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織田信長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6 23:44
亡父的遺產

        信長早一步回家之後,便在房內仰視著天空。請牢記
    由密探所捎回來的報告,都顯示出今川義元上洛之戰的準備工作都已告一段落了。
    在此之前,由於使用根阿彌一齋的偽信,致使尾張、三河的國境發生變化,因此在本年內不可能進軍前來,然而這種情況卻不可能維持太久。
    因為駿河、遠江、三河等三國的大名們,都已接到命令,要他們做好隨時準備應戰的工作。
    對此,信長並無必勝的信念,甚至連對抗的計策也沒有。到底雙方的實力實在相差懸殊。
    就在此時,藤吉郎突然出現,使他茅塞頓開。
    是的!就如藤吉郎所言,如果要以平常的兵法戰術來對抗敵人,從一千個方法中也找不出一個能打勝仗的方法,因此一定要採取完全不同的戰法。如果是這樣想,那是絕對不會找不到的!
    (好!我就憑自己的心力來想。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我必須苦思一番。)
    就在此時,濃姬端著茶走了進來。
    「殿下!我看你正在想事情的樣子,為了怕其他人進來而打擾了你的思緒,所以我親自為你端茶來了。」
    「阿濃。」
    「是!」
    「你想想兩千名士兵如何騷擾兩萬大軍呢?有沒有什麼較好的方法啊?」
    「嗯!你說什麼啊?兩千對兩萬,這不就等於一個人要對付十個人嗎?只要一個個殺掉不就行了!」
    「唉!唉!我並不是要你告訴我這些廢話,我當然就是在問你一個人要殺死十個人的手段及方法啊!」
    「哈哈哈!」濃姬笑了起來,「要是我知道這種手段,不就可以征服天下了嗎?」
    她笑著說道。
    「即使對方正處於睡眠狀態下,在殺了兩個人之後,一定也會驚醒其餘八個人的……或許有一個方法可行,甚至可能只有這個方法才行得通也說不定!」
    「什麼方法?就算開玩笑也行,你快說啊!」
    「只要讓這十個人爛醉如泥,不就可以一個個殺掉了嗎?!」
    「什麼?十個人?使十個人全部醉倒?」
    無論什麼時候,信長對於他人所講的話,都會非常認真地傾聽。而且,當他一旦有了信心時,他更會叱罵或哈哈大笑,展現出小孩般的純真面貌。請牢記
    「阿濃!我出去一會兒!」
    「唉!可是我正端茶來給你啊!」
    「待會回來我會喝,你在這邊等著。」
    「殿下,你還是跟以往一樣,真是奇怪。」
    然而這時已看不見信長的影子,他早已出了玄關……
    這時,愛智十阿彌匆匆忙忙地跟了出來。
    「不要跟來!我只是去看一下馬而已。」他嚴厲地這麼說著,並徑自往馬房走去。
    一來到馬房,他立即看到由前田又左衛門引介給足輕頭的木下藤吉郎。他仍然以一副神妙的表情,在晴空下切著喂馬的飼料,並將飼料分配好。
    「猴子!你到底還是到這兒來了。」
    「是啊!對我這個片刻都不得休息的藤吉郎來說,這麼站著工作,是我最大的興趣啊!而且您馬房中的馬,無論哪一匹看起來都非常優秀。」
    「我不是來聽你稱讚我的馬的。」
    「我有沒有對殿下說過,我是在午年出生的,所以特別喜歡馬。但是這些好馬卻是不容易弄到手的啊!因此還是殿下有先見之明,允許各國商人能自由地出入這裡。正因為你有這樣的肚量,上天才賜給你這許多好東西。」
    正如藤吉郎所說一般,在信長的馬房中,每一匹馬看起來都是那麼出色。
    例如剛剛信長所騎坐的那匹有著駿足的馬,即被命名為「疾風」,其次便是「月光」,它是葦毛中最好的品種。接下來是「電光」,然後依序為「風雲」、「吹雪」、「龍捲」、「野分」等,將近有二十匹好馬並列在一起。當這些馬一看到信長,便會不約而同地以蹄摩擦地板,似乎想對他撒嬌一般,由此可見信長對馬的愛護。
    這時正是中午休息時刻,馬房內沒有其他僕人在。
    「猴子啊!」
    「是!」
    「你剛才說能用你的人,就能得到天下,對不對?」
    「是啊!我是這麼說的!」
    「好。現在我要問你如何能以一殺十呢?」
