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5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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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45章 涿州

    「回家記得找活幹,別坐吃山空!」

    顧高背著個包袱,穿著一身便衣,有些茫然的站在營地外面。

    營地裡,往日那些讓他覺得大家會在一起過一輩子的袍澤們正豔羨的衝著他揮手。

    他有些難過,更多的卻是茫然無助的空虛。

    我要回家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便衣,覺得這是一場夢。

    是的,他寧願沒有這場夢。

    他曾經跟著那些袍澤一起抱怨過大明的軍戶政策,讓他們子子孫孫都是軍戶,沒有出頭的日子。

    後來他們祈禱,祈禱軍戶被取消,大家都能回家,都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當時他忍不住放了個屁,然後被大家罵了,說他這是褻瀆神靈,以後他肯定子子孫孫都是軍戶,無法得到解脫。

    於是他惶然不安,漸漸的又忘卻了那事。

    於是他認為神靈並未聽到他們的禱告,所謂的褻瀆自然無從說起。

    於是……

    他茫然看著那幾個同袍,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褻瀆了神靈啊!

    為啥我能回家,你們還得留在軍中呢?

    難道神靈……

    他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然後看看身邊幾個一起被安排解除軍籍的袍澤,他們也是茫然。

    「顧高,好好的過日子!」

    他的小旗官在裡面衝著他喊了一嗓子,然後板著臉叫走了那些軍士。

    看著他們進去,顧高有些心慌,他喃喃的道:「大人,我不知道怎麼過日子……」

    他有些慌,就先去接了妻兒,然後就去僱車。

    他的家在河南,卻被召到涿州從軍,漫長的歸家路讓人頭皮發麻。

    好在補貼他的錢中有一項就是路費,根據路程遠近計算錢鈔。

    「爹,我們去哪?」

    六歲的閨女穿著棉襖,在她媳婦的懷裡問道。

    大車裡還有三個男子,他們好奇的看著這一家人,然後都在微笑。

    顧高的心慌馬上就消散了,他說道:「咱們回家。」

    「爹,咱們家不就在那邊嗎?」

    閨女很好奇,她就是在涿州出生的,已經變成了一個北方人。

    他的媳婦抱緊了她,說道:「咱們是回老家。」

    「老家?」

    一個乘客大概知道些事,就問道:「兄弟這是……退籍了?」

    顧高點點頭,有些黯然的說道:「是,在下是退籍了。」

    頓時車廂裡就熱鬧了起來,有人往裡面擠了擠,招呼他一家三口坐寬鬆些。

    「你這是回哪?」

    「河南。」

    「那坐船啊!現在都疏通到那邊了,你坐船多方便啊!」

    一個中年男子楞了一下,然後拍打著車廂喊道:「停車停車,有人走錯了,快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車伕下車到了後面,不高興的問道:「還沒出涿州呢!誰拿坐車當兒戲?老子可不退錢!」

    顧高有些惶然,他在軍中從未經歷過這些,竟不知道怎麼應對。

    「爹,我怕。」

    他的閨女怯怯的撲進了他的懷裡,頓時顧高的眼中就多了幾分暴戾。

    那中年男子看到了那些暴戾,他急忙下車拉著車伕到了邊上,低聲解釋道:「那是涿州的軍士退籍回家,你也敢不退錢?小心你們車馬行被軍中的人給砸了,衙門都不敢管!」

    那車伕兀自不服氣,中年男子指指車廂道:「那可是軍士,軍士是干嘛的?」

    他用手掌邊緣在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劃拉,車伕打個寒顫,卻無奈的道:「可他們是在城中上的車,要退錢……我也得跟著回城去……」

    中年男子勸道:「才出來沒多遠,那就回城吧,好歹也是做了件善事。」

    於是馬車又重新掉頭回城,那中年男子給顧高一家子重新規劃了路線。

    「大哥您經常出門?」

    顧高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多,所以心情放鬆了些,那點兒戾氣漸漸的就消散了。

    他不知道的是,以前有退籍的軍士回鄉,然後被鄉間的士紳欺壓,結果那軍士沒有暴起,而是很軟弱的選擇了退讓。

    那士紳越發的得意了,經常在外面說什麼賊配軍只配跪在我的面前如何如何。

    結果三個多月後……。

    後來自然查出來了,不過此事也驚動了軍方。

    方醒當時給出的建議是地方要善待這些歸鄉的軍士,嚴懲找事的人。

    所以中年男子的善意就化解了一次衝突,顧高順利的回城,掌櫃的知道此事的手尾,就罵了那個車伕,然後把錢退給了顧高。

    「這事處置的不錯。」

    方醒在車馬行外面見證了全過程,覺得這樣也不錯。

    涿州城中多了幾個外來客。

    時近中午,方醒帶著家丁們找個地方吃了面條,然後慢慢在這座城市中尋找著。

    他們從繁華地段走到了一片看著像是老宅子的地方。

    這裡大概也曾經輝煌過,那些大宅子非常的大。

    可如今這些大宅子有些破舊不堪,外面的圍牆甚至有垮塌的。

    初冬的風吹的人只想找個地方烤火,可一群孩子就在垮塌的圍牆那裡爬進爬出,不停的吼叫著。

    這便是童年的快樂!

    方醒看到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從上面滑落下來,然後又歡呼著繼續往上爬,不禁就笑道:「土豆他們玩的還不夠野。」

    小刀有些不解的道:「老爺,這些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小伯爺他們可不能這般,到時候丟人。」

    「丟個屁的人!」

    方醒自己小時候就是這麼長大的,上山下水,爬樹進洞,釣魚摸鳥……那真是無所不玩。

    一行人站在邊上看著孩子玩鬧,時間久了,那些孩子也覺得不對勁,一個大孩子走過來,氣勢洶洶的問道:「找誰?」

    方醒指指裡面說道:「找方家的人。」

    那孩子皺眉道:「方家……方老鼠家?」

    小刀勃然大怒,想出來收拾這個大孩子,卻被方五拉住了。

    方醒笑著問道:「為啥說是方老鼠?」

    這孩子得意的道:「膽小唄!大人膽小,他家的孩子也膽小,不敢和我們玩,被打了也不敢鬧騰。」

    辛老七以為方醒會動怒,可方醒卻只是笑了笑。

    「你們是哪來的?」

    這孩子被方醒的微笑弄的心虛了,他回頭看看身後的小夥伴,就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4 22:13
第2146章 涿州方家

    方醒沒回答,只是反問道:「他家為啥膽小?」

    孩子搖搖頭,方醒摸出一小把銅錢,說道:「說了都是你的。」

    孩子貪婪的看看方醒手中的銅錢,就在方醒以為他要說什麼時,他卻轉身就跑。

    這麼膽小?

    方醒搖頭不解。

    那孩子跑的有些遠了,才回頭喊道:「方家是犯人!要殺頭,三族…」

    那些孩子也跑了,各種喊聲迴蕩在這條胡同裡。

    「犯人!犯人!」

    「要被殺頭,殺全家!」

    「方老鼠……」

    「.…」

    方醒站在原地,笑容漸漸的收了回去。

    這時一個孩子從垮塌的圍牆裡面爬了上來,衝著那些到處跑的孩子罵道:「有娘生沒爹教的畜生!滾!」

    這孩子十二三歲的模樣,穿著普通。

    他站在上面叫罵,等解氣後就看向方醒等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拱手道:「敢問貴客是來找誰?」

    方醒想說話,卻發現這孩子有些面熟,就愣住了。

    而這個孩子也有些發呆,他撓頭的模樣讓方醒一下記起來了。

    「老爺,有些像是大少爺呢!」

    不只是方醒覺得眼熟,辛老七他們同樣覺得這孩子和土豆真像是兩兄弟。

    方醒微笑著招手,說道:「你過來。」

    那孩子居然乖乖的過來了,就像是被他爹喊了一嗓子般的乖巧。

    方醒見他跌跌撞撞的下來,就皺眉道:「小心些!」

    這孩子衝下由磚石堆積而成的小坡,一路跑到方醒的身前停住,有些靦腆的拱手道:「小子方睦,見過長者。」

    方醒面色一黑,隨即默然。

    兩人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好奇著,並想去探索一番。

    方睦覺得方醒很親切,比自家經常黑臉的老爹都親切。

    方醒覺得自己怕是誤會了什麼。

    這家人看著……

    洗的發白的衣服,身上看不到大戶人家的飾品,簡單的就像是……

    破落戶!

    方醒覺得事情並不一定像是自己當初想像的那樣。

    當初他醒來之後就問過親戚的事兒,還幻想著會不會有一波什麼極品親戚。

    可方杰倫對此諱莫如深,只說是雙方都不來往了。

    既然不來往,那必然是看到方家倒霉,就躲了吧。

    只是後來方家在他的努力下又發達了,紅了,紅得發紫!

