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82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1
第261章 大將軍

     朱由檢說道:「但如今天下烽火四起,不是一營兵馬可以平靖,愛卿可有平賊卻奴的國策?」

    李植愣了愣,沒想到天子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想了好久,李植才拱手說道:「如今要平靖天下,李植以為需要三項政策!」

    朱由檢來了興趣,點頭說道:「哪三項?愛卿但講無妨!」

    李植拱手說道:「臣以為,要平靖天下,必須正官場,收商稅,除士紳和宗室的免稅特權!」

    聽到李植的話,朱由檢身邊的太監身子一顫,抬頭驚疑地看了李植一眼。

    李植說的這三項國策,招招致命,不是致敵人的命,而是致倡議者的命。李植說出這樣的話,就連太監都覺得驚奇。

    大明的官場確實混亂,庸官貪官無數,但是這些官員都是有著深厚背景的,平日裡上下打點,早已經深深吸附在大明朝身上。而且說到官貪,大明朝那是全部官員都行賄受賄,你處理誰?無論處理誰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果想處理最貪最壞的官,想要整治官場風氣,就要加強監督機構的權勢,就要加強廠衛的權力。而崇禎朝主宰朝政的東林黨視廠衛為洪水猛獸,恨不得把錦衣衛和東廠解散。崇禎根本不敢加強廠衛。

    至於收商稅,那就是和士紳搶利益了。大明朝是誰的大明朝?是士紳的!不是窮苦農民的。士紳行商賺一點銀子,朝廷能去收稅麼?朝廷收商稅,豈不是從士紳手裡搶奪銀子給農民們使用?那豈不是倒過來了?

    萬曆朝派宦官收商稅,被士紳罵成了什麼樣子?對於那些收稅的太監,士紳們恨不得挫其骨食其肉。萬曆皇帝一死,這項政策也就不了了之。

    至於免除士紳和宗室的免賦特權,就更加驚世駭俗了。士紳和宗室是大明朝的統治階級,這李植卻一門子心思從士紳宗室身上摳銀子出來,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麼?這些人稍微一報復,你李植就是身死家滅的下場。

    崇禎身邊的老太監搖了搖頭,暗道此子竟如此不知深淺。

    朱由檢聽了李植的話,沉吟許久。

    最後,朱由檢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李卿是個忠臣!」

    李植知道天子覺得自己的建策無法實施,所以才嘆這一口氣。

    似乎被李植的忠誠敢言感動,朱由檢說道:「李卿這次立下大功,朕許你部兵馬京城遊行,炫耀武功!」

    李植愣了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待遇,趕緊拱手說道:「多謝聖上。」

    朱由檢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轉身回乾清宮去了。

    李植拱手作揖,送別天子。

    ####

    十二月二十六日,李植率領九千兵馬入京遊行,誇耀武功。

    九千人扛著步槍,從廣渠門進入京城外城,接受百姓們的歡呼和崇拜。

    之前,天子已經命人將李植這次擒斬的一萬多韃子首級築為京觀,擺在大明門前。於是京城又一次萬人空巷,百姓們都擠去看李植的繳獲。尤其是韃子首級中還有鑲紅旗旗主岳托的屍體,想看的人十分多。那大明門前面擠得水洩不通,能把活人擠出病來。

    京城的百姓看完京觀後都知道這是天津總兵的繳獲,都記住了李植的名字。

    這年頭京畿的大明百姓被清軍折磨得夠慘。京城裡的百姓,誰家沒有幾個京畿的親戚?韃子入畿輔劫掠三次,不知道殺死,劫掠了多少百姓,京城百姓的親戚們都倒了黴。更別提韃子一來,京城百姓就戰戰兢兢害怕京師被韃子攻破。

    京城的百姓對韃子那是恨之入骨,對打韃子的李植十分崇拜。百姓們看到那堆成小山一樣的韃子首級,都看呆了。他們口口相傳,知道李植是總兵官,就都把李植叫成大將軍。

    所以得知李植要帶著兵馬進京誇耀武功的時候,京城的百姓都湧到廣渠門看李植的樣子。李植的兵馬還沒開到廣渠門,城門外就擠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百姓。百姓們在寒冬中頂著冷風站立著,只為看一眼李植的樣子。

    李植的兵馬一亮相,城門口的百姓們就沸騰了。

    「李植來了!」

    「快看,李植大將軍來了!」

    「大將軍好年輕,還是個少年郎!」

    李植騎在大馬上,朝圍觀的百姓拱手一禮。

    那些圍觀的百姓們頓時就炸開了。

    「好!」

    「大將軍朝我們行禮了!」

    「大將軍威武!」

    一些富裕的百姓端著米酒罈子湧上來,爭先把手中的米酒酒碗遞給李植。

    「大將軍,喝咱一杯米酒,暖暖身子!」

    「大將軍殺敵勞苦,喝我一杯米酒驅寒!」

    「大將軍,這是我自家釀的濁酒!」

    李植接過一個百姓的濁酒,一飲而盡。

    廣渠門門口上千百姓們看到這一幕,轟然叫好。「大將軍」「大將軍」的叫喊聲雷鳴一般。

    李植騎馬行到廣渠門門口,一個年輕的太監率領幾十個宦官已經等在那裡。

    「咱家是勇衛營監軍太監盧九德,今天來為總兵官做遊行的前導!」

    李植拱手說道:「有勞公公了!」

    盧九德笑道:「大將軍廣受崇拜,咱家也來沾點光,歡喜都來不及哩!」

    盧九德說完這話,就帶著宦官往前面走去,在前頭開路。

    進了城,那道路兩側的百姓就更多了。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的百姓,全擠到了廣渠門正對著的外城南大街上看熱鬧。不僅主街兩側站滿了人,兩邊的屋舍二樓窗戶中也全是人,和主街交叉的小路上也全是人。

    要不是開路的宦官們拿著響鞭一路敲打嚇唬那些百姓,那道路根本沒法行走。

    虎賁師九千人挺直胸脯,齊步走在外城南大街上。

    熱情的百姓看到虎賁師前進時候徐徐如林的精銳樣子,更加崇拜。百姓們拿出了平日裡自己不捨得吃的肉包子,酥糖、雪花糕等塞給虎賁師的士兵們。

    「好漢們吃一口我家的肉包子!」

    「大將軍的大兵威武!吃我家的雪花糕!」

    士兵們一路走一路吃,一手扛槍一手抓吃的,幾乎不得閒。

    李植讓一些傷勢穩定的傷員坐在馬車上,把馬車佈置在遊行隊伍的中間。

    等這些傷兵馬車進入廣渠門時候,不少百姓看到那些傷殘士兵的樣子,都紅了眼睛——這些士兵,可都是為了保護京畿的百姓傷殘的。

    百姓們爭先給傷員們遞上米酒甜點,感謝他們為保護百姓做出的犧牲。

    從外城南大街走到崇文門,一路上滿滿的全是看熱鬧的百姓。從崇文門進入內城,前面的東長安街依舊是擠滿了人。

    「快看,李植來了!」

    「這兵馬號整齊,好威武!」

    「打韃子的大將軍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1
第262章 罪己詔

     在百姓的歡呼聲中,李植帶兵一路走到了東長安街的盡頭,皇城的承天門前,把隊伍停了下來。九千虎賁師士兵聽到命令後安靜肅立,一動不動,又引起圍觀百姓雷鳴般的叫好聲。

    天子率領六個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和左都御史已經立在承天門上,正在觀看李植的遊行兵馬。李植走入承天門,叩見天子。

    李植在天子面前跪下,唱道:「天津總兵李植見過天子!」

    「愛卿平身!」

    朱由檢說道:「朕親眼看到你部兵馬,才知道何謂強兵。徐徐如林,不動如山,當真是強兵!難怪能擊敗東奴三萬人!李植,你做的很好!」

    聽到天子的讚揚,旁邊的十幾名大明朝高官都露出羨慕的表情。天子如此看好李植,當真是人臣的榮幸。這些官員中的不少人在官場上辛苦了一輩子,也不曾受到天子這樣熱情的稱讚。不過這李植確實是一員虎將,打掉了那麼多韃子,確實當得起天子的眷寵。