    「一個人殺十個人……這麼說來,大將!你已經決定和今川義元作戰了?」
    「你不必問這麼多。我已想過,如果趁他們睡夢中襲擊,在殺死兩個人後,其餘八個人便會醒來了。」
    「是啊!是啊!但是可以讓他們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就可以了嗎?不過如果是酒量很好的人,一旦沒有被醉倒時,他的眼睛就一定是睜開的啊!」
    「你不要說這些會令我煩惱的事,好不好?我只是問你有沒有能讓那十個人醉倒戰場上的方法啊!」
    對這麼迫切的詢問,藤吉郎歪著頭想著。
    「大將!這個方法固然可行,但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啊!」
    「什麼?什麼方法?」
    於是信長在乾草上坐了下來,抬起頭看著藤吉郎的臉。
    「十個人,十個人都喝醉,就算沒有到醉的程度,只要手裡拿著酒杯,人心自然就會渙散。這時,先對付對方最強的那個人,也就是先殺他們的大將,然後讓對方誤以為我們人數眾多。這麼一來,就不需要把他們全給殺了。」
    「什麼?」信長很不高興地說,「答案就只是這樣嗎?」
    「是呀!不知是不是吃的東西不好,近來,我的頭腦好像愈來愈遲鈍了。然而,大將啊!您有意要繼承前殿下萬松院的遺志嗎?」
    「父親的遺志?」
    「是啊!那也是死去的平手政秀先生的遺志。」
    「猴子!你說這話可就奇了。父親和平手爺爺有要我繼承他們什麼大遺志嗎?」
    「呀!呀!」這時,藤吉郎又顯出一份極失望的表情抱著頭說,「大將,你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新的事情上,卻忘了你所擁有的重大遺產呀!想想看,先前殿下為何把大筆大筆的金錢送往京都以供皇宮修築之用呢?而又為了什麼對於伊勢、熱田的兩神廟,每年都獻上供物呢?」
    「什……什……什麼?」
    「你以為那只是忠於皇朝和敬神的虔誠心念而已吧!可惜啊,可惜大將也是個不肖子孫呀!」
    信長的雙眼如箭般快速地投向他,甚至眨都不眨一眼地看著他。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從這猴子的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題,這全然是出乎他的意料。
    回想起來,也真是的。的確,亡父對於敬神與勤皇的事情都特別慎重。就算他正面臨著敵人之際,只要是有關於伊勢神宮的獻金,或是對京師的納奉,他都盡其所能地去達成。
    藤吉郎說這其中存在著特別的意義……
    「大將,大將從小的時候,哈哈哈!就是大家所公認的小暴徒,誰都拿你沒辦法。這件事我猴子也經常耳聞。家中沒有人不受你的氣,而你幾乎都快失去家督這繼承權。但是,在這當中,就只有兩個人反對這提案,一位是先前殿下萬松院先生,另一位就是平手政秀先生。為什麼只有這兩個人反對,他們真正的用意何在?你明白嗎?」
    「……」
    「我告訴您吧!那就是他們兩人認為能夠完成他們志願的,就只有大將您了。除了您之外,沒有別人。這絕對是錯不了的。而他們兩人的志願,不是要取得天下的這種大志,而是希望能夠平定亂世,再把它還給天朝太子。這即是他們所期盼的。」
    「猴子!你要是胡說八道,我絕不饒你。」
    「好!好!但是您總得聽我把話說完吧。以前,南北朝時期(指1334年—1392年這一段時間),日本的武將豪族分成兩派爭戰。一派是足利將軍的將軍派,另一派是皇宮派。而這附近的美濃的土岐、駿河的今川都算是將軍派的。伊勢的北畠、遠江的井伊兩家又是皇宮派的。」
    「嗯!」
    「當然,最後是將軍這一派勝了,其結果就是今天的亂世。而先前殿下及平手政秀先生認為要救這亂世,一定要再讓皇朝強盛起來作為大家的領導者不可。這是他們兩人的想法……到此沒有問題吧?以前,就因為將軍這一方勝了,導致皇宮內族的許多人都過著逃亡的生活,流落為野武士、浪人、牢人(參加過多次戰役,被勒令囚禁,貶為庶民的大名、武士們)等等。這附近也有呀!三河熊村的竹之內波太郎,尾張的蜂須賀小六等等,他們都是呀!我說一個人可以變成三人、五人,就是指這個。大將,您曾立志要平定天下,那麼我請問您,又為何忘了這些在心裡感謝前殿下的皇族子孫們呢?您既然繼承了前殿下的遺志,那麼又為什麼不以更篤定的心情來擁護皇朝呢?」