    可依舊看不到那些親戚來,他也心淡了,想著這等親戚有等於無,何必給自己找麻煩,這才擱置到了現在。

    張輔的提醒是有深意的。

    現在的他越發的位高權重了,要是有心人在他的親戚身上動手腳,到時候輿論嘩然,身敗名裂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這才親自來尋摸一趟,若是不對勁,他準備臨機安置了,不留後患。

    這是他對那些親戚的擔憂造成的想法,可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那等極品。

    方睦有些糾結,他覺得眼前這人看著可親,可方醒身後的家丁們看著有些厲害,襯托的方醒的身份越發的不簡單了。

    「您是……」

    他試探著問了一下,這是缺乏自信的表現,說明他家的現狀並不好。

    方醒看著這張和土豆有許多相似處的臉,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然後笑道:「我想我們可能是親戚。」

    ……

    當方醒帶著家丁,身後跟著一溜馬車出現在大宅子的外面時,周圍就圍攏了不少人。

    「是方老鼠家的親戚?」

    「可能是吧,不過都好些年沒見他家有人走動了,這些人看著不像是本地的,難道是遠方親戚?那可真是闊氣哦!」

    「那些馬車……不像是車馬行的呢!」

    「嗯,車馬行的人看著有賊氣,這些人看著規矩。」

    「打頭那個,哎哎,你們瞅瞅,那人看著有些穩重呢!」

    「穩重個屁,還比不上我大哥有氣勢,多半是商人!」

    「商人哪敢這般招搖?不然被人盯上了,傾家蕩產都說不準呢!何況還是方家的親戚,隨便來個小官就敢弄死他。」

    「那是,要不……去報個信?」

    「我看成。」

    「.…」

    小刀在人群中聽了一耳朵的話,然後見前方大門居然在緩緩打開,急忙就從側面衝了出去,撞翻不少人,引來罵聲一片。

    一般有身份的人家,那大門幾乎難得開一次,方家的規模看著不小,所以那大門也是……

    方醒就站在正前方,看著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噶!」

    大門的門軸處發出了尖利的聲音,接著大門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門口面馬上傳來了一聲驚呼。

    「爹,門,門要倒了。」

    「別動!」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接著一股子什麼油料的味道傳出來。

    大門依舊有異響,然後慢慢的被打開。

    一群人站在門口,為首的一個老人眨巴著眼睛看著方醒,然後身體一顫,問道:「是……小醒兒?」

    方醒大步過去,躬身道:「小侄方醒,見過大伯。」

    老人的嘴唇顫抖著,伸手出去,然後別過臉去,擺手道:「你……當初不是說……」

    邊上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他拱手道:「可是醒弟?我是方卓。」

    「大哥。」

    方醒剛才從方睦的口中已經摸清了這家人的情況,他拱手道:「大伯這是……」

    方卓搖頭嘆息道:「此事說來話長,醒弟進來再說。」

    他扶著方鴻中往退後幾步,方醒進了大門,幾個孩子都躬身叫叔。

    方卓家的老大叫做方寅,看著十五六歲了。

    老二就是方睦,就是他回家去稟告了祖父和父親。

    老三是個好奇的小女娃。

    「我叫珠珠,叔,你要叫我珠珠。」

    方醒看到她就想起了家中的無憂,就摸出一塊玉珮給她,笑眯眯的道:「好。」

    方鴻中見到玉珮不禁一驚,卻阻止了想去勸阻方醒的方卓。

    一行人往裡走,方醒沒見到一個僕役丫鬟,一路上的房屋大多都廢掉了。

    這是個破落戶!

    方醒再次鑑定了這個想法。

    等進了內院後稍微好些,不過也有限。

    倒是看到那些瓦片的顏色大多相近時,方醒終於知道前院那些屋子的瓦片去了哪裡。

    一個女人在內院孤獨的相迎,這就是方卓的妻子朱氏。

    大家進了正屋,朱氏泡了茶來,茶葉看著也普通。

    方醒看到這一家人都在沉默著,就問道:「大伯這些年……為何不去京城看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17:5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47章 那些人都記得嗎?

    方鴻中看著有些古板,可當方醒提到往事時,他依舊是難掩痛苦和自責。

    方卓趁機介紹了家裡的人,方醒一一給了晚輩見面禮。

    馬車還在外面,這是方醒臨時的主意,他想看看涿州這個地方的官員和豪強如何。

    只是他給的禮物有些嚇人,方卓尷尬的說道:「醒弟,你這些年究竟是去幹了什麼?」

    他給老大方寅的禮物是一套文房四寶和一箱子書。

    老二方睦的禮物大抵一樣,這都是配好的。

    至於珠珠,方醒不但給了玉珮,還給了一盒子珠寶,嚇得朱氏壓根不敢接。

    方鴻中這才從回憶中出來,見狀就點點頭,苦笑道:「收了吧。」

    朱氏這才接過盒子,然後帶著珠珠告退。

    「去報官!」

    等朱氏和珠珠前腳才走,方鴻中就紅著眼睛喝道:「去報官,抓了他!抓了他!」

    方醒不知所以,就看向了方卓。

    「老大去報官!抓了那個畜生!」

    方鴻中的身體在顫抖,看著就像是遭遇了極大的憤怒。

    「去叫你二叔來,他活絡些,去報官!」

    方卓起身應了,方醒趕緊叫住他,然後問道:「大哥這是何事?好歹我也有些能力,若是能幫個忙也成啊!」

    方鴻中擺擺手,竟然難過的流淚了。

    方卓唏噓道:「當年三叔出事時,父親和二叔被限制不許離開,就湊了一筆錢請人送去京城,順便讓那人去北平看看你的情況,誰知道那人去了大半年回來,說……」

    那時候的京城還在金陵,去一趟需要不少時間。

    方醒的心中已經勾勒出了些脈絡,但他需要繼續觀察和調查。

    不,不需要調查!

    「那楊二!那楊二竟然說老三被陛下誅殺,醒兒你被流放,方家已經沒人了!他還說已經把錢鈔給了你……」

    方鴻中捶打著胸口,咚咚有聲,臉色潮紅。

    方卓急忙過去握住他的雙手,勸道:「父親,醒弟好歹看著也還行,也算是歷經劫波吧。」

    方鴻中鼻息咻咻的道:「那個畜生啊!當初言辭鑿鑿的說老三被砍頭了,人頭還被掛著示眾……」

    方醒皺眉道:「大伯,那人現在幹啥營生?」

    方鴻中氣咻咻的說不話來,方卓想了想道:「當初讓他去送信和送錢的時候,他是專門在衙門裡跑腿,小吏都算不上,後來……得了青眼,上次我聽人說他做了吏目,在涿州算是頭面人物。」

    方醒心中一鬆,再無疑慮,就說道:「既然我來了,那此事也無需著急,大哥你看這樣好不好,先請了二叔來,大家見個面,然後再慢慢的收拾他也不遲。」

    方卓愕然,然後見兩個兒子都在興奮,就有些心酸,方家一直沒有客人進門的心酸。

    沒有客人的家庭,孩子會見到陌生人來家就興奮,然後莫名的慇勤。

    方鴻中起身,竟然有些顫顫巍巍的意思,方醒跟著起身,方卓過去扶著他,說道:「父親,您還是先去歇歇吧。」

    方鴻中的面色不大好,幾乎是蒼白,他衝著方醒笑了笑:「醒兒且安心,這裡無礙。」

    心情激盪的話,心肺功能不好的人會感到疲憊,並容易出現眩暈之類的感覺。

    把方鴻中送走,方卓把兩個兒子趕走,然後才是說話的時間。

    他端起茶杯,說道:「以前我記得……那時候家裡還好,僕役丫鬟都有,我也不懂泡茶做飯,現在…….什麼都懂了。」

    這話裡包含了許多意思,方醒問道:「大哥可否把事情慢慢給我說說?」

    「.……當年三叔出事,家父和二叔就慌了,只是有令下來,不許咱們出遠門,於是就等著……」

    當年方鴻漸的案子後來方醒查過,只是殃及池魚而已。而最後結案時只是讓方鴻漸回家吃老米飯,好歹算是平安著陸。

    「.…後來家父和二叔就等不得了,只是不得出行,就請了相熟的楊二,給了信件和錢鈔,錢鈔是想轉交給你,好歹能給三叔使喚……」

    「楊二大半年才回來,說是差點被抓,問了,他說三叔被斬首示眾,你……你被流放,不知道地方……有軍士在,他沒敢問。」

    方醒指指外面問道:「後來怎麼又衰敗了?」

    方卓苦笑道:「後來等了幾年,官府也就放鬆了,只是家父膽小,差點準備帶著一家老小進山去躲,也就是當流民……後來被小吏和青皮勒索多次,漸漸的就敗了。」

    他在中間停頓了一下,方醒察覺到了,也沒說,只是微微一笑。

    「都記得嗎?」

    方醒問的很輕鬆,就像是在問晚飯吃什麼。

    方卓楞了一下,仔細看著方醒,最後釋然道:「記得,楊二當年可是寫了條子……」

    「我說的是那些小吏……」

    方醒依舊輕鬆的態度讓方卓有些意外,他尷尬的道:「醒弟你別擔心,楊二雖然是吏目,可天日昭昭,如今你回來了,他當年的惡行就無法遮掩……」

    方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身份,他開始懷疑,可後來想想就覺得荒謬。

    如果這邊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管如何,就算是他們沒臉出面,可方寅和方睦他們總能去搏一把。

