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逍遙遊 作者:月關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0 17:58: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3 1842201
V123210 發表於 2018-9-4 20:17
逍遙游 第600章 選才

    眾閥主一番議論,要分析皇室對待關隴門閥的態度,當然得從較長遠的事情去分析,而不能聚焦於眼前「一城一地」之得失,所以大家的話題漸漸集中了第一個和他們密切相關的問題上:軍事。

    關隴門閥的影響力主要在軍事力量上,皇室如果要倚重他們,最看重的也必然是他們在軍事上的貢獻。

    令孤閥主長嘆一聲道:「突厥內亂,又遭天子大軍迎頭痛擊,如今早已潰不成軍。這最強大的外患,尤其是他們的勢力本處於西域和北方,如今已不足為慮了。」

    柳閥閥主沉聲道:「中原地區自不必多言,早已被天子囊括手中。」

    蘇閥則道:「吐蕃如今,不過時常騷擾,擄掠些民財,小打小鬧,芥癬之疾,不足為患。」

    竇閥閥主沉吟片刻,緩緩地道:「我觀朝廷動向,有征高句麗之意,如果所料不差的話,來年就會出兵!」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區鳴,當初隋煬帝楊廣曾數爭高句麗,最後亡國的主要因素,也是因為征高句麗太過頻繁,國力不得休息,再有門閥暗中手腳,如果李唐也對高句麗來個綿延數十年的征戰,則來日不可預料啊。

    誰料獨孤閥主卻冷笑一聲。戳破了大家的這個幻想:「天子確有征高句麗之心。不過,如今情形與當年大不相同。隋煬以亡國為代價,也是重挫了高句麗的,而這些年高句麗築長城自保,國力消耗甚巨,大唐卻正是蒸蒸日上時候,此消彼長……「

    獨孤閥主一番話,立即提醒了眾人,眾人頓時啞然。

    李世民很早就說過要收復遼東的話,他說:「遼東,舊中國之有,自魏涉周,置之度外。隋氏出師者四,喪律而還,殺中國良善不可勝數。……朕長夜思之而輟寢。將為中國復子弟之仇!」

    他是說,遼東自古就是我中國地盤,自魏朝時候起才失去控制,我如今既然繼承了天命,那麼收復中國舊地的責使,我就得承擔起來。

    當初楊廣徵高句麗,鬧得後院起火,因此亡國,你當高句麗損失就小?而李世民上台第五年,就派人進入高句麗,毀了高句麗用大隋將士遺骸築的京觀,把將士們的遺骸運回安葬,這就是訊號。

    高句麗王緊張萬分,馬上開始了史無前例的大工程,開始從東北扶餘城(今吉林四平), 南至大海修建長達千餘里的一條長城作為屏障,以此對抗唐軍,直到現在,這條長城還在修建當中。

    高句麗國小民寡,怎麼可能禁得起這麼大的消耗,所以,這其實是一個愚蠢的決定,各位閥主都是一時人傑,聽獨孤閥主一說,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眾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李閥閥主咳嗽一聲道:「不錯,高句麗之患,已不足以天子長久用兵。而短時間的話,恐怕天子一旦對高句麗用兵,仍將啟用李績之流,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眾人頓時再度沉默,英國公李績……也就是徐茂公,他也是山東士族的代表。戰事發生在遼東的話,關隴集團鞭長莫及,倒是山東士族集團可以發揮大用,皇帝用李績是理所當然的事。

    良久,裴閥閥主道:「那麼,我們是否還有機會從儲君著手?當今天子在位,我們且繼續蜇伏下去,待太子登基,再重新驅壓山東士族,諸位以為如何?」

    這回不等其他人說話,李閥閥主便已搖頭:「山東士族到處撒網,當今儲君他們早有接觸,既已佔了先機,你以為他們會把儲君拱手讓與你我?我擔心,這位儲君一旦繼承大寶,對我等的壓制,還要超過今上。今上與我關隴,畢竟還有一份香火情……」

    獨孤閥主道:「不錯!你們不要忘了,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現如今是天子近前極得力的重臣。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皇帝這是借重用他們來安撫我們,皇帝重用他們和打壓我們並不矛盾。而太子一旦繼位,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時……」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是他們在朝中的代言人,當今天子始終重用這兩人,這確實是挺安他們的心的。可皇帝一邊重用他們,一邊打壓他們背後的關隴門閥,這就斷了他們的根,等太子繼位,需要提拔自已的親信時,就該是讓他們下台的時候了。

    事實上也是這樣,大家都知道武則天稱後,是她崛起的關鍵一步。在這一戰中,她幹掉了外朝的宰相長孫無忌與內廷的領袖王皇后,這才從此踏上輝煌之路。

    實際上,這一切的幕後主使者,就是那位佯裝垂拱而治的唐高宗李治。武媚娘也不過是這個腹黑小子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當時的託孤重臣有兩位,一個長孫無忌,關隴門閥代表。一個李績,山東士族代表。以為如此平衡,可保無憂。

    但是,李績主要是掌軍權,政治上參與的餘地本就不大,而且年老多病,精力不濟,長孫無忌又是皇帝的舅舅,居然就架空了他,獨攬大權。

    當時,王皇后無子,而王皇后也是出身關隴門閥。所以,李治要搞王皇后,捧武媚娘上位。長孫無忌是關隴集團的代表,他不維護王皇后,那就是背叛了自已所屬的集團,所以只能跟武媚娘較勁。

    腹黑小子李治做出一副窩囊廢的樣兒,任由自已的媳婦兒跟舅舅吵架,他好靜觀局勢,保持超然狀態,以便鬥不過長孫無忌時及時讓自已抽身,等到時機明朗,發現老舅的底牌不過如此,這個腹黑小子終於跳出來赤膊上陣了。

    他把李勣李義府許敬宗等山東士族集團人找來,群起而攻,把老舅長孫無忌幹掉,終於大權獨攬。而武媚娘則也因此成了山東集團力捧的人,後位牢牢穩固下來。兩夫妻各取所需,都是大贏家。

    一番群議之後,李閥閥主沉聲道:「所以,我們可以做如下判斷,國朝已立,未來軍事與文治,必此消而彼長。而我關隴與山東,各恃文武,則未來趨勢可以相見。」

    柳閥閥主冷笑道:「那又如何,難不成皇帝敢過河拆橋,滅了咱們?」

    李閥主道:「那倒不會。如果我所料不錯,當我們真的偃旗息鼓,露出頹態的時候,皇帝還會掉頭來拉我們一把,不讓我們和山東士族差距太遠!」

    裴閥閥主苦笑道:「平衡!帝王心術啊!」

    李閥主道:「不錯!正是平衡之道。我關隴門閥,在軍中的影響太大,皇帝如何安心,第一個就把矛頭指向我們,這是必然的,換了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我們一手扶持的人當皇帝,也必然是這樣的結果。」

    郭閥閥主怒聲道:「那怎麼辦?咱們就這麼忍氣吞聲下去?」

    李閥閥主環顧眾人一眼,緩緩地道:「既然大勢如此,我等……何不順水推舟?」

    裴氏閥主眉頭一皺,道:「何謂順水推舟?」

    李閥閥主道:「我們主動讓步,加快我們在各方面尤其是軍中影響力的消亡,皇帝一旦發現我們威脅不在,又怕山東士族尾大不掉,那時就會掉過頭來拉我們一把!」

    眾人思忖片刻,竇閥閥主遲疑道:「可是,想取信於天子,那我們就真的退出對這些勢力的控制才行,否則,豈能瞞過天子耳目?可我們一旦真的放棄,來日想再撿回來也不可能了。那豈非弄巧成拙?」

    李閥閥主目光一掃:「我們讓出來的勢力和人脈,當然不能拱手還於朝廷,又或者被山東士族漁翁得利。如果,我們以眾閥共同控制,另組一方勢力,以隱秘的方式,依舊控制著我們表面上已經剝離出去的勢力,如何?」

    眾閥主眼睛一亮,紛紛議論,許久之後,獨孤閥主率先道:「這主意不錯!到時候,只怕成為皇帝眼中釘的就變成山東士族了,而我關隴元氣不失,山東士族痛定思痛,恐怕也要加入進來,與我等共抗皇權重壓。只是,這另組一方勢力,由何人來組織?」

    這句話正是眾閥主關心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李閥。

    李閥微笑道:「自然是由你我各家,各自選些旁系庶支中的傑出子弟,另組勢力,雖受我等調遣,但要予以相當大的自主,避免頻繁接觸。」

    竇閥閥主的目光頓時銳利起來,鷹一般盯著李閥閥主:「蛇無頭不行,那麼這個潛勢力,由誰作主呢?」

    李閥閥主反問道:「竇兄有何高見?」

    竇閥閥主道:「應選家族勢力較小的子弟擔任,如此才能避免該組織成為一家一姓之工具。」

    柳閥閥主冷笑:「那麼,為首者何以服眾?」

    令狐閥主道:「不如此,如何避免集眾家之力,反被某一人家摘了果子?」

    劉閥閥主怒道:「大家若彼此猜忌,那此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獨孤閥主略一沉吟,緩緩道:「何不從我諸門之外的才俊之中,擇一出眾者,擔任其主。」

    宇文閥主不悅道:「你我諸門之外,能有什麼才俊?」

    柳閥閥主道:「宇文兄此言差矣,天下才俊之士,並不囿於你我諸門。相信各位家族中,都不乏招攬的各方英才吧?」

    眾人聽了頓時沉默下來,又過片刻,李閥閥主道:「這個辦法,倒是能打消各位的疑慮。那麼,我們今日會後,便各自四方打探,看看有什麼才俊之士,非我諸門中人,能為我等所用者,大家再畢齊於此,考核選擇,如何?」

    郭閥閥主率先響應道:「使得!」

    獨孤閥主問道:「李兄我,我等既要另組一方隱勢力,做為我諸門之外延,那麼,它總要有個名字吧,不然你我今後,如何稱之?」

    李閥閥主撫鬚沉思片刻,緩緩地道:「周室衰,禮義廢, 孔子以三代之道教導於世,其後繼嗣至今不絕者,有隱行也。咱們這個外延組織,便稱之為……『繼嗣堂」,諸君以為如何?」

    ************

    紇干承基沒有上山與李魚相見,協助李魚解決了馬賊團夥之後就回返了。

    這個李魚心中很清楚,紇干承基還有些不自在。

    現在他的身份地位比李魚高,可自已的一切全來自於李魚的成全,人家是自已的大恩人,這彼此一見,時不時想起以前的自已,眼下如何相處,都顯得不自然。這得需要時間,等他完全適應現在的身份,能夠從容面對熟知他過往的故舊好友時,再相見便自然而然了。

    所以,李魚也未下山相見,待雷落來告知紇干承基將軍已率隊返回時,只讓他捎句話兒向紇干承基表示感謝,以後有機會再去岷州城請他吃酒便即了事。隨後,李魚就去看了那位小整事兒。

    小整事兒正在整事兒,衝著看押他的人大聲咆哮,做為吐蕃貴族,他自然是懂漢語的,一口漢話說得字正腔圓:「你們好大膽!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們居然敢抓了本官,我吐蕃大軍不日便到,到時候,你這山上所有人等,統統都要完蛋!」

    李魚已經到了,倚在門框上,吃著上山途中順手揪的一捧桑葚果兒,嘴唇都染紫了,那小整事永丹罵得痛快淋漓,竟未發現他的到來。

    等那小整事兒罵得差不離了,李魚才笑吟吟地插口道:「永丹小整事兒,是吧?你不過是動用了你部落的私兵,越境擄掠,干的是強盜的事兒,結果還陷在這兒了,你覺得會有人替你出頭?」

    永丹霍然回身,怒道:「你是誰?」

    李魚繼續道:「你的地盤,毗鄰我境,距你贊普王的王城甚遠,可見,並不是個得志的,我問過你的部下,有位整事大相,與你一向不和,而他的封地邊緣,與你毗鄰,你猜你部群龍無首時,他會不會趁火打劫?」

    永丹臉色頓時一變,要不是被人擠壓在邊境上,生存空間實在有限,他何至於時常過境劫掠。隴右民風並不軟弱,事實上整個大唐現在都是尚武之風盛行,每次打劫,多多少少都要丟下不少人命,幹嘛還要樂此不疲,他窮啊!

    李魚說完這番話,轉身就走。

    他還要用這個人,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鷹得熬,狼更得熬,他才能忠誠如犬。

    此時,李馨寧剛剛被帶到漱玉居,這裡自五十名美人兒搬走之後,龍老爺子和一些親近的龍家寨族人就搬了進來,有人才有人氣,這些算是折梅城最心腹最忠誠的一批人,安全也有保障。

    不過,房舍還剩了幾間,龍作作吩咐一個侍女帶她去安置,便走開了。堂堂爵爺夫人,當然不必對一個難女事必恭親。那侍女安置了李馨寧,也即離去。李馨寧等侍女離開,房門一關,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一掃而空。

    她走到窗前,眺望著遠處那道匹練似的瀑布,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其實是他,他是男人,羅克敵!但他不但男生女相,貌美如花,冒充女子雌雄男辨,而且就連喉結都不明顯,幾乎完全看不出。除非脫衣驗明正身,否則誰也休想發現她的真身。

    其實有無喉結,喉結大小,並不是區分男女的必然特徵之一。只不過時人見過太多男人均有喉結的現象,卻沒注意實際上有些男人的喉結並不明顯,甚至沒有喉結,而有些女人也可以有喉結,這才誤把它當成判斷男女的顯要標準。

    當初羅克敵混跡蘭州城,出入豪門大宅,內府私邸,女眷閨房出入自由,就是因為根本無人發現他是女扮男裝。如今,他已登堂入室,進入了折梅城的最核心地帶,接下來,他該好好策劃一下自已的復仇之路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4 20:18
第601章 心動


    那邊李魚剛剛離開,墨筱筱和魏漢強便去向楊千葉覆命了。至於曠老四則沒有這個興趣,他只是冒充個長輩,糊弄李魚離開而已,人走了就走了,還要多說什麼?

