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74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9
第251章 關羽斷頭

     李植離開盧象升大軍,日夜兼程往范家莊趕去。鉅鹿距離天津六百里,李植率領大軍急行,只用了八天就趕到了范家莊。

    范家莊外,清軍已經圍城三日。三萬人把城池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彷彿是鐵桶一樣。頂著城牆上的大炮,清軍的輔兵跟役推著戰車填埋壕溝陷阱,一點點向城牆下靠近,直到他們看到了李植的回援兵馬。

    李植的回援兵馬,讓清軍吃了一大驚。清軍急急撤了攻城器械,退後兩里,拿起刀劍列陣在城北,和李植的兵馬對峙起來。李植則帶兵抄到城北城牆腳下,和城上的兩千士兵匯合。

    清軍的中軍大帳中,滿蒙貴族們對李植回援十分驚訝,對是戰是退又爭論起來。

    岳托鐵青著臉,看著極力想要退兵的蒙古貴族們,一言不發。

    八旗蒙古正紅旗旗主恩格圖說道:「揚武大將軍,我們本來是來偷襲李植後方的。如今李植回來了,我們此行就失去了意義,該撤退了!」

    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說道:「揚武大將軍,那李植兵強馬壯,加上城牆上的兩千兵馬有一萬多強兵,大將軍切不可輕言決戰,將我旗中戰士白白犧牲在這范家莊!」

    恩格圖說道:「當初揚古利倚仗兵多浪戰,結果正黃旗被打殘。如今李植兵馬已是那時三倍,我們切不可輕敵!」

    岳托冷哼一聲,啐道:「那李植一來,你們就夾著尾巴逃了?」

    恩格圖大聲說道:「揚武大將軍!奉命大將軍多爾袞也不想和李植死戰,所以才出了這抄他後路的計策。如今李植回援,計策失敗,我們就該回到濟南去,怎麼能中途變卦,和李植決戰呢?」

    伊拜也說道:「揚武大將軍如果要開戰,就違背奉命大將軍的初衷了!」

    岳托冷冷掃視了幾個蒙古貴族一眼,看向了自己的副將貝勒杜度。

    杜度想了想說道:「揚武大將軍,那李植也是人,不是三頭六臂的妖怪,不需要那麼怕他。我們有三萬人,我覺得可以一戰!如果兵力多這麼多都不敢戰,以後我們就沒法入塞劫掠了。」

    岳托點了點頭,說道:「這才是我大清勇士該說的話!」

    他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明日和李植城外決戰,敢再言退兵者,斬!」

    幾個蒙古貴族對視了一眼,臉色發白。

    ####

    李興帶領兩千兵士從范家莊北城門尚武門走了出來,和李植的兵馬匯在了一起。

    李興在中軍找到李植,大聲說道:「大哥,跟你求援的信使發出去才三天,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半個月才趕得來,擔心這次要被韃子把城攻破了呢!」

    李植點頭說道:「陰差陽錯,這次朝中的大臣幫忙,清軍兵馬一動就有人通知我回援了,所以才殺回來這麼快!」

    李植看了看城外已經被填了四分之一的坑洞陷阱,暗道以後不能這麼大意。如果只留兩千人守城的話,是很容易被韃子攻破城池的。以後起碼要留五千人守城,留下四十門六磅炮,才能萬無一失。

    不過留五千人守城的話,自己能帶出去的兵馬就只有七千人了,根本抵不住韃子幾萬人的合攻。想來想去兵力還是不足,還是要擴軍。

    李興看了看遠處的清軍隊列,問道:「大哥,這些韃子我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過,有滿洲韃子一萬,蒙古韃子一萬五千,其他還有些朝鮮人和漢人。他們不走的話,我們要和這些韃子打一仗麼?」

    李植看了看遠處的清軍,說道:「不知道這三萬韃子怎麼想的,若他們撤退,我也不追了。若他們敢上來挑戰,我就和他們戰一次!」

    李植說完這話,便讓兩百士兵往城南去,把養豬場中的幾百個韃子趕走了。韃子這些天覺得大兵壓境萬無一失,想著可以慢慢吃養豬場中的生豬,倒是沒有破壞養豬場。養豬場倉庫裡堆積著大量的豬食,韃子在養豬場裡留了幾百輔兵餵豬殺豬。

    三萬韃子佔了養豬場,敞開肚子吃肉,三天殺了一千頭豬。李植的兩百火槍手一到,佔據養豬場的輔兵就作鳥獸散。

    李植處理完養豬場的事情,這才走進城中。

    崔合焦急等待在官廳前面,一看到李植,崔合就撲到了李植懷裡,哭個不停。

    ####

    十二月八日,留守在鉅鹿的盧象升大軍,只餘下一萬人。

    這天的早上特別冷,濃雲蓋住了太陽,讓四下里一片陰暗。

    昨天晚上,斥候回報周圍遍佈清軍遊騎,顯然是清軍大部人馬就要殺過來了。

    盧象升一夜未眠,夜半輾轉反覆時腦海中看到無數鐵馬冰河,又看到了自己這一輩子的種種過去:他看到了自己自幼挑燈夜讀,誦背聖人微言的樣子;看到自己兒時****早起練習弓馬的樣子;他看到了自己已逝的父親,看到了自己金榜題名高中進士時候父親高興得手舞足蹈,帶著自己回鄉祭祖的樣子;他看到了自己在宣大屯田,積粟二十萬石,受到天子嘉獎時候的自得樣子;他看到了自己在大名府組建天雄軍,看到了自己在鄖陽的大山中追殺流賊,渾身是血的樣子。

    往事像是一幅幅畫卷,一一映入他的腦海。他怎麼也睡不著,天還沒亮就爬了起來。

    他一爬起來,就隱隱聽到軍營外有軍馬的奔馳聲、奴騎的吆喝聲。

    「陳安!外面怎麼回事?」

    陳安臉色慌張地跑了過來,跪地喊道:「軍門,我們四面已被清軍包圍了!」

    盧象升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睜開眼睛問道:「東奴有多少人?」

    陳安大聲說道:「清軍有三萬多人!」

    三萬清軍,自己這一萬殘軍如何擋得住?盧象升退回了中軍大帳,坐在椅子上思考對策。

    慢慢的,軍士們都醒了。他們都知道了己軍已經被清軍包圍的情況,齊齊聚集到中軍大帳的周圍,焦急地看著大帳,希望總督大人能拿出對策。

    盧象升見外面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嘆了一口氣。

    他走出大帳,看著一萬名茫然的年輕將士們,臉上不禁流出了兩道熱淚。這些都是一路跟隨自己,敢於殺奴的強兵,都是國家的精血,然而今日竟要喪於鉅鹿。如今大敵西衝,援軍東隔,朝重大佬作梗,事事受到牽制,今日這裡就是埋骨之所...

    一甩孝服前襟,盧象升留著眼淚跪在了地上,向四面軍士跪拜道:「吾與爾將士共受朝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一萬人呆呆看著跪在大帳前的總督,鴉雀無聲。好久,將士們漸漸都哭了出來。最後再沒有一個人敢仰視盧象升,一萬人都咬牙說道:

    「和東奴拼了!」

    「殺奴報國!」

    「我等隨督臣捐軀於此!」

    盧象升大聲喊道:「關羽斷頭,馬援裹革,在此時矣!」

    「拔寨,和東奴決一死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9
第252章 蒼天不公

     李植騎在馬上,看著遠處列陣的清軍陣營,默然不語。

    眼前這支清軍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攻李植,在城外列了一天的陣營,沒有行動。如果李植退入城中,韃子肯定攻不下城,只能離去。但那樣一來,養豬場等外圍設施就會被韃子摧毀,更別提周圍百姓的房屋,全部要遭殃。

    清軍這次從濟南城下直趨范家莊,只想最快速度拿下李植的巢穴,一路上連搞破壞的時間都沒有,范家莊周圍的村鎮建築還是完整的。李植在城外和清軍對峙,就能保住周圍百姓的財產。

    李植正在馬上用望遠鏡觀察清軍,卻看到西南方向一片煙塵滾滾,三個信使騎著快馬從遠處奔來。李植用望遠鏡一望,發現三人正是李植派在盧象升軍中的信使。

    三人和斥候驗明了身份,快馬馳到了李植面前。看到李植,三個使者忍不住,流下了滿臉的熱淚。他們跳下馬匍匐在地,嘶啞著嗓子大聲喊道:

    「將軍,督臣...督臣他已經戰死在鉅鹿賈莊!」

    李植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怔,顫聲問道:「督臣他怎麼死的?」

    三個信使抬起頭,血紅著眼睛說道:「督臣被東奴圍在鉅鹿,率領全軍出寨決戰。最後炮盡矢窮,在賈莊被奴騎衝擊中軍。虎大威總兵引兵拒戰,不敵,退了下去。督臣麻衣孝服揮刀衝入敵陣,獨力格殺數十名清軍,最後身中四箭三刀,落馬陣亡...」

