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7 12:28
第六百五十一章 趙構之怒


    「啊!」趙福金低低驚呼一聲,一連退兩步,她一時沒有認出李延慶,卻被突然出現的男子嚇住了。

    「是什麼人?」旁邊宮女怒喝道。

    孫大娘子暗暗叫苦,連忙低聲道:「帝姬不要害怕,他是我們寶妍齋的小東主,不是外人!」

    『小東主?』趙福金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是李延慶嗎?」

    「是他,他在這裡休息一下。」

    趙福金再看倉庫,倉庫門已經輕輕掩上了。

    這時,站在大門處的宦官快步走了過來,「殿下,出了什麼事?」

    趙福金給自己心腹侍女使個眼色,平靜道:「沒什麼,一只老鼠從天井跑過去,嚇了我一跳。」

    宦官探頭看了一眼天井,見對面大門緊閉,他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退回了大門處。

    「煩請大娘子幫我挑選的物品包起來吧!再來一盒汴京八景,其他就不要了。」

    孫大娘子快步去給她包裝了,趙福金卻站在後門處躊躇了片刻,又深深看了一眼已經掩上的後門,目光閃過一絲黯然,這才低著頭緩緩離開了。

    李延慶在關上房門後便從倉庫後門離開了寶妍齋,他知道就算是誤會也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堂堂的四品同知躲在倉庫內窺視公主,就算無罪也是無禮,他可不想在小節方面被王黼之流抓住辮子。

    雖然離開了寶妍齋,但李延慶卻沒有遠去,他繞到對面的店鋪的屋檐下,負手望著寶妍齋大門。

    寶妍齋大門口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兩匹白色駿馬安靜地等待著車夫的命令,馬車周圍圍住十幾名宮廷侍衛,都騎在戰馬上,盔甲鮮明,手中長矛熠熠閃光。

    這時,寶妍齋的大門開了,一名小宦官跑出來拉開了車門,穿著一身宮裙的趙福金從店鋪走了出來。

    她長得身材頗高,至少比自己妻子蘊娘高半個頭,雖然宮裙寬大,但也看得出她身材勻稱而苗條,只不過她頭上帶著帷帽,輕紗遮住了面容,看不清相貌。

    李延慶心中略有些失望,剛才在店裡,由於光線原因他沒有看清趙福金的容顏,想到外面看一看,但還是沒有遂意。

    趙福金身後跟著她的貼身宮女,背著一只大包裹,扶帝姬上了馬車,這時,從店內走出一名中年宦官,細長眼睛,臉色蒼白,看相貌就是奸詐之輩。

    這名宦官上了馬車,大聲喊道:「出發!」

    就是這時,李延慶忽然發現車簾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雙明亮的美眸,李延慶笑了起來,輕輕向她擺了擺手,車簾隨即放下了。

    侍衛護衛著馬車漸漸遠去,李延慶搖搖頭,這才返回自己家中。

    趙福金剛返回宮中,一名宮女稟報道:「康王殿下來了!」

    趙福金有數十名兄弟姐妹,但她和康王趙構的感情最為深厚,趙構只比她小一歲,姐弟二人無話不談,尤其這段時間,趙福金情緒低落,趙構幾乎天天過來勸慰她。

    「讓他進來!」

    趙福金嘆了口氣,再過一個月她就要下嫁給蔡京的兒子蔡鞗,偏偏蔡鞗又是她最厭惡之人,從得到這個消息起,她便天天以淚洗面,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說阿姊去寶妍齋買胭脂了?」趙構走進殿內笑道。

    「嗯!難得父皇准我出門,就去買了一些自己的脂粉香水。」

    趙構坐下,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阿姊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他娶你。」

    趙福金一驚,「九郎,你可別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我自有計劃。」

    趙福金搖搖頭,「我的命運已經注定,不管他再怎麼讓我憎恨,我都會接受,但我不希望連累到別人,尤其是你!」

    「阿姊,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就不要絕望。」

    趙福金半晌道:「我今天遇到李延慶了。」

    趙構一怔,「阿姊在哪裡遇到他?」

    「在寶妍齋殿內,他樣子變化很大,比從前成熟多了。」

    「阿姊和他說話了嗎?」

    趙福金搖搖頭,「就一閃而過,這麼多年沒有見到他,忽然見到,心中還是頗為感慨。」

    趙構知道自己的阿姊曾經喜歡過李延慶,因為彼此身份差異太大,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喜歡便漸漸淡去了,可從今天她的感概,趙構便知道阿姊心中並沒有忘記李延慶。

    姐弟二人又說了幾句話,趙構這才告辭而去

    ……….

    新年期間主要以各種拜祭活動為主,湯陰李氏四房宗族,鹿山、潛山、文村和松河,除了鹿山房和松河房還在湯陰縣外,文村房和潛山房都陸陸續續搬離了湯陰縣,小紅林那片土地也轉讓給了鹿山房,整個李文村內只剩下一戶李氏族人。

    李大器早在三年前便在虹橋附近修建了一座新的宗祠,供奉文村房和潛山房的列祖列宗,每到新年,分布在四面八方的族人都要趕赴京城拜祭先祖。

    寅時正,也就是凌晨四點,三十幾名李氏族人都穿著黑色祭祀服聚集在宗祠內,今年的主祭是李大光,隨著蔣大刀被梁山軍所殺,李大光也丟掉了縣學學正的職位,帶著老婆孩子來京城投奔李大器。

    雖然李大器不喜歡這個堂兄,但還是看在同族人的份上,給了他一個差事,負責管理虹橋客棧和虹橋酒樓,每月二十貫錢,李大光的表現只能說差強人意,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酒中,不過當起主祭還是像模像樣。

    靈牌龕內擺滿了上百只靈牌,都是李家的列祖列宗,只有一只靈牌不屬於李家,那就是李延慶的母親丁氏,這是李氏族人一致同意,將丁氏的靈牌放在李家靈龕上供奉。

    下面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擺放在大小三牲,正中間是一把劍托,上面放著一把寶劍,劍柄上鑲嵌著七顆寶石,在燭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這正是當年先祖李璟的七星佩劍,李延慶從曹家得到,正式作為靈物放在供桌上。

    「時辰已到,列隊祭祖!」

    隨著李大光面無表情的一聲大喊,已經在院內排好的人群列隊走進了祭堂,李大器走在最前面,他帶領數十名族人跪倒在地上。

    .........

    各家各戶的祭祀基本上都在凌晨時進行,然後是族人會餐,但李延慶卻沒有時間,他祭祀完便趕回府中,他還要去參加朝廷的新年大朝,從族祭到新年大朝,中間只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時間非常倉促,好在不光李延慶一人匆忙趕時間,幾乎所有的朝官都時間緊促。

    李延慶趕到大慶廣場時,已經接近卯時了,廣場上已站滿了數百名朝官,今天是新年大朝,要求所有在京的五品以上文武官員都必須參加。

    距離開朝還有一刻鐘,朝官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李延慶來到自己平時所站的位置附近,正在東張西望,後面忽然有人叫他,「延慶!」

    李延慶一回頭,竟然是高深,他連忙上前行一禮,「參見高權知!」

    高深已經升為權樞密院事,是樞密院的第二號人物,僅次於高俅,也算是位高權重了,他笑著擺擺手,「不用客氣了!」

    他微微一笑又道:「劉錡、王貴、牛皋調京兆軍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韓世忠也升為都指揮使,不過這件事你怎麼找高俅幫忙?給我說一聲就是了。」

    李延慶連忙將高俅找自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高深點點頭,「既然是老爺子的意思,那我就不說什麼了,不過鄉兵當禁軍用那件事我勸你還是做得穩妥一點,否則被人彈劾,你就得不償失了。」

    「那晚輩該怎麼做?」

    高深想了想道:「你沒事就拉著鄉兵去延安府訓練,回頭我找機會給官家說一說,讓他理解你練鄉兵的苦衷,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多謝前輩指點。」

    「舉手之勞,不用謝我,好像看康王殿下找你有事,你快過去吧!」

    李延慶一回頭,只見康王趙構正在不遠處望著他,他便向高深行一禮,快步向趙構走去。

    「殿下找我有事?」

    「我想問問你中午有沒有時間?」

    李延慶點點頭,「應該沒有問題!」

    「那我們中午在潘樓茶館見,我請你喝茶!」

    說完趙構轉身便走了,李延慶有點奇怪,趙構找自己做什麼?就在這時,大朝的鐘聲敲響,新年大朝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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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利益捆綁



    新年大朝只是一個儀式,天子先是對前一年進行總結,然後對新一年的展望,洋洋灑灑說一通,最後便朝宴,天子請百官吃飯。

    快到中午時,李延才從皇宮裡出來,他遇到一群武將,著實被灌了不少酒,就算趙構不請他喝茶,他也要找家茶館喝杯熱茶解酒。

    今天是大年初一,絕大部分酒館店鋪都關門了,往日喧囂熱鬧的潘樓街也變得冷冷清清,整個潘樓街數百家店鋪中,只有兩三家還開門營業,潘樓茶館就是其中之一。

    離大門還有數十步,李延慶便看見了康王趙構的貼身侍衛劉釗,這是一個長得極為雄壯的武士,武藝高強,力大無窮,對趙構忠心耿耿。

    看見李延慶走來,劉釗上前行一禮,「殿下在二樓白鶴堂等候,請官人直接上去。」

    「多謝了!」

    李延慶快步走進了茶館,茶館裡沒什麼客人,大堂裡只坐了兩三人,李延慶直接上了二樓,來到白鶴堂前,一名侍衛給他開了門,「殿下在等候,官人請吧!」

    白鶴堂是套房,分裡外兩間,外間應該有茶水侍女,但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李延慶走進裡屋,只見穿一身白色襕袍的趙構正負手站在窗前,茶妓和樂姬也不見蹤影。

    「請隨意坐吧!」

    趙構聲音十分低沉,「所以閑人都被我摒除了,隔壁也沒有人。」

    李延慶心中更加疑惑,趙構想和自己談什麼秘密?他著實想不到,索性也不多想,直接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這時,趙構淡淡笑道:「你前幾天見到茂德帝姬了?」

    「准確說是遇到了,在寶妍齋,卑職遠遠看見了她。」

    「她也看見了你,延慶,這麼多年過去,或許你已經忘記了她,但她從未忘記你。」

    李延慶不知道趙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硬把自己和一個公主捏在一起,略微有點太生硬了,而且意圖也太明顯,估計今天趙構找自己就和這個公主有關系。

    李延慶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望著趙構,趙構原以為李延慶就會順著杆子問起帝姬之事,他便可以一步步套住李延慶,不料李延慶卻一言不發,竟讓他有一種一拳打空的感覺,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但趙構畢竟不是一般人,既然李延慶不肯委婉接受,那他就只能直接推進了。

    趙構終於下定決心,回頭對李延慶道:「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李延慶的手微微晃了一下,幾滴茶水落在桌上,著實讓李延慶沒有想到,趙構開口就是要自己殺人。

    「不知道殿下要卑職殺誰?」李延慶平靜地問道。

    「你先別管要殺誰,我只問你,干還是不干?」

    顯然這是趙構要自己表態了,李延慶很清楚,一旦他拒絕,他就永遠失去趙構的信任,雖然答應有點冒險,但李延慶還是認為值得。

    李延慶點點頭,「只要我能辦到,我絕不推辭!」

    趙構眼中露出一絲贊賞,便緩緩道:「我要你幫我殺掉蔡鞗!」

    李延慶一怔,他心念一轉,立刻問道:「難道蔡鞗還沒有成駙馬?」

    「快了,還有二十幾天!」

    趙構的目光陡然間又變得凌厲起來,「自從阿姊三個月前得知要下嫁蔡鞗,她天天以淚洗面,我絕不會容許阿姊嫁給她不喜歡的男人,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既然蔡家不知好歹,非要強迫我阿姊下嫁,那就休怪我趙構辣手無情了。」

