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7922
V123210 發表於 2018-9-8 20:52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74章 大明皇太子殿下

    啟明星在東方微微閃爍著,漸漸暗淡。

    孫氏站在殿外,看著閃爍著的啟明星,說道:「長庚微暗,天將明。玉哥起來了嗎?」

    身後的王振低聲道:「娘娘,陛下沒讓殿下去行禮……」

    冊封太子的儀式很繁瑣,宗室作為親戚自然是要參加的,而且還得覲見剛冊封的太子。

    可朱瞻基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竟然沒派人通知這裡。

    孫氏微微笑道:「陛下寬宏,咱們卻不能驕縱了,去喚醒玉哥。」

    王振心中嘆息,然後使個眼色,有人去了後面。

    「娘娘,現在就低頭嗎?」

    王振還抱著些許幻想,他靠近一步,低聲道:「娘娘,別忘了漢武……」

    孫氏的身體微微一顫,說道:「玉哥是個乖巧的好孩子。」

    王振微微低頭道:「是,殿下乖巧。」

    隨即有人就去傳話。

    ……

    「開始了嗎?」

    太后已經起來了。

    今日沒有她的事,可她還是習慣性的穿戴整齊。

    李斌說道:「娘娘,陛下已經到了謹身殿,大殿下已經在路上了,稍後就到奉天殿。」

    太后難掩傷感的道:「這是本宮第三次見到這等事了,心中雖然歡喜,卻也難受。」

    一次是她的丈夫,一次是她的兒子。

    而現在她的孫子將會被冊封為太子。

    過往如煙,一幕幕飛快閃過。

    她緩緩起身道:「今日不可出錯,讓人去看看。」

    ……

    午門外,文武百官相對站立,

    這時宮中傳來了樂聲,楊榮微微抬頭,身後的楊士奇說道:「是雅樂,陛下已經到了奉天殿。」

    楊榮眯著眼睛道:「殿下還小……」

    楊士奇說道:「這都是命,若是再小些,那就讓人代了也罷。」

    楊榮木然的道:「希望一切順暢,別無差錯。」

    「百官進宮!」

    有禮官大聲喊道。

    ……

    奉天殿裡,朱瞻基就位。

    俞佳疾步從外面進來,稟告道:「陛下,殿下就位。」

    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啊!

    朱瞻基的嘴角微微翹起,說道:「開始吧。」

    俞佳又急匆匆的出去,對外面的一個太監點點頭。

    那個太監對邊上的四個導引官點點頭。

    四人腳步從容的往奉天門而去。

    玉米在奉天門外等候著,他睜著眼睛,盡力驅散著睡意。

    怡安就在他的身邊,在看著前方。

    當四名導引官出現時,她低聲道:「殿下,記得那些規矩。」

    玉米點點頭,忍住了一個哈欠。

    「恭迎殿下……」

    有太監大聲的喊道。

    「咚!」

    鼓聲驟然而起,隨即樂聲盈耳。

    「咚咚咚!」

    鼓聲雄渾,玉米想了想,對怡安垂下的手視若無睹,然後邁動著小短腿,大步向前。

    四名導引官本以為他需要嬤嬤牽引,見狀就瞪了怡安一眼,然後趕緊當先而行。

    「咚咚咚!」

    鼓聲沉沉,傳遍了整座皇城。

    玉米走進了奉天門,見到了宏大的廣場。

    他沒有猶豫,而是大步走著。

    怡安靜靜跟在他的側後方,見他的腳步雖然略有些不穩,身體有些微的搖晃,但卻沒有怯場,不禁心中讚了一句好個皇子。

    就跟著那四個人走,他們會教你在哪停,這是最近玉米天天都要聽到的話。

    他牢牢的記得這些話。

    他的腳步漸漸的穩定了下來。

    前方的四個導引官擔心皇子年幼,腳下不便,所以速度放慢了許多。

    等被玉米追上後,四人又急忙拉開了些距離。

    可不能再快了吧?

    再快的話,要是把皇子丟在後面,那他們回家就可以等著旨意下來,回家去啃老米飯了。

    快不得,慢不得,而且還得要時常注意身後玉米的速度,偏生還不能回頭的太明顯。

    寬敞的廣場走到了最後,四名導引官的身上都濕了一半。

    四人緩緩上了台階。

    怡安上前牽住了玉米的手,帶著他從東邊的台階緩緩走上去。

    「殿下,這裡。」

    有禮官指引著玉米和怡安到了丹陛位。

    玉米站定,鼓樂聲戛然而止。

    怡安回身的瞬間,看到文武百官悄無聲息的已經到了丹墀位。

    人不少,但卻悄無聲息。

    此刻天色微明,若是膽小的見了,怕是會被嚇掉魂魄。

    贊禮官分列在玉米的左右,當百官就位時,齊聲喊道:「鞠躬……」

    樂聲突然而來,玉米楞了一下,然後鞠躬。

    贊禮官大聲喊道:「興!」

    玉米站直了身體,樂聲停止。

    裡面很快走出來承製官,他在門外站定,喊道:「有制!」

    贊禮官齊聲喊道:「跪……」

    不用怡安教,玉米就跪了下去。

    承製官向前幾步,目光緩緩轉動,最後定在了玉米的身上,然後他深吸一口氣。

    ……

    方醒策馬在沒有行人的街道上緩緩而行。

    他的身後是兩排人,左邊是僧人,右邊是道人。

    兩邊的經文不同,僧人那邊的聲音低沉些,道人那邊的聲音要高亢些。

    兩股聲音匯攏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和諧。

    無數目光在門窗後看著這兩支古怪的隊伍。

    巡街的軍士站在邊上微微低頭,聽著那肅穆的聲音在街上迴蕩著。

    方醒看著前方的皇城,說道:「該開始了。」

    後宮之中,太后跪在佛像前,喃喃的念道:「列祖列宗,今日乃是太子冊封的大事。大明開國多年,篳路藍縷到了現在,終於見到了盛世,請列祖列宗護佑吧,多多護佑那個孩子,為大明開萬世太平……」

    坤寧宮中,胡善祥依在門外,雖然知道儀式才剛開始,但依舊望眼欲穿的想看到那個喜歡奔跑的兒子……

    孫氏聽到了鼓樂,當鼓樂停止時,她面上多了一抹紅色。

    那是要冊封了吧?

    鼓樂停止,王振聽到的是嘆息聲,看到的是頹喪。

    作為寵妃的身邊人,誰不想跟著一起飛黃騰達?

    可現在大皇子卻已經跪在了奉天殿前的丹陛上,而這邊的二皇子也已經出發,被抱著去了文華殿,就等著覲見太子殿下。

    這是何等殘忍啊!

    王振微微退後一步,從側面看著孫氏。

    孫氏的目光淡然,雙手收在袖裡,身體穩定。

    可就在袖子裡,指甲已經深深的陷進了掌心之中。

    整座皇宮都在等待著那個聲音。

    承製官大聲的喊道:「冊長子朱祁鈺為皇太子……」

    怡安站在玉米的身側,神思恍惚的看著周圍。

    贊禮官大聲的喊道:「冊長子朱祁鈺為皇太子……」

    聲音悠悠,下方的百官心中肅然,稍後才發現這是禮儀之外的叫喊。

    不等有人細思,外面猛地傳來了炮聲。

    「轟!」

    這不是號炮!

    這也是不符合規矩的東西!

    百官心中還在轉著各種念頭時,玉米已經俯伏在丹陛上。

    稍後就是興,樂聲起,再跪。

    「轟!」

    炮聲就在皇城的側面遙遙傳來。

    樂聲在這戰爭利器的轟鳴中顯得格外的單薄。

    禮部的官員們面色發黑,都看向自己的老大胡濙。

    胡濙卻百感交集的在看著天邊……

    小名玉米,大名朱祁鈺的皇太子殿下已經起身,跟著進了大殿。

    就在進大殿時,一個禮官回身看了一眼,然後就驚呼道:「七彩……」

    玉米聞聲就回身,怡安也跟著回頭。

    百官們紛紛回頭看去……

    東方的啟明星已經消失,天地間正處於光明前的黑暗之中。

    就在這黑暗的背景下,無數紫光衝向了天空……
V123210 發表於 2018-9-8 20:5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75章 天生異兆

    「歐……」

    百官,包括禮官都在看著那片光線,目眩神迷……

    那紫光寬窄不一,輕輕波動間,竟如湖水微微蕩漾。

    只是瞬息間,那片紫光開始了擺動。

    一道道紫光向兩邊移動著,然後開始匯聚成光束。

    光束之中,無數紫光在糾纏著。

    玉米本來有些瞌睡,可見到這等神蹟般的紫光後,不禁嚷道:「好漂亮!」

    就在他的身後,原先該高坐殿上的朱瞻基已經站在了那裡,正目光複雜的看著那光束。

    為何朕冊封時未曾有這等吉兆?