    「督臣部將陳安怕清軍殘害督臣屍體,伏身其上,身中二十四箭而亡...」

    說完這些話,那個信使兵就伏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李植聽到這些話,喟然長嘆,兩行清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盧象升死了,陳安也死了。

    自己走了才幾天,清軍就包圍了兵缺將寡的盧象升。這些天殺的韃子,這些天殺的東奴,竟殺了我大明朝的中流砥柱。

    李植沉默了好久才抬起了頭,他舉刀高喊:「眾將士們,蒼天不公!督臣盧象升已死。他死在了鉅鹿賈莊,是殺死了幾十個東奴後戰死的。」

    「天殺的東奴,殺死了我們的總督!」

    士兵們口口相傳,把督臣的死訊傳了出去。聽到督臣陣亡的消息,李植的一萬士兵眼睛血紅,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淚。盧督臣毫無私心,一心為國治軍有方,殺敵必沖在陣前,但得天子賞賜都分給全軍,可是我大明的脊樑。但這樣的忠臣,卻因為奸臣陷害,被韃子殺死在了鉅鹿賈莊。

    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一萬戰士把滿腔的仇恨,都投到了前面這一支三萬人的東奴軍隊身上。

    就是兩千名未曾在盧象升麾下效力的士兵,也受到眾志成城的氣氛感染,義憤填膺。

    李植憤怒地一舉戰刀,大聲喊道:「天道不足,我等匹夫來補!全軍前進,擊殺東奴,為督臣報仇!」

    「殺奴!」

    聽到李植的殺奴吼聲,一萬兩千虎賁師紛紛跟著高喊,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殺奴!」

    「殺奴!」

    「殺奴!!」

    一萬多人的怒吼聲響徹四野。兩里外的清軍兵馬哪裡見識過這樣的氣勢?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明軍突然間如此氣貫長虹,一個個驚慌起來。李植的威名已經遠震塞外,此時又如此哀兵必勝,豈是一般人擋得住的?

    八旗蒙古正紅旗旗主恩格圖看見虎賁師逼過來,十分地慌張。他乘陣中的岳托不注意,騎著馬就往自己的兵馬處逃去。到了自己的正紅旗兵馬處,恩格圖大喊一聲「跟我逃」。

    一片煙塵滾滾中,恩格圖帶著自己的兩千蒙古戰士逃走了。

    清軍中軍的五百擺牙喇衝出去追殺逃兵,卻攔不住逃兵的馬蹄,追了一陣就無奈地折返回來。

    李植的一萬兩千虎賁師排出方陣,將一百四十門大炮列在正面,勢不可擋地朝兩萬多韃子殺過去。

    恩格圖的逃亡顯然在清軍中引起一片混亂,岳托開始懷疑周圍的其他蒙古將領起來,把擺牙喇收回來圍住了中軍,做出了防止蒙古貴族逃跑的姿態。這種不信任蒙古人的佈置,把那些蒙古貴族氣得臉色鐵青。

    等李植的兵馬押到一里外,岳托才穩住了陣腳,號令全軍朝李植的虎賁師前進。

    軍旗揮舞號角長鳴,二萬多滿蒙大軍連綿幾里,大聲嚎叫著,朝李植的方陣衝過去。

    岳托佈陣時候使了些心計,讓蒙古人的一萬五千士兵衝在前面,讓滿洲八旗的兵士們跟在後面衝鋒。

    「殺奴!」

    距離二百五十米,李植的一百四十門六磅炮被炮長點燃了。一萬多發霰彈像是一萬個死神,朝滿手鮮血的韃子士兵射去。血花像是審判者的禮花,在前排韃子的身上一朵接一朵地綻放,連成一片。那些被黑火藥爆炸迸出來的彈丸能夠洞穿兩層韃子身體,給前排的韃子造成了慘烈的殺傷。

    只一次射擊,一百四十門火炮就轟死了一千多名蒙古韃子。

    陣前剎那間被鮮血和殘肢充滿,殘缺不全的屍體遍地都是。韃子們猛遭重擊,一下子都慌張起來。雙腳發抖腳底發軟,放慢了衝鋒的腳步。

    中軍的岳托早知道會遭到明軍大炮的重擊,但親眼看到挨炮後的慘狀,還是令他觸目驚心:那戰場上前排兩里寬度的士兵幾乎被全滅,近三萬人衝鋒的陣型前面,活活被打出了一層口子。鮮血橫飛的場面,恍若大屠殺。

    岳托咬了咬牙,右手伸入裙甲,下意識地捏在自己的大腿上,把自己大腿捏青了都沒有注意。

    僥倖沒有被霰彈擊中的韃子們好不容易走了五十米,又沖到了虎賁師步槍的射距內。方陣正面此時排的是三段擊陣型,正面每一排都有一千人。等戰戰兢兢的清軍進入了兩百米射距中,虎賁師士兵的怒吼聲紛紛響起。

    「殺奴!」

    「殺奴!!」

    一千名虎賁師士兵高喊殺奴,瞄準清軍摁下了扳機。噼哩啪啦的槍響聲中,米尼步槍吐出火舌,一片片濃霧在虎賁師的陣前冒出。清軍前排的蒙古韃子像是被鐮刀割下的稻草,一片接一片地倒了下去。

    前排的士兵完成射擊後,從右邊撤下去,後排的士兵早已經整裝待發,走上一步站在前排,開始第二次射擊。

    「殺奴!」

    「殺奴!!」

    又是一片噼哩啪啦的槍響,一片一片的蒙古韃子像是用來填平陣前死亡禁區的炮灰,紛紛倒在了血泊中。陣前的兩百米變成了一片停屍場,擺滿了各種姿態死去的屍體。有些沒死透的韃子大聲地慘叫呻吟著,抽搐著,用力按壓自己傷口試圖止血。一些斷手斷腳的韃子甚至步履蹣跚地尋找自己的斷肢,把陣前變成了一個慘絕人寰的修羅地獄。

    但虎賁師的士兵們,還在憤怒地射擊。

    「殺奴!」

    「殺奴!!」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29
第253章 側翼

     陣前的戰士不斷地倒下,讓岳托看得臉色發白。

    這些都是大清國勇敢的戰士,雖然屬於八旗蒙古,但依然是珍貴的武裝力量。對陣上明軍,這些蒙古戰士的戰力可以和最精銳的明軍媲美。然而在李植軍的火器面前,這些戰士還沒和敵人對上陣,就一個接一個倒下了。

    岳托騎在馬上看得清楚,蒙古八旗衝到李植陣前七十步,已經拋下了三千多具屍體。那想衝進李植軍的陣中,起碼還要再犧牲三千多人?自己的大軍,能不能承受住這樣的傷亡不崩潰?

    岳托看得精神高度緊張。敵人的火力太猛了,裝備了無數的火銃大炮。岳托本來也有二十多門紅夷大炮,但這次行軍千里急襲李植的巢穴,岳托沒有帶上笨重的大炮。此時和李植對陣,岳托才感到沒有大炮火力不足。

    只有靠騎兵取勝了!敵人的正面很堅固,那側面呢?岳托一揮手,大聲吼道:「從側面衝!」

    一聲號角響起,中軍令旗招展,四千滿洲馬甲和六千蒙古騎兵聽到命令,從中軍馳騁而出。他們從蒙古步兵後面騎了出來,逐漸加速,朝虎賁師的側後方繞過去攻擊。他們希望遇到一個脆弱的側面,可以用騎兵的鐵蹄沖垮。

    所謂清軍滿萬不可敵,此時就有一萬名清軍騎兵朝虎賁師的側翼衝去。

    然而他們遇上的,是鐵板一樣堅硬的虎賁師側翼。

    李植的方陣四個方向人數相同,除了炮兵隨敵人主攻方向機動外,四個面的步兵幾乎擁有同樣的戰鬥力。守在左右兩翼的,是六千名荷槍實彈的火槍手。對於清軍的衝陣,他們已經等待多時了。

    滿洲馬甲和蒙古人嚎叫著繞過虎賁師正面,左右分開,像兩記勾拳一樣衝向兩個側面。回應他們的,是側面虎賁師士兵響徹四野的吼聲。

    「殺奴!」

    守在左右兩翼的士兵分別是破虜團和陷陣團,雖然這兩個團的組建時間晚於選鋒團,但這兩個團的多數士兵仍然是殺過流賊,抵擋過流賊騎兵衝陣的老兵。當然,兩個團有兩千新兵,但這些新兵也在最近攻取韓家莊、在高陽大戰上見過了血,此時在戰場上冷靜射擊是沒有問題的。

    尤其是此時全軍殺聲震天,眾志成城,新兵們也壓制住了內心的恐懼,全心投入戰鬥殺敵。

    士兵們斜斜瞄準從兩側衝來,殺到兩翼的蒙古騎兵,摁下了扳機。

    噼哩啪啦的槍聲響起,兩千多把步槍吐出火舌,兩千發子彈向衝陣的滿洲韃子、蒙古韃子射去。清軍拉成兩里寬的正面猛遭重擊,前排的騎兵像是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牆,呼啦啦地從馬上倒了下去。

