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72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2
第231章 尚方寶劍

     李植的斥候在京郊戰了一場,帶回來幾個活口。李植將這些傷員拷問一番後,得到了清軍的兵力情報。依靠這些情報,李植率領部隊避開了大股清軍,率軍從南面插入了京城。

    十月六日,李植找到了駐守在京城永定門外的官兵援軍大營。

    那勤王援軍大營兵馬極多,綿延數里,大營外明軍哨騎密佈,防守得十分嚴密。李植幾次和前來盤查的哨騎核實身份,才帶著一萬兵馬接近了大營。

    到了大營門口,李植讓士兵和輜重隊停在大營外面,自己騎馬進了大營。

    剛進大營,李植便看到盧象升的中軍參將陳安迎了出來。那陳安帶著李植派到盧象升這邊的使者,騎馬行到營寨門口迎接李植。

    「龍虎將軍一路辛苦了。」

    李植見盧象升派出親將迎接自己,十分驚喜。

    李植拱手說道:「為國出力,不敢辭苦。陳將軍親自出來迎接李植,李植受寵若驚。」

    陳安哈哈大笑,帶著李植往裡騎。陳安是盧象升的親將,在大營中地位超然。若是一般的參將游擊援軍到達,盧象升都只派出千總迎接。其他各鎮的兵馬看見此時陳安親自出來迎接李植,都好奇地打量了李植幾眼,暗道這是哪裡來的年輕大將?莫非是個總兵?

    到了中軍大營,陳安下馬進去稟報,然後才走出來對李植說:「督臣已經在裡面等待了,將軍進去吧。」

    李植拱手朝陳安施了一禮,跳下馬背,大踏步走進了中軍大帳。

    帳篷中,盧象升身穿麻衣腳踩草鞋一身孝服,正在處理公文。此時盧象升正遭父喪,本應卸職丁憂,但崇禎帝令他奪情留任,所以他是穿著麻衣草履做督師。盧象升座位左右放著他的官銜旗牌:「兵部尚書」,「總督天下勤王兵馬」,「賜尚方寶劍」。

    一個家丁手捧一把寶劍坐在盧象升身後,正是御賜可以「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

    李植朝盧象升施了一禮,說道:「天津西路參將李植見過督臣大人!」

    盧象升這才抬起頭,看著李植,慢慢說道:「李植,你在天津西路開商稅抄貪官,動靜很大嘛?」

    李植愣了愣,說道:「國家貧弱,缺兵少餉,李植不敢不鋌而走險,為國蒐羅錢財。」

    盧象升說道:「然而他們都說你是個與民爭利,迫害清流的奸臣。」

    李植看了看盧象升,暗道這盧象升和東林人士走得很近,莫非要排擠自己?他說道:「督臣也要視李植為奸臣麼?」

    盧象升撫鬚笑了笑,說道:「那倒未必。雖然清流視你為敵寇,但在本督這裡,只有能為國殺奴的忠臣,和不能為國殺奴的奸臣。你的兵馬強盛,能上陣殺敵,本督是知道的!崇禎八年的汝州之戰,本督便全賴你部兵馬才能大勝。」

    李植笑了笑,說道:「督臣明鑑!」

    盧象升問道:「你這次帶了多少兵馬來?」

    「末將帶了一萬兵馬來,其中騎兵兩千,炮兵一千,火銃手七千。」

    盧象升撫鬚說道:「你一個參將,竟靠私產養了一萬強軍為國出力!殊為不易!」頓了頓,盧象升說道:「走,你帶路,去看看你的兵馬!」

    盧象升放下公文,騎上他的愛馬五明驥,帶領總督儀仗隨李植騎行到了軍營外面。

    李植的兵馬正在軍營外面「稍息」,站著整齊的隊列,扛著步槍護著火炮輜重。盧象升看到佇立在軍營外面一動不動的虎賁師,看了好一會,這才感慨說道:「不動如山,果然有強軍本色!你這一萬兵馬可抵兩萬他鎮兵馬!」

    李植拱手說道:「督臣過獎了!」

    盧象升又問道:「你有多少門大炮?」

    「末將帶了一百四十門大炮來。」

    盧象升臉上一喜,興奮地說道:「有你部此等強軍,我們可以和東奴一決雌雄!李植,此戰若勝,我保你調任一地升做總兵!」

    「督臣在上,在下不願意離開天津!」

    盧象升好奇地看了看李植,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離開天津,轉口說道:「那某便保你做天津總兵!」

    李植說道:「全憑督臣提攜!」

    盧象升滿意地看著一動不動的虎賁師,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大聲說道:「李植,你兵馬強盛,便到大營東面紮營吧。東奴若是來犯,你便是我大軍的前鋒!」

    「末將遵命!」

    盧象升又說道:「你的兵馬一來,我和東奴的形勢大不一樣了,我很高興。晚上你到中軍大帳來,我設宴為你接風!」

    「末將受寵若驚!」

    和盧象升說完話,李植就帶著兵馬去紮營了。李植紮營在軍營東面靠近一條小河的地方,那裡便於取水。李植讓士兵在營寨周圍挖了一圈壕溝陷阱,又讓士兵到附近樹林裡伐木搭建鹿角拒馬,忙了一天才把營寨紮下來。

    到了晚上,李植趕到了盧象升的中軍大帳,參加盧象升為自己設下的接風酒。

    李植一走進帳篷,看到一個魁梧的中年將領身穿鐵甲,背披大紅披風,正站在那裡和盧象升說話。他的身後,站著幾個同樣身著鎧甲的將領,大概是這個中年將領的下屬。

    盧象升看到李植進來,說道:「龍虎將軍來了!」

    那個魁梧的中年將領轉過身來,一雙凌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笑著說道:「龍虎將軍好年輕!」

    李植看他的氣勢,就知道這肯定是個高階武官,上去行禮說道:「末將是天津西路分守參將李植!」

    那個魁梧的中年將領粗著嗓子說道:「某是宣府總兵楊國柱,素問龍虎將軍的大名。聽聞將軍陣斬揚古利,大破張獻忠,十分仰慕,今日才得一見!」

    李植笑道:「鎮朔將軍繆讚了!」

    楊國柱好奇問道:「聽說龍虎將軍用自己的產業養兵?」

    「確實如此!」

    楊國柱又問道:「你怎麼打敗張獻忠羅汝才的?和我細細說說?」

    那楊國柱對李植的戰績十分感興趣,拉著李植問個不停,倒是讓李植十分尷尬。李植暗道這麼問下去,別被他把自己的米尼步槍給問出來了。李植正在那裡敷衍楊國柱,卻聽到帳外傳來一聲大喝。

    「楊國柱!你和誰在說話。」

    李植轉頭過去,看到一個矮壯的中年將領帶著四個部將走進了帳內。那武將滿臉的橫肉,鬚髮戟張,一副猛將模樣。

    楊國柱扶著李植的胳臂,指著那個矮壯將領說道:「這個粗人是山西總兵官虎大威!」

    說完這話,楊國柱大聲說道:「虎大威,快來見今晚宴會的主角,天津參將李植!」

    虎大威看了看李植,哼了一聲,似乎是不滿李植竟然這麼年輕,粗聲說道:「龍虎將軍勇名廣傳,原來這麼年輕!」

    李植愣了愣,倒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句話,半天憋了一句話出來。

    「所以末將有許多要向虎總兵請教的地方。」

    那虎大威見李植尷尬,哈哈大笑,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龍虎將軍能在張獻忠羅汝才面前砍下一萬多顆首級,本官是佩服的。」

    「虎將軍過獎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2
第232章 激以忠義

     虎大威和李植說了幾句,就去和盧象升行禮了。

    過了一會,宣府參將張岩走了進來。那張岩是個高瘦的漢子,一雙細長眼睛十分有神,此時他穿著一身白漆鱗甲,披著猩紅的大披風,十分精悍模樣。他先上去拜了盧象升,然後盧象升便和他介紹道:「這位小將便是天津西路參將李植!」

    張岩沒想到盧象升這麼重視李植,上來就和自己介紹李植,趕緊走到李植面前說道:「久聞李將軍大名,今日才得一見!素聞將軍年輕,想不到這麼年輕。」

    「張將軍言過了,小將有什麼名氣?」

    張岩認真說道:「李將軍在范家莊陣斬揚古利,擒下一千多韃子首級,又在安慶大破張獻忠羅汝才,名動天下,豈是無名之輩乎?天下武官,何人不知道將軍?」

    李植沒想到自己真的出名了,心裡高興,說道:「張將軍過獎了,小將還有許多要和張將軍請教的地方!」

    那張岩似乎也是個話不多的人,他呵呵笑了笑,便坐到了座位上,再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大同總兵王朴到了。那王朴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漢子,長得頗為俊逸。他身上穿著一套精緻華麗的明光鎧,手上抱著一個雕工精湛的頭盔,那頭盔上豎著長長的錦雞羽毛,十分好看。他走到盧象升面前拜了一禮,便聽到盧象升向他介紹李植。

