吧。」

    房內全無動靜,李魚向李伯皓遞了個眼色,李伯皓馬上大聲道:「火來!」

    蔡倫馬上點燃一枝火把,遞給李伯皓。

    就算齊王再該死,死在自己手上,皇帝心中也一定膩歪,所以這活兒,杜行敏和蔡倫都是不肯幹的,也就李伯皓這二貨,很想放一把火來看看,沒別的,好玩而已。

    「且慢!」

    齊王扒著門縫看見,嚇得身軀一顫,急忙道:「孤……本王非是不願開門棄械,只是……只是……」

    齊王左右看看,一眼看見陰弘智和燕弘信,便用他們遮羞道:「只是本王固然是不擔心你敢對本王不利的,卻擔心陰弘信和燕弘智眾人安全。」

    齊王本以為這句話能換來幾人的感激之情,但幾人卻是一臉的木然。慫恿齊王造反,皇帝真能饒了他們麼?可是現在能阻止齊王麼?人在生死之間,總是有著一絲幻想的,萬一皇帝真的開恩呢?

    況且被活活燒死,太慘烈了些,就算押去被皇帝處死,至少也能多活個把月吧?想到這裡,燕弘信一聲慘笑。陰弘智嘴角噙著的卻是一絲冷笑的快意:雖然沒能殺了李世民,卻能害死齊王李佑!父親啊,兒終究是替你報了仇……

    門,開了。

    又過片刻,齊王才戰戰兢兢地從裡邊走出來,看看左右堆砌的柴草,又看看舉著火把的李伯皓一臉惋惜的神情,慢慢走了出來。

    緊跟著,陰弘智昂首挺胸,嘴角噙著不屑的冷笑緊隨其後。至於其他幾人,雖然神色沮喪,不過倒也光棍,畢竟都是百人敵的好漢,沒有一個嚇癱在裡邊,以致於不能行動的。

    「把他們綁了!」

    李魚一聲令下,猛一揮手,立即撲上幾人,用準備好的麻繩將齊王等人綁了起來。

    只是將燕弘信綁起之後,其中一個壯士突然拔出腰間匕首,獰笑一聲,大叫道:「權長史,你在天有靈,屬下為你復仇啦!」

    李魚還未及阻止,那人已一把揪起燕弘信的頭髮,匕首向他兩眼狠狠戳去。燕弘信未及反應,便是一聲痛呼,兩眼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人生怕李魚等人阻止,緊跟著就將鋒利的匕首探向燕弘信的咽喉,嗖地一下,頓時血如泉湧。那人仰天大笑,突地雙膝又一軟,跪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李魚已經聽說了齊王長史權萬紀獲悉齊王謀反證據,逃出城後被燕弘信率二十餘騎追上,亂箭攢射,死於河邊的事情,知道此人乃是權萬紀舊部,聽杜行敏嘆息了一聲:此乃忠僕,遂嘆息一聲,未曾言語。

    李魚等人押了齊王等走出院門,外邊等候的眾將士一見,齊刷刷矮了半截,單膝跪地,垂首做出臣服之態。

    就在這時,卻有一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摸著後腦勺,左看看,右看看,看到齊王被抓,也不吃驚,看到楊千葉也被抓,這才突然痛心疾首:「我說什麼來著?啊?我說什麼來著!你個蠢女人就是不聽!我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

    他剛說到這裡,後邊就躍起七八條人影,一湧而上,將他重重地壓在地上。李魚吃驚地看著,就見地上七八個人疊羅漢般一通掙扎,然後那人又奮力從眾人七手八腳之下探出頭來:「我說什麼來著?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嫩咋個就不聽?啊?嫩個憨挫挫滴瓜娃子,砸個就不聽勸哦!」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 15:27
第536章 磨刀


    燕弘信已經死了,人家是剛剛跟著自己赴湯蹈火的人,再說這是替主報仇,忠僕義士,李魚不好苛責,只好叫人先把齊王李祐等人抓起來,就拘於東廂房內,著杜行敏等人嚴加看守。

    此時此刻,對那些投誠的將領們,當然還談不上百分百的信任,那些人剛剛背棄舊主,也無顏與舊主相見,自也樂得如此。

    至於齊王的家人,雖說他是皇帝的兒子,可他這是謀反,皇帝那邊究竟會如何處置,誰也無法確定。所以做為謀反者的家眷,那些王妃也俱都被看押起來,這些人則由那些將領們派人看管了,只調了蔡倫一人過來主持。