    四千滿洲馬甲還好,他們穿著兩層盔甲,兩百米上步槍射不穿他們的盔甲,被射中後只是在馬上頓了一下。穿綿甲的蒙古騎兵就慘了。排槍過後,幾百蒙古騎兵立即被打死,從馬上倒了下去,一聲不響地摔在了黃土地上。

    這些驕傲的蒙古騎兵,在虎賁師的眼裡,也只是會移動的靶子而已。

    被打傷的也有:被打穿肚子的,被打斷手的,被打斷腳的,比比皆是。慘叫聲和呻吟聲從受傷的蒙古戰士口中響起,一下子就讓後面騎兵的士氣掉入了冰點。而倒在地上的騎兵和軍馬屍體,又成為了後排騎兵的障礙物,阻滯了後排騎兵的衝鋒。

    騎兵們膽顫心驚地繞過地上的屍體,或者躲避不及直接從傷員的身上踏過去,把地上的傷員踩得血肉模糊,繼續朝虎賁師的側面衝去。

    第二次射擊,開始了。

    又是噼哩啪啦的一片排槍聲,虎賁師的陣地上冒出大量的白煙。那些煙霧瀰漫在士兵的身邊,讓虎賁師看上去彷彿是一群神兵。兩千發子彈破開煙霧射向衝陣的清軍騎兵,旋轉中撕開了小小的傷口,狠狠地鑽進了清軍的皮肉中。

    近千名蒙古騎兵身上綻開血花,剛才還桀驁驅馬的戰士霎那間就失去了行動能力,慘叫著倒在了馬下。地上一時間到處都是屍體和傷員,潺潺地往外流著血。後排的蒙古騎兵們繞過、跨過地上的屍體和傷員,卻失去了衝陣的勇氣。

    這不是衝陣,這是沖上去送死!

    清軍的中軍立在較高的一片隆起上,岳托騎在馬上看到了蒙古騎兵衝陣的慘狀,感覺心裡在滴血。一下子折了近兩千蒙古騎兵,三千多蒙古步兵戰士,回盛京後怎麼和皇上交待?雖然這些蒙古人不是滿洲人,但如今滿蒙和親,蒙古人在清國的地位也舉足輕重。

    李植的兵馬如今一人未傷,自己已經折損了幾千人,這一仗能打贏嗎?這一仗真的不該打?

    岳托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自己卻渾然不覺。

    中軍中的蒙古貴族更是心如刀割,他們已經不忍心看戰場上的慘狀,一個個臉色慘白地閉著眼睛,彷彿戰死的勇士們是他們的兄弟。這天殺的岳托,竟拿我蒙古的戰士當炮灰!

    岳托的副將杜度看了看岳托,又看了看戰場,說不出話來。

    明軍的火力太猛烈了,陣前的清軍,尤其是蒙古騎兵被死亡的恐懼籠罩,一個個身體發抖臉色慘白,衝陣的馬速慢了下來,陣型有些飄忽起來。要不是滿洲馬甲兵還在身邊,蒙古騎兵已經崩潰了。

    但四千滿洲馬甲卻還沒有受創,建制完整。仗著身穿兩層重甲,他們嚎叫著衝了上去,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第三次排槍射擊開始了。

    「殺奴!」

    「殺奴!!」

    在排長的指揮下,後側的步槍手走上射擊位,一個排接一個排的開始朝衝陣的韃子射擊。紅色火光一片一片地冒出,兩千把超越這個時代的米尼步槍向滿洲馬甲射出了象徵著死亡的錐形子彈。

    距離一百米,錐形子彈擁有了足夠的動能,足以破甲!子彈命中了馬甲兵的身體,破開了馬甲的綿甲,破開了綿甲下面的鎖子甲,破開了馬甲勇士的皮膚,狠狠地鑽入了馬甲的身體。

    前排的馬甲兵們身上綻開了殘酷的血花,血液像是噴泉一樣從傷口中湧出來。馬甲們一個接一個摔在了馬下,重重砸在地面上,在地上翻滾呻吟。他們的頭盔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馬甲兵腦袋上光溜溜的頭皮和醜陋的金錢鼠尾辮。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他們的屍體就再沒有了動靜。

    對於熱兵器士兵來說,一個好射手和一個差勁射手的區別是巨大的,前者的戰力甚至是後者的幾倍。為了提高命中率,李植的士兵打靶量驚人,新兵每日都練打靶,三個月就報廢一把槍。老兵在打靶達標後也經常進行保持性練習,練到二百米九成九中靶為止!說個個都是優秀射手都不誇張。

    距離一百餘米,士兵們的命中率驚人,起碼有七成。而這一次八旗滿洲的馬甲兵衝在最前面,一下子被打死一千多。

    看到滿洲馬甲兵被成批成批地擊斃在陣前,破虜團和陷陣團的士兵們充滿了復仇的快感。齊聲高喊:

    「殺奴!」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4章 除此強敵

     滿蒙騎兵的士氣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們已經在陣前拋下了兩千多屍體,可以說是用脆弱的生命對抗火器的力量。而且這火器不是這個時代的火器,是領先這個時代兩百年的線膛槍。

    如果說五十年的技術差距稱為一個代差的話,兩百年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別。技術上的差距,讓這場屠殺變得分外殘酷。

    幾個率隊衝鋒的八旗滿洲甲喇章京知道隊伍已經崩到了潰散的臨界點,生怕騎兵們就此潰下去,讓前面犧牲的勇士變得毫無意義。他們焦急地吹響了鼓舞士氣的號角。

    號角長鳴,鼓舞著衝陣的騎兵們繼續前進。

    八旗滿洲的馬甲兵們聽到號角聲後,眼睛一個個都變得血紅。他們剛才已經在陣前折了一千餘人,戰損率高達兩、三成。要不是看到對面只有薄薄的三層火銃兵,要不是堅信只要沖上去就一定能獲勝,他們早就潰敗了。

    也就是對明軍火銃兵近戰的輕視,才支撐著他們繼續用生命衝陣。

    聽到號角聲,近三千馬甲嚎叫著,將腳後跟的馬刺刺向胯下的戰馬腹部,把馬腹刺得鮮血淋漓,催促戰馬加速往前面衝去。他們最快速度朝虎賁師的士兵衝去,很快就殺到了火槍手的五十步米外。

    明代一步是一米半,五十步上,角弓已經可以射到目標。

    騎在馬上的滿蒙騎兵們歡喜地大聲呼叫起來,彎起角弓,朝七十米外的明軍射去了弓箭。希望能用一輪箭雨射垮虎賁師的火銃手。

    前排的韃子射出了箭,後排的韃子也勉強找到角度拋射弓箭,射向破虜團和陷陣團。

    三千多枚弓箭劃破天空,射向了虎賁師的隊伍。弓矢像是一片雨點,朝虎賁師飛去。

    角弓最理想的射程在四十米內,七十多米的距離還是有些遠,更何況馬上顛簸,根本瞄不太準。只有三百枚弓箭射中了虎賁師的士兵。三百多名士兵慘叫著捂著箭傷,從陣前撤了下來。

    但士氣高漲的虎賁師根本沒有被這箭雨嚇到,回應這場箭雨的,是兩千把怒射的步槍。

    「殺奴!」

    距離七十多米,射術精良的虎賁師士兵幾乎一槍一個准,把彎弓射箭的韃子一個個打下了馬。在這個距離上,別說是兩層盔甲,就是三層盔甲都防不住虎賁師的錐形子彈。近兩千發子彈灑向密集掠陣的韃子,了結了這些苦練十幾年弓馬才走上戰場的勇士們。

    如果說虎賁師的士兵苦練六個月打靶就能成為射術精良的射手的話,一個弓騎手的訓練時間則是以年為單位的。沒有十幾年的練習,這些滿蒙韃子根本無法成為合格的戰士。這些訓練,佔用了大量的時間和人力。

    但再苦練,再勇敢的戰士,在錐形子彈面前也只是一槍了結的事情。

    這種技術上的差距,讓戰場的天平毫無保留地倒向了虎賁師的一邊。

    七十多米的距離上射擊,虎賁師士兵的命中率超過七成。一千多韃子或者韃子的軍馬中彈,衝在前排射箭的韃子頓時一空。那種鮮血橫飛的景象,恍若大屠殺。

    一個率兵衝陣的甲喇章京也中彈了,他被子彈擊中了額頭,剎那間就死透了。他一聲不吭地摔下了馬,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再無生氣。

    看到衝陣騎兵的慘烈景象,清軍的中軍將領們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淚流滿面,衝到岳托馬前抓著岳托的右腿說道:「大將軍,下令撤兵吧,沒法打了!」

    五十多歲的他作為旗主久居人上,平日裡自有一股威風做派。但此時他卻哭得老淚縱橫,嘶啞著嗓子吼道:「大將軍,我旗內的勇士都死光了!」

    八旗蒙古鑲紅旗旗主,固山額真布顏代同樣心理崩潰。他臉色慘白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說道:「完了,鑲紅旗完了,被明軍打完了!」