    「這位小將便是范家莊參將李植!」

    王朴笑了笑,走到李植面前拍了拍李植的肩膀,說道:「小兄弟,這次大戰要靠你再立新功了!」

    這王朴倒是個自來熟,一見面就和自己稱兄道弟起來。李植點頭說道:「要賴各位將軍齊心協力,方能大勝!」

    王朴哈哈大笑,一拳輕輕打在李植的胸脯上,點了點頭,便回到他的座位上去了。

    過了一會,其他武將陸續到達,包括密雲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玉田總兵曹變蛟、山海關總兵馬科、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這些武將都是薊遼的總兵,一個個都十分傲氣。盧象升向他們介紹李植,他們都不屑於李植的年輕,有些悻悻的感覺,只是簡單寒暄了幾句。

    最後李植算了一下,營帳中竟來了八個總兵。

    人到齊了,接風宴就開始了。盧象升的親兵給眾將端出了米酒、羊肉、米飯。盧象升自己要守孝,案上只擺著米飯和清水。李植坐在眾總兵、副將的下首,參將的最上面,等盧象升宣佈宴會開始。

    盧象升看著帳內濟濟一堂的武將們,神色激動,大聲說道:「朝中眾官都說不可輕戰,然此輩不知,兩軍相交有戰法,無守法,更無避戰之法。守則膽氣皆喪,避則戰戰兢兢,終將一敗塗地。如今我大軍雲集京郊,兵強馬壯有六萬人,又多是精悍正兵,可與韃子一決死戰分出雌雄!」

    眾將大聲說道:

    「督臣高見!」

    「我等願意死戰!」

    盧象升見眾將都沒有避戰之心,激動地說道:「象升有孝在身,本是不祥之人。然天子召用,某不敢不以身報國,馬革裹尸!我軍如今身負家仇國恨,士氣如虹,正是可用之時。來日我等給予東奴雷霆一擊,必能一舉破敵!」

    帳中的將軍們見盧象升慷慨激昂,都有幾分受感動,眼中多了幾分決然之色。比起其他心機深沉的總督巡撫,盧象升這樣以忠義激人的總督確實有不同之處。

    頓了頓,盧象升說道:「不過今我軍剛剛集結,還有鞍馬勞累之苦,我決定讓諸軍修整五天。五天後,我便率軍於東奴決戰。」

    盧象升舉起手中的水杯,大聲說道:「象升守孝之身,不能飲酒,便用清水敬諸將一杯!」

    諸將舉起了酒杯,大聲說道:「多謝督臣!」

    盧象升一仰而盡喝完了杯中的清水,眾將紛紛舉起酒杯喝完了米酒。

    盧象升看了看諸將,緩了緩情緒,慢慢說道:「今天的酒宴,也是為天津參將李植接風的酒宴。此次李植率領一萬大軍來援,儘是精銳強兵,不動如山!李植更有帶來紅夷大炮一百四十門。他的兵馬一到,敵我形勢頓時一變。」

    聽到盧象升說李植帶了一萬兵馬來,在場的武將一個個都十分吃驚。這年頭一個總兵也就幾千營兵,一個參將拉出一萬兵馬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一百四十門紅夷大炮,就更加令人震驚了。除了李植,其他兵馬合起來也沒有這麼多紅夷大炮。眾將互相對視了幾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裡濃濃的驚訝。

    這李植竟有這麼多士兵大炮,難怪能在安慶大破張獻忠。

    眾將上下打量著李植,暗道這李植怎麼有錢養這麼多士兵,還鑄了那麼多紅夷大炮?

    盧象升笑道:「李植,你一路從天津趕來,路上可太平?」

    李植拱手說道:「京城南面奴騎甚多,末將的斥候還和奴騎打了一仗,斬首五十六員奴騎,生擒七人!」

    聽到這話,大帳中的眾將都驚訝地盯住了李植。

    清軍的斥候勇猛是眾所周知的,明軍的斥候一般都不敢招惹清軍,一般見了清軍斥候就跑,只能靠人數優勢逼退清軍斥候。像李植這樣,憑幾個斥候就能擒斬六十多清軍的事情,眾將還從未聽說過。

    眾將看向李植的眼神有了幾分懷疑,暗道這小將不會是殺良冒功吧?

    盧象升撫鬚想了想,大聲說道:「還抓了七個活的?帶上來給本督看看!」

    李植說道:「督臣稍候!」

    此時鐘峰、李老四和鄭開成坐在李植身後,李植讓鄭開成去把韃子俘虜帶來。沒一會,就有七個韃子俘虜和五十六個韃子首級被抬到中軍大帳中。

    那五十六個韃子首級都用石灰硝好,擂在一起堆得高高的,每個腦袋後面都拖著一根細辮子。那七個韃子活口中有五個被米尼彈打中了手腳,兩個被馬摔傷,此時身上都有傷,跪在中軍大帳中時不時呻吟幾聲。

    盧象升看了看那幾個留著辮子的韃子,讚許地點了點頭。其他的武將一看到地上這些精悍的韃子戰兵,也立刻相信了李植的話,看向李植的目光立即都不一樣了。

    這李植,真的擒斬了六十多個韃子,其兵馬當真是勇悍。有這樣的強兵同行,此戰勝算又多了幾分。

    盧象升問道:「東奴士兵,本督問你們,此次你們入寇京畿,除了主帥多爾袞還有哪些將領?」

    盧象升身後的一個幕僚站出來,將盧象升的話翻譯成滿語。

    地上的韃子哼哼了幾聲,卻不願意答話。押在韃子後面的選鋒團士兵舉起鞭子,啪一聲抽在一個韃子身上。那韃子背上立即多了一道森森血痕,他害怕李植的士兵再抽他,匍匐在地上哇哇地說了一通。

    盧象升的幕僚聽了,翻譯說道:「此次東奴以偽王多爾袞為奉命大將軍,貝勒豪格、阿巴泰為副將;貝勒岳托為揚武大將軍,貝勒杜度為副將。」

    眾將聽到這話,恍然大悟。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對面除了多爾袞,還有哪些韃子首領。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3
第233章 俘虜之功

     盧象升又連問了那些俘虜十幾個問題,這才放過他們,讓李植的人把俘虜押下去了。

    眾將見總督從李植的俘虜那裡套出話來,對李植的態度又多了一分認可。從這些低級士兵口中看似套不出機密情報,但也足以得到敵人的大致佈置,兵力分佈。更何況戰局變化莫測,稍微失之毫釐就會差之千里。有時候一些看似無用的情報往往能改善將領的決策,左右戰局。

    審問完這些韃子,盧象升意猶未盡,又說道:「龍虎將軍計畫怎麼使用這些東奴俘虜?」

    李植一聽這話,就知道盧象升的意思了。他拱手說道:「總督若是想細細審問這些俘虜,末將晚上就把俘虜送到總督標軍中。」

    盧象升大喜過望,說道:「好!本督要從這些俘虜口中多套些情報出來!」

    欣喜之餘,盧象升舉起水杯朝李植一舉,說道:「龍虎將軍治軍大有不同,此次立下情報之功,本督以水代酒敬將軍一杯!」頓了頓,盧象升說道:「等五日後大軍和東奴交戰,本督再一起為將軍敘功!」

    看到總督敬李植酒,其他的武將都十分羨慕。但誰讓自己的兵馬沒有那本事抓幾個韃子來呢?眾將對李植受到禮遇也是口服心服。

    李植端起案上的米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宴會就開始了,一眾武將開始互相敬酒。當然受敬最多的還是李植。此時明朝烽火連天,以文御武的疆場規則漸漸瓦解,明軍已經有軍閥化的傾向,軍中各鎮最重實力。結交有實力的武官做朋友的話,在朝堂上說話都可以大聲一些,出了差錯被言官彈劾或者被巡撫總督懲罰時候如果有朋友救一本,也能化險為夷。

    各個總兵聽說李植的兵馬強盛,又親眼看到李植抓獲的韃子俘虜,都暗道這李植不同尋常,有了結交他的心思。雖然初見時候還對李植這麼年輕有些悻悻,但看到李植抓到的俘虜以後,眾人暗道這李植能自己所不能,也就接受李植少年英雄的事實了。