    「轟!」

    炮聲連綿而來,

    那片紫光彷彿和炮聲在應和著,驟然大盛。

    無數紫光在空中糾纏、分開,擺動……

    寧壽宮中,太后正在虔誠禱告,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宮女。

    於嬤嬤的眼中閃過厲色,疾步過去,準備封住這個宮女的嘴拖出去。

    這等時刻,只要皇帝不廢掉儀式,那麼什麼都是枉然。

    那宮女被嚇到了,但想到自己看到的事,就喘息道:「娘娘,天有異兆!」

    太后睜開眼睛,於嬤嬤喝問道:「什麼異兆?若是胡言亂語,打殺了你!」

    宮女看了太后一眼,眼中閃過得色,說道:「娘娘,就在陛下冊封太子的旨意出了之後,東邊竟然出了紫光,好多……」

    太后愕然,然後歡喜的說道:「快說說。」

    ……

    「老天爺……」

    太后是聽別人轉述,而胡善祥和端端一起倚在門外,直接目睹了這場視覺衝擊。

    「老天爺啊!」

    那些宮女和太監們都被驚動了,大家看著東方的紫光,震驚的渾身顫慄。

    「娘娘!」

    雀尾哽嚥著說道:「娘娘,殿下……天生吉兆,殿下千歲!」

    端端仰著頭,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陪著玉米,給他打氣。

    玉米很乖巧,而且也聰明,所以那些儀式走了幾遍之後,他就記得七七八八了。

    可儀式卻很辛苦,模擬幾次下來之後,玉米走路都有些蹣跚。

    但玉米卻堅持下來了,正如他所說的,只要沒人能欺負了他的母后,那麼他就願意去做。

    胡善祥在看著那片紫光,直至消散。

    她雙手合十道:「老天護佑,我兒定能平平安安。」

    她低下頭,見端端眼中含淚,就蹲下來摟著她道:「都好了,你弟弟出生時就有吉兆,現在又有吉兆,會好的,咱們都會好的。」

    端端嗯了一聲,然後伏在胡善祥的肩頭上默默流淚。

    那些宮女和太監見到這個場景都暗自唏噓著。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當中宮被皇帝冷落時,本該天真爛漫的端端早早的就成熟了,學會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會的許多東西。

    ……

    城牆上的軍士們已經驚呆了。

    街道上虔誠唸誦經文的僧道們也驚呆了。

    方醒只是看了一眼紫光。

    然後邊上一家門店的大門轟然粉碎。

    一個身影伴隨著漫天木屑衝了出來。

    「太子謀逆!」

    這是一個黃臉大漢。

    那臉黃的就像是方醒在環縣看到的泥土。

    辛老七的眸子微縮,身體的第一反應是從馬背上飛躍起來,直衝方醒的馬前。

    半空中長刀出鞘。

    大漢的速度驟然一快,連續三步,一步比一步重。

    第三步踏在地上,然後大漢的身體騰空而起。

    長刀悄無聲息的從皮質刀鞘中拔出來,然後迎上了辛老七的長刀。

    斜劈!

    辛老七的長刀來勢太凶,大漢不敢格擋,只得斜劈。

    攻敵必救!

    方醒在看著,伸手攔住了身後的家丁們。

    兩把長刀幾乎是同時收了回去。

    漫天的木屑還在半空中時,大漢的面色微變。

    辛老七一腿踢出。

    這個時機太巧妙,大漢若是格擋躲避,那麼辛老七落地後就能迅速揮刀,到了那時,他再無反抗的餘地。

    大漢伸出左拳,但半空中無法借力,只能是強行揮拳。

    拳腳相交,大漢退後一步。

    「殺!」

    辛老七的眼中迸發出利芒,長刀席捲而去。

    大漢再退,同時揮刀。目標卻是辛老七的手臂。

    你砍我可以,用你的右臂來換吧。

    這才是慘烈的交換!

    可辛老七卻身形前驅,長刀毫不猶豫的劈斬下去。

    血光閃過,辛老七鬆手。

    大漢從肩頭到小腹側面的衣服破裂,他的長刀在到達辛老七的手臂之前,辛老七已經棄刀閃避。

    他低估了辛老七出刀的速度。

    長刀無力落地,最後的力量隨著那長長的傷口裡奔湧出來的鮮血而迅速消逝。

    辛老七站在原地,目光左右梭巡著。

    家丁們護在方醒的周圍,那些軍士都衝進了門店裡。

    「走!」

    方醒皺眉看著大漢重重的倒在地上,說道:「這人不是來刺殺的,只是來膈應人的。」

    「老爺,這人能逼著七哥差點手臂中刀,身手了得。這等人……一般人養不起。」

    方醒搖搖頭道:「老七隻是想速戰速決,否則拖幾招,哪用得著冒險。」

    辛老七退回來,說道:「老爺,此人不是來刺殺的。」

    這個判斷和方醒的判斷完全吻合。

    於是方醒策馬前行。

    馬蹄從大漢的身體邊上踏過,大漢的半邊身體已經被鮮血浸泡著,但卻一時沒死。

    他睜開眼睛往上看去,就看到了馬腹。

    他喘息著,覺得肋部那裡就像是開了個口子,有人在往裡面灌冰塊。

    一個個馬蹄越過,當他的視線上空變成了天空時,一抹絢麗的紫色出現了。

    僧道們在師長的呵斥下穩住了心神,繼續唸誦經文。

    「天亮了……」

    大漢喃喃的說道,然後想起方醒對自己的冷處理,不禁苦笑了一下。

    笑容漸漸凝固,最後僵硬。

    ……

    「解禁了!」

    當天邊出現了一抹紫色時,人人都以為不到天亮不得出門,可那些軍士卻起身喊道:「都出門了,都趕緊出來了,太子殿下稍後出行……」

    於是家家戶戶都趕緊開門,有急事的也顧不得其它,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但更多的人卻是往皇城去了。

    在那裡,剛被冊封的皇太子殿下將會去太廟謁告列祖列宗。

    無數百姓蜂擁而至時,方醒已經進了承天門。

    就在前方,顯得有些疲憊的玉米被簇擁著走向太廟。

    「殿下千歲……」

    那些百姓見到了小小的玉米,都自發的歡呼起來。

    玉米看向外面,卻看到了方醒。

    方醒微微點頭,目光欣慰的指指太廟。

    玉米記得今天不許亂說話,就端著臉往太廟走。

    小小的人兒看著很嚴肅,身前身後簇擁著一大堆人,看似鮮花著錦。

    方醒就站在太廟的邊上,沒人來管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管。

    那些軍士和太監們看著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不時去看看東邊。

    東邊的紫霞一片,漸漸光亮。

    方醒站在那裡,看著前方許多人出來。

    就在午門外,百官重新聚集。

    有承製官在念詔書,百官靜聽。

    稍後百官奉詔轉身而來。

    方醒往邊上站了站。

    文武百官見他站在邊上,有人就微笑點頭,有人木然不屑,有人詫異於他的回京。

    方醒一直等百官出了承天門,才看了一個熟人。

    宋老實本來是在太廟的外面,見方醒就在邊上,就磨蹭著過來,歡喜的道:「興和伯,好漂亮的。」

    「什麼漂亮?」

    方醒問道。

    宋老實想了想,「那個紫色的,好漂亮,他們都被嚇住了,有幾個面色都嚇白了……」

    那幾個是偏向孫氏的人吧?

    方醒心中盤算著是否需要提醒一下朱瞻基,最後放棄了這個打算,不準備摻和太深。
V123210 發表於 2018-9-8 20:53
第2476章 偷窺,滅口

    宋老實突然扭捏了起來,方醒莞爾道:「可是有難事嗎?」

    宋老實搖搖頭道:「興和伯,陛下說我很實在,能看到邪門歪道還是什麼呢!」

    方醒心中瞭然,這時站在靠裡一點的怡安過來了。

    「殿下還小,有人擔心魂魄不全,陛下就說宋老實心無雜念,可感知邪氣,就派他一路跟著。」

    宋老實扭捏的看了怡安一眼,方醒笑道:「是啊!宮中就你最心無雜念。」

    宋老實笑了,極力掩飾著得意。

    怡安靠近方醒,低聲道:「殿下……很出色。」

    方醒點點頭,「是的,再沒有比他更出色的孩子了。」

    怡安的眸色微凝,說道:「是殿下。」

    「這是家事。」

    方醒的話敲打著怡安,她微微後退,然後說道:「是,可那是殿下,本無家事。」

    方醒愕然,隨即點點頭,說道:「沒錯,帝王無家事。」

    宋老實百般無聊的在邊上踱步,怡安並不避諱他,說道:「興和伯,您總是背著一身殼子,這是在怕什麼?」

    方醒有些尷尬,剛才他的反應是習慣性的,是長久以來怕被人挖坑引發的應對方式。

    怡安的眼神凌厲,「今日之後,殿下就是太子,多少人會指望著他出錯?興和伯,您貴為殿下的老師,該如何教導殿下,咱們這些奴婢自然不敢置喙,可這是國本,不容有失。」

    方醒點點頭,不管是出於私人感情也好,還是後半輩子的榮辱也罷,怡安對玉米的忠心無需置疑。

    稍後玉米出來,那眼神都是迷糊的。

    方醒見了心中不忍,就問道:「太醫院可準備好了嗎?」

    怡安說道:「早有準備。」

    然後她趕緊迎了過去。

    玉米看到了方醒,眼睛亮了一下,可方醒只是微微搖頭。

    這是你的宿命!