    藤吉郎說到這裡,信長就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站了起來。
    「猴子!」
    「是!」
    「等一下或許會用到,暫且將它的馬繩解掉吧!」
    「是!」
    「從明天開始換上趕遠路用的馬繩,由你來帶路。」
    「是的,謝謝您,我絕對不會輸給馬的。我這個猴子,也有類似於馬一般的駿足……」
    但是,此時早已看不見信長的影子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43
作戰準備

        信長和藤吉郎便如此快速地接近了。
    在他人面前他們仍然如往常一般,信長會旁若無人地大聲斥責他;然而當兩人遠乘至外地時,即宛如正在密商大計般地交談著。就這樣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內,藤吉郎便由在馬房工作的僕役而變成為信長取草鞋的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信長的小侍衛們也跟在他們後面走著。
    在這些小侍衛當中,開始有人非常討厭藤吉郎。然而過了不久,他們的態度竟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們開始對他產生好感,這使信長感到不可思議。
    這天,當信長上完弓箭課之後,便急速命令道:
    「有誰在嗎?把前田又左和愛智十阿彌叫來!」
    過了不多久,這兩個人來了。
    「你們兩個並列坐好!」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也微笑起來。
    這兩個人是信長最喜愛的寵臣,然而外人很容易知道這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不僅性格不同,即使是長相,也毫無相似之處。一個是留著像女孩子般的劉海兒,且容貌出色。另一個則有強壯的體魄,且是個敦厚、重道義的武者。這兩個人除了性格迥異之外,彼此也為了爭寵而失和。
    「又左!聽說你對十阿彌老是叫你為狗感到十分生氣,是真的嗎?」
    又左衛門抬起嚴肅的臉,點了點頭說道:
    「犬千代是我的乳名,我現在叫又左衛門利家。」
    「哈哈哈!而十阿彌卻還跟以前一樣,老是叫你狗,對吧?」
    信長如玩笑般地看著兩人,比較一番后微笑道:
    「嗯,一個雄健的武者,被留著劉海的十阿彌叫成狗,當然會不高興。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十阿彌,你這樣做不對喔!」
    「……」
    「好!又左啊!我要給你一道命令,今晚十點在本堡外面,我答應讓你討伐十阿彌!這是一個身為武士的精神,也是一個武士必然有的心情,因此我允許你這麼做。」
    前田又左衛門很訝異地回頭看著十阿彌,然而十阿彌卻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地伏著臉竊笑。
    雖然才氣煥發,卻是家中有名的毒舌家十阿彌,這時候的表現簡直是對前田又左衛門的輕視。
    他的笑聲,也就明擺著告訴又左衛門:你要是敢殺我的話,你就殺給我看看吧!這時候,前田又左衛門心中的怒氣高漲,但更令他不解的是信長所說的話。
    (你可以斬了十阿彌,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怎麼樣?你敢殺他嗎?」
    信長又追著問道。
    「雖然我一向禁止你們在任何時候發生私鬥,但這一次卻是我特別允許的。當你殺了他后,你也必須消失。」
    「照你這麼說,是指……」
    「我的意思就是說你可以殺了十阿彌。因為身為武士而被人稱為狗,早已超出忍耐的極限,所以我允許你。」