    頓了頓,崇禎又說道:「李植,朕賜你寶馬一匹,以壯你聲威!」

    李植轉頭看了看城樓下面,這才發現兩個宦官已經牽著一匹高頭駿馬等在那裡。那馬是血紅色的,高大健壯毛髮發亮,在寒風中打著響鼻,一看就是千里挑一的神駿。

    「此馬名踏風,以後就隨你建功立業了!」

    李植跪地唱道:「臣感激不盡!」

    朱由檢撫鬚點頭,笑而不語。

    李植爬起來,抬頭看了看朱由檢,大聲說道:「臣有一事奏請天子!」

    朱由檢笑了笑,好言問道:「愛卿有何事上奏?」

    李植拱手大聲說道:「聖上給臣的榮耀已到極致,但督臣盧象升的撫卹至今未下。督臣盧象升一心為國,奮勇殺敵隕於鉅鹿賈莊。臣請朝廷為他建祠奉祀!」

    聽到李植的話,朱由檢愣住了。

    盧象升之死,死於楊嗣昌的分兵催戰,可以說是楊嗣昌處心積慮逼死了盧象升。但那一道道聖旨,都是在楊嗣昌的建議下,朱由檢親自發出去的。如果說楊嗣昌是逼死盧象升的策劃人的話,那朱由檢就是實際操作者。對於盧象升的死,朱由檢是有責任的。

    正因為如此,這些天朝廷上下對盧象升的身後事處理得十分艱難。盧象升貴為總督,兵部尚書,死得壯烈一心為國,大家都知道。但如果身後事太過風光,似乎又是在斥責皇帝的責任。因為這個原因,朝廷的撫卹一直沒有下來。

    李植所說的建祠奉祀,那是非常高的規格了。一般只有為國立功的名臣名將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盧象升如果建祠奉祀,那下聖旨逼死盧象升的天子朱由檢算什麼?

    李植說出這句話,承天門上的大明朝高級官員都是臉色一變。氣氛剎那間變得緊張起來。

    楊嗣昌看著說話的李植,臉色有些難看。李植在這個時候提出盧象升的事情,是在打自己的臉啊。本來盧象升的事情含含糊糊就糊弄過去了,也沒有追諡,也沒有祭葬,草草把喪事一辦就算過去了。但李植提出建祠奉祀的要求,規格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天子答應李植的要求,把盧象升當作一代名臣處理,那百官都會追究誰逼死了盧象升,最後責任會落在下聖旨的天子身上。如果天子承擔了這份責任,受到百官責難,那最後天子肯定會找上慫恿自己下聖旨的楊嗣昌。

    天子是因為楊嗣昌有才,做事有方才信任他的。但如今因為李植一個接一個的勝仗,天子甚至已經懷疑一力主和的楊嗣昌的能力了。如果再因為盧象升的死讓天子承擔責任,天子就要重新審視對楊嗣昌的信任了。

    楊嗣昌看了看為盧象升請命的李植,臉上有些蒼白。

    此時的李植率兵遊行,是朝廷承認的大英雄。李植此時提出為盧象升高規格治喪的要求,時機恰到好處。

    朱由檢站在李植的面前,臉上有些發紅。但很快那陣泛紅又退去,臉上十分尷尬。朱由檢站在那裡沉默了好久,才咬牙說道:

    「督臣一心為國,戴孝殺奴,追敵於大山峻嶺之中,戰死於戰陣沙場之上,確有一代名臣的風範!」

    「督臣的死,朕有責任!明日,朕就會下罪己詔,佈告天下!」

    天子要為盧象升的死下罪己詔!

    官員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這李植的一句話,竟逼得素來不承擔責任的天子下罪己詔。雖然天子在崇禎八年,十年發過兩次罪己詔了,但那都是籠統地對天下形勢發詔,與其說是罪己,倒不如說是擺姿態。而這次對盧象升的死發詔就不一樣了,這事情具體可查,是天子直面自己的過失,承認自己逼死了盧象升。

    聽到朱由檢的話,一眾高級官員都沉默不語,沒一個人敢說話。

    「總兵說的對,盧象升品德孤高,確實配得上建祠奉祀!」朱由檢看著李植,淡淡說道:「朕追贈盧象升為太子太傅,賜祭葬,建祠奉祀,誥封其妻王氏為一品夫人。」

    李植拱手說道:「天子聖明!」

    群臣聽到李植這句話,彷彿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齊齊拱手說道:「天子聖明!」

    「聖上英明!」

    楊嗣昌也拱手唱了一句。但此時他臉上已經十分蒼白,再沒有往日的風采——天子隆重撫卹盧象升,那自己這個慫恿天子逼死盧象升的人算什麼?自己豈不是要變成千夫所指的罪人?

    盧象升一介孤臣死了就死了,也沒有人敢因此對天子信任楊嗣昌發難,沒想到這個李植卻跳出來為盧象升說話。這李植戰功卓著深得聖寵,天子寧願下罪己詔也不拂逆他。他這一句話,讓楊嗣昌的地位岌岌可危。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打量了李植好久,才緩緩說道:「盧象升忠烈,李植也是個忠臣!」

    他又掃視了群臣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楊嗣昌,眼睛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惱怒。

    楊嗣昌看到了天子的眼神,心頭一震。

    朱由檢已經無心再觀摩李植的遊行,儀仗開路,回乾清宮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1
第263章 洪承疇

     十二月二十七日,大明天子果然下了罪己詔,並高規格撫卹了已故總督盧象升。

    支持盧象升,支持對清大戰的文官們受此激勵,又活躍起來,在朝堂上攻勢凌厲。楊嗣昌因為慫恿朱由檢逼死盧象升,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如今處境艱難,只能在主戰派的攻擊下死守門戶而已,遠沒有之前的威風。

    李植為盧象升請求撫卹,擊敗楊嗣昌的事情很快就流傳開來。百官都說,李植一句話擊敗了一個閣老。文武官員們都明白了李植如今的權勢,一時再沒有人敢把李植罵做奸臣。

    但這是朝堂上的爭鬥,並不在李植的考慮之內。李植要考慮的是眼前的這場戰爭,多爾袞的清軍依舊還在京畿,李植需要聯合其他明軍擊敗多爾袞。

    ####

    濟南府濟陽縣縣衙內,多爾袞看著跪在地上嚎哭的杜度,嘆了一口氣。

    擊斬大明「總督天下援兵」,「兵部尚書」盧象升曾經讓多爾袞率領的清軍歡喜了好幾天。然而這種喜悅,在岳托的大敗發生後,一下子就煙消雲散。

    岳托還是沒有聽從多爾袞的方針,還是在范家莊主動攻擊了回援的李植。三萬滿蒙聯軍,最後沒能打敗李植,一潰千里。杜度和蒙古諸旗主戰後收攏潰兵也只找到了一萬六千殘兵。有一萬四千人都在戰中被打死打傷,或者失蹤在逃亡的路上。

    這還是清軍凶名遠傳,各地衛所明軍不敢出來襲擊清軍潰兵,杜度可以從容搜索潰兵的情況下。若不是如此,恐怕這次大敗的傷亡更加驚人。

    而杜度描述的那一戰的情景,就更讓滿蒙貴族們心驚。那李植的火銃手能在一百多步就射穿清軍盔甲,取人性命,而且火力連綿不絕。而那一百四十門大炮就更是可怕,射完又可再射,用散子炮不斷屠殺清軍。

    聽杜度描述火銃齊射射翻衝陣騎兵的情景,一眾滿蒙貴族都覺得後背發涼。這支明軍的火力,強得有些可怕。

    阿巴泰坐在多爾袞的下首,聽到杜度的描述,大聲說到:「明軍如今斬了岳托,士氣大漲。李植愈發不可一世,而且他的援軍越來越多,我們劫掠的幾十萬尼堪和畜牲怎麼運得出塞外?」

    在滿語裡,尼堪就是對漢人的蔑稱。

    之前清軍諸貝勒還嘲笑阿巴泰遇到李植一觸即潰。但如今在岳託大敗的襯托下,阿巴泰的潰逃簡直就變成保存實力的英明決斷了。李植的實力實在太強,清軍諸將敗在李植手上已經沒什麼丟人的了。

    阿巴泰如今又恢復了話語權。他開始擔心這一次劫掠京畿的成果。

    皇太極的長子豪格看了看阿巴泰,點頭說道:「確實,如今大明各地兵馬齊聚,敵人越來越多。我們在濟南,離青山口有九百里,要帶上三十多萬人畜順利撤退,確實艱難!」

    青山口是多爾袞攻下的長城關口,他率領的左翼兵就是從那裡入塞的。多爾袞留了兩千士兵守住青山口,準備出塞的時候從那裡出去。

    但如今明軍越來越多,帶著劫掠來的人畜順利出塞變成了一項艱難的任務。

    多爾袞看了看神色緊張的諸人,慢慢說道:「細作回報,明國的三邊總督洪承疇率領五萬兵馬來了,昨日已經到達京郊通州。」

    聽到這話,縣衙中的滿蒙貴族都臉色發白,有些吃不消了。阿巴泰吃過李植的虧,更是慌張,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糟糕了,有這麼多明軍協助,李植可以從容和我們開戰。」