    一時間,李植案前觥籌交錯,總兵副將一個接一個地走過來,李植一口氣喝了十幾杯米酒。

    一下子喝酒太快,李植覺得自己的臉紅了。

    總兵副將喝完,一群參將又走了過來,李植又喝了十幾杯,當真有些吃不住。等那些游擊再來敬,李植就讓身後的鄭開成等人為自己代飲了。

    敬了一圈酒後,眾將就開始享用酒肉了。那些武將大都是粗人,李植只看到一片狼吞虎嚥的景象。

    楊國柱一筷子一筷子地把肉往口中塞,歪著腦袋狠狠地咬著肉,彷彿是在和羊肉搏鬥。那山西總兵官虎大威更是粗魯,他嫌筷子不好用,直接用手抓肉吃,吃得一嘴一手的油。

    眾人的吃相中,以大同總兵王朴最好看。他用筷子夾著羊肉細嚼慢嚥,吃得十分得體。偶爾端起酒杯喝一口酒,動作也十分瀟灑。

    盧象升畢竟是個文官,倒是比這些武夫斯文些。不過他飯量極大,竟一口氣吃了三碗米飯,看得李植嘖嘖稱奇。要知道軍中飯碗很大,那三碗米飯抵得上民家的四碗飯。

    吃完酒肉,李植就和總督告辭,回到了自己的軍營中。李植先是讓士兵把俘虜給總督送去,然後就沉沉地倒在罈子上,一下子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植一起床就聽到偵察兵來報。

    「將軍,韃子的十萬大軍全部拔起營寨,往南面去了!」

    李植愣了愣,暗道這韃子怎麼就走了。看來韃子試探了一陣後,也沒有一鼓而下攻破大明京城的信心。韃子生活在遼東苦寒之地,人口物資缺乏,所渴望的只是在大明的京城外圍燒殺搶掠,做些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植感覺自己還是有些宿醉,搖了搖頭,問道:「所有兵馬全撤走了嗎?」

    偵察兵排長大聲說道:「還余一千戰兵,有一半是馬甲,駐紮在城東五十里,似乎是準備跟著我大明軍隊,蒐集我大明軍隊的情報!」

    「好囂張的清軍,主力走了還敢留探子下來!」李植哼了一聲,又問道:「那些韃子一半都是馬甲兵?」

    偵察兵排長說道:「應該是,看不清楚。這些清兵人人有馬十分囂張,我們一靠近他們就集體衝上來追砍。我的騎兵排幾次想接近看清楚都失敗了。」

    李植審問過那些活著的韃子,知道此時清軍已經改革了軍制。清軍不再以牛錄為基本作戰單位,而是把戰兵都抽到了三大營中,由皇帝統一任命各營的軍官。這三大營便是噶布什賢營、巴牙喇營和阿里哈超哈營。

    最精銳的是噶布什賢營,兵員由八旗滿洲、八旗蒙古每個牛錄選擇勇武強悍者二人充任。其次是巴牙喇營,每牛錄選取十人,選取的都是精銳的巴牙喇兵。最後是阿里哈超哈營,每牛錄選取四十人,選的都是驍勇的馬甲兵。

    而其他的步甲和輔兵,就跟隨在阿里哈超哈營馬甲兵的後面作戰。

    這一千韃子兵馬有一半是馬甲,看來就是阿里哈超哈營下屬的一支作戰部隊。

    李植點了點頭,朝傳令兵喊道:「讓鐘峰帶一千步槍手出來,隨我出營吃掉這一千馬甲!」

    傳令兵大喊得令,把李植的命令傳了下去。沒多久,鐘峰就點好了兵馬準備好了出征。李植穿著御賜的盔甲,騎在自己的棗紅大馬上,打著大旗,帶領一千選鋒團士兵往東面殺去。

    往東行了四十里,李植便看到附近有不少清軍哨騎。這些哨騎偵探到李植兵馬掩殺過來,都往十幾里外的軍營中跑去,似乎是回去報信。但很快新的哨騎又從韃子的營寨附近騎了出來,圍著李植的軍馬打轉。韃子們似乎依舊很放鬆,不相信李植這一千明軍敢襲擊自己。

    李植率兵一路往東走,一直逼到了清軍營寨的五里內,清軍才警覺起來。

    清軍吹響了號角,在營寨外擺出了作戰隊列。

    李植用望遠鏡看了看清軍的陣營,發現清軍果然人人有馬。其中有一半清軍騎的是高大的戰馬,大概就是馬甲兵了。李植讓鐘峰的士兵上膛裝彈,一點點朝這一股清軍壓過去。

    清軍在營寨外列好隊,策馬朝李植這邊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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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對射

     馬蹄滾滾,清軍的馬軍衝鋒揚起陣陣煙塵,像是在炫耀武力,向李植的一千步槍手衝過來。

    李植讓士兵們排成四列縱深的方陣——方陣沒有側後,不會受到敵人騎兵從側翼發起的衝掠。士兵們訓練過無數次組織方陣了,此時快速調整,只用了一分鐘就把隊形改成了方陣。

    李植又讓士兵在陣前鋪灑鐵蒺藜,把陣前二十米都變成了無法進入的禁區。

    李植的士兵剛灑完鐵蒺藜,韃子的馬軍已經衝到一里外。李植的士兵開始上膛裝彈,準備戰鬥。

    距離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李植已經看清楚了韃子馬軍的臉面,李植的火槍手開火了。

    正面第一排七十名火槍手同時向韃子開火,只聽到一片噼哩啪啦的槍聲響起,陷陣團的陣前冒出了一片煙霧。七十枚子彈向兩百米外的韃子士兵射去,狠狠地射入了韃子士兵的身體內。

    一名韃子馬甲兵中彈了,子彈破開了他身體最外面穿著的鑲鐵片綿甲,又破開了他裡面穿著的鎖子甲,刺入他的右腹。不過距離太遠了,子彈在破開兩層盔甲後失去了動能,只刺入他身體一釐米就停了下來,他並沒有受到重創。

    他咬著牙,還堅持騎在馬上衝陣。

    一名中彈的韃子步甲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只穿了一層盔甲,子彈刺破了他的鑲鐵片綿甲,鑽進了他的血肉裡,把他的肺部打成了一片血糊。這個步甲中彈後立即口吐鮮血,慘叫一聲倒在了馬下。

    一名韃子馬甲的戰馬被子彈擊中,那戰馬劇痛下人立而起,把背上的馬甲士兵摔在了地上。後面滾滾的軍馬洪流從這個馬甲士兵身上踏過,立刻把他踩死,把他踩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只一次射擊,就有二十多名韃子步甲被打死在馬上。倒地的韃子屍體阻撓了後面馬軍的衝鋒,造成了一片小的混亂。

    韃子們沒有想到會在這麼遠的距離上遭到火器打擊,像是被人重捶了一拳,士氣一滯。

    不過韃子並沒有喪膽。領導這一千「阿里哈超哈營」馬軍的「甲喇章京」躲在韃子的身後,大聲吆喝著,鼓舞著勇士們的士氣。

    韃子馬軍鼓起勇氣,繼續朝前面衝過去。

    距離一百六十米,第二排六十名步槍手朝韃子開火了。又是六十發子彈劃破戰場前的空隙,射入了韃子的隊伍裡。韃子的衝鋒陣型前面一片人仰馬翻,二十多個中彈的步甲像是被鐮刀割下的稻子,撲通撲通地掉下了馬。

    他們的屍體變成了前進道路上的障礙物,絆倒了兩匹後面的戰馬,又摔傷了兩名馬上的騎兵。

    清軍騎兵的士氣動搖起來了。

    這是哪裡來的明軍,這火銃齊射的火力怎麼這麼猛?前進短短三十步,已經有四十多名勇士丟下了性命。想衝到明軍的陣前射箭,需要拋下多少屍體?

    而且距離近了,是不是身穿兩層重甲的馬甲兵也會被這支明軍的犀利火銃打死?

    韃子的騎兵投鼠忌器,有些畏縮起來。

    韃子的甲喇章京暗叫不好,他一把搶過身邊號角手的號角,大聲吹了起來。

    聽到中氣十足的中軍號角聲,韃子的騎兵們心神又穩固了一些。他們突然一起嚎叫起來,繼續策馬朝一百步外的明軍衝了過去。

    距離一百二十米,又是六十發子彈射了過來。

    這個距離上,步槍射擊的精度已經非常高了。韃子的軍馬雖然高速移動,但是正面衝來,相對陷陣團士兵來說基本上和靜止的一樣。火槍手們的射擊雖然達不到訓練時候的九成九,但也有七、八成的命中率。而且在一百二十米上,即便是兩層重甲的馬甲士兵也防不住錐形米尼彈,米尼彈可以充分攪碎中彈者皮肉下面的內臟器官。

    一名韃子馬甲被子彈打在了左胸,血花猛地濺開,噴了他左邊一個騎兵一臉。這個馬甲只是呻吟一聲,就倒在了馬下。

    一個韃子步甲被打中了肚子,他還沒有感覺到自己中彈了,直到他覺得腹部好涼,這才發現自己的腸子已經從傷口中露了出來。他看到這麼大的傷口,就感覺到自己要死了,頭一低,噗通一聲倒下了馬。後面的軍馬沒有減速,從他的胸口踩了過去,他一聲不吭地死在了戰場上。