    「殿下,我覺得那個李魚真不錯呢,相貌呀……」

    一見楊千葉,墨筱筱便喜孜孜地開口了。

    「呵呵,有多不錯,我采菊城中隨隨便便也能找出十幾二十個來!」

    魏漢強一聽就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挺拔了腰桿兒,胸肌抖動,似乎澎澎之聲隱然。

    墨筱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加重語氣道:「氣質呀,談吐呀,那風度,沉穩而不張揚……」

    「年紀大了吧應該是,男兒熱血,到了該沉穩的年紀,自然該沉穩。」

    墨筱筱乜著魏漢強,一字一頓:「還有他的本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本事……」

    「哎呀,可惜我是沒見過他的本事。真要動起手來,大概……他能在我手下走十招?多說了吧。」

    「人家那本事,一個外來戶,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略施小計,便滅了縱橫多年的隴上三大寇之首羅克敵,不費吹灰之力,便生擒了吐蕃小整事永丹,這是大本領啊,可不是匹夫之勇,只會舞刀弄槍的蠢貨!」

    「是啊!所以他都有了兩妻兩妾了是麼?這都是些慧眼識英雄的女人吶!」

    「殿下你看,像他這樣的,跟人家差不了兩歲,可是幼稚的像個小孩子,這就是差距啊!」

    「?!」

    「好了你們兩個……」

    墨筱筱這是明顯在勸嫁了,還挺熱衷的,聽得楊千葉頗不自在,關鍵是旁邊還有魏漢強在,雖說她和墨筱筱處得不錯,如今有點兒閨蜜的勁頭兒,可旁邊杵著個男人,那就很彆扭了。

    楊千葉站了起來:「都下去吧!」

    「是!」墨筱筱和魏漢強不敢怠慢,連忙向楊千葉拱手為禮,退到門口,方才轉身。

    「筱筱,看來你挺崇拜那個姓李的啊,要不嫁去折梅城給人家當小妾算了,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倒想呢,寧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難不成找個衝動莽撞的小屁孩,我半當媳婦半當娘呀?可惜,人家還是個爵爺呢,我可配不上。」

    「嘿!我說他給你什麼好處了,這麼替他說話?」

    「你最好別說話,不說話杵在那兒,還能跟人家比一比,你這一說話,那就是成年人與小屁孩的區別啊……」

    兩個人鬥著嘴出去了,丟下個心裡亂糟糟的楊千葉。

    說句不怕羞人的話,楊大姑娘真的想嫁,也愁嫁了。

    在這時代,她這個年紀真的太尷尬了,一過二十歲,你扮婦人絕對不會惹人懷疑,你說你還沒嫁人,人家一定認為你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原本楊千葉還有一個匡復大隋、爭霸天下的大目標,個人之事沒功夫也沒可能去考慮,可她現在都「爭霸」改「種田」了,你讓她不考慮終身大事考慮啥?

    天下的好男人當然不只李魚一個,比他優秀的也一定大有人在,但問題是這裡邊還有感情成分在啊。

    可憐的楊大小姐一想這「前半生」,除了如何發展勢力,如何製造混亂,如何造大唐的反,能和適婚男性有瓜葛的事兒,就只能想起一個李魚來。如今整天在采菊峰上無所事事,想的就尤其多,漸漸的已經快添滿了她的腦子。

    而且她的記性還好得很,從當初在利州初相逢一直到現在,所有的點點滴滴,瀝瀝在目。昨兒晚上救援未果,返回山上休息也休息的不安穩,後半夜才睡去,睡夢中居然破天荒地做了個叫人心慌慌的夢。

    夢境中,她在利州被李魚在胸前「摸魚兒」,在龍家寨的稻草垛子裡李魚騎在龍作作身上「扭打」,她扮作小侍女與李魚同車赴長安,以及皇宮華沐苑中二人相見的一幕,莫名其妙地組合了起來,其中龍家寨那一幕則替換成了她。

    楊千葉於男女之事本來了了,可夢境中,居然畫面那樣的清晰、感覺那樣的真實,等她一夢醒來,只覺自已的身體都有了些不可告人的反應。這種事,當然是堅決不能跟別人說的,可也更加攪亂了她的心神。

    然而,你叫她怎麼辦呢?小公主很傲嬌的,女孩子的矜持和自尊,會容許她表現出想嫁李魚的意思?煩悶地出了大廳,再度來到可以眺望折梅峰的懸崖處,眺望著遠山秀色,楊千葉突然就有些心苦起來,有種想扎某人的小人兒的感覺。

    有位曾在男女相處上很是頭疼的大學問家說過一句由衷之言,「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你對不起我,是你不對。你領會不到我的心意,沒有該有的表現,一樣是你的不對!

    楊千葉飛起一腳,很不淑女地把一塊石頭踢下了山澗,就像踢在了某人的屁股上。

    ************

    小整事永丹被抓十四天後,一隊吐蕃人風塵僕仆地進了基縣地境,一路打著小旗兒,問著路直奔折梅城。

    此時,五十位隊正已經建好了自已的房子。守著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建房速度怎麼可能不快,他們的幹勁兒,簡直都要超過了後世的基建狂魔。為了把房子盡快建好,還要建得漂亮、美觀,讓自已的娘子滿意,這些隊正很是找了些戰友來幫忙。

    原本他們都是形形色色的囚徒兵,在殘酷的訓練中競爭關係也十分明確,所以彼此之間很難產生戰友情誼。如今上下從屬關係首先就已確定,而他們又是有求於人,在這過程中,彼此之間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戰友之情。

    如今還談不上兄弟一般,但這是個好的開端,彼此有了交情,今後的戰鬥中就能催生友情,兄弟情。當然,任何事都是過猶不及,哪怕是再好的事情,凡事有度,但李魚不能因噎廢食,將來的事兒再用其他手段略步規範與完善便是。

    隨著這五十位中層軍官心性大變,整支軍隊也是氣勢一改,這種改變是非常明顯的。當吐蕃車隊抵達山下時,雖然建築工地仍然熱火朝天,但是已經有軍士維持稚序,雜而不亂。

    很快,消息由軍士送上山,上邊命令一下,便有人護送著他們向山上走去。此時上山的路還未修出一條盤山坦途,車子上不去,鐵無環便下令由一支正在空場上操練的士兵隊伍給扛上了山去。

    這是吐蕃小整事永丹家族給李魚送來的為永丹贖身的禮物,帶隊者是永丹的大管家旺堆。

    一見李魚,旺堆便卑躬屈膝地上前,一邊遞上禮單,一邊低聲下氣地求懇,請他釋放永丹,並提出,自已的家族絕不會再提復仇的事,只求李爵爺開恩,不然永丹家群龍無首,行將大亂。

    李魚打開禮單看了看,駿馬三百匹,精鋼百鍛削鐵如泥的上好吐蕃寶刀一百口、金銀錁子各三百枚、上好皮張一千張,健壯的男女農奴三百人,還有番地獒犬六隻,都是還未長成的幼犬,一頭頭的跟小雄獅似的。

    不出意外的,還有美女十人。大概永丹家也知道,高原後的魁壯女子人家李爵爺未必看得上,這十名美女都是他們家蒐羅來的胡姬,其實大多是混血兒。至於這個蒐羅是買還是搶,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以永丹家的一貫作風,搶的可能性大一些。

    「好大手筆……」

    李魚看得怦然心動,不要小看了這張禮單,雖說永丹是吐蕃那邊也數得上字號的大農奴主,可要拿出這麼一份禮物來,那也是掏了血本的。

    李魚由此,馬上斷定,永丹家必然是已經亂了。他們那邊有家族勢力成分,遠比中原這邊還要簡單粗陋的多,沒有嚴瑾的宗族關係,一旦宗主出了問題,內部首先就要亂,會有人跳出來想搶位子。

    而外邊,也必然會有人把貪婪的獨手伸過來,縱然他們本不想伸手,陷於內亂的家族中人處於下風的也會引入外援,主動把人家請回來,所以,這才十多天的功夫,永丹家已經開始亂了?

    「永丹大夫人真是有心了,其實本爵奉聖命封爵於此,是希望這裡能長治久安的,也很希望與四鄰睦好。只要你永丹家族能夠遵守承諾,從此友好相處,不再刀兵相見,本爵自然不會難為永丹。」

    李魚把禮單「啪」地一合,笑得天官賜福一般:「禮物,我就笑納了。關於永丹,你放心,本爵一定會放他回去,但不是現在!」

    旺堆一呆,陪著小心地道:「呃……那小人可以在這山上等,不知爵爺打算哪天放我家老爺下山?」

    李魚把大手一揮,豪氣干雲地道:「等這折梅山上,下起第一場雪,那漫山紅梅綻放的時候,本爵會折梅以贈,親自送永丹小整事下山!如何?」

    旺堆一聽,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等到下雪,等到梅開?這才八月啊,等你放我家老爺下山的時候,恐怕我們家早已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整個兒分崩離析了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9-7 12:20
逍遙游 第602章 世家也來種種田

    旺堆百般央求,終不得結果,無奈只能要求見自家老爺一面,對這個要求,一向大方、心地寬厚的李爵爺自無不允之理,於是,旺堆就得以和永丹進行了半個時辰的私人會唔。

    李魚知道利用這半個時辰,永丹一定在面授機宜,以維持家族的完整,李魚也是有意為之,他可不希望永丹家真的就這麼倒了。反正不管事情接下來怎麼演變,都能為他所用,那就行了。

    半個時辰後,旺堆依依不捨告辭,一下了山,就策馬急馳,衝回吐蕃,去向大夫人傳達永丹的意見去了。

    凡事得有張有馳,李魚一到基縣,馬上就挑了彭峰,迫得五虎歸附,如果立即再動干戈,雖然最合折梅山下那些將士們的心意,但難免對整個基縣來說,會折損元氣。

    更何況,一下子吃掉了原本基縣的上層統治階層,他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消化。王小磊、王東等其他四大家族被迫也拖拖延延地遷到折梅城後,雖說城池還未建起來,但此地已經有點一個小城市的樣子了。

    這幾家都是有錢人,雖說現在住的是帳篷,在建的府邸當然依舊豪華。包繼業賺得盆滿缽滿,放屁流油,睡覺都能笑出聲來。一個人實在忙不開了,已經寫了七八封信叫人帶回中原,給他的親戚、師兄弟,但凡關係還不錯的「建築商」。

    要知道,光是一個折梅城,他都已經吃不下了,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幽蘭城要建。肥水不流外人田吶!

    後投靠李魚的這四家的話事人,也大多得到了個職務,不過,俱都是虛職,不值錢。真正掌權的只有陳彬一個,四家的話事人現在還認為這是因為人家率先投靠,李魚也不去點醒他們,真要是太過蠢笨,他還不想用呢。

    等什麼時候他們明白陳彬不但是率先歸附,以實際行動表明了心跡,而且自願立契,成為李家的家臣,所以才可以享有這些權利,他們也肯成為李家的家臣的話,李魚才會從中擇優秀者任職。

    這些日子,陳彬也意識到了權利的魅力。

    沒錯,軍權、財務等這些決定了基礎的權力李魚的確沒有放給他,但是由這些權利衍生的、反過來又影響著這些權利的行政權、司法權,卻是每一個百姓最直接地能夠感受到的權力。

    李魚沒有虧待他,在普通基縣民眾中,那位折梅峰上的李爵爺高高在上,是他們無法直接接觸的神明,只能仰望。而真正決定他們的生死、口食的,是李爵爺的頭號家臣----陳彬陳老爺。

    陳老爺意氣風發呀!

    濱海五大家族都搬去折梅城了。至於原本的基縣縣城,李魚決定廢掉了。

    別看那兒才是基縣的中心,可那兒只有一個彭家,所以彭家一倒,很容易廢除。李魚正在通過這些手段,使得定居基縣的城市居民主動.遷往折梅城。這些做城市營生的人家,會隨著一座城市的沒落,自然而然地流向另一座城市。

    但濱海不同,濱海沒有遭遇太多破壞,而且它離折梅城近,算是折梅城稍遠一點的一座衛星城市。爵爺已經說過了,五大家族遷往折梅城,不能因此讓濱海鎮子沒落,得多扶持些人起來,充當濱海鎮各行業的領袖。

    當然,爵爺也說過了,五大家族將來就是折梅城的基礎,爵爺希望他們把精力全心全意地用在折梅城的建築上。而且李魚並非誑語,他已經對這五家進行了業務劃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成為自已的家臣。

    在商業上,一定會讓他們利用他們本來就有的資本實力、資源和人脈,發揮重大作用。專做珠寶生意的、專作皮具生意的、專作茶馬生意的……

    而糧油生意則交給了陳家,畢竟陳家那麼大,不可能個個都出來做官。糧油生意的利潤遠不及珠寶、皮具、茶馬等,但是陳彬不傻,他很清楚,這個才是爵爺立足的根本。

    爵爺這是把他最看重的命脈交給了自已,安能不感激涕零?