    豪格也有些慌張,站起來說道:「奉命大將軍,有這麼多明軍配合李植,我們的形勢很糟糕啊!」

    地上的杜度爬起來看向多爾袞,大聲說道:「奉命大將軍,我們趕緊把劫來的人畜扔了,快馬逃回青山口出關!」

    多爾袞琢磨著形勢,臉色也是很難看。

    打敗了岳托後,明軍士氣大不一樣。多爾袞手上的七萬多兵馬遇上十幾萬明軍,還押著大量的人畜物資,確實有些危險。尤其是李植的一萬強兵還在虎視眈眈,隨時會上來咬一口。

    多爾袞沉吟片刻,搖頭說道:「我們在明國京畿折了兩萬人,就靠劫掠的這些人口補充了,這些人畜不能丟!」

    杜度愣了愣,問道:「那我們就帶著這三十多萬人畜累贅去和李植決戰?李植可不是好惹的,而且明軍有十幾萬!」

    阿巴泰喊道:「奉命大將軍,此時不是貪戀財物的時候,保住勇士們的性命為上!」

    多爾袞咬了咬牙,說道:「派人向皇上求援,請他入關支援我們,帶我們出關!」

    ####

    李植在京城遊行後,就按照天子的聖旨駐留在通州。

    李植在等待洪承疇。

    崇禎十二年正月,洪承疇率領五萬陝西兵馬入衛京師,李植作為入衛的天津總兵被劃歸洪承疇指揮,要和被稱為「秦軍」的陝西兵馬一起作戰。

    正月十九日,李植的斥候回報,洪承疇的兵馬到通州了。

    李植走到轅門外,迎接洪承疇。

    只看到遠處一片煙塵滾滾,五萬秦軍在原野上行進揚起的灰塵鋪天蓋日。大軍前面,一萬馬騎朝李植的大營馳騁而來。

    洪承疇的騎兵行到李植的軍營前,停了下來。一萬騎兵的中間,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削中年人身穿蟒服,頭戴烏紗帽,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行了出來,正是三邊總督攝河南五省軍事、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太子太保洪承疇。

    洪承疇帶著另一個穿三品文官服的中年人排眾而出,騎馬走到李植面前,跳下馬來。

    洪承疇看了看帶領手下迎在轅門前面,同樣身著大紅蟒服的李植。

    「這位便是勇名傳天下的天津總兵,都督同知李植將軍?」

    李植拱手說道:「在下便是李植,總督大人過獎了!」

    洪承疇哈哈大笑,說道:「將軍陣斬鑲紅旗旗主岳托,威名如雷貫耳,怎麼是過獎呢?」

    李植雖然是個工業設計師,但也粗知一些歷史。洪承疇的大名李植是聽說過的,李植知道他是明末的大漢奸,後來投靠滿清幫助清軍,為清朝入主中原立下了大功。

    但此時和洪承疇說話,李植卻感到這個人十分地有親和力。幾句話,就讓李植如沐春風。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1
第264章 秦軍之苦

     李植對上洪承疇,沒有行跪拜禮。洪承疇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李植擊敗楊嗣昌的消息,對李植的「無禮」絲毫不計較,彷彿本來就該如此一般,和李植談笑風生。

    洪承疇和李植說了幾句後,就指著身邊那位穿三品文官服的中年人說道:「這是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陝西巡撫孫傳庭。」

    李植拱手說道:「李植見過孫軍門。」

    那孫傳庭是個尖臉長鬚的中年人,雖然已是中年,可依舊是一表人才,顧盼間有些傲氣。他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倒也沒有計較李植不行跪禮,只是讚道:「總兵如此年輕!怎麼打仗這麼厲害?那范家莊之戰當真是令人驚豔!」

    李植笑道:「孫軍門過獎了!」

    孫傳庭撫鬚說道:「總兵何必和孫傳庭客氣?孫傳庭最喜歡善戰的邊將,我對麾下幾個能打的總兵都是直來直去的,從不和他們見外。比如這跪禮,我麾下的總兵賀人龍、游擊高傑見到我就從來不行!」

    這孫傳庭話裡話外充滿銳氣。李植暗道這些尖銳灑脫的話不像是一個巡撫說的,此人倒是和暮氣沉沉的大明文官不一樣。

    李植聽說過,就在幾個月前,孫傳庭和洪承疇在潼關南原以重兵埋伏,使闖王李自成部幾乎全軍覆沒,李自成僅以十八騎兵突圍而走。經此一役,李自成蟄伏商洛山再不敢出。

    如此說來,這個孫傳庭是個多智善戰的文官。

    李植拱手說道:「二位鞍馬勞累了!進末將的軍營中稍事歇息?李植備好酒宴招待二位!」

    洪承疇笑道:「不煩總兵了,本官這就去紮營。等本官的營寨紮好了,便召總兵來議事?」

    那洪承疇似乎有些忌憚李植,連召李植去議事都要詢問李植是否願意。

    李植說道:「此是正理,督臣到時候來召我便是!」

    洪承疇這才說了一聲「好」,便和孫傳庭一起離開,率兵往三里外的小河邊去紮營去了。

    到了晚上吃飯時候,洪承疇派了一個參將來李植的營寨裡請他,請李植到洪承疇的軍營中用飯。

    到了洪承疇的軍營中,李植髮現除了洪、孫二人之外,幾個秦軍的總兵、參將和游擊都已經坐在各自的案前了,只等李植來就一起開飯。李植見狀,拱手說道:「李植來遲了!」

    洪承疇用手指著自己左邊的一張案桌說道:「總兵來得剛剛好,請上座!」

    李植看那案桌,發現這案桌擺得僅次於洪承疇的主位,佈置在孫傳庭案桌的對面。看洪承疇這架勢,是把自己放在各位總兵之上,放在和孫傳庭分庭抗議的位置。

    李植如今外有一萬強兵,內有天子眷寵,便是孫傳庭這樣的巡撫也要和李植平起平坐了。

    李植虛虛讓了一下,說道:「末將豈能坐在孫軍門之前...」

    孫傳庭哈哈大笑,說道:「總兵先斬揚古利,又斬岳托,名震天下,和本官平起平坐算什麼?總兵快入座吧!」

    李植這才走到孫傳庭對面,盤腿坐了下去。

    不一會,酒菜就被親兵端上來了。

    那端上來的酒菜,簡陋得令李植吃了一驚。

    按說這總督、巡撫和總兵一起吃飯,雖然不能總是燕窩魚翅,驢肉鮑魚,但羊肉、豬肉和燒酒總該是有的吧。但洪承疇親兵端上來的,就只有一大碗白米飯,一碟青菜,還有幾片魚乾。這些寒酸飯菜旁邊擺著一碗濁酒,那濁酒又酸又淡,恐怕還不如京城百姓家裡釀的米酒。

    李植見了這簡陋的酒菜,微微皺了眉頭。

    李植下首的幾個秦軍總兵看到這樣的酒菜,卻是食指大動。他們時不時喝上一口那酸酒,咧嘴哈氣,一副十分享受模樣。顯然,他們平日裡的飲食比這都不如。

    都說秦軍苦,今日李植親見,才知道有多苦。

    都說大明的軍餉捉衿見肘,今日親見秦軍之苦,才知道大明朝有多缺錢。

    洪承疇看李植的眼色,苦笑說道:「這寒酸酒菜讓總兵見笑了。然而我秦軍軍中士卒飯都吃不飽,冬衣也穿不暖,還要在飢寒中上陣殺賊。我等軍官身為統帥,也不敢大魚大肉,失信於士卒!」

    洪承疇舉起酒碗,大聲說道:「初次見到李總兵,我們秦軍諸位軍官,一起敬總兵一杯!」

    眾將轟然舉起酒杯,一起朝李植舉杯。

    李植暗道這洪承疇也是個吃得苦的將軍,也不知道以後他為什麼會投降清朝。李植端起酒杯,和秦軍的軍官們一起喝了一碗酸酒,這才問道:「督臣準備如何對陣東奴?」

    洪承疇哈了一口酒氣,大聲說道:「如今東奴已經棄了濟南的包圍,正驅趕著劫掠來的人畜往青山口退去。東奴從濟南走到青山口一定要經過天津。陳新甲的兵馬前幾日已經往天津去了,準備在天津固守!」

    「天津附近堡壘眾多,可以固守。倘若東奴到天津隊列鬆散,我們可以衝出堡壘中截殺一陣。倒是個可攻可守的地方。我秦軍五萬人合李總兵九千人,總共六萬人,不如也到天津去匯合陳新甲,一起防守?」

    李植聽到洪承疇的話,才知道他並沒有和清軍決戰的意圖,只準備守在天津的堡壘裡騷擾過路的清軍。

    這不是送清軍出關麼?