    這一段路無人能為你走下去。

    玉米有些失望,然後前呼後擁的走了。

    這是一段尊榮的道路,無數人鋪就了坦途。

    可這只是剛開始,後面的路會很艱難,非常的艱難。

    「興和伯,在那人的身上沒有發現。」

    「本就是噁心人的舉措。」

    「噁心誰?」

    「當然是陛下。」

    「那麼就是藩王?」

    方醒轉身看著安綸,「是的,多半是他們。」

    安綸的眼中多了神彩,方醒心中嘆息,說道:「我並不想提醒你,但在剛冊封太子之際,陛下又在盯著勳戚,不是動手的好時機。而且他們只是噁心人,就是想在陛下剛得罪了士紳和勳戚之際,再去得罪藩王,那會是什麼?」

    「舉目皆敵。」

    安綸拱手道:「多謝興和伯提點,咱家也不佔便宜,有個事興和伯自己留心。」

    「何事?」

    安綸笑的有些古怪:「你家的大公子……最近有空就往一個落魄書生的家附近跑,和一個女孩……」

    方醒的表情卻沒什麼異常,說道:「多謝相告。」

    「你早就知道了?」

    安綸難掩好奇的問道。在他看來,未來的興和伯不可能去和一個落魄書生的閨女相好。

    方醒點點頭道:「此事東廠無需管,多謝了。」

    方醒拱拱手,然後就走了。

    他知道朱瞻基今天怕是會有些惆悵,所以不準備去見他。

    「太子好小啊!」

    「不過看著很威嚴。」

    「那是肯定的,龍子龍孫呢!哪能不威嚴,要是走近了,怕是都站不穩吧!」

    「土豆呢?」

    方醒艱難的出了人群,卻發現自己忘記看自家的小子了。

    「老爺,大少爺那邊早就散了。」

    「那小子……」

    方醒吩咐家丁們回家,只帶著辛老七走了。

    從東長安街去黃華坊很近,方醒在路上買了鍋貼吃了,然後下馬,和辛老七緩緩走進了那條街。

    ……

    「你爹還畫畫?」

    馮家的後門外有個廢棄多年的小院子,土豆就和馮霖在院子裡溜躂著。

    春天來了,廢棄的院子裡生機盎然。

    馮霖走在前面,微微昂首。雖然院子裡草木雜亂,可她還是很高興,腳下不時輕盈的蹦跳著。

    「當然啦!我爹畫的畫可好了,就算是不做權貴家的生意,上門求畫的也不少。」

    女孩微微皺著鼻翼,有些小得意。

    土豆哦了一聲,見前方有棵小樹,就輕輕躍起,然後拉斷了一截樹枝。

    「素質素質,風度!」

    牆頭的某個地方,某人嘆息著。

    土豆拿著樹枝在手裡胡亂的彎折著,看了一眼前方的馮霖,說道:「那……那你以後還出去送畫嗎?」

    「送啊!」

    馮霖回身,微微歪著腦袋,三小髻微微搖動著,皺眉道:「我大哥要讀書,我娘要照看家裡,我爹要畫畫,我不送誰送?嗯……」

    她看著土豆,突然鼓著包子臉問道:「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女孩子不該拋頭露面的話?」

    土豆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說你出去要小心。」

    「哎!小子居然慌了?沒出息,對付女人就該要大氣些,別低頭,不然以後有你的好日子過。」

    牆頭上的方醒見兒子擺手解釋,不禁搖頭嘆息,覺得哪天得找機會和他談談心,談談男女之間相處的事。

    他就趴在圍牆上在看著,而在下面是一架木梯,辛老七單腳壓住梯子,順帶幫他把風。

    後面的巷子很少有人,地上的落葉不少,經過一個冬季的風吹雨淋之後,那些落葉有些變色。

    這樣的落葉自然無法激發詩情畫意,但卻能讓人很容易就聽出腳步聲來。

    「老爺!」

    辛老七突然低喝一聲。

    方醒悻悻的下了木梯,辛老七單手拎著木梯幾步到了對面,然後把木梯架在圍牆上,腳下一動,人就翻了過去。

    他翻過去的同時,右手抓住木梯,腳下微微借力,木梯就在圍牆上翻轉進去。

    方醒拍拍手,然後往左邊去了。

    才走出幾步,前方拐角處就出來一個男子。

    男子將到方醒就止步,然後目光飛快的在前方看了一眼,拱手道:「伯爺,我家老爺的使者有請。」

    方醒腳下不停,問道:「你家老爺的使者?你家老爺是誰?」

    男子矜持的道:「我家老爺的身份卻不便告知,等伯爺見了使者之後,自然知曉。」

    方醒問道:「在哪?」

    男子側身微笑道:「就在神仙居。」

    方醒點點頭,毫不猶豫的走在了前面。

    男子在後面看著方醒的脖頸,心中覺得這位名將有些名不副實。

    若是我從他的身後偷襲,大明的名將?呵呵!笑話吧!

    前方就是巷子口,男子收了心神,準備和方醒套幾句近乎。

    「伯爺……」

    他剛擠出笑容,脖頸就覺得一緊。

    這是手!

    毛骨悚然之後,男子分辨出這是人手。

    他看著前方方醒的背影,張嘴想叫饒命。

    身後的大手用力一捏,男子眼中的神彩漸漸消散。

    這裡肯定有方醒忌憚的地方,所以才會滅口……
V123210 發表於 2018-9-9 14:03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77章 不妥協

    還沒到午飯的時間,神仙居里沒什麼客人。

    「那人還不肯點菜嗎?」

    要弟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剛從樓上下來的夥計搖頭道:「沒呢!說是等人。不過這人看著有些官氣。」

    要弟不屑的道:「官氣,這京城最不值錢的就是官!」

    夥計的心氣也高,說道:「就是,若非是他點了一壺好茶,誰耐煩這樣的人來吃飯。」

    「看好了。」

    要弟趁著現在不是營業時間就去了後面,準備去看看歡歡。

    歡歡已經開始啟蒙了,老師是方醒找來的,一位老夫子,但卻不迂腐。

    她剛走進後面,外面就進來一人。

    「老爺!」

    那伙計一聲叫喊讓要弟又折轉回來,見是方醒,就說道:「老爺,少爺在讀書,小姐在給少爺做飯。」

    她這個稱呼外人壓根就分不出來,不過方醒不准糾正她。

    方醒點點頭,問道:「可是有人在等候?」

    要弟恍然大悟,說道:「樓上有人早就到了,一直沒點菜。」

    「不必管。」

    方醒獨自上了二樓。

    要弟說道:「老爺一個人可不行,你上去盯著,要是動手就喊一聲,我上去砍死他。」

    說著要弟微微彎腰,右手再上來時,已經握住了一把菜刀。

    夥計剛應了,外面又進來一人。

    「七哥。」

    辛老七走進來問道:「我先洗個手。」

    若說在京城裡那些僕役下人們最崇拜誰,大抵就是辛老七。

    戰功赫赫,卻在皇帝親口招攬時拒絕。

    這等人才是我輩的終極目標啊!

    夥計激動的帶著辛老七去後面洗手,要弟遺憾的把菜刀放回去。

    而在樓上,方醒已經進了那個包間。

    包間裡側對門的地方坐著個男子。

    男子正在撫鬚沉思,門推開後,他下意識的起身。

    「見過興和伯。」

    方醒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後單刀直入的問道:「你背後那人是誰?」

    男子笑道:「興和伯……」

    「是哪位藩王?」

    方醒顯得很沒耐性的道:「本伯只能在京城待兩日,所以你別考驗本伯的耐心。」

    男子的笑容僵硬在臉上,說道:「興和伯,您可知現在自己已經身處萬丈深淵之前了嗎?」

    方醒皺眉道:「這等賣關子的話別對本伯說,說吧,是哪位殿下讓你來傳話。」

    男子覺得自己的招數在方醒的面前毫無用處,他定定神,說道:「興和伯,各地藩王多有怨言,我家殿下對此憂心忡忡,其中蜀王最為……」

    「蜀王的身子不大好,你能換個藩王說嗎?」

    方醒靠在椅背上,姿態輕鬆,帶著些許不屑。

    男子愕然道:「朝中居然……」

    「居然那麼早就得了消息嗎?」

    方醒說道:「凌晨那人是不是你們的人?」

    男子一個激靈,急忙撇清道:「絕對不是,若是的話,在下絕不敢在此請見伯爺。」

    他的身體微微前驅,屁股已經離開了椅子,顯得略微惶然。

    而從方醒進來到現在不過是片刻,他從躊躇滿志到心中惶然,不過是幾句話而已。

    男子說完後就頹然坐了回去,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出來之前在下就知道此次艱難,可我家殿下並無什麼異心,只是想留在封地罷了。」

    「封地……」

    方醒的語氣有些飄忽。

    男子苦笑道:「不就是中原不再分封嗎,可不要封地行不行?」

    方醒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說道:「當然可以。」

    男子鬆了一口氣,問道:「多給錢糧可否?」

    方醒點點頭,朱瞻基對藩王的想法已經很成熟了,許多事情他都能代為答應。

    男子艱難的抬起頭來,看著方醒問道:「伯爺,從頭到尾!」

    方醒知道這是那位藩王開出來的條件,只要答應了,那麼正面典型就在眼前。

    他微微搖頭,「遞減。」

    男子絕望的道:「難道太祖高皇帝、文皇帝、仁皇帝的子孫都得去海外存活嗎?」

    方醒微微眯眼道:「什麼是天道我不知道,可人道是什麼?」

    男子失魂落魄的道:「伯爺,這是逼人走絕路啊!」

    方醒冷冷的道:「這條路本就不該長久,可你們卻奢望這條路會越來越寬。可你們想過沒有,這條路越寬,那麼邊上的路就越窄,億兆百姓都擠在那條道上,士紳擠一擠,你們擠一擠,勳戚擠一擠,那條路可還夠越來越多的百姓走嗎?」

    男子脫口而出道:「來前殿下說過,說伯爺乃是陛下身邊第一得用的重臣,讓在下問一句,為何要咄咄逼人?」

    方醒無奈的道:「道不同。你家主人的道就是延續富貴,而陛下的道卻是要開萬世太平,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

    他起身準備出去,男子慌張的也跟著起身道:「伯爺,難道就沒有通融的餘地嗎?」

    方醒腳步不停,說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男子絕望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方醒出去,不禁喊道:「前車之鑑猶在!」