    六十發子彈破空而來,韃子的前排騎兵像是撞上岸堤的海浪,猛地一滯。起碼有四十個韃子騎兵被打死。

    這些被打下馬的騎兵屍體變成了障礙物。衝陣騎兵的前排,又是一片混亂。

    韃子被陷陣團的火力打懵了。這是打仗?這簡直是屠殺!短短十幾息,清軍已經在戰場上丟下了近百具屍體。騎兵們不再悶著頭往前衝,他們慌張地看向了中軍,看他們的甲喇章京是不是鳴金退兵。

    但甲喇章京回應他們的,是一聲繼續衝鋒的號角聲。

    前排的騎兵們臉色發白,卻又不敢擅退,只能咬牙繼續往前面衝去。

    距離明軍九十米,又是一排排槍射來,韃子的前排騎兵像是沒有靈魂的沙袋,撲通撲通往地上倒去。

    韃子前仆後繼,不管不顧地埋頭往前衝,終於衝到了明軍的五十步外。第一排六十多韃子騎兵舉起弓箭,朝五十步外的陷陣團射去。

    一片箭雨劃過天空,七個陷陣團士兵中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不過回應韃子的,是陷陣團正面士兵的第五次齊射。距離六十米,七十名陷陣團士兵再一次站到了射擊位上,開火射擊。

    七十發子彈像是七十個死神,猛地射入六十米之外的韃子隊伍中。前排的韃子騎兵像是被點名,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馬下。

    和騎射的韃子弓手比起來,火槍手的命中率高多了。火槍手想要瞄準某個目標的時候,只需要克服幾斤的火槍重量,使用者只需要瞄準並扣動扳機。而當你使用弓箭的時候,卻要用力向後拉,保持十倍於火槍手的力量。

    更何況騎馬衝陣時候上下顛簸,根本沒法仔細瞄準,有個大概就射出去了。

    前排騎射的韃子騎兵和李植的陷陣團士兵對射的結果是,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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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國有虎臣

     陷陣團火器犀利,命中率極高,前排的清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清軍本想衝進陷陣團的隊列中廝殺,衝到陣前卻發現陣前有鐵蒺藜,無法突陣。幾十匹戰馬莽撞地衝進了鐵蒺藜組成的障礙區中,戰馬的馬蹄立刻被地上的鐵蒺藜尖刺刺傷。戰馬嘶鳴著倒在了地上,又被更多的鐵蒺藜刺得渾身是洞,活活被刺死。

    衝不上去,清軍就只能在陣前射箭,但陷陣團的命中率遠高於清軍,清軍這樣對射顯然是送死而已。

    清軍士氣已經瀕臨崩潰了。這樣一邊倒的戰鬥,意志再堅強的軍隊也無法堅持。支撐清軍的最後一股信念是繞到明軍側翼突陣,希望可以從側翼打開缺口。前排的清軍騎兵在陷陣團陣前六十米處調轉馬頭,一邊朝正面射了一輪箭,一邊衝向陷陣團的兩翼,希望從薄弱的側翼沖垮這支強得可怕的明軍。

    清軍像是被巨石分開的河水,朝陷陣團的兩側繞去。

    然而在兩邊等待他們的,不是一沖就垮的薄弱側翼,而是五百把等待多時的步槍。幾個排長大聲下令,兩側各有七十把步槍斜斜朝衝過來的騎兵齊射。衝向兩側的一百個騎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百四十把步槍打得鮮血橫飛血花四濺,被打死在馬上。

    排成方陣的陷陣團沒有側後方,沒有弱點。

    清軍崩潰了。

    無論後排的甲喇章京如何嘶吼,清軍再也沒人敢再往陷陣團的槍口上衝了。前排的騎兵慌不擇路地往兩邊逃去,希望能逃下一條性命。後面的騎兵被突然讓到了前排,頓時慌張起來,也往兩側逃去。最後面的騎兵則乾脆調轉馬頭往後逃。

    側翼的士兵齊射一輪之後幾秒鐘,韃子已經完全崩潰,不再成軍。

    李植不放過這些逃跑的韃子,下令士兵繼續射擊,又朝逃跑的韃子射了三輪。又是一片人仰馬翻,又有一百多韃子士兵被射殺於馬上。還活著的韃子們丟盔棄甲,把旗幟儀仗全扔了,只悶著頭策馬狂奔。

    半分鐘後,原先趾高氣揚的「阿里哈超哈營」馬軍已經不存在,平原上只剩下狼奔豕突的清軍潰兵。陷陣團陣前,清軍的軍旗丟了一地,到處都是清軍士兵的屍體。失去了主人的清軍戰馬或不安地立在戰場上,或奮蹄逃跑,往遠離戰場的方向逃去。

    三百名陷陣團的士兵四散開來,追逐無目的亂跑的清軍戰馬,希望能多繳獲幾匹。抓捕到戰馬後,士兵們趕緊把受傷的陷陣團士兵用戰馬送回大營,讓軍醫救治這些傷員。其他士兵則在戰場上蒐羅受傷的清軍活口,並割下死透清軍的首級,剝下他們身上的盔甲。

    忙了半個時辰,陷陣團才割完首級。他們把首級,盔甲、清軍的旗幟和清軍活口放在繳獲的戰馬上,朝大營中凱旋歸去。

    這一場戰鬥,陷陣團有二十一人中了韃子的弓箭,其中輕傷七人,重傷十人,陣亡四人。而清軍則被陷陣團打死了四百零四人,被打傷落馬被抓獲的有四十一人。當然還有一些輕傷的韃子逃走了,沒有被陷陣團抓獲。

    凱旋的隊伍走到一半,突然看到前面煙塵滾滾,大股的明軍朝自己這邊衝來。看那陣勢,起碼有一萬人掩殺過來。

    明軍開到陷陣團跟前,看到滿載而歸的陷陣團,驚疑地停了下來。半響,明軍中軍中隊伍分開,盧象身穿鎧甲騎著他的五明驥,率領陳安、楊國柱和王朴排眾而來。

    李植趕緊上去迎接。

    一看到李植,盧象升就責怪道:「龍虎將軍怎麼自顧自便出來攻打東奴了?讓我大軍好一陣追趕!」

    看到李植,兩個總兵也眉頭微蹙,似乎是在責備李植的自作主張,讓他們不得不支援。

    李植笑了笑,拱手說道:「小股清軍,不****門動手!末將已經將其擊潰,生擒四十一人,斬首四百零四級!」

    盧象升愣了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沉默了半響,他才問道:「你一千人馬出來,這一會兒就已經把清軍擊潰?斬首四百?」

    後面的兩個總兵也是面面相覷,一臉的不相信。

    李植笑道:「如果帶兵太多出來,清兵就逃了,一千人馬殺這些東奴正好!」李植往後一指,大聲說道:「督臣若是不信,到前面去看我的斬獲!」

    見李植言之鑿鑿,盧象升和幾個總兵對視了幾眼,便要去檢驗李植話裡真假。盧象升不客氣,「駕」地喊了一聲,騎著大馬衝到了李植陣中,去查看李植的斬獲。

    看到那四百多具韃子首級,染血的盔甲,呻吟不止的韃子傷兵,盧象升一下子竟呆住了。

    楊國柱幾個人跟了上來,看到李植的戰果,一個個也愣在了那裡。韃子戰力十分強悍,平日裡明軍如果能繳獲幾個首級,巡撫總督都要書寫上一筆上報天聽。李植前幾天殺了六十多韃子斥候,已經讓眾將很吃驚了。如今輕鬆一戰又繳獲四百多,如何不讓人心驚肉跳?

    楊國柱看了看那些首級,又看了看李植,一臉的難以置信。

    大同總兵王朴用馬鞭在空中打了個響鞭,大聲說道:「督臣,大捷,大捷啊!這捷報上去,天子必有褒獎!」

    盧象升看著那些韃子首級,一下子竟痴了,喃喃說道:「國有虎臣,社稷之福!」

    老將楊國柱終於回過神來,驚喜地走向李植,拉著他的手問個不停,想知道他是怎麼截殺這麼多清軍的。李植含糊其辭,一一敷衍過去。

    眾人興奮了好一陣,這才率軍和李植一起回程。盧象升特別禮遇李植,騎著愛馬和李植並轡而行。

    走了十幾里,盧象升看了看李植,說道:「龍虎將軍此次斬獲四百多首級,生擒四十一名東奴,這是大功。可否分潤一些給其他諸將,以鼓諸將殺奴之心?」

    李植一聽這句話,暗道這盧象升又來了。

    崇禎八年汝州大戰,李植擒斬六千五百流賊,最後就被盧象升分給諸將,只給李植留下一千。

    然而今日不比當初,如今的李植已經是盛名傳九邊的勇將,帳下有勇士一萬多,實力遠不是當初一個防守、操守可比。如今便是天子也知道李植的善戰,總督巡撫之類的文官李植根本不害怕。