    這洪承疇對上清軍,也是縮手縮腳不敢力戰啊。

    李植想了想,說道:「末將有一策!」

    「如何?」

    李植說道:「既然東奴要往青山口去,末將想和督臣的大軍一起,在青山口挖掘壕溝佈置陷阱,守在東奴的必經之處。到時候東奴到了那裡一心出關,便只能和我等血戰。倚仗那些壕溝陷阱,我軍必能大勝!」

    聽到李植的話,秦軍的將領們陷入一陣沉默,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和東奴野戰?

    那建奴都是建州的野人出身,在白山黑水間漁獵而生,****仗著刀劍弓馬和野獸搏鬥,一個二十歲的韃子就是一個練了二十年刀劍弓馬的戰士。這些人的戰鬥力,不是幾天才練習一次的明軍可以媲美的。明軍在野地裡遇上清軍,要有四、五倍人才敢一戰。

    然而現在多爾袞的清兵有七萬人。

    這和清軍野戰的計策,實在不妙。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1
第265章 小曹將軍

     洪承疇看了看眾將的臉色,吸了一口氣,說道:「李總兵的計策不錯,然而東奴野戰戰力太強,我等恐怕難以匹敵。」

    李植說道:「陳新甲處的薊、遼、宣、大兵馬有五萬,加上督臣和末將的六萬兵馬,共有十一萬。我們到青山口築壘造寨,據守於壕壘之中,東奴如何沖得破?」

    孫傳庭說道:「李總兵,如今陝西、天津、薊、遼、宣、大兵馬齊聚,我大明的全部家當如今都在京畿。我大明只此一副家當!如果和東奴決戰,一戰敗,就是萬劫不復的收場。此時此刻,當以持重為上。」

    頓了頓,孫傳庭說道:「既然東奴要出關了,我們跟在後面騷擾便是了,不好再生枝節。」

    李植看了看孫傳庭,沒想到這個銳氣頗盛的巡撫也不敢和東奴野戰。

    李植的下首,陝西總兵賀人龍說道:「東奴野戰無雙,我們雖然在陝西追著流賊殺,但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遇到東奴,還是避一避鋒芒為好。」

    固原總兵鄭家棟說道:「我附議,東奴戰力不是流賊可比,出城野戰太過冒險。」

    李植見諸將都沒有野地浪戰的決心,訕訕地笑了笑,說道:「諸位都是以持重為上啊...」

    洪承疇見場面有些尷尬,舉杯說道:「是戰是守,我等到了天津,和陳新甲部共議,再做決定。今天不談這事,先喝一杯!」

    一眾將領大聲叫好,紛紛將手中的濁酒一飲而盡。李植笑了笑,也喝了一杯。

    第二天,洪承疇的大軍就拔營,往天津開去。李植的兵馬跟著洪承疇,也回了天津。大軍走了五日,於正月二十五日到達了天津衛城。

    陳新甲五萬大軍已經守在天津,天津衛城的城牆上站滿了兵甲鮮豔的關、寧軍,城門口也站了站崗的宣、大兵馬。洪承疇帶著孫傳庭、李植和幾個總兵進城去,宣大的士兵上來檢查了好一陣,才放眾人通行。

    到了巡撫衙門,陳新甲已經率領天津巡撫查登備等在門口。

    陳新甲是個微胖的中年人,眼睛炯炯有神,嘴唇上留著兩瓣小鬍子,穿著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官服。

    看見洪承疇,陳新甲上去親暱地說著話,兩人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幾句話就熟悉起來。說著說著,兩人同時哈哈大笑,彷彿已經成為了老朋友。李植在一邊看著,為這兩人的交際能力感到吃驚。

    孫傳庭就有些傲氣了,陳新甲撫著孫傳庭的肩膀說話,孫傳庭卻始終一份公事公辦的口氣。陳新甲不是進士出身,只是一個舉人,在任上也沒什麼戰功,靠楊嗣昌的提拔才平步青雲。不知道孫傳庭是看不起陳新甲的戰功和出身,還是孫傳庭就這臭脾氣,總之孫傳庭有些不冷不熱,遠沒有他看到李植時候的親熱。

    陳新甲拍了孫傳庭的肩膀幾下,就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

    李植看著陳新甲的眼神,覺得那陳新甲眼裡對孫傳庭有些不滿。

    接下來陳新甲就上來和李植打招呼。一走到李植面前,陳新甲就堆起了滿面的笑容。他不但不讓李植行跪禮,還親熱地拉起了李植的手,笑道:「李總兵的威名,早已傳遍天下了!范家莊之戰,總兵名震九州!」

    在固安縣韓家莊時候,天子曾讓李植兵馬劃歸陳新甲麾下,李植違旨跟隨盧象升,大大地駁了陳新甲的面子,按理說陳新甲心裡對李植應該有些不滿。但陳新甲此時不但沒有情緒,而且根本不提那件事情。

    楊嗣昌都被李植一句話擊敗,陳新甲又哪裡敢得罪李植?和李植的過節,他統統不願再提。

    李植笑道:「總督過獎了。」

    陳新甲笑道:「有總兵回天津守衛,天津固若金湯!」

    李植愣了愣,暗道這陳新甲五萬大軍守在天津還嫌天津不堅固?還要自己來才固若金湯?看來陳新甲也絕沒有和東奴野戰的心思。

    李植試探說道:「如今我們有十一萬強軍集在天津,東奴只有七萬人,總督覺得該如何戰?」

    陳新甲聽到李植話裡有出城野戰的意思,臉上變色,嚴肅說道:「總兵少年英雄,頗有銳氣,是我國家之福。但如今大敵雲集,我兵馬戰力不如東奴,還是持重為上!」

    看來這些總督巡撫都是一個意思,準備目送清軍出關了。

    李植不再多說,沖陳新甲笑了笑。

    眾官寒暄了一陣,便進了天津巡撫衙門。進了衙門,李植看到了曹變蛟、王廷臣等薊、遼的總兵。這些人見了李植,都上來和李植見禮——如今大明的軍隊漸漸有了軍閥化的傾向,軍中以有實力者為上。李植的兵馬名動天下,這些總兵都收起了輕慢,有了結交李植引以為援的想法。

    曹變蛟拍了拍李植的肩膀,笑道:「永定門前一別,我等空在京畿馳騁,而李總兵就建功立業,升為總兵了。在范家莊大敗了清軍三萬人馬,當真令我等佩服!當真是英雄!」

    李植說道:「僥倖獲勝而已,豈敢稱英雄?曹總兵殺賊的事蹟我輩早有耳聞,勇冠三軍,被稱為小曹將軍,是我輩楷模。」

    曹變蛟咧嘴笑了笑,拍了拍李植的肩膀。

    到了大堂,大堂的牆上掛著一張碩大的地圖,上面標註著天津附近的諸多河流、城池。洪承疇和孫傳庭一進大堂就被那地圖吸引,站在地圖前面細細觀看起來。

    陳新甲站在一邊等著,許久才問道:「尚書欲駐紮哪一城防守?」

    洪承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李植,問道:「李總兵是天津人,知道天津的虛實,李總兵欲在哪一城防守?」

    李植拱手說道:「范家莊兵馬不足,末將請增強范家莊的防禦!」

    陳新甲看了看李植,知道李植擔心自家在范家莊的產業,哈哈大笑。如今李植不但有勇名,而且更有天子的眷寵,沒有人敢輕視。陳新甲有些巴結李植地說道:「總兵不用擔心,我自會在范家莊加派人手。」

    陳新甲看了看帳下的武將們,最後看向了驍勇善戰的曹變蛟,說道:「李總兵,我派玉田總兵曹變蛟率四千人駐守范家莊,為李總兵守住門戶!小曹將軍最驍勇善戰,有他在,便是清軍大軍圍城,也決計攻不下范家莊!」

    李植點頭說道:「既然范家莊有小曹將軍固守,李植就不擔心了。」

    頓了頓,李植大聲說道:「諸位督撫,既然後方無憂,李植決意率帳下一萬人馬赴青山口築壘造寨,攔住想從那裡出關的東奴大軍!」

    李植一句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面之中。聽到李植的話,大堂中的大小官員們一時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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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青山口