    不過剛剛將後宅那些妃子們集中起來,一位將領便緊張兮兮地跑來稟報李魚,說是五王妃楚綿不見了。李魚聽了倒也有些驚訝,一個弱質女流,怎麼可能不見了?難不成這位娘娘深藏不露,有聶隱娘、紅線女一般的本領?能高來高去,眼見災禍臨門,竟爾逃了?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再說依照李魚的本意,可不喜歡株連家人,所以只是隨口吩咐了一句可在城中四處搜索,諒她一個女子也跑不了多遠就罷了,並不熱衷抓捕,心中隱隱然還有些盼望那女子能逃出生天。

    之後,李魚便吩咐人持他寫就的書信前往德州去見李績大將軍。委派之人就是陳二狗,李魚的情商可是很高的,一番事做下來面面俱到,這二狗子大將軍自然首倡投誠,自然也得予他一份功勞,叫他去李績面前露露臉,即是此意。

    如此一來,二狗子也必死心踏地,不會再生異心。要知道李魚現在仍在齊軍環繞之中,一個處理不慎,仍是要出現反覆的。

    德州城裡,李績大將軍風塵僕僕剛剛趕到,這時不只海州兵,另外還有兩路人馬也是剛剛在城外駐紮下來,幾路大軍一到,把個德州城立即鬧得人心惶惶。

    這麼多兵馬出現在這兒,萬一齊王揮軍來戰,那這兒就是戰場啊!

    李績……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大軍一到,就吩咐各路兵馬立即成犄角狀駐紮,互為奧援,同時挖戰壕、架拒馬,防禦工作一絲不苟。

    李績能為軍神,又豈是憑著運氣,從不輕視任何敵人,用兵既大膽又謹慎,這是他的特點。

    旋即,李績便在中軍帳內召集已經趕到的諸州兵馬將領議事,奈何大家都是剛到,德州這邊的地方官府官員因為造反的是皇帝的親兒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立場,對齊州那邊情況也不甚瞭然。

    實際上,他們就算打聽,也還真就打聽不到什麼,因為齊王從一開始就封了城,與外界斷了聯繫。可他們實在無法想像會有人是這樣造反的,不免聰明反被聰明誤,猜測齊王必有驚人舉動。

    結果大家還沒議出個所以然來,大齊國上柱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兵部左侍郎陳二狗子陳大將軍就把驚人的消息給送來了。

    大齊國皇帝陛下以及拓東拓西拓南拓北四大王,已經被遊騎將軍李魚,領兵曹杜行敏、執戟長蔡倫,率小卒六七人,蔡家兄弟三五人,長史權萬紀部曲兩三隻給一勺燴了。

    李績張開了嘴巴,下巴差點兒沒掉下來。

    驚怔半晌,李績目中不禁露出一絲憐憫之色。兩旁叉手而立的將領見了,心中都道,大將軍一生戎馬,戰功纍纍,殺人無算,臨到老來,卻是慈悲心重了。

    孰不知,李績哪裡是慈悲心起,他突覺憐憫,卻是因為想到了李世民。一代雄主,生出這樣無能到了奇葩境界的兒子,想想著實地可憐了些。

    只是,二狗子雖是快馬趕來,可他到了德州時,業已是黃昏時分。今日是來不及前往齊州了,李績便讓他留在軍中,再詢細節。並曉諭三軍,明日一早,拔營起寨,奔赴齊州,接收城池。

    晚上,夜幕低垂。

    拓西王燕弘信的大宅此時已成了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的住處。

    李伯皓在磨刀,齊王麾下信重的四人其實都是純粹的武人,喜歡蒐羅各種寶刃,他們入住這座宅子之後,蒐羅到了一庫房的兵器。

    李伯皓一見心喜,馬上退出來鎖了庫門,對剛剛走過來的李仲軒說這一庫的都是綾羅綢緞,李仲軒一聽哪有興趣,對此毫不理會。結果捱到晚間,李仲軒說是昨夜奇襲王府有些倦了,居然先趕去睡了。