    方醒沒回頭,說道:「不會再有第二次靖難之役,相信我,去告訴你的主人,子孫自有子孫福,想把子子孫孫都安排好,那是災難。」

    等屠刀降臨時,再多的財富和子孫都只是劫難的根源。

    方醒覺得許多事情都有跡可循,絕大部分人家都是普普通通許多代人,偶爾有富貴的機會,幾代而湮滅。

    但凡富貴的日子越長的,日後敗落的境遇就越慘烈。

    「這就是命啊!」

    方醒下了樓,歡歡已經在等著了,一聲熱烈的歡呼後就衝了過來。

    「爹!」

    方醒笑呵呵的抱起越來越重的歡歡,低聲問著是不是逃課了。

    「沒有!」

    歡歡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然後就看到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了那個男子。

    「爹,看傻子!」

    方醒沒有回頭,反而是把他放下來,然後牽著他進了後院。

    男子緩緩下了樓梯,呆呆的準備出去。

    「客人,茶錢!」

    夥計笑容可掬的在側方拱拱手。

    男子隨手摸了一張寶鈔出來,手鬆開,寶鈔飄落,人繼續呆呆的往外走。

    ……

    按照程序,太子離開了太廟去給皇帝謝恩,隨後去了坤寧宮感謝皇后。

    太廟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時近中午,朱瞻基只是帶著宋老實來到了太廟外。

    「開門!」

    朱瞻基緩緩走上台階,大門緩緩打開。

    他步入大殿內,而宋老實就蹲在外面,從懷裡摸出了油紙包,慢慢的吃著點心。

    稍後朱瞻基出來,眉間多了些沉凝。

    「陛下,吃。」

    宋老實覺得只是自己吃點心太不夠意思了,而且點心還是皇帝給的,就雙手捧著油紙包遞了過去。

    邊上伺候的幾個太監忍住笑意,然後笑意凝固。

    朱瞻基伸手過去,從攤開的油紙上拿了一塊米糕。

    米糕很小,皇家的點心都小。無憂就抱怨過多次,說宮中好摳門,還比不上自家的點心大。

    皇帝看了一眼點心,說道:「果然很小」,然後他就把點心丟進了嘴裡。

    宋老實眼巴巴的問道:「陛下,米糕好吃吧?」

    皇帝細細的咀嚼著,點頭道:「嗯,好吃。」

    兩人緩緩下著台階,宋老實不住的嘀咕著,說自己的口味很叼,說好吃就一定是好吃。

    皇帝靜靜的聽著,突然說道:「以後點心做大些。」

    於是至此後,宮中的點心就大了不少,並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
V123210 發表於 2018-9-9 14:03
第2478章 朱高煦的告別(1)

    漢王府每日都會操練,小操練就在府中那超大的練武場上。

    而大操練就只能出府,去城外找空地方。

    今日按照規矩就是大操練的日子,一大早一群兒子就在練武場裡等著。

    兒子們有大有小,大兒子,原先的世子朱瞻壑在永樂年間病逝,當時引得朱高煦悲痛不已。

    二兒子朱瞻圻目前最大,他站在前方,板著臉誰也不搭理。

    而三兒子朱瞻垣卻是微微皺眉,指著練武場裡呵斥著管事。

    「……所有雜物都要清理乾淨,不然瘸了馬蹄,十個你都不夠砍!」

    管事滿頭大汗的請罪認錯,朱瞻垣意猶未盡的還準備發作一番,外面卻走進來了朱高煦。

    今日的朱高煦並未披甲,於是一群兒子都心中歡喜。

    沒有誰願意操練,而藩王的兒子更是如此。

    按照他們私下的說法:操練學習有啥用?反正學的再多,最終也只能被困在某個地方混吃等死。

    「今天不練了。」

    朱高煦的話讓人心中一鬆,但朱瞻圻卻發現自己的王爺爹居然有些神思恍惚。

    「本王才從宮中出來,你們都趕緊去打理自己的行裝,笨重的東西變賣或是留下,所有人……都走。」

    朱高煦說完轉身就走。

    「去哪?」

    朱瞻圻下意識的問道。

    如果是往日的話,朱高煦大抵要回身喝罵。

    可今天他只是背著手,緩緩走出了練武場。

    那脊背看著竟然微微彎曲。

    練武場裡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發呆。

    朱瞻垣的面色漸漸蒼白,然後腳步僵硬的往外走。

    朱瞻圻搖搖頭,冷笑道:「這下可好,一家子都去蠻荒之地吧。咱們家還是第一個。」

    這一下讓一群兒子們都慌了手腳,一陣喧嘩之後,人人都開始奔跑。

    「娘!趕緊收拾東西,咱們的錢鈔都收好。」

    「為什麼?」

    「要走了,咱們一家子要去海外了!」

    「什麼?」

    「娘!娘!來人啦!找郎中來!」

    ……

    朱高煦並未管這些,王府的大部分財物早就裝好封庫了,現在不過是一些零碎事情。

    他一路打馬到了方家莊,在主宅外莫名的怒火中燒,就抽了一鞭。

    小刀靈巧的避過了鞭子,笑嘻嘻的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方醒呢?」

    朱高煦的眼睛有些發紅,小刀見狀就說道:「您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告。」

    等方醒得知朱高煦看著像是來尋事的模樣後,就急匆匆的去了書房。

    一見面朱高煦就把馬鞭丟在桌子上,把龐大的身軀丟在椅子裡,看著有些頹廢。

    椅子吱吱呀呀的在抗議著朱高煦的體重,朱高煦卻絲毫未覺。

    他用粗大的手指頭點按著自己的眉心,低沉的問道:「再也回不來了嗎?」

    方醒看著桌子上的地圖,微不可查的點點頭。

    朱高煦深吸一口氣,說道:「本王的子孫呢?」

    方醒強笑道:「您到時候也可以回來的。」

    朱高煦冷冷的道:「本王出去就是分宗,回來那是搖尾乞憐,休想!」

    方醒想想他的性子,就說道:「兒孫們還得要回來,不然時日久了,怕是會忘記自己的根。」

    「哪來的根!」

    朱高煦用力的拍打著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蹦跳起來,然後落下來。

    一陣亂響後,朱高煦仰著頭道:「早些走。」

    方醒也是才接到朱瞻基的旨意沒多久,所以準備延緩自己的出京時間。

    「多久?」

    方醒覺得朱高煦一定會後悔這個決定。

    如果把這片土地比作是自己的戀人,那麼此刻的朱高煦就是和戀人鬧分手後的男子。

    他覺得自己被背棄了,所以一刻都不願意多停留。

    可方醒相信最多半年後,朱高煦就會後悔自己沒多在京城多停留一段時間。

    「三日!」

    朱高煦霍然起身,問道:「你家閨女呢?」

    方醒點點頭,外面有人去通報。

    稍後外面就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

    「爹!」

    無憂蹦跳著進來,等見到朱高煦站在邊上看地圖時,就乖巧的福身道:「見過殿下。」

    朱高煦緩緩側身,陰雲密佈的臉上擠出一些笑意,說道:「本王要走了,給你帶了些東西,算作是念想,以後若是被人欺負了,就去華州。」

    他沒叫人,自己出去,隨後就提著個箱子進來。

    打開箱子,一個個錦盒整齊的堆積著。

    「都是些小女娃喜歡的東西。」

    朱高煦這次沒帶肉乾,方醒見他眉間多了郁色,就一邊打開一個錦盒,一邊對無憂使眼色,說道:「殿下破費……」

    早上的光線不錯,方醒覺得眼角被閃了一下,就低頭看了一眼,然後訝然道:「殿下……」

    錦盒裡靜靜的躺著一隻手鐲,外面鑲嵌著寶石。寶石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朱高煦擺擺手道:「不值當什麼,給孩子把玩。」

    剩下的錦盒方醒也不想拆開了,就對無憂說道:「去給你娘說吧。」

    無憂先謝了朱高煦,然後看似乖巧的出去。

    可才出門,她就忍不住向前蹦跳了一下,然後大抵是覺得會被看到,就裝作淑女的模樣放緩了腳步。

    朱高煦看著這一幕,就抹了一把臉,說道:「閨女好啊!只是本王那些閨女還是留在這裡,到時候請皇帝安置妥當了,你幫本王盯著。」

    這是託付,而且是和皇帝直接打交道。

    方醒緩緩點頭,朱高煦見了就笑道:「好了,本王再無他事,三日後出發。」

    他彷彿放下了什麼東西,方醒送他出去時腳步輕鬆。

    「土豆要好生的教導,別學了那些勳戚。」

    方醒點頭,卻不喜歡這種氣氛。

    「本王的那些兒子大多如喪考妣,都惦記著榮華富貴,有人甚至想去求了皇帝留下來,至於本王……」

    前方就是大門,朱高煦減緩了腳步,微微眯眼道:「時至今日本王才明白,狠心的從來都是兒女。」

    方醒愕然,朱高煦哈哈大笑著出了大門,上馬,頭也不回的打馬而去。

    這一去方家莊就少了一個客人。

    這一去,方醒就少了個朋友。

    那些莊戶見慣了朱高煦,也不怕外面說他殘暴,所以路上遇到還避在路邊拱手行禮。

    朱高煦看都不看,一直衝出了莊外。

    春耕過後生機勃勃,田間地頭多有農人。

    那些農人有的還帶著孩子來,大人在田地裡忙碌,孩子就坐在田坎上玩耍,不時幾個孩子追打在一起。

    而此時正是踏春的好機會,所以道上能見到不少車馬。

    國朝發展至今,隨著文人力量的漸漸衰退,對女子的禁錮也在慢慢的放開。特別是小娘的示範作用,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大明的婦女地位。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0 20:0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79章 朱高煦的告別(2)