    至於說收益不及其他幾個行當,爵爺已經說了,他要在折梅城和幽蘭城之間建一個大交易市場,不僅用作兩城百姓交易之地,而且用作中原和西域、吐蕃三地在基縣的唯一交易市場。

    其他四家掌握的珠寶、皮具、茶馬、瓷器等各種生意,也都要這個市上交易,而這交易市場,交給他們陳家建設和管理,這一下子就把陳家的收入補了回來。

    而且他們還不用像其他四家一樣那麼辛苦地奔波,也不用承受生意失敗的風險,簡直是一本萬利!所以陳家上下,都萬分慶幸自已終於找到了明主,抱對了大腿。

    前兩天陳家旁支陳五爺的一個庶子,名叫陳亦軒。名字倒好聽,可是庶子的地位本來就不高,更何況他還有點呆傻,所以在本家一直常受欺負。前不久因為家族搬遷到折梅城,一番折騰下他還發了場高燒。

    結果他燒退了以後突然變得耳聰目明,談吐伶俐,竟是轉了性兒。陳家正是用人之際,陳五爺也很高興,便想在市場建設上讓他也出點力。結果沒幾天就發現他出了問題。

    事情的暴露,緣於他對劉煒家一位小姐的勾搭。而那位小姐與王小磊家的二公子定有婚約,二公子怒不可遏地跑來找陳彬告狀,要他主持公道。

    陳彬這一番調查可不得了,他發現那小子利用其他四家現在都依賴陳家,而他本人模樣也還俊俏的條件,就這麼幾天功夫居然就勾引了劉煒、王小磊、王東三家的三位姑娘了,並且通過她們,開始與這三家頻頻接觸。

    再細細一查,這小子居然還在暗中串聯建市場的工役力夫,在策劃如何通過市場的佔有份額控扼其他四大家族,進而架空折梅峰上那位爵爺,最終讓陳家一統隴右,接著他要幹嘛陳彬都沒敢想。

    陳彬直接開了祠堂。陳家遷居,第一幢建起的就是家祠,現在別的房子都還沒建好,可家祠是建好了的。陳彬召集族中元老,秘密開祠堂,把這個要毀了整個陳家的逆子所犯的罪行一一公佈。

    那小子在祠堂裡還說他是什麼天選之子,他有通盤的計畫,他一定能振興陳家,他……,沒等說完,就被陳彬下令,打落了他一口牙齒,割了他的舌頭,把他用麻袋一裝,扔進陳五爺家在建的宅子地基裡,給活埋了!

    陳五爺在祖祠裡發下號令,陳家上下,誰家再敢出這樣的妖孽,自已料理。要是讓他發現了,滅他滿門!誰敢給整個陳氏家族招災惹禍,那就別怪自已這個家主心狠手辣。

    簡直是他麼的是痴心妄想,陳彬現在主持行政和司法,而這需要暴力機器的支持,所以他整天和折梅峰打交道,誰有他清楚折梅峰上那位爺的本事?你真當人家高高在上,不理俗務了啊?

    哪個大人物剛剛干下這樣一系列轟轟烈烈的大事,就放心當甩手掌櫃的?你知道人家手裡有多少兵?吐蕃小整事永丹和馬賊王羅克敵,彈指之間就被他滅了,你聯繫一幫烏合之眾有個鳥用。

    你知道狗頭兒和陳飛揚那兩個看著無所事事的小潑皮現在在幹什麼?他麼的這倆貨從雷落源源不斷送來的囚犯中專門網羅那些樑上老賊、爬狗洞的混混,出千使詐的騙子,成立了一個極秘密的組織,現在外界對此還一無所知,但陳彬連名字都打聽到了,叫「採花樓中樓」。

    真要叫人聽見這狗屁不通的名字,不是被人誤會這是一幢青樓,也是給爵爺物色美女的機構,可這是探馬斥侯的大本營,是爵爺的耳目之地啊。

    陳彬還聽說爵爺還說過什麼兼聽則明,不能只倚仗一個「採花樓中樓」,後來陳彬無意中又聽到過什麼第五什麼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也是諜報機構。

    第五……,這都有五個諜報機構了,整個基縣怕都被爵爺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在茅房放個屁,爵爺那兒都能知道,你個坐井觀天的東西,站在你的位置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還敢大言不慚,還敢異想天開!

    陳彬是萬萬不敢的,他知道自已唯一的出路,就是表現出他對爵爺的忠心和才幹。所以在經營濱海鎮上,他是真的不敢任人唯親,從中漁利。爵爺已經給了他一張大餅,他能看得上一粒芝麻?

    所以,在選拔可以在五大家族離開,彌補濱海鎮權力真空的人選上面,陳彬是不懷一絲私心的。如此一來,羅霸道就進入了他的眼睛,成了他屬意的一個重要人選。

    羅霸道兩夫妻完全不知道先前自已家被彭峰那個惡紳給盯上了。雖說兩夫妻都有一身超卓本領,但現在只是尋常度日,如果人家不是用強的,而是暗中用些什麼陰謀手段,還真難說他們會不會受此一劫。

    也是老天照應,這一劫還沒來,彭峰自已就變成灰灰了,羅霸道夫妻倆由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過這樣的凶險。李魚滅了彭峰、收服五大家族的事,兩夫妻自然是一清二楚,而曠雀兒此時也完全不知道自已的殿下如今也在基縣。

    此時,曠雀兒已經有些顯懷了,坐久了也覺腰酸。聽到丈夫招呼一聲,扶著腰出了內房一看,就見羅霸道提了兩尾鮮魚回來,笑呵呵地道:「剛去海子裡捕了兩尾肥魚,一會兒給你燉湯喝。」

    他從缸裡舀了瓢水淨了手,便去扶了妻子,二人到廊下曬陽光。

    曠雀兒問了問鎮上如今情形,瞟了他一眼,試探地問道:「夫君與紇干承基,算得上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若論本領,更是不下於他。如今他貴為岷州一州將帥,夫君就沒有什麼想法麼?」

    羅霸道搖搖頭,柔聲道:「打打殺殺、爭強好勝的事兒,我從小做到大,柴此時想想,殊為可笑,爭來爭去的,便是到了手,又能如何?尤其是羅克敵,一夜間轟轟烈烈,生死不知。呵,現在想起來我與他當初的爭奪……實在可笑。」

    他握住曠雀兒柔軟的小手,那小手原本因為掌握刀劍,掌中是有繭子的,而今手掌日益柔軟,那繭子不細摸已經快感覺不出了。

    羅霸道深情地道:「我現在只想伴著你,伴著我們的孩子,一家人圓圓滿滿,那就是最好的。等咱們有了兒子啊,把你和我的一身本事都傳給他,他要是不喜歡這平平淡淡的日子,叫他小子自已靠雙手去拼,我們老羅家,一直就是這麼下來的,我這當老子的,才不替他操那個心。」

    曠雀兒抿嘴一笑,說:「你就知道一定是兒子啊,如果是女兒呢?」

    羅霸道一聽頓時變成了星星眼,那麼粗獷的一臉大鬍子都變得柔和了:「要是女兒,我這當爹的可得更努力賺錢了,要讓她整天漂漂亮亮的,穿最漂亮的衣服,還要請人教她琴棋書畫,讓我們的女兒像她娘親一樣出色……」

    兩人正說著,一大群人出現在門口。

    有人上前敲了敲半敞的院門兒,高聲道:「這位可是羅峰羅兄?我們家陳老爺要見你!」

    陳彬擺擺手,讓那隨從閃過一邊,笑容可掬地走進來,呵呵笑道:「這位就是羅峰兄弟吧?」

    羅霸道在隴上很有知名度,如今只能化名羅峰的羅霸道緩緩站起,目中露出警惕之色,身子微微一側,壁上就掛著一把鋒利的柴刀:「正是羅某,陳彬陳老爺?」

    「哈哈,不敢當!正是陳某,羅兄,冒昧登門,還祈勿怪啊!」

    陳彬此時真有點禮賢下士的感覺,他再三斟酌,覺得這個羅峰,是能夠打理好濱海鎮的,雖說他是替爵爺打理,陳彬在那個什麼採花樓還有什麼第五樓的心理威懾下也不敢動心機把他招攬門下,但處好關係總是可以的。

    所以,他親自來邀請了。

    此時,那些關隴世家也在天下各地網羅著他們準備建立的「繼嗣堂」堂首任宗主的人選。各大世家在這一點上,也是絲毫未留私心,沒有必要,誰想在這宗主人選上藏私心,都是不可能的,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莫如真正選一個能夠肩負起這一責任的英才。

    李世民開科考,眼見天下舉子從端門列隊而出時,曾高興地說:「天下英雄盡入我吾彀中矣!」可也未必,滄海有遺珠,如果官場中有合適的人,各大世家也不介意在其中網羅,畢竟他們和官場本就聯繫密切,而且這人並不是用來造反的,相信沒有人拒絕得了整個關隴集團作為其龐大後盾的誘惑。

    但若這人是在野的,真有大才,各大世家一樣樂意招攬,只要他真具備相應的才幹,有了整個關隴集團的支持,他馬上就能飛龍在天!

    如今,被一些世家選中的「繼嗣堂」宗主備選人物已紛紛出現:基縣李魚赫然上榜,此外還有洛陽沈若凡、長安第五凌若、遼東葛鴻飛、幽州盧在隱,說是滿天下的網絡,其實網羅範圍還是集中在黃河以北,而這其中,第五凌若是唯一的上榜女姓。
V123210 發表於 2018-9-7 12:21
第603章 添丁


    羅霸道對陳彬的來訪頗懷戒心,因為說實話,五虎人家在濱海鎮上,風評其實也談不上多好,只不過有個彭老虎在,這五家相對收斂。在彭峰的襯托之下,顯得還算不錯。

    陳彬笑吟吟地說明了來意,羅霸道和曠雀兒大感意外,這是拱手把錢送給別人一樣啊,陳彬居然如此大公無私?怎麼可能?

    兩夫妻可不知道陳彬現在有多怕李魚,而且李魚給了他足夠的好處,陳彬是絕對不想因小失大。所以這人將來是否會墮落不好說,可至少眼下,這位新官上任,還是出於私心,而想多行公道的。

    這送到眼前的好處自然沒有往外推卻的道理,而且細細一問,還真沒有什麼不可以接受的附加條款,於是羅霸道一口答應下來。

    陳彬喜上眉梢:「很好,回頭我就叫人把濱海這邊的一些人脈、資源都給你送來。我知道,你有幾個好兄弟,以後主持這濱海商務,少不得還需要人,我也不去參與,你自已找。只是,須按爵爺的政令行事,賦稅按時繳納即可!」

    兩下里談得很融洽,送走了陳彬一行人,羅霸道站在院子裡,痴立許久。

    曠雀兒走過去,挽住了丈夫,柔聲道:「夫君?」

    羅霸道拍拍她的手,嘆息一聲道:「李魚,一定是知道我們在這裡了。」

    曠雀兒柔柔地應了一聲:「嗯,否則以陳彬一向的為人,這等好事,交給他的子侄多好,哪有白送給咱們的道理。」

    羅霸道苦笑:「這小子,是看老子過得不好,有意賙濟麼?」

    曠雀兒嗔道:「瞧你,人家好心對你,還想這麼多。他是基縣男爵,無人不知。既然發現你在這裡,又不去見他,想必也是料到你有些尷尬,而且不想求人。他又有意照拂,這才拐彎抹腳,本是一番好意呀。」

    羅霸道嗯了一聲道:「是啊!既然已經被他知道了,我……要不要去見見他?」

    曠雀兒道:「你這時候去,反而刻意了。他初來乍到,雖然憑著好手段拿下了基縣,可根基太淺,還受不得什麼風吹草動,你既承了人家的情,便把這濱海鎮打理好,便報答他了。至於何時相見,順其自然就好。」

    羅霸道用力點了點頭,自嘲地一笑,道:「真是難得啊,我這個一向打家劫舍,不叫人安生的大盜,如今居然要經營一方,守護一方,要帶領一鎮百姓安居樂業。哈哈哈哈……」

    ……

    蘭州皋蘭人李閥別業,經過數月的沉寂之後,各閥閥主又開始往這廂匯聚了。每一家都已物色到了一個人選,有的人家甚至還特色了兩個,只等眾閥主再次開會,將這些俊傑人物擺上檯面,大家做一個選擇。

    「繼嗣堂」首任宗主的候選名單中的第五凌若此時卻正有一封信送到了基縣。她在信中說,小三兒有些咳,請了孫神醫看了,可也咳得不輕,所以一時不敢上路來隴右,不過孩子並沒有大恙,叫他放心。

    原本第五凌若是要晚他半年過來的,可現在因為孩子生病,再一算日程,等到的時候正好是冬天,這就更不放心了,小孩子體質弱,這麼折騰,又逢寒冬,容易出問題,所以打算再延半年,那時孩子一歲多了,而且是春夏之交趕到,正是好時候。

    李魚雖然想早日見到凌若和孩子們,可是考慮到他們的健康,對此也無異議,只是聽說孩子咳個不停,那也是揪心的很。聽說孩子咳個不停,連孫神醫都不能幾服藥便見效,估摸是小兒百日咳一類的毛病,著實心疼。

    而此時,深深和靜靜大腹便便,又快要生了。

    好在,李魚信不過這隴右比較粗枝大葉的接生方式,早就通知了長安那邊,這次隨信來的,還有第五凌若重金聘請的三個在長安也算是頗有知名度的穩婆子,她們到了,李魚便也放心了。

    漱玉居。

    龍作作喝著山泉水著的銀耳紅棗湯,「李馨寧」在一旁侍候著,輕聲慢語地說:「夫人,吐蕃送來的那十名女奴,整日在閣裡也是無所事事。聽說夫人以前曾經將那五十個美人兒訓練成女兵,如今何不再訓練她們,也好消遣時光。」

    龍作作搖搖頭,道:「我那時,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郎君說,今冬還有一戰,到時候她們又得送出去了,我還訓練她們作甚?」

    「李馨寧」鳳目異采一閃,訝然道:「爵爺還要打仗啊,跟誰?」

    龍作作道:「我哪兒知道,這種事,我也不感興趣。」

    「李馨寧」和先後送來的五十個美人兒以及現在的十名美人兒不同,她是自由民,而那些是奴隸,奴隸是可以做為私人財產處置的,要當禮物贈予他人也理所當然。

    但人家「李馨寧」是自由民,就算他們李家收留了,也不可能替人家決定命運。之前李魚曾想將她送回蘭州,但「李馨寧」說了,哥哥一死,蘭州也無至親了,有幾個遠房親戚,平素關係並不好,這一回去,只怕反要被他們欺負,便留在了折梅峰上。