    可這麼些年,什麼人他都沒見到過。

    那麼就是一無所知。

    方卓起身去了外面,近乎於失禮,卻是興奮。

    方醒沒動,他端著茶杯,喝著有些苦澀的茶水,並未覺得有什麼不適應。

    屋子很老,木樑看著都發烏,不過看那些木頭的樣子應該不普通,換做是幾百年後,估摸著少說能原地補償五六套房子。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類似於潮濕的味道,夾雜著木頭的本味。

    方醒以前去過農村的老屋,差不離就是這股味道了。

    他靠在椅背上,有些愜意的感受著這股熟悉的味道。

    他甚至在打盹,全身心放鬆的在打盹,直至被聲音吵醒。

    「老爺,那個……大老爺叫大太太去找東西換錢鈔,然後去買菜買酒。」

    方醒睜開眼睛,有些遲緩的道:「告訴他……不,把馬車趕進來。」

    方醒打個哈欠,有些不捨這种放松的感覺。

    辛老七知道他的情況,所有有些後悔了。

    他出了正屋,朱氏已經出來了,看她的模樣,分明就是準備親自去典當東西。

    朱氏覺得有些尷尬,方醒出手太過大方,一盒子寶石就讓曾經日子不錯的她有些發憷。

    所以她一咬牙,就把陪嫁的首飾拿了出來,取了一枚金釵,準備拿去典當。

    她叫了大兒子方寅陪著,兩人一起出了內院。

    此時的方家別說是規矩,連溫飽都有些問題,所以辛老七才能得以自由行走。

    等到了大門處,朱氏看到大門居然是開著的,而且有人在卸門檻,就愕然道:「這是……這是要幹什麼?」

    家丁們卸掉門檻,馬車魚貫而入……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17:5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48章 讓人眼紅的禮物

    門外那些人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無所事事,回家也只能呆坐的傢伙。

    看到馬車進去,這些人都跟了過來,想看看馬車上面是什麼東西。

    馬車自然不可能開到後院的,所以直接在前院卸車。

    沒有主糧,全是肉食和補品。

    光醃肉和鮮肉都有十多扇,而且有豬羊牛。

    「那是牛吧?」

    那麼大的模樣,瞞不過那些圍觀的人。

    現在吃牛肉不犯法,至少在官方許可的店舖內買的牛肉可以隨便吃,你燒烤、燉、炒都行。

    可拿牛肉來做醃肉……

    「浪費啊!拿來烤,炒也不錯啊!」

    是的,牛肉做成醃肉的話,會縮許多。

    可這是秉承了朱高煦風格的肉乾啊!

    「那是什麼?」

    有人看到了幾個袋子。

    精緻的袋子,一袋約二十斤左右大小。

    卸貨的家丁很小心,因為裡面都是細細的砂糖,在京城都是高檔貨。

    布料是一捆一捆的被卸下來,按照方家的人口,估摸著得用個幾十年,弄不好方卓的孫輩還得繼續用。

    一壇壇的美酒,家丁們一手拎一壇,就如同那些練臂力的一般,輕鬆的提了進去。

    「醒弟……」

    朱氏有些驚訝。

    不,是很驚訝,並震驚。

    那麼多東西,不說值多少錢,就辛老七這幫子孔武有力的家丁們就讓人心生疑竇。

    這年頭家丁可不是誰都能養的,就算是豪商也不敢這般招搖,否則就是在給自己招禍。

    方醒一襲青衫,看不出身份。

    他的眉間平和,也不見什麼矜持。

    他甚至還在笑,很簡單的笑,就和街坊鄰居一般的那種笑。

    「大嫂擔心什麼?」

    方醒看看天色,說道:「是個好天氣,可見老天都給面子,那還怕什麼?」

    外面那群人依舊在看熱鬧,不,是在豔羨,並不時嘆息唏噓。

    這是一種危險的情緒,後續發酵開來,大抵就是黑白兩道都會知道方家來了個闊親戚。

    朱氏覺得方醒既然能掙下這等身家,起碼基本的判斷力是不會缺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來自於一個小地方。

    所以她顧忌著方醒的臉面,就問道:「醒弟是……從哪來的?」

    「北平。」

    方醒也看到了外面的那些豔羨,他甚至看到幾個大漢在交頭接耳,然後他就笑了。

    很開心!

    朱氏一愣,然後試探著問道:「醒弟,家裡的莊子可還在?」

    「在啊!」

    方醒詫異的道:「那可是祖產,怎麼可能不在。」

    朱氏的心中一鬆,覺得遮在方家頭頂上的那片烏雲總算是散了。

    從方鴻漸出事,到楊二回來報信開始,整個方家就處在漩渦之中。方鴻中的膽子本就不大,他以為方醒也完蛋了,所以一家子戰戰兢兢的,就等著哪天來一隊官差,把一家老小都拿了。

    那麼以後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生活了吧?

    朱氏想去問問,可官府……一直以來對官府的畏懼讓她有些茫然,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小吏。

    門外那些閒漢自覺的分開一條道,小吏從中間『龍行虎步』的走過來。

    他皺眉看著在卸貨的家丁,就干咳一聲,可沒人搭理他。

    方醒在笑,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孤獨的,除去妻妾之外,當然,後面又多了孩子。

    至少在血脈上他是孤獨的。

    那種孤獨感類似於遺世而獨立,無親無故的感覺。

    可現在居然多了兩個伯父,還有兩大家子人。

    而且他們還是膽小鬼!

    這個發現沒有讓方醒失望,他反而很開心。

    莫名的開心!

    不高興要發洩一番,開心也要發洩一番,所以方醒看到小吏後,就更愉悅了。

    小吏走進來,看著那幾輛卸掉一半貨物的馬車,乾咳道:「哪來的?」

    「北平。」

    方醒回答道,沒有惶恐。

    他在等著小吏發飆,想必那會更有趣。

    可小吏偏頭看著他,眼中有些迷惑之意,然後微微忌憚。

    「嗯。」

    小吏嗯了一聲就出去了,朱氏和趕來的王卓都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人還算是正直吧……」

    方卓的話讓方醒有些無語,連朱氏都覺得羞愧。

    「夫君,那是怕了,他不知道醒弟的底細,怕了。」

    王卓哦了一聲,然後突然就緊張起來,說道:「醒弟,白的不行,他們弄不好會叫青皮來試探。」

    「青皮?」

    方醒指指家丁們說道:「有他們在,無礙。」

    王卓終究臉皮薄,見那麼多的禮物,就催促著朱氏趕緊去做飯。

    他自己也訕訕的去幫忙卸貨,卻被方醒請了回去。

    「大哥你回去歇息著,我就看看這些老屋子,想想家父以前在這裡的日子。」

    這裡是方家的老宅子,方鴻漸當年就在這裡出生,成長,最終中舉做官。

    「好,你當年也來過不少次,怕是都忘了吧,好好的看。」

    方醒這才想起這一茬來,他點點頭,看著那些破舊的房子,竟然有些親切感。

    方卓才走,外面就進來一人,沒人阻攔。

    方醒嘆息一聲,說道:「我只是來走親戚,當休假啊!」

    來人是沈石頭,他拱手道:「興和伯,陛下讓定國公回京。」

    「那是好事啊!山東平定,也算是皆大歡喜。」

    徐景昌這個倒霉催的,朱勇被禁足,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沈石頭低聲道:「北邊最近的氣氛不大對,那些人都擔心陛下繼續清理下去……」

    「我就在北邊。」

    方醒覺得北邊的問題不大,畢竟地廣人稀,你要真想弄土地,塞外隨便你整。

    「北邊無事,只是權貴而已。」

    沈石頭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朝中一陣喊打,定國公上了奏章請罪,陛下……」

    「不會禁足吧?那就過了些。」

    老徐家和老朱家是姻親,鐵桿關係,可每一任皇帝都喜歡把徐景昌拎出來敲打一番,折騰一番,然後借此警告勳戚。

    徐景昌自然是俯首稱臣,可次數多了大家看著也覺得不忍啊!