     洪承疇看著李植,沉吟不語。

    李植如今勢頭正盛,天子十分信任,便是楊嗣昌都鬥不過他。洪承疇名為李植的領導,實際上也沒法指揮李植。若是洪承疇不讓李植去青山口,李植一封奏章上去參洪承疇畏敵不戰,洪承疇就吃不了兜著走。李植既然決定去青山口狙擊多爾袞,洪承疇只能讓他去。

    孫傳庭聽到李植的話,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植,搖了搖頭說道:「李將軍還是銳意要殺奴,我等攔也攔不住啊!」頓了頓,孫傳庭又說道:「然將軍再善戰,一萬人築起營寨,能不能擋住七萬人...」

    那陳新甲也不看好李植,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陳新甲是楊嗣昌的人,李植擊敗了楊嗣昌,陳新甲的前途一下子就沒了。如果李植戰死在青山口,主戰派就會風頭大減,楊嗣昌說不定能從新受到重用,那陳新甲的前途也就回來了。

    陳新甲是巴不得李植戰敗出醜的,聽到李植要去青山口,大喜過望。他撫著李植的肩膀說道:「總兵如此敢戰,國家之福!我為總兵壯行!」

    衙門裡的一眾總兵驚訝不已,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曹變蛟似乎是為李植的膽氣所懾服,激動地走上來,重重一拳打在李植的右肩,大聲說道:「李總兵英武!天下的明軍,也只有你敢硬撼韃子了!你放心,我曹變蛟用性命擔保,一定會為你守住范家莊!」

    李植準備讓兩千虎賁師士兵在李興率領下留守范家莊,加上城中的輔兵、炮兵和曹變蛟的四千兵馬,就有六千多人守在范家莊。范家莊外面壕溝陷阱遍佈,再有這麼多兵馬留守,清軍就算發七萬人攻城,沒幾個月也打不下。清軍如今惶惶想出關,一般來說不會進攻堅城。如果清軍真的圍攻范家莊,李植有充足時間率兵回援。

    如此安排,李植並不擔心范家莊的防衛。

    李植拍了拍曹變蛟的肩膀,說道:「小曹將軍,此戰若勝,李植便欠你一個人情。」

    聽到李植的話,曹變蛟激動地血氣上湧。

    李植是什麼人?手握重兵,天子眷寵,權雄勢勝。若是曹變蛟有難了,李植上奏天子一句話說不定就可以救命!李植這一個人情,那是比白銀萬兩更重。曹變蛟欣喜地說道:「好,李總兵,你這個朋友曹變蛟是交定了!」

    李植抱拳朝大堂中的諸將拱手一禮,說道:「兵貴神速,李植這就回去準備了,諸位,告辭!」

    大堂裡的武官們被李植李植的膽氣所攝,都高看了李植一眼,紛紛喊道:

    「李將軍保重!」

    「李將軍一路小心!」

    「我等在此等李將軍得勝歸來!」

    天津巡撫查登備雖然和李植面和心不和,但此時也被李植的忠勇懾服,慢悠悠地走到李植面前,說道:「總兵孤軍北上,可要小心了!」

    李植不再多說,一甩披風,大步走出了巡撫衙門。

    回到范家莊,李植就開始整理隊伍,準備北上。

    這一次,李植帶上了一直跟隨自己轉戰京畿的三千名輜重民夫,用三千輛馬車運送物資。

    李植這次帶上了八千石糧食隨軍。這些糧食足夠一萬人吃五個月,足夠讓士兵們堅守在營寨裡不愁伙食。

    實際上清軍入塞一般選擇的都是冬天,出塞一般都在三月,不會在正月以後還打持久戰。

    清軍在東北種的是春小麥,三月播種七月收穫。韃子中的披甲人雖然大多有包衣阿哈種田,自己不需要下地,但主人不在管理上會比較混亂,不能保證春播的妥善。而且韃子中還有幾萬輔兵跟役,這些人大多需要自己耕種糧食養活自己。對於這些人來說,誤了農時是要餓肚子的。

    所以韃子每每在七月收完麥子,忙完入倉磨粉,就舉起刀劍到關內劫掠一番後,然後在第二年春播前就趕著回東北。

    更何況韃子這次劫掠這麼多人口到遼東去,這一年的糧食壓力更大,更需要趕回去給這些新奴隸分地耕種。

    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就怕萬一韃子發瘋了長期包圍李植,不攻不退。所以李植還是帶上了足夠的醃白菜,肉乾。如果真的被清軍包圍幾個月,維生素和蛋白質也不能太缺乏,否則會生病。

    當然,建設營寨需要的鏟子,鋸子,錘子和扁擔等工具也要帶夠。范家莊經常開墾新田修建城牆搞土木工程,這些工具倒是不缺。

    和李植一起出發的還有申余吉的醫療隊三十餘人。這次入衛畿輔的戰鬥中,申余吉的醫療隊立了大功。以前中了韃子毒箭的傷員往往就要截肢,但有了外科醫療隊後,這些箭傷傷員都被妥善醫治,往往一個小手術就解決問題。大量的重傷員變成了輕傷員,可以說救人無數。

    ####

    正月二十七日,李植率領兵馬北上,前往青山口。

    青山口位於撫寧縣城北五十里,是在北齊長城基礎上於洪武十四年重新修建的,萬曆四十年再次重修。青山口長城建在群山之中,地勢險要,敵樓眾多。關口南部設有守備一員。當然,如今這些敵樓和守備署都已經落入清軍手中。

    李植率兵快速前進,用了十天到達了青山口關下。

    快節奏走了十天,士兵們都感覺很辛苦,尤其是臨時徵召的輜重兵。好在到達青山口後可以休息兩天。李植在青山口南面十里紮營,派兵在附近偵察了兩天後,決定在當地人稱為馬里溝的一個峽谷中建設壘寨。

    這個峽谷是從南面進入青山口關口的必經之路,南北長十幾里,東西寬三里,東西兩邊都是無法行走的大山。山谷中間有一條小河流過,小河不深,可以步行涉水而過。如果在峽谷中間建設營寨,整個峽谷的東、西都在炮兵的射程之內。

    在炮兵的威脅下,清軍的三十多萬人畜是無法順利通過的。

    青山口關口裡的兩千清軍見李植在外面紮營設寨,派了幾十個斥候出來偵察了一番。這些斥候開始時候仗著弓馬嫻熟還很囂張,但是一靠近虎賁師,就被蕩寇團士兵的一陣排槍打潰了,慌不擇路地逃了回去。從此以後,關口裡的兩千清兵再不敢出來偵探。

    尋找好了地點,李植就開始建設營寨的工事了。

    首先是挖出阻敵的壕溝。

    李植設計的壕溝是五米寬,兩米深的大溝。這樣的大溝在營寨外面圍著四圈,從距離營寨邊緣兩百米處到距離營寨邊緣八十米處,每隔四十米就挖溝一圈。八十米是清軍弓箭的射程,不越過這四道大溝,韃子的弓箭手就沒法和李植的步槍手對射。

    溝的內側上面還堆有一堵五十釐米高的矮牆,保證韃子的士兵和戰馬都無法躍過壕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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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狡猾的尼堪

     一邊挖壕溝,士兵們一邊為火炮建造土炮台。

    李植的火炮是裝在炮車上的,炮口距離地面有三尺的高度。士兵們在這個高度以下的位置用夯土堆積成牆,將火炮保護起來。有了土炮台的保護,如果清軍的大炮和李植的火炮對射,處在土炮台中的六磅炮中彈幾率一下子減少一半。

    火炮炮台修在步槍手射擊位的中間,散佈在步兵隊列的空隙處。

    然後就是為步槍手修建防禦土牆。

    步槍是抵在肩膀上射擊的,士兵的肩高一般在四尺以上,所以李植就在營寨四面的射擊位置前面修建了四面四尺高的土牆。土牆厚一尺。在土牆後面射擊,能夠減少士兵被清軍弓箭射中的概率。

    在土牆的上面,還為步槍手建造了一個雨棚。雨棚高五尺四寸,寬六尺,有一個尖尖的棚頂,上面鋪滿了茅草。這個雨棚可以為步槍手們遮蔽雨水。

    燧發槍在毛毛雨時候也是可以戰鬥的,但雨大了,擊發的概率就會直線下降,甚至無法戰鬥。在野外下雨時候遇到敵人可以撤退,退一兩個小時雨就停了。但是在營寨裡卻不能撤退,只能修好遮蔽雨水的設施。