    這「李馨寧」也會來事兒,小意兒奉迎,很快便得到了龍作作的歡心。一開始龍作作還有些防著她,這女子不但貌美,氣質也同尋常女子大不相同,生怕丈夫動了收美之心。

    不過,她發現這「李馨寧」其實挺迴避李魚的,從沒有眉來眼去攀高枝兒的感覺,便對她漸漸放了心,又瞧她辦事利落,漸漸攬為了心腹。

    一個奶媽子抱著龍作作的兒子進來了,恰好聽見這句話,便眉開眼笑地道:「可不說呢,再說啦,夫人您又有了,現在哪能動刀動槍的,身子要緊。」

    「李馨寧」訝然道:「夫人又有了?什麼?」

    那奶媽子咯咯笑道:「你雖說還是個大姑娘家,可也是女人吶,怎麼這還不明白,當然是有了孩子。」

    「李馨寧」呆了一呆,連忙道喜。

    龍作作笑道:「昨兒個才請郎中看了的,現在還不確定,等真確定了再道喜不遲。」

    奶媽子笑道:「這還假得了?那位郎中,可是整個基縣醫術最高的了。」

    龍作作哼了一聲,瞪著她懷裡的兒子:「小兔崽子,見到你娘也不叫一聲,你在那兒擰巴什麼?」

    李家大寶扭得跟麻花似的:「我要跟吉祥娘娘玩,我不要跟親娘娘玩。」

    龍作作「大怒」,一把從奶媽子手裡接過孩子,摁在膝蓋上,照著屁股輕輕拍了兩巴掌:「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你娘千辛萬苦生你下來,你連親娘都不認了。」

    孩子嘟著嘴兒道:「親娘娘打我,我要找吉祥娘娘告狀。」

    「嘿!看把你能的!算了算了,這個孩子算是養廢了,等再生一個,我一定親自養。」

    龍作作心裡難免有點發酸,可也沒辦法,誰讓她生第一個兒子的時候,還完全沒收性兒,母性表現不足,自已的孩子,基本上是吉祥拉扯大的。不過別看她現在賭咒發誓的,其實她一直就沒有那種溫柔母親的耐性。

    等她真的再生了兒子,估計三天新鮮勁兒過去,她就又把孩子丟給吉祥看顧了。

    「李馨寧」站在一旁,也是一臉替她歡喜的笑,心中卻是暗暗轉著惡毒的念頭。他要打入李家,可他當然不能勾引李魚,他畢竟是男人,真要有所親近,難保不被他發現真身。

    」李馨寧「真正想接近的,是龍作作!

    大戶人家,妻妾成群。而且那妻妾,少有是相知相愛,有了真情實感這才結合的。正妻大多是講究門當戶對,三媒六證這才結合。而娶妾娶色,只要瞧見她美麗地位又卑下,豪門大戶便可納進門來。

    以前羅克敵混跡蘭州時,所遇的大戶人家莫不如此。所以,這樣的人家,男女之間感情著實淡漠,而且這樣功成名就的男子,大多都是中年以後,妾室卻大多年輕貌美,彼此更難合諧。

    因此羅克敵便趁虛而入,趁著那些閨中怨婦孤衾難耐,先以女兒之身接近,漸漸混為半閨蜜似的心腹,等到有了同床共榻的機會,便曲意撩撥,待那女子情動,再半強不強的佔了她身子。

    那女子一則本就未必對丈夫忠誠,二則已經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唯恐名聲受損,前途盡喪,所以便被他所趁,乖乖受了他控制。以前羅克敵這麼做,可謂百試不爽。

    而今在折梅峰上卻不然,龍作作對李魚,那是在他微末之時就已傾心的,而且夫妻閨事也很合諧,哪有機會讓他得手,他如今雖然成了龍作作的身邊人,可是想給李魚戴一頂大大的綠帽子,把龍作作發展成自已的人,配合他對付李家的計畫,竟是進行不下去了。

    尤其是此時,聽說龍作作又有了身孕,他哪還有機會?

    這條路只怕不通……

    羅克敵暗暗咬牙,今冬還有一場大戰?卻不知他是要對付誰。如今看來,我只能在這件事上下手了,只要被我拿到他的行動計畫,便可知會他的敵人,叫他吃上一個大大的暗虧。

    今冬……正逢年節,全家歡聚,我那時一把毒藥灑下去,將他滿門老少盡皆毒死,再借刀殺了李魚,讓他滿門上下,陰間團聚,如此,方顯我羅某人的手段!想到這裡,羅克敵唇角不禁浮起一絲惡毒的冷笑。

    這時門口人影一閃,羅克敵迅即恢復了甜美的笑臉。

    狗頭兒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了門口,手舞足蹈地道:「龍夫人大喜,李家大喜,靜夫人要生啦!」

    「什麼?」

    龍作作還沒喝完的銀耳湯灑了一手,趕緊抓過毛巾擦了擦,急不可耐地道:「靜靜要生了,我馬上去看看!」

    子嗣的誕生,香火的傳承,對任何一家人,都是極重大的事情。沒有哪個大戶人家不盼著開枝散葉,兒孫滿堂的。如今李家再添人口,那當然是極重要的大事。

    龍作作立即跟著狗頭兒匆匆去了,奶媽子忙也抱起孩子追了上去,李家大寶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大聲嚷嚷:「我要有弟弟了?我要有小弟弟陪我玩了嗎?」

    奶媽子喜氣盈盈地道:「也可能是妹妹呢。」這句話說完,生怕龍作作不喜,這年代侷限,哪個家族都是希望多生男丁的,忙又改口:「小少爺這麼一說,那一定是位小小少爺了。」

    「李馨寧」追到樓口,卻是悵然一嘆。龍作作一向不喜歡他在李魚面前晃悠,而她也是一向迴避李魚,所以此時若沒有吩咐而追上去,反而令人奇怪了。罷了,今冬是麼……,那老子就忍到今冬!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4 13:49
第604章 好想要一件小棉襖

    龍作作這一路趕過去,等她到了,靜靜已經生了。

    這折梅峰其實著實地不小,論起面積,在五峰之中最大。這也是楊千葉當初沒有選擇折梅的原因之一,她對未來的規劃與李魚不同,自然不需要面積這麼大的一座山峰,經營起來憑白多了許多麻煩。

    所以,吉祥、作作、深深、靜靜,自然可以自由地在峰上選擇風景最好的地方,而這風景最好處,當然不能只閱山上風光,能俯瞰大地最佳。如此一來,等於是四女各自選擇了山峰的一角。

    龍作作和靜靜所居處恰好是對角線,這等她終於趕到了,就見吉祥、深深都在門前,李魚去幽蘭谷規劃山城設計去了,此時尚未趕到。一見龍作作趕來,深深便腆著大肚子,喜不自禁地迎上來:「龍姐姐,靜靜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六斤七兩。」

    深深是真的開心,她跟靜靜可是姐妹,兩個人地位又比吉祥和作作低,那可真是要母憑子貴了。自已懷的是男是女此時還不知道,妹妹生了兒子,兩個人的未來就更穩妥了些。

    「當真?」龍作作聽了也自歡喜,第五凌若與她,自然沒有深深靜靜兩女親近。再說第五凌若一生就是五個,這也太要命了,人家那五兄弟可是一母同胞,自已的兒子未免有些孤掌難鳴呢。

    如今靜靜也生了兒子,那自已的兒子便有了更親近的小夥伴了。

    既為人母,思量的事情難免就實際了些,她們倒也沒有心存算計他人的主意,只是為了自已的兒子,防患於未然罷了。

    吉祥微笑著看著她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帶著些牽強。

    吉祥自已也知道不該表現得這般失落,可是明明她與李魚定情最久,現如今別的女子一個個的瓜熟蒂落,自已偏生肚子不爭氣,同為女人,那種滋味兒……

    龍作作如今心思可比當初細膩了許多,一見吉祥模樣,便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道:「好飯不怕晚,你急什麼,這孩子,早生晚生,你總是要生的。再說,我那混賬兒子,現在只認你,都不認我了,這跟你親生的兒子有什麼區別。」

    吉祥鼻子一酸,強忍淚意道:「嗯!我也明白,就是……有點難受……」

    吉祥吸了吸鼻子,龍作作拍拍她的手,柔聲道:「放心,很快的啦。改天兒,我陪你去求一尊送子觀音,咱們虔誠敬上,一定靈。嗯,婆婆呢?」

    深深跟上來道:「婆婆在房中呢,我現在好想看到孩子啊,也不知道婆婆幾時給抱出……嗯……嗯……」

    吉祥和作作一見,嚇壞了,急忙雙雙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住:「深深,你怎麼了?」

    深深皺著眉頭,呻吟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覺肚子隱隱作疼,那孩子好像……好像墜得慌……」

    龍作作已經是過來人,忍不住嗔道:「你這妮子,就是喜歡湊熱鬧。你不是比靜靜晚好多天呢麼,怎麼人家生,你眼紅是麼,這要趕在同一天是不是?」

    吉祥一聽,頓時唬了一跳,立即放開喉嚨, 大喊起來:「快來人吶!深深要生了!」

    李魚此時正向折梅峰趕來。兩山之間的山脊此時還未修整成通道,灌木密集,無法通行。他從幽蘭峰下山,騎馬回到折梅山下的折梅城,再棄馬上山,鐵無環陪著他,兩人走得氣喘吁吁。

    鐵無環欣然道:「恭喜阿郎,又要添丁進口了。」

    李魚道:「不要只說我,你也得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鐵無環搖頭道:「如今忙於練兵,哪有功夫想這些事,等咱們折梅城建好,一切穩定下來再說。」

    李魚搖搖頭道:「前些日子,吐蕃小整事永丹家不是送來十個美人兒麼,回頭你選兩個走,身邊總得有個人侍候著,也好知冷知熱。」

    鐵無環尷尬道:「還是算了,等我……」

    李魚道:「不用等了,這事兒我說了算。你若疼她們,給個妾室的身份,平素也別虧待了她們就是。」

    兩人一路說著,便到了山頂。

    先後有過六個兒子的出生經歷,李魚現在已不復初為人父時的驚慌失措,二人上了山頂,便急急往靜靜所居的峰頂西北角院落趕去。

    一些丫環婆子正在進進出出,兩人剛到了院門外,就有一個婆子看見,忙不迭迎上來,笑不攏嘴地福禮道:「恭喜爵爺,賀喜爵爺,深夫人生了個小公子,母子平安!小公子七斤一兩,健壯的很呢。」

    李魚一呆,愕然道:「什麼?深深?不是靜靜生孩子麼?」

    那婆子笑道:「靜夫人已經生了,也是位小公子,深夫人跟著跑前跑後的,想是動了胎氣,靜夫人那邊剛生下來沒多久,深夫人就生了。」

    李魚站在那裡,啊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

    那婆子道完了喜,便道:「老婆子先去忙了,兩位夫人同時產子,老婆子可忙得很,恕罪,恕罪。」

    穩婆說完就急急進了院子,李魚慢慢苦起一張臉,喃喃自語道:「怎麼……又是兒了啊!這都一二三四五……八個兒子了,八仙過海還有個女孩兒呢,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小棉襖啊。」

    鐵無環大驚道:「人怎麼能生得出棉襖來?阿郎說笑了。」

    李魚擺擺手,舉步跨進了院子。這才多久啊,居然生了八個兒子,女兒一個都沒有,李魚倒不是不高興有子嗣,可這心裡難免有點糾結,好想有件小棉襖啊!生兒生女的怎麼說來著?好像什麼酸性鹼性決定的?到底是酸還是鹼吶,我是不是得吃點兒什麼……

    李魚一路胡思亂想著,邁進院子的時候,又生怕深深、靜靜看出他的失落。這時做丈夫的要是表現的不高興,可難免叫她們犯心病,所以面上馬上掛出了笑容,可心思唸唸不忘的,卻是那求之而不得的小棉襖。

    ************

    李魚這邊為了已有八子卻無一女而煩惱,皋蘭李閥的汀上漢亭中,諸位家主卻是再度齊聚一堂,開始商議起他們物色的人選了。

    被物色者對此毫不知情,就像皇帝駕崩,儲群未立,諸大臣廷議由誰繼位一樣,他們本已是人中之龍,一旦被選中,擁有了龐大的勢力暗中支持,立即就能龍騰九天。

    「這個沈若凡如何?」

    「此人是洛陽人氏,經商為生。其家族本是小商賈,因其父早逝,少年繼承家業。歷時十年,將其家族產業經營成為洛陽第一豪賈,心機、手段、眼光,都是上上之選?」

    「商賈油滑,唯利是圖。」

    「呵呵,此言差矣,不過是謀生之道的選擇罷了。柳閥主何必如此狹隘?」

    「本領才幹,倒是可圈可點。只是他經商日久,棱角已沒。而我『繼嗣堂』甫立,至少這第一任宗主,是需要大魄力的人,這個沈若凡,只怕駕馭不了這麼龐大的資源,也無法令我各閥送去的旁支子弟信服。」

    「晉陽常書欣如何?此人常往來與隴右,想必大家都對他熟悉許多……」

    「不可!『繼嗣堂』甫立,至少得需要十年、二十年時間,才能穩定,並且能夠成長為獨擋一面的龐大勢力。這個常書欣年近五旬了吧?就算他活得了那麼久,年事既高,如何有那麼多的精力和魄力,去開創局面?」

    「長安第五凌若如何?此人雖是女子,卻十分精明,巾幗不讓鬚眉。長安西市就是一個小江湖,勢力分佈如何複雜,各位都是知道的,但她身在其中,卻能始終巋然不倒,還能創下很大一番局面……」