    這可正合李伯皓心意,趕緊屁顛屁顛地趕到兵器庫,點燃兩根兒臂粗的巨燭,一一檢視,將那喜歡的兵器都放在一邊,準備打包帶走。

    其中有一口寶刀,鞘是綠色鯊皮魚的,上邊鑲著七星寶石,刀一看就是名貴的寶刀,只是頗有些年頭了,刀上已經有了斑斑繡跡。

    李伯皓知道有些人收藏古物,喜歡把那些歲月的痕跡小心地保留下來。但那不是他的風格,那些鏽跡留著做什麼?如何看得出它曾經的輝煌?一定要打磨得鋒光四射,再用刀油好生保養一下才對嘛。

    他當年就這麼幹的,他爹收藏的不少古董都被他打磨得鋥明瓦亮,比剛打造出來的還要光彩奪目。此時此刻,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興高采烈地從角落裡搬出一塊磨刀石,又跑到外邊打了一桶水。

    「嚓!嚓!嚓!」

    李伯皓熱情洋溢地磨起刀來。二弟住處在後宅,距這兒遠著呢,不用擔心被他聽見。

    喜涮涮,喜涮涮,嚓!嚓!嚓!

    後宅裡邊,李仲軒的臥房內,柔和的燈光灑在淡緋色的幔上,透出幾絲靡靡的味道。

    鴛鴦帳裡,一雙豐膩雪白的手臂摟著李仲軒的脖子,那玉潤般嫵媚、桃花般緋紅的臉上,一雙眼睛媚得要滴出水來。

    被溫香軟玉、凹凸有致貼合著的李仲軒,俊俏的容顏上也有一抹酡紅,彷彿剛醉了酒。他的鼻息還有些粗重,但正漸漸和緩下來。

    秋波宛轉,似喜還嗔、半推半就、耳鬢廝磨……

    回味著,李仲軒不禁滿足地笑了,這才是極樂啊!真真一個尤物。

    李仲軒已經在盤算著把這位五五妃帶回隴右去,嗯……說是自己的伴讀侍女,會不會顯得她年歲稍長了些?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於是,李仲軒想著,又開始了第二輪伐撻。

    東廂關著齊王等人,西廂則關著楊千葉和紇干承基,這兩人被分別安置在一處房中,李魚也特意吩咐人嚴加看守的。

    李魚忙著接收軍隊,安撫軍心,忙碌了一天才回到王府,急忙忙吃了口飯,這便來到了西廂。

    門兒一看,被綁在柱上的楊千葉看到是他,立即把頭扭了過去。

    「唉!」

    李魚先嘆了口氣,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

    楊千葉馬上把頭又扭到另一邊,李魚邁了一步,又站過去。

    楊千葉馬上把頭再扭向另一邊,李魚又站過去。

    如是者數次,楊千葉不扭頭了,而是惡狠狠地瞪著他。

    李魚道:「何苦呢?」

    楊千葉咬著牙道:「你殺了我吧!」

    「萬念俱灰?」

    「你馬上殺了我!」

    「幹嘛這麼想死?」

    楊千葉揚起眸,冷笑地睇著他:「拿我的項上人頭,換你的錦繡前程,有何不好?」

    「你恨我?姑娘,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喂!又扭頭?」

    「想把我送給皇帝再殺是麼?那就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李魚伸出手,托住了楊千葉的下巴,將她的螓首慢慢地轉了過來,正面著自己。

    楊千葉驚呆了,她實未想到李魚敢這麼放肆,她杏眼圓睜,瞪著李魚,突然一伸頭,張口就去咬他的手指。

    李魚的手迅速一縮,聽見「咔」的一聲,不禁笑道:「嚯!小心崩掉了牙齒!」

    楊千葉氣咻咻地瞪著他,胸膛起伏,只恨身子被結結實實地綁在柱子上,奈何他不得。

    李魚道:「你想想,你屢屢失敗,如果不是碰上了我,你真就能成功?或許你第一次就已因為失手而死了呢。我是你的掃把星,還是你的大救星?姑娘,做人得講良心,是吧?」

    楊千葉欲言又止,半晌,目中漸漸漾起悲哀之色,緩緩閉上眼睛,疲憊地道:「如果你真對我好,那就殺了我吧!」

    「看來真是萬念俱灰了呢?你就不能放棄復國的念頭嗎?好吧,就算按你說的,你的國,滅亡李唐之手。但你的父親,是死於宇文化及之手!如果是為了復仇,你實無必找李家報仇的道理!至於復國……」

    李魚伸出雙手,扶住了楊千葉的肩膀,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既然是想復國,就不要講個人恩怨,只談江山社稷!李唐已定,復國無望了!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為什麼一定要去做?雞蛋碰石頭,會出現奇蹟嗎?