    有了這個雨棚,暴雨時候也能戰鬥。

    當然雨天清軍的弓箭手也無法戰鬥,清軍一般不會在雨天開戰。

    雨棚不高,棚頂剛剛在士兵的頭上一點,還可以為士兵們遮擋拋射的弓箭。在這樣的保護設施後面和清軍弓箭對射的話,傷亡率要下降好幾成。

    然後就是建設木刺。木刺由木頭砍斷,削尖頭部做成。使用時候把尾部埋入地面。木刺高半尺,上面木頭頭部是砍尖了的,零零散散插在地面上。木刺被佈置在雨棚前面的八十米內。放了木刺的地方清軍無法通行,只能繞過木刺才能衝到虎賁師陣前。

    想拔掉木刺需要的時間就多了,基本不可能。清軍想衝陣只能走沒有木刺的幾條曲折通道,這就大大遲緩了清軍接近虎賁師陣前的速度。

    最後,李植這次帶來了大量的鐵蒺藜,李植在木刺後面,雨棚前面還鋪設了好幾層鐵蒺藜。想穿過這些鐵蒺藜佔據的區域,清軍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佈置完這些,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月。

    二月十三日,清軍七萬人押運著三十多萬人畜,各種財貨物資,浩浩蕩盪開到了青山口。

    清軍的前沿斥候到了青山口,一下子就被李植建設的營寨震驚了。那幾道壕溝,那些土牆和雨棚等防禦工事像是刺蝟的尖刺,讓清軍無法靠近。而防禦工事後面的那些步槍手,則將步槍架在土牆上,對著外面的清軍虎視眈眈。

    關鍵是這個刺蝟一樣的營寨不拔掉,清軍就無法進入青山口。馬里溝這個峽谷只有三里寬,李植的大炮往中間一擺,清軍穿過峽谷要遭到大炮轟擊,沒法通行。

    有一隊斥候試著從峽谷的邊緣地帶衝過去,結果被十門大炮齊射,被打死了一半人,狼狽不堪地退了下來。

    而那營寨裡,似乎有一百多門炮。

    也許七萬清軍士兵不計傷亡地從邊緣地帶衝過去,犧牲幾千人大概能全部通行過去。但是那樣的代價也太大了,眾貝勒不能讓大清的勇士這樣白白犧牲!而且那樣衝過去的話,清軍押運的人畜物資怎麼辦。尤其是那些漢人尼堪,估計大炮一轟炸這些尼堪就要全部亂掉,到時候一哄而散,清軍不知道要殺多少人才能把他們追回來。

    看到李植建設的寨壘,清軍停在了馬里溝前面,沒有前進。

    清軍的中軍,一眾清軍將領們騎在馬上看著李植的營寨,表情各異。

    豪格用馬鞭狠狠地在空中抽了個響鞭,大聲罵道:「這個李植!是想要我們七萬人的命嗎?我們已經放棄濟南,全速趕到青山口只求出關了!他居然還來青山口修了個寨壘對付我們!」

    阿巴泰咬著拇指,說道:「這個營寨卡在峽谷的中間,我們劫來的尼堪和牲畜衝不過去...」

    杜度在范家莊被李植大敗,知道李植的戰力,此時臉上已經十分慌張了,他大聲說道:「奉命大將軍,我們棄了劫來的尼堪和牲畜衝過去吧,越往後後拖形勢越糟糕!」

    多爾袞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入關這幾個月折損了兩萬勇士,全靠這些尼堪補充人力。如果這次棄了人畜,以後我大清的勇士就再沒有勇氣入塞劫掠了!」

    「那樣的話,我大清對明國的攻勢就算是到頭了...」

    聽到多爾袞的話,一眾將領們都冷靜下來。李植的營寨再堅硬,也不能為了一個營寨改變大清的國運。如果以後再不敢入塞劫掠,那大清就會飛速的衰弱下去。

    豪格大聲喊道:「奉命大將軍,我們把這個營寨攻下來!他畢竟只有一萬人,我們有七萬人!」

    豪格似乎突然想起了軍中的大炮,大聲說道:「拿大炮轟他,我們有五十多門紅衣大炮,和他對射,把他的大炮打掉。」

    阿巴泰咬牙說道:「李植有一百多門大炮,我們的炮怕是打不過他...」

    豪格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看了看前面的那些壕溝,豪格說道:「那些壕溝也有辦法,我們砍伐巨木做成木橋,架在壕溝上衝過去。」

    眾人聽到豪格的話,眼睛一亮。

    豪格又說道:「只要架著木橋衝過四道壕溝,我們的勇士就能在陣前和明軍對射!到時候一邊射箭一邊沖上去,我們勇士就能和明軍肉搏!我們有七萬人!」

    從一里外,清軍的將領們看不到李植陣前的木刺和鐵蒺藜,還以為衝過那些壕溝就能和李植的兵馬肉搏了。

    聽到豪格的話,清軍的眾將都有些心動,一個個騎在馬上沉吟不語,思考著豪格戰術的可行性。

    阿巴泰突然說道:「我們可以驅趕尼堪挖土填埋壕溝,如果明軍不射擊,我們就一路填過去!如果明軍射擊,死的也是尼堪而已。」

    杜度在范家莊被李植打敗過,當真是被打怕了。聽了眾貝勒的話,他臉色依舊慌張,張了張嘴,充滿了畏懼地說道:「奉命大將軍,那明軍李植十分狡詐,我看他的手段不止有這些壕溝...」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2
第268章 木橋

     豪格不屑地看了看杜度,說道:「杜度,你是被李植打怕了,那李植野戰厲害,守城不一定厲害。」

    杜度慌張說道:「我們可以放棄青山口,攻擊其他的長城關口!從其他關口出塞去!」

    聽到杜度的話,眾貝勒都有些輕蔑,覺得杜度真是被李植打垮了。

    臨時去攻擊其他關口,談何容易?大明經營長城幾百年,長城的各大關口都是高牆深壕,嚴陣以待。清軍歷次入關,都是要細作配合,在各個長城關口中仔細偵查,知道哪個關口防守空虛,才能強攻。

    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夠攻陷,還要細作配合,等待天時地利的良機,才能破關。比如這次入關,就是在細作偵探得到情報,在大明總兵吳國俊前往祝賀監軍鄧希詔生辰,喝得大醉時候,突然發起攻擊才得手。

    有時候京畿附近的邊牆防守嚴密,無懈可擊,清軍為了入關甚至要繞道幾千里到宣府、大同甚至山西,才能從某個防守空虛的要塞破關。可見破關的艱難。

    只要防守稍微嚴密的長城關口,都不是多爾袞可以攻破的。清軍的攻堅能力並不強,只要不是明軍太弱,清軍一般對於堅城都是無可奈何。濟南城上只有一千弱兵,這一次多爾袞幾萬大軍圍了濟南兩個月,也沒能拿下。

    此時多爾袞在大明境內,遍佈大明各地的滿清細作對皇太極匯報,多爾袞一時之間得不到情報,根本不知道明軍長城各關口的虛實,根本無法破關而出。硬攻防守嚴密的關口,是白白把大清勇士的性命送給明軍做戰功。

    如果因為李植的四道壕溝,就放棄青山口去攻擊其他高牆深壕的長城關口,無疑是棄易求難。

    阿巴泰根本不理睬杜度的話,而是對豪格說道:「用巨木做木橋跨過壕溝,倒是可以一試,只要衝過這四道壕溝,我們七萬人就可以打敗李植的一萬人!」

    豪格點頭說道:「奉命大將軍,我們可以試一試,如果七萬人因為四道壕溝就放棄青山口,以後我們的勇士哪裡還敢和李植碰面?那我們的勇士還怎麼入關劫掠?」

    豪格說的是正理,冷兵器時代的戰鬥最講究士氣。如果七萬大軍因為幾條壕溝就逃了,以後遇上李植,清軍只能一見面就逃跑了。

    多爾袞想了好久,轉身看了看身後。

    多爾袞的身後,七萬清軍士兵列在中軍之後,彷彿一片如火如荼的鐵甲海洋。七萬人立在山谷中,鋪滿了山谷的每一個角落,看上去無邊無際。那幾萬勇士頭盔上的纓穗隨風甩動,看上去就像是春天山谷裡開滿的花朵,令人目眩。勇士們背上插著的旗幟,連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雲彩。七萬人浩浩蕩蕩,讓人感覺無堅不摧。

    這樣的大軍,豈能因為李植一個小小寨壘就止步不前?