    「一個女子?你認為,我各閥那些目高於頂的子弟,肯接受一個女子的統領?」

    「這第五凌若與洛陽沈若凡相仿,心機、手段、能力或者都不欠缺,但是這個宗主,手下並不會缺少這樣的人才,他最需要的,是能駕馭群雄的魄力,有佈局天下的境界。這兩個人,整日鑽營於商賈之事,境界未免弱了。」

    「幽州盧在隱如何?」

    「呵呵,他是山東士族,范陽盧氏的人吧?」

    「是!但他自負才學,卻出身旁支,不得重用,對盧氏並不……」

    「雖然依據我們判斷,只要我們把不宜再繼續持有的勢力『交出去』,由『繼嗣堂』接管,表面上卻是還給了朝廷。朝廷就會反過來,開始打壓山東士族,那時山東士族必然與我等聯手,可這個過程,恐怕得耗時三五十年,第一代宗主,必須得是絕對可靠的人,不能冒險。」

    眾人一番議論,最終進入眾人眼簾的,就只剩下兩個人了。

    一個是基縣李魚,尤其是聽說另一候選人第五凌若,實則是他的女人之後,好幾位閥主都開始傾向於他。

    另一個是遼東葛鴻飛。這人年紀比李魚略長,最強悍的就是在那動盪不安之地,他居然憑藉一已之力建立了屬於他的一方獨立勢力,武力方面尤其見長,而關隴集團的人所掌握的以武力為主,所以傾向於他的也為數不少。

    最後,李閥閥主拍了拍手掌,結束了眾人的爭議:「諸位,如今大家認可的,只有基縣李魚、遼東葛鴻飛兩人。論綜合能力,李魚略勝一籌。而論駕馭武裝,則是葛鴻飛稍佔上風,這兩人誰更合適,我們可以再做考察,最終做一決定,如何?」

    眾閥主紛紛點頭。

    他們並未因為李魚姓李,而懷疑他和隴上李閥有什麼關係。雖說他們的實力都比李閥略遜,所以此時的關隴集團以李閥為尊,但每一家的能力都不容人小覷。他們早已把李魚這個人查了個底兒掉,很清楚他的出身與李閥毫無關係。

    於是,一番議論後,眾閥主決定,由隴右李閥和獨孤閥,派人接近李魚,對他做進一步考察。而竇閥和令狐閥主,則派人接近葛鴻飛,對他也做進一步考察。各自派出兩路門閥,也是避免有人出於私心,從中作弊。

    一番計議之後,四位閥主家很快就派出了人手。

    隴上李閥派往基縣的,是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但他們只是個幌子,只是為了以他們做為接近李魚的藉口,誰叫他們相熟呢。李家真正派出的,其實是這兩兄弟的一位堂叔,名叫李環。

    這位堂叔輩份高些,但年紀與他倆相仿,將來是準備要派駐繼嗣堂的人。只消把這一點告訴他,就不用擔心他不會抱著雞蛋裡挑骨頭的心態,去認真考察李魚。

    至於獨世閥派出的,卻是一個女子,獨孤小月,獨孤閥閥主之女。獨孤閥在軍中掌控著很大的力量,迫於皇室的步步緊逼,不交出去是不行了,而這個閥主是確保獨孤閥依舊能對軍隊保持很大影響力的關鍵,安能不小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4 13:50
第605章 考察良人?
       
    李魚治理基縣,頗有網絡家寫的特點,一場激烈的大**戲之後,總要小橋流水,潺潺一陣再說,如此有張有弛,方為制勝之道。

    基縣底子薄,更是經不起一再的折騰,雖說李魚用了妙計,把戰鬥範圍控制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

    所以,滅了彭峰,生擒永丹,羅克敵下落不明之後,李魚也開始休養生息,開始種田了。

    原本基縣根本就沒有行政體系,而是由彭峰和濱海五虎來在各自的勢力範圍之內製定規則,現在彭峰已死,五虎元氣大傷,徹底歸附,其中除了陳家,另外四家也在考慮要不要做李魚的家臣,所以阻力可以說是沒有。

    其他那些小豪紳、小地主,眼見彭峰和五虎都翻了車,是斷斷不敢違抗李魚的政令的。所以,稅收政策先行制定並頒布下去了,而且稅收暫時不設專職官員,由鐵無環鐵旅帥擔任,這就有點軍政府的意思了,敢抗稅的只怕一個也沒有。

    但是李魚在頒布稅法的同時,也免除了之前許多的土政策,許多苛捐雜稅免除,百姓們的負擔並未增加,反而有一定程度的減少,這就得了民心了。

    隨即,李魚又興畜牧,重農桑,大力發展商貿,鼓勵開墾荒地,借兩位小公子先後誕生之喜,將已經制定的稅收和其他各項政策,一再提供各種優惠,尤其是折梅城外的墾荒和折梅城中的商貿基地的建立,更是有超級優惠,一時間這座以前無人注意的折花山,成了整個基縣關注的焦點。

    從折梅山下到濱海鎮之間縱向六十多里地,橫向一百四十多里地的可耕種面積,你有多大能力圈多少地,由李爵爺保證你的安全,但不許空著,想先圈下來卻不有所作為是不行的。

    而優惠條件是十分明顯的,五年免租,五至十年間只收兩成租子。這樣一算,就算十年後爵爺不講究,把這開墾好的熟地全收回去,那也賺吶,一時間不僅基縣百姓開始向這裡集中,連岷州其他地方的一些自由民也聞風而動了。

    至於折梅城中的招商,政策同樣優惠。所有商舖的所有權歸屬爵爺,但放出十年的經營權給管理者,管理者又放出了三年的免費使用權,三年後製定租金,而你有權決定續租與否。

    如此一來,許多商賈包括一些本來不在本地落腳的行商也都跑來承租商舖了,反正零租金,無本買賣,哪怕沒指望這兒能火的人也決定派幾個活計帶商品來試試,反正沒損失。

    這一塊的利,李魚是打算讓利給濱海五虎家族的。大棒已經揮動,也得給點甜頭,不然把他們都倒了,難道拔些小民和獵戶來做這種事?他們真沒這個能力啊,而且坦白講,窮和品德高尚,並不是畫等號的,還是得依賴法律和規矩的明確,不能指著人品經營這裡,那太天真了。

    不過,管理者中的主要決策人員,李魚其實是打算留給第五凌若的。她也不用拋頭露面直接干涉管理,只要她能承擔起整個商貿區的結算,那麼所有的資金流向、度支數量,就一目瞭然,自然可以四兩撥千斤,予以干預。

    折梅城已初建有了輪廓,外城牆內城牆街道等還只是粗坯,比如外城牆還是黃泥混著野草夯實的,所以整個城市的外形有種古樸蒼莽的感覺。至於是貼磚還是再加壘一層大石頭,那是未來慢慢完善的事兒,此時顧及不上。

    城中道路也是把土平整夯實了的,為了避免雨天泥濘,主要街道都鋪了碎石子,山上有石頭,但是想鋪石板,也得慢慢來。

    李魚在折梅城中劃了四個區域做為增送區域,你能建多大宅子,設計圖交給包繼業和楊思齊審查,通過了就允許你起宅子蓋房,房基地白送給你,這麼做是為了盡快讓這裡人丁興旺,有了人才有一切啊。

    不過四個區域都不是主要街道和未來的繁華區,那裡可是折梅城將來財政收入的一個主要來源。後世飽受房價之苦的李魚很腹墨地盤算著這一點,不過跟誰都沒說。

    為了鼓勵畜牧業及其發展,提供幼崽、回收成獸、制皮業,售賣業,這些也都得建起來,不過這些李魚完全不操心,他都交給老丈人龍老爺子了,龍老爺子從龍家寨帶來不少人,就憑這些人,就能建成一條龍的服務產業,賺它個盆滿缽滿。

    整個折花山、整個基縣、整個岷州,都感覺到了折梅峰上的動靜,它的輻射力還將隨著時間,影響到更遠的地方。

    整個折梅山上下,每個人每天都在忙碌著。

    大馬匪頭子羅克敵也在忙。

    他背著竹簍兒,手提打狗棍,發系青帕,身穿青衣,腰如約素,娉婷可人的一副小模樣兒,正在山間小心地撥動著草皮前行。

    李魚打算在山陰一面種草藥,那也是利潤豐厚的一塊產業,初期投入小,但一旦形成規模,將來就是無本萬利,任它天生地長,采下來就是錢。不過前期需要勘察一下山陰,看看哪些地方適合種植。

    龍作作主動請纓,負責了這一塊。她自己有了身孕,不太可能爬山越嶺了,但身邊還是有人可用的,做為她的親信俏婢羅克敵,自然也被派來了。

    草叢一撥,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吐著舌信絲絲地向羅克敵示威,羅克敵匆匆四下一看沒人,立即揮棍一擊,那棍力道極猛,速度極快,幻化作一道虛影,一下子將那條蛇攔腰打折。

    羅克敵立即撲上去,舉出小瓶子,拔下塞子,把蛇牙按在了瓶口上。

    這是一條五步蛇,毒性甚烈。

    小瓶中已經有了小半瓶毒液,他已經採集了好幾條毒蛇的毒液了。

    呵呵,已經十月了,只等今冬,只等那一天,我就把毒下在他們的飯菜裡,送他全家歸西。等李魚損兵折將地逃回來,看到那一幕時,那種摧肝裂膽的痛苦,一定會讓我很開心,呵呵

    五天後,羅克敵見四下無人,從瀑布小橋邊的一塊石頭下一摸,馬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小瓶子還在。

    他拔下塞子,嗅了一口,正想把塞子塞上,再把瓶子藏回原處,忽然一怔,又嗅了嗅,奇怪,為什麼這麼臭?當時那毒液可沒這種氣味啊。

    羅克敵哪知道這種生物毒根本放不住,暴露在空氣中幾個小時就會失去毒性。猶豫再三,如此重要的計畫,顯然是不能出差錯的,他必須得試試。

    這時候,羅克敵目光一轉,看到了旺財。

    旺財,當然是一條狗。不過卻不是一隻小可愛的狗。它是一隻外形如雄獅般的大狗,一隻藏獒。當然啦,作為一隻未成年的藏獒,它的體形還不算大,但已威風如一隻小獅子。

    羅克敵看看藏獒,再看看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根繡花針,往小瓶裡一探,蘸了點毒液,然後藏好小瓶子,舉著繡花針,向旺財走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羅克敵躺在榻上,腿上、臂上,已經裹了好幾匹白練布,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龍家寨的奶媽子蒲婆婆關切地說:「哎呀,雖說那小狗跟大家都挺熟了,可畜牲畢竟是畜牲,誰知道它啥時會翻臉?不有句話說麼,這人長了個狗臉,說翻臉就翻臉,你招惹它幹嗎?」

    羅克敵眼淚汪汪地看著好心的蒲奶奶,要不是你這老東西出現的太早,我早一腳踢死了那狗,往瀑布里一拋,誰知道它去了哪裡。就因為你的出現,我才只能被它咬啊

    可憐的羅克敵被迫養傷的時候,李伯皓、李仲軒、堂叔李環還有獨孤閥主的獨女小月兒,才一起前往折梅城。

    這四人接到消息後先行集結,再趕來岷州,這就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之後的時間,他們沒有直接上摺梅山,而是由李環和獨孤小月建議,先走遍基縣,體察民情。有時候要瞭解一個人,他人的評價才最準確。

    李伯皓和李仲軒當然是不以為然的,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好朋友要做繼嗣堂首任宗主?這很好啊,什麼能力不能力、人品不人品的,咱的朋友,那還能差得了?

    可李環和獨孤小月可不這麼想。

    李環將來是要進入新成立的繼嗣堂,並聽命於宗主的。如果所選非人,那時誰來替他作主?繼嗣堂將擁有相當大的自由度,只有如此,皇家才不會在探察世家動向的時候,注意到繼嗣堂。

    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繼嗣堂根本不會和關隴集團有什麼聯繫,只會按照事先確立的宗旨,由宗主自行決定該組織的發展,所以一旦選擇錯誤,對他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而獨孤小月,也負有一個重要使命。做為獨孤閥主的獨女,這位小公主實際上並不得寵,從小過得也不舒心。原因很簡單,她爹重男輕女的程度嚴重到了極點。

    獨孤閥主身為嫡宗長子繼承了閥主之位,可是偏偏生不出兒子,雖然納了那麼多妾,多年來就只生了一個女兒,此後再無所生。郎中都說他是早年去西域歷練時迷路於雪山那段時間臥冰飲雪傷了腎水。

    急怒之下,獨孤閥主對這個女兒是越看越不順眼,總覺得是她的出生,壞了自家的風水。從小非打即罵,對她無數冷眼,這位本來擁有小公主一般崇高地位的姑娘,被如此嚴厲的父親管制得十分可憐。

    可惜,請了無數名醫,吃了不知多少藥,獨孤閥主不但沒再生出兒子,身體反而吃壞了,更加的沒有再生子嗣的可能。那麼,等他年事再高些,家族權利就得逐步移交給二弟那一房。

    可他和二弟關係又一向不好,而且二弟的心胸並不寬廣,權力一旦移交,他這一房的下場可以預料。可這是整個家族的規矩,那麼多房子弟看著,他不可能拖延不交。

    所以,命女兒來考察李魚之前,獨孤閥主把小月喚到書房,做了一番交代:「你去,好好考察考察那個李魚,如果此人確有才幹本領,能為繼嗣堂主,你就做他的女人。」

    「父親!」

    「你這是什麼表情?哭喪個臉,讓老子一看就從心眼裡厭惡,你老子我還沒死呢,擺這副臭臉子做什麼!記住我的話,這是你為我家能做的唯一一件事,老子不能白養你這麼多年,滾出去!」