    「軍門,這些繳獲都是末將的將士浴血廝殺所得,若是分潤給他軍,恐怕要寒了帳下軍士的勇戰之心!」

    盧象升好言說道:「龍虎將軍稍微分潤一些,以鼓士氣!」

    李植搖頭說道:「分不得!」

    盧象升有些不喜,不再說話。此時大明的武官都已經軍閥化,總督巡撫的控制力大大下降,盧象升已經不是崇禎八年時候那樣說一不二的剿賊總理了。如今盧象升節制諸軍也只能激以忠義,曉以大義。

    李植不願意分出首級激勵其他武將,盧象升也沒有辦法。

    見盧象升失望模樣,李植想了想,說道:「也罷!軍門和楊總兵、王總兵二將率眾來援我,也是一番情義,末將願分出三十級首級,給軍門親將陳安十級,給兩位總兵各十級。」

    盧象升吸了一口氣,好久,他才說道:「龍虎將軍識得事理,實在是三軍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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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分兵

     李植和盧象升大勝歸來,整個援軍大營震動。聽說李植斬敵四百多,前去支援的盧象升也有斬獲,其他軍官們一陣羨慕嫉妒。他們只怪自己不是總督盧象升親自帶出來的宣大兵馬,總督有好事沒有叫上自己。

    軍官們都到中軍大帳前看那堆在一起的韃子首級,嘖嘖稱奇。

    ####

    十月九日,天子在平台召見盧象升,商討退敵方略。

    步入平台,盧象升朝朱由檢行了跪禮,便站了起來。朱由檢看著盧象升身上的麻衣孝服,說道:「盧卿苦勞!」

    盧象升說道:「為國效力,不敢言苦,只恨不能盡孝。」頓了頓,盧象升拱手說道:「前日我麾下李植、楊國柱等將在通州擊潰清軍一千,生擒四十一人,斬首四百零四級!」

    朱由檢驚喜地看了看盧象升,點了點頭,說道:「盧卿治軍有方,此次退敵後朕必有重賞!」

    想了想,朱由檢轉口問道:「如今東奴大熾,盧卿計畫用何策退敵?」

    盧象升昂然說道:「臣意主戰!」

    聽到盧象升的話,朱由檢臉色一變,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在大明,和外敵鏖戰至死才是符合道德的原則。和外敵款和,那是說不出口的丟人事情。朱由檢雖然私底下讓楊嗣昌去和滿清議和,但表面上是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但也不知道是誰把消息漏了出去,現在朝野上下都說天子有意和東奴議和,物議沸騰。

    但百官都知道天子是偷偷做這事的,沒有人當朱由檢的面說破這一點。

    但這盧象升卻不同,他是個領兵打仗的硬骨頭,一開口就說他主戰。聽到這話,朱由檢便感覺盧象升是在面斥自己主降。

    朱由檢一下子有些惱火,這盧象升好大的架子!敢當面揭自己的短?但此時天子又不能因為這個事對盧象升發怒,否則傳出去更加丟人。到時候百官都會說,天子是想對東奴投降因此對主戰的兵部尚書發怒。

    朱由檢一下子被盧象升頂的下不了台,只能悻悻說道:「朝廷原未言撫,所謂撫,乃外廷之議。」

    盧象升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揭了天子的短了,不禁有些後悔。但話已經說出口,已經收不回了。他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朱由檢已經無心再和盧象升說話了,嘆了一口氣,說道:「尚書去和楊閣老商議退敵方略吧!」

    楊嗣昌原是兵部尚書,此時因為討平流賊有功,已經進入內閣,但仍掌管兵部事情。朱由檢暗道和清軍議和是楊嗣昌的主意,憑什麼讓自己負責任?碰到盧象升這樣上來就揭人短的硬骨頭,讓楊嗣昌去擺平。

    一甩龍袍長袖,朱由檢走回了乾清宮。

    盧象升目送天子離開,這才退出平台,在東閣找到了掌管兵部事的楊嗣昌。

    楊嗣昌看到盧象升,放下了手中的公文,上來說道:「建斗見過天子了?」

    盧象升點頭說道:「見過了!」

    楊嗣昌說道:「如今奴勢洶洶,來者不善,建斗有何退敵良策?」

    盧象升看著楊嗣昌,淡然說道:「無甚良策,唯率軍死戰耳!」

    楊嗣昌聽到這話愣了愣,暗道這是在罵自己啊。現在朝廷上下都在背後罵楊嗣昌想投降,但那是背後罵,當面揭自己短的還是沒有的。盧象升說他要率軍死戰,要做英雄,自己就是城下投降的奸臣麼?

    盧象升這句話不是罵自己不敢戰麼?這個盧象升,當真是個不識時務的匹夫!

    楊嗣昌咬了咬牙,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你不要浪戰!」

    ####

    十月十日,盧象升從京城退回來後,就和監軍太監高起潛在大帳裡討論了一整天,爭論得相當激烈。第二天一早,盧象升就把諸將召集到中軍大帳中。

    李植步入大帳,看到諸將都已經到了,站在兩側。盧象升和高起潛坐在上首,表情不同。盧象升鐵青著臉,彷彿受到打擊。而高起潛則談笑自若,和站在旁邊的幾個關寧軍總兵說著話。

    盧象升看到李植進來了,臉色才好看一些。

    半晌,人都到齊了,盧象升說道:「我和監軍商定了,兩家分兵!從今日起,宣府、大同、山西和天津四路的兵馬歸我統帥。其他兵馬,聽從監軍指揮。」

    聽到盧象升的話,眾將都是一愣,面面相覷。

    清軍十萬大軍入關,氣勢洶洶。朝廷號令天下兵馬勤王,目前也不過集兵六萬而已,比韃子的兵力弱小。如果再兵分兩路,每路兵只有三萬人,拿什麼和韃子死磕?一路三萬人攻擊十萬韃子?一旦被韃子包圍,那就是被全殲的下場。

    眾將都知道高起潛是力主避戰的,兵力一分開,就等於高起潛分出去的三萬兵馬不參戰了。剩下四路兵馬三萬人死磕十萬韃子,凶多吉少。

    大同總兵王朴滿心的焦急,站出來說道:「軍門,兵貴合不貴分。合則強,分則弱。如今東奴馬軍強盛,一日可行軍百里。我大軍一分,極易被東奴各個擊破!」

    虎大威也站出來說道:「督臣,末將不贊同分兵!」

    楊國柱也大聲說道:「督臣,分兵不是良策,請三思!」

    盧象升看著三個下屬,嘆了口氣。

    監軍太監高起潛站了起來,說道:「事情已經說清楚了,薊、遼、山東的兵馬隨我北上,在五十里外紮營!」

    清軍已經南下,高起潛卻要往北面去紮營,這避戰的態度十分明確。李植看著這個大太監,有些無語——難道就坐視清軍在中原隨意攻城劫掠,不援不戰?

    說完這話,高起潛再不停留,往大帳外面走去。

    被高起潛分出去的各鎮兵馬對視了一眼,紛紛走上前朝盧象升拱手說道:「督臣忠義無雙,末將恨不能隨督臣殺敵!」

    「督臣和監軍既然已經議定,我等只能遵命,告退了!」

    「督臣保重!」

    分出去的眾將紛紛跟上高起潛,往帳外走去了。盧象升看著空了一半的中軍大帳,沮喪地把腰一彎,駝著背坐在椅子上,說不出話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3
第237章 糧草

     李植看見盧象升的沮喪模樣,拱手問道:「督臣為何要和監軍分軍?」

    盧象升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楊嗣昌一心議和,怕我大勝立功後朝廷不願意和議。所以分我兵,讓我無法和東奴決戰。」

    李植愣了愣,暗道楊嗣昌怎麼這麼混賬?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其他幾個將領前些天被盧象升鼓舞激勵,正準備和韃子一絕死戰,此時被楊嗣昌一盆冷水淋頭上,也十分失望。大家說了幾句,就各自返營去了。

    盧象升雖遇挫折,卻不願意就此蟄伏,依舊領軍催戰。又過了兩天,盧象升讓三萬軍馬稍事修整後,就拔營往南面開去,追趕兵分八路的清軍。盧象升認為雖然分了兵,但軍中還有三萬強軍,遇到一、兩路清軍也可一戰。

    然而往南走了三天,就有更糟糕的消息傳來——軍中糧草供應被斷絕了。

    盧象升召集眾將到大帳中議事,商量這個令人沮喪的事情。

    「如今楊嗣昌刁難,本該由京城供應的大軍糧草已經中斷五日,諸位以為該如何?」

    聽到盧象升的話,李植暗自心驚。盧象升這得罪了楊嗣昌,楊嗣昌這是把盧象升往死裡整啊!先分兵,再斷糧,先讓主戰的盧象升沒法戰勝清軍,然後又把盧象升逼上絕路——倘若盧象升帶著沒有糧草的三萬兵馬去死磕清軍,必死無疑;如果盧象升不去和清軍死磕,一個避敵畏戰的死罪名頭又跑不掉了。

