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566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00:17
第2115章 大明會把他們的屎尿都打出來

    洪保幾乎把膽都吐了出來,他躺在簡易的床上喘息著,眼神茫然,看著如同一段槁木。

    張旺進來就聞到了一股子酸臭味,不過和他想像中的那個臭氣熏天的城市相比,他覺得這就是天堂。

    洪保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咱家再也不去了,回到大明後記得告訴他們,去不得啊!」

    張旺心有慼慼焉的道:「公公,下官知道了,您還是好生休養,等著……」

    「里斯本的那個王子來了,他在覬覦著航線和咱們的造船手藝,盯緊他們……」

    洪保側臉,眼神凌厲,嘶聲道:「盯緊他們,翻臉都不怕,就一句話,不許他們的人上船,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

    ……

    洪保病倒了。

    這位堅強的老太監經歷了無數風暴和生死危機都沒有倒下,卻被一座瀰漫著臭味的城市擊潰了。

    潰不成軍!

    張旺開始給阿貝爾和多克施壓,要求馬上結束交易,然後船隊開始出發。

    多克無所謂,如果不是阿貝爾在暗中使壞,交易早就已經結束了。

    於是大明的貨物被擺放在碼頭上,無數精美的碗碟、茶葉、精美的絲綢……

    「不二價!」

    張旺沒有和他們討價還價的想法,冷冰冰的拒絕了砍價。

    你想要碗碟和茶葉這些貨物,目前就只有大明才能提供。

    愛買不買!

    好吧,這是壟斷貿易。

    再狡猾的商人面對壟斷貿易都無法施展手段,除非是使用武力。

    所以後來他們就使用了武力,打開一個個國門,然後發現比經商更有趣的卻是劫掠,於是就開始劫掠,並開始上癮……

    可此刻他們卻不敢冒險,所以只能聽從船隊的安排。

    貨物開始交換,沉重的金銀一箱箱的被搬上船,茶葉、瓷器、絲綢…….這些貨物被搬下來,大多被金雀花的人接收了。

    這些拿回去之後,將是那些有錢人和權貴的禁臠,會變成宴會中炫耀的利器。

    可這並不算什麼,因為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再遙遠。

    看看那個在記錄的明人男子吧,他一邊記錄,那嘴都笑的合不攏了,可見收穫之豐厚。

    阿貝爾覺得多克賺大了,這些貨物拿回去,保證能在金雀花國內掀起一陣熱潮,然後國王會大賺一筆。

    多克也是這般認為的,但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大對勁。

    「興和伯說過,套取對方的金銀,抽乾他們的國庫和民間財富,到時候他們就只能任人宰割。」

    洪保出來了,看著廋了一圈,不過精神還好。

    「不過金銀不能當飯吃,他們要是用紙鈔怎麼辦?」

    回家有望,張旺的精神很好,聞言就隨口道:「公公,紙鈔的話,您想想以前大明紙鈔不值錢的時候,還有,用紙鈔,咱們肯定不會和他們貿易。」

    搬運金銀和貨物的都是大明人,金雀花人壓根就沒給靠邊。

    洪保看了許久,突然想到個有趣的想法,就說道:「你說,要是咱們不樂意接受他們的紙鈔,他們威脅大明怎麼辦?」

    張旺詫異的道:「公公,他們敢嗎?」

    洪保饒有興致的說道:「若是敢呢?」

    張旺認真的道:「那大明會把他們的屎尿都打出來!」

    他的語氣很認真,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以及必勝的自信。

    洪保也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發散的太過了,他莞爾道:「罷了,交易完了之後,咱們就準備回程。」

    回家!

    消息傳下去,士氣頓時高的不像話。

    交易很快結束,船隊開始補給。

    亨利努力了許久,終於得到了和洪保面談的機會。

    洪保的『會客廳』很侷促,就是個帳篷。

    時間也很倉促,至少亨利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洪保的眼神很複雜。

    而張旺一臉的悻悻然,然後出去教訓了幾個麾下的『高手』。

    「連一個蠢貨都殺不了,本官要你們何用?」

    洪保微笑著和亨利寒暄之後,就問了來意。

    「里斯本希望能同大明成為朋友,所以我此次帶來了使團,當然,還有禮物,希望能得到大明皇帝陛下的喜歡。」

    對於使團,洪保從開始的抗拒,到現在的無所謂,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他含笑道:「當然,不過人數不能太多,否則船上裝不下,補給也會有些困難。」

    亨利點頭道:「人不多,不過……里斯本希望可以和大明在造船上合作,我們已經…….」

    「這不在咱家此行的職責範圍,殿下,此事只能由朝中決斷。」

    洪保心中冷笑,他就知道這位王子不肯輕易罷休,否則哪會、哪敢追到這裡來。

    當時他讓張旺安排人伺機下手,可最後卻因為這位王子深居簡出而失敗。

    對船痴迷嗎?

    可惜咱家不能答應你啊!

    張旺的人當時露出了些行藏,里斯本那邊雖然沒追查,可終究不好再次下手,否則洪保現在就想幹掉他。

    亨利不死心的繼續說道:「我們在導航和抗浪上也有不少收穫,如果大明願意的話,我們之間可以共享。」

    洪保憐憫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抱歉,在取得陛下和朝中重臣們的同意之前,咱家無法應承此事,殿下還是等使團自己去詢問吧。」

    亨利失望的走了,然後被阿貝爾邀請去喝酒。

    「那個蠢貨,野心勃勃的蠢貨!」

    多克得知消息也沒攔截非法進入海峽的亨利。

    「明人不可能會和咱們合作,除非他們是傻子。」

    他的語氣沒有奚落,也沒有嘲笑。

    阿貝爾和亨利喝酒喝到醺醺然,兩人居然就睡在了一起。

    聯手對抗金雀花嗎?

    天空中又多了陰雲,這道海峽彷彿是被神靈詛咒,一年到頭非陰即雨,出了太陽那就是老天開眼……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潮濕而讓人煩躁。

    「江南的雨就像是女人,而這裡的雨就像是鬼,特麼的醜鬼!」

    張旺對這裡的天氣已經厭惡到了極點,恨不能馬上回到大明,可那怕最快也是白雪皚皚。

    這場細雨從下午一直延續到了晚上,海面上能見度極差。

    洪保在喝酒。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13:44
第2116章 我想聽慘叫


    酒是好酒,泰西的酒洪保喝不慣,所以還是喝船上的酒。

    不過下酒菜卻是泰西的。

    一隻塗抹了蜂蜜的羊腿被烤的金黃金黃的,看著極有食慾。

    這是泰西作法,洪保只是想試試味道,然後慢慢的微醺。

    海浪輕輕拍打著船身,人也跟著微微晃動,可時間長了之後,你就會習慣了這種晃動,並漸漸忽略它。

    洪保聽著細雨浸潤著戰船的細微聲音,滿足的道:「等咱家老了之後,若是能有這般愜意,那就算是沒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張旺拎著羊頭在啃。

    羊脖子那裡的肉不少,他用力的撕咬著,連同筋脈一起吞噬進去,然後在喝一大口酒,嘆息一聲。

    相比較之下,洪保吃的更斯文一些。

    他吃羊腿比較細緻,彷彿是擔心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後一頓食物,所以細的讓人髮指。

    別人吃羊腿或是雞腿都是從頂端,也就是肉最厚的地方下嘴。可洪保卻是從最下面,肉最少的地方開始吃。

    他滿足的看著還剩下大半的羊腿,然後輕啜了一口酒,看著桌子上搖曳的油燈說道:「他們想要什麼?」

    張旺正在嚼著羊蹄筋,他的牙齒和羊蹄筋的碰撞,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用力的吞下沒嚼碎的蹄筋,眼中閃動著利芒,說道:「他們想要大明的寶貝。」