    多爾袞大聲說道:「就按豪格說的,做木橋!」

    眾將領大聲唱喏,各自帶人下去紮營,生火造飯,準備去附近山上砍伐樹木做木橋了。

    ####

    李植親自爬上瞭望桿車,用望遠鏡觀察著前面的敵人。

    清軍的人數太多了,足有七萬人,那浩浩蕩蕩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劫來的二十多萬大明百姓,清軍的隊伍一直鋪到了十幾里外的山谷外面。從望桿車上望過去,清軍給人感覺就像是佔據了整個大地的一片螞蟻,無邊無垠。

    天地之間,彷彿都充滿了清軍的大軍。

    李植吸了一口氣,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那浩蕩清軍的細部。

    李植仔細看過去,只覺得清軍號令有方,佈置合理。各個旗的戰士分批在谷中紮營,專選那地勢較高,又容易取水的地方,安排得井井有條。清軍中軍旁邊的輜重車前面等著推著小車的輔兵,一個個肅然站立,沒有明軍分糧時候的擁擠喧鬧,顯然清軍軍中軍紀嚴密。二十萬大明百姓被分成二十個大群,安排在清軍的腹部。雖然押著二十多萬大明百姓和十幾萬牲畜,但清軍的陣中絲毫不亂。

    清軍的遊騎和哨兵密佈在營寨外面的兩里範圍內,阻攔盤查任何試圖進入營寨的人。雖然李植的兵少,清軍還是在營寨外面挖了兩條拒敵的壕溝。作為戰爭民族的建州女真,打起仗來絲毫沒有漏洞。

    此時的大清士兵,放在全世界範圍做比較,也是一支精銳的兵馬。要不是李植掌握了遠超過這個時代的武器,又豈敢和這樣的敵人硬碰硬。

    即便是在寨壘前佈滿了各種工事,防守嚴密,然而此時親眼看到清軍的浩蕩聲勢,李植還是為那氣勢所攝,有些緊張起來。

    李植又看了看自己寨壘前面的各種嚴密佈置,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此次清軍以多爾袞為奉命大將軍,有八旗滿洲的正白、鑲白、正紅、鑲紅、鑲藍五旗兵馬。八旗蒙古的各旗則是傾巢而出,全部參戰。經過幾個月的戰鬥,明軍已經基本搞清楚了清軍的配置。這七萬人中,大概有八旗滿洲的戰兵二萬五千,八旗蒙古和外藩蒙古的兩萬戰兵,另外還有二萬多的輔兵雜役。

    這樣浩蕩的一支大軍,足以擊敗十幾萬明軍。所謂投鞭斷流,無外如是,李植卻要憑藉一個寨壘阻住他們。

    李植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陣前佈置,反覆設想哪裡有漏洞。

    ####

    二月十六日早上,李植正在馬上用望遠鏡觀察清軍,卻看到清軍營寨中中門大開,清軍士兵舉著巨大的木橋走出了營寨。那些木橋一台一台地被舉了出來,列在陣前。每個木橋下面都站著二、三十個清軍。

    李植用望遠鏡觀察,發現那些木橋都是三米來寬,六米多長。每個木橋都是用三根六米多長的巨木做龍骨,然後在龍骨上面鋪著密密麻麻的小木頭做橋面,用繩索固定。不但如此,木橋的前面還搭著一個木頭做的遮障,類似一個木頭盾牌耷拉在木橋的前方,大概是用來防範李植軍步槍的射擊的。

    李植仔細看了看那些木橋,發現清軍三天之內,竟做了一千座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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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多爾袞的猶豫

     多爾袞率領諸貝勒和十幾個蒙古貴族立在陣前,十幾桿華麗的織金龍纛立在他們後面,向全軍將士指示中軍所在。中軍的前面,是一千座結實的木橋。二萬多輔兵跟役站在木橋旁邊,隨時準備舉起木橋衝陣。

    不過殘暴的清軍,第一波攻擊不是由木橋展開的。

    第一波的攻擊,是清軍掠來的大明百姓。

    李植用望遠鏡看著清軍,看到在那些木橋的後面,清軍用鞭子和刀劍驅逐劫掠而來的幾萬百姓到陣前。那些衣衫襤褸的大明百姓們一個個舉著鐵釺鐵鏟——清軍竟要用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來填埋壕溝。

    那些百姓一個個穿著破舊的棉衣,有的甚至連棉衣都沒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百姓們男女老少都有,在清軍士兵的刀劍下不敢反抗。但他們見清軍的慎重模樣,也知道前面的明軍不是善茬,清軍這次驅趕他們這些百姓上場填壕,凶多吉少。

    往前是死,退後也是死。不少百姓們感到大難臨頭,抓著工具就在陣前嚎啕大哭起來。

    清軍們卻毫不留情,拿著鞭子就去抽那些哭泣的百姓。

    過了一會,幾萬百姓全部站在了陣前。清軍中軍號角長鳴,士兵們驅策三、四萬大明百姓朝第一道壕溝衝去,要用手中的工具填平壕溝。

    距離步槍手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潮水一樣湧來的百姓衝到了第一道壕溝前。他們戰戰兢兢地看了沉默的官軍寨壘一眼,就開始在壕溝的邊上挖土。他們要把陡峭的壕溝挖填成一道角度緩和的土溝,讓清軍的士兵能跑過去。

    看到蜂擁衝上來的百姓,鄭開成臉色發白的看著李植,問道:「師長,怎麼辦?」

    李植建造的營寨是回字形的,四個面一樣寬,每個面都是七百五十米。李植的虎賁師在這次京畿之戰中出現了一些傷亡,如今已經有四百多重傷的和犧牲的。李植留二千士兵守在范家莊,自己率領九千六百人在馬里溝的寨壘裡作戰。

    寨壘的四個面,每個面都佈置二千四百名士兵,排成四排輪射的陣型。一百四十門大炮,則全部擺在正面。

    寨壘的正面的步兵是選鋒團的兩千步槍手和破虜團的四百步槍手。選鋒團團長李興留守范家莊,鄭開成作為破虜團團長,被任命為正面戰鬥的指揮官,站在正面指揮戰鬥。

    聽到鄭開成的猶豫,李植大喊一聲:「開槍!」

    鄭開成舌頭打結:「師...師長,那些可是百姓!」

    李植憤怒地吼道:「我說開槍!」

    鄭開成把頭一低,咬牙喊道:「開火!」

    號角長鳴,第一排的士兵們瞄準了填埋壕溝的百姓,開火了。

    六百發子彈射向了二百米的百姓,一下子就放倒了幾百名戰戰兢兢的百姓。那些填土的百姓們如遭雷擊,驚訝地看著倒下的同伴們,全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聽韃子的和官軍對抗,果然是沒有好下場...

    第二波彈雨很快又射來了,又是幾百名百姓身上綻開血花,倒在了地上。

    幾萬名百姓如夢初醒,再不敢在壕溝前作業,哇哇叫著往陣後逃去。三萬多大明百姓失去了秩序,像水庫洩洪時候的潮水一樣,洶湧往清軍大營中沖了回去。

    清軍的士兵們拿著刀劍砍殺那些逃跑的百姓,卻是無濟於事。清軍再凶狠,也只能砍殺幾個百姓。但那寨壘中的官軍,一開槍就是幾百條命。哪邊更危險,一目瞭然。

    清軍的軍陣十分肅殺,三萬被劫掠的百姓不敢衝入軍陣,從軍陣兩邊潰了下去,一直逃到兩里外,被兩千馬甲兵騎馬衝上來砍了一陣才不敢再逃。

    看到新抓來的奴隸們大潰敗的樣子,多爾袞以牙咬唇,默然不語。

    雖然早就知道這些奴隸會被明軍擊潰,但李植毫不猶豫的開火,還是讓多爾袞吃了一驚。這個李植,太凶狠了,對大明的百姓也絲毫不手軟。此人不除,我大清必將受其害!