    晚春盤馬踏青苔,曾傍綠陰深駐。

    路邊有一戶人家,門前栽種了兩棵樹。

    大樹枝葉遒勁,見之古樸氣息撲面而來。

    一群少年策馬衝過來,見到這戶人家就停了下來。

    一個少年驅馬過去,說道:「去歲春日在此有女避雨,在下只是一瞥,卻若驚鴻,至今難忘。」

    他身後的同伴們勒馬緩行,有人取笑道:「小丁,難道不是你去調戲女人不成,然後強行擄了回家嗎?」

    「就是,去年春日你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妾,可是此人?」

    少年的眉間多了得色,然後在馬背上伸手抓住了樹枝,仔細看看斷茬,說道:「正是我去年折斷的地方。」

    說著他用力的掰斷了樹枝。

    這一下動靜有些大,小院的房門打開,一個老漢探頭出來問道:「何事?」

    一根樹枝緩緩下降,從上方落在了老漢的眉心。

    「老天爺!」

    老漢大抵知道這些少年的來歷,嚇得軟在門檻上,然後連滾帶爬的逃了回去。

    「哈哈哈哈!」

    樹枝很長,少年把它當做是大刀般的劈斬向身後,威風凜凜的道:「武學的考核沒那麼可怕,等過段時日我就再去……」

    他正得意著,手中突然一痛,樹枝就脫手。

    「草……」

    他剛張嘴叫罵,就覺得後背一緊,然後就不由自主的從馬背上衝了出去。

    樹幹在眼中不斷變大,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的正面就和樹幹做了一次碰撞。

    劇烈的碰撞之後,他仰天倒在地上,臉上一片血肉迷糊。

    那些少年大多目瞪口呆的看著動手的那人,有兩個卻呼喊著隨行的侍衛去拿下那個鬚髮斑白的男子。

    「住嘴!」

    有少年清醒過來,下馬後,惶然躬身。

    「見過殿下。」

    那兩個少年見同伴們神色不對,就仔細看著那男子,心中一顫。

    「見過殿下!」

    這般年紀,而且還是在京城,更重要的是剛才這男子劈手奪過樹枝,然後策馬過來,就像是馬上擒拿敵將般的,輕鬆的就把他們的同伴從馬背上劈手拎住,然後砸在了樹幹上。

    滿京城……

    不,是整個大明有資格叫做殿下的人,唯有漢王朱高煦才符合這個條件。

    這些人大多是勳戚子弟,最差的一個也是指揮使的兒子。

    京城居,大不易,這話不只是說京城的花銷大,更是說京城的達官貴人眾多,不小心就會得罪人。

    所以他們平時在城中不大敢跋扈。

    可少年的心是躁動的,所以尋了機會,這些人就藉口狩獵出城玩樂。

    城外自然是沒人能壓制住他們,所以他們都得意慣了,誰知道今日卻碰到了漢王這尊煞神。

    朱高煦緩緩看著這群年輕人,而躺在樹下慘嚎的少年已經被嚇哭了,正雙手捂著襠部,被劇痛折磨的哭喊著。

    「家父……求殿下開恩,小子有罪,只求殿下開恩,回頭……啊!回頭小子就把那女人放回家去……給錢,多給錢……」

    朱高煦本就沒什麼見義勇為的心思,開頭也只是因為心中鬱鬱,被這少年用樹枝差點劈砍在身上,這才勃然大怒。

    可在聽到這話後,他卻盯著少年說道:「本王即將遠離中原,小兒輩想來會以為朱家失了武勇。今日之後,本王就在華州等著你等。若中原有不臣,本王提兵渡海,艨艟即日可至,滅此朝食!」

    朱高煦打馬而去,這群少年呆若木雞,稍後才被慘叫聲驚醒,然後趕緊抬著同伴回程。

    至於什麼踏春,老命都差點踏沒了,還踏個屁!

    他們急匆匆的歸家,然後把先前的衝突告訴了大人。

    「打!」

    今日但凡有份出城的少年都被家長令人責打,甚至有人親自上手。

    京城多處豪宅裡慘叫聲震天,而且都是勳戚武將家,頓時大家都在猜測著是不是陛下要對他們下手了,所以才陰天無事打孩子。

    天色漸漸陰暗下去,彷彿有一場春雨。

    暮春的雨水不多,今年至少看不到。

    天氣陰沉的讓人心煩意亂時,一個消息傳了出來。

    漢王在城外打了某位勳戚的兒子,據說已經被廢掉了。

    這事兒大家聽了就當做笑料,沒誰有什麼義憤填膺。

    勳戚的種大多都不好,這是朝野的廣泛共識。

    一代英雄,二代平庸,三代紈袴。

    這就是大明勳戚的現狀。

    可稍後一個消息再度爆出來,震驚了整個京城。

    漢王朱高煦作為宗室長輩,將在三日後,第一個改封海外。

    這段時間勳戚們都在惴惴不安,擔心皇帝對自己的待遇下手。

    而各地藩王,包括京城的宗室們大抵都認為藩王改革還得要等幾年,所以酒照喝,女人照玩。

    漢王朱高煦多次表態,說想改封海外,此事宗室們大多以為是他在為皇帝打前哨,自己本身肯定要謀求留在中原。

    所以消息傳來之後,宗室首先反應過來,於是皇城外多了求見的宗親。

    而所謂的宗親,大多都在外地,剩下的也就是宗人府的人。

    皇帝很乾脆,直接讓人進去,半個時辰後,那位宗親面色慘白的出了皇城。

    這是被呵斥了?

    隨後朱高煦當時的話就傳了出來。

    「艨艟即日可至,滅此朝食。」

    朱瞻基背對著方醒,看不到神色。

    「漢王叔行事果決,認了就不悔,算起來倒是朕虧欠了他。」

    在爆出要革新宗室分封制度之後,宗室中還支持朱瞻基的大抵就只有朱高煦了,外加他自己的兒女。

    但這也是他的兒女還小,等大些之後,除去玉米和閨女之外,大抵兒子們沒人會支持他。

    方醒看著宮殿頂上的脊獸道:「殿下爽直,堪稱良師益友……」

    他有些唏噓的道:「一刀從北殺到南,文皇帝入主金陵,漢王殿下功勞不小。」

    朱瞻基對此從不避諱:「是不小,所以……當初說留下漢王叔一家,可漢王叔卻不肯,只說早走早好。他這是驕傲,不肯對朕低頭,可朕卻有些心酸,看著他的白髮……覺著對不住。」

    帝王有情,卻只能唏噓。

    「此番南下,你先去山東看看,金幼孜在那邊可還好。然後就往金陵去。」

    朱瞻基緩緩回身,目光幽深:「漢王叔要去拜祭孝陵。」

    漢人重祖先,一旦離去,魂牽夢繞的不只是故土,還有那一座座看似死寂的墳墓和一塊塊牌位墓碑。

    方醒點頭道:「好,先去山東,然後去金陵,最後出海。」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負手走在前方。

    「他們從天方去尋哈烈和肉迷聯手的詳細情報,前日有消息來報,說各處的糧草被搜刮的厲害。」

    方醒的眼中多了利芒,朱瞻基滿意的道:「聞戰而喜,不過朕還想再看看。等消息再匯聚多些,看看他們是否真敢與朕會獵於草原!」

    方醒抓住欄杆,「篾兒幹不是蠢貨,一旦搜刮太過,必然會激起反抗。所以必然是在預謀著什麼,不過咱們並未給他們威脅啊!」

    朱瞻基的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來:「哈密那邊漸漸多了人馬,經常出擊到亦力把裡,和聯軍打出了火氣。」

    「這算是將在外嗎?」

    北平城對哈密鞭長莫及,不可能盯著那些文官武將行事,所以出了岔子也只能事後處置。

    方醒覺得大明這十多年戰無不勝讓許多人飄飄然了,需要敲打一番。

    可朱瞻基卻搖搖頭道:「遊騎的廝殺極為慘烈,都補充過許多次了。」

    他轉身向暖閣走去,淡淡的道:「兩邊都殺紅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0 20:0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80章 夾縫中的亦力把裡城


    暮春的草原欣欣向榮,牧草漸漸繁茂。

    一隊大鳥從天空中飛過,然後緩緩減速,最後降落在一個小水窪的邊上。

    鳥群開始飲水,並尋找食物。

    遠方的亦力把裡城在清晨中若隱若現,一些牧民驅趕著羊群出來放牧。

    羊群緩緩向遠方移動,牧人們在城中憋了一個冬季,就等著機會把羊掉的膘補回來。

    城中目前有幾千人,來歷很紛雜,韃靼人、哈烈人、女真人……很多,甚至還有哈密那邊逃過來的。

    每一次有新人進城就是一次敲詐勒索,不服從的會被搶光所有的東西,然後趕出城去。

    人一多自然就會分為幾股勢力,然後相互拚殺,最終最強大的那個就成為首領。

    有了首領就有了軍隊。

    軍隊在平時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的部落。

    但這裡的軍隊卻是太懶了些,牧人都出發了,他們這才慢騰騰的從城裡出來,然後分往四處哨探。

    太陽出來了,照在亦力把裡城的城牆上,也照在了還有些嫩的青草上。

    一隊斥候往哈密方向哨探而去。

    這裡現在是三不管地帶,明軍和哈烈、肉迷聯軍的遊騎經常拚殺,可都把亦力把裡城當做了虛無。

    剛開始時他們遇到兩邊的遊騎就帶著羊群跑路,等回來後卻發現沒人進城。

    於是下次的時候他們就留人在城中觀察,結果發現不管是明軍還是聯軍,壓根就不靠近亦力把裡城。

    幾次之後,他們也皮了,所以斥候出來也才幾十人。

    斥候們沒吃早飯,餓著肚皮,沒精打采的一路緩緩而行。

    一路上有人要拉屎,有人說要吃點幹糧,一行人總是給自己找著藉口休息。

    一條河玉帶般的在草原上蜿蜒,河岸邊的青草格外的青嫩,間或有一叢黃花在風中微微搖曳著。

    斥候們就坐在河邊吃著沒滋沒味的干餅子,干餅子的原材料來自於商隊的交換,但不足以養活城裡的那幾千人,所以有人吃肉,有人吃餅,有人吃野菜,有人野菜都不得吃……

    「他們也去種地了,只是希望那片麥子別被人給燒了。」

    一個斥候躺在地上,嘴裡咬著嫩嫩的草根,眼神憧憬。

    「要是能去種地就好了,那樣不用出來風吹日曬,更不必擔心被那些瘋子殺了。」

    一個什長嘆道:「聯軍的遊騎人數越來愈多了,明軍也不甘示弱,兩邊殺的血流成河,可都對這座城沒興趣,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軍士被幹餅噎到了,翻個白眼把餅嚥下去後,趕緊灌了一口水,然後喘息著說道:「他們在熬鷹呢!」