    洪保嘿嘿的笑道:「怎麼辦?」

    「殺了,若是不服,那就再殺,直至他們想和咱們翻臉。」

    「不,他們不敢翻臉。」

    洪保用力的在羊腿的頂端咬了一大口,頓時那羊肉就塞滿了他的嘴。

    他滿足的咀嚼著,就像是在享用著龍肝鳳膽。

    他慢慢的吃掉了這一口羊肉,然後沒喝酒,眼中有些莫名的興奮。

    「大明雖然不懼泰西,可我們需要讓他們內部多些矛盾,所以……殺光來的人,行不行?」

    「公公放心。」

    張旺幾下吃完另一隻羊腿,打個飽嗝,遺憾的看著邊上的酒罈子,起身道:「公公安坐,下官去了。」

    洪保點點頭,說道:「記得讓他們的叫聲淒慘些,大一些,不然嚇不走那些魑魅魍魎。」

    張旺推開艙門,一股寒氣就衝了進來。

    「地獄的天氣!」

    張旺抱怨一聲,洪保說道:「不必關了。」

    張旺的背影在燈光中閃動了一下,然後消失在甲板上。

    「咱家想聽聽叫聲,越慘越好啊!」

    洪保繼續喝酒,燈火照耀著,人影在艙壁上微微晃動,猙獰,且孤獨。

    從用藥迷倒鄭和開始,洪保就已經把自己看做了死人。

    他知道自己不管立下多大的功勞,可只要他對鄭和下藥的事曝光,那些功勞能保住他的性命就算是祖上積德了。

    「祖上……殘缺之人,祖宗不認喲!」

    他有些感傷,並在嘆息著,直至外面越來越安靜。

    細雨本是潤物無聲,可在極端的靜謐環境之下,六識靈敏的人依舊能感覺到那溫柔的浸潤。

    這種時候不適合潛入,可黑暗中有黑影在蠕動,方向正是船隊。

    四艘戰船,一艘在碼頭外,時刻保持警惕。

    三艘戰船和兩艘糧船停靠在碼頭上,靜悄悄的,幾點燈火在雨夜中就像是被雨點敲打的螢火蟲,彷彿下一刻就會黯淡。

    甲板上有些滑,濕滑。

    暗哨一動不動的呆在船頭艙室的外面,艙室延伸出來的一點兒類似於屋簷般的突出,正好擋住了細雨的落下。

    於是他極為安逸的坐在那裡打盹。

    所謂打盹,那是因為周圍看不見人影,需要全神貫注的使用聽力,所以他就閉上了眼睛,甚至忽略了嗅覺。

    專心才能獲得更好的體驗。

    在安靜的環境中,你覺得再無聲響,可當你把所有的精氣神都集中在耳朵中時,你就會發現,一個更加微觀的世界在向你招手。

    細微的浪輕輕撞擊在船身上的聲音,很小,卻清晰可聞。

    甲板下面傳來了同袍的鼾聲,儘管經過了幾層過濾,卻能分辨出呼吸的節奏。

    這些聲音都能分辨,當船身傳來了摩擦的聲音時,暗哨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

    聲音很小,可在暗哨那幾乎是停滯了的大腦中卻如同是黃鐘大呂般的巨響。

    「怎麼樣?」

    距離碼頭不遠的那處地方,昨日還是洪保的暫居地,現在卻換了個主人。

    不,是三個主人。

    「在里斯本時你們為什麼沒動手?那裡的地形更容易些。」

    一張桌子邊上圍坐著三個男子。

    阿貝爾的嘲笑並未讓亨利王子憤怒,他只是微笑道:「他們想殺了我,知道嗎?只是因為我對航海的濃烈興趣,以及對他們船隊的好奇,他們就想暗殺我。」

    「那又怎麼樣?」

    多克不復白天的嚴肅,帶著點兒輕佻說道:「那是一個大國,挑釁他的代價最少是你的生命,亨利……殿下,我想您大概是過於痴迷航海,卻忘了什麼叫做大國,比如說……」

    「金雀花嗎?」

    阿貝爾冷冷的道。

    多克的輕佻漸漸消散,他的眼中多了冷酷,緩緩的說道:「阿貝爾,你想重新開始嗎?不,是法蘭克想重新開始,體驗一下大國的力量嗎?那麼好吧,我想金雀花會滿足你們的這個要求。」

    阿貝爾的面色發青,淡淡的道:「大國,和大明相比,誰大?」

    多克突然吹了聲口哨,笑道:「看吶看吶,有人在挑唆我們和大明之間的關係,真是糟透了的主意。」

    亨利低喝道:「夠了!」

    三人靜靜的坐著。

    外面突然有人低聲說道:「出去了。」

    阿貝爾的呼吸一緊,說道:「這裡是你們的地盤,至少現在是這樣。」

    「你的膽子比老鼠的還小阿貝爾,你害怕明人報復嗎?」

    多克搖搖頭道:「明人會一體記著,會認為是咱們一起策劃的陰謀,所以你應當祈禱能成功,至少能偷到火藥。」

    三人齊齊低頭,向自己心中的神明祈禱著。

    ……

    細雨微微,一個黑影慢慢的從船舷翻了進來,然後趴在甲板上一動不動。

    慢慢的,他沒有回身,只是輕輕的拉了一下帶著的繩索。

    然後又上來一人。

    兩人在黑暗中互相摸摸對方的手,然後分散往向兩頭爬去。

    他們不知道大明的戰船通往甲板下面的真正通道在哪裡,所以必須要分成兩處去尋摸。

    他們的動作太輕柔了,就像是兩條青蟲在甲板上蠕動,悄無聲息,卻始終在移動著。

    其中一人摸到了船頭,這裡被人重點提示,說是最可能的地方就是這裡。

    因為明人的進出口是在船尾,但這裡卻曾經進過貨物。

    那是從糧船上輸送過來的貨物,都是密封的木桶,被判定為火藥。

    他蠕動到了船頭,然後看看左右,就伸手去觸碰艙門。

    然後一股風就在他的身後吹過,接著他的大腿那裡發出了一聲響……

    「啊……」

    淒厲的慘嚎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許多人都聽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22:4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17章 沒有朋友,只有利益

    慘叫聲刺破黑夜,傳出很遠,比碼頭的鐘聲傳出更遠。

    鐘架下面,一個大明軍士鬆開繩子,衝著遠方呸了一口,罵道:「都是一群見不得人的蛆蟲!」

    慘嚎聲之後,鐘聲伴隨。

    那處二層小樓和碼頭的距離不遠,這能讓洪保放心。

    洪保已經回到了船上,這裡變成了多克三人的駐地。

    他們在推杯換盞。

    長夜漫漫,無聊是對人生最大的辜負。

    所以他們叫廚子弄了不少菜,然後飲酒。

    肉食當然是最受歡迎的。

    「這是新鮮的天鵝,看看,烤制了之後再把羽毛插回去,是不是很美?」

    金黃色的烤天鵝看著美味極了。

    插在金黃色上面的羽毛看似很美,卻削弱了美食的誘惑,更像是在擺譜。

    而且烤天鵝的熱氣從金黃色的肌膚中飄溢出來,燻蒸著那羽毛,頓時一股讓人想嘔吐的腥味若有若無的散了開來。

    可三人卻都在看著,然後有人來拔掉羽毛,用刀子開始切割厚厚的天鵝肉。

    微白的肉讓人心情愉悅,多克舔舔嘴唇道:「那天明人不是給了些醬料嗎?弄出來蘸蘸。」

    有人去拿了個小罈子出來,打開後,一股夾雜著辛辣的香味竄了出來。

    多克迫不及待的取了一大塊天鵝肉,蘸了些醬料後送進嘴裡。

    「嗯……」

    阿貝爾和亨利都取用了天鵝肉,覺得美味,但卻不及明人的美食。

    當慘嚎聲傳來時,多克還在品味著美食。

    他的腮幫子高高鼓起,用力的咀嚼,右手還拿著酒杯,準備喝一大口酒,好把肉給嚥下去。

    他剛吞嚥到一半,卻聽到了慘嚎聲。

    一下他的動作就停住了,酒水被堵住咽喉的肉糜擋住,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他看到了阿貝爾和亨利眼中的失落,然後他的眼睛鼓了起來,面色漸漸漲紅……

    「噗!」

    被酒水浸潤的肉糜漫天飛舞,阿貝爾和亨利來不及反應,也不想反應,於是被籠罩在其中。

    隨後鐘聲傳來,外面進來一個軍官,他沉聲道:「明人發現了,他們用最殘忍的手法在虐殺我們的人。」

    鐘聲停住了,慘嚎聲連綿不斷,沒多久,第二個慘嚎的聲音傳來。

    兩個都被抓住了啊!

    多克在喘息,滿嘴的液體和肉糜,神色呆滯。

    阿貝爾和亨利都在發呆。

    他們顧不上臉上的肉糜,只是看著多克。

    這是你的錯!

    是你派出的人!

    「咳咳咳……」

    多克突然滑下椅子,蹲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著。

    撕心裂肺!

    慘嚎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如夜梟鳴叫。

    失敗了啊!