    「爹是要靠那個男人來讓二叔家有所忌憚麼?」從小沉默寡言的小月兒,其實心思比誰都靈巧,想到自己堂堂獨孤閥的長房長女,生存的唯一作用居然只是用來和親,小月兒心中也是慘然。

    但父命她不敢不從,既然來了,對這個男人,她當然也是抱著雞蛋裡挑骨頭的念頭,一定要好好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4 13:51
第606章 化身神農
       
    十幾輛大車,停在折梅城中。

    車上的貨物已搬卸一空,雖是深秋,可夥計們都累出一身汗。儘管如此,他們卻很高興,李魚如今大興土木,大興商業,大興畜牧和農耕,只要你不懶,就不愁沒有活計,賺錢的機會極多。

    現在,這種效果的影響力已經傳播開去,岷州其他地方的不少流民百姓,已經聞風而動了,想著要把握住這個賺錢的機會。至於其他諸州的百姓,則大多處於觀望狀態。

    這倒不是出於不想背井離鄉的觀念,在隴右,天大地大,人們很少有這麼侷限的思想,他們主要是擔心基縣戰爭頻仍,所以目前仍在觀察之中。而這個結兒,在吐蕃人身上,李魚不解決此事的話,終究會有太多人出於顧慮不肯前來。

    而對李魚來說,他需要人,基縣想發展,想壯大,最缺的就是人。整個隴右都處於地多人少的狀態,他必須盡快壯大人口,才能脫穎而出。而如果只靠生,那至少需要二十年時光,才能發展起來,他可沒那麼大的耐性。

    收了貨款,羅霸道從那戶明顯是剛剛建好,還有許多細緻處沒有雕琢的人家走出來,望著幾十個夥計,微微一笑:「去,別空手而歸,去拉上幾車垃圾,賺點零用。」

    現在的折梅城還是一台吞金機器,基本上只有投入,沒有產出,也沒什麼能往外帶的。不過李魚已經花重金在城裡建紡織廠了,建成後主要生產耐磨易用的白疊布。

    另一方面,西域對棉花已經開始種植,只是還未大面積種植,也未傳入中原。而李魚發現此處有棉花後,深知它將來要成為多麼重要的紡織材料的李魚已經開始大量引進,種棉也將是他的一個重要財源。

    種棉這一塊,他給了靜靜,紡織這一塊,他給了綿綿。兩個丫頭都有了孩子,雖說她們自己現在也還是懵懂的,不太想及那麼長遠,但李魚已經想到了,也告訴她們,這是給她們孩子的財產。

    兩個丫頭初為人母,登時母愛無限爆發,現在一心撲在了大生產上,連孩子都有些顧及不得了。這一來,孩子自然也由最是溫柔的吉祥接手了。吉祥自己還沒生孩子,可帶孩子的經驗卻無比豐富。

    李魚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低落,陪她的時候就多了許多。仍怕她胡思亂想,就把孩子都有意地交給她來撫養。李魚也不確定,吉祥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但是這些孩子都是由她養大,那就是她最大的保障,誰也撼動不了吉祥在家族中的位置。

    李魚打算過些日子,就向朝廷請封誥命,這封號就給了吉祥。相信作作不會有什麼意見。

    夥計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怕賣力氣,只怕沒錢賺。聽了羅霸道一聲吩咐,便紛紛忙活起來。

    羅霸道回頭往折梅峰上望了一眼,心中暗暗感激。

    如今,他已是濱海鎮上最有權力地位的人,此次運些貨物來,完全不必他親自出馬,只是他想親自到折梅城來看看,所以,他來了。

    他一直以為李魚已經知道他的存在,卻尊敬著他的選擇,沒有來打擾他,保留了他的顏面,所以對李魚深懷感激。現在,他的孩子已經出生了,一個女兒,羅霸道有些許失望,不過再接再勵唄,雀兒那屁股,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只是自己要多多耕耘才行。

    眼看折梅峰上都有三位公子爺了,聽說長安那邊還有五位公子,自己也不能落人後啊。

    羅霸道騎著馬,跟著車走了。他盤算,既然已經被李魚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沒必要一直這麼矯情了,回去後置辦些上好年貨,今冬過節的時候就上山吧。

    不管曾有什麼恩怨、糾葛、不自在,盡付一杯水酒可也。

    羅霸道一行人裝了建築垃圾離開的時候,恰又見一行人趕來。

    如今這尚未成城的折梅城,每日裡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了,但這一行人遠遠一看,就覺得不是等閒之輩。走到近處後,羅霸道細細打量,更加斷定,從這氣度上看,來人絕非一般人物。

    他們的馬匹,鞍韉俱是上品,衣著倒是普通了些,但那應該是跑長途的原因,觀他們言談舉止,氣度雍容,顯然是久居上位才養成的姿態。

    李伯皓、李仲軒、李環和獨孤小月根本沒有注意這個當地商賈打扮的男人,徑直從他身邊騎馬過去了,一邊走一邊還指指點點,一臉新奇。

    建一座城啊!從無到有地建一座城,這種事,饒是他們經多見廣,也是頭一回看見。獨孤小月坐在馬上,縱目四眺,也是目中異采漣漣,那個男人好大的魄力,他居然敢毀了基城,在這從無人跡的山嶺上開闢一座新城,打造一座完全屬於他的城池,由他從無到有一手打造的城池,太不可思議了。

    他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身材一定山一樣魁梧,滿臉的絡緦鬍子,眼睛狼一樣凶狠,眼神裡卻還透著狐一樣的狡黠,而且心狠手辣

    獨孤小月查閱過李魚的一些資料,不過那裡邊都是對他曾經事蹟的記載,沒有隻字片語浪費在外貌描述上,而獨孤小月因為有了父親的囑咐,雖說別人不知道,但少女的矜持,還是使她無法開口詢問李魚的容貌,因之只能從他的一些事蹟來進行揣測了。

    聽說是隴西李閥來人,守軍不敢怠慢,馬上稟報了今天當值的將軍方破浪,方破浪驗證了對方身份後,馬上親自陪同眾人棄馬登山。

    半山腰上,羅霸道一身青素婢子衫裙,正背著一個小竹簍,貓著腰兒,很認真地在草叢中尋找著。

    已經深秋了,不少草木已經發黃,但是並不影響辨識植物。不遠處還有一個龍家寨的老太太,也背著竹簍兒,他們在采蘑菇。

    前邊出現了一株高達三尺的植物,莖上有腺毛,三角狀卵形的葉子,綴著鮮豔的果實。

    「那可不能吃!」

    老婆婆扭頭看見了,連忙提醒羅克敵:「馨寧姑娘,那是天仙子,開花時好看著呢,可是全身有毒。」

    「有毒?」

    羅克敵一聽登時兩眼發亮,他根本不是為了來采蘑菇的好麼,自從上次采蛇毒失敗,他大概也明白那毒不禁存放了,所以就想另僻蹊徑,折梅峰上人太多,不用毒的話,只奪一口刀,他怕殺不光那些人。

    「這毒很厲害麼?」

    「那當然,一旦誤食啊,就喉嚨腫痛,厲害的能毒死呢,不過要是少量用,還是一種藥材。采了吧,小心著些,可別紮了手。」

    羅克敵答應一聲,待她走開了些,便把那株天仙子采了下來,這一入手,頓時眉頭一皺,拿在手裡才發現,它有一種臭味兒,而且很明顯,一嗅就嗅得出。這有何用?研成粉也有臭味兒啊,不管放進湯裡還是菜裡,誰會碰它?

    羅克敵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它揣進了竹簍。

    很快,他又發現了一株鈴蘭,早已過了花期,只在葉子,就不是那麼好看了。老婆婆說,這東西也有毒,一旦誤食,就能讓人腹中絞痛,難以行動,而且還會腹瀉不止。

    羅克敵一聽大喜,這不就是加強版巴豆麼?他在山上,苦於行動不自由,沒處淘弄各種毒藥,只能就地取材,這鈴蘭要是能多發現幾株,他還沒想完,老婆婆就一鋤頭下去,把那鈴蘭刨斷了,又踩了幾腳,輾爛了。

    然後老婆婆邁著小碎步兒走開了,羅克敵

    方破浪陪著李伯皓一行人上山了。羅克敵目光一掃,立即蹲下身子,他看到了一人:李環!

    他在蘭州時,曾經去過李環的府邸,生怕被他認出來,馬上蹲下身來掩飾,低頭一看,旁邊有一叢蘑菇,不是老太婆剛才教他認識的那些種蘑菇,不過顏色並不鮮豔,應該沒有毒,所以他馬上開始採擷,一邊采一邊往竹簍裡放,藉著動作的掩護,悄悄瞟著李環一行人的動靜。

    「這是隴西李閥的人,他們來幹什麼?難不成是想拉攏李魚?」

    如果換成以前,他會好好查上一查,如果李閥真與李魚有了密切聯繫,那就不好下手了。可現在他的勢力都已煙消雲散,他現在只為復仇而存在,哪還顧忌什麼李閥。

    冷冷地看著李環一行人上了山,一叢蘑菇也採光了。而今晚,這些蘑菇將會有一部分進入他的肚子。

    「幾位貴客,這邊請」

    方破浪畢恭畢敬,隴西李閥,那在隴上,是比皇帝還威風的存在,哪怕他曾是一方大盜,那也是由衷地敬畏。

    「這是我們吉祥夫人的所在,爵爺最寵吉祥夫人,平素常在這裡。爵爺,爵爺,有貴客到了。」

    方破浪說著,衝著花廳裡喊了一嗓子。

    「什麼貴客啊?」

    門裡懶洋洋的一聲問,有人走出來了。

    小月姑娘心頭怦地一跳,下意識地注目望去,就見一人,穿著一件燕居的長袍,挽一個懶人髻,年紀不大,大概二十六七模樣,因為他還未蓄鬚,男子一般是二十八歲以後蓄鬚。

    人生得很好看,似乎離英俊還有點差距,應該說是俊俏。身後背了一個娃娃,懷裡抱著一個娃娃,腿上還掛著一個娃娃,腿上掛著的那娃娃一邊不捨地抱著他的大腿,手裡還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那頭還拖著一隻木製的小鴨子。

    家族裡出過三位皇后,族中女子一向講究養氣功夫的獨孤小月頓時看呆了,心中為那位基縣霸主樹立起來的威武形像轟然倒塌:「這人就是基縣男爵李魚?」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5 13:32
第607章 有客自遠方來


    「哈哈哈,原來是二(傻)……二……哈……二位兄弟來了,稀客稀客,快快請進。來人吶,奉茶。」

    李魚第一個二字後面只帶出一個短促的「濕」字音就戛然而止,但獨孤小月怎麼都覺得他是想說二傻。從小在父親極其嚴厲的管教之下,小月姑娘可慣會察言觀色,聽話聽音兒。

    「大寶,你放手!放手!不會走的時候,天天跌跌撞撞的非要自己走。現在會走了,天天賴在別人身上不下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七,再揪你爹的頭髮我打你屁股了,看你弟弟多乖, 人家就只睡覺。」

    李家大寶一聽,笑得鼻涕冒泡:「哈哈哈哈,爹,你系不繫傻,睡著了的是小七,你抱著的是小八。」

    「哦?是嗎?你個倒霉孩子,這有什麼好笑?」

    獨孤小月的唇角抽搐了幾下,心目中倒坍的一代梟雄的雕像又被她踏上幾腳,踩個稀爛。

    眾人進了花廳坐下,李魚把李家大寶提起來扔到羅漢榻上,又把睡著的小七,和懷裡的小八也都放到羅漢榻上。這一放,孩子反而醒了,李魚也不管,由著三個孩子自己玩耍,自己施施然地走回來。

    「坐坐坐,快請坐。這兩位是……?」

    李伯皓忙道:「哦,這位是我叔父,別看年紀跟我們差不了幾歲,按輩份那可真是我叔。」

    李仲軒道:「大哥,咱們賭錢去吧。」

    李伯皓怒道:「滾!」

    李環也不理這對活寶,微笑著對李魚拱拱手:「李爵爺好,在下李環。」

    李魚笑道:「可不要這麼稱呼,我與伯皓、仲軒交情甚好,一向兄弟相稱,您是長輩。」

    李環擺手道:「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說著,李環看了眼青衣素衫,布帕袍頭,嬌小玲瓏、星眸皓齒的獨孤小月一眼,淡淡地道:「這是我的侍婢小月。小月啊,見過爵爺。」

    這是獨孤小月來之前與他約好了的,不說出獨孤小月的真實身份,讓她以侍女丫環的身份出現,或可更好地觀察李魚的為人。

    所以剛一進來,小月就站到了李環背後,這時上前向李魚盈盈一禮,福身道:「小月見過爵爺!」

    李魚一瞧,這女孩兒一股子小家碧玉味道,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既甜美又可人的乖巧模樣,登時就想歪了。這李環出遠門兒還隨著帶著,恐怕不是尋常暖床的小丫頭,定是他眼下極寵愛的女子。