    「殿下有計劃嗎?」

    趙構點點頭,「蔡鞗每天中午都會和幾個朋友去清風樓喝茶,我本打算在茶中下毒,但風險太大,最好造成意外事件干掉他,不過我沒有這個能力,只好求助於你了。」

    李延慶早已不是當年熱血衝動的少年了,否則他早就替種師道殺了童延嗣,為種霖報仇。

    官場自有他的規則,尤其這種殺人子嗣更是官場大忌,你可以暗殺別人家的孩子,別人家也會來殺你的孩子,所以當趙構提出替他殺蔡鞗之時,李延慶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低頭沉思了半響,他也需要權衡利弊,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冒險出頭,或者用什麼方法來做,他必須要考慮好。

    趙構倒沒有逼李延慶立刻答復,如果事情好做,他就不會找李延慶幫忙了。

    李延慶片刻道:「新年過後,殿下找個機會去賞雪吧!叫上曹駙馬,最後讓曹駙馬找個渠道透露一二,讓蔡鞗知道這件事,我相信他一定會主動要求去。」

    趙構眼睛一亮,讓蔡鞗自己上鉤,倒是一個好辦法。

    他沉吟一下問道:「那你覺得初幾合適?」

    「我初六離開京城和京兆,初六就是最好的時機。」

    停一下,李延慶又問道:「另外我想知道,這件事還有多少知情人?」

    趙構笑了笑道:「到目前為止,就只有你我兩人知曉!」

    回家的路上,李延慶反復琢磨這件事,趙構年輕氣盛,不想讓其姐受委屈,想干掉蔡鞗,這種心情李延慶可以理解。

    但為什麼趙構會找到自己的幫忙,李延慶覺得這才是關鍵,光憑趙構的心腹侍衛劉釗的武藝,就足以摸黑到蔡家,一刀便可將後患徹底除掉。

    為了拉攏自己?李延慶知道這件事自己只要一做,就會和趙構綁在一根繩子上了,再加上趙構之前的奪嫡暗示,李延慶基本可以肯定,趙構確實想通過這件事把自己變成他的心腹,至於說帝姬對自己念念不忘的鬼話,只是想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把頭伸進脖套裡罷了。

    不愧是歷史上的宋高宗,才十七歲就會這麼玩手腕了,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如果不是趙構找自己,而是趙楷的話,恐怕他李延慶就絕對不會答應,當年師師的事情自己已被梁師成抓住了把柄,若再因為暗殺蔡京的兒子而被人抓住把柄,日子就不好過了。

    但李延慶這次卻不以為然,蔡京的好日子已經沒有幾年了,也不用再怕他,可自己若不利用這個機會與後來宋高宗緊密站隊,恐怕以後會追悔莫及,

    這就叫做利益捆綁,通過這件事,把趙構和自己捆綁在一起。

    李延慶這次回京探親只有二十天時間,路上就至少要花費十天,掐頭去尾,李延慶在京城最多只能呆十天,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莫先生的意見呢?」書房裡,李延慶問一直沉思不語的莫俊。

    莫俊的才能不僅僅是擅長軍務,李延慶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個才能,那就是陰謀詭計,當年蔣大刀能在湯陰縣那麼站穩腳跟,就是莫俊給他出謀劃策。

    莫俊倒也不推辭,他聽了趙構的想法後便沉思起來。

    房間裡除了莫俊外,還有燕青和張鷹也在,他們兩人都是李延慶極為信賴的心腹,莫俊出了主意,還需要他們二人去執行。

    莫俊搖了搖頭,「制造事故不妥,一來容易被發現,其次就是效果不好,外面積雪太深,就算掉下山谷也未必會死,那時再要做第二個行動就難了。」

    莫俊否認了李延慶的方案,李延慶原本打算在賞雪時制造事故,讓蔡鞗墜入山谷。

    「先生有什麼好的方案嗎?」李延慶問道。

    莫俊微微一笑,「官人還記得湯陰縣的於縣尉是怎麼死的嗎?」

    李延慶頓時醒悟了,湯陰縣尉於誠在十年前參加春社時被一條劇毒的銀環蛇咬傷,不久便中毒而死,這倒是個好辦法。

    不過李延慶眉頭一皺又道:「現在可是冬天,蛇都蟄伏了,哪裡會有毒蛇?」

    莫俊笑道:「雖然是冬天,但如果是在暖和的地方,比如車廂內,蛇一樣會蘇醒過來,關鍵是一些細節要處理好。」

    「比如什麼細節?」

    「比如大家上山賞雪時,發現一條凍僵的銀環蛇,大家都沒有去管,然後當蔡鞗的馬車內游出一條毒蛇,毒蛇的來源不就有了嗎?他自己私藏毒蛇,結果反而被蛇咬。」

    李延慶暗暗點頭,還是莫俊想得周到,這時,張鷹躬身道:「卑職知道京城有個地方能買到毒蛇!」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和燕青,放蛇的事情就由燕青去做。」

    燕青連忙行一禮,「卑職保證不會出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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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蔡家出事


    正月初六的下午,一輛寬大的馬車從從大街上狂奔駛來,兩邊的十幾名侍衛焦急萬分,在蔡府門口一轉彎,直接進了蔡府大門。

    「快去請郎中,衙內被蛇咬了!」一名侍衛嘶聲大喊。

    『啥?大冬天被蛇咬了。』管家一頭霧水,但當他看見馬車裡的小官人滿臉發黑,渾身抽搐,頓時嚇得他腿都發抖了,調頭便向府門外奔去。

    片刻,一名老醫生拎著藥箱跟隨管家跑進了大門,這時,蔡鞗已經被抬出了馬車,躺在一副擔架上,身上蓋了一床棉被,雖然隔著棉被,依舊看得出他渾身抽搐。

    蔡京也聞訊趕出來,他被兩名小廝攙扶著,怔怔地望著擔架上的兒子,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老醫生心中嘆了口氣,臉都黑成這樣,已經很難救治了,他又蹲下翻了一下蔡鞗的眼皮,搖搖頭對管家道:「瞳孔已經發散,就算神仙來也沒有救了。」

    蔡京卻聽得清楚,他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小兒子蔡脩連忙扶住父親,大喊道:「父親!父親!」

    老太醫又跑上前,掐了一下蔡京的人中,蔡京慢慢蘇醒,卻放聲大哭,「還有二十天就要當駙馬了,這讓我怎麼向官家交代?」

    蔡脩急忙行禮,「文太醫,再想想辦法吧!我五哥馬上要當駙馬了。」

    老太醫苦笑著搖了搖頭,瞳孔都發散了,自己還能怎麼救,不過他還是用剪刀剪開了褲管,傷口是在小腿上,整條小腿已腫得像河馬腿一般,烏黑油亮,他用匕首在傷口上劃一個十字,讓毒血慢慢流出。

    「這蛇太毒了,是什麼蛇咬傷衙內?」老太醫眉頭皺成一團問道。

    一名侍衛戰戰兢兢道:「是銀環蛇!」

    老太醫驚呼一聲,居然是銀環蛇咬傷,那真的沒治了。

    旁邊蔡脩眉頭一皺,「究竟是怎麼回事,冬天怎麼有蛇?」

    「上山的時候,康王殿下在路邊發現一條凍僵的銀環蛇盤在一起,康王殿下便提醒大家,這蛇很毒,讓大家別碰,但下山的時候,那蛇卻不見了,開始大家不在意,後來上馬車沒有多久,就聽見衙內慘叫,大喊被蛇咬了,我們搜查了整個車廂,從衙內的後背軟墊裡游出一條銀環蛇。」

    蔡脩心中頓時十分不滿,怒氣衝衝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五哥自己藏了蛇,自作自受嗎?」

    幾名侍衛都不敢吭聲,這是明擺著的事情,難道五衙內會被人所害?

    蔡脩確實有點懷疑,畢竟是冬天,蛇都蟄伏了,哪有這麼巧就出現一條劇毒的銀環蛇,他五哥不是愚蠢之人,怎麼可能揣一條毒蛇在懷中。

    沉思片刻,他又問道:「馬車周圍一直有人護衛嗎?」

    「有!三輛馬車都停在山腳下,有十幾名弟兄看護著。」

    說這話,侍衛頭子心中沒底,他知道那幫混蛋不會老老實實坐在馬車旁,十有八九是聚在一起賭博喝酒,怎麼可能盯著馬車,但這話他不敢說,說出來不光會倒霉一批人,衙內中毒事件就會變成謀殺了,他們都脫不了干系了。

    這時,旁邊哭聲一片,蔡脩暗叫不妙,只見父親撲在五哥身上大哭,五哥的幾名侍妾也哭得像淚人一樣。

    老太醫向他搖搖頭,嘆息道:「毒血攻心,我已盡力了,開始准備後事吧!」

    蔡脩就仿佛像雷劈一樣,還有二十天五哥就要當駙馬,這個關鍵時候死了,對蔡家意味著什麼?

    新年剛過,准駙馬被蛇咬而死的事件便傳遍了朝野,雖然冬天被蛇咬比較匪夷所思,但比不過傳言者的口燦蓮花,說蔡家五衙內有收集毒蛇的嗜好,撿到一條蛇揣入懷中,結果毒蛇蘇醒一口就下去了。

    這個版本是傳得最廣,雖然解釋了為什麼冬天有蛇的這個反常現像,但還是讓官家趙佶異常震怒,下旨令開封府、大理寺和刑部聯合徹查此事。

    這件事三家執法機構足足調查了一個多月,最終還是得出一個死因不明的結論,這就是莫俊的高明之處,不光事情再怎麼蹊蹺,但蔡鞗就是死在毒蛇之口,至於毒蛇是怎麼出現,根本就無從查起。

    雖然也有人想到了地下黑市,但販賣毒蛇那人在聽說蔡衙內被毒蛇咬死後,立刻逃得無影無蹤。

    盡管很多人都想到了或許是蔡鞗的駙馬競爭對手所為,但駙馬的競爭對手是誰?大家也想不到,這件事在三月份後便漸漸地被人淡忘了。

    趙福金由於已經完成了聘禮環節,她名義上已經是蔡鞗的未婚妻了,不能立刻改嫁,必須守節一年,然後再另尋佳婿。

    ......