    多克喘息著說道:「馬上派人去,記得不要太靠近碼頭,就問要不要幫忙。」

    「那會不會……假?」

    那軍官覺得此時就該不聞不問,免得被明人猜到是他們的手腳。

    阿貝爾伸手抹了一把臉,然後甩甩粘在手上的肉糜,說道:「這時候不去才是心虛,記得問問他們是何事。」

    亨利微微搖頭,然後用袖子擦了擦臉上,說道:「他們肯定知道,但卻不肯一下殺死那兩人,這就是做給咱們看的,多克,忘掉這件事吧,至少在目前忘掉它。」

    多克冷冷的看著他,說道:「我失敗了,所以你們以為明人會更看重你們嗎?那就等著看看吧,看看什麼叫做大國。」

    阿貝爾面色微變,起身道:「我要去看看。」

    多克不屑的道:「隨便。」

    阿貝爾出去了,亨利沒去,多克為此高看了一眼:「殿下果真睿智,阿貝爾那個蠢貨,不知道大國要的夥伴,是對自己有幫助的夥伴,而不是拖累。」

    亨利面無表情的道:「我是里斯本的王子,和你們兩國並無瓜葛,多克,我只要使團上船,而獲取明人火藥的秘密,我並不是那麼迫不及待,因為我們會慢慢的找到最好的配方……」

    多克冷冷的道:「所以你們是好人。」

    亨利起身道:「這世間沒有好人,多克,記住這句話,有的只是好處,而不是好人。」

    ……

    碼頭上已經燈火通明,甲板上亦是如此。

    洪保已經出來了,他坐在甲板上,身後有人給他打傘。

    他的身前有張桌子,上面有一壺酒,以及那剩下三分之一的烤羊腿。

    他的前方有人拎著燈籠和火把,烈烈聲中,那兩個被抓獲的俘虜已經體無完膚。

    慘嚎聲沒有影響到洪保的食慾,他慢條斯理的撕咬著羊腿,慢慢的喝著酒。

    「這裡的羊肉不錯,記得帶些回去,好歹看看能不能在大明養活,到時候留種……」

    那兩人的慘嚎在繼續著,張旺低聲道:「公公,就怕吵了兄弟們睡覺,要不就吊死他們吧。」

    這邊喜歡吊死人,張旺覺得入鄉隨俗不錯,至少看著碼頭上兩具隨風擺動的屍骸心情會很好。

    「慌什麼?」

    洪保已經看到了遠處的火頭,那是火把,有人來了。

    他撕下一條羊肉,慢慢地咀嚼著,後槽牙在活動著,微痛。

    牙齒要掉了啊!

    他有些恍惚,想起了當初被帶走,然後被閹割,然後讀書的經歷……

    那時候真年輕啊!

    那時被割掉了代表著男人的象徵,可依舊覺得太陽是那麼的嬌媚,心氣是那麼的勃發。

    張旺也看到了,他獰笑道:「下手再重些!」

    於是行刑的人不再忌諱,各種手段都上了。

    慘嚎聲陡然尖利,趕到碼頭邊上的阿貝爾下馬,面對逼住自己的明軍說道:「我希望能去看看朋友是否無事。」

    攔截他的是一個小旗部,小旗官看到後面還有人馬過來,就冷笑道:「這是偷摸不得,準備強攻嗎?」

    阿貝爾苦笑,幾艘船都沒解開纜繩,顯然洪保知道他們的應對。

    尷尬的情緒被急切代替,阿貝爾說道:「金雀花人主導了這一切……」

    「啊……」

    最後一聲慘嚎之後,一具屍骸被扔了下來,重重的落在碼頭上。

    亨利已經到了,剛好看到屍骸掉落的場景。

    他的面色蒼白,下馬,然後說道:「我們在意的是朋友的安全,出發前,國王說過,里斯本的朋友不能受到傷害,否則里斯本將會傾巢出動……不管對方是誰。」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22:4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18章 賠償,道歉


    阿貝爾的面色微微一變,然後說道:「是的,法蘭克的朋友不能受到傷害,否則哪怕使團覆滅,法蘭克依舊會為朋友討回公道。」

    兩家表態,第三家,也就是今夜動手的那一家也來了。

    火光中,多克單騎而來。

    這是個聰明的選擇。

    我就一人而來,如果你們認為金雀花對你們有不軌之意,那麼就殺了我。

    阿貝爾的眼中露出利芒,這一刻他只想殺死大膽的多克。

    亨利有些意外,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不算是什麼,他更希望能在兩國之間尋找到一個契機,拿到好處的契機。

    沒有人會內疚,會內疚的人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但有人會憤怒!

    洪保走到船舷邊,看著多克下馬,解劍。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多克沒有解釋,而是直接承認是自己的手筆。

    很大膽的舉措!

    阿貝爾有些茫然的看著神色嚴肅的多克,他先前站在多克的角度想過許多種應對方式,但卻沒有主動認錯的這一種。

    他抬頭,看到上面冷冰冰的洪保。

    洪保應該會很憤怒,因為大明被人褻瀆了,用潛入這種模式。

    作為使者,他應當要咆哮,要金雀花付出代價,否則大明將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是阿貝爾所期待的,也是亨利所期待的。

    金雀花已經強橫的太久了,法蘭克無還手之力。

    如果大明能對上金雀花,那麼不管誰勝誰負,真正的勝利者將會是法蘭克和里斯本。

    而決定這個局勢的人將會是上面那個說話尖利的大明使者。

    至於阿貝爾和法蘭克使團,他們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至於亨利,在沒有徹底拿下法蘭克之前,金雀花不會傻到再豎立一個敵人。

    所以他很淡定,甚至退後了兩步,把直面洪保的機會讓給了其他兩人。

    是的,里斯本在這件事上就是過客,打醬油的。

    就算是拿到了明人的火藥,他知道自己也有可能會被人坑了。

    是的,潛入明人戰船上的兩人,其中一個就是法蘭克使團的。

    所以亨利很淡定,甚至在幸災樂禍。

    你們去玩吧,我旁觀。

    「這是對大明的挑釁!」

    洪保的語氣很平淡,可碼頭外的那艘戰船已經全員就位了,火炮窗口打開,裝彈完畢,就等著命令,把碼頭轟擊成火海。

    通譯有些緊張,他翻譯完畢後,聽到身邊的多克罵了一句狗屎,然後才換了熱情的話。

    「我們只是想看看,看看大明的船是什麼樣的。」

    「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裡很多年了,出去?那需要更強大的船,所以我們需要好船,而大明的船比我們的好,所以我們想看看,看看這艘船是什麼佈局。」

    多克很坦然,卻沒說是為了火藥。

    船隻只是運送,而火藥卻是進攻。

    若是被大明判定為想進攻,那麼別說是火藥配方,瓷器都不會賣給你一隻,而且大明的船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

    他相信阿貝爾和亨利不敢說,說了他也不會認賬,那只會讓明人以為這是泰西內部的傾軋。

    洪保冷笑道:「咱家到這邊一些時日了,覺得金雀花果真厲害,不但法蘭克不是對手,周邊國家都如臨大敵,這是想幹什麼?」

    多克微微低頭,表示謙遜以及歉意。

    「這是奇恥大辱!」

    洪保退後,然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去,看著空蕩蕩的桌子,他打了個飽嗝,說道:「來一碗麵條,多放辣椒。」

    細雨依舊,打傘的人依舊。

    甲板上的人都紋絲不動。、

    碼頭上的人也沒動。

    只是東方和西方的較量。

    誰先退?

    轟隆!

    雷聲傳來,這是要下大雨的徵兆。

    這邊的大雨會伴隨著降溫,會讓此刻穿著單薄的人苦不堪言。

    面條很快就來了,熱氣騰騰。

    這是一碗雜碎面。

    一碗麵條裡,羊雜碎佔了一半。

    辣椒面鋪滿了大碗,還有陳醋的香味沖鼻。

    「蒜呢?」

    海上濕氣重,以前多吃蒜,現在是辣椒和蒜一起來。

    洪保咬了一口大蒜,半邊舌頭和腮部都沉浸在辣的刺激中。

    他夾了一段羊腸,細細的吃了。

    噗!

    一陣風吹過,他頭頂上的傘差點被吹飛了。

    「拿雨衣來。」

    張旺在邊上盯著,他不知道多克的耐心有多少,但卻知道船隊到了此刻,再無退步的可能。

    「告訴他們,盯著。」

    「把纜繩從咱們這邊砍斷,船帆馬上升起來。」

    「大人,公公沒吩咐呢!」

    「升起來再說!」

    張旺已經是殺氣畢露,他盯著身邊的百戶官,惡狠狠的道:「公公是使者,怎能說話,起帆!大晚上的不離開這裡,公公怎麼有底氣和他們說話?」

    那百戶還沒去,洪保已經派人來傳話了。

    「起航,咱們回大明!」

    「起航……」

    黑夜中幾艘船都開始升帆,同時收回纜繩。

    這是要徹底翻臉的意思啊!