    然而,自己能除掉他嗎?自己連出關的道路都被他攔住了。

    多爾袞吸了一口氣,一揮手。

    中軍號角長鳴,一千架木橋被抬了起來,準備衝陣。清軍幾萬戰士從中軍後面走到了中軍前面,列陣在木橋後面,布成了一個巨大的攻擊陣型。

    軍旗招展,纓穗飛舞,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火焰。

    阿巴泰看著多爾袞的臉色,問道:「奉命大將軍,開始攻打李植嗎?」

    多爾袞看了看前面李植的壘寨,不知道為什麼竟猶豫起來,產生了一種退意。那小小的寨壘,在多爾袞眼裡卻像是一座小山一樣,似乎堅不可摧。咬牙想了好久,多爾袞才搖頭說道:「先不沖,先讓十座木橋上去試一試!」

    阿巴泰沒想到多爾袞會突然猶豫起來,詫異地和豪格對視了一眼。

    讓十座木橋上去,肯定是衝不上去的,會犧牲一些勇士的性命。但用這二百多戰士試探一下,就知道明軍的虛實,知道該不該全軍強攻。這是一種十分謹慎的做法,雖然會造成小的傷亡,但能避免大軍不明就裡陷入陷阱。

    阿巴泰暗嘆一聲佩服——多爾袞年紀輕輕,做事卻如此謹慎——皇上和諸貝勒都十分看得起多爾袞,尤其是揚古利在范家莊一仗輸掉正黃旗大部後,皇上有重大決策都會詢問多爾袞的意見,十分尊重多爾袞。

    這種尊敬確實是值得的,若不是皇上更加英明神武,諸貝勒奉多爾袞為主都有可能。

    旌旗招展,傳達了中軍的命令,讓幾萬輔兵和跟役再次把木橋放下,等待命令。

    十架被選中的木橋出列,出戰!

    十座木橋隨著號角聲走出了隊列,向馬里溝中間的明軍寨壘行過去。

    舉著木橋的都是清軍中的輔兵和跟役。對於架橋填壕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多爾袞交給了輔兵和跟役操作。因為多爾袞擔心李植藏有殺招,萬一架橋的兵馬受到大規模殺傷的話,死些輔兵、跟役也不會那麼讓人心疼。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2
第270章 別嚇到他們

     木橋很沉重,前面和兩側還掛著一些木盾,二十多人舉著木橋走得很艱難,速度很慢。按李植的估算,這些木橋一秒鐘都前進不了半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十座木橋才走到壕溝前面。

    距離二百米,李植的虎賁師開始朝木橋射擊了。六百發子彈向架設木橋的輔兵和跟役射去,打在了木橋前面的木盾上。

    但虎賁師的子彈,沒能殺傷木橋下面的清軍。

    那些木橋前面和兩側放置的木盾很厚,足有一拳厚的厚木板。步槍打在木頭上打得噼哩啪啦一陣響,打得木屑飛舞,卻沒造成木盾後面的輔兵傷亡。一輪射擊後,清軍安然無恙。

    看到這種情況,清軍軍中響起一片歡呼聲。

    李植的步槍手沒法擊殺架橋的清軍,那清軍就能大搖大擺地把木橋架上。然後後面的清軍士卒殺上來,七萬人能把李植的一萬人殺得片甲不留。後面觀戰的幾個清軍貝勒甚至覺得,這個掛在木橋上的木盾很不錯。以後和李植作戰的時候,是不是讓衝陣的每個士卒都抬著這種木盾前進?防範步槍?

    十台木橋慢慢走到第一道壕溝前面,將木橋的前端抵在壕溝的這邊,然後齊力推動木橋後部,讓木橋後端翻過壕溝落在另一邊。

    三座木橋架在了壕溝上面,壕溝變成了通途。

    一放置好三座木橋,三座木橋下面的二十多名輔兵跟役就逃回木盾後,舉著木盾慢慢往後面退去。那木盾離開了木橋後依然可以由二十多個清兵合力舉著。雖然木盾很重讓士兵們行走得很慢,但在木盾的保護下,李植的步槍手倒是只能看著這些韃子慢慢退下去。

    後面的七台木橋通過三座木橋,朝第二道壕溝壓過去。

    虎賁師的陣中,選鋒團第二副團長呂虎指揮著一百四十門大炮。他眯著眼睛看了看前面的清軍木橋,問道:「將軍,要不要用霰彈轟他們?」

    對付這種一拳厚的木頭防具,確實該用霰彈。

    不過李植卻怕霰彈一發,就把這七萬清軍嚇跑了。

    李植搖頭說道:「先不用霰彈,用實心彈把這七架木橋打退!」想了想,李植又說道:「開炮速度慢一些,別嚇著他們。」

    呂虎大聲唱喏,指揮十門火炮瞄準了那些緩緩前進的七架木橋。

    只聽到「轟」「轟」幾聲巨響,藏在土炮台後面的十門大炮開火,將實心彈朝一百多米外的七架木橋射去。

    五斤重的炮彈呼嘯著破開空氣,狠狠地砸進了木橋下面。距離很近,十門大炮的命中率很高,有八門打中了。那些一拳厚的木盾能擋住子彈,但在炮彈面前卻像是紙糊的一樣,輕而易舉地被撕開了。實心炮彈撞在木橋下輔兵和跟役身上,所到之處,摧枯拉朽。

    便是手腳被這些炮彈沾上一點,也是立刻斷手斷腳。如果身體軀幹被炮彈砸中,那立刻就一命嗚呼了。起碼打穿三、四層清軍的身體,炮彈才停下來。

    傷口上濺出來的血液像是潑出來的顏料,剎那間潑滿木橋內部,把木橋下面的所有清兵都濺得一臉。

    木橋下面的輔兵、跟役們猛遭重擊,士氣為之一頓,有跟役便想逃。

    指揮這場戰鬥的「旺達」見戰士們沒了士氣,在木橋下面大聲喊道:「衝到第三道壕溝,所有人抬旗!」

    抬旗!那可是無數跟役一輩子的理想。

    抬旗了,就不再是包衣阿哈,就能做一個昂首挺胸的旗丁,就能吃飽飯,穿暖衣,就能擁有女人!

    跟役們聽到「旺達」的話,士氣大振,又嚎叫著回到崗位,用力支撐著沉重的木橋往前走。

    七台木橋鼓著勁,又往前走了二十幾米,第二輪炮擊開始了。

    十門大炮朝木橋噴出了炮彈,十發炮彈狠狠撞進了七台木橋下面。

    十發炮彈有八發命中了目標,木橋下面又是一片慘叫聲響起,幾十個輔兵、跟役被炮彈打破了身體,倒在了血泊中。

    一架木橋連中三炮,損失太大,還活著的清軍士兵已經舉不動木橋了。他們把木橋丟棄在壕溝前面,舉著木盾慢慢退了下去。

    還有六架木橋車走到了第二道壕溝前面,放下了兩架木橋。

    看到前面的六架木橋成功到達第二道壕溝前,清軍齊聲叫好。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固山額真」古魯思轄布欣喜地說道:「大將軍,這木橋能用啊!」

    阿巴泰和豪格對視了一眼,眼睛裡也滿是欣喜。既然十架木橋能在十門大炮的炮火壓力下推進到第二層壕溝,那一千架木橋齊頭並進,一百四十門大炮無論如何是防不住的。豪格的這個木橋計策,可行!

    多爾袞摸著自己長長的鬍鬚,沉吟不語。

    戰場正面,還在繼續前進的四架木橋在走到第二道壕溝和第三道壕溝之間的時候,又遭到了一輪炮擊。兩架木橋的清兵抵擋不住,棄了木橋,扛著木盾退了下去。還有兩架木橋則一路推進到了第三道木橋邊上,把兩架木橋架在了第三道壕溝上面。

    架完了木橋,兩架木橋下面的清兵舉著木盾退了下來。他們成功到達第三層壕溝,能夠抬旗了!這些清兵中的跟役們激動得滿臉血紅。

    看到這一幕,中軍前面的七萬清軍歡聲雷動——十架木橋就能推進到第三層壕溝,那一千架木橋齊上,還不是輕鬆通過這些壕溝?清兵們彷彿已經看到了千架木橋頂著炮火架在壕溝上,七萬勇士從木橋上殺過去把明軍殺得落花流水的情景。

    阿巴泰欣喜地轉過頭來,對多爾袞說道:「奉命大將軍,木橋能行!」

    多爾袞不知道為什麼,卻意外地有些緊張起來,他看著前面的明軍壘寨,舉棋不定。

    豪格見自己的計策能用,有些得意,大聲說道:「奉命大將軍,讓勇士們上吧,我們只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把這些明軍殺敗!」

    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說道:「奉命大將軍,為了出關,如今只能架木橋衝過去了!」

    就連一直有些慌張的杜度也不再說喪氣話,只怔怔地看著架在壕溝上的木橋。

    李植的步槍和大炮都開火了,但是木橋還是沖上去了,怎麼看,形勢都是對清軍有利。

    多爾袞一咬牙,說道:「好,木橋衝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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