    時間一晃到了五月,天氣也有點熱了,京兆府的最大特點是冷得快,熱得快,過了九月就有了寒意,而剛過五月,天上就開始流火了,典型的春秋短、冬夏長。

    這些日子李延慶也忙得夠嗆,他單身在京兆,原本一直住在軍營內,但妻兒要過來,他就必須安排官衙了。

    李延慶原本已經有了一座占地五畝的官衙,但為了讓王貴順利納妾,他便將這座官衙讓給了王貴,雖然湯圓兒對丈夫擅自納妾極為不滿,但看在五畝官宅和丈夫升官的份上,她也只能讓王貴的小妾進門了。

    湯圓兒也不傻,她知道王家極為看重傳宗接代,王貴的父母都專門跑去太原看望二兒媳和孫子了,她再繼續擺出強硬姿態,勢必會將王家徹底得罪干淨,而且還會得罪李延慶,那可是丈夫的頂頭上司,所以在狠狠收拾王貴幾個晚上後,她終於松了口。

    王貴和劉錡的家人都是四月初搬來京兆,比李延慶的家眷早了一個月,不過京兆府的官宅還有不少,只是位置和占地面積大小的問題,通判馬善親自陪同李延慶挑選了五座宅在,才最終將官宅敲定下來。

    官宅位於曲江不遠,京兆著名的曲江瓦子就在兩百步外,不過這裡鬧中取靜,倒也十分安靜,根本聽不見瓦肆中喧囂。

    李延慶看中這座官宅主要是喜歡它的水景,靠近曲江邊的宅子大多以水景見長,這座官宅也不例外,占地足有十五畝,光水面積就有五畝,府宅中小橋流水,在彙聚成一面小湖,湖上波光粼粼,卻又有亭台樓閣、花亭水榭,不過此時還是一片冰天雪地,卻有另一種北國風情,若不是馬善在旁邊,李延慶就會跳上冰面滑上一圈再說。

    「同知,真的決定了?」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就這座宅子吧!別的我也懶得去看了,不過十五畝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李延慶的擔憂,馬善卻不置可否,「地方當官就這個好處,官宅可以住得寬大一點,其實十五畝也不算大,府衙那位的宅子可是二十畝啊!」

    『府衙那位』指的就是知府楊緒舟,這兩人鬥了一年多,最終誰也沒有干掉誰,依舊在一起共事,現在馬善懶得提起楊知府,在李延慶面前大都用『府衙那位』代替。

    「老馬,抬頭不見低頭見,那又何必呢?最終卻鬧得自己不高興,就算表面裝裝也行,不用這麼勢不兩立吧!」李延慶語重心長地勸說馬善。

    「我倒是想省心一點,可那位呢?可從未給過我好臉色,有什麼事情都是讓他的從事來說,我這人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人欺我一裡,我還人十裡,向來恩怨分明!」

    李延慶心中好笑,他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啰嗦了,這兩人已經是官場仇人,勸也沒有意義,讓他們繼續鬥下去,對自己也沒有壞處。

    「這次找房子著實辛苦馬兄了!」

    「哪裡!哪裡!舉手之勞,對了,弟妹什麼時候過來?」

    「應該就這兩天了。」

    「啊!那房間裡還缺不少東西,讓我來添置吧!」

    李延慶連忙婉拒,「馬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已經拜托王統領的夫人,她估計已經采辦得差不多了。」

    馬善呵呵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過問了,還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我一定妥妥帖帖辦好。」

    李延慶其實還是很喜歡馬善的,馬善這個人雖然能力一般,但很講義氣,若對上他的眼,他就會對你掏心窩子,若讓他反感,他也會毫不猶豫對你下刀,李延慶也不想得罪他,順著他的毛捋就是了,這種地頭蛇,用得著他的地方還有很多。

    李延慶倒是覺得提防一下楊緒舟,那人太陰了,表面上客客氣氣,但自己若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中,他也會毫不猶豫捅出去,對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敬而遠之。

    五月初十,李延慶的家人一行終於抵達了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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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京兆新宅


    曹蘊一行是坐船而來,只是在黃河轉渭河時換了一次船,從千石大客船換成五百石的中型客船,抵達京兆府的渭河碼頭後,又轉乘馬車進入城內,後來攜帶的各種行李箱籠則交給張鷹等人搬運。

    事後李延慶才知道,張鷹足足租了五十輛驢車才裝完行李,這還不包括曹蘊的寶貝書籍,她近兩萬冊書籍准備裝箱後托遞送鋪運來京兆。

    「夫君,京兆也不錯,感覺不比京城差多少?」曹蘊一路興致勃勃地打量街景,顯然她心中京兆府應該是座落後的小縣城。

    李延慶騎馬跟著馬車旁,微微笑道:「這還是京兆落魄的時候,若你看到唐朝時的京兆府,那你就該驚嘆了。」

    曹蘊撇了一下嘴,「不就是長安嗎?你當我沒見過長安城廓布局圖!」

    「娘子連這種圖卷也有?」

    「我倒是沒有,但在祖父那裡見過,也是唐末時從宮廷流落到民間的異物,保存了一兩百年,祖父花了五千貫錢才買下它。」

    李延慶點點頭,「老爺子身體如何?」

    「還算不錯,今年心痛的老毛病還沒有犯過,趙太醫說,只能靜養,不能劇烈活動,對了,我們出發時,他和大伯以及爹爹也乘船去杭州了。」

    李延慶知道老爺子一定是去看鳳凰山那塊地,那塊地已經在年初時被曹家花高價買下,占地約三千畝,包括了整座鳳凰山。

    買那塊地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一種政治投資,一旦大宋真的遷都去杭州,那塊土地就應該是皇宮所在了,連十幾年都沒有離開京城的老爺子也乘船南下,足見這份投資的重要性。

    「夫君,宋金兩國真要打起來嗎?」曹蘊擔心地問道。

    「今年應該還打不起來,肯定會有矛盾,但明後兩年就難說了。」

    李延慶知道宋金戰爭的導火索,平州張覺事件就會在這兩個月爆發,當然,金國什麼時候攻打宋國,關鍵還是看西夏和金國的戰爭進度。

    在這方面,李延慶的情報卻很敏銳,開春後,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各率五萬大軍夾擊雲州,就看西夏軍能不能撐住,若撐不住,西夏很可能就會投降金國,成為金國附庸,那時金國就會調頭大舉攻宋。

    為此,李延慶早三月時上書朝廷,希望朝廷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從東面向金國施壓,替西夏減輕壓力,但他的提議卻遭到了蔡京和王黼罕見的一致否決,朝廷絕不能破壞宋金兩國的聯盟。

    就算剛剛入相的樞密使高俅有心幫李延慶一把,把奏卷直接送進宮中,但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宋天子趙佶的意見和王黼完全一致,要保護來之不易的和平,絕不能破壞盟約,挑起宋金之間戰爭。

    這個結果讓李延慶頗為遺憾,眼看幫不了西夏,他也只能希望西夏能夠超常發揮,頂住金國犀利的進攻。

    「夫郎,戰爭會波及到京兆嗎?」這卻是郭思思的擔心,她現在有了一個女兒,對國家大事也有意無意地關心起來。

    「京兆暫時不會有事,只要守住潼關和蒲津關,他們攻不進來,倒是太原很危險。」

    「那大名府呢?」一直沒有說話的扈青兒也忍不住問道。

    李延慶連忙打斷她們的疑問,「戰爭只是我的猜測,有沒有還不知道呢,你們三個別杞人憂天了。」

    說話之時,五輛馬車抵達了新官宅,在大門前緩緩停下,這次曹嬌嬌以及李延慶的繼母楊氏、妹妹寶娘也跟隨曹蘊她們一起過來。

    嬌嬌想和阿姊在一起,老爺子破天荒同意了她的要求,這小娘的心變野了,整天溜出去玩,或許她阿姊能管住她,至於楊氏和寶娘跟來卻是李大器的安排。

    金國和西夏爆發戰爭,使京城有點風聲鶴唳,一些豪門大戶已經開始向南方逐步疏散家人,李大器也在著手轉移寶妍齋,他准備年底或者明年初便將寶妍齋總部搬去杭州,把妻女提前送到兒子那裡去,也是李大器的一種自保。

    除了她們三人外,還有近二十名僕婦,她們也願意跟隨主母去京兆,畢竟京兆也是大地方,而且主母肯付兩倍工錢,足以吸引這些僕婦跟隨了。

    李延慶從妻子手中接過兒子小寶郎,兒子已經七個月了,性格比較文靜,他還是有點害怕父親,把頭到一邊,癟著嘴要哭,曹蘊連忙哄他,小家伙總算讓父親抱了。

    但女兒阿蓮卻很活潑,她剛滿十個月,稍微懂了一點事情,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她的爹爹,令她十分開心,李延慶剛把她抱到懷中,她便摟住爹爹的脖子,在爹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把李延慶惹得哈哈大笑。

    「嬌嬌,寶娘,我們進府去!」

    曹嬌嬌和寶娘異常興奮,她們倆牽手在前面開路,李延慶抱住一對兒女大步向府中走去......

    曹蘊進了宅子,作為主婦,她需要大致了解一下房宅的結構,盡管聽丈夫說宅子占地十五畝,其中五畝是水面,但曹蘊還是想親眼看看。

    進大門是一面影壁,左邊是下人房,右邊則是功能區,像廚房、地窖、倉庫、牲畜棚等等,都在這一片。

    繞過影壁,走進一道圓門,便是中庭了,中庭四周靠牆有一圈圍廊,中間是一株粗壯的梅樹,看樹干的老皮粗糙,這株大樹至少有百年歷史,四周用青石砌成一座圓壇,把大樹保護住,地面則鋪滿了鵝卵石,用鵝卵石還拼出了龍鳳圖案,一側有石桌石凳,兩邊靠圍廊下面種滿了冬青、薔薇、迎春、腊梅等灌木和花枝。

    紅梅還沒有開,但已經結了花苞,而兩株腊梅開得正艷,淡黃色的腊梅儼如玉石一般,使整個庭院內彌漫著淡淡的幽香。

    中庭的正北面是主客堂,兩側有普通客堂和貴客堂,在東面角落裡是一扇月門,直接通往後宅,中庭的兩側應該是兒子成家後的獨居,但現在一邊布置成繼母楊氏的住處,而另一邊則是親兵營房。

    李延慶考慮得很周全,繼母楊氏住處目前黑漆大門已鎖上,必須從後宅的側門進出。

    曹蘊沿著大樹花壇走了一圈,又看了看主客堂,家具都已經齊全了,她隨即從旁邊的側門進了後宅,一進後宅,曹蘊眼前頓時一亮,一條小河居然出現她眼前,小河逶迤蛇行,穿過整個後宅,最後注入一面很小的湖水中。

    湖水外形像一只桃子,兩邊種滿了垂柳,修建了各種亭台樓閣,整個後宅的建築就圍著這面湖水修建,大概有四座院子,院子和院子之間都有廊橋相連,廊橋下面則是小河,小河分岔成四條支流,分別從四座院子旁注入湖中。

    但此時湖水和小河都結了厚厚一層冰,只見曹嬌嬌和李寶妍兩個小娘正在冰面上滑冰,笑聲響徹整個後宅。

    「大姐快來!」

    湖邊扈青兒正興奮地向曹蘊招手,曹蘊走過小石橋,來到扈青兒身邊,笑問道:「你倒跑得快,發現了什麼?」

    扈青兒指著一塊石碑笑道:「這裡有塊石碑,原來這裡叫做桃湖!」

    曹蘊見石碑上刻著桃湖兩個大字,不由搖搖頭,「叫桃湖不如叫心湖!」

    扈青兒眼中閃過一道異彩,「我怎麼沒想到,桃子和心的形狀不都一樣嗎?回頭給大哥說說,把名字改了。」

    這時,湖中曹嬌嬌喊道:「大書娘,這裡還有一座亭子!」

    湖中間的亭子當然就是湖心亭,一座長長的石橋將亭子和岸邊連接在一起,兩個小娘已經爬上了亭子,在亭子內又蹦又跳。

    曹蘊懶得理會她們,連忙向繼母楊氏的院子走去,楊氏的院子其實就是中庭的東院,只是中庭的大門已鎖上,需要從內宅進出。

    內宅和中庭一樣,靠牆都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上有屋檐,這條走廊將所有人的住處連接起來,從左面過去的第一扇門便是楊氏的院子,院子裡有七八間屋子,住著楊氏母女和四個丫鬟。

    楊氏正在房間裡收拾隨身攜帶的一些物品,她的行李也在後面,暫時還沒有送來,

    「繼娘!」曹蘊在院子裡喊了一聲,楊氏連忙走了出去。

    楊氏名義上是曹蘊的婆婆,但又不完全是,所以彼此都很客氣。

    曹蘊笑道:「看看房間裡還有什麼缺的東西,官人讓我寫份清單給他。」

    楊氏回頭看了看笑道:「基本的家居用品都有了,一些特殊的東西我也帶來了,基本上不缺什麼,反正不遠處就是瓦子,采買很方便,回頭我准備和青兒一起去逛逛,嬌嬌和寶娘肯定也要跟去,蘊娘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曹蘊是名門閨秀,楊氏對她更多是敬重,私誼幾乎沒有,而思思為人清高孤傲,和楊氏關系較淡,倒是楊氏和青兒都出身貧寒,很容易談到一起去,兩人交情十分深厚。