    「多克,明人憤怒了!他們要回國!」

    阿貝爾忍著幸災樂禍,苦口婆心的道:「追回來,否則你們的國王會砍掉你的腦袋去平息他們的怒火。」

    多克單手推開阿貝爾,然後走了過去。

    「你們想要什麼?這裡只有金雀花能提供,是的,法蘭克人的未來要看我們的眼色。」

    多克微笑著,看著船帆在升起,看著那些明軍正在上船。

    「我們在裡面,是的,外面有國家,比如說里斯本和他們身後的那個國家,還有許多,他們會看著大明的航線,想突破這條航線,然後貿易……但我想更多的是劫掠,大明做好準備了嗎?」

    纜繩已經收上來了,船帆在漸漸升起。

    羊雜很好吃,但是一定要配上辣椒和這個湯,那感覺就像是在烈火中穿行了一圈。

    洪保吃了一片羊肝,淡淡的道:「要賠償,致歉。」

    「同意!」

    多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洪保冷冷的道:「把清單拿給他。」

    大雨驟然傾盆,有軍士打著傘下了船,然後拿著清單大聲的念道。

    「種羊十對……」

    這些都是洪保在交易時被拒絕的東西,此刻被軍士念出來,阿貝爾只覺得心頭大暢。

    活該!

    可多克卻在微笑著,等通譯翻譯完後,他點頭道:「這些只是禮物,就在後面,在船隊出發之際,會作為國王送給大明皇帝陛下的禮物裝船……」

    洪保愕然,隨即讚道:「果然是果決,就憑著這份果決……」

    「公公,那他們就是大明的朋友了?」

    張旺看到局勢緩和,就打趣了一句。

    不過他覺得利用金雀花在泰西攪屎的話還真是不錯。

    洪保冷笑道:「果決不是什麼國家都能有的,貪婪才是根基,所以……回去要稟報陛下,金雀花在泰西諸國中當為首患。」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7 22:46
第2119章 悲劇的朱瞻墉


    皇宮很大,人不少,每天會發生許多有趣或是讓人厭惡的事。

    而最大的事就是皇帝,其次便是繼承人。

    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的玉米已經飽受關注,而孫貴妃那漸漸膨脹起來的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成了宮中不少人的賭注。

    是男是女?

    是女的話萬事皆休,但如果是男的……

    窺探皇帝的行蹤自然是忌諱,可在這個時候卻顧不得了。

    連太后都在關注著朱瞻基的行蹤,每當聽說去孫氏那邊更多時,就忍不住要嗟嘆。

    天氣漸漸的涼了,萬物開始凋零。

    宮中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禦寒用品開始下發,此事是由太后掌總,而胡善祥要照顧受寒的玉米,所以就躲了清閒。

    「娘娘,貴妃那邊臨產時怕是還有些冷,那炭火是不是……」

    宮中無論上下,份例都是固定的,除去頂尖的那幾個人之外,想破例的難度之大,旁人難以想像。

    孫氏沒有自恃帝王的寵愛而跋扈,牢牢的遵守著份例,若是不夠,也不去找朱瞻基說,只是用自己的私房錢去交換。

    她不說話,卻顯得分外的委屈,而且外人無從指摘。

    李斌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未雨綢繆的想多弄些木炭去孫氏那邊,也能省卻不少麻煩。

    太后在看著名冊,邊上婉婉帶著端端在幫忙。

    「好。」

    這些都不在她的眼中,孫氏再跋扈,再多的心思,當著她這個婆婆卻不敢暴露,否則她自然有辦法去收拾她。

    只是可憐了婉婉啊!

    上次方醒去清查了那三家人之後,太后大怒,皇帝大怒,連胡善祥都怒了。

    於是那些經手此事的人就倒霉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宮中一時噤聲。

    皇帝放話,說是當今世風日下,讓各地看緊那些讀書人,糾正風氣。

    這話有些大而概之,找不到重點。

    可重臣們卻心中有數,一致同意,然後措辭嚴厲的公文一份接著一份,把下面的官員們都弄懵了。

    可在私底下,連金幼孜都只能對此報以苦笑。

    公主找駙馬是好事兒,可下面的人不負責,甚至是含糊其辭,然後索取好處,這就是往當今最尊貴的那幾人的頭上傾瀉垃圾啊!

    有人作死,自然是要承受雷霆之怒。

    就那麼簡單,主辱臣死,重臣們贊同這種處置方式,僅此而已

    而方醒……

    皇室居然對他這般信任,把調查那三人的重任交給了他,並不擔心以後事洩丟人。

    這就是臣子最希望得到的信任啊!

    而方醒彷彿很輕易的就得到了。

    「關我屁事!」

    方醒在神仙居請客,客人是夏元吉。

    老夏也老了,不顧他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所以看著精神依舊飽滿。

    「這酒……回頭給本官一瓶?」

    夏元吉岔開了方醒的憤怒,然後指指樓下道:「別人都會把小妾帶回家中,你家的媳婦本官覺得也不是那等狠毒的婦人,為何留在這裡?」

    「因為這樣她們能覺得自在些,那我何必非得要強行把她弄回去,讓大家都煩心。」

    方醒不喜歡夏元吉的狡猾,他皺眉糾正了話題,說道:「我說現在是分封海外的時機,可你卻顧左右而言他,夏大人,老夏大人,你想什麼呢?」

    夏元吉慢條斯理的吃了片肚絲,然後再慢騰騰的說道:「國本還小啊興和伯!」

    方醒愕然,然後呆滯。

    夏元吉美滋滋的吃著神仙居的酒菜,看到方醒糾結,就說道:「別想了…….」

    方醒抬頭,無奈的道:「你們居然擔心國本出問題,甚至還擔心陛下和國本一起……我真是無話可說了。」

    夏元吉嘆息一聲道:「誰讓你們折騰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方醒皺眉道:「你們在擔心那些人會瘋狂的反撲?」

    夏元吉斜睨著他,說道:「你以為呢?」

    方醒很想說他們無法翻天,可對於夏元吉這些人來說,國本就是未來。

    而若是失去了未來,他們希望能在直系皇親中尋找一位作為替補。

    而按照這個安排,多半就是朱瞻墉和朱瞻墡兩人……

    可這兩兄弟不一定現在分封啊!

    方醒剛想問這個,卻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冒了起來。

    「你懂了?」

    夏元吉喜歡這份肚絲,他慢慢的吃著,繼續說道:「怎麼可能讓二位殿下單獨留在京城呢?」

    朱瞻墉壞的菜!

    方醒覺得把鍋扔給朱瞻墉也有些不公平,不過除此之外,他無法讓自己的內心平靜。

    他剛拿起筷子,夏元吉卻又補了一刀。

    「宮中馬上要辦重陽宴,新鄉郡王說是病了。」

    九九重陽,自然是要請些臣子,還有些德高望重的宗室等等,然後弄個熱鬧,隨後就該要進入冬季了。

    這等重要的宴會居然稱病不去,可見朱瞻墉的心態和現狀有多差了。

    ……

    朱瞻墉坐轎子了。

    轎子在神仙居的前面停下,朱瞻墉也沒用人扶,就去了二樓。

    「臉白了些,可見你有成為小白臉的天賦。」

    酒菜撤了,兩杯茶在桌子上冒著熱氣。

    很淡!

    就像是朱瞻墉現在的心情一樣的淡。

    「沒曬太陽。」

    朱瞻墉看著有些悶,沉默。

    「被人盯著了?」

    朱瞻墉身體一震,抬頭道:「是。」

    他又恢復了平靜。

    「你做了什麼?」

    「沒,就是有一次喝多了……」

    朱瞻墉木然的道:「然後大喊大叫了一通,我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有御史彈劾,然後皇兄封鎖了消息,也沒說什麼,只是我自己知道犯了忌諱。」

    方醒聞著室內未散的酒氣,唏噓道:「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傢伙,喝什麼酒啊!」

    ……

    朱瞻墉早就成年了,媳婦都有了,估摸著孩子也快了。

    可忌憚總是存在的,特別是他這麼一個有前科的傢伙,那更是被大家警惕的對象。

    可只是為了朱瞻墉而拉下藩王分封海外的計畫,方醒覺得這是夏元吉的忽悠。

    於是他去問了一個人。

    「各處有些躁動,藩王暫時留著的話,至少還能壓一下。」

    胡濙沒有賣關子,直接就說出了大家默認的這個說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8 16:1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20章 朱勇殺人了


    方醒依舊不信。

    站在長街上,看著前方的皇城,方醒突然笑了笑。

    糾結這個幹嘛呢?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可藩王分封已經不可阻攔,否則朱高煦就敢打上乾清宮去。

    「興和伯,誰的錯?」

    身後傳來了一個問題。

    方醒認真的想了想,說道:「誰都沒錯,錯的是這個時候。」

    「時候?」

    「對,這個時候,許多人都以為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不給就是問題,不給就有問題,大問題。」

    方醒回身,看著瀋陽問道:「誰撐不住了?」

    「定國公家中的生意被斷了不少……」

    「他不可能會這樣屈服,沒出手嗎?」

    「還有……我怎麼感覺最近許多事情都霧裡看花似的,我也懶得打聽,只是定國公卻不可能會退,他沒了退路。」

    瀋陽點點頭,有些唏噓的道:「剛來的消息……死人了。」

    方醒的心中咯噔一下,問道:「哪裡?多少人?」

    「德平,死傷百餘人。」

    「為何動手?」

    方醒有些粗暴的追問道。

    瀋陽面色難看的道:「一群書生想進京,成國公生怕他們是來京城鬧事,就令人攔截,結果……」

    方醒只覺得心往下沉,「肯定是有人暗中蠱惑,可抓到人了嗎?」

    朱勇再蠢也不會大開殺戒,方醒斷定這裡面有人策劃。

    「是有人失手了,一箭射殺了帶頭的書生,然後就引發了衝突,收不住手了啊!據說當時遺屍遍地,慘啊!」

    瀋陽設想著當時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不是他膽小,他見過更慘的場面,可那是大明的敵人和對手啊!