    又左衛門直到此時才逐漸了解信長的意思。他是要我假裝殺了十阿彌,並且讓每個人都知道這回事,藉此掩護行動,準備秘密地派我到某地充當密使……
    「那麼,到底要到哪裡去呢?」
    此時利家很嚴肅地反問著,一旁的十阿彌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十阿彌?!」又左衛門終於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這是很重要的談話,你在一旁竊笑,豈不太無禮了?」
    「對不起!請你原諒。」
    十阿彌雖然這樣說,卻仍繼續笑著。
    「我雖然拚命忍著不笑,但你這隻狗的問話方式也未免太過嚴肅了,使我覺得奇怪而不得不笑。」
    「你又說了!你的嘴可真毒啊!」
    「是啊!你想想!你是因為擔心主君生氣而必須消失的人,居然還問主君你要到哪裡,這不是很奇怪嗎?」
    信長聽了之後,不由得微微笑著。
    「你們不要再爭了!十阿彌,你能讀懂我的心嗎?」
    「是的!我非常清楚殿下的心思。」
    「好!你若是真明白了,那麼就不需要告訴你要到哪裡去,因為這就是要驅逐你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
    「好!那麼十阿彌,你將被又左衛門斬死,然後成為死屍,就這樣消失了。」
    信長說完之後,便離開房間走了出去。
    「十阿彌!」
    「什麼事啊,狗!」
    「你一直都有點小聰明,你說你明白,到底你明白些什麼,何不說出來讓我聽聽呢?」
    「這麼說來,狗啊!到現在你都還不明白自己要去哪裡嗎?你真是一個不開竅的人啊!你想想看,現在殿下每天為了今川將要進攻的事而煩心不已,如果你往這方面想的話,就應該不難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你又在炫耀你的小聰明了,我只是比較謹慎罷了。」
    「那麼你就要謹慎地把這件事給做好喔!反正我也快要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你到底要上哪裡去啊?」
    「當然是到陰間去啰!」
    「十阿彌!」
    「你幹嗎變了臉色呢?你那生氣的樣子,就好像紀州狗的狗食被人搶走時的模樣,那個臉真是像啊!」
    「你!難道連我你都不能告訴你要去哪裡嗎?」
    「這隻狗還真是不明白啊!我所得到的命令是要被殺,然後死去。死了的人還能到哪兒去呢?那當然只有陰間啰!難道你以為死人還能在駿河邊走來走去嗎?」
    又左衛門氣得微微顫抖著,他實在不了解這個人的嘴巴為何這麼毒,再加上他又有個女人般的朱唇,這使得他話中帶刺的意味更濃,也益加令人無法忍受。
    利家竭力控制怒氣,並且站了起來。
    「你真是個惹人生氣的傢伙,將來即使被殺死了,也怨不得誰。你的身體就像個女人似的,我在想萬一被殺了,你的鬼魂究竟會化成何物?我問的是這個啊!」
    「哈哈哈!你這隻狗倒也能想到這點。那麼我再告訴你,一旦我被斬了,我的靈魂便會和我的身體一樣,同時從這世上消失,這樣將會使殺我的人成為人們的笑柄。」
    前田又左衛門早已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如果他還繼續留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立即殺了他。
    「那麼,十點時我在堡外等你!不要忘了!十阿彌。」
    「啊!狗啊!狗啊!你是真的明白了嗎?要是你還不明白,那麼就像個男子漢一樣坦白地說出來,我可以教你啊!殿下所講的話,請你教我好不好啊?」
    十阿彌急急忙忙追出來說道,然而這時候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早已在走廊外消失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45
毒舌之花

        愛智十阿彌絕對不是討厭前田又左衛門。請牢記
    又左衛門敦厚的人格及重道義、守規矩的性格,是他所欣賞的。