    曹蘊笑道:「我可能還要安排僕婦住處,今天沒有時間,改天一起去吧!」

    「倒也是,今天你最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先去忙吧!這邊我需要什麼再和你說。」

    「那我就先過去了。」

    兩人客氣幾句,曹蘊便離開了東院,快步向幾座小院走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8 18:19
第六百五十五章 曲江瓦子




    雖然曹蘊今天並沒有去逛瓦子的計劃,但第一天晚上府中卻無法開灶,眾人不得不去外面的酒館裡吃飯。

    官宅出門便是一條小河,小河兩邊用青石砌成堤岸,沿河一路種滿垂柳,非常干淨,李延慶帶著家人沿著小河緩行,他指著河對面一座大院裡笑道:「那裡是曲江樂坊,專門學習音樂的學堂,大約有百余名學生,很多都是宦官人家的女兒,嬌嬌和寶娘可以去學一學。」

    嬌嬌不由撅了一嘴,小聲嘟囔一句,「剛剛從京城的火坑裡跳出來,又要推我進虎口,我才不干!」

    曹蘊聽見了她的嘟囔,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嬌嬌,我可是給爹爹保證過的,在京兆你必須繼續讀書,在家讀也好,在外面讀也好,都隨便你,但就是不能讓你放羊!」

    曹嬌嬌不吭聲,寶妍拉了拉她的手,晃了晃笑道:「嬌嬌姐,我們一起讀書,一起養鳥好不好?」

    聽到後一句話,嬌嬌的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瓦肆中一定有賣鳥的鋪子,我們等會兒去逛逛!」

    眾人沿著小河走了約兩百步,便到了曲江瓦子的西南口,曲江瓦子在京兆的五座瓦子中排名第二,整個瓦子占地約兩百畝,從高空俯覽,瓦子呈回字型,由裡外兩部分組成,對外有八座門,正門是在北面,西南口是賣花鳥魚蟲的場所,人不多,也比較幽靜。

    曹嬌嬌肚子也餓了,暫時顧不上去看鳥,不過她已經找好了門路,准備回家時帶寶娘來買鳥。

    穿過花市,喧囂熱鬧的氣息立刻迎面撲來,只見兩邊擠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鋪子,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這時,十幾名親兵跑上前,將兩邊行人攔住,李延慶便帶著家人走進了正對面的曲江別院酒館。

    酒館很大,大堂內坐滿了賓客,但他們不用進大堂,而是走旁邊的樓梯,直接進入二樓的一間雅室內,雅室內點了兩只炭盆,使房間裡溫暖如春,他們一行七人,加上抱孩子的兩個乳娘,一共九人,親兵們則在大廳內用餐,其余僕婦則每人給五百文錢,自己去外面用餐。

    李延慶笑著擺擺手,「酒菜我已經點好了,馬上就送來,大家先隨意坐!」

    眾人紛紛摘下帷帽和鬥篷,在大桌前坐下,兩名乳娘則抱著孩子坐在最邊上,兩名侍女進來給他們倒了熱茶,只等了片刻,三名酒保抬著大食籠子走了進來,將一道道菜如流水般地送上來,幾壺酒也隨即送了上來。

    「大書娘,我也要喝酒!」嬌嬌見阿姊分配酒杯沒自己的份,忍不住叫了起來。

    曹蘊瞪了她一眼,「你小孩子喝什麼酒,喝茶就行了,看人家寶娘多乖,什麼都不說,就你意見多!」

    「寶娘是小孩子,當然不能喝酒,但人家已經長大了,可以喝一杯。」嬌嬌又加了一句,「過年的時候老爺子也准我喝了一杯。」

    李延慶笑道:「蘊娘,今天這個酒是甜米酒,她和寶娘都可以喝一點,不礙事。」

    丈夫開了口,曹蘊便一只酒杯遞給她,「好吧!不准多喝,只准喝一杯。」

    曹嬌嬌歡呼一聲,連忙給自己和寶娘各倒了一杯酒。

    這時,李延慶站起身道:「今天為家人團圓,我們干了此杯!」

    「干杯!」眾人歡呼一聲,一起飲了酒。

    曹嬌嬌一口把酒喝干,卻趁大姊不備,又偷偷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卻發現姐夫在看著自己倒酒,嬌嬌臉一紅,連忙笑嘻嘻地扮了個鬼臉。

    這時,門外傳來張鷹的聲音,「同知和家人正在用餐,不方便外人打擾!」

    「我也不算是外人,也是李同知的同僚,特來敬他一杯酒,怎麼能拒人千裡之外?」

    這似乎是知府楊緒舟的聲音,李延慶心中一怔,端起酒杯便起身向外走去,打開門,果然見楊緒舟和兩名官員端酒站在門外。

    李延慶笑道:「楊知府怎麼會在這裡?」

    楊緒舟似乎喝多了幾杯,滿臉通紅,他打了哈哈道:「這家酒樓是我舅子開的,過來捧捧場,剛才聽衙役說看見李同知和家人,便過來打個招呼!」

    「原來如此,來!我敬楊知府一杯,先干為敬了!」

    李延慶舉杯一飲而盡,將酒杯晃了晃,楊緒舟也將杯中酒喝了,又笑問道:「弟妹怎麼不出來見一見?」

    李延慶心中頓時不悅,這是怎麼說話的?這種場合能隨便見別人的妻女嗎?

    旁邊張鷹重重哼了一聲,拳頭捏緊了,李延慶連忙給張鷹使個眼色,又對楊緒舟身後的兩名官員笑道:「吳參軍和張主簿也是來敬酒的吧!」

    兩名官員連忙舉杯道:「我們特來敬同知!」

    「不客氣,這幾個月,給兩位添麻煩了。」

    這時,楊緒舟卻踉蹌著向房間內走去,「我去敬弟妹一杯酒!」

    張鷹大怒,一把揪住楊緒舟的脖領,將他硬拖了出來,狠狠推出去幾步遠。

    楊緒舟也怒了,「李同知,你這個手下是怎麼回事,三番兩次挑釁我,當我沒有脾氣嗎?」

    李延慶冷冷道:「楊知府,你今天有點喝多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向旁邊兩名官員使個眼色,兩名官員心中暗罵楊緒舟酒後失禮,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楊緒舟,「同知,今天楊知府多喝了幾杯,有點糊塗,請同知莫怪!」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帶楊知府去好好休息吧!」

    「誰說我喝多了,李同知,我還沒和弟妹喝一杯呢!」

    兩名官員恨不得脫下襪子堵住這個知府的臭嘴,兩人一起用力,將他拖進另一間屋子了。

    李延慶冷冷哼了一聲,回頭拍了拍張鷹的肩膀,「下去吃飯吧!這裡暫時不需要了。」

    「卑職去安排兩個弟兄上來!」

    張鷹快步下去了,李延慶這才回到自己桌前坐下,曹蘊笑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京兆楊知府,酒喝多了,跑來這裡亂說話,我已讓其他官員把他拖走了。」

    「夫君這麼對他說話,會不會得罪他?」

    李延慶搖了搖頭,不屑一顧道:「不是我得罪他,而是他得罪我的問題,看著吧!明天一早他一定會來向我道歉。」

    思思笑道:「看來夫郎在京兆府還是蠻有官威的嘛!」

    李延慶笑著擺擺手,「在京兆的官威也就一般,如果真的說起來,在嘉魚縣的時候才是官威十足,說一不二,令人懷念啊!」

    眾人都一起笑出聲來,曹蘊指著丈夫嘆息道:「你呀!真是沒有出息,居然還懷念八品芝麻官的日子。」

    大家又說起了嘉魚縣的趣事,氣氛開始活躍起來,眾人又喝了幾杯酒,嬌嬌和寶娘已經吃飽,兩人商量著要去買鳥,李延慶連忙叫了兩名親兵陪同她們一起去。

    這時,扈青兒端了一杯酒走到李延慶身邊,抿嘴笑道:「我敬大哥一杯酒。」

    李延慶笑道:「你這杯酒可不好喝,說吧!你想做什麼?」

    「大哥,上次北伐時你答應過的,我在家裡悶得慌!」

    「你的飛石和飛刀練得如何了?」

    「我一直苦練,一天都不敢落下。」

    旁邊曹蘊笑道:「青兒說得不錯,她真的很辛苦,一天都沒有休息,夫君給她一個機會吧!」

    李延慶想了想道:「再過幾天,軍中有一次比武,你也可以參加,如果大家都認可了你,那你就可以從軍為將!」

    「真的?」青兒驚喜地問道。

    李延慶點了點頭,又笑道:「你最好現在就露一手給我看看。」

    青兒隨手拾起兩只酒杯,向空中一甩,一把鋒利而尖細的匕首脫手而出,穿透了空中的兩只酒杯,將它們牢牢釘在十幾步外的木柱上。

    李延慶有點震驚了,居然能破杯不碎,這份功力就算自己也辦不到,半晌,李延慶鼓掌嘆道:「你可以出師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9 10:50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三絕女將(上)


    京兆府目前的兵力為一萬五千人,分為左中右三軍,其中左軍統領韓世忠,副統領劉鐵;中軍統領劉錡,副統領曹猛;右軍統領曹性,副統領高寵,除了一萬五千禁軍外,還有五千新軍,也就是長訓鄉兵,由王貴出任統領,牛皋為副統領,累計兵力兩萬余人。

    除此之外,還有五千地方廂軍,他們主要負責軍隊後勤雜務,並不會參加戰鬥。

    新年以後,京兆軍便開始為期一年的集訓期,主要以實戰訓練為主,這是種家軍的傳統訓練方式,以實戰來磨礪士兵,練兵效果非常好。

    除了士兵實戰訓練外,還有便是每兩個月一次的比武了,比武分為步射、騎射和單騎格鬥三類,無論士兵還是軍官都可以報名參加,闖進前百名者都會得到獎勵。

    軍內比武已經進行了兩屆,劉錡和韓世忠各奪一次騎射魁首,曹猛和高寵也各奪得一次單騎格鬥魁首,而步射的兩次魁首都被王貴奪走,他以三十箭箭無虛發的驚人成績被譽為『定海神針』。

    今天是軍內比武的第三屆,天剛亮,演武場內便敲響了戰鼓聲,演武場四周站滿了看熱鬧的士兵,在演武場東側修建了觀戰木台,所有都頭以上將領都坐在木台上,李延慶坐在第一排的正中,兩邊是統領和偏將。

    不過今天有一個小小的轟動,引起了全軍兩萬人的關注,那就是觀戰台上出現了一員年輕的女將,她頭戴紅色繡纓盔,身穿青羅袍,外套一件細鱗甲,加上她容顏俊秀,格外的英姿颯爽,引起了全軍將士的矚目,這不僅是京兆軍,也是西軍的第一員女將。

    在種師道時代是絕不允許女人出現在軍營內,女將也不允許,現在種師道時代已經結束,女將終於出現了,也引來了萬眾矚目。

    在昨天的中軍大帳內,李延慶已經給偏將以上將領介紹了自己的義妹扈三娘,這也是扈青兒的意願,青兒這個名字她不想讓更多知道,索性就用梁山的名字扈三娘。

    這時一名偏將飛奔而來,在李延慶面前單膝跪下道:「啟稟同知,准備已經完成,隨時可以開始!」

    李延慶點點頭,「開始吧!」

    「咚!咚!咚!」戰鼓聲敲響了,全軍將士開始激動起來,期待已久的單騎格鬥挑戰賽終於拉開了帷幕。

    事實上,全軍比武在十天前就開始了,步射王貴沒有參加,結果被牛皋奪得第一,騎射今年還是劉錡奪得第一,韓世忠第二,第三卻是曹性,當然,主帥李延慶是不能參加比武,否則騎射第一也就輪不到別人了。