    那些人,對你忠心耿耿,你真要把他們全都帶上絕路才甘心?你捫心自問,你現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你想做的嗎?還是因為你從小就只為了這一個目標活著,你只是為了去做而做!它真是你喜歡做的事嗎?」

    楊千葉的眼神迷惘了。剛剛一看李魚,她心中就是一陣的氣苦,只覺自己的一切都是毀在他的的手上,偏偏不想恨他,更不想殺他,一時萬念俱灰,只想著死了算了,如果死掉,所有的糾結,也就不用去計較了。

    但是望著李魚一雙真誠的眼睛,楊千葉不由得去想,復國,真的是她做的嗎?父親死的時候,她才三歲,她連父親的樣子,都是在畫卷中認識的。其實她和她的生母與生父,完全沒有一起生活過的印象,對於那個從她記事起就只活在她的心中的隋國,也是完全的沒有印象。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一個人都在都在開心地為他自己而活。他們之中,只要年過二十的人,全部都是從隋國時候經歷過來的,此時正站在官場和仕林之中的那些人,更是在大隋的時候,更已出人頭地,其中多少人都本是大隋的官吏與名士。

    如果大隋應該懷念,那些人比她更有理由懷念的吧?那時還只是一個三歲小娃兒的她,為什麼要擔負這如山之重的責任,為什麼?

    楊千葉定定地看著李魚,大顆大顆的淚珠一滴滴落下來。

    李魚默默地看著,輕輕伸出手,溫柔地抹去她頰上的淚水。

    楊千葉定定地看著他,因為淚水的模糊,已經看不清他的容顏。朦朧中,那溫柔的手,是父?是兄?楊千葉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自她懂事時起,她就很少哭過。

    一旦哭了,身邊的人要麼是慌不迭地請罪,再不然便是激勵她要堅強地面對一切,因為天生皇胄,所以她理應承受,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由著她哭……

    楊千葉突然又張開了口,一下子咬住了李魚正為她拭淚的手,很巧,咬合處正是她前次所咬傷處,於是她又嘗到了那腥咸,那味道,似乎與她的淚一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7-9 14:49
逍遙游 第537章 患得患失


    李績率軍趕到齊州,齊州軍民已經列陣城外,歡迎王師了。

    一路諸侯造反,結果以如此詭異的方式結束,饒是軍神李績經多見廣,也是有點懵。

    仔細算下來……,這一趟齊王謀反,朝廷最大的損失就是各州徵召兵馬造成的錢糧損耗啊!

    「沒關係,沒關係!近年戰事少,就得練兵了!」李績大將軍不愧是兵部尚書,所思所想跟一個完全帶兵的將領不同,可以從一個更高的高度……安慰自己。

    幾天後,李績就整頓好了齊州秩序,暫把青州刺史調來,兼理齊州政務,直到皇帝派出新的刺史來。

    齊州之事了結的很順利,因為齊王基本上也沒幹什麼,就是把王爺的稱呼改成了皇帝,並且縱容官兵禍害了一陣子齊州百姓,仗都一次沒打,也沒造成多大的糜爛。

    至於亂兵如匪縱掠行奸之事,只能是等新任刺史上任再慢慢清算了。介時少不得先對現有的官兵調遷、打亂,摻了沙子之後,才會對罪大惡極者清算,此時是提都不會提的,以免激起嘩變。

    雖說李績坐鎮於此,大軍在握,很容易就能鎮壓,但是能用平和手段解決,就不宜動用刀兵。戰亂一起,遭殃的還是百姓。

    「小神仙,我們哥倆兒就不跟你們去長安了。我們還要繼續遊歷江湖呢。」

    「是啊是啊,我倆到了此地,還未去附近名勝一覽呢。」

    李魚猶豫道:「兩位於國有大功,此去長安,皇帝必有封賞,你們就此離去……」

    封賞?