    「收不住手,那些書生撲過來……可能被射殺的那人威信高,所以他們瘋了,居然去衝擊軍陣,然後動手……你知道的,那時候血氣一衝,又沒人叫撤離,於是就……」

    此刻不是明末,軍中血勇之士不少,壯士不可辱,否則血濺三尺只是尋常。

    可朱勇呢?

    「定國公當時不在……興和伯,陛下的意思……」

    ……

    大半天之後,天快黑之前,外面終於知道了消息。

    朱勇殺人了!

    而這些讀書人不過是想舉行一場詩會罷了。

    消息以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速度在飛快傳播著。

    京城首當其衝,在接到消息之後,就有人在皇城外叩闕,只是被守衛皇城的軍士一刀鞘打暈,然後丟到了外面。

    這股風不可起!

    朱瞻基及時作出了反應,京城的戒備馬上上升了一個等級,巡查的軍士多了許多。

    「在查清楚之前,不,沒什麼可查的,此事……壓下去!」

    朱瞻基壓根就沒想過去懲罰朱勇,那是自亂陣腳,自毀士氣。

    「東廠和錦衣衛下去查,查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朕就不相信……」

    朱瞻基覺得整件事都是一個陰謀,他冷笑道:「朕就不信這天下還有朕查不到的東西!」

    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傾巢出動,一時間京城為之噤聲。

    方醒很欣慰,他覺得此事會成為一次契機。

    「清查之事一直都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抗,我還以為北方的士紳膽子都變小了,誰知道卻是在朱勇那裡爆發了……」

    方醒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顛倒了順序。

    在他看來,朱勇是屬於儒家可以爭取的對象,所以該親近些。而他是死敵,有啥黑鍋當然要讓他背。

    黃鐘覺得自己的東主有些魔怔了,思路被卡在了一處。

    「伯爺,他們下手不比您輕啊!」

    「成國公在山東一地如今也算是威名赫赫,全是殺出來、抓出來的名聲,早就不是當初了。」

    方醒點點頭,自嘲道:「我總覺得他們不會真的成為對手,所以難免出錯,朱勇這次算是什麼?投名狀的話也多了,都成了死仇。」

    黃鐘覺得方醒有些過分了。

    若非當時他去兗州逼了朱勇一下,朱勇只會緩緩行事,哪會如後面那種電閃雷鳴的風格。

    方醒準備去找張輔問問這事,他覺得朱勇會和張輔有聯繫,很密切的那種。

    「我要馬上出發……」

    ……

    秋風吹的人頭痛,京城依舊平安。

    安綸起床,然後洗漱。

    他如今身份不一般,偶爾也能在宮外住。

    他的宅子不奢華,不算大。

    馬圈裡,那匹戰馬搖搖頭,嘶叫了一聲,顯得極為快活。

    它的一隻前腿已經上了夾子,藥是最好的藥,只是不能落地,三隻腿支撐著有些累。

    「靠著這邊。」

    天才麻麻亮,安綸拍拍馬圈側面的架子,戰馬靠著三隻腿緩緩挪動過來,然後把身體靠在架子上,

    安綸拿出刷子給它刷著,一邊刷一邊念叨著。

    「.…不能給你洗澡,就忍著吧,好了再說……」

    「.…換藥的時候不許鬧騰,等好了…….」

    安綸的動作停了一下,唏噓道:「他們說你再也帶不了人,也沒法奔跑了,你說說,能嗎?」

    戰馬甩甩腦袋,用大舌頭舔舐著安綸的臉。

    安綸沒躲避,只是笑著摸摸它的臉。

    一人一馬在晨曦中相處了一刻鐘,安綸交代家中的奴僕照看好馬,然後出門上衙。

    太陽還沒升起來,天邊依舊掛著殘月,照的北平城冷冷清清的。

    安綸聞到了肉湯的味道,還有烙大餅的味道。

    他吸吸鼻子,指指右邊的攤子說道:「要些鍋貼來,中午熱一下吃了。」

    隨從就過去喝道:「弄幾十個鍋貼來,包好。」

    做鍋貼生意的是一個年輕少女,她被隨從的語氣嚇到了,然後抬頭看了面無表情的安綸一眼,就哭道:「不要錢,不要錢……」

    隨從罵罵咧咧的道:「誰不給錢了?趕緊做!」

    說著他摸出銅錢,得意的炫耀道:「好好做,好吃明早還來。」

    少女長得姿色普通,她看了那些銅錢一眼,怯怯的點點頭,然後趕緊把已經半熟的一鍋鍋貼翻身。

    香味散發出來,隨從看著少女隨著動作而微微顫動的胸前,不禁吸吸鼻子,有些躁動。

    等鍋貼好了,隨從給錢的時候還順帶摸了一把少女的小手,在少女的驚呼聲中得意的回身。

    被兩名番子護衛著的安綸依舊是面無表情。

    等到了東廠後,安綸進了房間,隨從得意洋洋的和人吹噓著賣鍋貼的少女的身材是如何的好,那小手是如何的……粗糙,可惜了云云。

    「成國公回京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8 16:16
第2121章 慈悲

    「誰回來了?」

    安綸正準備唸經,聽到外面的稟告後,幾乎不敢相信的下了床,走出來問道。

    門外的番子手中還拿著吃了一半的油餅,見安綸出來,他不知道是該丟掉還是什麼,一時竟然愣住了。

    「你吃你的,說吧。」

    安綸和顏悅色的態度讓番子覺得自己大概是得了這位老大的青眼,於是就激動的道:「剛才小的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喊,小的就等了等,看到成國公到了皇城外,大概是要請見陛下……」

    安綸點點頭,吩咐道:「咱們的人去晚了,山東的人也沒及時回報,該怎麼處置……」

    頓時人人面露懼色。

    安綸上任之後,在內部還沒點火,誰要是撞火頭上了,那就祈禱不會被弄進刑訊室吧。

    安綸左右看看,然後淡淡的道:「山東那邊不易,小錯……就罷了。」

    一陣輕鬆的呼氣聲後,安綸留下了心腹陳實,然後交代道:「成國公此來,山東那邊怕是出了大事,馬上派出快馬,讓那些人戴罪立功,否則咱家再仁慈……」

    陳實拱手,誠懇的道:「公公,您已經夠仁慈了,換做是咱家的話,那些人誰都逃不了責罰。」

    安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憨厚重新回歸。

    「剛才那人來遲了,過幾日……」

    陳實的臉上恰到好處的浮起怒色,說道:「你來遲,他來遲,人人都來遲,公公,此風不可長!」

    安綸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咱家身邊的那個小馬……」

    小馬就是安綸的隨從,才跟了他沒多久。

    陳實不知道他的意思,就堆笑著。

    安綸微微眯眼,掩住了那一抹冷色,說道:「太輕佻了,差點誤了咱家的大事……」

    「重罰!」

    陳實毫不猶豫的說道:「小馬這段時日有些得意,經常和那些番子吵架,咱家早就看不過眼了,公公放心,此事咱家去處置。」

    安綸點點頭,說道:「他的眼睛不大老實,那雙手也有些問題……」

    陳實起身,低聲到:「那就多餘了……」

    安綸閉上眼睛,緩緩唸著佛號。

    「.…跟著公公有肉吃呢!昨晚我可是吃了一整隻蹄髈,嘖!那油就順著嘴角流……」

    外面傳來了小馬和人吹噓的聲音。

    秋風吹在窗櫺上,噗噗的聲音,漸漸清脆。

    「小馬,過來!」

    「來了來了!」

    小馬的聲音很歡喜……

    佛號聲漸漸的大了起來,室內沒有點檀香,一股子潮濕的味道。

    ……

    「臣有罪。」

    大殿外,秋雨淅淅瀝瀝的被風吹了進來,殿內的人不禁打個哆嗦,然後看著跪在中間的朱勇。

    「.……臣當時未曾到場,那些書生衝進軍陣,將士受傷多人,最後……忍無可忍……」

    一陣大風席捲著細雨進來,正好吹在朱勇的身上。

    他顫抖了一下,臉上的懊惱誰都看得見。

    皇帝派他去山東,那不但是要投名狀,同時也說明皇帝的看重,以後肯定會被大用。

    可這份看重就這樣被朱勇丟進了秋風中,餘下的只有寒冷。

    朱瞻基冷冷的看著朱勇,說道:「你在忙什麼?」

    朱勇抬頭道:「陛下,臣當時帶人在清剿一夥賊人……」

    他沒有狡辯的餘地,有的只是處置不當。

    一夥賊人用得著你朱勇親自去圍剿嗎?