    岳托的臉上也是一片雪白,襯得他血紅的眼睛更加猙獰。他甩開伊拜的手,大聲吼道:「放開我!」

    「現在撤兵,前面的勇士就白死了。」

    他大聲朝杜度喊道:「杜度,你帶五千步甲正面衝陣!」

    杜度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冷靜,顫抖著嗓子問道:「大將軍,真的要押上五千步甲麼?」

    岳託大吼一聲:「押上去,正面就差一口氣就沖上去了!沖上去我們就贏了!」

    杜度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岳托吼道:「今日我要為大清除此強敵!滅了李植!沖上去,此戰要是輸了,我一個人對皇上負責!」

    杜度咬了咬牙,策馬衝向了陣前的步甲兵陣營,率軍衝陣。

    ####

    虎賁師的兩翼,衝陣的蒙古騎兵崩潰了。

    他們已經折損了兩千多戰士,再沒有士氣衝擊李植的側翼。這哪裡是薄弱的側翼?這是引誘戰士們上來送死的硬骨頭。六千蒙古騎兵衝出來,如今只剩下三千多。而那些明軍火銃手的火力,卻是連綿不絕。

    即便是用蒙古人引以為傲的箭術對射,也射不過這些火銃手。滿蒙騎兵射傷明軍三百多人,自己這邊卻折了一千多人。

    唯一的希望在於沖上去肉搏。距離還有五十步,再忍受一、兩次明軍齊射大概能沖上去。但每個人都是珍視自己的生命的,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做填平陣前死亡禁區的炮灰,此時再不逃,下一個被步槍槍決的就是自己。

    何況再被明軍騎射一、兩輪,自己這邊還能剩下多少騎兵?到時候肉搏能打贏明軍麼?

    先是十幾個騎兵不再往前衝,轉馬往北方逃竄。這些逃兵的情緒很快就把衝鋒的隊伍帶垮了。接著幾十,幾百名蒙古騎兵全部開始逃跑。最後,還活著的三千多蒙古韃子全無鬥志,一潰千里。他們調轉馬頭,朝南、北兩側慌張逃去,希望逃出虎賁師的射程。

    被稱為鐵騎的六千蒙古騎兵挨了幾輪齊射後,變成了狼狽不堪的三千多逃兵,在范家莊的黃土地上狼奔豕突。

    蒙古騎兵一逃,還活著的兩千多滿洲馬甲兵就****裸地暴露在虎賁師的火力下。馬甲兵也不傻,知道前面有六千訓練有素的火銃手,兩千多人是無論如何衝不上去的。更何況剛才兩輪射擊已經打死了一千多馬甲。馬甲兵的傷亡率高達四成,士氣已經崩潰。

    幾個甲喇章京大聲吆喝著,希望能把士氣鼓起來。他們又吹響衝鋒的號角,希望能鼓起最後的力氣衝到虎賁師陣列中。然而他們的努力,無濟於事。

    看著潰逃的蒙古騎兵,馬甲兵只猶豫了幾秒鐘,就一個個也調轉馬頭,往南、北兩側逃去。

    一萬滿蒙騎兵在陣前拋下了四千具屍體,狼狽逃竄。

    所謂清軍滿萬不可敵的傳說,在虎賁師面前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5章 包衣阿哈

     清軍的騎兵已經在逃竄了,兩翼的破虜團和陷陣團卻依舊還在射擊。只要敵人沒有逃出步槍的射程,就依舊在火槍手的打擊範圍內。

    破虜團和陷陣團又朝逃跑的清軍騎兵傾瀉了兩輪子彈,又打死了許多慌張逃竄的滿蒙騎兵。

    側面的戰場上,虎賁師以三百傷亡的代價大獲全勝,面前已經沒有站立的敵人。

    而正面的戰場上,韃子的步兵還在衝鋒。

    「殺奴!」

    「殺奴!!」

    到處都是步槍裡冒出來的白煙,硝石的刺鼻味道瀰漫在虎賁師的戰陣上。此起彼伏的殺奴吼叫聲中,正面的選鋒團和蕩寇團不斷地向滿蒙士兵射擊,像是一場大屠殺。清軍每前進三十米,就要承受一次步槍排射的打擊,陣前堆積著越來越多的屍體。

    重傷呻吟的傷員到處都是,根本沒人顧及。屍體裡湧出大量的血,到處都是血,像是大雨後的積水一樣攤在地面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後面衝鋒的清軍士兵們要跨過那些遍佈戰場的屍體,踩著滿腳的鮮血,才能衝到前面。

    衝在最前面的是八旗蒙古的步兵。八旗蒙古這次帶來了一萬步兵,但是他們只頂住了一輪火炮霰彈和三輪步槍齊射,就被擊潰了。

    蒙古韃子在陣前丟下了三千個戰士,衝到了虎賁師正面的一百四十米外時候士氣崩潰,慌不擇路地朝後面逃去,逃離了戰場。

    他們是幸運的,他們逃跑後虎賁師會瞄準還在衝鋒的其他清軍,不會追殺潰逃的他們。他們只犧牲了三成的戰士,就逃出了這大屠殺一般的戰場。

    看到蒙古步兵潰了下去,騎馬立在中軍的岳托冷哼了一聲。

    伊拜聽到岳托的冷哼時候臉上掛著兩道淚痕,雙手正在發抖——戰士們的死傷太慘重了,伊拜的八旗蒙古正白旗,一千六百戰士大概只有一半的戰士逃下來。

    聽到岳托的冷哼,伊拜憤怒地瞪向岳托,怒不可竭。

    布顏代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大潰敗的蒙古步卒。布顏代的八旗蒙古鑲紅旗,一千八百戰士大概有三分之一死在戰場上。這一戰之後,布顏代還做什麼旗主?他不知道該以何面目回草原上去面對自己的牧民們。

    因為岳托的專執,一萬多蒙古戰士已經犧牲了六千多人,這已經不是損失慘重了,這已經是被打殘了。

    聽到岳托的哼聲,跪在地上的布顏代猛地抬起了頭,怒視了岳托一眼。

    其他的蒙古貴族們同樣損失慘重,此時聽到岳托的哼聲也是十分憤怒。戰士們已經十分用命了,而拿蒙古人當炮灰的岳托還不滿意。

    八旗蒙古和外藩蒙古的旗主和外藩蒙古的固山額真對視了一陣,眼睛裡滿是對岳托的仇恨。

    蒙古諸位貴族都打定了主意,此次回到盛京後,一定要皇上處理擅專輕戰,拿蒙古人做炮灰的岳托。

    此時蒙古戰士們被擊潰,需要旗主們出去整理隊伍。蒙古貴族們不再停留在中軍,一個個策馬出去收攏潰軍。岳托見蒙古軍已經潰敗,再沒有什麼戰鬥力了,也就沒有阻攔蒙古貴族們離隊。

    戰場上,清軍還在正面突陣。

    八旗蒙古步兵的後面,是被充作炮灰的輔兵和跟役。

    那些輔兵大多數是沒能選上步甲的女真人,他們身上只穿著脆弱的綿甲。還有一些抬旗升為旗丁的漢人,同樣只穿著簡陋的綿甲。他們的戰力和披甲的旗丁比起來就差遠了。

    而那些跟役就更寒磣了,他們大多是滿人的包衣阿哈,漢人和朝鮮人都有。他們身上連綿甲都沒有,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上的一把短刀。清軍紀律嚴明,這些投降於滿清的跟役奴隸被清軍的軍紀治理得服服帖帖的,不敢做他想。對於他們來說,上陣殺死一、兩個明軍,立下戰功抬旗成為滿洲八旗旗丁,是他們一生的理想。只要抬旗了,就能吃飽飯,穿暖衣,就能改變一生的命運。如果一直做阿哈,終有一天會因為缺衣少食而病死、凍死。

    因為著對軍功的渴望,這些輔兵和跟役們雖然裝備簡陋,鬥志卻並不低。

    距離一百四十米,五千多輔兵和跟役哇哇叫著從朝兩邊潰逃的蒙古人後面衝出來,舉著刀劍朝虎賁師殺來。

    迎接這些卑微士兵的,是一百四十門大炮的霰彈。

    如果火炮開火後不冷卻炮管,不把炮車推回原位,不使用銃規等設備瞄準,火炮的極限射速可以達到一分鐘三、四發。七個炮手配合起來操作六磅炮,十七、八秒就能射擊一輪霰彈。炮手們在陣前忙碌了一陣,剛剛朝蒙古韃子射完霰彈的一百四十門大炮,很快又進入了射擊狀態。

    瞄準五千多輔兵、跟役,大炮開火了。

    只聽見「轟」「轟」一片巨響,一百四十門大炮朝輔兵和跟役噴出了火舌。一萬四千發鐵質彈丸高速射出,射進了嚎叫著前進的輔兵和跟役群中,一穿就是前後兩個洞。彈丸若是穿過軀幹,各種器官立即被撕碎,變成肉泥,和血水一起從血洞一樣的傷口上迸射出來。若是彈丸打在手腿上,立刻能把骨頭打折,甚至直接把整個手腳打斷開來。