    七宗五姓現在是何等的牛叉呢?皇帝想嫁個女兒去給七宗五姓當兒媳婦,人家都嫌棄她血統不夠純正,不配給家族傳宗接代。那可是皇室啊!

    隴西李家雖然想要兒子科舉入仕,要的只是對後代子孫的歷練,人家希罕的可不是朝廷的官。

    這些龐然大物超然的很,想對朝廷產生影響有的是辦法,培植代言人是一個很好的手段,還避免了赤膊上陣一旦與朝廷發生衝突,沒有轉圜的餘地。所以人家家族的嫡支子弟,是不稀罕朝廷的封賞的。

    尤其是李伯皓李仲軒這對寶貝兒,那更是不自由,毋寧死的主兒。當然,他們這次絞盡腦汁的不願去長安,那是各有原因的。

    「好吧!」

    眼見二人不屑一顧,李魚只好同意:「放心,賢昆仲雖不去長安,你們的功績也是不會被抹殺的,李某自會如實稟明聖上!」

    李魚拱拱手,一撥馬,跟著李績的大軍浩浩蕩蕩往長安而去。

    李伯皓和李仲軒騎著馬兒站在路邊,抻著脖子看大軍過去,然後對望一眼。

    李伯皓和李仲軒突地同時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個事兒來!」

    兩人同時一呆,又異口同聲道:「你先說!」

    二人又是一頓,李仲軒嘿嘿乾笑道:「大哥想起什麼事兒來了?」

    李伯皓面不改色地道:「為兄在清河有一個朋友,原說了若是來了他的家鄉,可前往一聚的,我竟然忘了。回頭齊州之事傳開,他知道我來了卻沒去看他,必然埋怨於我,我想去……看看!」

    「這樣啊……」

    李仲軒皺起了眉頭,心中心花怒放,面上卻是一臉苦惱:「大哥的朋友,我又不認識,去了太不自在。我打算去登泰山,觀一觀這天下勝地。」

    李伯皓大喜,這個倒霉兄弟,終於不跟我唱反調了麼,於是道:「也好!我那朋友,生性靦腆,陌生朋友,他也不太會招待的。要不……你先去泰山,等我見完朋友……」

    李仲軒趕緊打斷,道:「不必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哪有耐性在山上等你。你自去會你的朋友,多盤桓幾日也沒關係。我游完泰山,便直接回隴右,二叔公的壽辰不是在兩個月之後嗎,也得早點返程了。」

    李伯皓道:「既如此,那我會完朋友,也自回隴右吧。你自去遊歷,凡事謹慎。」

    「好!大哥再會!」

    「再會!」

    兄弟倆各懷鬼胎地相互一拱手,同時一拔馬頭,一個向著清河方向去了,另一個向著泰山方向揚鞭。

    小半個時辰之後,李伯皓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不久,便使人驅趕著一輛馬車,滿載著一車的好兵器,喜不自禁地向隴右而去。

    過了大半個時辰,李仲軒也回來了,不久便見他伴著一輛清油車,從一條小巷子裡駛出來,也往東城行去。那車幔隨風飄起,隱約可見一位身姿綽約的美人兒坐在其中。

    大軍過漕河時,是用渡船搭了浮橋,儘管如此,過河的速度也快不起來。大批的軍隊只能在河岸這邊暫時駐紮下來。

    營地一紮下來,李魚便去了關押楊千葉的地方,這是一片榆樹林。此次回程,所有人犯都是由李魚看管的,這也是李績的意思,到了李績這等身份地位,也用不著與屬下搶功。

    人是李魚抓來的,自然由其看管。

    李魚沒有去關押齊王處,反倒是來了楊千葉這邊。

    「綁了這麼久,手腳血脈不暢吧?我先給你手鬆綁,你活動一下,再換雙腿。」

    「來,喝口水!」

    「要不要方便一下?我帶你去。」

    「喂!喂!這兒還有一個大活人呢,我還沒嚥氣呢!」

    綁在一邊樹上的紇干承基怒了:「你當我是死人吶?怎麼不讓我活動一下手腳?怎麼不給我水喝?怎麼不問我方不方便?我想放屁,行不……唔唔……」

    紇干承基還沒說完,李魚就把水囊塞到了他的嘴上,噎得紇干承基只翻白眼兒。

    「你武功太高!解開你,我不放心!」

    李魚拍拍紇干承基的肩膀,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紇干承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也不知道是噎的,還是氣的。