    「熬夜?」

    草原上會熬鷹的人越來越少了,每一個都是王公貴族們的禁臠,非等閒不得外借。

    帶隊出來的百戶官打個哈欠道:「熬鷹熬鷹,鷹不許眨眼,熬鷹人也不能眨眼,誰眨眼誰輸。」

    一個什長把吃剩下的餅收起來,問道:「難道他們就是在看誰先眨眼?」

    百戶官淡淡的道:「沒錯,這就是熬鷹,聯軍人多,明軍卻悍勇,我聽上面的人說了,這是雙方在比試勇氣,試探對方實力的手法,只是都試不出來。」

    「為什麼?」

    「到現在為止,明軍的火器衛所根本就沒出現。」

    百戶官懶洋洋的道:「明軍最厲害的就是火器,而聯軍最精銳的騎兵也沒出現,這就是在消耗,看看誰先撐不住。」

    「他們的本錢都足,而且距離都差不多,不過明軍的哈密是邊牆,而聯軍的亦力把裡卻是都城,所以除非明人不斷增加人馬,否則弄不過聯軍。」

    「明人有錢呢!而且他們的人更多些,除非肉迷人全力以赴,否則他們弄不過明人。」

    百戶官靠在戰馬的側面,打個哈欠道:「走了。」

    眾人沒精打采的依次上馬,一個騎兵在看著左邊,神色呆滯。

    「那是什麼?」

    百戶官聞聲就抬頭看向左邊,然後面白如紙。

    就在左邊,陽光曬在草地上,地氣蒸騰。

    恍如扭曲的空氣中,一群騎兵轟然衝了過來。

    那熟悉的甲衣讓百戶官下意識的喊道:「是明軍……躲開!」

    聲音淒厲,斥候們也顧不得什麼陣型,一窩蜂的往右前方打馬飛奔。

    大家都埋頭打馬逃命,一個軍士的戰馬突然發狂,帶著他徑直迎著明軍衝了過去。

    百戶官知道只要避開明軍的進軍路線就沒事,所以衝出一里多地後就勒馬回頭,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剛控制住自己戰馬的麾下。

    明軍的人數大約有兩千左右,人太多的話補給不易,所以在每次的衝突中,兩邊的人馬大抵都差不多。

    百戶官看著那個麾下努力的想讓戰馬掉頭,可明軍的騎兵卻潮水般的湧了過來。

    「放箭!」

    一小波箭雨覆蓋了那個地方。

    戰馬轟然衝了過去。

    等明軍衝過去之後,原地已經不見那名軍士,連人帶馬都成了肉泥。

    百戶官顫聲道:「這是第幾次了?」

    「大人,上個月他們才來過。」

    百戶官搖搖頭道:「我聞到了大戰的氣息,這不對!」

    「大人,那咱們跟去看看吧。」

    百戶官猶豫了一下,說道:「好,不過要離遠些,否則會被明軍認為是想從側翼偷襲他們。」

    於是他們從左邊開始跟進,但很小心的保持著雙方的距離。

    「大人,左邊那些亦力把裡斥候在跟隨!」

    疾馳中,都指揮使楊熊看了一眼左邊,冷冷的道:「敢靠近,回頭就奪了亦力把裡城!讓他們的妻兒為咱們幹活!」

    大隊騎兵一路衝到了距離亦力把裡城一里多的地方停住了。

    楊熊用望遠鏡看了看,說道:「斥候馬上出發,記住別纏鬥,遇敵就回來。」

    幾隊斥候喝了些水,然後換馬出發。

    楊熊看著亦力把裡城城門打開,進進出出的牧民們居然一點兒害怕都沒有,就說道:「一旦亦力把裡沒了人,兩邊就必須有一邊要進去,那就是大戰的開端,所以暫時忍忍。」

    麾下有千戶官李營問道:「大人,聯軍不是傻子。咱們不動亦力把裡,他們也不動,兩邊就在這裡流血拚殺,朝中都有怨言了。」

    楊熊在喝水,聞言說道:「你才調過來,所以不知道一些事,如今這裡已經成了大明和聯軍的練兵地,兩邊都在練兵,順便摸摸對方的實力和勇氣。」

    李營說道:「那倒是好,以前下官在陝西那邊駐守,別說是敵軍,連馬賊都少了,手下的兄弟們都變油滑了,再不來殺殺人,還算得上什麼雄兵。」

    楊熊搖搖頭道:「大明處處勝利,聯軍有些慌亂,本來咱們是可以放過這裡,大家相安無事,可肉迷人摻和進來了,朝中的態度有些曖昧不明……」

    他跺跺腳,然後活動著脖頸,看著亦力把裡城說道:「哈烈不足為懼,肉迷人才是大敵,而泰西人在水路被咱們打的狼狽而逃,他們會不會從陸路給大明來一下?這些朝中都略微提及,卻只是提及,讓人鬱悶!」

    李營憧憬的道:「大人,從文皇帝開始,咱們在塞外可是百戰百勝,仁皇帝是個好皇帝,只是……哎!當今陛下可是文皇帝教出來的,大人,您覺得陛下會眼睜睜的看著肉迷人介入進來?」

    楊熊搖搖頭道:「說不準,不過當初試探性的和聯軍遊騎大戰了一回,稟告上去之後,朝中的態度不清不楚的,不誇讚,也不申飭,這裡面的味道你自己去品品。」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0 20:07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81章 那頭熊

    謝十六是個斥候百戶官,從哈密建城開始,他就率領麾下不斷往返於哈密和亦力把裡兩地之間。

    長時間的哨探讓他從總旗官漸漸的升職成了百戶官,可戰馬換了無數次,麾下也換了無數次。

    前方依舊未見敵蹤,謝十六回首看看麾下,看著那些漸漸在熟悉的面孔。

    他知道此次之後,麾下又會消失一些人,然後又會補充一些人進來。

    這就是命,這就是戰陣!

    「發現敵騎!」

    隊伍中有觀察軍士突然喊了一聲。

    謝十六舉起望遠鏡看去,見對方疾馳而來三百餘騎,就說道:「撤!」

    他當先朝著左邊衝去,麾下緊緊跟隨著,一個總旗官追上來喊道:「大人,拼一下吧,好歹看看他們來了多少人。」

    謝十六當先掉頭,然後馬鞭一揮,身側的總旗官的臉上就多了一道鞭痕。

    總旗官慘叫一聲,正在不解時,謝十六罵道:「特麼的!一百對三百多,怎麼突過去?突過去了怎麼殺回來報信?你這個蠢貨,想立功就多殺敵,別想著用磨人命的手段!」

    總旗官被罵的訕訕的減速,謝十六喊道:「吹號!」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聯軍騎兵呼喊著開始加速。

    雙方一路追逐著,當看到明軍大隊時,聯軍斥候減速,然後在附近游弋,卻不肯後退。

    李營說道:「特麼的!大人,他們的斥候都比咱們多,這一路的補給可不好弄啊!難道他們發財了?」

    楊熊搖搖頭道:「撒馬爾罕控制的地方並不少,其中就有耕地,所以他們在補給上比咱們要佔便宜。」

    「大人!」

    不用叫喊,楊熊就已經看到了那些蜂擁而來的敵軍。

    「大人,三千餘人!苟日的難道肉迷人給了他們人手?」

    遠方的敵軍開始減速,這不是畏懼,而是在讓戰馬休息。

    楊熊當然知道這個,所以他冷冷的道:「咱們先休息,這是優勢。他們人多,這也是優勢。可他們以為咱們不敢主動進攻,這是什麼?」

    李營的眼中多了血色,拔刀喊道:「大人,殺過去吧!」

    楊熊盯著漸漸逼近的敵軍,喊道:「大明萬勝!」

    戰馬長嘶一聲,馬蹄落地,隨即向前加速。

    「大明萬勝!」

    李營和其他將士一樣高舉長刀嘶喊著,然後緊緊的跟了上去。

    兩千對三千,明軍竟然主動發起了攻擊,這讓正在減速讓戰馬休息的聯軍將士有些意外。

    但是正如同雙方在前面的多次廝殺一樣,聯軍將領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率領麾下迂迴尋找戰機。