    一千多裝備簡陋的輔兵和跟役被霰彈擊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一些重傷沒死透的韃子、二韃子在地上抽搐掙扎,呻吟求救,但卻沒有一個人理睬他們。

    在戰場上,最不值錢的就是生命。

    還活著的四千多輔兵跟役們彷彿早就知道前面是泥潭地獄,遭受猛擊後卻沒有立即潰敗。他們懷著對戰功的貪婪,咬著牙繼續朝選鋒團和蕩寇團的正面衝去。

    他們大概把戰線往前推進了三十米,在虎賁師前面一百一十米左右遭到步槍的迎頭痛擊。

    上好火藥和子彈的一千名士兵站上了前排,再次朝前面的韃子射擊。士兵們冷冷地瞄準著衝上來的輔兵和跟役,摁下了扳機。

    幾乎每一名虎賁師士兵摁下扳機,血花就從一個輔兵跟役的身上冒出來。前排的輔兵和跟役們像是被點了名,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戰場上。那些死透的韃子、二韃子,把戰場上的屍體規模又擴大了一些。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6章 祖先保佑

     韃子的輔兵和跟役崩潰了。

    雖然他們有對戰功的貪婪,有苦戰的決心,但前面是鐵血的虎賁師步槍手,不是孱弱的其他明軍。在大炮和步槍面前,血肉之軀豈能討到便宜?被大炮轟炸,被排槍射擊後,輔兵和跟役們明白了敵人的強大,失去了奪取戰功的信心,作鳥獸散。

    他們變成了潰兵,從選鋒團和蕩寇團兩側逃走。他們本來就是倉促上陣的烏合之眾,在貪婪的驅動下勇武了短短一剎那,此時又回歸了軟弱的本色。

    他們像退潮的海水一樣撤去,露出了海水後面的礁石。

    他們的後面,五千八旗滿洲的步甲出現在李植的視野內。五千馬甲身披鑲鐵片綿甲,手持步弓,快步衝了上來。

    那是岳托最後的一支力量,這一次,岳托可以說是把老本全押上了。這支五千人的步甲如果戰敗,岳托就徹底輸了。

    這支步甲兵手持弓箭,準備和虎賁師對射。

    滿洲人擅長步戰,下馬作戰時候無論是肉搏還是射箭都強於在馬上的時候。滿洲人的步弓按照弓力大小分為六力弓、八力弓和十力弓等,一力差不多是十斤拉力。精銳的擺牙喇和部分馬甲可以操縱十力弓,而大多數步甲使用的都是八力弓。

    此時這五千步甲使用的就基本上全是八力弓。八力弓在六十步,也就是九十米外就可以威脅敵人。

    五千步甲衝到虎賁師的九十米外,前排的兩千人舉起弓箭朝選鋒團拋射了一輪弓箭。

    兩千枚箭矢像是一片暴雨,拋向了選鋒團和蕩寇團。

    九十米外拋射對八力弓來說還是有些遠,準頭有限,而且射到虎賁師身上的弓箭勢頭已老,不能破甲。選鋒團士兵身上穿著鎖子甲,倒是不懼怕六十步外拋射過來的弓箭。除非被射中頭部,否則這些箭矢傷不了選鋒團的士兵。但沒穿盔甲的蕩寇團就受創了,有一百多人被弓箭射中,慘叫著退了下去。

    有三十多人被直接射中了心臟等要害,犧牲在了陣前。

    李植看著中箭的蕩寇團士兵們,眉頭緊蹙。虎賁師的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不能隨便犧牲。此役因為沒有給士兵們配備盔甲,士兵們出現了不少的傷亡。這一戰結束後,李植下決心要給每個士兵配備一副鐵甲,防範韃子的箭雨。

    韃子射完弓箭的兩秒鐘後,後排的虎賁師士兵裝好了子彈,站上射擊位開始射擊。

    一千把步槍瞄準了九十米外的韃子弓箭手,一個排接一個排的開火,噴出了火花和子彈。

    比起需要花費八十多斤力氣拉開八力弓弓弦並虛虛對敵人拋射的八力弓,步槍手的射擊就輕鬆多了,只需要端著幾斤重的步槍,摁下扳機就能發射。同樣是熟練的射手,九十米射距上米尼步槍手的命中率遠高於弓箭手。

    「殺奴!」

    步槍在九十米距離上的射擊,打幾乎是靜止的弓箭手,精確度驚人。一千發子彈呼嘯著朝不遠處的韃子射去,一瞬間就放倒了大片的清軍士兵。一排接一排,前排彎弓射箭的韃子戰士身上冒出了血花,慘叫著倒了下去,漏出了有些張皇的後排戰士。

    清軍被步槍手打了一輪,陷入了混亂。

    顯然,清軍這邊的弓箭射擊沒有明軍的步槍射擊效率高。如果要提高弓箭的準頭,還需要衝到更近的地方去。但韃子們知道,越往前衝明軍的火力就越密集。

    明軍還有一萬多人,而還在戰鬥狀態的清軍只剩下四千多人了,這一仗顯然要輸。步甲們不願意做炮灰,慌亂起來,便有人要往後面逃。

    韃子身後的中軍處,站在小土包上觀察戰局的岳托看見步甲有潰逃的跡象,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把腰彎了起來。這些射箭的步甲是岳托最後的希望了。清軍好不容易衝到弓箭射程內,岳托希望滿清勇士們的箭雨能把李植的部隊射垮。比起二十秒發射一次的步槍,弓箭的極限射速可以達到五、六秒一發,擁有射速上的優勢。

    當然,要真正獲得優勢,命中率也是一個關鍵因素。那就要求步甲們逼到虎賁師的五十米內近距離直射。

    岳托咬著牙,雙收緊緊扣在一起,祈求祖先保佑,保佑自己的步甲能夠堅持住。

    岳托在祈禱,帶著五百擺牙喇押在步甲後面的貝勒杜度則用行動保證了步甲們的紀律。五百個擺牙喇騎在馬上,在杜度的指揮下中砍殺了二十多個往後逃的步甲,把四千多步甲往前面逼。

    步甲們沒有選擇了,後退也是死,只能沖了。步甲們腦子裡一片空白,感覺生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他們往前衝了十米,又朝八十米外的虎賁師射去了一片箭雨。

    兩百名沒有盔甲的蕩寇團士兵在中箭了,他們慘叫著倒在了地上,捂著中箭的傷口大聲呼號。二十多個選鋒團士兵被韃子的箭頭射穿了鎖子甲,射中了要害,也退出了戰鬥隊列。

    但很快,就輪到選鋒團和蕩寇團的士兵們反擊了。

    虎賁師的士兵們二十秒鐘就能完成一次裝彈和射擊,在三排輪射的陣型中七秒就能射擊一次。韃子射了一輪箭雨過來後幾秒鐘,近千名選鋒團和蕩寇團後排士兵站上了射擊位,朝韃子開火了。

    「殺奴!」

    「殺奴!!」

    九百多把步槍齊射,朝八十米外的韃子步甲噴出了憤怒的子彈。子彈像是一片代表著死亡的暴風雨,掃過戰場的空隙,狠狠射入了前排步甲的身體中。步甲身上那薄薄的鑲鐵片綿甲根本攔不住子彈,被綿甲阻礙了一下的子彈碎裂,不規則翻滾,會對中彈的韃子造成更慘重的傷害。

    韃子的陣前就像是遭遇了一場颶風,步甲們撲通撲通地倒在了地上。

    五千衝陣的步甲,轉眼就只剩下了三千多。

    韃子們受不了這樣的傷亡了,這場戰鬥怎麼看過去都是輸,沒人願意繼續在陣前自殺,步甲們開始逃竄。

    清軍最後的五千步甲,也敗了。

    先是幾十個人逃跑,他們不管不顧地往東西兩邊逃去。然後這幾十個人的行為帶動了旁邊的步甲,幾百個人開始潰逃,最後整個步甲陣營全部崩了,大潰散。步甲們抱頭鼠竄,避開後排押陣的擺牙喇,從陣列的兩邊潰敗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7章 死士

     看著潰退下去的清軍步甲,李植長舒了一口氣。

    這一仗,打贏了。

    一萬二千人擊敗了近三萬的韃子。雖然韃子只有一萬是八旗滿洲的戰兵,其他都是八旗蒙古以及輔兵跟役,但這一仗依舊是一個彪炳宇內的大勝仗。

    試問大明有那支軍隊,能夠一戰打敗近三萬清軍?

    接下來就是追擊逃兵了!

    選鋒團的一千炮兵不放過逃下去的清軍步甲,裝上霰彈繼續朝步甲們射擊。雖然步甲們逃亡時候隊形較為分散,但被霰彈近距離轟炸,還是拋下了幾百具屍體。

    不僅如此,蕩寇團和選鋒團的士兵依舊還在射擊。這些士兵們顯然還沒有殺夠韃子,一個個站上前排射擊逃跑的步甲們,口中高喊「殺奴」。步甲們想逃到虎賁師的射程外,起碼還要拋下上千具屍體。

    不遠處的五百擺牙喇兵調轉馬頭,往北面逃去。李植舉起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敵人中軍處令旗倒下,各種軍旗和那一桿醒目的織金龍纛被毫不猶豫地扔在了地上。身穿鎏金盔甲的韃子大將岳托和擺牙喇匯合在一起,策馬往北面逃去。

    想逃?