    看著正活動手腕的楊千葉,李魚嘆息一聲,道:「今天只怕是過不了河了,一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來,想吃什麼?」

    楊千葉沉默了片刻,聲音柔和起來。

    既然已經被朝廷抓到,此去長安,是一定會被砍頭的,人死如燈滅,萬事成空,還有什麼好計較?所以此時此刻,她的心頭一片空明,倒是念頭通達。

    「往昔種種,我也不想去說它了。此去長安,我是一定要死的,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好麼?」

    被那樣盈盈弱弱的目光注視著,有幾個男人能說不?

    李魚忍不住道:「什麼事?」

    楊千葉道:「殺了我!」

    李魚目光一縮,正咬著壺嘴兒喝水的紇干承基也住了口,乜視過來。

    楊千葉誠懇地道:「我不是在說氣話,是真心的。我好歹……也是前隋公主,被押上法場,名正典刑?最後一絲顏面都沒了……」

    她的目光漸漸漾起朦朧的淚光:「何況,我不服!不管我做了什麼,就是輪不到他李世民來殺我!」

    「算起來……李世……皇帝,是你的表兄吧?」

    李魚搖頭苦笑:「家事、國事、天下事,糾纏不清啊!」

    楊千葉凝視著李魚:「你不答應?」

    李魚也凝視著楊千葉:「人都有一死。但,楊千葉,絕不會死在李魚手中!」

    李魚轉身要走,楊千葉忽然悲聲道:「我寧願死在你的手上!」

    李魚腳步一頓,沉默片刻後,頭也沒回,只說了一句:「墨白焰他們,還活著呢!」

    「墨師……?」

    楊千葉嬌軀突地一振,失聲道:「你要利用我,把墨師他們一網打盡?李魚!你好狠!你好狠的心!李魚,我恨你!我恨你!」

    李魚沒理她,徑直走開了。

    紇干承基實在忍不住了,「噗」地一聲吐掉咬住的壺嘴兒,對楊千葉道:「我說你要不要這麼蠢?你看那個忘八蛋看你的眼神兒,像是想弄死你的模樣嗎?那眼神兒比我娘看我時還慈祥呢。」

    楊千葉愕然扭頭,看向紇干承基。

    紇干承基憤憤不平地:「他是在等墨白焰、馮二止他們來救你出去!他們一定會豁出命來救你的,是不是?」

    「是他抓的我!」姑娘委屈了,聲音、神情都很受傷,傲嬌的千葉殿下此時就像個被人搶走了棒棒糖的小姑娘。

    「廢話!那個時候,他不抓你怎麼辦啊?不抓他就死定啦!任你闖進去,你以為事後你能護得住他?可他根本不想殺你,他現在正眼巴巴地盼著老墨來救你出去呢!你這個蠢女人,怎麼就那麼命好?偏我碰見的,都是坑爹的貨!」

    紇干承基被綁在樹上,氣得跳牆,就跟冬眠了一冬的大狗熊拿樹幹蹭背似的。忽然,他不跳了,眼珠轉了轉,陡然變成一臉諂媚的笑:「咳!千葉姑娘,你走的時候,能不能捎上我啊?看在我曾示警於你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他想讓我被人救走?真的?」

    紇干承基又暴躁了:「當然是真的!瞎子都看得出來!你……你這蠢女人比瞎子還瞎!」

    「他想放我走?」

    楊千葉不敢置信,這畢竟不是兩股山賊馬匪對戰,這是官兵與匪啊!李魚是立下大功的,但若放她走的事一旦暴露,不但功勞一筆抹消,而且有殺頭之險啊!

    他……真要放我走?

    楊千葉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黃河堤壩之上那位古怪的仙人對她說過的話。回頭是岸!你的良人,在那邊!