    「殺敵!」

    也許是雙方已經廝殺過太多次,所以並沒有什麼激情碰撞。

    冷冰冰的命令之後,雙方就朝著對方疾馳而去。

    「放箭!」

    距離一到,雙方就用弓箭開始遠程打擊敵人。

    於是戰馬慘叫著跌倒,戰士捂著中箭處呼叫……

    由於馬速太快,明軍的手雷也無法起到作用。

    不過楊熊卻有更厲害的手段。

    一直拖在最後面的一百餘明軍已經停下來了,他們下馬後飛快的用各自攜帶的東西組裝起來。

    就在雙方即將碰撞到一起時,一個百戶官喊道:「檢查!」

    被飛速組裝起來的小東西就是小型投石機。

    這兩架由朱芳親自設計,工坊精心打造的小型投石機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輝。

    幾枚手雷的引線被纏在一起,投石機已經就緒。

    「點火!」

    火摺子湊近,引線猛地炸燃了一下。

    手雷落入敵軍的中間轟然爆炸,敵軍的士氣剛被打擊,雙方就碰撞在了一起。

    「大明萬勝!」

    楊熊第一個衝殺進去,手起刀落,對面人頭飛起的同時,有聯軍軍官喊道:「是那頭熊!」

    楊熊的長刀不是制式的,而是特地打造出來的超長刀。

    而且他的長刀竟然是兩面開刃,看著就像是一柄超大型的重劍。

    長刀左右劈砍著,不論是什麼兵器都不堪一擊。

    作為哈密駐軍的最高軍官,按道理楊熊不該率隊出來掃蕩對方的遊騎,可十次裡面,他至少要來六七次。

    他就像是一個箭頭,朝著聯軍的中間衝殺而去。

    「是那頭熊!」

    戰場上,聯軍將士開始畏懼了,面對那枚鋒矢,他們開始往兩側避開。

    噗!

    楊熊殺得興起,砍殺了右邊的敵人之後,左邊的敵人怪叫一聲,大抵是被嚇瘋了,竟然從馬背上飛起,準備把楊熊帶下馬去。

    楊熊大喝一聲,長刀拍打了出去。

    戰場廝殺可沒有什麼招數,所謂的招數也不過是經過生死搏殺之後,把自己最拿手的手段總結歸納而已。

    可每個人的手段都不一樣,所以一套刀法適合你,但並不一定適合別人。

    長刀的刀脊重重的拍打在飛躍過來的敵人臉上。

    那張臉就像是被隕石拍中了一般的扁平下去。

    楊熊拍飛這個敵人之後,見到前方已經是一片坦途,不禁胸中熱血奔湧,就策馬衝了出去。

    天空中多了幾朵白棉花般的雲彩遮擋在太陽下面,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頓時就多了幾片陰影。

    陰影下,嫩綠的青草被微風拂過,微微彎腰。

    一陣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吹過,讓人迷醉。

    「大明萬勝!」

    當楊熊那巨大的長刀再次舉起時,已經跟隨著他策馬掉轉頭來的麾下齊聲高呼起來。

    「撤退!」

    聯軍將領咬牙切齒的下達了命令,然後罵道:「他居然隱藏了自己的旗幟,那頭熊居然學會了欺騙,變成了狐狸!」

    聯軍開始向遠方奔逃,而後面追擊的明軍也打出了旗幟。

    「是那頭熊!」

    亦力把裡的城頭,全程觀戰的那些人都在看著那面不斷移動著的旗幟。

    「那頭熊來了,派人出城,送三十……不,五十頭羊!」

    頭領咬牙切齒的吩咐道,卻不是仇恨,而是不捨。

    幾千人的小部族,五十頭羊就是一筆巨款了。

    於是當明軍追殺回來時,一群白雲般的羊就攔住了去路。

    「見過尊敬的大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來『送禮』的牧人戰戰兢兢的看著渾身浴血的楊熊,生怕他一怒之下就讓麾下把自己踩成肉泥。

    楊熊的眼睛微微眯著,問道:「可是下了毒?」

    「救命……」

    那牧人懂的大明話,所以才被派出來。

    見他一下就趴在地上叫救命,楊熊反而釋疑了,說道:「全軍下馬吃飯。」

    那牧人面朝下趴在草地上瑟瑟發抖,漸漸的周圍多了說話的聲音,還有羊的慘叫。

    他悄悄的抬起頭,就見到楊熊正在和人說話。

    「斥候盯住他們,兩日的路程折返回報,然後咱們回哈密修整,等下次再來。」

    楊熊吩咐完後,不爽的道:「這批聯軍士氣不高,竟然一沖即潰,難道他們沒人了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0 20:08
第2482章 會師,擊潰追兵


    戰場上,明軍在清理有用的東西,順帶解決那些沒死的敵人。

    補刀需謹慎,這是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

    一人突前,一人在側面戒備。

    「啊……」

    一個僥倖逃過馬蹄踐踏的聯軍軍士突然暴起,正面的明軍冷靜退後,躲開了攻擊。

    側面長刀一閃而過,兩個明軍繼續相互掩護著向前清理戰場。

    楊熊帶著一隊騎兵衝向了城門,頓時城門處一陣兵荒馬亂,但卻沒人敢關門。

    可人都跑光了,就剩下一個身著緇衣的尼姑。

    從大明立國開始,和草原上就沒斷過兵戈,也就是建文年間短暫的消停了,但是等朱棣一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北望草原。

    兵荒馬亂的年代,依舊有虔誠的方外人在四處奔走,為人們帶去心靈的安靜。

    這個尼姑看著才十多歲,大抵是跟著師長一起來的。

    她在顫抖著,跟隨著馬蹄聲的節奏,身體微微搖晃。

    馬蹄聲漸漸減緩,然後止住。

    楊熊抬頭看著城頭上的幾個頭領,問道:「可有哈烈人和肉迷人?」

    城頭上有人翻譯了他的話,幾個頭領慌作一團,「沒有,沒有。」

    楊熊冷冷的道:「本官的人要進去查!」

    無人敢阻攔,騎兵們從尼姑的身邊衝進城中,那嬌小的身軀恍如暴風雨中的小鳥,瑟瑟發抖。

    楊熊就在城門外盯著裡面,他早就想弄掉亦力把裡,然後大軍直接入駐,逼迫聯軍做出反應。

    那尼姑一直在顫抖,等不見有人對自己動手,這才敢抬起頭來。

    「你……你不要殺人了。」

    字正腔圓的大明話讓楊熊微微低頭看著她,皺眉問道:「為何到了這裡?」

    小尼姑怯怯的看著他道:「爹娘以前就在這邊。」

    「爹娘呢?」

    小尼姑搖搖頭,茫然的道:「不在了。」

    楊熊廝殺多年,早就把一顆心煉成了鐵石,可此刻卻莫名其妙的說道:「此處混亂,去哈密!」

    小尼姑搖搖頭:「不去。」

    楊熊冷冷的道:「由不得你!還有會大明話的嗎?沒有就是你了。」

    小尼姑以為他是只想找會大明話的方外人,想起自己的那些師姐們,就鼓起勇氣道:「就我會。」

    楊熊默然,等裡面的麾下出來說沒找到敵人時,他指指小尼姑說道:「給她馬,帶走。」

    殺氣騰騰的軍士讓小尼姑變成了呆子,等她被捲著去了明軍那邊後,城裡才出來一群尼姑。

    她們慶幸著自己躲過一劫,然後覺得這裡不是好地方,準備去撒馬爾罕,看看能否找到貴人為她們修庵堂。

    小尼姑被帶到了臨時駐紮地,隨後炊煙升起。

    「去過哪裡?」

    楊熊從不是那等平白無故發善心的人,所以他坐在地上,看似和善的問著小尼姑。

    小尼姑身處大軍之中,知道自己是待宰的羔羊,所以只得低頭。

    「好多地方。」

    「都有哪些?」

    他的語氣重了些,小尼姑的眼睛就紅了,然後哽嚥著道:「好多……大明……還有撒馬爾罕,奴兒干都司也去過,還有……還有……」

    見她揉著眼睛,邊上有人低聲道:「大人,好可憐啊!」

    小尼姑看著確實是很可憐,楊熊微微抬頭,回憶了一下,「當年本官跟隨文皇帝北征時,曾經被一個女人一箭差點射中要害,至此後,在本官的眼中,再無婦孺。」

    楊熊說的淡然,可瞭解戰陣廝殺的都知道這裡面包含著的凶險。

    小尼姑抽抽噎噎的說了自己去過的地方,楊熊最後問了撒馬爾罕的情況。

    「……他們……他們好凶,好多人……」

    小尼姑打個嗝,身體一抽一抽的說著:「經常出來跑馬,還有……還有很厲害的甲衣,都包裹著,還有大筒子……」

    「大筒子?」

    楊熊收穫了最有價值的情報,稍後隨便吃了些烤肉,就率軍回師。

    而與此同時,在草原上四處躲避著追兵的黑刺也已經過了亦力把裡,只不過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這一路的躲避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但人數折損的很少,只是戰馬少了許多。

    那些戰馬大多是熬不過這等強度的跋涉,然後化為了這群人的口中食。

    王琰嚼著馬肉乾,放下望遠鏡道:「過了這裡,他們必然就不敢再追了。」

    陳登回首看了一眼,見麾下木然,而戰俘們也是木然,就說道:「大人,要不咱們去亦力把裡城打個草谷?」

    王琰搖搖頭,說道:「若說兩邊中間拉著一根線,那麼亦力把裡就是中點,一旦這個中點斷掉了,那就是大戰的開端,所以亦力把裡反而得活。若非如此,你真當大明的遊騎是廢物嗎?」