    沒那麼容易!

    李植大聲吼道:「選鋒團上馬,追殺敵人大將!」

    中軍號角長鳴,令旗揮舞。選鋒團不再朝逃跑的步甲們射擊,而是回到方陣中間找到自己的戰馬,策馬追逐韃子的大將岳托。

    選鋒團是虎賁師的精銳,都是一人裝備兩匹戰馬,騎行的速度非常快。李植也騎著一匹馬牽著一匹馬,親自率領兩千名選鋒團士兵朝逃跑的岳托追去。

    韃子的擺牙喇兵也是一人雙馬,看到李植這邊追過來,韃子揚鞭策馬跑得飛快。兩軍在范家莊的北面追逐起來,沒一會就往北面跑了十里。

    選鋒團的戰馬全部是歷次戰爭中繳獲來的,李植在這些戰爭中繳獲了一萬多匹軍馬,從中挑了最好的四千匹給選鋒團,說四里挑一、五里挑一也不為過。比起韃子擺牙喇的戰馬,選鋒團的戰馬更精銳,馬力更足。

    而且岳托十分慌張,急於甩掉後面的李植,一開始催馬催得太急了。跑了十幾里後雖然岳托把李植甩開了兩里多遠,馬力卻耗盡了。李植穩穩地追在後面,節約著使用馬力,在追了十幾里後開始拉近和岳托的距離,咬了上去。

    岳托騎著騎著,臉色慘白一片,眼睛卻是血紅的,越來越慌張。他不停地朝身邊的擺牙喇呼號著,卻還是沒法讓擺牙喇們再跑得更快。擺牙喇們已經換過兩次馬了,即便再換馬也只能跑這個速度,眼看著就要被李植的選鋒團追上來了。

    擺牙喇們為了提高馬速開始脫盔甲,把笨重的綿甲和鎖子甲扔了,希望能輕一些跑得快一些。但即便脫掉了盔甲,一里外的選鋒團仍然在一點點靠近。

    岳托臉色慘白,暗道難道今日竟要死在這裡?

    岳託身邊的副將杜度大聲說道:「揚武大將軍,分兩百擺牙喇去攔住李植吧!」

    岳托看著身邊的擺牙喇們,臉上抽動了一下。這些擺牙喇可是鑲紅旗精銳中的精銳,死一個就少一個,不到關鍵時刻岳托從來不捨得使用。想不到現在竟然要被用為死士,用生命去攔住後面的追兵。

    岳托嘴唇顫抖著,沒有說話。

    杜度大聲說道:「大將軍,下令吧,在這樣下去要被追上了!」

    岳托點了點頭,說道:「好,讓兩百擺牙喇去攔住李植!」

    杜度轉過馬頭騎到擺牙喇纛章京處,大聲把岳托的命令傳了下去。

    兩百擺牙喇被挑選出來,作為死士離開了隊伍,去攔住後面追逐不休的明軍。

    兩百擺牙喇知道這一去是必死的,卻又不敢違抗揚武大將軍的命令。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擺牙喇們平日裡養尊處優倍受尊敬,此時便是他們報效大清的時候了。他們騎馬離開隊伍,朝後面的明軍衝去。

    李植正追著岳托,感覺就要追上去了,卻看到兩百人高馬大的擺牙喇衝了過來。顯然,岳托想用擺牙喇來做死士,遲滯自己的追逐。

    李植冷哼了一聲,大聲喊道:「薛三庫率領一千人迎戰擺牙喇,剩下一千人跟著我繞過去繼續追擊岳托!」

    「今日,定要將岳托斬在范家莊!」

    副團長薛三庫帶領一千名選鋒團騎兵拔出了手銃,朝兩百名擺牙喇衝了過去。

    距離一點點靠近,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兩邊都以快馬衝陣的速度靠攏,距離拉近得十分快。距離七十米,擺牙喇戰士舉起角弓射了一輪箭。兩百枚弓箭大概有二十枚射中了選鋒團的士兵,其中有幾枚射穿了選鋒團的鎖子甲,造成了傷害。

    擺牙喇射完角弓後趕緊舉著斧頭大刀,快馬馳騁過來準備和選鋒團士兵肉搏。

    「殺奴!」

    距離二十米,前排四百名選鋒團士兵朝擺牙喇士兵發射了手銃。只聽到一片噼哩啪啦的聲音響起,手銃上射出了奪目的火光。一百個驍勇善戰的擺牙喇身上冒出了血花,中彈倒在了馬下。擺牙喇們沒想到明軍還有這樣的近戰武器,一剎那就被殺了一百個勇士,頓時亂成一片。

    前排的選鋒團士兵射完手銃後調頭騎向左右,後面的四百個騎兵又持著手銃衝了上來。

    「殺奴!」

    「殺奴!!」

    又是一片火光冒出,剩下的一百個擺牙喇一個個中彈身亡,倒在了馬下。

    兩百擺牙喇,一下子就被射死個乾淨。

    指揮這一千士兵的薛三庫看著地上血流不止的擺牙喇屍體,又抬頭看了看已經追遠的師長李植,笑了笑說道:「兄弟們下馬!割首級!」

    ####

    李植率領另外一千人,又追了十里路,漸漸追上了前面的岳托。

    李植騎在馬上,顛簸中手持一把上好膛的步槍,瞄準了前面兩百米的岳托後背,開了一槍。

    「啪!」

    子彈打飛了,沒有打中嶽托,卻把前面逃命的擺牙喇們嚇了一跳。擺牙喇們見這邊已經開槍了,知道再隨著岳托一起逃跑是死路一條。而且他們害怕岳托再把自己這三百人當成殿後的死士去攔選鋒團,一個個都不再跟著岳托往北逃,而是往東、西方向潰逃了。

    就連岳托的副將杜度,也策馬離開了岳托。顯然李植的目標是岳托,只要離開岳托往別處逃,就有一線生機。

    騎著戰馬逃跑的岳托逃在最前面,一開始還沒發現屬下全部散了。等他覺得周圍怎麼安靜下來,回頭一看時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周圍的戰士們已經全部散了。

    一百名騎著最好戰馬的選鋒團士兵,已經追到了自己的一百米後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8章 果斷決絕

     岳托看到百米外的明軍騎兵,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憤怒地一甩馬鞭,將腳後跟的馬刺刺向馬腹,刺激胯下戰馬做最後的逃亡。但他的戰馬已經筋疲力盡了,被馬刺刺激後那馬只往前衝了二十米,就又恢復了原先的速度。

    岳托再用馬刺去刺馬肚子,把戰馬刺得鮮血淋漓,卻也沒有絲毫作用。

    百米外,一百名選鋒團士兵在馬上慢慢裝好了子彈和火藥,舉起步槍瞄準了前面的岳托。

    李植也裝好了自己的步槍,他瞄準岳托,開火了。

    李植一開槍,他身後的幾十個火槍手都跟著開了槍。三十多發子彈射向了前面的岳托,起碼有十幾發子彈擊中了他。米尼彈他身上炸出了十幾朵血花,剎那間就奪去了這個滿清鑲紅旗旗主的生命。

    岳托手中再抓不住馬韁,掉下馬來,摔倒在十二月堅硬冰冷的黃土地上。

    李植騎馬上去,在岳託身邊轉了一圈,看清楚了岳託身上華麗的鎏金盔甲,確認了這個東奴旗主已經死透了。選鋒團的士兵們漸漸圍了上來,一個個滿臉興奮地看著地上的岳托屍體。

    過了一會,有人興奮地舉起了拳頭,大聲呼喊。

    「萬勝!」

    士兵們都舉起了拳頭,大聲齊呼:「萬勝!」

    「萬勝!」

    ####

    十二月十四日,天津巡撫查登備聽到了一個令他瞠目結舌的消息:李植在范家莊城北擊潰清軍了。

    不但打敗了清軍近三萬人,李植還陣斬清軍鑲紅旗旗主岳托,擒斬滿洲韃子首級四千九百二十六級,擒斬蒙古韃子首級六千四百一十三級。

    查登備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前段時間聽說范家莊被三萬清軍包圍,還以為範家莊這次肯定是要被攻陷了。他那時候又喜又驚,喜的是跋扈的李植終於被清軍教訓了,這下子巢穴被清軍摧毀,以後看李植還怎麼維持他的兵馬,還怎麼囂張?驚的是清軍太強悍了,幾日之間竟行軍六百餘里,從濟南殺到了天津。攻下范家莊後,清軍會不會再攻打天津其他州縣?

    若是丟土太多,自己這個巡撫位置不保啊!

    查登備戰戰兢兢地率領標營守在天津城內,四面戒嚴堅守不出,唯恐清軍攻打天津衛城。沒想到等了幾天沒看到可怕的清軍,卻聽到李植大獲全勝的消息。

    李植的兵馬,把韃子打潰了!陣斬岳托!