    朱勇跪在地上,他覺得四周都是嘲笑的眼神,包括武勳。

    沒有永遠的敵人,倒下一個成國公,下面自然會上來一個*國公。

    這便是常態!

    朱勇覺得自己以往和那些人稱兄道弟怕是腦子有問題,這世上哪有朋友?不過是利益一致的短暫聚攏罷了。

    此刻是他一生中最清醒的時候!

    他覺得在劫難逃,所以貿然回京,就是想展露自己的忠心。

    我沒想過逃,哪怕是千刀萬剮,我依舊回來了,任由皇帝處置。

    蠢貨!

    文官那邊的眼神大多冷漠,而不是嘲笑。

    沒有半點定力和謀略,這便是武勳,承襲爵位的武勳。

    大多是蠢貨罷了!

    即便你有萬般委屈,急於表達自己的忠心,可你也不該在沒旨意的情況下回京。

    這是什麼?

    跋扈?

    不是,朱勇沒跋扈的資格。

    那就是蠢了!

    蠢的人自然不值得嘲弄,只適合看看是否有利用的地方。

    「陛下,山東一地已成沸騰之勢……」

    「沒有什麼沸騰!」

    朱瞻基強硬的道:「只是有人乘機鬧事罷了,興和伯已經去了,朕不問緣由,不問旁的,順勢清理乾淨,誰要說話?誰有建言?誰想彈劾?出來吧!」

    無人出來!

    眼觀鼻,鼻觀心,皇帝的殺心起來了,這時候出去的不是傻子就是身患絕症,想乘機用一條爛命來搏一把名聲的生意人。

    朱瞻基起身走下來,俯瞰著朱勇,冷冷的道:「輕重不分,貿然回京,你的武略呢?這般無能,朕可敢指望你等率領大軍征伐?」

    朱勇抬頭,淚水滑落,茫然道:「陛下,臣……罪該萬死!」

    「你是該死了!」

    朱瞻基拂袖上去,回身,冷漠的看著文官們,然後再看看武勳們,說道:「忠心你們不缺,卻成了守戶之犬,朕……大明用不了那麼多……」

    這幾乎就是明晃晃的在羞辱武勳!

    張輔心中一冷,出班道:「陛下,成國公……這畢竟是大明。」

    皇帝是想要再次挑起文武之間的爭鬥和敵視嗎!

    張輔的話言簡意賅這是大明國內,朱勇不可能把對付敵人的手段用出來。

    楊榮恍惚了一下,恍惚覺得上面的是那位暴戾的文皇帝。

    「行事失措,也敢稱大將?回府,閉門思過!」

    朱瞻基坐了回去,看向朱勇的眼神中全是冷漠。

    無能者竊居高位,這便是大明武勳的現狀。

    再過二三十年,等那些有經驗的武勳都走了,誰來領軍?

    難道就靠著如朱勇這等襲爵的蠢貨嗎?

    這一刻武學在朱瞻基心中的地位再上了一個台階。

    朱勇面如死灰的謝恩,然後步履蹣跚的出去。

    成國公這一脈危險了!

    張輔的迂迴求情起了作用,起碼朱勇只是被禁足而已。

    可武勳卻越發的被邊緣化了,若非是皇帝要靠著武勳和勳戚來平衡朝政,早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而且皇帝絕對是有預謀的!

    散了之後,入秋後就咳嗽不止的黃淮被金幼孜攙扶著,他低聲道:「在成國公進京之前,陛下肯定就已經得了消息。」

    金幼孜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張輔,有些滄海桑田的唏噓。

    「肯定是,陛下並未遮掩,所以直接就讓興和伯去了山東,這次…黃大人,要見血了!」

    秋風打著旋的捲起枯葉,從腳步匆匆的孟瑛頭頂飛過。

    「要動手了!」

    孟瑛追上了張輔,擔憂的道。

    張輔面色鐵青,說道:「朱勇那個爛……一錯再錯,德華此次去要殺人了,味道也變了,歸根結底還是他的錯,一錯再錯,愚不可及!」

    孟瑛苦笑道:「那些人會樂見其成,巴不得興和伯把動靜弄大些,等天下洶洶時,自然會重歸以往……」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2:26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22章 一群蠢貨

    閆大建沒想到居然會有跟著方醒一起去辦事的一天。

    他的宦途履歷也夠豐富,可依舊被方醒一波突襲的速度給弄的腿都軟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軍隊的行動力。

    德平!

    德平已經是白茫茫一片,哭聲、罵聲從沒間斷過。

    這裡是五地交界,自然熱鬧非凡,可如今那些熱鬧都消散了。

    一群騎兵蜂擁而至,在德平城外十多里的一個農莊外停住。

    「伯爺,這裡就是當時……的地方。」

    方醒下馬看了看。地上被重新覆蓋了一層泥土,已經看不到血跡。

    閆大建艱難的下馬走過來,說道:「興和伯,那些死者的家眷在等著呢,咱們還是先安撫吧。」

    閆大建接到的指示是:配合興和伯去安撫地方!

    所以他已經醞釀好了情緒,準備一到城裡就開始悲慼,等看到棺木後馬上落淚。

    方醒低頭看了半晌,然後看看那個空無一人的農莊,說道:

    「進城!」

    騎兵一路到了德平城,方醒沒有搭理任何人,直至縣衙。

    縣令張麟在縣衙外等候,見方醒下馬,急忙躬身見禮。

    方醒眯眼看著他,問道:「閆大人以為張麟如何?」

    張麟的身後站著縣丞主簿等人,大家一聽方醒這話,頓時喜憂參半。

    這是讚許還是什麼?

    閆大建隨口說了幾句,卻不沾對錯。

    「那還不錯。」方醒隨口說道,彷彿是在誇讚張麟。

    張麟沒有慌亂,很鎮定的道:「下官只是做了本分…….」

    血腥之後,軍隊馬上撤離這也是朱瞻基最痛恨的一點,做錯了也就罷了,可你們做錯了居然跑了,真的是該殺啊!

    軍隊撤離之後,張麟帶著一干人等穩住了後續趕來的死者親眷,這個功勞應該不小。

    他面色凝重,讓閆大建也跟著唏噓不已。

    若是沒有那場殺戮,清理已經接近尾聲的山東將會迎來一個空前和諧的環境。

    是啊!多好的時機!

    方醒用馬鞭輕輕敲打著手心,看看周圍聚攏的人,面色漸漸冰冷。

    這些人都是死者的家屬,披麻戴孝的有之,哀傷欲絕的有之,而仇恨和戾氣卻是最多的。

    所有的仇恨都在方醒的身上,至於閆大建,在那些家屬的眼中,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

    「拿下他!」

    方醒突然指著張麟喝道。

    閆大建一怔,問道:「興和伯,這是何故?」

    方醒沒搭理他,早有軍士過去一腳踢翻張麟,然後反綁了。

    「冤枉!冤枉啊……」

    張麟愕然,接著瘋狂的掙紮著,嘶吼著。

    那些死者親屬也氣焰一收,覺得眼前這一幕就像是狗咬狗,隨即就是舒爽。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張麟,你很好。」

    方醒進了縣衙,王賀尖聲道:「事發當日,張麟和人飲酒,成國公的麾下聞訊趕來攔截,張麟置之不理,按律,同謀!」

    「伯爺饒命……」

    這是一個僥倖的故事:從被忽悠開始,到後面在安撫中表現的極為出色,張麟的心路歷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已經崩潰了,要靠著兩名軍士的提溜才能站穩。隨後被帶了進去。

    「敢謀逆,張麟,你死定了!」

    王賀尖利的聲音中,無數軍士湧了過來,那些死者家屬被擠到了一邊,原先的氣焰蕩然無存。

    「登記!」

    王賀大馬金刀的站在縣衙前,喊道:「所有死者家屬都要登記,否則以謀逆論處!」

    「憑什麼?」

    一個眼睛通紅的婦人抱著個孩子罵道:「我家夫君就死在城外,憑什麼!憑什麼說我們謀逆?陛下來了也沒這個說法!」

    「屠夫!畜生!」

    「魔神!你算是什麼魔神?有本事就把我們孤兒寡母都殺了!來啊!你這個畜生!」

    「打死他!」

    「打死凶手!」

    那些家屬開始激動起來,然後衝擊著軍士組成的警戒線。

    這應該是沒轍了吧?