    沈石頭苦笑道:「陛下讓定國公自己查自家的投獻……」

    呃!

    方醒有些無語了,覺得朱瞻基這一招還是在敲打徐景昌。

    他沒去尋摸原因,只是納悶的道:「定國公難道就這麼不招皇室待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5 17:57
第2149章 惡客臨門

    徐景昌又倒霉了!

    方醒想同情一把,卻覺得有些杞人憂天。

    不說別的,他家要真是窮了,只需往皇城前一坐,按照徐景昌自己的說法:老子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在皇城前那麼一坐,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所以只要朱家不倒台,徐家永遠都不愁富貴。

    所以每逢大事皇家總是喜歡把徐家拎出來示眾,殺雞儆猴什麼的,這就是徐家能永葆富貴的代價。

    不過清查自家的投獻,這個就有些尷尬了。

    整個北方的權貴都在盯著徐景昌吧?

    北方反對清理最大的阻力實際上就是權貴,徐景昌又做了一次雞,估摸著真想和朱瞻基拼了。

    這是一箭雙鵰啊!

    既算作對徐景昌的處置,又為以後京城的清理打個前哨。

    方醒搖搖頭,覺得朱瞻基還是太急切了些。

    「早了!」

    方醒以為沈石頭是朱瞻基派來問建議的,就說道:「回去告訴陛下,此事早了些,再說打草驚蛇也沒什麼意思,北方畢竟有重兵鎮壓,怕什麼?到時候一起動手就是了。」

    說完後他見沈石頭還不走,就問道:「你還有事?」

    沈石頭乾笑道:「興和伯,下官多待兩天,有啥事情下官也能幫個忙。」

    方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問道:「這是怕我不回去了?」

    沈石頭繼續幹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方醒出來時,朝中正在醞釀著一股『水師歸屬』的戰鬥。

    戰鬥還沒打響,方醒就請了個假,出來尋親。

    朱瞻基大概是擔心他臨陣脫逃,然後尋個地方度假去了吧。

    「孩子還在北平呢!我哪能久留。」

    方醒這句話讓沈石頭喜笑顏開,「是啊!興和伯您溺愛孩子那是京城都有名……呃,不,是寵愛。」

    「寵愛就寵愛,什麼溺愛!」

    方醒從不忌諱被別人說寵愛孩子,他眯眼看著門外那些看熱鬧的人,吩咐道:「關了大門。」

    沈石頭說道:「興和伯,下官還是回去吃吧……」

    方醒仔細看著他,想研究一下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最終覺得是假傻,就說道:「回頭讓陛下結算你的伙食費。」

    進了後院,方鴻中已經出來了,看著氣色不錯。

    「醒兒別怕那些,只要沒了案子的名頭,咱們誰都不怕。」

    方醒笑道:「是不怕。」

    方鴻中以為他是在附和,就正色道:「咱們方家好歹是涿州的讀書人家,從你曾祖那一輩開始就有人中舉了,所以出門別人問你的來歷,你千萬記住了,咱們是涿州方家,兩代出進士,三代出舉人的那一家。」

    「大哥這一輩呢?」

    方醒問道,然後後悔。

    方鴻中唏噓道:「當初你大哥是秀才,那事出來之後,我就叫停了他們去應試,老二現在還不時的埋怨我,說當年好歹去撞撞……」

    「二叔公。」

    「祖父,二叔公來了。」

    外面傳來了方睦的聲音,接著珠珠就跑了進來,歡喜的說道:「祖父,二叔公給了珠珠糖。」

    她伸開小手,手心中有一塊飴糖。

    「祖父你吃。」

    她把飴糖遞過去,方鴻中窩心之餘,就推拒道:「珠珠自己吃,祖父牙不好,可不敢吃糖。」

    珠珠拿著飴糖看向方醒,有些怯怯的,卻又帶著好奇。

    「叔。」

    「叔不吃。」

    方醒笑著起身,然後外面進來一個高瘦男子。

    「大哥……你是……」

    男子皺眉看著方醒,漸漸的眉心鬆開,笑道:「你是小醒兒?」

    強大的基因讓方醒的長相一眼就被這人認出來了。

    方醒微笑躬身:「見過二伯。」

    這人正是方醒的二伯方鴻偉。

    方鴻偉的眉心跳了一下,仔細打量著方醒,唏噓道:「你當年機靈,號稱神童,如今看來卻是愚了,不過能掙錢也好,等下一代就讓他們讀書,你就丟了這些,安心教導他們就是了。」

    這人一見面不說寒暄,就直接給方醒出了後半生的主意,看著很熟絡。

    「你爹當年也是天才,只是傲氣了些,最後就壞在了這個傲氣上!」

    方醒趕緊點頭表示同意,他也想知道方鴻漸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方鴻偉坐下後,笑眯眯的把珠珠抱起來放在膝上,然後說道:「老三當年傲氣,不肯去找靠山,自己慢慢的磨,也算是運氣好弄了個主事,只是沒有靠山,別人一動,馬上就站不穩了……」

    方鴻中搖搖頭,示意他別說當年的傷心事,可方鴻偉彷彿沒看到,繼續說道:「他心高氣傲,沒了官職在身……那性子自然難熬,只是那楊二可恨,若早知道老三無事,家裡怎麼也能去開導一番。」

    這是不知道是第幾次在提及那個楊二,方鴻偉依舊是咬牙切齒的。

    小刀已經出去了,方醒聽著方鴻偉說著以前的事,漸漸的開始透露了些東西。

    「小侄的日子還行,只是想告訴二位伯父,方家的事早就了結了,並無後患。」

    方醒需要斟酌,他已經派人去調查這兩位伯父的情況,看看有沒有被外人插手的跡象。

    三人在交談,珠珠覺得無趣,就下來往外跑。

    她一會兒趴在門外朝裡面做鬼臉,一會兒在外面自己跑起來,笑聲不斷傳進來,讓方鴻中有些感慨。

    「委屈了這些孩子們嘍!」

    方醒的心中一動,卻知道這是方鴻漸給這兩個家庭帶來的災難。

    所謂的大案,自然要擔心是否會連帶三族,地方官接到吩咐後也會看住這些人,所以他們就成了過街老鼠。

    只是……

    方醒突然有些痛恨現在的戶籍政策,沒有路引你就別想出遠門,消息閉塞的……

    「好香呀!娘做好吃的啦!」

    外面傳來了珠珠歡喜的喊聲,方醒的心漸漸的沉靜下來,慢慢的體會著涿州方家的氣息。

    「.…可惜老三了,還有醒兒,否則他至少得是個一甲吧……」

    兩個老人在唏噓著,去沒有半點埋怨當年被連累的意思。

    方醒微笑著,他覺得自己挺喜歡這種氣氛。

    前世他有神經衰弱,別說是念叨,稍微繁瑣點的事,動靜大點的聲音就能讓他爆炸。

    可現在他只是含笑聽著這些,甚至還有自己小時候的糗事。

    兩個老人也漸漸的笑了起來,笑吟吟的。

    「還錢!」

    「方老鼠,還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0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50章 誘導,嚇人

    「方老鼠,還錢來!」

    外面有人在喊,而且彷彿知道他們在內院,就在後門外面叫喊。

    十多個人的聲音一起聚攏,那真是讓人不得安寧。

    方鴻中一拍桌子,起身道:「胡言亂語,方家雖然沒落了,可借錢卻是不肯的,老大,老大!」

    方卓急匆匆的進來,方醒沒注意他,只是看著趴在門外,眼中全是膽怯的珠珠。

    孩子的害怕最為徹底,那眼中的怯意讓方醒收了笑容,突然一股暴戾在胸中迅速生成。

    差不多的年齡,無憂整日無憂無慮,快樂的就像是一隻小鳥。

    而珠珠卻……

    她的快樂就是家裡來了客人,客人還給了禮物。

    很簡單,卻難得一遇。

    這是北平方家帶給他們的災難,方醒卻許久都沒有過問,甚至還猜疑了一番……

    「父親,二叔,咱們家絕對沒有在外面借貸!」

    方卓覺得有些難堪,門外方寅來了,他帶走了眼巴巴的看著方醒的珠珠。

    方醒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的他,大抵和珠珠的想法差不多,見到家裡有客人,總覺得他們是來幫自家的,受了欺負就喜歡大聲的說。

    可珠珠卻沒說。

    方鴻偉狐疑的道:「會不會是那些人見到醒兒來了不少東西,就叫了青皮來勒索?」

    這話一語中的,可方醒卻在想著更多的可能。

    這會不會是那些在背地裡想坑自己的親戚一把的人的把戲?