    楊千葉的心頭一陣激盪,忽然有種想要放棄一切的衝動。

    如果……如果紇干承基這個蠢貨說的是真的,那我……我……被他救了這許多回,就算是以身相許,都該許上許多回了吧?我……嗯……,他……真會甘冒奇險,放了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8-7-9 14:49
逍遙游 第538章 不約而同

    游橋上游,不遠處河畔,停泊著一條小船。

    傍晚,船娘走到船頭,洗菜、濯米、烹魚做飯的時候,仍在過浮橋的士兵們紛紛扭頭,向她那邊行以「注目禮」。

    也許是因為那魚過油時的香味兒吧,不過,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些男人的目光其實都落在那小船娘的身上。

    小船娘蹲在船頭,正往灶裡填柴,裙兒摟在膝彎裡,一個臀兒盈盈圓圓,就像詩人們端著美酒,仰望的林梢明月。

    軍漢們不是詩人,但詩性還是有的,他們看到他們心目中的美麗的圓月,也不禁無比地陶醉,不只一個士兵在那本來還算寬敞的浮橋上走著,愣是跑偏,一腳踩進河裡,引得袍澤們哄笑嘲弄。

    一切看來都很平常,畢竟,因為架了浮橋,運河已無法通行。

    其實這運河早就船隻稀少了,齊王一反,哪還有行商坐賈們南北運輸貨物,就有那運的,也都改了陸路,寧可多費些周折,多耗些成本,也不敢走運河,這要是被齊王的人截下,弄不好就是人財兩空的下場。

    「看不出,你一雙握刀殺人的手,居然還有一手好廚藝。」

    羅霸道懶洋洋地趴在船艙裡,手托著下巴,看著曠雀兒在船頭烹飪。

    曠雀兒白了他一眼,傲嬌地揚起下巴:「本姑娘的針織女紅也好著呢。」

    「所以啊,你這個老婆,我討定了!」

    羅霸道趁機跟了一句。

    曠雀兒有些好笑,這廝看著粗壯魁梧,非常男人的一個男人,誰想得到,他竟然是個碎嘴子。就這句「聲明」,他都不知道說過多少回了,也許是因為心裡不踏實吧,以為多說幾遍,就是宣告了他的主權。

    不過,有個男人總是這麼護食兒似的宣告對她的主權,貌似也蠻開心的,至少曠雀兒姑娘此時花瓣似的唇角微微翹著,顯得很愉悅。

    羅霸道又瞄了一眼過橋的官兵,後隊已經停下,顯見是天色太晚,後隊已經不打算今晚過河。

    羅霸道道:「楊千葉應該還沒過河吧?」

    曠雀兒小心地把鍋子裡的魚翻了個個兒,道:「我看著呢,他們押運的人全都在東岸,今天沒有過河。」

    羅霸道吸了口氣,坐了起來,道:「這樣的話,我們今晚就可以行動了。」

    他又看了曠雀兒一眼,道:「你……居然是楊千葉的人,我著實地沒想到。」

    一路行來,曠雀兒始終沒說過她的主人是誰。直到聽說齊王已然被擒,接著就聽說了四大王、軍師、太師等人均被一網打盡的消息。更詳盡的情況他們打探不到,但只是聽說那位太師叫楊百夜,曠雀兒就已知道她是何人了。

    以這個時代的聲訊條件,全靠口口相傳,有關齊王這邊的消息傳播的就極慢,有關楊千葉的消息之所以能傳出來,是因為她是最近才投奔齊王,聽說還要捐出全部家產,緊跟著從龍之功的希望就徹底破滅。

    在小民們眼中,這個沒眼力的簡直就是悲催到了極點,難免要把她拿出來,當成一個有趣的飯後談資,所以曠雀兒才能略知情況。名字是這般,又是剛剛投效,除了她那直奔齊州的千葉殿下,還能有誰。

    所以,有些失態的曠雀兒終於忘了掩飾,把實情對羅霸道說了。

    羅霸道聽了倒是小小有一點糾結,原來是曾經的三妹楊千葉,自己居然被她手下一個小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實在有夠丟臉……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如果就這麼找到楊千葉,腆顏向她手下求親,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如何他是救出楊千葉的人呢?老子救你一命,討你一個女人做老婆,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嗎?