    而且,如果盧象升真的畏敵不戰,那這次清軍入寇的責任,就要安在「總督天下勤王兵馬」的盧象升身上了。

    大同總兵王朴拱手問道:「督臣,如今我軍中還有幾日的糧草?」

    盧象升喟然說道:「只餘五日糧草。」

    王朴想了想,沒有說話,退了下去。

    山西總兵虎大威憤怒地哼了一聲,罵到:「楊嗣昌如此刁難我們,還打什麼仗?回山西去了!」

    宣府總兵楊國柱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若是逃了,怕是要背上臨陣脫逃的罪名!」

    虎大威憤怒說道:「那怎麼辦,難道我們一群大活人,就活活被楊嗣昌玩死?與其餓死,不如去和清軍拼了!」

    楊國柱臉上陰晴不定,沒有說話。

    一支部隊幾個總兵,又怎麼鬥得過深得天子寵信,執掌兵部的楊嗣昌。大營裡的武將都沒有辦法,一個個全沉默下來,最後整個大帳十分安靜,沒一個人說話。

    盧象升看了看大帳帳頂,長嘆了一口氣。

    看來是走投無路了。

    盧象升正在那裡絕望,卻聽到一個聲音說道:「督臣,末將有一個辦法!」

    盧象升趕緊循聲看去,看到說話的原來是李植。

    眾將眼睛一亮,齊齊看向說話的李植,都要聽他有什麼辦法。

    盧象升臉上一喜,說道:「龍虎將軍有什麼計策,快說!」

    李植看了看盯著自己的十幾個將領,拱手說道:「末將拷問那些東奴斥候兵,知道東奴把搶劫來的糧草都集中在固安縣。那裡一處屯堡有糧草兩萬餘石,只有守兵五千。不如我們大軍殺過去,把這些糧草劫了?」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吸了一口涼氣。去搶清兵的糧草,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啊!清軍的糧草肯定藏在攻打下來的堡壘裡,有城牆保護。五千韃子據險力守,明軍沒有個把月都打不下來——這年頭明軍連和清軍野地浪戰都不敢,又怎麼打得過守城的韃子?

    如果攻城精疲力盡之時清軍回援,城內外的韃子裡外夾擊,就是完敗的局面。

    何況現在軍中只剩下五日糧草,攻城的時間也不夠。

    聽到李植的建議,眾人有些失望,暗道這也不是什麼好計策。

    「龍虎將軍,這攻韃子的堅城,恐怕沒有半個月打不下來!」

    「就怕攻了幾日韃子回援,我們被圍在城下啊!」

    「如今我大軍只有五日糧草,怎麼拿的下五千東奴把守的堅城?」

    盧象升想了想,嘆了一口氣,也覺得五日之內自己是拿不下這些清軍的糧草的。

    見眾人失望,李植拱手說道:「李植願意率領本部一萬人去,必在五日內拿下這些糧草!」

    聽到李植的話,眾人一個個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起李植來。

    這李植怎麼這麼自信,他不知道東奴士兵戰力的強悍麼?

    盧象升詫異地看著李植,說道:「那裡可是有五千守兵,據此又有一日路程,龍虎將軍能在四日內就攻破清軍堡壘?」

    李植昂然說道:「李植自信能打破清軍堡壘!」

    盧象升想起李植軍中的紅夷大炮,臉上一喜,說道:「若能得到這兩萬多石糧草,則我大軍三個月不會缺糧了。龍虎將軍便去,我為你壯行!」

    李植拱手說道:「不煩總督了,我這便率兵去了,若我得手了,總督便來固安和我匯合!」

    李植回到虎賁師中,率領一萬兵馬別了大軍,往京城南面的固安縣行去。

    固安縣已經被清軍攻陷,城中被韃子洗掠一空,人畜全被帶走,場面十分慘淡。韃子派了三百輔兵雜役守在固安縣城,並沒有堅守城池的意思。不過李植也不去攻打已經沒有庫存糧食的固安縣城,而是按照俘虜的供述,找到了清軍屯糧的堡壘。

    那是一個周長兩里的屯堡,城牆高五、六米,只在南面開了一個城門。城外有各種陷阱坑洞,城內有五千守糧清軍。看到李植的兵馬殺過來,守糧的清軍關了城門,死守在屯堡裡不出來。

    李植騎馬圍在城牆外跑了一圈,覺得城南的的陷阱拒馬較少,決定從這裡進攻這座屯堡。

    李植的攻城方法,是熱兵器式的,這個時代的韃子從未見識過!

    李植先要把城牆上的雉堞打掉。這些雉堞可以保護城牆上的清兵弓箭手,不打掉會讓李植的部隊受損。李植的一百四十門六磅炮在城外一百米處一字排開,朝城牆上的雉堞開火。

    炮聲一響,轟隆聲不絕於耳,響徹幾里。那一百多門大炮齊轟城牆的場景,把城牆上的清軍看呆了。塞外苦寒之地來的這些韃子,哪裡見過這麼多紅夷大炮?

    隨著大炮的轟鳴,城牆上的雉堞紛紛化為虛有。

    那些雉堞很薄,經不住大炮的轟炸,一中炮紛紛崩裂。李植的火炮打了一個上午,拔牙似的一炮炮打過去,把城牆南面的雉堞全部轟平了。守城的清軍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火力?他們本想躲在雉堞後面躲避火炮,卻往往被雉堞中炮後迸出的碎石頭渣炸傷炸死。

    城牆上根本無險可守,可韃子又不捨得放棄城牆。放棄了城牆還怎麼守城?最後韃子拋下了兩百多具屍體在城牆上,這才無奈地撤了下去。城南的城牆上最後空無一人,空留一地的滾石檑木。

    破壞了城牆雉堞,李植就開始攻城了。

    李植的兵馬都是步槍手,當然不能靠雲梯強攻,那樣根本無法體現熱兵器的優勢。李植讓士兵到城外去伐木,做了五十台八米高的井欄。

    那井欄六米寬四米長,底下裝有輪子,可以逐漸推到城牆邊上去。每個井欄上可以站三十多個士兵,步槍手站在井欄上可以居高臨下射擊城牆上的清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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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城牆

     破壞了城牆上的雉堞,李植便讓井欄靠了上去。士兵們推動井欄車輪,把井欄推到了城牆一百米外。

    守城的韃子見這邊井欄靠上來了,知道再不反擊城牆就要被虎賁師佔領了,衝了上來。兩百多個心有不甘的韃子輔兵沖上城牆試圖射箭。但是一百米的距離太遠,韃子的箭射不過來。而衝到城牆上射箭的他們無疑是百米外步槍手最好的靶子。

    韃子們本來上來射箭也只是阻嚇虎賁師的井欄,卻沒想到虎賁師的火銃射程這麼遠。他們嚇阻不成,卻送掉了性命。

    只聽到一片噼哩啪啦的槍聲響起,井欄上的步槍手們瞄準韃子弓箭手開槍了。幾百名步槍手輪番射擊,幾百發子彈飛速地朝城牆上射去,射進了韃子們的身體裡面。這些守城的韃子大多是輔兵雜役,沒穿鎧甲,防不住虎賁師步兵的子彈。韃子們的皮膚被子彈撕開,脆弱的身體器官被攪成了一團血水,兩百個韃子前仆後繼地倒在了毫無遮障的城牆上,變成了一具具血流不止的屍體。

    只有三十多個韃子命大,沒有被輪射的步槍手擊中。他們慌不擇路地從城牆上跳了下去,算是撿了一條命。

    韃子再不敢走上南城牆。屯堡南面的城牆,已經完全被虎賁師壓制。

    虎賁師的士兵們漸漸填平了城外的陷阱坑洞,井欄一點一點往城牆上靠過去。井欄有八米高,高於五米多的城牆。井欄靠近了城牆後,井欄上的步槍手就可以朝城牆後面的韃子士兵射擊了。井欄一點點靠上去,井欄上的士兵們不斷射殺躲在城牆後面的韃子輔兵。

    現在井欄居高臨下射擊,就連城牆後面也不安全了。韃子只能躲在屯堡中建築物的後面,時不時衝出來射上一兩箭。

    但和七十米內命中率八、九成的步槍比來,他們的弓射準頭就差多了。而且井欄上射擊口上下都裝有木製護欄,韃子的弓箭除非準準射入射擊口,否則根本傷不了井欄上的士兵。對射了幾分鐘後,井欄上的士兵只有幾個人被韃子弓箭射中,卻打死了一百多個負隅頑抗的韃子輔兵。

    但還有兩百多個韃子步甲貼著城牆牆根站著,不願意離去,要死守南城牆。這些韃子步甲士氣很堅韌,此時他們被城牆攔著,處在井欄的射擊死角裡,井欄上的步槍手也拿他們沒辦法。

    對付這些決死不退的韃子步甲,就只有依靠短兵相交了。手持手銃的兩千選鋒團騎兵跳下戰馬,上膛手銃,扛著梯子往城牆走了過去。他們從容地把梯子放在了城牆上,放穩了,然後等待中軍的號角聲。