    不過此刻他覺得無需在意這個了。

    方醒起身道:「二位伯父不必擔心,小侄帶了家丁去看看。」

    ……

    等到了後面時,除去方醒和家丁,方鴻中一家的男丁都來了,加上方鴻偉,倒也氣勢洶洶。

    「嘭嘭嘭!」

    後門已經在搖搖欲墜了,全靠著一根大木栓在擋著。

    「要掉了!」

    方睦喊了一聲,結果後門果真就轟然一下垮了。

    十多個男子站在外面大笑著。

    「你們居然把他家的大門給砸了,哈哈哈哈!」

    有人指著站在前方的方家一群人笑道:「人出來了,賠錢!趕緊賠別人大門的錢。」

    嬉笑一陣後,這些大漢就指著方鴻中說道:「方老鼠,你家欠的錢到時日了,該還了!」

    方鴻中氣得渾身發顫,期期艾艾的道:「老夫……老夫家何時……何時欠了你等的錢……」

    「字據呢?」

    方鴻偉問道,方卓也說道:「敲詐勒索,還砸壞了我家後門,這事咱們到官府說去。」

    方鴻中古板,方鴻偉活絡,方卓也不迂腐。

    那麼……

    方醒皺眉看著這些大漢,問道:「誰指使你們來的?」

    那些大漢和後面圍觀的都是一怔,覺得方家這個客人居然大膽如斯,當真了得。

    當先的大漢獰笑道:「老子們還用得著人指使嗎?看你就像是賣屁yan的,來,讓大爺我爽爽……」

    方醒這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誘導!

    沈石頭苦笑著,看那些大漢幾乎就是看死人一般。

    方醒可以直接動手,卻忍了忍,然後出言問話,這些都是在激怒這些大漢。

    然後他想幹什麼?

    拿住他們,仔細審訊,要把方家這些年的憋屈都發洩出來嗎?

    他在猜測著,看到方醒微微一笑,輕飄飄的說道:「動手。」

    辛老七一馬當先的衝了過去。

    大漢看到只有幾個家丁,就側身喊道:「兄弟們,打斷他們的腿!」

    打斷這些幫閒的腿,方家的親戚難道還敢不服軟?

    至於去報官,那真是笑話啊笑話。

    男子喊完,才剛側臉回來,一個拳頭就衝了過來。

    辛老七收拳了,他擔心自己這一拳會把對方的下巴打碎。

    男子大喜,反手一拳,準備好好的擺弄辛老七這個傻子。

    辛老七單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後用力往下面一折。

    咔嚓!

    「啊……」

    慘叫聲中,辛老七丟下了男子,衝進了後面的人群中,拳打腳踢,所向披靡。

    後面趕來的家丁只能收尾,控制住那些被他幹翻的大漢。

    方鴻中的眼皮子在狂跳著,聲音漸漸的大了起來。

    「醒兒,醒兒,醒兒…」

    方醒回身,方鴻中顫聲道:「醒兒,快叫……快叫他們住手!」

    方醒微笑道:「大伯放心,無礙的。」

    方鴻中怒道:「這些都是青皮,和衙門裡的人有勾結,你……你趕緊走!快走!」

    「大哥……」

    方鴻偉看到方醒依舊從容,心中就有些嘀咕,他扶住方鴻中,問道:「醒兒,你…在官府認識人?」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這時外面一陣喧鬧,方醒看到方鴻中幾乎要垮了,就笑道:「小侄的身份……二位伯父,小侄倒是在朝中謀了個職位。」

    他盯住了方鴻偉,瞬息之間,才轉移視線。

    意外和驚喜。

    有這兩樣就夠了。

    方醒自信大多人無法在自己的面前演戲,所以他回身出了大門,站在台階上,看著倒在地上的十多個大漢,以及那些旁觀者,說道:「敲詐勒索,還打砸,還動手傷人,涿州官府何在?」

    「在這裡!」

    剛才辛老七下手太猛,旁觀者早就被嚇的躲到了邊上,此時聽方醒要見官,都在竊笑著,一起看著側面站著的那幾個小吏。

    那幾個小吏,不,只有一個小吏,其他的都是衙役之內的幫閒。

    方醒想起了那個楊二,就微笑道:「為何縱容青皮來敲詐勒索?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沈石頭愁眉苦臉的看著方醒在忽悠,在誘導。

    剛才的慘叫實在是太嚇人了,朱氏帶著三個孩子也到了這裡,見狀也是瞬息石化。

    「叔!」

    方寅和方睦都有些心慌,他們知道自家最怕的就是官府中人。

    只有珠珠歡喜,她拍手喊著叔。

    方鴻中找到了沈石頭,問道:「醒兒……醒兒到底是干啥的?」

    沈石頭心中糾結,心想他是怕嚇壞你們,所以才慢慢的說。

    不過想起方醒坑人的手法也太肆無忌憚了些,一點兒遮掩都沒有,沈石頭就挑眉道:「您二位的這位侄子可不得了啊!當朝……興和伯。」

    嗝兒一聲之後,方鴻中就往後倒去。

    方卓也在發呆,但條件反射之下還是扶住了自家老爹,然後驚道:「爹,爹!」

    方鴻偉也是在發呆,卻清醒最快,他馬上掐了一下方鴻中的人中。

    方鴻中悠悠醒轉,第一句話居然是「騙子!」

    大門外,那個小吏已經走到了方醒的身前,只是在台階下要仰頭才能和方醒交流。

    「哪來的?」

    盤問根底,然後見風使舵。

    所以以後才會有了那個著名的論斷,不過這也是一門生存智慧。

    方醒微笑道:「北平。」

    「來涿州做什麼?」

    「探親。」

    小吏突然把臉一板,問道:「京城哪的?路引呢?」

    方醒老老實實地道:「京城郊外的。」

    小吏的眼色陡然凌厲,他退後幾步,喝道:「拿下這些賊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0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51章 揚眉吐氣

    幾個衙役幫閒拎著棍子就衝了過來,咋呼著要方醒等人跪下。

    「別動手啊!」

    上鉤了!

    方醒還說了句別動手,辛老七等人就迎了過去,木棍在他們的面前只能算是燒火棍,不過是幾個照面,這些人就鼻青臉腫的跪在方醒的身前。

    方醒笑眯眯的道:「你們看看,看看,我說了別動手,你們看看,這下可就麻煩了吧。」

    旁觀者們都驚呆了,隨即有人喊道:「他們肯定是官,不然不敢動手!」

    這是最淺顯的道理,否則方醒一定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傢伙。

    而這個道理在家丁們動手之後,那個小吏就懂了,所以他現在只是在期待著這幫子人壓不住他們知州。

    方醒笑眯眯的問道:「說吧,誰讓你們來的?說對了有賞,說錯了……我會不高興,很不高興。」

    他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他在想著後面究竟是誰。

    你想迂迴來弄我方醒嗎?

    呵呵!

    張輔的提醒就是這個意思,暗示有人從方家的親戚身上下手,準備給他好看。

    小吏抬頭,諂笑道:「大人,沒有人指使,是有人去衙門說了,上官讓小的來看看……」

    「真的?」

    方醒問道。

    小吏點頭如搗蒜,方醒笑眯眯的道:「若是沒人指使,你怎敢不問情由就下手?」

    小吏愕然,方醒指著那些被捆住的青皮說道:「你肯定認識他們,那麼這些人是什麼秉性你一定很清楚,他們來這裡幹什麼你也瞭如指掌,可既然如此,你為何要偏向他們?」

    小吏愕然,看著方醒吶吶的道:「大人,這都是……」

    噗!

    方醒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然後猙獰著喝道:「你特麼的居然敢騙我?就憑著一個北平郊外的話你就敢動手?」

    小吏才將爬起來,方醒衝過去一巴掌,再次扇倒了他。

    小吏慘叫一聲,然後被方醒抓住頭髮拎了起來,他惶然到:「大人,小的……」

    方醒反手一巴掌,小吏的嘴飛快的腫成了豬大腸,他眨巴著眼睛,知道自己怕是遇到了硬茬子。

    「居然敢來方家找茬,沈石頭!」

    沈石頭衝了過來,他可憐巴巴的看著方醒,只求方醒住手,然後他會教涿州州府做人。

    方醒指指小吏問道:「這算不算是有罪?」

    沈石頭苦笑道:「有罪。」

    方醒轉過頭,對小吏說道:「告訴我,誰在中間作祟。」

    小吏搖頭,神色慘然。

    「你想為別人送死嗎?」

    方醒一拳把小吏打彎了腰,然後放開手,任由他倒在地上。

    「這是一個肥差,你能來,那就說明你背後有人,而那人必然是和方家有仇,好吧,十息,你可以試試。」

    辛老七走過來,此刻他們全都佩刀。他拔出長刀,沈石頭過去低聲道:「七哥,這可是私自殺人啊!傳出去興和伯的名聲好不了。」

    辛老七漠然道:「都欺負到我家老爺的頭上來了,你可見過哪個勳戚被這麼欺負的?」

    沈石頭愕然,然後說道:「可他們開始不是不知道嗎?」

    辛老七反問道:「你以為呢?」

    當朝興和伯的親人,這身份當真無人知曉?