    今天舉行單騎賽前二十名的挑戰賽,去年的前十已經自動進入前二十名,還有十個名額由復賽獲勝的前一百名爭奪,一百人分為十個組,每組第一名進入前二十名,十組比賽在昨天結束了,前二十名已經出來,今天就是最後的決賽。

    先要決出前十,然後前十名則實行攻擂賽,戰場上的最後獲勝者為今年的魁首。

    這時抽簽已經結束,扈青兒拿著一張簽單坐回自己位子,李延慶探頭笑問道:「第幾局?」

    扈青兒伸出四個指頭,意思是自己抽到第四局,但對方是誰她卻不知道,一名親兵跑去問了,回頭對李延慶低聲道:「劉鐵也是抽到第四局!」

    上屆前十名的張確在騎射中拉傷了胳膊,今天無法參加挑戰賽,扈青兒便補上了這個名額。

    這時場上出現了第一對選手,由偏將王扇對陣偏將牛皋,牛皋使一對四十斤重的瓦楞金锏,王扇則使一把五十斤的大刀,不過規則有先,不准取命,點到為止。

    由於在第一屆的復賽時出現意外,一名參賽士兵被斬斷了胳膊,規則就改了,只有進入前二十名才允許用真兵器,之前的比武一律用木制兵器。

    至於用真兵器比武時怎麼把握,就由交戰雙方自己決定了,一般而言,允許受一點皮肉傷,只要不是傷筋動骨都可以。

    隨著一陣鼓響,牛皋大喝一聲,策馬向對方衝去,虛晃一锏,直取對方左肩,王扇不慌不忙,刷地一刀迎面劈來,『當!』的一聲脆響,巨大的撞擊力使兩人同時後退幾步,又繼而纏鬥在一起,十幾個回合後,牛皋一記回馬鞭,正打中王扇的後背,雖然力道不大,卻贏得了致勝的一分。

    『當!』鑼聲敲響,裁判主官大喊:「第一局,牛皋勝!」

    新軍那邊頓時傳來一片歡呼聲,第二局是左軍的張衛贏了,第三局是高寵輕松戰勝對手,這時第四局開始了。

    只見一匹火紅的胭脂馬像一團烈火衝進了賽場,比賽場內頓時一片歡呼,第一次看見女將比武,士兵們都要沸騰了。

    而當劉鐵出來時,迎來的卻是一片噓聲和口哨聲,眾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劉鐵運氣不好,對手居然是女將,難怪如此不受歡迎。

    這時,李延慶向劉鐵招招手,劉鐵上前抱拳道:「請主帥訓話!」

    李延慶微微笑道:「我是想提醒你,我這個妹子有三絕,飛石、飛刀和鞭刃,你自己當心點!」

    「多謝主帥提醒!」

    劉鐵撥馬上前,一揮鐵槍喝道:「扈姑娘,請吧!」

    他要禮讓對方,等對方先出手,這時,劉錡低聲問李延慶道:「三娘的武藝,同知領教過嗎?」

    李延慶點了點頭,「她的飛石是我親授,但現在已經超過我,飛刀是家傳,和飛石同出一脈,神出鬼沒,她鞭法本來就不錯,後來得天下第一次刺客欒廷玉傳授了一招,光憑這一招,梁山的五虎將都未必是她的對手了。」

    劉錡心中著實擔心,攏手對堂弟大喊道:「不准輕敵!」

    這時,扈青兒已經衝到三十步外,只見她手白光一閃,一塊飛石剎那間到了劉鐵眼前,簡直快得無以倫比,連李延慶都駭然嘆服,論飛石精准和花樣,李延慶完全可以和扈青兒較量一番,但飛石的速度,李延慶卻比不上扈青兒,比她慢了一倍不止。

    劉鐵躲閃不及,只聽『啪!』一聲脆響,他的頭盔被打得飛起來,滾出去一丈遠,四周一片大笑,歡呼聲四起。

    劉鐵頓時滿臉通紅,這還沒有開始交手呢!自己頭盔先被對方打掉了,難怪主帥要特地提醒自己,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個女將會如此厲害。

    不過劉鐵還是很光棍,他知道對方是手下留情,若是打自己的面門,恐怕自己已落下馬了。

    他抱拳道:「我認輸!」

    『當!』鑼聲響起,裁判官大喊:「第四局,扈三娘勝!」

    鼓掌聲和歡呼聲再次從士兵群中爆發出來。

    臨近中午時,單騎挑戰賽的前十強便已產生了,高寵、曹猛、劉錡、王貴、牛皋、楊文藝、張衛、扈三娘、曹性、貢祖文,韓世忠運氣不好,抽到了高寵,十個回合便被高寵擊敗,沒有殺進前十,著實令他沮喪,湯懷抽到了曹猛,也沒有能殺進前十。

    中午休息一個時辰,雖然宋朝不吃午飯,但軍隊卻例外,朝廷還是要求中午給士兵補充一餐,只是比晚餐稍微簡單一點。

    扈青兒也有了一頂帳篷,就在李延慶寢帳旁邊,不過現在李延慶家人已來京兆,在現在的非戰期間,他也會隔三差五地回家住一住了,士兵們一般晚上不准出營,但每隔十天會有一天假,准許士兵們進城游玩休息。

    大帳內,李延慶和扈青兒坐在小桌上吃午飯,王貴也端碗溜了過來,他坐下笑嘻嘻向扈青兒豎起大拇指贊道:「青兒,你的飛石確實已經超過老李了,速度比老李快多了。」

    青兒臉一紅,「我可不敢和大哥比,我是他教出來的,怎麼比得過他?」

    「徒弟超過師父很正常啊!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下午只要你大膽用飛石,曹猛和高寵估計也夠嗆!」

    「王大哥,下午怎麼比?」扈青兒又好奇地問道。

    「老李沒說嗎?」

    王貴立刻搖頭晃腦道:「下午就是車輪大戰,高寵是上屆魁首,他是擂主,前面九個大家抽簽,第一個出場的最倒霉,他要干掉八個才能和擂主一戰。」

    青兒抿嘴一笑,「就是先自相殘殺,再挑戰擂主,對吧!」

    王貴一拍大腿,「說得對極了!」

    「那每次比武就只有第一和第二了,後面名次怎麼辦?」

    「後面名次另外再比,八個人比賽三輪就出來了,叫做補缺,大家都沒什麼興趣了,我是上一次的第六名,敗在第三名劉錡手下。」

    「那大哥怎麼不參加?」

    青兒又問李延慶道:「你若參加了,騎射第一名非你莫屬。」

    「我?」李延慶笑了笑說:「我參加就沒有意思了,贏了好像不公平,輸了會影響權威,所以只要指望青兒替我爭氣了。」

    青兒美眸頓時異彩閃爍,「我一定不讓大哥失望!」

    這時,李延慶見扈青兒吃得差不多了,便對她笑道:「你先回帳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下午再戰。」

    「那我先過去了,王大哥,你慢坐!」

    「好!去好好休息。」

    扈青兒走了,王貴低聲道:「老李,你是不是想借此機會籌建一支女兵營?」

    李延慶點點頭,「確實有這個打算,主要用於醫療和戰場救治,等這次比武結束後就開始招募,五百人就足夠了。」

    「女兵好啊!軍營有了女兵,大家的日子就沒那麼無聊了,訓練對戰時,放幾個女兵在旁邊觀戰,保證一個個生龍活虎!」

    李延慶拍拍王貴肩膀,「好了,你也去休息吧!下午爭氣一點,至少也要殺入前五!」

    「本來我是有信心的,但今年多了一個青兒,結果真的就難說了,她的飛石我也沒有把握躲過。」王貴唉聲嘆氣地走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9 19:35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三絕女將(中)




    午後剛過,隆隆的鼓聲便敲響了,正如王貴所言,下午的比武主要是攻擂,由上一屆的魁首擔任擂主,其余九人通過車輪戰的比武較量,最後勝出者挑戰擂主,挑戰成功則產生新魁首,挑戰失敗,擂主依舊是今年的魁首。

    去年的魁首是高寵,他被譽為西軍第一槍,名聲比太原的楊再興還要高幾分。

    比賽的第一項是抽簽,誰都不願第一個出場,第一個出場者意味要力挑八將才有機會挑戰擂主,出線的機會極為渺茫,不過既然是抽簽決定,那就是天意了,誰也怪不得誰。

    抽簽結果很快出來了,牛皋今年的運氣著實不好,連續兩次抽到了第一號,二號是張衛,扈青兒的運氣也不太好,抽到三號,四號是貢祖文,五號是曹猛,六號王貴,七號曹性,八號楊文藝,九號劉錡。

    眾人竊竊私語,看來今天的爭擂之戰將在五號曹猛和九號劉錡之間產生了,不過早上扈三娘的驚艷一石,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像,她的出現,又成了今天的最大變數。

    李延慶正和韓世忠說話,這時,牛皋跑了過來,行一禮道:「啟稟統制,俺心裡有幾句話,不說不行!」

    「你想說什麼?」李延慶笑問道。

    「俺是第一個出場,俺有把握擊敗張衛,但第三個是扈姑娘,俺擔心」

    「你擔心什麼就直說吧!」

    牛皋滿臉通紅,期期艾艾道:「俺會手下留情,就怕打起來不留神傷了她,俺實在擔當不起!」

    李延慶笑著搖搖頭,「你不要有任何顧慮,倒是我要先向你道歉,假如她不小心傷了你,請老牛多多包涵!」

    「俺是無所謂,只是統制不怪我傷了她,俺就放心了。」

    「我不會怪你,馬上開始了,去吧!」

    牛皋施一禮,快步向台下奔去,韓世忠笑道:「扈姑娘的飛石是奇兵啊!今天比武的變數大了。」

    李延慶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單純論力量,三娘確實比大將們差了很多,但沙場之上並不是比力量,只要你能把敵將干掉,那就是勝利。」

    「統制說得對,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沒有什麼手段區別!」

    兩人正說話時,第一場比賽已經開始,由牛皋迎戰張衛,張衛使一杆鐵槍,雖然武藝不錯,但確實比牛皋要遜一籌,雙方戰了大約十個回合,牛皋一招雙锏絞,便將張衛的鐵槍奪走,張衛只得舉手認輸,第一戰牛皋輕松獲勝。

    但沙場上只有新軍方向傳來喝彩聲,其他所有士兵就盯著入口,當一匹烈火般的胭脂馬衝進賽場時,演武場上頓時歡聲雷動,鼓掌聲、吶喊聲震耳欲聾,士兵們實在喜歡這個身材嬌小,卻又身懷絕技的美女武將。

    扈青兒第一次亮出了她的兵器,是一條一丈長的青鞭,鞭中暗藏刀鋒,她一丈青的綽號就由此得來。

    扈青兒將鞭子在空中一揮,『啪!』地打了一個響鞭,賽場上再度歡聲如雷,牛皋卻異常警惕,他知道對方的飛石說來就來,毫無征兆。

    扈青兒低喝一聲,策馬疾奔,奔至三十步時,手一揮,一道白光打出,一塊飛石直擊牛皋,牛皋緊張異常,當對方飛石一閃,他立刻策身躲閃,不料扈青兒的第一塊飛石是虛打,探查牛皋的躲閃方位,當牛皋身體剛剛一閃,扈三娘的第二塊飛石便出手了。

    牛皋剛躲過第一塊飛石,第二塊飛石便到了眼前,飛石快疾凌厲,牛皋再也躲閃不開,『啪!』的打在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牛皋頭一暈,當即摔落下馬,躺在地上半晌動彈不得。

    歡呼聲響徹賽場內外,所有將領都站起身,心中震驚萬分,這小娘兩塊飛石便打得牛皋生死不知,太厲害了,連高寵也要和牛皋大戰十個回合才行,居然一個照面便將牛皋擊敗。

    片刻,牛皋坐起身,舉起右手示意認輸,兩名士兵跑上去,將滿臉鮮血的牛皋攙扶下場。

    扈青兒在四周奔馬一圈,向支持她的士兵們揮手致意,士兵們頓時要瘋狂了,激動得跺腳吶喊,口哨聲此起彼伏。

    下一個出場的是偏將貢祖文,貢祖文原是慶州廂軍的一名都頭,在與黑黨項的交戰中他嶄露頭角,率領一千殘軍守住了安化縣城,被朝廷連升三級,從八品升為叢六品,並加封為指揮使。

    貢祖文年紀也不過二十歲出頭,白馬銀槍,相貌英俊,儼如玉樹臨風,雖然他相貌出眾,但可惜他的對手是美貌無雙的扈青兒,當他一出場,便引來滿場士兵的敵意,噓聲四起,看台上的將領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長得醜一點大家或許還能接受,偏偏長得相貌英俊,士兵們怎麼不敵視?