    李植等選鋒團的兩百個梯子全部放好了,才讓中軍吹響號角。在號角聲的指揮下,兩千選鋒團騎兵同時發難,帶頭沖上了城牆。一爬上城牆,他們就手持手銃對準屯堡內上下城牆的石階。

    果然,看到這邊的虎賁師士兵爬上城牆了,貼著城牆腳站著的韃子步甲嚎叫著往城牆上衝了上來。

    不僅如此,躲在屯堡東、西兩側城牆上的韃子輔兵雜役也鼓噪起來,一邊嚎叫一邊往南城牆衝過來,試圖把攻上城牆的選鋒團士兵趕下去。

    躲在建築物後面的韃子射手也跳了出來,往城牆上射箭。

    這些守城的韃子雖然以輔兵雜役居多,但他們多年來跟隨大部隊擊敗了許多明軍,對明軍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此時雖然南城牆被井欄壓制了,雖然明軍的火力強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們依舊不認為明軍能擊敗自己,他們仍有士氣衝擊攻上南城牆的明軍。

    不過選鋒團的騎兵們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手持手銃朝石階上往上衝的韃子開火了。二百五十米長的南城牆上只有四處石階可以通上城牆。這石階只有兩米多寬,一次只能通行三人。走在這兩道石階上的韃子成為了手銃最好的靶子。爬上城牆的選鋒團士兵對著石階開火,一千多把手銃一發接一發射了出去,把前仆後繼沖上石階的韃子步甲打成了馬蜂窩。

    韃子的步甲兵嚎叫著往石階上衝,被打死。然後後面的又沖上來,又被打死。再衝,再被打死。害怕了,逃跑,又被打死。最後石階裡外堆了厚厚三、四層屍體,躲在城牆死角後面的兩百多韃子步甲竟全被打死。

    至於東西城牆上衝過來的韃子輔兵,選鋒團就交給井欄上的步槍手了。城牆的寬度很窄,只有三米多寬,韃子從城牆上衝過來一個正面最多只有四、五個人。城牆外八個井欄上兩百多把步槍對準這窄窄的三米多傾瀉彈藥,一次又一次把衝在前面的韃子輔兵打成了篩子。

    躲在城牆下面建築物後面的韃子見選鋒團沖上城牆了,試圖跳出來射箭。但井欄上的步槍手們早就等著他們出來。往往韃子一冒頭,就要被幾把步槍瞄準射擊。拼了幾輪,韃子的弓箭大大地處於下風。

    而且選鋒團身上穿著鎖子甲,從城牆下面射上來的弓箭除非射中要害,否則也傷不了他們。

    清軍輔兵們的弓不是強弓,破甲能力很低。選鋒團士兵除非是被射中面部或者要害,否則不會受到重傷。對射了兩、三輪後,韃子好不容易射倒了二十幾個選鋒團士兵,卻被打死打傷了一百多弓箭手。此時城牆上的選鋒團的士兵們也收起了手銃,舉起了背上的步槍對準城下的建築物。韃子的射手被幾千把步槍對著,再不敢冒頭出來射箭。

    韃子們雖然士氣很旺,但他們的反擊還是被虎賁師的士兵擊退了。

    韃子們猛遭重擊,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這是哪來的明軍,戰鬥力怎麼這麼強?

    韃子在屯堡裡的頭領是一個甲喇章京,他此時站在北城牆上,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死在明軍的手銃槍下,一肚子的不可思議。這一支明軍怎麼有這麼多鳥銃大炮?明軍竟有這麼強的戰鬥力?這還是明軍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8
第239章 銀子

     城內的守軍是五百步甲,四千多輔兵跟役。如今五百步甲已經被打死一半,四千多輔兵雜役也被打死七百多,四面城牆中有三面落入明軍手裡。

    甲喇章京心如死灰,暗道自己堅守的這個屯堡,眼看要守不住了。

    那個甲喇章京突然想起前年的一個傳說,據說前年正黃旗殺入京畿時候,就遇到了一支全是火器的部隊。那部隊把攻城的揚古利殺的大敗,最後揚古利一戰就把正黃旗勇士全送給了明軍做戰功,只有四千雜兵逃了回去。

    難道自己遇到的,就是這支明軍?想著想著,這個甲喇章京害怕起來。

    韃子的血肉之軀怎麼經得住火槍的密集射擊?韃子丟下了五百多具屍體後,再不敢往南城牆反擊。他們躲到北城牆附近,驚疑不定地試圖做最後的堅守。

    等待他們,是一萬手舉步槍的虎賁師士兵。虎賁師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湧上了城頭,手舉步槍朝北城牆的韃子壓了過去。

    城牆的內側沒有雉堞,密集聚集在北城牆上的韃子成為了虎賁師士兵最好的靶子。選鋒團的前排士兵們最先進入了射程,在兩百米外舉槍射擊。僅僅是前排兩百多人的一次齊射,就又活活打死了一百多試圖死守北城牆的韃子士兵。

    眼看著,四面城牆都要被明軍佔領。

    韃子的首領甲喇章京一看明軍這摧枯拉朽的攻勢,再沒有困獸猶鬥的信心。他大叫一聲「退兵!」就從北城牆上跳了下去。在地面上滾了一圈,他爬起來撒腿往北面逃去。

    看到首領逃跑,韃子們的鬥志崩潰了。

    短短一個上午,已經有一千多清軍士兵死在了明軍的手上,這仗怎麼打?首領甲喇章京一逃,韃子的輔兵和雜役們就再無鬥志了。這些輔兵和雜役雖然面對明軍有優越感,但在事實的重擊面前,他們的士氣也是極其有限的。兵敗如山倒。北城牆上的一千多韃子丟了旗幟、軍鼓和號角,跟著甲喇章京跳了下去。屯堡裡的兩千多韃子見甲喇章京逃了,也不再負隅頑抗,爭先恐後地衝上了北城牆,從城牆上跳下去,往城外逃去。

    清軍像跳海的企鵝群一樣齊齊跳下五米多高的城牆,在地上滾幾圈,爬起來朝甲喇章京追去。

    屯堡外面是鬆軟的泥土地,不比得後世的水泥地,韃子從五米高跳下來不會摔死。不過還是有個別運氣不好的韃子摔斷了腿,倒地呻吟不已。

    選鋒團的士兵們不斷往前壓,朝逃跑的韃子群不斷開火射擊。開始時候只有幾百選鋒團士兵進入火力射程,但很快後面的士兵就跑了上去。他們衝到東、西兩側城牆的北面,朝逃跑的清軍射擊。

    清軍逃亡過程中被城牆上的選鋒團打擊,更加慌亂。逃跑的清軍像是一群湧動的螞蟻,不斷有人中彈倒下。後面的人依舊在往城牆上衝,希望能從北城牆逃出生天。但上城牆的石階寬度有限,一次只能通行三人,韃子擠在石階下面,成為了選鋒團士兵最好的靶子。

    原先就站在城牆上的一千多清軍直接跳牆,全部逃出去了。後面逃得快的兩千多清軍也大多爬上了城牆,跳了下去。而本來還在和選鋒團對射,處在屯堡南面的一千韃子就沒有那麼運氣了。通往城牆的石階寬度有限,他們擠在石階下面擠不上去,被選鋒團士兵一槍一槍的撂倒。

    血花像是齊放的煙花,在擁擠的清軍士兵身上不停地綻放出來。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是屠殺。