    沈石頭知道,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方醒一直沒見動作,所以大家以為他們之間已經鬧翻了。

    鬧翻的親戚,許多時候比陌生人還生疏,甚至是可恨。

    所以看著唄,別瞎伸手去管閒事,免得好心沒好報。

    所以方醒今天只要不弄出人命來,知情人都覺得是理所應當。

    「是楊大人……」

    辛老七的煞氣嚇住了小吏,他脫口就說出了叫自己來的人。

    「楊大人?楊什麼?」

    方醒鼓勵的拍拍小吏的臉頰,小吏呆呆的看著他,喃喃的道:「楊二…….是楊二,他讓小的來看看是誰。」

    「然後你就自作主張?」

    方醒覺得這個小吏的膽子不小。

    小吏吸吸鼻子,嚥下一口血水,說道:「楊大人看著有些害怕,所以小的就想著為他……」

    方醒微笑道:「你想為他分憂?」

    小吏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點頭。

    「他在害怕,大伯,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方鴻中就站在方醒的身邊,聞言他想了想。

    可方鴻偉卻早就想通了,他說道:「肯定的,楊二後來又跑了幾次京城,北平也去過,他肯定知道了什麼。」

    興和伯啊!

    方鴻中和方鴻偉震撼歡喜之餘,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觸。

    這孩子在方鴻漸身死的情況下,居然翻盤了……

    這爵位……

    他們聽過了不少興和伯的傳言,只是沒想到會是自家的侄子。

    方醒方醒,這天下能有幾個方醒?

    興和伯啊!

    兩兄弟面面相覷,眼中的喜悅漸漸的融化開來,然後熱淚盈眶。

    老方家這是脫離苦海了啊!

    而在前面,方醒已經放開了小吏,笑吟吟的道:「那就是誤會了。」

    誤會?

    小吏剛想著方醒這是不是色厲內荏了,然後再尋機收拾他。

    方醒伸手拍拍他的臉頰,起身道:「滾吧。」

    這是個羞辱性的動作,小吏卻如蒙大赦,爬起來撒腿就跑。

    跑到一半時,他回頭喝問道:「你們是誰?」

    他想著這些人再牛筆也不可能比他們的知州魯雲厲害吧,所以氣勢很足。

    方醒沒搭理他,看著地上的青皮說道:「捆在外面,熬到明天就丟出去。」

    「大人饒命……」

    那些在裝死的青皮馬上就開始討饒。

    這天氣晚上能把人凍成狗,要是一夜被丟在外面,少說被凍個半死。

    方醒轉身道:「大嫂辛苦,我卻是覺著餓了。」

    朱氏這才想起自己丟下的廚房,急匆匆的牽著不捨的珠珠跑了。

    「叔!叔!叔!」

    珠珠一路叫嚷著進去了,方醒莞爾道:「小侄家中也有個閨女,比珠珠大些,都是一般的惹人疼愛。」

    方鴻偉指指外面問道:「官府那邊……」

    方醒微笑道:「等魯雲來說話。」

    方鴻中的身體抖了一下,方醒扶住他,語帶雙關的道:「大伯怕什麼?知州罷了,這裡離京城百多里地,難道他們能一手遮天?」

    方鴻中點點頭,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醒兒……」

    方醒見他有些惶恐之色,就笑道:「您就該這麼叫我,難道您要叫我一聲伯爺去不成?那老天爺怕是看不過眼,反手一道雷就把我給收了。」

    一陣大笑之後,方家人進去了,辛老七帶著人把青皮們綁住,然後挨個捆在一起,最後綁在一棵大樹上。

    他看看那些眼神閃爍的旁觀者,說道:「膽子大的可以試試給他們鬆綁。」

    沒人敢接話,辛老七等人進去修門。

    「七哥,老爺為啥放了那幾個人?」

    「老爺在釣魚呢!」

    「就釣涿州城裡的魚?」

    辛老七搖搖頭,一個人把一扇沉重的門板提起來,說道:「不止,涿州城裡的魚不值當老爺用這等手段。」
V123210 發表於 2018-5-26 23:0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52章 浮世翻滾

    楊二已經四十多歲了,正處於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

    他對自己的前半生,不,按照這個年頭的壽命來說,他對自己已經度過的大半生很得意。

    他沒讀過書,青皮出身,後來在建文年間混進了州府衙門裡,就一個打雜的,連個幫閒的都能支使他幹活。

    等建文帝完蛋了之後,他們的上官跟著倒霉,然後被清洗了一批人滾回家去吃老米飯,於是能說會道的楊二就乘機上位做了小吏。

    他爬過,跪過,哀求過,諂媚過,所以奸詐如狐。

    「他沒否認?」

    楊二長得很有威儀,下面的人偶爾拍馬屁,會開玩笑說他比知州魯大人還有威儀。

    鼻青臉腫,嘴巴腫的和豬嘴差不多的小吏點頭道:「大人,他看著很篤定的樣子,只是最後卻放了小的回來,肯定是沒底氣……否則他應當拿了小的來做證據……」

    楊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屋裡有個火盆,他走過去,坐在邊上的矮凳上,伸手烤著火,招呼道:「來,烤烤。」

    小吏受寵若驚的過來烤火,然後楊二緩緩的問了今天的經過。

    「……方家的人看著有些震驚,都怕了……」

    「那人什麼樣?」

    「普通的模樣,看著三十的樣子,笑起來有些滲人……」

    矮凳突然在地上摩擦了一下,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大人……」

    小吏有些慌,就看了一眼。

    可楊二依舊是面上帶笑,沒有什麼急切的神色。

    「沒事,三十左右,朝中那些官員,這個年紀的最多是六七品官就了不得了,所以怕什麼?魯大人在呢!」

    小吏想起魯雲對楊二多有重用,就諂媚的笑了笑,結果扯到嘴上的傷口,頓時斯哈斯哈的,那臉都擠做了一團。

    「這些錢拿去找了郎中看看,明日…還得辛苦你繼續當值。」

    小吏推拒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喜滋滋的拿了那半串銅錢回家。

    是的,魯雲放了他的假。

    雖然被打了一頓,可得了楊二的感激,還有錢可拿,這事兒怎麼都不虧啊!

    小吏面目慘淡的模樣,卻喜笑顏開,讓州府的那些人不禁好奇,然後就問了他,卻沒得到答案。

    楊二就坐在矮凳上,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著。

    他定定的看著炭火,炸了個火星依舊沒眨眼。

    「那是誰?」

    他在顫抖著,喃喃的看著炭火說道:「三十……三十多吧?那人居然保養的那麼好?幾輛馬車,他這是不怕驚動我,那麼……」

    楊二的呆滯漸漸變成了靈活,他飛快的開門出去,然後乾咳一聲,有小吏就過來湊趣。

    「大人這是出來散步呢?只是這天冷……」

    楊二指指外面道:「最近河間府那邊的怨氣大,說不準就會傳到咱們這邊來,叫人在衙門周圍搜一搜,看看有沒有眼生的,看到了就報過來,我這裡會為他們請功。」

    楊二的資歷老,加上魯雲經常派了私活給他干,所以哪怕他只是吏目,依舊在州府中有話語權。

    隨即州府衙門外面就多了不少衙役幫閒,他們四處搜尋著。

    這個季節寒冷,連叫花子……不,現在叫花子都要被弄起來,然後統一安排移民。

    沒人!

    搜了幾遍,那些衙役幫閒們這才遺憾的回去。

    「心虛了!」

    小刀在遠處看著他們這番搜索,然後冷笑一聲,也回去了。

    ……

    晚飯……

    肉很多,甚至連牛肉都有,可見朱氏真的是下了血本。

    方醒看著她的頭上少了那根金釵,只是笑了笑,然後頻頻舉杯。

    席間難免提到他這些年的際遇,方醒只是撿些順暢的說了,讓兩個喝的微醺的老人大呼痛快。

    飯後方鴻中就發作了,一個勁的要去祠堂拜祖宗,說是要把好消息告訴祖宗們,順便讓方醒也去磕頭。

    可哪有喝多了去拜祖宗的?於是方卓和方鴻偉就死命的勸著,最後方鴻中折騰累了,就被扶著去臥室休息。

    方鴻偉準備回去了,方醒把他送出去。

    「家中這些年都怕了,所以不敢惹官府,涿州於你只是小地方,可好歹這裡是方家的根,你下手不可太過,免得傷了鄉親們的心……」

    故鄉看似縹緲,可一旦你接觸它後,就會變得真實,那些人,那些山水,彷彿都觸手可及。

    方醒點點頭,方鴻偉欣慰的道:「你如今算是出頭了,方家也敢去考試了,不管能考上什麼,好歹讓書香門第的名頭不落。」

    方家,書香門第,名頭不落……

    方醒側臉看了看。

    方鴻偉的神色很輕鬆,並有些如釋重負的意思。

    方醒理解了:這兩個家庭一直處於壓抑和提心吊膽中,突然冒出一個他,還是那個朝中的紅人……

    一下從壓抑的狀態解放出來,難怪方鴻中會喝醉了。

    人總是這樣,長期的堅強之後,突然那個勁頭洩去,然後就什麼都不想幹;或是長久的壓抑爆發,就想報復……

    還好啊!