    遠處有人在看熱鬧,穿著布衣,眉間卻多了得意。

    「狗咬狗了啊!快來看!」

    「打!」

    就在這邊聚攏了十餘人時,一隊軍士衝了過來。他們拿著連鞘長刀,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

    人群在撞擊著警戒線,有人抓撓,馬上被拿下,然後被逼著跪在邊上。

    「都別叫!」

    王賀沒有被這個陣仗嚇住,他厲聲道:「他們是白死的,懂不懂?有人慫恿了他們,而你們就是蠢貨,興和伯下來就是弄這事的,你們居然阻攔……這是想讓親人死不瞑目嗎?」

    那些家屬哪裡弄得過軍士,一時間被推著往外退。

    一個年輕男子哭聲道:「你在糊弄人!是官兵殺的,他們蓄謀已久殺的!」

    王賀氣得走過去罵道:「說你們是蠢貨還不自知。聰明人都不會大老遠往京城跑。為啥?因為不管成敗他們都完了,你們作為家眷也完了,明不明白?地方官府會盯著你們,別說什麼,科舉一途就斷絕了,不是一個人,而是家族,蠢貨,知不知道,是一個家族。」

    王賀覺得不少讀書人真的是夠蠢的,被人慫恿幾句,就覺得自己是在為天下人代言,捨生取義的悲壯感馬上就出來了。

    「真正的幕後指使者正在笑,笑什麼?」

    王賀指著濟南方向說道:「在笑這群傻子,笑他們是愣頭青,居然聽了他們幾句慫恿就來了,還敢衝擊軍陣,來,告訴咱家,誰給他們的膽子去衝擊軍陣?」

    那些家屬有些懵了,閆大建乾咳一聲,覺得自己出場的機會到了,就前出幾步說道:「本官吏部左侍郎閆大建,此次過來就是查探此事。」

    這是文官!

    於是氣氛緩和了些。

    就在王賀說話的間隙,閆大建已經打好了腹稿,他從容的道:「衝擊軍陣,這不管是哪朝哪代都不會允許……」

    「伯爺有令,要口供!當時來了多少人,哪些人是在挑唆,哪些人躲在最後面,都要一一查清,把背後的人揪出來!」

    出來的是林群安,他一身盔甲,威嚴肅穆。

    「有人在慫恿!」

    王賀乘機說道:「不然誰敢去衝擊軍陣,你?還是你……」

    他指著誰,誰都馬上搖頭。

    「所以說了,你們若是想知道自家人是怎麼死的,那就老實些,把你們知道的事說出來,興和伯這邊會為你們做主!」

    真的假的?

    那些家屬都有些懵了。

    這時方醒出來了,他冷冷的看著亂哄哄的外面。

    人群不由自主的就安靜了下來。

    方醒點點頭,說道:「張麟交代了,那日你們的親人途經德平,軍隊就在後面追趕,想把他們攔下,而張麟卻派人把他們帶到了一個田莊中躲避……」

    那些家屬沉默了,因為張麟已經被帶了出來。

    「.…軍隊搜索不到,於是他們就得意了,等了兩日,以為軍隊走了,就悄然出來……」

    剩下的方醒沒說,張麟也不知道。

    既然都攔截住了,為何軍隊會大開殺戒?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2:26
第2123章 追索

    「這是蓄意的……」

    這裡不是道場,沒有什麼道統之爭,有的只是對親人離去的不甘和痛苦。

    「對,蓄意的。」

    方醒覺得只要打開一個頭,這些人就不乏把事情慢慢推演下去的能力。

    「穆棋!」

    他提了一個人的名字。

    「此人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管是說動張麟,還是鼓動你們的親人去衝擊軍陣,此人都在其中若隱若現……」

    「前日還看到他!」

    「在哪?」

    方醒循聲盯住了一個中年男子。

    「伯爺,前日他說要去找人討公道,就走了。」

    說了當沒說!

    「找出來!還有,那日領軍的千戶官何在?」

    ……

    等待處置!

    從那日之後,梁平覺得自己大概要死了。

    朱勇很有義氣,不,是很有護短的勁頭,把他暫時護住了。

    屋子裡有些微冷,冷清清的。

    可他知道,外面有兩個軍士在盯著自己。

    朱勇畢竟是國公,世襲的國公。

    再愚蠢他也知道不能讓梁平跑了,否則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閉上眼睛,那日的殺戮彷彿就在眼前。

    「成國公仰慕儒學,他們不敢的,衝過去,咱們去京城,去請見陛下,為大明,為天下……」

    那些書生都瘋了。

    不,他們都喝多了!

    梁平清楚的記得有人在嘔吐,大部分人都是眼睛發紅,亢奮的無以復加。

    那個時候別說是刀槍,估摸著火海他們都敢闖一闖。

    然後就是慘叫。

    那些軍士被他們拳打腳踢,可這個不算是什麼。

    最怕的就是抓。

    第一排的軍士幾乎沒有一張臉是好的,都被抓爛了,惡鬼一般的嚇人。

    當時他在猶豫。

    「我就是個蠢貨!」

    梁平給了自己一巴掌,呼吸急促的就像是在拉風箱。

    當時他就算是下令撤退也好啊!

    撤退之後,重新組織一下,用拳腳把他們打趴下才是最佳的選擇。

    可他猶豫了,然後那些已經被激怒到極限的將士們,在幾個人的帶頭下,終於動手了。

    箭雨覆蓋,長槍捅刺,長刀劈砍……

    一場教科書般的戰鬥!

    有史以來結束的最快的戰鬥!

    當前方只剩下幾人站立時,大部分將士還處於舒爽的狀態中,憋屈得到發洩的舒爽中,只有幾個軍官知道麻煩來了。

    那日他帶著麾下回到了濟南城,找到了朱勇請罪。

    幾乎沒怎麼問話,朱勇就把他軟禁在這個房間裡。

    這是等死!

    他失去了胃口,廋的脫型。

    他在焦慮,可卻等不來結果。

    黑夜帶來了更大的風,吹的人心慌意亂。

    梁平很虛弱,至少他是這麼覺得的。

    他睡的昏昏沉沉的,肚子裡空蕩蕩的,就像是一團火在灼燒著。

    「大人……」

    就像是發燒般暈乎的梁平猛地一驚,然後坐了起來,低喝道:「誰?」

    「大人,下官徐鑫……」

    「徐鑫?你怎麼來了?」

    徐鑫是他麾下的百戶官,也是被監控的對象,所以梁平有些好奇他居然能得了自由,同時也期待著自己的好消息。

    門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了,一個黑影摸了進來。

    他居然是偷偷來的!

    梁平的心瞬息就冷成了冰窟窿。

    「大人,下官剛聽說了,他們要把罪名全壓在您的身上……」

    黑影的聲音中帶著不忿。

    是啊!這等讓人背鍋的手段在軍中也是屢見不鮮,他梁平作為當事人,自然是最佳人選。

    「您肯定難逃一劫,可您的家人……他們說要流放到那個什麼大島上去,那上面全是野人,吃人的野人……」

    這就是絕望了!

    梁平知道,按照朝中現在的手法,他的家人再怎麼著也就是流放。

    也就是說,就他最倒霉!