    (這個人有我所不具備的東西。)
    而這也是他相信信長之所以喜愛他的原因。對此,他自然會感到嫉妒,但他並非因此而對前田說出很毒的話。
    這個毒舌,根本是他與生俱來的東西。如果是對他所不喜歡的人,尚能稍微控制自己的情感;然而一旦碰到又左衛門,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無法控制自己的舌頭。
    (這絕對不是因為又左衛門的頭腦比我差。)
    只是對於一件事,十阿彌經常比又左衛門早五秒、十秒領悟,然而這絕對不表示他是因為頭腦遲鈍,所以才遲晤……十阿彌這麼想著。
    在第三者眼中看來,或許會認為又左衛門比較平凡,十阿彌的頭腦比較好。然而對於頭腦轉得很快的十阿彌而言,他相信前田又左衛門絕不是因生氣而忘了分寸,衝動拔刀相向的人;以他的敏感度,他知道前田不是這種人。
    正因為如此,十阿彌才敢如此對待又左衛門。這就像是一個非常任性的孩子,時常對父母親說出極其惡毒的話語,而十阿彌將與生俱來的毒舌對著又左衛門,或許這麼做能使他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吧。
    總之,十阿彌對信長的每一句話,都完全相信信長的意志。
    如今最讓信長感到心碎的是,附近的野武士和那些牢人,雖然不一定都能成為他們這一邊的人。但是一旦發生上洛之戰,首先出城的人必然是信長,對方則是岡崎的松平黨,因此他希望能與松平黨達成協議。
    松平黨的主君竹千代,如今已改名為松平元康,並且在駿河作為人質,這對於已經苦等了十年的岡崎松平黨這個強大的集團而言,更容易使人感覺出他們的強大。再者,今川義元無論如何一定會想盡方法打敗信長,所以他或許要讓岡崎城迎接自己的主人也說不定。
    不!要是萬一他並沒有在戰場上賣力地作戰,元康的夫人及孩子便有被斬的可能。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如此一來,在這三河一帶的人,根本沒有退守的餘地,等於全部滅亡了。
    今川義元當然也把這點算計在內,他命令松平黨打前鋒的原因也就在此。萬一信長的軍力較為強大而使松平黨全軍覆沒時,對義元也不會有太大的打擊。無論怎麼想,義元都沒有必要將岡崎城還給任何人,如此一來他很可能感到鬆了一口氣。
    在這種情勢下,信長當然希望儘可能與松平黨締結密約,使雙方儘力避免發生正面衝突。
    所幸,元康在竹千代時期,就被誘拐至熱田來,而當時信長與他是極為友好的孩童玩伴,稱呼他為「三河的弟弟』,兩人之間的感情非常融洽。
    再加上被前田又左衛門殺死的十阿彌,以密使身份來到岡崎城,這真是最妥當不過的方法了。
    以信長的寵臣作為密使,就這樣的在那邊等待上洛之戰結束前,以人質身份進入岡崎城。他必須將其中的利害得失陳述出來,說服那些頑固的松平家的老臣們。
    「我們絕不能中了義元的計謀,如果我們中了他的計,那就太笨了。無論松平也好,織田也好,絕對不能全被滅亡的。」
    而說服他們便成了十阿彌的主要任務,此時前田又左衛門也感覺到,從旁加以掩護即是他的責任。原先他已被命令在斬了十阿彌之後便立即消失,因此他也非要比死去的十阿彌早點出現不可,同時他還必須考慮到這邊的所有情況。
    (既然如此,那麼到阿古居的久松佐渡家去是最好的。)
    他在心中琢磨著。
    久松佐渡守的夫人,也就是松平元康的生母——於大。當初元康來到熱田當人質時,她曾跪在地上,緊抓著信長的衣袖,哀求他一定要救元康的生命。由於有這層恩義在,因此由其生母口中所說出的話,能比較成功地說服元康及松平家的老臣們。
    「岡崎的強兵在義元的命令下,必須徹頭徹尾地滅了尾張,如此一來,信長殿下必然會抱必死之心竭力抵抗,結果將使雙方都蒙受極大的損失。樂見這個結果的人,恐怕只有今川義元了。所以,即使我們已經來到信長的國境邊,但我們絕不能認真地打這場仗啊!」
    由於以往曾經和於大這方面見過幾次面,而且前田又左衛門利家也是個有信用的人,因而只要他能把事情原委懇切說清楚,一定能充分發揮效果的。
    (喔!到底還是殿下考慮得較為周到。)
    雖是這麼想著,然而前田又左衛門真的了解了嗎?