    他看著前方說道:「肖顧偉哨探還沒回來,派人去看看。」

    少頃就有騎兵出發,沒過多久又回來了,而且人數還多了不少。

    肖顧偉歡喜的策馬過來,「大人,遇到了遊騎。」

    等雙方會師時,王琰竟然認識楊熊。

    「你是大熊?」

    王琰認出了身材雄壯的楊熊,而楊熊面對王琰,也露出了憨笑。

    「王大人。」

    王琰笑著拍打了一下楊熊的肩膀,說道:「你這頭熊羆居然親自帶隊來打草谷嗎?」

    楊熊憨笑道:「沒呢,聯軍不斷在試探,朝中的意思是要堅決壓下去,所以哈密才頻繁出兵……大人,您這是?」

    楊熊看到了那些黑刺,作為沙場悍將,他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不簡單。

    而那些被解救的俘虜穿著混亂,看著面黃肌瘦的,不像是軍隊。

    王琰低聲道:「剛從撒馬爾罕解救了他們出來,篾兒干大概要氣瘋了,不斷派出追兵。」

    楊熊的憨厚消失了,殺氣騰騰的道:「他們有多少人?」

    兩人當年相逢於北征,那時候的王琰殺人如麻,讓自負悍勇的楊熊驚為天人,就纏著學了幾招。

    王琰說道:「兩千餘人,一直糾纏著我們,大概是精銳。」

    楊熊見王琰只是帶著不足千人的麾下,就知道那所謂的精銳不簡單,否則王琰只需一個反擊,就能趕跑這些追兵。

    「大人,弄一把?」

    王琰點點頭道:「這一路本官也憋了不少火氣,正好在亦力把裡出出氣。」

    等見到那個小尼姑時,王琰就皺眉不語,楊熊解釋了一番後,他說道:「這等消息……稍後我帶著她走,一路送去京城。」

    兩人說了些各自離開後的情況,王琰對自己的事有些諱莫如深,楊熊也不追問,直至等來了斥候的消息。

    「他們追來了。」

    楊熊想設伏,可王琰卻要堂堂正正的驅趕對手。

    「設伏沒用,那些都是老手。」

    於是當看到追兵時,加上楊熊所部後兵力還佔據些優勢的王琰就下令出擊。

    這一次王琰放棄了戰術,只是和楊熊並肩作為箭頭衝殺進去,然後就一路衝殺了出去。

    所謂的精銳在兩人的面前宛若泥土,再強大的精神力量也擋不住必敗的結局。

    王琰大概真的是憋氣久了,所以擊敗敵軍後令人追殺,他自己和楊熊看人拷問戰俘。

    慘叫聲不絕於耳,通譯不斷在說著情況。

    「……肉迷人來了不少,陸續還有,只是糧食有些艱難,所以好多都在種地。」

    「……軍隊很多,現在連軍隊都在種地放牧。」

    「經常打架,死傷不少,那些肉迷人悍勇,經常尋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9-11 22:41
帶著倉庫到大明 第2483章 兩個人的火氣

    「今年山東鐵定遭災,不過看樣子倒不是大災。」

    金幼孜在大明湖畔和人說話。

    人很多,從十餘歲的毛頭小子,到頭髮斑白的老漢。

    這些人此刻都站在面對大明湖的方向,而金幼孜背對湖面,在苦口婆心的說話。

    「……百姓遭災,朝中必然會賑災,這就是施政之術,看似簡單,可裡面的東西很多,從籌集錢糧,到如何運送,派誰來賑災,誰來督查,如何安撫災民,如何組織他們自救……」

    「這一切都是實務,是在書本裡學不到的。」

    有人問道:「金大人,那您的意思……咱們還學不學了?」

    金幼孜說道:「聖人學問自然是要學的,可不要埋頭學,要抬著頭,一邊學學問,一邊要躬身。」

    那些人大多面無表情,聽到躬身時,更是各種反應都有,大多是不屑。

    金幼孜看在眼裡,心中唏噓著道:「要躬身去探問世事和實物,否則下筆千言,實則空洞無物。再漂亮的文章有何用?難道能救災?」

    金幼孜不小心就犯了忌諱,有人反駁道:「金大人,學問能救災!」

    「是,本官失言了。」

    金幼孜的花白撫鬚被風吹拂著,他的眼神蒼涼,嘴唇蠕動幾下,說道:「沒了優待,要活命就要靠務實,再多的錢糧也經不起坐吃山空,所以學實務吧,不管是種地還是經商,總得給自己找條生路。」

    那些人的眼中多了憤恨,卻沒人說話。

    金幼孜的聲音漸漸嘶啞,嘴角的白沫越來越多。

    「別想著兼併了,地方官一旦包庇,被查出來就是流放,兼併的那家也全數流放,不能做了。」

    「聖人的學問本是從實務中來,所以你等也要到實務中去,去重新找到儒學的好處,要發前人之未發……不要重走那些空洞的路。」

    見這些人麻木,金幼孜只得下了猛藥:「陛下已經冊封了太子,大明的未來不會再有什麼優惠,不要再想著什麼兼併田地,廣收佃戶,沒了,再也沒了!」

    他沒說出那句話,但是大家都知道。

    方醒將會成為帝師!

    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後果。

    氣氛漸漸沉重起來,金幼孜正準備通過此事來激勵這些人奮發圖強,右邊來了一騎。

    「不是說不許打擾嗎?」

    金幼孜不悅的看著隨從。

    隨從下馬說道:「大人,興和伯進城了,還有漢王殿下一家。」

    金幼孜本想呵斥,等聽到朱高煦一家子也來了,他就苦笑道:「那位來了不得了,本官去一趟。」

    他上馬跟著隨從走了,背影還歷歷在目,人群中有人就罵道:「老狗!只知道捧臭腳!」

    眾人默然,有人跟著罵道:「不去為了名教據理力爭,反而來打壓我等,果真是老狗!」

    眾人都覺得無趣,有人提議去遊湖,順便作幾首詩,於是人人響應。

    「上船上船!」

    「哎喲!各位大爺慢些,慢些,小心腳下。」

    一個女人出現在畫舫的踏板側面,一邊揮舞著手絹,一邊喊道:「都是天上的文曲星,掉下去一個咱們可擔待不起,快扶著些!」

    兩個僕役站在入口,伸手拉住要過踏板的讀書人,一一接上船去。

    所有人都上岸後,一個僕役被吩咐去城中採買,他接了錢鈔,腳下只是一點,壓根就沒走船板,就上了岸。

    船板收了回去,無聊的僕役把船板立起來,最高處也只到他的胸部……

    ……

    「這一路本伯並未看到地方組織百姓自救,在等什麼?」

    布政使司衙門裡,朱高煦坐在主位,卻是在吃麵條。

    一個大碗,很大的碗,碗裡全是牛肉和面條。

    耳邊是吃麵條的聲音,前方是方醒那看似淡漠的眼神。

    常宇覺得自己就是倒霉催的,他看似惶然的說道:「興和伯,水少了,各地都在引水,可今年的水少,幸而還有些雨,否則……」

    他沒說原因,但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沒水我能怎麼辦?

    破空聲頃刻而至,常宇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雙筷子砸在了臉上。

    他呆呆的伸手拂去臉上的一根面條,但一塊辣椒皮依舊黏在他的顴骨下面,看著紅彤彤的。

    「豬一般的腦子!滾!」

    能把豬這個字說的如此自然和清新脫俗的宗室,除去朱高煦再無旁人。

    他的眼睛瞪著,大大的眼珠子微微凸出,臉上微微發紅,殺氣騰騰。

    常宇的腿一軟,想起這位漢王馬上就要去海外了,要是他發飆捶自己一頓,只要不打死,皇帝多半隻是下旨斥責一番。

    方醒搖搖頭,起身把常宇送了出去。

    院子裡的花樹蓬勃生長,一股植物的氣息在瀰漫著。

    「主動些,別等著,別敲一下動一下。」

    方醒止步,他無需和常宇應酬,也不想應酬,而且他還看到了金幼孜。

    常宇沒看到,因為他一直在低著頭。

    學會蠅營狗苟的人從來都不會抬頭,只會看著腳下,順著金錢鋪就的大道一直走,至於前方,有權財還怕什麼?

    「興和伯,本官……」

    常宇想分辨一番,等見到金幼孜走來後,就如釋重負的告退。

    「興和伯,本官找了不少人,都說今年只是些微乾旱,可水卻少,打井的代價高,只能慢慢的來。」

    方醒不置可否的道:「等秋季時朝中自然會派人來,若是有瀆職,殿下那邊還缺人口,這一路恨不能化身為盜匪,把百姓都裹挾了一起出海。」

    金幼孜頓時就忘記了自己想和方醒說的話,瞪眼道:「若是這般,本官必然會扣下後續去華州的船,以為後來者戒。」

    這是要挾,華州後續的建設需要大明本土不斷的提供支援。

    若是支援被斷掉,朱高煦怕是會重新殺回大明,然後一路回京,衝進朝堂打死幾個『佞臣』。

    進了前廳後,朱高煦已經吃完了面條,正在喝茶,不時打個飽嗝。

    見金幼孜進來,朱高煦說道:「本王出海後,若是後續被截斷,哪怕是船沉了海底,本王也會算作是你等在中間作祟,回頭就起兵回來滅了你等。」

    金幼孜勃然大怒,喝道:「本官在此,殿下若是不滿意,那就殺了本官吧!」

    「嘭!」

    朱高煦面色一變,手中的大碗就飛了過來。

    方醒只來得及擋了一下,運氣很好的把碗擋了出去,撞在地上粉碎。

    金幼孜沒有退縮,反而進了一步,正色道:「殿下這是要打殺了誰?不管是誰,終究是錯,那就打殺了臣吧。」

    朱高煦冷笑道:「好!」

    他疾步衝了出來,金幼孜梗著脖子喊道:「來來來!」

    兩個瘋子!

    「老七!」

    辛老七出手,從側面一把就抱住了朱高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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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