    這樣一想,李魚便多一眼打量都沒有,只淺淺一笑,便即收回目光

    眾人就座以後,小月兒果然只站在李環椅後,保持一個丫環的身份,並未就坐。

    李伯皓驚訝道:「小七小八?我說李魚老兄,你這是幾個孩子了?」

    李魚哭喪著臉道:「八個,這兒三,長安那邊還有五個,你說要命不要命,還都是小子。」

    李環笑道:「都是男孩還不好?家族越大,越立得長遠。」

    李魚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能長遠固然好。可我還是想要件小棉襖。」

    李環久在西域,倒是知道棉襖為何物,只是不明白前邊說著兒孫事,怎麼突然扯上了棉襖,不禁有些發怔。

    李魚恍然,笑著解釋道:「我是說,希望有個女兒,女兒貼心吶,我比喻成小棉襖兒。」

    獨孤小月聽了,原本目不斜視,直視對面柱子的目光,不禁輕輕乜了他一眼。

    李環笑道:「你這是兒子多了,才說這樣的風涼話兒吧。」

    李魚正色道:「不然,我是真心想要一個女兒,這兒子啊,總得到四十歲左右,才可能懂得心疼父母,而女兒,小小年紀就知道體諒父母了。你看,你看看……」

    李魚指著李伯皓和李仲軒:「像這倆貨似的,換一個乖巧可人的女兒,多划算啊。」

    李仲軒和李伯皓癱在椅子上,吊兒郎當地乜著李魚:「有這麼損人的嗎,要真讓你只生一個女兒,看你著不著急。」

    李魚笑嘻嘻地道:「我還真不著急,你看我岳父龍老爺子,就只一個女兒,又如何?什麼男丁傳香火,我還真不在乎。」

    聽到這裡,獨孤小月一雙妙目頓時傾注在李魚臉上,定定地看了片刻,這才收回目光。

    她確信,李魚說的是真心話。這一來,對她的衝擊不可謂不強大,從小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整日惶恐並迫切地期盼著父親能為她再生一個弟弟,從而把她拯救出苦海的她,因為耳濡目染,自己也不免自輕自賤起來。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別人家的父親,居然可以如此的開明,可以如此的喜歡女孩。如果我爹能是他這樣的人該多好。小月兒鼻子一酸,眸上便籠了一層霧氣。

    「哇哇哇……」

    羅漢榻上,躺在那兒的孩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李魚一扭頭,李大寶已經指著另一個孩子告起了狀:「不關我的系,系他打的。」

    「你放屁!小八現在都還不會翻身呢,怎麼打人?屁股撅起來,看我不收拾你。」

    「哈哈哈哈,爹,那是小七。」

    「這倆孩子,同一天出生,還真是很難分辨啊。」李魚乾笑兩聲,對李環等人解釋著,過去抱起正哭泣的孩子,又瞪向大兒子。

    「就是他打的,不是我。」

    李家大寶扁起嘴兒,眼淚汪汪的,委屈的看來也要哭了。

    獨孤小月忍不住道:「爵爺,真是那另一個孩子,剛剛抻懶腰兒,碰了他的眼睛。」

    獨孤小月舉步上前,伸出雙手:「爵爺,婢子來哄吧。」

    李魚見她未經主人允許,就敢擅算接話、上前,心中更加篤定這是李環的愛妾,便客氣地道:「有勞你了。」

    李魚把孩子交給獨孤小月兒,獨孤小月便在羅漢榻沿兒上坐下,又牽起李家大寶的手。她的神情氣質溫婉,與吉祥有幾分相似,幾個孩子很適應她的氣息,馬上就安靜下來,她陪李大寶玩著玩具,逗得李大寶咯咯直笑,兩個小傢伙被她墊高了一些,也是目不轉睛,看得津津有味兒。

    李魚鬆了口氣,對李環道:「平素都是我妻吉祥照顧他們的,今兒她陪母親去逛在建的商舖去了,說是要跟我母親在市上開個酒坊,這三個倒霉孩子就丟給我了。」

    李環訝然道:「整個基縣,都是爵爺的地盤,自家還用建酒坊?」

    李魚道:「該取之於民的,我一文不讓。不該取之於民的,我也一文不取。自家要賺錢,也得好好打理些產業才行。一味從百姓身上摟錢,智者不取啊。」

    李環做為大家族的人,自然明白不能「涸澤而漁」,方能「生生不息」的道理,可這麼淺顯的道理,偏偏很多暴發戶因目光短淺,是不明白的。一看李魚看得如此透澈,不禁翹起了大拇指。

    李魚笑道:「不值一讚!我也是希望家族中的女人,也能頂起半邊天。」

    李環笑道:「爵爺家豈是一般人家可比的,能讓女眷拋頭露面,實在開明。」

    李魚道:「本應如此,許多女子,不是心胸目光不如男兒,也不是格局境界不如男兒,只是整日被困於後宅無所事事,目光自然短淺了,整日裡算計的也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家,不分男女,你想做事,我一概支持!」

    兩下里似在嘮著家常,李環若有若無地引導著,其實要聽的就是李魚為人處事的道理,心胸眼光的高低,聽著這些看似家常的安排,李環和雖在陪著孩子玩耍,其實一直在豎著耳朵聽他說話的獨孤小月都聽在耳中,心裡自有一番盤算。

    此時,采菊峰上,楊千葉最在乎的那座溫泉水池業已砌好,晾乾,今天剛剛把之前斷開的溫泉水引回來,注入此處,流向後山。這水池莫如說是一座浴宮,十分的龐大恢宏,周圍的隔斷也安裝完畢了,自成一個絕密空間。

    冬天的時候,沐浴在溫泉中,頭頂雪花紛飛,眺望修竹峰上白雪皚皚,那意境自然美如仙境。

    因為有溫泉,周圍可自成一方小天地,氣候四季如春,所以楊千葉又使人運來貴重的花木,請了花匠植在這溫泉四周,與這環境混然一色,幾乎叫人看不出人為的跡象。

    楊千葉看了很滿意,問那匠人:「你手藝不錯,可願留在這裡,我可高薪聘請。」

    那匠人陪笑道:「多謝姑娘,小的整個家族都在岷州城,可搬不得,小人還得侍奉高堂。」

    楊千葉頷首道:「這是你的孝心,我自不會勉強。來人啊,把工錢支付於他。」

    那匠人收了工錢,謝過楊千葉,便自下山去了。而他懷裡,已經揣了一張楊千葉的肖像,惟妙惟肖。

    他是「採花樓」的探子,奉狗頭兒大人之命,上得采菊山。折花山下採花樓,如今可是李魚極為倚重的眼睛、耳朵和鼻子。李魚懷疑這采菊峰上人家,恐怕不是一般人物,便吩咐陳飛揚和狗頭兒伺機打探。如今終於取得了第一手的資料,成功下山了。

    折梅峰上,此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羅克敵把改採的蘑菇交給了一個女奴,上次吐蕃小整事兒永丹家送來的十名女奴如今和他生活在同一幢樓中。不過這十個美貌女子從小被人當玩物養著,卻也不識得這蘑菇,便一股腦兒洗淨了,剁了野雞肉,燉了滿滿一大鍋。

    吃著自己采來的野味兒,羅克敵吃得也是極香。而宴客大廳裡,李魚則正陪著客人們杯籌交錯。因為作作所居這處漱玉居最大,當初五十名美女都安排得下,所以李魚已經吩咐下去,把這裡清掃整理出了幾幢屋舍,那幾位貴客,從今晚起 ,也要在這裡住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9 13:22
逍遙游 第608章 如幻亦如夢


    整個折梅峰,依據山勢,已經建起了高大、陡峭的山牆。有些地方有天然的大塊岩石,還特意削刻的陡峭起來,有的地方則則墊上石塊,外側光滑,合絲嚴縫。這都是在楊思齊親自主持下修建的,即便是能借助飛抓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人,輕易也攀不上去。

    而李魚更出主意,在這環繞整個山峰的山牆下種植了荊棘,這一來靠近都難,由於荊棘是直接從山上挖的,所以現在就能發揮作用,山牆上還是龍家寨出身的壯丁日夜巡守,更是難以攀登而不被發現。

    一到夜裡,山門就關了,厚重的梨木槓子一閂,山門緊閉,山上就自成了一個世界。

    酒宴已經結束,李魚親自把客人們送到了漱玉居,龍作作作為此間的女主人也出面接待了一下,然後把他們送進了已經打掃好的精舍。

    李魚提前就派人過來通知了,所以安排房間的時候,獨孤小月是和李環的房間挨著的,而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則在樓的另一頭。李魚還特意囑咐,不必把小月當丫環看待,所以房舍規模,與其他三人並無不同,反正這裡精舍夠用。

    待主人告辭,獨孤小月便出了自己房門,叩了叩李環房門,待他應答後走了進去。

    「不對勁兒,李魚莫不是看出了我的身份?」

    獨孤小月擰著秀氣的眉:「你不是說,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與李魚交好?會不會是他們洩露了我的身份?」

    李環一聽也很緊張:「怎麼會?你怎麼看出來的?」

    獨孤小月四下看看,壓低聲音,小聲地道:「我看過了,我的房間規制和你們半點不差,我一個小丫環,住個耳房就行了,為什麼要安排這麼好的房間?其中一定有蹊蹺。」

    李環呆了一呆,乾笑道:「原來是這樣,呵,呵呵,姑娘……你想多了。」

    「嗯?」

    獨孤小月擰著眉,疑惑地看向他。

    李環無奈解釋道:「我一個大男人,幹嘛要帶一個俊俏的小娘子出遠門兒?李魚是把你當成了我的……咳咳……你懂得。」

    獨孤小月仔細地想了想,終於懂了,於是俏臉兒一暈,輕輕「啐」了一口,轉身走了。

    李環無奈地搖搖頭,對獨孤家這位長房長女的情況他多少也瞭解一些。哎!獨孤閥可是出過三位皇后的人家,愣是把一位豪門閨秀養成了小家碧玉,哎!

    不過,說實話,他雖是出身高門,但他心底裡也還是覺得,小家碧玉型的女子更可親一些。不矯情、不裝,更接地氣,活色生香,至於那些時時刻刻注意自己仙子形象,時時處處端著的大家閨秀……

    李環搖了搖頭,旋即就聽外邊一聲尖叫,那是獨孤小月的聲音。

    太打臉了啊!我剛還誇她小家碧玉,溫柔款款,這怎麼……

    李環一個健步就竄了出去,畢竟這是獨孤閥家的姑娘,獨孤閥主自己可以不待見女兒,但要在外面出了什麼事,那可是涉及一閥的臉面,要惹大麻煩的。

    結果李環一出去,他也呆住了。

    他們住的這是冂字型建築,兩排長樓,貼著山峰,又有一條長廊連接左右兩排長樓,另外一邊就是瀑布區了,沒有建樓。

    對面長樓和這邊的長樓廊下都掛了許多燈籠,照著廊下一片通明,所以對面的一切也看得清清楚楚。

    李環剛一沖出來,就看到獨孤小月無恙,她正站在廊下,吃驚地望著對面。於是,李環也迅速向對面望去,然後他的嘴巴就張得大大的,足以同時塞下三顆鵝蛋。

    一個女人,一個前凸後翹、身材婀娜的女人,正從長廊的一頭向另一頭跑去,她沒穿衣服!跑得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然後,她又跑回來了,一邊跑還一邊歡呼著,高舉著雙手……

    李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什麼情況?

    緊接著,又有一個女人從房間出來,她像喝醉了酒似的,手裡拿著一根撐窗子的桿子,桿頭兒繫著一隻鞋子,往長廊欄上一搭,她是在釣魚嗎?

    李環和獨孤小月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目光中,都看到了駭然。

    這時候,李伯皓和李仲軒才從房中出來,一見*狂奔,李仲軒「哇」一聲,口水就下來了。

    李伯皓頗有大哥風範,馬上摀住了他的眼睛:「弟弟,你還小,別看這個,會長針眼的。」

    李仲軒拚命掙扎:「不讓我看,那你還看?」

    李伯皓長嘆一聲,悲天憫人地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然後,又一個女人出來了,跪爬在地上,彷彿一隻小牝犬,扭呀扭地爬著,李伯皓的眼睛登時直了……

    羅克敵縮在牆角,伸手抓著能夠抓到的一切,拚命向前丟去,驚恐地尖叫著:「別過來!別過來!你滾開!」

    他彷彿又回到了十一歲那年,那年羅家匪幫在內訌中,他的父祖剛剛被殺,他被逐出匪幫,獨自飄零到了蘭州,為了混口飯吃,他仗著天生俊秀,換了女裝,冒充小姑娘,被人以三兩銀子的代價賣進了豪門。

    曾經遭遇的不堪回首的一幕似乎又重現在眼睛,他渾然忘記了自己現在一身武藝等閒十餘人難得近身,但有一刀一馬在手,千人騎隊之中也可縱橫來去如風,他現在彷彿回到了孤立無援、又無力反抗一個成年人的少年時期,一顆顆汗珠滾滾而落,恐懼籠罩了他的身心……

    這世上,有一種蘑菇是對身體有益的,可以做成美味的菜餚。還有一種蘑菇是有毒的,嚴重的可以致命。此外還有一種,它是能致幻的。使人產生做夢一樣的感受,導致神經系統的紊亂和興奮,使人的言行失去控制。

    在遠古時期,人類就發現了它的作用,而當時的一些巫師、祭祀,就開始在一些重要的儀式場合,自己服用,或給他的信徒服用,使其神志迷幻,在幻境中把他曾經記憶最深的事情、最喜歡做的事情或者最為憧憬的事情重現或演繹出來。

    而羅克敵,也因這致幻蘑菇,放大了他心中永遠的陰影。在他的意識中,現在就是他最弱小的時候,一個平常的放牛娃兒,都能一磚頭拍死他,而絕不會迎來他的反抗。

    此時,李魚正在書房接見兩個人,一個是狗頭兒,一個是花匠,從采菊峰上下來的那個花匠。

    「爵爺,采菊峰的主事人,被外界稱為桑柔桑姑娘,不過在采菊峰上,屬下卻從未聽人稱呼過她的名字,而是稱之為主上。」

    花匠從懷裡摸出一張疊起的肖像畫,一點點打開,攤平在桌上:「這是她的模樣,爵爺應該見過的,屬下偶爾從他們的人口中……」

    李魚一下子站了起來,失聲道:「楊千葉!」

    花匠一呆:「爵爺說什麼?」

    狗頭兒站在旁邊,一直琢磨什麼時候適合插口,表白一下自己經營這個諜報組織的功勞,奈何肚子裡墨水太少,如何說得不著痕跡,著實有些為難。忽聽李魚驚呼,狗頭兒這才回神,探頭看了一眼,也是一聲驚呼:「是她?」

    花匠有些詫異:「爵爺不是上過采菊峰麼,早該見過了她才是。」

    「不是她!不是她!我見過的人,不是她!原來是她,這就難怪了,哈哈……」

    李魚喜出望外,看一眼那一臉茫然的花匠,讚許道:「你很不錯!狗頭兒,這個人,要賞!」

    李魚沒有直接賞賜,這是狗頭兒的人,他得叫狗頭兒來做這件事,樹立狗頭兒的權威。不然越俎代皰,有害無益。

    狗頭兒眉開眼笑:「我明白,我明白,爵爺這麼開心,是不是我也有賞啊。」

    「滾你的蛋!」

    李魚一腳踢在了狗頭兒的屁股上,狗頭兒登時骨頭輕了三分。他現在掌握著諜報組織,給他的經費可不少,自然不需要李魚來賞他。李魚踢他一腳,這就是親暱,是當他自己人、親近人,你們有資格挨爵爺的踢麼?