    假如兩個人都很巧地來到同一個地方,一定會被敵人的間諜識破我們的計策,如此一來,豈不成為世上最大的笑話嗎?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錯誤發生。
    「我必須早點去,再一次告訴又左。」
    原先的計劃是愛智十阿彌必須在與前田又左衛門的決鬥中被殺,而且必須讓別人認為他的確已經死了。然後當天被處死的罪犯屍體會被送進殯儀館,之後再抬出來,與十阿彌的屍體一同被埋葬。他把這件事情告訴同是信長的小侍衛毛利新助,請他幫忙后,便等待夜晚的來臨。
    這天晚上,天空上掛著一輪早春的明月,四周一片寧靜,甚至連一絲風吹過的聲音也沒有。
    十阿彌特意較約定的十點鐘提早一刻來到。當他抵達約定地點后,便坐了下來,拿出笛子吹奏起來。由於月色實在太美,因而心情也特別好,於是不由自主地在周圍走動著。為了讓別人看到是他,他特別選了件與平常相同花樣的衣服穿,看起來就像個年輕女孩似的,而他就這樣早早地拿著笛子吹了起來。
    「應該是來的時候了。」事實上他也是為了讓又左衛門知道他已經來了。
    不!不僅僅是又左衛門而已。如果這真是兩個人的決鬥,應該讓更多的人親眼目睹,這才是最好的。他一面心中這樣想著,一面又很愉快地吹著笛子。
    終於有個黑影從常磐樹的樹間走了過來。
    (咦?難道是毛利新助來了嗎?……不!那不僅僅是一個人而已,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人!)
    他驚訝地將笛子從嘴邊移開。
    「那邊走過來的是誰?」
    他大聲地朝對方問道。
    終於,對方也出聲地回答他了。
    「十阿彌啊!」
    「喔!原來是狗啊!看起來你好像不是一個人喔!」
    「正是!連影子的話一共有四個人。」
    「廢話少說,到底是誰跟你來了?」
    「就是阿松啊!我的未婚妻阿松嘛!」
    「什麼?你……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把阿松也一起帶來了啊!」
    十阿彌站在月光下不禁屏住了呼吸。
    原來站在又左身邊的女孩就是他那今年十一歲的未婚妻。在宮中,她一向被人稱讚聰明過人,而在濃姬眼中,更是把她當親生女兒般地疼愛著。
    「你這隻狗真是笨啊!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難道你真的發瘋了不成?帶著十一歲的新娘你要逃到哪裡呢?」
    「你不必問啊!你不是對任何事都看得很透徹嗎?」
    「哎呀!這難道是狗的報仇嗎?不過話又說回來,狗僅僅為了糞便而仇恨他人的事也經常發生,然而再怎麼說,你也不至於這麼笨啊!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帶個弱女子在駿河邊行走,我看你真是發瘋了!」
    這時候,十阿彌的毒舌又如往常般不受控制地向前田又左攻擊,而這也因此改變了他自己的命運。
    或許前田又左準備帶著阿松,就這麼奔向駿河,去直接會見元康,把事情對他說明,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假如他真是這麼打算,那與縱身往火坑裡跳有什麼不同呢?因為元康身邊早已布滿義元的耳目,更何況他們對元康是如此嚴密地看守著。
    這便意味著,連元康的妻子也可能是義元的密探。
    「這可真令人大吃一驚!我愛智十阿彌今天總算見識到了!難道你打算帶著那隻母狗一起去嗎?……狗到底是狗啊!」
    「什麼?」
    這時兩人之間的狂言,已令人分不清真實與曖昧了。