    方醒覺得自家的兩位伯父看著就是佛系的,這樣以後省事不少。

    作為親戚,而且是至親,方醒肯定希望方家出些人才,但別惹事,惹事的就不是好親戚。

    出門之後,方醒叫了家丁相送。

    方鴻偉知道這是擔心被人半道動手,就點點頭,然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醒兒……」

    「二伯有話您就說,小侄這兒能兜底。」

    這位二伯活絡不死板,方醒覺得以後涿州方家還得要看他和方卓的。

    方鴻偉的面色微紅,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在舒展著。

    他撫鬚道:「這些年被欺負狠了,都是楊二做的孽,你……」

    方醒沒有去動楊二,所以方鴻偉有些失望,但卻沒有逼迫和催促。

    方醒笑道:「二伯且回去,至於楊二,讓他多煎熬一番也是好事,您說是吧?」

    方鴻偉仔細的看著他,目光閃爍了一下,嘆道:「老夫自詡有智謀,有城府,可和你比起來卻差了老遠,罷了罷了,回家睡覺去!」

    按理是該方醒去他家拜會,可方醒卻是權貴,若是骨頭軟些的,怕是馬上就說明天我帶著一家子人過來云云。

    這便是矜持,長輩的矜持。

    方醒微笑,說這幾日就去擺放,然後目送家丁送他遠去。

    邊上有人在窺探,方醒沒看到。

    「老爺,有人在盯著這邊。」

    方醒作為得用的重臣,每天都會接收到許多信息,然後他需要一一判斷。

    先前他算是沒空,所以現在消息都紛湧而至。

    「州衙外面多人搜索,楊二還沒出來。楊二年輕時就是個青皮,能說會道,後來涿州在靖難後被清理了一番,他趁機上位,知州魯雲經常使喚他。」

    「定國公還在路上,請罪的奏章已經到了京城,說自家失察,下人跋扈……弄了不少田地。」

    「武勳們上了奏章,提請把船隊交由都督府管帶,據說鄭公公氣的不行,要和英國公他們幹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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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53章 面白如紙

    「陛下,興和伯在涿州找到了親人,只是還動了手,打了當地的青皮和小吏,那些青皮被凍了一夜,都半死被抬了回去……」

    「涿州知州呢?」

    朱瞻基對這種生活很感興趣,可他家的親戚非富即貴,和方醒的親戚地位差距太大了。

    是的,朱瞻基早就知道方醒的兩位伯父在涿州的狀態,只是方醒沒動作,他自然不會橫加干涉。

    方醒這個時候去尋親,張輔的提醒是一回事,朱瞻基的人查到有人在試探方鴻中兩兄弟才是關鍵。

    葉落雪說道:「陛下,有人看著有些心虛,不過魯雲還沒動靜。」

    「有趣。」

    朱瞻基覺得真是好笑的很。

    他不相信有心人會不知道方鴻中兩兄弟和方醒之間的關係,那還敢觀望,這就是恨毒了方醒啊!

    不過這只是江山一隅,他這幾日更多的在關注著水師的爭執。

    軍方要求那船隊劃歸都督府,大不了加個兵部作為婆婆念緊箍咒。

    可正在休養著書的鄭和聞訊就忍不得了,掙紮著來了朝中,然後和張輔等人吵了個沸反盈天。

    朱瞻基的態度很曖昧,不,是在旁觀。

    陸地上的威脅在慢慢變小,只餘下哈烈和肉迷,而且距離遙遠。

    那麼大明近期的著力點就是船隊,壯大船隊,讓船隊出去為大明尋找資源,這才是大家看重船隊的原因。

    太監……就算是鄭和退下來了,可王景弘和洪保等人的忠心卻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們只會聽從朱瞻基一人的命令,旁人無法干涉。

    這相當於是皇帝的私人武裝!

    而武勳們現在想接收了這支武裝,這個就有趣了。

    那些大聲疾呼,想毀掉寶船的傢伙,何嘗真是為國為民?

    想讓朕成為孤家寡人才是他們最終的目標吧……

    朱瞻基玩味的想著,然後問道:「婉婉還不肯出門嗎?」

    葉落雪告退,俞佳說道:「公主近日有些發熱,太醫院看過了,說是無礙,只是靜養。」

    朱瞻基點點頭,說道:「天氣冷了,不是進了些好木炭嗎?母后她們都有了,送些去婉婉那裡。」

    俞佳應了,親自叫人拿了板車,裝了一車好炭去婉婉那裡。

    初冬蕭瑟,走在宮中,那些太監宮女都是縮頭縮腦的,見到俞佳馬上把袖著的手放開,然後笑著問好。

    這便是權勢!

    男人一輩子,大抵第一願望就是征服女人,那是他們的動力來源。

    而失去了男人功能的太監們只能去迷戀權勢,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那就是事業。

    鄭和、王景弘這些都是事業有成的代表。

    而那些迷戀權勢的大多不得好死,比如說前唐的那些太監……

    咦!那些太監好像很牛啊!能決定皇位的走向,那是什麼感覺?

    俞佳的面色突然潮紅,然後他看看左右,冷汗馬上打濕背腋。

    這種想法要不得啊!

    黃儼是怎麼死的?

    不就是貪慕權勢,一直在錯誤的道路上行走,最終只能鋌而走險……

    俞佳覺得自己以後該去看些佛經,以免哪日闖禍。

    「公主,陛下身邊的俞公公送來了好木炭。」

    室內,婉婉正在窗前抄寫經文。

    不,她應當是默寫。

    「哦。」

    這是哦了一聲,婉婉再度低頭,手中的毛筆緩緩而動。

    青葉皺眉道:「公主,得動動呢!太醫院的都說了,您得出去走走。」

    婉婉又哦了一聲,然後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窗外。

    她的臉蛋有些蒼白,神色木然,就像是……

    一段槁木!