    這李植的兵馬,是神兵天將麼?

    那可是三萬韃子,雖說其中一半是蒙古人,但蒙古人的戰力也不俗。這樣的三萬大軍在清軍將領指揮下,就是十萬衛所軍也打不過,只是一觸即潰而已。哪怕是九邊強軍,至少要四、五萬邊軍才敢和這三萬清軍對敵。

    而李植一萬多兵馬,就把清軍打潰了,斬首一萬多級?若是別人報這個功,查登備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

    但事情發生在李植身上,卻是十分的可信。崇禎九年清軍入塞,李植就率領四千人擊敗了一萬二千人的揚古利,斬首七千六百級。雖然最後賀世壽分了李植的戰功,只給李植留了一千五百首級報上去,但查登備是知道內情的。那一仗,完全是李植自己打的。

    這麼算起來,如今一萬多兵馬的李植,也確實能夠擊敗三萬人的清軍。

    這李植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那這樣下去,再過幾年,他豈不是能和五、六萬清軍抗衡?打流賊還不是輕而易舉?那他豈不是可以以一人之力扭轉大明朝的困局?

    李植如今已經升任為天津總兵,節制天津各路的軍事。天子對李植是極盡恩寵,只因為李植能打!再過幾年李植實力更膨脹,那天子要對李植倚重到何等程度?

    查登備作為清流,和李植不是一路人。但哪怕他屢屢被李植牴觸甚至忽視,可一想到李植的權勢,他還是不敢得罪李植,不敢和李植為敵。

    查登備得了李植的消息後,戰戰兢兢地派了遊騎出城偵查。等他偵察了半天確認四野裡已經清靖,確實沒有了東奴遊騎後,才帶著五百人的隊伍護衛出城。他帶著護衛和十幾個幕僚趕到了范家莊,去驗證李植的首級。

    到了范家莊官廳,還沒走進官廳院子,查登備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雖然首級都被石灰硝好了,但那血腥味道還是瀰散出來,分外濃重。等查登備走進范家莊官廳,拿眼睛去看官廳裡的情景,立即被那堆積得如兩座小山一般的兩堆首級震驚到了。

    雖然崇禎九年就見識過一次這樣的架勢,但今年,這堆積的首級更多,幾乎佔滿了整個官廳的大院。

    更別提那放在手推車上的岳托屍體,那華麗的鎏金盔甲。

    陣斬滿清一旗旗主,這是大明從未有過的戰功。

    查登備暗自心驚,暗道李植如今又立新功權勢熏天,可千萬不要得罪他。

    查登備在大院站了一會,才看到李植帶著李興等七、八個手下走了出來。那李植也不行跪禮,大咧咧拱手地朝自己喊道:

    「巡撫大人別來無恙!」

    李植身後的武官們也有樣學樣,對查登備拱手一禮而已。

    查登備如今對李植的實力十分忌憚,即便是李植無禮,查登備也不敢糾正李植。惹怒了李植,李植到天子那裡參自己一本,自己這個巡撫就不要做了。

    查登備在心裡捏著鼻子忍受了李植的輕慢,臉上卻堆起了笑容,說道:「總兵又立新功了!竟陣斬東奴旗主岳托?擒斬一萬多級?」

    李植笑道:「請巡撫大人驗一驗這些首級!」

    查登備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十幾個幕僚,那十幾個老師爺立即就撩起袖子坐在了院子裡,和官廳中的下人要來了水盆,開始一個個驗首級。驗面向,驗辮子,驗發須,驗光澤,一項一項細細檢查。最後報上來的結果令查登備吸了一口涼氣。

    四千九百二十六級滿洲韃子首級,六千四百一十三級蒙古韃子首級,全是真首級。

    首級是真的,那岳托的屍體想來也是真的。擊斃韃子鑲紅旗旗主這樣大的事情,天子很快就能通過塞外的細作驗證,李植不可能敢胡說。

    查登備聽到最後的確認,雙手有些顫抖起來。這是多大的一次大捷啊?雖然功勞是總兵李植立下的,但自己作為天津巡撫,也是有功的啊!

    查登備看了看李植,說道:「總兵大人真乃虎將也!這麼大的戰功報上去,天子不知道要多高興!」

    想了想,查登備試探說道:「總兵大人有一萬多首級,能分出幾十具出來給其他營武官?不求有功,只是顯得他們不那麼怯敵避戰?」

    李植笑了笑,說道:「他們怯敵避戰,這是事實。我范家莊被圍三天,沒有一路兵馬來救!」

    「這首級,一級也不能分出去!」

    查登備看著強硬的李植,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捏著鼻子說好聽話:「總兵做事越來越果斷決絕了,此乃國家之福!」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59章 主戰主和

     李植打量了拍馬屁的查登備一眼,笑了笑說道:「我倒是有一事要請巡撫大人幫忙!」

    查登備說道:「有何事?」

    李植說道:「我想請兵部撤銷天津西路,把西路並回天津中路,取消范家莊參將。在范家莊設守備一員,由此次立功的舍弟李興擔任。這事,還是有巡撫上奏天子為好!」

    查登備聞言閉上了眼睛,暗道這個李植當了總兵,還是不願意放鬆對范家莊的掌控,要讓弟弟來鎮守范家莊。

    不過這事,查登備卻不願意幫李植。倒不是查登備對李植個人有想法,而是李植如今被清流斥為奸臣,查登備如果在這事上太配合李植,就顯得是**臣為伍,肯定要被清流排斥甚至驅逐。

    得罪李植最多丟官,被清流拋棄那就是遺臭萬年了。

    查登備斟酌著用詞,最後笑著說道:「此事總兵直接上奏天子便是,總兵剛立大功,天子想來是會答應的!」

    李植看了看查登備,暗道這個老狐狸一副討好自己姿態,關鍵問題上卻不援助自己。

    「我上奏天子,也不是不可以,卻有越俎代庖之嫌。」

    查登備搖頭說道:「如何越俎代庖?只要總兵能成事,我是毫不計較的!」頓了頓,查登備說道:「好,總兵大戰勞累,我就不叨擾了。我這就回去寫捷報。明日和總兵驗看了沒問題的話,就快馬送到京城去!」

    ####

    十二月十六日,皇極殿上,百官正在朝會。

    朝會一開始,兵部侍郎就把前線各巡撫上奏的兵事奏章頌讀。那些奏章匯報的,大都是前線的城邑被清軍攻陷的消息,百官聽到兵部侍郎的匯報,都是微微搖頭,唏噓嘆息。

    這次清軍入塞,多爾袞和岳托率十萬大軍劫掠畿輔,至今已經攻陷二十九座州縣大城。清軍攻破城邑後殺死的百姓無數,光劫掠帶走的百姓就有三十多萬,畜牲無算,財帛以十萬計。然而武官擁兵不前,帶兵文官怯懦不戰,除盧象升部外無一人敢直面清軍鋒芒。

    大明的百姓,要麼城破被清軍殺死,要麼被劫掠到遼東去為奴。

    而忠心敢戰的盧象升,也因為援軍不至孤軍作戰,已經在鉅鹿賈莊戰死。天子十分悲痛,派專員去賈莊調查,知道盧象升死得極為壯烈。

    盧象升一死,朝中言戰的官員也勢頭大減,一個個都緘口不言,再沒有和避戰主和官員死磕的氣勢。然而避戰主和的官員的議和也沒有進展,滿清根本就是吊著楊嗣昌等人。楊嗣昌上一次派去的周元忠,差點被皇太極殺了。

    戰不能,和不行,朝會上的文武百官,陷入一種無能為力的抑鬱之中。

    「清軍攻破濟陽縣,屠城一日,殺我...」

    「夠了!」

    兵部侍郎還在那裡念頌巡撫的奏章,卻被滿臉怒火的天子朱由檢打斷。朱由檢站了起來,背著手,惱怒地在御座前來回走動,大聲喊道:

    「陳新甲在哪裡?高起潛在哪裡?他們坐擁幾萬大軍,就坐視東奴屠殺我大明百姓,無動於衷嗎?」

    「洪承疇呢?孫傳庭呢?他們的入援兵馬還沒到嗎?」

    眾官見天子震怒,唯恐殃及池魚,一個個低頭不語。

    朱由檢看了看沉默的百官,閉上了眼睛,無奈地坐回了御座。

    盧象升一死,我大明就沒有敢戰之臣了麼?

    朱由檢正在那裡失望,卻看到內閣首輔劉宇亮滿臉通紅地排眾而出,舉著牙牌說道:「聖上,昨天深夜天津來了三百里加急奏章,卻是一個大捷報!」

    那劉宇亮似乎是藏著一個大消息,興奮得氣血上湧臉泛紅光。

    聽到大捷報三個字,朱由檢眼睛一亮,大聲說道:「既然是捷報,怎麼現在才拿出來?還不快念?」

    聽到劉宇亮的話,朝堂上的百官也是精神一振,齊齊看向首輔。這年頭形勢一片晦暗,一份捷報太珍貴了。

    劉宇亮手捧查登備的奏章,雙手有些發抖,大聲讀道:

    「右僉都御史,兵部侍郎,天津巡撫查登備有事奏:」

    「賴祖宗護佑,聖上天威,十二月十三日,天津總兵李植率軍在范家莊大破東奴岳托部,擊潰奴軍近三萬...此戰,李植部陣斬東奴鑲紅旗旗主岳托,擒斬東奴首級四千九百二十六級,蒙古首級六千四百一十三級...」

    聽到劉宇亮的朗誦,朝堂上的眾官都吃了一驚,眾官對視了一陣,滿眼的驚喜,一掃剛才的抑鬱情緒。

    陣斬東奴旗主?這可是二十年來不曾有的戰功啊?