    貢祖文舉起銀槍大喊道:「在下貢祖文,扈姑娘請出招吧!」

    扈青兒見他長得秀氣,便向笑道:「貢將軍,這一戰我不用飛石,但請當心我的飛刀。」

    她輕吒一聲,策馬疾奔,直奔貢祖文,貢祖文聽她不用飛石,便稍稍放下心,他也大喝一聲,縱馬奔上前一槍刺去,雙方距離兩丈時,扈青兒的長鞭一卷,纏住了對方的槍頭,用力一扯,貢祖文的長槍差點脫手。

    貢祖文心中大駭,急忙穩住身體,雙臂較力,猛地向回一拖,不料對方的力量忽然消失了,貢祖文拉了一個空,身體在馬上晃了一下,就在這時,扈青兒手中寒光一閃,貢祖文只覺頭盔一歪,滾落在地上,一把細長的柳葉飛刀已插在他的頭盔上。

    這時,扈青兒已奔到十丈外,笑吟吟地望著貢祖文,貢祖文伏身拾起頭盔,只見飛刀正中盔尖,穿透了頭盔,他心中嘆了口氣,對方如此精准,若是取自己的咽喉或者額頭,他必死無疑。

    他只得舉手認輸,賽場外再次歡聲雷動,歡呼聲響成一片。

    韓世忠嘆口氣對李延慶道:「三娘已連敗兩將,就算不敵曹猛,也足以笑傲須眉了。」

    李延慶微微一笑,「以柔克剛,三娘未必不是曹猛的對手。」

    韓世忠精神一振,難道曹猛會栽在三娘手下嗎?

    這時,賽場上鴉雀無聲,曹猛儼如一團黑色的旋風,直衝進賽場,他是軍中公認的第二猛將,在第一屆比武中,他和高寵最後一戰,高寵槍頭被曹猛一錘擊斷,曹猛奪得第一屆的魁首,在第二屆比賽中,又是高寵和曹猛決戰,雙方大戰三十個回合,曹猛被高寵刺傷落敗。

    雖然扈青兒連敗兩將,但當曹猛出戰時,所有人都擔心起來,三娘嬌小的身軀恐怕頂不住曹猛半錘,但還是有不少人心懷一線希望,三娘只要不讓曹猛近十步內,飛石和飛刀都有機可乘。

    曹猛雙錘一擊,發出一聲巨響,他大喊道:「三娘,你出招吧!」

    扈青兒策馬疾奔,三十步外一塊飛石打出,直取曹猛面門,曹猛揮錘一擋,飛石擊中錘頭,這時又一塊飛石迅疾向面門打來,曹猛再度揮錘擋住。

    李延慶輕輕搖頭,他看出了扈青兒的策略,只希望青兒能手下留情,韓世忠也猛地明白了,失聲喊道:「曹猛要糟糕了!」

    這時,扈青兒在二十步外打出了第三塊飛石,還是擊打曹猛面門,就在曹猛揮錘擊石的瞬間,她左手一揚,兩道寒光射出,曹猛的大錘遮住了自己視線,竟沒有看到對方細微的動作,這時,他只覺右臂一陣劇痛,手臂力量頓時消失,他竟然拿不住大錘,大錘落地了,四周士兵一片驚呼,大家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曹猛也看到了插在自己右臂上的兩把細身柳葉飛刀,他心中惱怒萬分,一把將飛刀拔出,伏身要去拾取地上的大錘,扈青兒見他不肯認輸,心中也惱怒了,自己手下留情,沒有傷他筋骨,他卻不知好歹,扈青兒策馬疾奔,又一塊飛石打出,這時曹猛已失去了冷靜,沒有防備對方的飛石,這一石正打中曹猛面門,曹猛大叫一聲,翻身落馬,臉上像開了花一樣,鮮血四濺。

    四周士兵只安靜了片刻,頓時沸騰起來,歡呼聲直衝雲霄。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30 10:48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三絕女將(下)


    誰也想不到異軍殺出的女將扈青兒會如此英勇,不僅將悍將曹猛打翻落馬,而且連戰連捷,用神出鬼沒的飛石和飛刀,將隨後出戰的王貴、曹性、楊文藝和劉錡等四員大將悉數挑落馬下,其中曹性和楊文藝是被長鞭纏住脖子,在鋒利鞭刃的壓迫下,他們不得不棄兵器認輸。

    扈青兒連敗七將,一舉闖入了最後的決戰。

    按照比賽規則,休息一個時辰後決戰開始,而這期間是三到十名的排名賽,八名將領分為四組對戰,三輪比賽後將決出三到十名的排位。

    但士兵們明顯對這種排位賽興趣不大,大多回營休息,賽場上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士兵在繼續觀戰。

    大帳內,李延慶來到曹猛身邊,看了看他胳膊上的刀傷問道:「傷了筋骨沒有?」

    曹猛搖搖頭,慚愧道:「是我不對,扈姑娘已經手下留情,我卻不肯認輸,現在想起來,著實讓人羞愧!」

    「是因為你沒有想到自己會輸,對吧!」

    曹猛不好意思道:「我還是輕敵了,總覺得扈姑娘的飛石上不了台面,結果自取其辱。」

    「其實你只要把飛石和飛石視為騎射就沒有問題了!」

    曹猛身軀一震,頓時明白了,飛石和飛刀確實在本質上和騎射沒有區別,他也明白了主帥的意思,是在開導自己。

    曹猛撓撓頭道:「卑職心裡明白,但扈姑娘的飛石和飛刀比騎射厲害多了,騎射速度慢,動作明顯,但扈姑娘的出手卻是無聲無息,讓人防不勝防,我自愧不如!」

    李延慶笑著搖了搖頭,「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論武藝,她可遠遠不如你,就像天下第一殺手欒廷玉,盡管他武藝超群,殺人如麻,但真的在疆場上決戰,他卻不是你的對手,三娘其實和欒廷玉都是一樣,武藝在奇而不在勇,單打獨鬥,他們占據上風,可真在千軍萬馬之中,他們的優勢就沒有了,我心裡明白呢!」

    主帥的一席話又讓曹猛恢復了信心,他躬身行一禮,「多謝統制教誨,卑職心中敞亮了。」

    安撫了曹猛,李延慶又來到扈青兒的營帳前,他在門口笑道:「青兒,我可以進來嗎?」

    李延慶走進大帳,見扈青兒正坐在桌前擦拭飛刀,他也在她對面坐下,拾起一把飛刀細看,飛刀是用精鋼特別打造,寒光閃閃,鋒利異常,飛刀總長約五寸,其中刀身三寸,刀柄兩寸,重約五兩,外形頗像一片柳葉,又細又長,異常適手。

    「青兒今天一戰,感覺如何?」李延慶笑問道。

    扈青兒嫣然一笑,「大哥放心吧!我沒有什麼驕傲之心,我心裡明白呢!單打獨鬥我誰都不怕,但真的在沙場上較量,我身邊若出現十幾個敵人,我肯定就完蛋了,否則當年在梁山泊,我也不會逃得那樣狼狽了。」

    李延慶點點頭,「你能這樣想,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回頭我要招募五百女兵,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你在梁山也曾率領過八百女兵。」

    扈青兒猶豫一下道:「我和一些梁山姐妹還有聯系,要不我把她們都叫來吧!」

    「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十五人。」

    李延慶嚇了一跳,「有這麼多,她們難道都沒有家庭嗎?」

    扈青兒搖了搖頭,「她們都是孤兒,從小被晁天王養大,梁山軍解散後,她們無處可去,就留在梁山種田打漁為生,去年官府在梁山泊中禁漁獵,她們沒有了生計,就來京城找我,我請喜鵲幫忙,把她們安排在寶妍齋做工。」

    「她們現在都有了歸宿,讓她們再從軍,她們願意嗎?」

    扈青兒嘆了口氣,「她們從小就沒有身份,若不是寶妍齋收留,給她們一碗飯吃,她們命運肯定很悲慘,讓她們從軍就有了新的身份,過幾年再脫去軍裝嫁人,我也算了結一樁心事了,而且她們從小練武,武藝都十分高強,對我忠心耿耿,留在寶妍齋可惜了。」

    李延慶忽然想起一件事,對扈青兒笑道:「正好前幾天你大姐給我說,她想招十名女兵在府中當護衛,不如就從你這些姐妹中挑選吧!」

    扈青兒笑道:「兄長已經慢了一步,大姐早就已經挑好了,大姐挑了十二人,今天或者明天就應該抵達京兆府了。」

    李延慶苦笑一聲,便對扈青兒道:「那你盡快寫信,把剩下的手下都召來吧!」

    這時,外面響起了隆隆戰鼓聲,最後的決戰要開始了,李延慶向扈青兒點點頭,轉身出帳去了。

    演武場四周又重新聚滿了士兵,兩萬士兵將演武場擁擠得水泄不通,就在剛才,第三到第十名的比武已經結束,曹猛毫無懸念地拿到了第三名、第四名劉錡,第五王貴、第六貢祖文、第七牛皋、第八曹性、第九楊文藝,第十張衛。

    上一次是韓世忠第三,曹猛第二,這一次韓世忠被高寵淘汰,沒有殺入前十,其他名單基本上和前一次一樣,而王貴在名次上和貢祖文調了個位,王貴發揮出色,與貢祖文大戰四十回合,最終擊敗了貢祖文,奪得第五,牛皋是敗在曹猛手下,所以名次上占優,得了第七。

    雖然排名已經出來了,但士兵們都不感興趣,他們都在等到最後的擂台挑戰賽,由年輕美貌的新晉女將扈三娘對陣西軍第一勇將高寵。

    雖然考慮過讓青兒輸掉這一戰,以維護京兆軍第一勇將的名聲,但考慮再三,李延慶還是放棄了,青兒那邊他有把握,關鍵是高寵,高寵一向心高氣傲,如果被他知道是自己安排讓他贏了一戰,那會比殺了他還難受,還不如讓他們公平較量,讓他們輸贏都心服口服。

    『咚!咚!咚!』密集的鼓聲敲響,從東西兩個口上同時衝出兩匹戰馬,頓時引來萬眾歡呼。

    高寵騎一匹健壯的白龍駒,他頭戴銀盔,身披山水甲,內穿素羅袍,手中一杆蟠龍金槍,他膀大腰細,身材魁梧,容顏俊秀,奔跑起來頭頂紅纓飛舞,儼如天神下凡,異常的威風凜凜,他在軍中的崇拜者極多,當他一出來,整個演武場都沸騰了。

    扈青兒亦如一團烈火,青袍鱗甲繡纓盔,手中長鞭暗吐殺機,她身材雖然嬌小,但英姿颯爽,完全是巾幗不讓須眉,短短一天時間,她已經贏得了全軍將士的愛戴,大家送給她一個綽號,叫做『三絕飛將』,暗指她的飛石、飛刀和長鞭,和她在梁山的一丈青綽號相比,『三絕飛將』更有氣勢。