    隨著選鋒團士兵的射擊,屍體在北城牆下面越堆越厚,最後每一塊地面上都堆了兩、三層清軍屍體。血流彙集在一起,像是小溪,在城牆的牆角下流動。

    四千韃子在北城牆下面又拋下八、九多具屍體,只有三千人逃出了這座小小的屯堡。

    最後,沒逃出城牆的韃子全部被打死了,戰場上安靜下來。李植爬上城牆看了看戰場,大喊一聲:「選鋒團上馬追殺潰兵!」

    兩千名選鋒團士兵立刻行動起來,回到南城牆從梯子上爬了起來,在火炮陣地後面找到了自己的戰馬。他們策馬往北面衝殺過去,追擊清軍潰兵。

    選鋒團往北面馳騁,分成十股搜索韃子的潰兵。追了兩刻鐘,一股騎兵遇到了跟隨著甲喇章京往東北方向逃跑的韃子軍隊。

    選鋒團士兵想沖上去騎砍,那些韃子輔兵卻調轉身來射箭,逼退了選鋒團的士兵。

    騎兵們在一百米外停下馬,給步槍上膛,朝韃子士兵們射擊。逃跑的韃子群中又響起一片慘叫,一百多韃子士兵中彈身亡。

    韃子驚惶失措,再不敢成建制逃跑,紛紛作鳥獸散。選鋒團的士兵哈哈大笑,跳下馬割取首級,把首級掛在馬鞍上,然後再策馬追逐潰兵,用步槍一一射殺散開逃亡的韃子。

    又是一場屠殺。

    最後等這兩百多騎兵停止了追逐策馬,掛著首級騎回屯堡時候,已經追斬了八百多韃子。

    騎兵回來後,城中的韃子首級也已經被割完。李植算了算首級,發現這一戰擊殺了二千四百四十一個韃子,擒獲了三百四十二個韃子傷員。

    這是一場大勝。

    而李植方,則有三十七人輕傷,十七人重傷,十四人陣亡。這些傷亡,都是韃子的弓箭手造成的。

    李植暗道這一戰回去後要讓鐵匠為士兵們打造更堅固的鎧甲,減少和韃子對射的傷亡。

    李植將傷員交給申余吉的醫療隊,讓軍醫們抓緊時間救治傷員。申余吉的外科郎中們趕緊動員起來,在屯堡中清理屋舍佈置戰地醫院。

    李植讓士兵打開南門,帶領部隊騎馬步入屯堡。

    屯堡中的大明軍戶大概早已經被韃子殺害,又或者已經被掠走,此時屯堡中空蕩蕩的。李植找到糧倉,果然找到了一袋一袋的糧食。那些糧食用麻布袋子裝著,顯然是韃子們劫掠來的,在糧倉裡堆得像一座座小山似的,起碼有兩萬石。

    有了這些糧食,盧象升麾下的三萬軍馬不會餓肚子了。

    李植在屯堡中檢查,又發現了一處銀庫。打開銀庫,李植髮現一箱一箱的各色銀子堆滿了房間。那些銀子有銀錠,也有碎銀子,都是韃子的戰利品。李植讓士兵們清點,發現倉庫裡有二十三萬六千兩銀子。

    李植暗道這些銀子別便宜盧象升了。他傳令下去,虎賁師每個士兵賞銀十兩。衝鋒的選鋒團兩千騎兵則每人賞銀二十兩。剩下的銀子讓輜重兵收起來,以後回范家莊後還要重賞這一次大戰的傷殘人員和陣亡人員家屬。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8
第240章 皮弁冠服

     大明天子朱由檢坐在乾清宮中,一臉驚喜地看著盧象升的奏章。

    盧象升麾下李植率領一萬兵馬急襲固安韓家莊,一鼓而下,擊斃清軍二千四百四十一,擒獲了三百四十二個韃子傷員。

    這是大捷啊!除了前年的范家莊大捷,這些年來還沒有其他一場戰鬥能夠擊殺這麼多韃子的。李植的兵馬不但殺流賊厲害,殺韃子也毫不手軟,真是天下強兵。李植和盧象升,似乎也配合得很好。

    「大捷啊!清軍連破我京郊六座縣城,如今朕總算等來一個大捷!論打硬仗,還是要靠李植!」朱由檢興奮地在御案前來回走動,問道:「王承恩,你說朕該如何賞李植,如何賞盧象升?」

    王承恩笑道:「皇爺,莫不如給李植個總兵噹噹?」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韃子還在京畿肆虐,後面還有惡戰。此時就升他做總兵,後面再立新功無官可賞怎麼辦?」

    朱由檢坐回御案,沉吟片刻,說道:「賞盧象升烏紗帽一頂,織金胸背麒麟圓領一件,內帑金一千兩。賞李植寶劍一把、皮弁冠服一副、青搭護一件、綠貼裡一件,內帑金五百兩。」

    頓了頓,朱由檢又說道:「楊國柱和虎大威也有斬獲,各賞內帑金五十兩!」

    王承恩笑道:「皇爺,盧、李二人得了這許多賞賜,要高興壞了哩!」

    朱由檢得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道:「如果我大明多有幾個李植,何愁不能擊滅東奴和流賊?」

    王承恩看了看奏章,說道:「盧象升說他軍中一度斷糧,說楊閣老不發糧給他,他才不得不攻打清軍屯糧的韓家莊,搶奪清軍的糧草。」

    朱由檢撫鬚說道:「盧象升和楊嗣昌似乎有些過節,其中是非曲直,要等楊閣部來才問得清楚!」

    朱由檢正在那裡疑惑,看到楊嗣昌一路小跑進了乾清宮。楊嗣昌進了乾清宮就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大聲唱道:「楊嗣昌見過聖上!」

    朱由檢笑道:「楊卿免禮!賜座!」

    楊嗣昌恭敬地坐在椅子上,聽到朱由檢問道:「愛卿可知韓家莊大捷?」

    楊嗣昌如今最得天子信任,權雄勢大,便是內閣首輔也要避他的風頭,哪個敢不配合他?楊嗣昌的家鄉人,甚至已經把楊嗣昌稱為楊相了。早上盧象升的奏章剛到內閣,楊嗣昌就拿來看過了,當然知道李植的大捷。但他此時當然不能說自己偷看過,只是驚訝說道:「臣不知,是哪部兵馬立下的大捷?」

    朱由檢笑道:「是盧象升和李植的大捷,擒斬了三千東奴!」

    楊嗣昌跪在了地上,大聲唱道:「聖上,這是聖上的天威感化,才有此大捷。」

    朱由檢哈哈大笑,說道:「愛卿請起!這次大捷,也有楊卿在兵部運籌帷幄的功勞。」

    楊嗣昌坐回了椅子上,聽到天子又問道:「盧尚書說楊卿不給他供應糧草,此是為何?」

    楊嗣昌聽到這話,又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說道:「聖上明鑑,楊嗣昌一心為社稷安危,豈會做斷盧尚書糧草的事情?實在是前些日子東奴遊騎太過猖狂,糧草才無法發出!今日上午道路平靖,給盧尚書的糧草就已經發出了!」

    楊嗣昌看了盧象升報捷的奏章後,知道盧象升再不缺糧,斷糧這招沒用了,立刻發出了糧草,以平物議。朱由檢不知道楊嗣昌比自己更早知道韓家莊大捷的消息,還以為早上糧草發出足以證明楊嗣昌的公心。

    朱由檢已經十分相信楊嗣昌的話,說道:「楊卿快請起!盧尚書誤會楊卿了,朕定會為楊卿說明其中誤會。只是如今雖有韓家莊大捷,但東奴依舊在四出掠奪,楊卿有何良策?」

    楊嗣昌爬起來說道:「如今東奴兵分八道劫掠地方,我軍若集兵一路,則有顧此失彼之憂。宣大總督陳新甲已經率軍入衛,臣建議分盧象升半部兵馬給陳新甲,讓陳新甲也有兵追擊東奴。」

    朱由檢愣了愣,撫鬚說道:「兵法雲,分則弱,合則強...」

    楊嗣昌說道:「然盧尚書麾下有楊國柱,虎大威,猛將雲集,便再分些出去,也能制敵!」

    「分哪些兵馬給陳新甲呢?」

    楊嗣昌說道:「分天津李植和宣大二鎮的參將、游擊,一萬六千兵馬給陳新甲。」

    朱由檢猶豫說道:「李植在盧尚書麾下能殺奴,不知道和陳新甲能否配合?」

    「都是為國效力的忠臣,必能無間合作!」

    朱由檢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相信了楊嗣昌的話,點頭說道:「好,那便按楊卿的贊畫,分兵一萬六千給陳新甲。」

    ####

    十月十八日,對韓家莊大捷的嘉獎發到了盧象升軍中,盧象升率領楊國柱、虎大威和李植跪在地上,恭敬接旨。

    讀完給盧象升的聖旨後,盧象升恭敬地站了起來,接過聖旨和賞賜。接旨的時候,他熟練的塞了一錠五十兩的銀子給傳旨的太監,把那個太監樂得眉開眼笑。

    李植看到了盧象升的小動作,暗道這盧象升雖然十分忠義,卻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不知道怎麼這次就和楊嗣昌搞得這麼僵?

    接下來楊國柱和虎大威各自接旨,拿到了五十兩內帑金。內帑金雖少,但也是一種榮譽,表示天子知道二人的功績了。兩人樂得眉開眼笑,也塞了些銀子給傳旨太監。

    最後太監唸到了給李植的封賞。天子給李植的封賞東西最全,讓其他諸將看得十分眼紅。不過他們也只能眼紅而已,誰讓自己沒本事帶兵殺韃子呢?到了戰場上,他們十個總兵都抵不上一個李植的兵馬。

    那大同總兵王朴沒有拿到封賞,對李植的天子賞賜十分垂涎。他圍著李植轉圈,對天子賞賜給李植的禮服和衣物上看下看,十分想看個仔細。但他怕李植生氣,又不敢完全打開看,只對著那些衣服拈來拈去。

    李植笑了笑,把皮弁冠服交到他手上,說道:「給你看個清楚!」

    那王朴這才打開那套冠服,對著自己的身子比了比,笑道:「好漂亮的冠服,穿在我身上好看不?可惜沒有帶衣冠鏡來,不能看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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