    所以,他便趁著曠雀兒正徬徨無助,好生安撫一番,便拉著曠雀兒尾隨而來。路上,囚車行進時,他們扮作百姓,已經看到了那絡繹不絕的囚車隊伍,確認了楊千葉的身份,這才提前趕來運河處,事先做起了準備。

    ************

    「唐軍大部已過河!李績率人在對岸紮營了,河這邊還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馬,多是後勤輜重兵,分別紮營在這裡、這裡、這裡……」

    地上,畫著一副地形圖,一個形容伶俐的勁裝少年用石子在地圖上擺放位置。

    墨白焰沉聲道:「殿下被拘於何處?」

    「在這裡……」

    那少年用樹枝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這裡是一片楊樹林,齊王等人俱都囚在此處,警戒分為三層,三層之外還有遊騎……」

    那少年將情況打探得十分清楚,立即詳細解說起來。

    馮二止聽罷,對墨白焰道:「他們不知道殿下身份,最被看重的一定是齊王和他手下的四大王,殿下囚禁處必然較為鬆懈,我們只要能夠成功潛伏到左近,救出殿下,搶了他們的戰馬,利用夜色也可成功脫身。」

    墨白焰脫口就想說出李魚認得殿下,唐軍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殿下的真實身份?但話到嘴邊兒,卻又嚥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是殿下就是被李魚所擒,他也相信李魚不會揭穿殿下的身份。

    墨白焰沉吟片刻,輕輕點頭道:「潛入是為了救人,用不到太多人手,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二止,你帶人去營地的東側,伺機製造混亂,吸引唐軍注意。我從西邊走!」

    墨白焰說完,看了看那七八個一身精悍的少年人,道:「我自己去!」

    馮二止皺眉道:「墨師,你只一個人,這……」

    墨白焰搖頭道:「這不是衝鋒陷陣,夜晚巡守看護在殿下身邊的,能有幾人?我若能成功潛入,猝然偷襲,很快就能解決!如果看守嚴密,那便是咱們全押上,也無濟於事。所以,莫如你帶人去東側,動靜鬧得越大越好,你那邊動靜越大,我這邊成功的機會就越大。」

    馮二止想了想,終於一咬牙:「好!我去東邊,殿下的安危,就全拜託墨師了!」

    墨白焰點點頭,緊了緊腰帶,又檢視了一遍隨身的武器,沉聲道:「馬上行動,亥時一刻,你們那邊發動,我見你那邊有了動靜,便出手救人!」

    「是!」

    馮二止用力一點頭,把手一擺,帶著人迅速閃入了暮色。

    墨白焰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景,目中微微露出一絲感傷意味。

    此一去,也不知道還有幾人能夠回來。

    這些年,為了匡復大隋的大業,他東奔西走,嘔心瀝血,何嘗不是身心俱疲。尤其是自幼栽培的那些孩子,那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工具,經年下來,人孰無情,他對這些人又豈是只當死士兵卒對待?每死一個人,於他而言,都是情感上的一個打擊。

    然而,殫精竭慮到今朝,復國的希望依舊渺茫。不!是愈來愈不見希望,就像這暮色,越來越黯淡無光……

    夜色當中,羅霸道和曠雀兒悄悄穿行在叢林中,悄無聲息,彷彿狸貓。

    羅霸道的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曠雀兒身上,那輕盈的身姿,雖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卻更增魅力。

    羅霸道自問不是個好色之人,但男女之情就是這樣,不捅破時還好,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感情氾濫起來,又有人鎮定如初?此時正是情熱時候啊。

    嘖!那誰說的來著,情人眼裡出西施!

    哎!為了討這小姑娘回門兒做老婆,跟著她赴湯滔火也值啊。

    「噤聲!」

    曠雀兒忽然止步,矮身,機警地四顧。

    羅霸道立刻跟著矮身,道:「怎麼?」

    曠雀兒道:「前邊草叢中有兩個守衛。」

    羅霸道獰聲道:「我去幹掉他們!」

    曠雀兒手肘一動,拐了他一下,輕嗔道:「繞過去,見到殿下之前,不得弄出半點聲息,否則,我饒不了你。」

    「好好好,聽你的。」

    被曠雀兒胳膊肘兒拐了一下,羅霸道骨頭都輕了三分,酥麻麻的好不受用。可憐見的,明明是名重一時的四大寇之一,眼看著就要變成懼內的賤骨頭了。

    曠雀兒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兒,判斷了一下方向,努嘴示意道:「我們往那邊走,從西邊插進去。記住,不要戀戰,一俟救了殿下,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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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