    高寵雖然被譽為西軍槍神,但他全程目睹了扈青兒的比武,盡管對方在武藝上差自己太遠,但飛石和飛刀卻讓人防不勝防,這不是你死我活的決鬥,自己吃了虧還可以繼續殺下去,基本上吃了虧,勝負就分了,這就叫點到為止,在這種規則下單打獨鬥,未必自己就能取勝,這裡面還要講一些運氣,讓高寵一點不敢大意。

    不過高寵還是有信心,他的弱點在力量稍差,對付曹猛那樣的猛將他有點吃力,但對付技巧型的大將,他卻毫不畏懼,他自己就是以技巧擅長。

    高寵金槍一揮,大喝道:「扈姑娘,請吧!」

    扈青兒一言不發,撥馬疾奔,揚手就是一塊飛石打出,這是探路石,摸高寵的底細,高寵不慌不忙,長槍一揮,『啪!』的一聲,槍尖精准無誤地將飛石打飛出去。

    高明的一槍讓四周士兵一片歡騰,有趣的是,場上較量雙方士兵們都支持,既為高寵喝彩,也為扈青兒助威。

    扈青兒也暗吃一驚,對方居然能准確擊飛她的飛石,這雖然不是扈青兒第一次遇到,但還是讓收起了輕視之心,上一次飛石被擊中是三天前,兄長用箭射飛了她的飛石。

    兄長可是她從小就崇拜的人,飛石之技又是他傾囊傳授,她毫不奇怪自己的飛石能被截斷,但眼前這個高寵居然能用槍尖擊中飛石,這份眼力和手感還是讓扈青兒感到了震驚。

    但她只是收起了小覷之心,並沒有認輸的念頭,相反,高寵的槍法反而激發了扈青兒的爭強好勝之心。

    她並不和高寵近身接觸,而是圍著他策馬疾奔,一連五塊飛石向高寵的各個部位打去,疾飛而來的五枚飛石著實讓高寵也緊張起來,他當然並沒有站在那裡等待,而是策馬疾追,同時躲閃飛石。

    高寵用金槍撥飛了三塊飛石,他側頭一閃,第四塊飛石擦著他的耳廓掠過,耳邊一陣火辣辣疼痛,但第五塊飛石卻沒有躲過,正中左肩,與此同時,他的右腿忽然傳來一陣疼痛。

    而這時,扈青兒忽然停住了戰馬,高寵的蟠龍金槍快疾無比地落在她的後心上,扈青兒卻慢慢轉身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寵。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30 19:08
第六百五十九章 軍費不足



    最後的結果誰也想不到,這個擂台挑戰賽打了一個平手,讓所有人的驚訝萬分,雖然第五塊飛石打中高寵左肩,但飛石不是飛刀,高寵雖然先失半分,但最後卻成功地用槍逼住了扈姑娘,贏得致勝的一分,按理應該判高寵守擂成功才對。

    但隨著士兵們議論加深,很多士兵都意識到了可疑之處,那就是最後高寵的獲勝是扈三娘放棄抵抗才贏得的,扈三娘為什麼要放棄抵抗,難道還有他們沒有發現的暗招嗎?

    高寵對這個結果卻極為不滿,他直接來到中軍大帳,對幾名主將高聲抗議道:「輸了就輸了,難道我會不認賬?平手太荒唐了,明明是扈姑娘用飛刀先射中我,如果她不射我,而是改射馬腿,我還可能端坐戰馬之上嗎?她是怕傷了我的戰馬才手下留情,我怎麼能不知好歹去爭這個面子,這是對我的侮辱!」

    李延慶笑眯眯道:「之所以判定兩個魁首不是考慮你的面子,而是軍隊無法做出三娘獲勝的決定。」

    「為什麼?」高寵愕然。

    旁邊韓世忠接口道:「因為扈姑娘還不是軍中戰將,她沒法獲得魁首,所以只能並列魁首,你要看看書面決定,並沒有平手的意思,只是並列魁首。」

    高寵雖然心高氣傲,但也不至於目中無人,他見幾個上司已形成共識,便躬身行一禮,「卑職遵從統制的決定,只是.....」

    「只是什麼?」李延慶笑道:「高將軍不妨把心裡話說出來,我們會盡量考慮高將軍的感受。」

    高寵嘆口氣道:「卑職腿上先中刀,看到的人很少,卑職不希望士兵們誤會扈姑娘,敗了就敗了,卑職擔當得起。」

    韓世忠笑道:「既然高將軍擔當得起,那回頭我就在底層將領中說一說,把真相說出來。」

    「多謝韓統領,卑職告辭!」

    高寵行一禮,轉身便走,李延慶見高寵走路略有點瘸,便問道:「高將軍,腿上的傷不礙事吧!」

    高寵搖搖頭,「一點皮肉傷,過兩天就好了。」

    他行一禮便轉身走了,待高寵退下,曹性這才笑道:「我就說嘛!高寵不肯接受這個並列魁首,他那個人,傲著呢!輸了他會下次爭回來,絕不會接受別人的謙讓。」

    事實上,這是扈青兒堅決不肯接受魁首的結果,李延慶無奈,才想到了一個並列第一的辦法,但高寵又不肯接受,著實讓李延慶頭大,不過高寵也只是讓李延慶說明了一下真相,並沒有反對並列魁首的方案,這讓李延慶稍稍松了口氣。

    李延慶又對一旁的錄事參軍莫俊道:「朝廷那邊接受暫時不管,軍中先把三娘補為偏將,回頭正式招募五百女兵,女兵營就煩請先生安排了。」

    莫俊笑道:「女兵營我准備設在情報營旁邊,把軍營開辟為單營,用營柵分隔開,設立女兵崗哨,另外軍服我已經在准備了,不知統制有沒有特殊要求?」

    李延慶想了想道:「女兵軍服我再考慮一下,反正她們不用上前線,不需要太重的鎧甲。」

    這時,莫俊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再說什麼。

    李延慶設立女兵營的想法得到了韓世忠和曹性的支持,他們都知道女人在傷兵護理方面有著男人不可替代的作用,劉錡雖然恪守西軍大營不進女人的傳統,不過他只是堅決反對營娼,對軍醫護理女兵倒不抵觸,加上今天扈三娘表現極為出色,劉錡最終也接受了設立女兵營的計劃。

    另一個統領王貴基本是李延慶說什麼他就支持什麼,絲毫沒有阻力,四個統領都贊成了這個方案,設立女兵營就順理成章了。

    眾人又商議了一下軍務,韓世忠等人便告辭而去,大營內只剩下李延慶和莫俊二人,「剛才先生想說什麼?」李延慶笑問道。

    莫俊微微嘆息道:「今天劉方說,開支有點緊張了!」

    李延慶一怔,立刻回頭道:「速去把劉參軍請來!」

    劉方出任李延慶的記室參軍,主管文書,另外京兆軍的小金庫也歸他掌管。

    京兆軍的軍費開支主要有三塊,一塊是計劃內的軍費,也就是朝廷承認的一萬五千軍隊的費用,這是由朝廷負擔,每半年朝廷會將撥付牒文交付陝西路轉運使,從陝西路收到的稅賦中支付給京兆軍,由六曹中的戶曹進行收支管理。

    第二塊軍費是五千地方廂軍的軍費,其實也是和禁軍一樣,由朝廷負擔,轉運使調撥,戶曹進行管理,也算是計劃內軍費。

    第三塊軍費比較特殊,李延慶把它稱為計劃外的軍費,在別的州縣就是指鄉兵補貼,其實就是一點伙食補貼,負擔不重。

    但李延慶這裡卻不一樣,他們鄉兵就是五千新軍,經樞密院批准,天子點頭,將集訓鄉兵改成了長訓鄉兵,視同禁軍管理,這就意味著他們得自己解決軍費問題。

    五千鄉兵僅每個月的軍餉支出就高達五萬貫,雖然鎧甲、兵器、大帳由樞密院幫忙解決,但一天三頓的伙食支出卻避免不了,這樣,每個月就要另外增加了一萬貫錢,每月六萬貫的剛性支出,對他們而言,是極為沉重的壓力。

    好在他們平定黑黨項之亂得到的賠償,天子作為賞賜悉數給了京兆軍,才使他們有了二十余萬貫錢的積累,勉強支撐下來,為此,李延慶特地設立了一個『新庫』,這筆錢就存放在新庫中,作為新軍的開支。

    現在李延慶又准備設立女兵營,自然又是一筆自己負擔的開支,五百女兵每月的支出至少也是六七千貫錢。

    不多時,劉方匆匆趕來,躬身行一禮,「參見同知!」

    「劉參軍請坐!」

    李延慶請劉方坐下,又讓親兵上茶,李延慶這才把設立女兵營之事說了一下,劉方果然面露難色,半響才點頭道:「我想想辦法吧!」

    「現在新庫中還有多少錢?」李延慶問道。

    「還有八萬貫左右,再過幾天要支付新兵俸祿和伙食支出,就剩兩萬貫了,招募女兵按照慣例要先給二十貫的安家費,五百人就是一萬貫,最後我們就只剩一萬貫了。」

    「那寶妍齋那邊呢?」

    李延慶最終還是得到了寶妍齋的秘密支持,李大器將河東、陝西兩路的寶妍齋店鋪獲利全部劃給了京兆軍,算下來每月有兩萬貫的收入,但和每月六七萬貫錢支出相比,寶妍齋的收入還是稍微少了一點。

    劉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個月勉強夠支付,下個月就揭不開鍋了。

    說起來這確實是王黼的罪過,自從前年王黼強行推行大錢開始,短短兩年時間,大宋各地物價飛漲,銅錢貶值,白銀黃金愈加貴重。

    在十年前,一戶人家每月收入三千文錢就可以養家糊口,現在至少要五千錢才能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

    而新軍士兵軍餉每月十貫錢是指小貫錢,折合七千七百文錢,只比下層民眾的收入稍高一點,鄉兵之所以願意接受長訓,還主要是考慮到包食宿的福利,嚴格說起來每月十貫的軍餉確實不算高,可就是這並不算高的軍餉,也將李延慶逼得坐立不安。

    「羊皮還有多少?」李延慶沉思片刻問道。

    「還有二十萬張左右!」

    黑黨項拿不住足夠的錢財賠償,只得用羊皮抵債,先後拿出了三十萬張老羊皮給京兆軍,其中十萬張已經賞賜給了全軍士兵,庫中還剩下二十萬張。

    「現在羊皮市價多少?」

    莫俊和劉方對望一眼,劉方苦笑道:「若是冬天,羊皮確實好賣,一張上好的老羊皮可賣到三貫錢,現在天熱了,估計最多也就兩貫錢左右,而且沒有市場,只能賣給皮毛商,他們也要賺錢,肯給一貫錢就不錯了。」

    「才一貫錢!」

    李延慶也有點舍不得了,這麼好的老羊皮只賣一貫錢,太虧了,他想了想問道:「燕山府是怎麼解決軍費不足的?」

    燕山府郭藥師和他們一樣,將鄉兵轉為長訓,訓練成新兵,而且人數也比他們多,足有兩萬人,每個月的軍費開支至少就是二十萬貫了,朝廷肯定不會負擔,這對郭藥師是個極大的考驗,兩個月前,李延慶特地將劉方派去燕山府學習經驗,劉方還沒有來得及向李延慶彙報。

    「回稟同知,燕山府主要是三線並舉,一是實施軍屯,解決了新兵的糧食問題,其次就是實施軍商,燕山軍開了三個商行,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做生意,聽說利潤極高,第三個辦法可能同知怎麼也想不到。」