    青葉心中擔憂,就勸道:「公主,皇后都請了您幾次,您一次都沒去呢,有些失禮了。」

    婉婉緩緩側臉,臉上白的彷彿能看透進去,白紙般的感覺。

    她皺眉道:「端端……這幾日端端沒來嗎?」

    青葉點頭,歡喜的道:「端端公主那邊在學習呢,聽說都哭了幾次,只是皇后那邊卻不肯再遷就她。」

    婉婉疼愛端端,青葉覺得這是個突破口。

    果然,婉婉抿緊了唇,然後想了想,說道:「去看看。」

    青葉歡喜的衝出去喊道:「公主出門。」

    宮中除去皇帝太后和皇后三人之外,其他人就別想什麼架子,公主當然也不例外。

    只是一群宮女嬤嬤太監的在跟隨著,一行人出門。

    俞佳見婉婉居然肯出門,就以為是自己的功勞,急忙迎上去說道:「公主,陛下掛唸著您呢!」

    婉婉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緩緩錯身而過。

    這一眼冷冰冰的,讓俞佳不禁呆在原地。

    等婉婉走遠後,他才如夢初醒,訝然道:「公主怎麼越發的冷清了?」

    一個灑掃的太監抱怨道:「整日不出門,換誰都冷清啊!」

    俞佳下意識的點點頭道:「是啊!悶也悶壞了……」

    ……

    孫氏的肚子越發的大了,宮中近期多了些謹慎,不管是太后還是誰,看在皇帝寵愛孫氏的份上,也刻意的安靜了許多。

    婉婉已經很適應,並喜歡這種安靜的氣氛。

    周圍的人刻意擋著風,所以她在內圈覺得不冷。

    她微微抬頭,看著周圍的蕭瑟景緻,竟笑了笑。

    那面上漸漸多了些血色,眼睛微微眯著,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其中。

    一路到了皇后那裡,就聽到端端嚷道:「母后,無憂就只學識字,還有聽書,畫畫,我幹嘛要學那麼多?您這是欺負我,我要去告狀,我要去找皇祖母告狀……」

    「胡說!你就會拿無憂來做擋箭牌。」

    「沒胡說,騙人是小狗,是小黑。」

    小方在婉婉的身邊抬起頭來,搖搖尾巴,然後就衝了進去。

    「小方……母后,婉婉姑姑來了。」

    裡面一聲歡呼之後,就是胡善祥無奈的嘆息,然後端端就衝了出來。

    「婉婉姑姑。」

    在沒有陽光的日子裡,孩子的歡喜就是陽光。

    婉婉牽著她的手,低聲道:「不乖。」

    端端搖頭道:「婉婉姑姑,無憂真的沒學那麼多。」

    「為何?」

    「無憂說,說是興和伯說的,說孩子小時候別逼的太緊,該玩就玩痛快了再說,不然心不甘情不願的,學不好。」

    婉婉詫異道:「這些話怎麼那麼整齊?」

    端端的眼珠子開始轉動看向別處,婉婉不禁就笑道:「可是無憂和你一起背下的嗎?」

    端端急忙否認道:「沒有沒有,是我想的,真是我想的,婉婉姑姑,您不信我還有話要說。」

    這時胡善祥出來了,含笑道:「外面冷,端端別纏著你姑姑。婉婉快進來吧。」

    進了裡面,頓時一股熱氣就讓人覺得毛孔都打開了。

    「玉米呢大嫂?」

    婉婉沒看到玉米,就找了找。

    「在母后那裡。」

    胡善祥苦笑道:「母后如今就愛玉米,隔三差五叫人送過去,說是要稀罕一番,就差讓玉米在那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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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54章 誰能執掌水師?

    玉米,或是說朱祁鈺小朋友已經成了太后的心頭肉,有他在,朱瞻基都得靠邊站,每日請安問好都成了程序。

    於是騰出手來的胡善祥就開始著手女兒的教育問題了。

    於是每日坤寧宮中就成了母女倆的戰場,鬧騰不休。

    婉婉一來,端端算是得瞭解放,馬上一溜煙就跑了,說是去太后那裡。

    胡善祥叫人跟著,然後就和婉婉閒聊。

    「你許久都沒出來了。」

    胡善祥發現婉婉的身上多了些冷清的氣息,就關切的道:「多出來走走,特別是冬日裡更該動動,不然這人就懶洋洋的,等到了春季也不想動,會胖大一圈。」

    「你看看你還小呢,以後還得要嫁人,不,是招駙馬,還得生孩子,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胡善祥的念叨讓婉婉有些無奈,只能聽著,等聽到什麼有了孩子要怎麼教導,怎麼存些私房錢,好給孩子以後花用的時候,她覺得這不是皇后,而是一個農家的婦人。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好笑,就慢慢的聽著,覺得很溫馨。

    「.…上次找的人都不好,母后發火了,你皇兄也氣得不行,外面被抓了十多人,五個是宮中出去的內侍,都沒好結果。」

    胡善祥沒注意到婉婉那變得淡漠的神色,繼續說道:「母后說先停一停,免得外面的以為咱們家的姑娘嫁不出去還是怎麼的,我看就該這樣,等以後慢慢的……婉婉?」

    她看到了婉婉的冷漠,就有些詫異。

    婉婉強笑道:「我沒事,大嫂,我先去母后那邊看看。」

    胡善祥把她送出去,回來就嘆息道:「外面人心叵測,誰也不知道誰是什麼樣的,看著溫文爾雅,說不定背地裡陰險毒辣,這男人啊!哎!」

    稱月好奇的道:「娘娘,可這是公主呢!他們要是敢騙,陛下肯定饒不了他們。」

    怡安皺眉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那些男人都盯著公主的寵愛和嫁妝,裝也能裝一兩年,等以後有了孩子,以公主的性子,難道他慢慢的變回去,公主會來告狀嗎?」

    稱月想了想,搖頭道:「不會,公主大概會自己忍受。」

    怡安看了在沉思的胡善祥一眼,說道:「這就是了,如果找的駙馬不好,你說說公主會怎麼煎熬……」

    ……

    鄭和休養了不少時日,依舊是滿頭斑白,可精神好了不少。

    「船隊常駐南邊,如何能做到讓陛下放心?」

    這是都督府,幾位武勳都在,只是大家都沒了昨日在朝堂之上的劍拔弩張,反而很是和氣。

    劍拔弩張只是在朝堂上,而最終拍板的卻是皇帝。更讓人無奈的是,想掌控船隊,就非得要跟鄭和這幫子人學習不可。

    鄭和常年指揮船隊,經歷的風浪艱險比這些武勳多多了。

    所以他的氣質從容,甚至把張輔都比了下去。

    船隊平時都是有人統領,太監監控,要出航時,鄭和等人歸位,然後統帥船隊。

    船隊到現在為止,幾乎就是一個獨立單位,外界不得干涉。

    張輔承認這個獨立,並表示了尊重,然後說道:「此後大明肯定會更多的在海外攻伐巡守,如果都督府和兵部被隔離在外,那麼船隊就脫離了……鄭公公應當知道這麼做的危害。」

    孟瑛等人都紛紛點頭。

    大明的水師居然獨立了,以後要作戰的話,誰來統籌指揮?

    都督府對船隊一無所知,就算是戰時合併指揮權,怎麼指揮?

    那就成了盲人摸象,不打敗仗才見鬼了。

    鄭和當然知道危害,他說道:「以往大明在海外罕有對手,也沒有在海外留地,所以船隊只是宣慰、宣威,看好大明的海疆,如今國策有變,咱家自然知道輕重,只是各位可有熟悉出海的?」

    張輔第一個搖頭,心中有了些想法。

    他們不懂航海,那麼皇帝是否會趁機撇開武勳,在船隊裡打造全新的指揮體系……

    朱勇已經出不來了,張輔看看其他人,大家都只是苦笑。

    鄭和心中冷笑著,然後說道:「洪保此次若是能安然歸來,那必然是和王景弘一時瑜亮,甚至還有超出,這等時候……陛下也為難啊!」

    皇帝早就看出武勳惶然想尋找貢獻點的意圖,可他卻在玩味著此事。

    武勳好不好?

    有好有壞,比如說張輔、薛祿、孟瑛這些戰功赫赫的老傢伙們,朱瞻基真要和朱高熾一般的繼位不久就駕崩,臨去前也只能把皇室和大明的安危託付給武勳們,然後和文官之間互相平衡,才能確保無虞。

    可武勳跋扈怎麼辦?

    還在路上的徐景昌就是工具,被皇帝拎出來殺雞儆猴的工具。

    所以皇室最怕的就是主少國疑,這才讓玉米的頭上多了光環,讓胡善祥的地位一下就穩固了。

    這就是大局,連皇帝都只能捏著鼻子忍受的大局。

    薛祿咳嗽一陣後,說道:「鄭公公,老鄭,你說實話,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

    鄭和搖搖頭道:「陛下的想法誰敢去窺探?咱家不敢,要不你們去問問楊榮他們吧。」

    問個屁!

    楊榮他們最近在焦頭爛額。

    河間府的事情一直在發酵,皇帝在冷眼旁觀著,士紳們在想著還早,只有權貴們知道,那一天不早了。

    於是有人開始解除和那些投獻農戶的契約,然後去官府做一個過場,表示土地又賣回去了。

    這是膽小的。

    膽大的就開始在關係上做文章,威脅利誘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了,就想把投獻變成買賣。

    然後宮中就傳出一些話,說是陛下始終是要為百姓做主,若是有人倚強凌弱,那說不得大明每年就要少給些爵祿了。

    於是權貴們消停了,卻也憤怒了。

    所以最近宗人府和楊榮他們都在忙碌著,各地藩王的奏章紛飛,讓人焦頭爛額。

    那些藩王都收了不少投獻的土地,甚至還有強奪的,到時候一個清查,按照皇帝不鳥宗親的作法,誰能躲過?

    「這事沒法幹了!」

    值房內,金幼孜突然扔了手中的筆,墨汁在空中劃了一條線,然後灑落在地上。

    楊榮看著那一團墨痕,皺眉道:「什麼事?」

    金幼孜依舊在生氣,「那些藩王奏章不斷,就是哭窮!」

    楊榮捂額道:「該交給宗人府去處置,怎麼到這了?」

    金幼孜冷笑道:「宗人府就是個打混的地方,沒人願意擔事。」

    「這些藩王誰敢惹?惹了就是離間宗親,好在沒有第二個漢王,否則哪日被打破頭的就是咱們了!」

    楊士奇也有些無奈,說道:「陛下不肯放手,終究是要過一道的,不過現在就發作了,這是心虛,不打自招啊!」

    楊榮起身道:「拿來,本官進去請見陛下,看看陛下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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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