    楊嗣昌是知道這個捷報的,劉宇亮在上朝之前就偷偷把楊嗣昌拉到一邊,把情況告訴給了他。但此時聽了具體的內容,楊嗣昌也忍不住一臉的驚訝。這倒不是裝的,實在是這份捷報的內容太驚人。

    李植一戰擊潰三萬韃子?那李植手底下也就一萬人,怎麼打得過三萬韃子?

    這年頭一千韃子可以追著三千明軍跑。高起潛、陳新甲坐擁幾萬大軍不敢和韃子一路兵馬一萬人廝殺,坐視州縣被清軍屠殺。而李植只帶了自己的一萬兵馬,就在三萬韃子大軍中取上將首級,陣斬了此次入塞東奴的首領岳托!

    更別提那一萬多擒斬了。

    楊嗣昌吸了一口氣,暗道這李植的兵馬真是如天兵神將一般。就是當年戚家軍的浙軍,恐怕也比不上李植的戰力!這李植是怎麼練出來的這些兵?有了這李植,或許我大明真的可以兩線作戰,同時擊敗清軍和流賊?

    自己是不是該更改立場,倡議力戰了?

    但如果自己因為李植的大勝轉變立場主戰的話?那些主戰的言官到時候會不會揪自己曾經偷偷議和的小辮子?

    不過李植這樣一場一場的勝下去,自己再不擺出主戰的姿態,形勢會更糟糕!

    楊嗣昌陷入了深思。

    朱由檢坐在御座上,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他眼睛發亮,胸口隨著呼吸大幅起伏,臉上漸漸有些發紅。他舉起了右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放了下去。他的嘴角漸漸向上彎了起來,眼角下垂,最後組成了一張興奮的笑臉。

    「大捷!」

    朱由檢站了起來,朝百官大聲說道:

    「諸位愛卿,這是大捷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3 22:30
第260章 平台召見

     眾官們聽到了這樣的捷報,一個個十分激動,齊齊手舉牙牌大聲唱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站在御座前,欣喜地看著祝賀自己的文武百官。聽到這樣的捷報後,文武百官在他眼裡似乎也順眼一些了。之前因為丟城陷土,朱由檢幾乎覺得這些無用的百官面目可憎。

    朱由檢來回走了幾步,哈哈一笑,坐回到御座上。

    「如此一來,東奴受到重創,兩三年都恢復不過來!」

    「也讓這些韃子知道我大明的厲害,讓他們也知道畏懼天威!下次再想入畿輔劫掠,也要掂量掂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再度拱手朝天子作揖,齊唱萬歲,一起向聖上恭祝這個意義不小的大捷。

    「李植大大的有功!朕很欣慰!升李植為從一品都督同知,賞內帑銀千兩,賜蟒服一套,玉帶一條、烏紗帽一頂!」

    劉宇亮又大聲說道:「聖上,李植以下還有百名立功人員,分別擒斬首級不等。」

    「指揮僉事李興,率領三千家丁作戰,擒斬東奴七百二十一級,蒙古兵八百六十二級,天津巡撫查登備建議升其為衛指揮使。」

    朱由檢點頭說道:「准奏!」

    「千戶鄭開成率領三千家丁,擒斬東奴六百七十二級,蒙古兵七百三十七級,天津巡撫查登備建議升其為衛指揮僉事。」

    朱由檢大聲說道:「准奏,一律准奏,就按查登備上奏的封賞。」

    劉宇亮鞠躬唱道:「臣這裡還有一封天津總兵李植的奏章。」

    「哦?」

    朱由檢不知道李植要說什麼,急急問道:「李植說什麼?」

    劉宇亮慢慢打開奏章,說道:「李植奏請天子,請撤天津西路,並在范家莊增設一守備,由其弟李興擔任。」

    朱由檢聽到這個奏章,笑了笑說道:「李植當了天津總兵了,還是忘不了小小一個范家莊啊!」

    朱由檢心情正好,手一揮說道:「准奏,就任命衛指揮使李興為範家莊守備!把天津西路撤了!併入天津中路。」

    想了想,朱由檢說道:「召李植入京,朕要在平台召見他!」

    ####

    十二月十八日,李植得了天子升賞的聖旨,拿到了蟒袍、玉帶、烏紗帽和內帑金。

    從此以後,李植就是後軍都督府從一品的高官了,距離武官最高職位左、右都督僅一步之遙。

    李興、鄭元等虎賁師軍官和李植產業的高管一併等到了封賞,一個個都官升一、兩級。十分地興奮。

    不過官服太多,那太監沒有帶來,要列位武官自己去職方司領。

    送走了宣旨太監,李植拿那蟒袍過來看了看。

    那蟒服是大紅色的,上等杭緞材質,上面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大蟒。所謂蟒,其實就是龍的一種。只不過天子穿的龍袍上龍是五趾,而蟒袍上的蟒是四趾。除此之外,蟒和龍完全是一樣的。蟒袍那大紅的綢緞上面還繡著日、山,流雲、「八寶「,顏色顯眼,對比強烈,看上去十分華麗。

    那玉帶是一條鞓帶上別著玉塊。那些玉塊是上好的和田軟玉,玉上面雕飾著各種吉祥圖案,雅緻脫俗。

    穿上蟒袍玉帶,李植戴上御賜的烏紗帽,在衣冠鏡前走了幾步,感覺自己真是一個大官。

    天子要在平台召見自己。

    李植有些感慨,僅僅幾年前,自己還是一個為了還幾十兩欠債四處奔波的穿越者,還因為陸化榮的覬覦惶惶不可終日。一下子,自己就變成從一品的大官,掌握一萬多強兵,左右大明的國運。就連天子,都要在平台專門見自己了。

    剛穿越時候的自己,何曾想得到今日的榮光?

    李植穿著蟒袍玉帶走出官廳。他讓家丁舉著全新的儀仗旗牌,帶著李興等官員和五十名家丁,清一色騎著高頭大馬,浩浩蕩蕩往京城開去。

    看見李植穿著大紅蟒袍,舉的旗牌又不一樣了,范家莊的百姓們圍在道路兩邊議論紛紛,一個個喜氣洋洋。如今將軍大人已經升為天津總兵,從一品都督同知,那范家莊老百姓的好日子,便更是固若金湯。

    有好事的人見此情景,拿出了一串鞭炮在李植走過的街道上放了起來。

    進入京城,李植首先去職方司領官服、腰牌和印信。那職方司的郎中也聽說了李植的戰功,知道如今這位都督同知馬上就要去見天子,哪裡還敢訛詐李植銀子?他一路小跑地為李植取來了一整套東西,畢恭畢敬地交給了李植。

    在職方司報了備後,李植便在自家京城的宅子裡住了下來,等待天子的傳喚。

    天子沒讓李植久等,第二天,便有三個宦官來李植院子裡傳旨,說天子召見,讓李植立刻進宮。

    李植趕緊跟著三個宦官進了皇城。進入皇城後兩個宦官散去,只有一個宦官帶著李植穿過三大殿,到了建極殿後面的平台上。

    宦官讓李植站著等著,便進去稟告天子了。

    那平台比三大殿的基座高一點,前後通向甬道。站在平台上面視野開闊,可以眺望皇城內外三殿的外貌,卻是皇城中的一個好地方。李植上次到皇極殿上朝只感受到皇極殿的巍峨。此時在平台上眺望大半個皇城,才感到皇城的富麗。

    過了一會兒,李植看到一個黃色傘蓋從乾清宮挪了出來。傘蓋下面,方臉長鬚的大明天子朱由檢身穿龍袍,闊步走了過來。

    李植看見天子來了,趕緊跪地唱頌:「吾皇萬歲!」

    朱由檢笑了笑,親自走到李植面前扶著李植的雙肩,說道:「愛卿平身!」

    李植站了起來。朱由檢仔細打量了李植一會兒,才說道:「愛卿屢戰屢勝,大漲我大明國威!實在是國之干城!若不是愛卿,東奴豈知我大明天威乎?」

    李植拱手說道:「天子過獎了!李植能有斬獲,全賴天子指揮帷幄,馭駕有方!」

    朱由檢好奇問道:「不知李卿是如何治軍的,為何戰力如此出類拔萃?」

    李植淡淡答道:「臣下以自生火銃成軍,以紅夷大炮成軍,依賴這些火銃大炮退敵!」

    朱由檢摸了摸鬍子,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難怪李卿的兵馬戰力如此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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