    「什麼辦法?」李延慶急問道。

    「開礦鑄錢!」

    李延慶頓時愣住了,他遲疑一下問道:「難道他們得到朝廷批准了?」

    劉方點點頭,「郭藥師確實得到了天子的特批,准許他開礦鑄錢,這三個辦法解決了燕山新軍的軍費問題。」

    李延慶負手走了幾步,對兩人道:「貿易這條路我們也可以走,和西夏進行商貿,賣茶葉、瓷器、鹽以及寶妍齋胭脂給西夏人,做得好的話,每個月兩萬貫錢的獲利應該有,軍屯也沒有問題,軍屯包括自己養豬養羊,新軍的伙食錢就能省了,至於鑄錢,我估計朝廷不會批准我們,不過我們可以開礦鑄銀。」

    「可是礦山在哪裡?」

    「我今天就上表天子,請求把涇川銀礦劃給我們。」

    一般而言,朝廷也允許私人開礦,但所鑄造的粗銅、粗銀等產品都必須賣給朝廷,主要是防止私人私下鑄錢或者仿造官銀,但軍隊不是私人,軍隊開礦所得可以自行處置,雖然不許鑄錢,但可以打仿造官銀的擦邊球,尤其涇川銀礦是軍方所有,轉給他們更是在情理之中。

    當然,前提是要天子批准,李延慶覺得可以請高俅說服趙佶,既然趙佶默許自己訓練新兵用作邊防,那麼利用開礦來籌措軍費,趙佶也應該網開一面才對。

    這時,莫俊提醒道:「這件事繞開梁師成,恐怕會節外生枝。」

    提到梁師成,李延慶就一陣頭大,他名義上還是梁師成的人,還真不能繞開梁師成,梁師成這個人,他未必肯幫你做成事,可如果繞開他,他一定會讓你做不成事,莫俊提醒得很對。

    無奈,李延慶只得道:「好吧!我寫一封信給父親,請他再拜訪一次梁師成。」

    「正常給樞密院的申請還是要做。」莫俊再次提醒他。

    「我知道!」李延慶點點頭,又問劉方道:「劉參軍的意見呢?」

    劉方沉思片刻說:「做生意也好,開礦也好,都需要一筆啟動資金,另外,我們新軍軍費也支撐不到下個月了,必須要有幾個月的軍費儲備。」

    李延慶心中已有了一個方案,他當即立斷道:「把二十萬張羊皮作為抵押品交給寶妍齋,向寶妍齋借三十萬貫錢作為做生意的本錢以及幾個月的周轉。」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31 10:23
第六百六十章 女兵招募


    黃昏時分,李延慶返回自己府中,離府門還有百余步,便遠遠看見府門前聚集了一大群年輕女子,大約有三四十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李延慶頓時明白了,這一定是青兒的手下從京城過來了。

    這時,只見扈青兒從府中走出來,她已經脫去盔甲,換成一身青色武士服,她走到台階上,數十名女子刷地安靜下來,一起望著扈青兒,李延慶不由暗暗點頭,很明顯是訓練有素的女兵,她們一直隱藏在寶妍齋中,自己居然不知道。

    這時,扈青兒看見了李延慶,連忙跑了過來,「大哥,我以前的手下,她們都到了!」

    李延慶翻身下馬,笑道:「安排好食宿了嗎?」

    「她們剛到,還沒有來得及安排。」

    李延慶回頭對張鷹道:「去瓦肆內把曲江客棧全部包下來,連伙食一起包十天,現在就去!」

    「卑職明白!」張鷹帶著幾名親兵騎馬飛奔而去。

    「大哥,住曲江客棧是不是稍微遠了?」

    李延慶笑道:「暫時的,回頭我把隔壁房子租下來給親兵駐營,府中西院就騰出來給女護衛居住,其他女兵就可以進軍營了。」

    「要不要現在就把女護衛先挑選出來?」

    「這個你決定,挑十五名女護衛,剩下的女兵都出任隊頭,協助你招募五百女兵,莫先生那邊我交代過了,他也會派人協助,所需物資他都會准備好。」

    扈青兒頓時松了口氣,有莫先生協助就好了,要不然她還不知該從何入手呢!

    「那我先帶她們去休息吃飯,回頭具體情報我再和大哥商量。」

    李延慶微微一笑,「不是商量,是彙報!」

    扈青兒俏臉一紅,白了李延慶一眼,轉身便走了,她走到一群女兵面前,揮手令道:「大家跟我走,我們先吃飯去!」

    三十五名女兵迅速列隊,跟隨扈青兒向瓦肆方向走去。

    李延慶見十幾名親兵都看呆了,便呵呵笑道:「以後好好相處,你們將來的妻子就在其中!」

    眾親兵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李延慶心情大好,快步向府中走去。

    兩天後,京兆府各縣都貼出了招募女兵的通告,通告上寫清了女兵的職責,救治及護理傷兵,每月俸祿八貫,要求十六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未婚女子,體格健壯女子優先,凡錄用者均得二十貫安家費,服役時間為三年。

    名義上是用來救治及護理傷兵,但李延慶還有更深一層考慮,他想訓練一批女細作,在戰爭時期潛入敵軍城池收集情報,女人擔任細作比男子更有先天優勢。

    這次招募女兵由莫俊親自負責,扈青兒率領三十名女兵協助,在京兆府設三個招募點,女兵招募很快便在京兆府各地引起了轟動。

    由於大宋和西夏百年戰爭,造成了西北各地普遍女多男少,很多家境貧寒人家的女兒終身都難以出嫁,這便使京兆府以及陝西路各縣的女子勞力雇佣費比京城便宜很多,比如丫鬟、廚娘每月工錢只要三貫錢,而京城至少五貫。

    通告寫明女兵每月俸祿為八貫錢,這對貧寒人家都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加上職務明確,西軍也沒有營妓的傳統,第一天上午,便有不少人絡繹不絕地從京兆府各地帶著女兒前來報名了。

    京兆府的報名點位於北城,是一座占地五畝的大院,門口站著四名士兵,不准閑人入內,在門口擺放著七八張桌子,幾名文官則負責登記。

    首先是報名,問清籍貫、住址、年齡、婚否、特長等基本情況,然後女子則拿一塊木牌進院內參加測試。

    測試由十名女兵負責,測試也比較簡單,也就是舉重、舞棍、奔跑三項,主要看體質、靈活度、特長,一般而言,體質瘦弱者基本上沒有希望,而在家裡像假小子一樣整天爬樹、賽跑、下河的小娘反而容易被錄用,如果是練武世家的女子則最受歡迎。

    第一天上午,京兆城報名點就錄取了五十二人,大大出乎扈青兒的意料。

    李延慶是在中午時分來到報名點視察,負責報名的主官是戶曹押司,名叫韓成,他見同知到來,連忙起身行禮,「參見同知!」

    「韓押司,招募情況如何?」

    「回稟同知,還不錯,已經錄取了五十二人,差不多每三人就有一人被錄取。」

    這時,一名身材健美的年輕小娘從院內奔出來,激動地喊道:「爹爹,我被錄取了!」

    她的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農民,正蹲在牆角的土坎上發怔,從父女二人綴滿補丁的衣服就可以看出他們家境貧寒,中年男子聽說女兒已被錄取,頓時激動得站起身,他的老母親臥病在床,就等著女兒二十貫錢的安家費去治病救人。

    「閨女啊!下面我們該怎麼辦?」

    李延慶見他急得團團轉,便笑道:「既然錄取了,就可以正式登記了。」

    「好!好!」

    中年男子連忙帶著女兒來到桌前,登記官問一句,他們說一句話,很快便登記完成,並按下手印,李延慶看了看小娘的登記表,朱鳳,十六歲,京兆府臨潼縣人。

    這時,一名士兵將一只小柳筐放在桌上,李延慶從韓成手中接過一張二十貫的會子,遞給中年男子道:「這是你女兒的二十貫安家費,在城內任何一家錢鋪都可以兌換成現錢,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京兆軍一員,按照軍隊的規矩,她今天就要進軍營訓練,每十天休息一日,你可以來探望女兒,或者寫信也可以。」

    「那就請將軍多多關照小女。」

    中年男子又叮囑女兒幾句,轉身離去了,李延慶又將柳筐遞給小娘,「這是你的軍服和兩張羊皮!」

    小娘見筐子裡有兩張羊皮,頓時眼睛一亮,連忙喊道:「爹爹等一等!」

    男子剛走十幾步,又停住了腳步,小娘跑上去,把羊皮交給父親,「這兩張羊皮給祖母!」

    旁邊一名士兵忍不住提醒她道:「小姑娘,這兩張羊皮是你的軍毯,晚上睡覺要墊在身下,否則會著涼的。」

    小娘半晌低聲道:「祖母病了,她夜裡怕冷。」

    她咬一下嘴唇,還是把兩張羊皮塞給父親帶給祖母,李延慶見她父親蹣跚而去,這才搖了搖頭,對士兵道:「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再給她一份!」

    士兵又取了兩張羊皮遞給小娘,小娘向李延慶鞠一個躬,「謝謝將軍!」

    李延慶微微一笑,「去吧!好好訓練,爭取早日立功受賞。」

    「哎!」

    小娘高興地點點頭,和其他幾名被錄取的小娘一起跟隨士兵向側門內走去,她們統一換裝後就要作為第一批女兵跟隨偏將扈三娘去軍營了。

    李延慶今天並不是專門來視察女兵招募,他另外還有重要安排,離開女兵招募點,李延慶帶著幾名親兵來到了位於北城的喬氏商行。

    喬氏商行是西北最大的商行之一,以皮毛和油脂生意為主,寶妍齋從西夏以及西域購入了牛脂都是由喬氏商行經手。

    喬氏商行的總店在太原府,京兆府店鋪也是商行的根基,李延慶和喬氏商行打交道是幾年前的宋夏戰爭時期,喬氏商行幫助他們獲得了不少重要情報,那時的李延慶還是河東軍情報司參軍。

    李延慶走進商行,一名管事迎了出來,「請問官人有什麼事?」

    「我和你們東主喬氏兄弟是朋友,不知道他們在不在京兆府?」

    直覺告訴李延慶,喬氏兄弟應該在京兆府,金夏兩國在雲州交戰,直接威脅到太原的安全,作為商人趨利避害的本性,喬氏兄弟離開太原的可能性極大,要麼躲去京城,要麼就躲來京兆,相比之下,來京兆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管事連忙笑道:「很巧,我家二東主幾天前剛到京兆府,現就在商行內,我現在去稟報,請問官人是?」

    「你就是京兆府同知李延慶來訪!」

    管事頓時嚇了一跳,「原來是李同知,剛才小人怠慢了!」

    「不必客氣了,快去通報,我在這裡稍等片刻。」

    「請同知去客堂稍坐片刻,我就去稟報。」

    李延慶點點頭,便跟隨一名隨從來到貴客堂坐下,他剛坐下,便聽見一個爽朗的笑聲傳來,「李同知,多年未見了!」

    只見喬氏兄弟中的老二喬仲安出現在堂下,李延慶起身微微笑道:「喬東主別來無恙?」

    喬仲安走進來笑道:「我幾次去寶妍齋都想拜訪官人,但令尊說你在嘉魚縣,所以一直沒有機會。」

    「多謝二東主還記得我,我是去年底來京兆,到現在還不足半年。」

    「原來如此,難怪我不知道,官人請坐!」

    兩人坐下,一名侍女給他們上了茶,李延慶端起茶杯笑問道:「太原那邊情況如何?」

    喬仲安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金兵和西夏爭奪雲州,已經打了一個月了,聽說戰況非常慘烈,大量雲州百姓逃來太原,太原風聲鶴唳,我和大哥准備把總店遷到京兆府這邊來,沒想到京兆府的軍事居然是李同知在當家!」

    李延慶喝了口茶,又問道:「雲州的具體戰況二東主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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