    黑影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就低聲道:「大人,下官花錢引開了他們,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沒有油燈,唯一的光亮就是外面的月色。

    月色冷冷的,人也冷冷的。

    ……

    濟南府很大,府城也大。

    大明湖依舊清澈,卻少了一艘畫舫。

    一日之計在於晨,可在收穫了之後,一年的活計差不多就結束了。

    該休息了,等重陽節之後,該找個活計補貼些家用,起碼要一直做到年前,否則坐吃山空,遲早敗家敗業。

    最近濟南城中最流行的早餐就是蔥油餅,然後配上一碗酸辣湯,這是許多孩子從晚上盼到早上的美食。

    離布政司衙門一條街的地方就有一家新開的小店,裡面專門賣蔥油餅和酸辣湯,別的一概沒有。

    這家的生意好到火爆,每天都是從開門持續到中午。

    「沒了沒了,今日都賣完了!」

    今天還沒到中午,小店就開始趕人了。

    那個做蔥油餅的男子面無表情的去洗手,打下手的那個婦人一臉不捨的看著案板下面的一袋子麵粉,卻不敢說出來。

    「就你家了不起,每日就做那麼多!呸!下次看誰還來你家買!」

    那些客人罵罵咧咧的走了,濟南城也恢復了寧靜。

    農業為本,農閒時節,什麼都閒了。

    那婦人收拾了店裡,然後就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時就一臉八卦的給男子說道:「大哥,興和伯進城了,和徐國公鬧翻了。」

    男子坐在灶頭邊上吃麵,聞言抬頭,膚色居然有些白皙。

    「為何……為啥鬧翻了?」

    婦人沒發現他的語病,興奮的道:「好像前日城中逃走了幾人,徐國公說不關自己的事,然後被興和伯呵斥了,大哥,你說一個伯爺居然敢呵斥國公,這是不是有毛病啊?」

    男子楞了一下,然後繼續吃麵。

    婦人被晾在一邊有些不爽,卻不敢和自己的老闆彆扭,就一轉身又跑了。

    等她前腳一走,男子就放下筷子,然後急匆匆的在灶空那裡弄了些灰,用水調和了,讓臉上淡淡的抹了一層……

    弄好之後,他看著冷冷清清的街面,喃喃的道:「想不到我穆棋居然有改頭換面的一天,方醒,你慢慢的弄吧,等你身敗之後,我自然就是功臣。」

    大隱隱於世,燈下黑的道理古今通用。

    方醒心心唸唸想抓到的穆棋就躲在離布政司衙門的不遠處賣蔥油餅,而且生意火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9 19:35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124章 葉落雪


    「那梁平被人接應著跑了,關我屁事!」

    徐景昌和方醒在對峙,雙方怒目而視。

    閆大建有些尷尬,想勸吧,自己的身份好像摻和不進來。不勸吧,看這兩人的架勢弄不好會幹架,到時候他就成了池魚。

    「特麼的!」

    方醒粗魯的罵道:「成國公沒打招呼就回了京城,你就是山東的首腦,可你瞅瞅自己幹的好事,連一個人都看不好,陛下還能指望著你幹啥?玩女人嗎?」

    徐景昌勃然大怒,指著方醒喝罵道:「你特麼的說什麼?」

    閆大建越發的尷尬了,他衝著兩人拱拱手,然後悄然退了出去。

    「你特麼的會玩女人嗎?也敢在本國公的面前說女人……」

    徐景昌的話漸漸的猥瑣起來,等閆大建消失後,他甚至還挑挑眉,說道:「今夜哥哥給你弄兩個女人?保證是雛兒。」

    方醒的目光追隨著閆大建而去,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拱門那裡,這才沒好氣的道:「都出大事了你還想著玩女人,這是不想要國公的爵位了?」

    徐景昌衝著外面呸了一口,說道:「朝中肯定是想把我徐某人給弄下來吧?」

    「差不多。」

    閆大建還算是聰明,知道迴避,否則徐景昌和方醒絕對會給他一個教訓。

    「那是朱勇干的蠢事,老子不傻,那梁平就在長清一帶被圈著,就等著看看誰是同黨呢!」

    此刻的徐景昌的身上哪有半分紈袴的氣息,他用手指頭在桌子上畫了個地圖,指著代表長清的地方說道:「就跑了他一個,而他的千戶所被我令人盯著,誰也別想再跑,到時候那些人自然會狗急跳牆。」

    「淡定,淡定!」

    方醒見他咬牙切齒的,就勸道:「此事不在於清理投獻,自然有陛下去收拾。」

    「什麼意思?」

    徐景昌瞬間又吊兒郎當的問道,頗有些一人千面的狡狐模樣。

    「投獻只是一樁事,關鍵在於打掉士紳和讀書人的優越感,大家一起從頭開始,是騾子是馬就拉出來溜溜,別整日坐在家中叫囂著自己就是一匹千里馬。」

    徐景昌懂了,他不屑的道:「弄了許久原來還是道統之爭,不就是為了把儒家拉到和你們的科學差不多的地方來單挑嘛!說的那麼高尚幹嘛?」

    高你妹!

    方醒一臉黑線的道:「趕緊吧,我一到,那些人必定就慌了,盯著些。」

    徐景昌搖搖頭道:「哥哥我現在是戴罪之身,你懂的,哥哥我不好動,否則有的是人……陛下把朱勇說成了蠢貨,可哥哥我必須比他更蠢啊!蠢些好……」

    朱瞻基對勳戚的耐心在漸漸的減少,只是在平衡而已。

    等哪日出現一個新的,能和文官相抗衡的團體後,勳戚的好日子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明哲保身的毛病犯了啊!

    方醒搖搖頭,卻知道徐景昌前期的功勞不小,這是在主動低調。

    於是他也不客氣,起身吩咐道:「傳了本伯的話出去,穆棋謀逆,懸賞一百貫!提供線索的也算,知情不報的同罪!」

    「梁平呢?」

    徐景昌懶洋洋的問道。他既然決定不蹚這波渾水,自然不會摻和,若非是方醒,他問都懶的問。

    「隨便派些人去,拿了回來。」

    「你的家丁?」

    徐景昌對方醒的家丁,不,就對辛老七眼饞,恨不能重金把他挖回家去,為徐家保駕護航。

    方醒搖搖頭,冷笑道:「他們小看了陛下,是陛下的人。」

    「那個死人臉?」

    徐景昌想起了武川,不禁搖頭道:「那廝不是善人,上輩子估摸著就是個劊子手出身,渾身的殺氣。」

    方醒再次搖頭,說道:「讓他來。」

    徐景昌以手托腮,好奇的看著門外,想著皇帝身邊的人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些,難道還有其他人馬?

    一襲白衣,步伐很小,聽不到聲音。

    「見過興和伯,見過定國公。」

    眉間一顆淡淡的黑痣,容貌俊美,不,是帶著些許嫵媚。

    「你是……」

    徐景昌記起了些,他驚呼道:「你不是被黃儼他們殺了嗎?」

    「葉落雪。」

    來人拱手,然後目視方醒,等待吩咐。

    「都恢復了嗎?」

    方醒問道。上次他在西市送走葉落雪之後,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葉落雪的目光中多了些暖意,說道:「已然無礙。」

    方醒點點頭,說道:「那就帶人去,他在哪?」

    「誰?」

    徐景昌還在有些震驚,聞言下意思的反問道,隨後就知道這是方醒在給他表現的機會,急忙說道:「在長清,梁平就在長清。」

    「多少人?」

    葉落雪原先是仁皇帝的侍衛統領,現在的身份不得而知,不過卻無需和權貴們周旋,更無需諂媚。

    徐景昌下意識的說道:「加上梁平一共五人,都是悍卒……」

    「他才是悍勇!」

    方醒覺得徐景昌真的沒眼力見,活該被歷任皇帝拎出來示眾。

    葉落雪當年一人獨擋黃儼那幫子逆賊,都看到內臟了,依舊死戰不退,這樣的人,誰敢說比他悍勇?

    徐景昌有些意動的問道:「要不咱們去看看?」

    這貨想表現的心思也太明顯了吧?

    這是準備玩個虛虛實實,讓人覺得濟南城裡空虛了,看看誰敢出來鬧騰。

    不過他想表現,方醒自然不會反對。

    「那就一起去吧,看看誰在外圍觀看。」

    ……

    長清隸屬濟南府,境內河流多,山多。

    「德華,我記得他是仁皇帝身邊的人,這段時日他哪去了?」

    一行人就像是遊山玩水般的到了長清,沒和官面上的人接觸。

    徐景昌早已厭倦了坐鎮濟南城的差使,恨不能馬上回京,然後躺著養他個一年半載的。

    前方的葉落雪已經和人在接頭了。

    從決定出發開始,他的人就先期到了這裡,和徐景昌的人交接梁平等人的蹤跡。

    前方就是一座丘陵,植被還算是茂盛。

    那些騎兵沒有隱藏,而是大搖大擺的在周圍游弋,封鎖住了這座丘陵。

    梁平是軍中宿將,自然知道他們五人無法在這些騎兵的追擊中逃脫,所以只是在這座山包上苦熬著。

    所以方醒很放心,輕鬆的道:「他一直在養傷,最近才好。」

    其實不是什麼最近才好,而是因為葉落雪是屬於文皇帝的人。

    新帝登基,不管他是什麼性子,首先得安置自己的心腹,比如說杜謙,就一再陞官。

    這是酬功,變相的告訴大家:跟著朕有好處!

    怎麼安置葉落雪也是個難題,這裡面摻雜著信任的考量。

    所以此次算是一次小測驗,葉落雪再度出山,帶著手下圍剿叛逆。

    前方的葉落雪策馬過來,說道:「叛逆五人一直在裡面,在下這便帶人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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