    狗頭兒得意洋洋地睨了花匠一眼。

    「好了好了,原來是她,這下許多不解的問題便迎刃而解了。你們下去吧。」

    李魚揮手讓他們退下,將楊千葉那張畫像拿了起來,還別說,這花匠手藝不錯,這副肖像不是中原慣行的只講究畫意的畫作,這副用炭條繪就的畫像,是更注重寫實的肖像畫,那眉眼五官,宛如真人。

    「千葉……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就在我的城池之旁,要在這裡築城。難道……他是為了我而來?」

    李魚實在是無法想像世間事可以有這樣的巧合,他們要遁世隱居,居然會選擇這裡。雖然冥冥之中,這裡邊自有它的道理可循。李世民把他封在這裡,是因為當時正在處理這裡的事情,既瞭解這裡的狀況,腦海裡最熟悉的外地地名也是這裡,理所當然地就馬上想到了這個地方可以封給他。

    而墨白焰選擇未來的居處,還得能容納近千遷居者而不引起官府注意,也得選擇一個天高皇帝遠的所在,而且之前要動盪不安,很不穩定的所在。沒有穩定的不變的社會架構的地方,才不會有那麼多人注意到突然有一支龐大的力量選擇了這裡。

    能入了皇帝法眼的所在,鬧出的動靜當然小不了,墨白焰有心要尋找這樣一個地方,自然也能注意到。所以,它雖是巧合,實則只是雙方各自正常的一個選擇,但在李魚眼中,卻很難注意到這種可能性。

    「千葉公主,是為了我才選擇這裡嗎?」這個念頭激盪在李魚心中,不能自己,一時間竟如身在夢中。

    這時候,剛剛才退出去不過片刻功夫的狗頭兒嗖地一下就竄了回來:「捉妖啊!捉妖啊!」

    李魚一臉茫然:「我做什麼了?我怎麼作妖了?」

    狗頭兒急得狗毛哆嗦地道:「小神仙,快快快,漱玉居的人都中邪了,小神仙快去捉妖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9 13:22
逍遙游 第609章 確定計畫

    李魚帶著一大票人趕到漱玉居,此時那些「暴動」的姑娘們已經被控制住了,李伯皓、李仲軒兩兄弟很失望,尤其是李仲軒,被大哥遮著眼睛,是真沒看見,那叫一個惱火。

    事情很快就弄明白了,畢竟食物中毒這種事,尤其是這麼多人一起中毒,很容易就瞭解清楚。

    一位很瞭解當地植物的寨丁對李魚解釋了一番,李魚聽說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這些人要在幻境中持續到毒素失效,大概得到天明十分,這才松了口氣,忙叫人照顧著她們,安撫其他人去休息。

    獨孤小月和李環等人這才知道不過是誤食了毒蘑菇,虛驚一場,這才各自回 去睡了。

    次日一早,李魚又來了一趟,大家已經都清醒過來,對於昨日幻境中的遭遇,她們記得仍舊很清楚,一些做出過格行為的女子羞得面紅耳赤,不敢出門。

    羅克敵驚駭之餘,發現自己並沒有暴露,這才松了口氣。那毒蘑菇是誰采的,已不可確定了,因為大家目前有點像南泥灣大生產階段,為了盡快把山城發展起來,全員運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昨日採摘山菜蘑菇的人好幾個,而且也沒出大事,所以李魚只是加強了安全管理,叮囑大廚房今後注意這方面的事也就算了。

    羅克敵餘悸未消地回到住處,和衣躺在床上思索了一陣,心中頓時一動。他很清楚,昨夜那種狀態下,如果有人要殺他,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這蘑菇雖非劇毒,卻一樣能達到效果啊。

    想想看,山上慶新年的時候,把山門一關,解決掉那些外圍侍衛,大廳中所有重要人物都中了毒,一個個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對外界毫無反應,這時候一刀一個,殺起來何等痛快?

    想到這裡,羅克敵喜上眉梢,他還能記起那種蘑菇的長相,他決定近日要盡快採摘足夠的份量。大廚房是負責寨中大眾的廚房,他們戒備了不要緊,將來這蘑菇是要放進小廚房的。

    再者,這蘑菇可以曬乾,甚至曬乾後磨成粉啊,到時再往菜裡一放,誰能看得出?

    羅克敵立即確定了自己的具體行動方案,他的「新年行動」有了可執行的準確方案了!

    李魚上午陪著李環、李伯皓等人遊覽了一番山城,李環和獨孤小月當然最在乎的是他對基縣經營的計畫,李魚聽李伯皓說了,他們此來基縣,主要是打算在這裡進行商貿的。

    以前這裡戰事頻仍,他們一直是放棄了這塊亂地的,現在有了李魚,李閥也看好李魚對這裡的治理,所以開始想把這裡也設為一個經營點。

    李魚當然是求之不得,一方面基縣是他的地盤,他不容人染指,但另一方面,他又需要有大勢力肯參與進來,只要他們不觸及自己的底線,那就來者不拒,歡迎備至。

    所以,李魚拿出了渾身解數,向他們講解自己的計畫以安其心,而聽了他條條有道的安排,李環和獨孤小月對他的認識自然也就更深了一層。

    「這個人胸有城府,才幹頗為不俗,為人品性看起來也不錯,如果他能做宗主,由其驅策於我,似乎可以接受!」李環暗忖,對李魚的態度便愈發恭敬起來。

    「這個男人,如果真做了我的丈夫,貌似……也不錯誒。他生得俊俏,地位崇高,看他這兩日模樣,對家人、對孩子、對妻子,都很溫柔,如果做了他的妻子,一定……很快活。」

    獨孤小月凝視著侃侃而談的李魚,不禁俏臉兒一紅,暗暗有些懊惱起來。她懊惱自己不該把自己打扮成李環的侍女,如今李魚顯然在避嫌,都不大正眼兒看她的,這又怎麼可能與他接觸密切些,從而兩情相悅?

    李魚可不知道李環和獨孤小月一個在考察他的主人,一個在考察她的男人,眼見二人似乎對他經營基縣的打算頗為信服,不禁暗喜,功夫沒白費啊,拉了李閥家在我基縣經營,這就是示範效應。

    李閥都看到了這裡的商機,不怕隴上豪門不紛至沓來。

    中午共同用了頓午餐,李魚又按排楊思齊和包繼業陪同貴客去逛折梅城,他是希望李閥看到這裡的機會多多,在這裡買一塊地蓋房子,那就是折梅城最好的廣告,只要這消息傳出去,很多正在觀望的人一定會搶著趕來買地,生怕落在人後。

    隴上眾豪門對李魚此時還在考察階段,卻未想到他們的考察會被李魚如此利用,等於是派了一個國際一線大明星,跑來幫一個鄉鎮企業做代言人了。另一個受考察對象遼東葛鴻飛就比較苦逼。

    他是在盧家的地盤上,而盧家是山東士族裡的豪門大姓,目前繼嗣堂的建立,是由關隴豪門發起的。要到幾十年後,在李世民、李治、武媚娘持之以恆的打擊下,山東士族也感覺到了來自皇室的巨大壓力,摒棄前嫌,與關隴集團聯手,那時他們才也派員加入,更進一步地壯大繼嗣堂。

    而此刻,關隴集團派了人來,雖說並未說明真正來意,只說是要在遼東開闢商貿口,求之不得的葛鴻飛也得隱藏其事,生怕招來山東士族的忌憚和打壓,所以對此事秘而不宣,自然也就無法從中借力。

    李魚安排楊思齊和包繼業陪同,而自己沒有同去,不是慢待客人,而是因為他上午已經說的太多,如果下午再一路的吹噓,只怕要過猶不及。楊思齊雖然訥於言,可要講到城池建設與規劃,他能滔滔不絕地說暈了你。

    而包繼業更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自己不方便說的,自己聽了會感覺肉麻臉紅的話,都可以交給包繼業來講,那比自己在場更舒適一些。

    這邊這一切安排完了,李魚就喊上鐵無環,帶了一隊兵,直趨采菊城。

    「主上,主上……」

    楊千葉的舊稱呼已經被徹底取締,墨白焰和馮二止想了一個既能表示尊敬又比較含糊其出身的稱呼「主上」,這就是楊千葉現在的稱呼了。

    「主上,折梅城主、基縣男爵李魚,又來了!」

    「啊!」

    楊千葉手裡的畫筆茫然跌落,把一副梅花圖都染了。

    「他……他又來做什麼?」

    楊千葉這話問得理不直氣不壯,就像一個作案纍纍的通緝犯突然聽說大捕頭登了門。

    墨筱筱道:「不曉得啊,侍衛說,他就是要求見城主。」

    楊千葉慌了:「你快去,你快去,趕緊打發他離開。」

    墨筱筱道:「其實這人挺好的……」

    楊千葉瞪起了眼睛,墨筱筱忙改口道:「好,我這就去。呃……還要請曠四爺和魏漢強一起去麼?」

    楊千葉點頭道:「隨你,快打發他走便是。」

    墨筱筱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楊千葉想了一想,忙也閃出書房,悄悄折向前廳。她當然是不敢露面的,只是悄然藏到了十八扇屏的玉屏風後邊,想聽聽李魚的來意。

    「哈哈哈,爵爺遠來,我等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魏漢強、曠老四還有墨筱筱趕忙的又換上了上回見李魚的裝扮,聯袂出現了。

    李魚正負手欣賞著十二扇玉屏,聞言慢慢轉身,睨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桑姑娘一家人,每次出現,總是整整齊齊啊。」

    曠老四呆了一呆,道:「啊?爵爺是貴客,我等不敢怠慢啊。哈哈。」

    李魚微微一笑,突然擔高嗓音道:「三位不必演戲了,你們的正主兒呢?」

    魏漢強瞪著他道:「什麼正主兒?」

    李魚振聲道:「楊千葉,給我出來!」

    此言一出,墨筱筱三人嚇了一跳,藏身屏後的楊千葉更是心頭一跳,他知道了!嚇死了嚇死了!我的心跳得好快!不行,喘不上氣兒來了。

    楊千葉躡手躡腳就往外逃,她怕氣兒喘大些被李魚聽見。

    卻聽大廳中李魚又是一聲喝:「墨白焰!馮二止!你們把千葉姑娘藏去哪兒了,出來!」

    正逃的楊千葉腿兒一軟,差點兒嚇癱了,急急忙忙溜出大廳,在後門外院舍中站定,這才呼呼地喘息起來,那勁頭兒,就像剛從山底一鼓作氣地跑上來似的。

    曠四兒和魏漢強、墨筱筱尷尬了,三人都隱約明白自家小公主對這男人的感情,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現在人家找上門了,一副理直氣壯抓逃妻的模樣,這可如何是好?

    墨筱筱很有做媒婆的熱情,眼見被拆穿,乾脆就把墨白焰找了來。

    一見墨白焰,李魚便冷笑道:「果然是你!」

    墨白焰也心慌慌的,強作鎮定,把胸一挺:「是我,怎地?」

    李魚道:「千葉姑娘呢?」

    墨白焰乜了他一眼:「你要見我家姑娘做什麼?」

    李魚一呆,他一聽說這采菊城是楊千葉建的,理所當然地就來了。墨白焰這一問他才發現,是啊,他要見人家做什麼呢?他以什麼理由、什麼身份,非得見人家?

    李魚吱唔起來:「我……本爵與楊姑娘有舊,既知她在這裡,見見何妨?」

    墨白焰一見他吱唔,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我家姑娘既然避著你,自然是不想相見,爵爺是不是有些一廂情願了?」

    李魚呆住,墨白焰冷哼道:「我家姑娘欠你的錢還是欠你的情?為什麼非得見你?」

    墨筱筱一旁觀了,忍不住道:「是啊爵爺,你要見我家姑娘,究竟是為什麼?你是以什麼身份見她,見她有何所求,你……自己的心意,確定了麼?」

    墨白焰睨了一眼義女,這明明不是老夫的意思好吧?這丫頭,怎麼像是在點醒李魚似的。

    「我以什麼身份見她,見她所為何來?」

    李魚看著墨筱筱,目中一片茫然,心中卻如洪鐘大呂,轟然作響。

    「我自己的心意,我確定了麼?我確定了麼?」

    李魚不斷地自問,他發現自己只是一聽說楊千葉在這裡,就迫不及待地來了,他自己的心思都完全沒有想過,他來做什麼?只是為了見一見,喝杯茶?

    李魚怔了許久,輕輕敲敲腦門,向墨筱筱肅然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姑娘指點,我會想好了再來,告辭!」

    李魚向四人作了一個羅圈揖,竟爾舉步就走,反把四人怔在當地。

    「想好了再來?他再來時,會想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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