    此時,又左衛門拔出刀,在月光下顯得特別冰冷。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45
帶著新娘

        對於前田又左衛門利家而言,這件事情早有嚴密計劃。
    ——他在中午和十阿彌分開之後,便來到自己的佛堂內靜坐思考,有好一會兒他兩手交叉地認真想著。
    十阿彌所說的沒錯,殺人之後消失的又左衛門,和被殺死而從世上消失的愛智十阿彌,如果兩個人真的同時到同一個地方,那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了!不!不僅是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還會成為天下的笑柄!如此一來,也會使得信長的意圖被對方識破,這才是可怕之處。
    (現在最讓殿下感到苦惱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也和十阿彌一樣,絞盡腦汁靜靜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然而他的答案也和十阿彌相同,只有兩個。
    第一,信長的兵力不足。這次為了今川義元的上洛之戰,恐怕必須動員將近四萬名兵士才能與之對抗。同時從西三河到尾張、美濃一帶的野武士也必須加以壓制,雖然不一定能讓他們成為我方人馬,但至少也不能讓他們為敵人所用,成為我方的敵人,這件工作是一定要做的。看小說我就去
    然而,這件事情信長絕對不可能命令又左衛門和十阿彌去做。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可能是最近剛加入的木下藤吉郎,而他只需在旁控制即可。不僅僅是控制著而已,讓信長想出這個策略的人,一定就是提草鞋的藤吉郎。
    第二,當然就是岡崎松平黨的事了。
    松平黨所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個非常強大的武者,這對又左衛門而言,根本不需要信長告訴他。在他的祖父時代,就曾親眼見識過他們的強大。
    至於目前在駿河充當人質的元康,當初離開岡崎時,僅僅只有六歲,而今已經有十八歲了。也就是說,足足有十三年的時間,松平家的家臣們同心協力,在主君不在時儘力恪守自己的崗位,這是歷史上僅有的例子。
    正因為松平黨是如此忠烈,因而在這次的上洛之戰里,他們一定會被今川義元命為先鋒部隊。如此一來,便會有如火團般地直接撲向尾張這個地方來了。
    (就是這裡!)
    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想著。
    雖然他的反應速度不如十阿彌那麼敏捷,但是只要他能細細思考,他的想法也絕對不會有錯。信長就是由於知道又左衛門這個特性,所以才將此重大任務交給他。
    (十阿彌被殺死了,話雖如此,不也意味著他必須抱著必死的心理準備進入岡崎城,說服那些老臣們嗎?而我則必須到阿古居的久松佐渡——松平元康的生母再嫁的地方,說服她幫忙。也就是說,真正的意義在於松平勢力不需要與織田勢力做正面衝突,這樣就可以了。)
    當他這麼下決心時,他也愈來愈慎重了。
    從吉法師時代就不曾離開過信長身邊的前田犬千代,即使真的殺了愛智十阿彌而逃到久松佐渡那邊去,被他人一聽,即會敏感地把他當成是名間諜,他們只需稍微想想,就會發現其中公然藏著陰謀。
    但是他如果帶著十一歲的未婚妻阿松一起逃走的話,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此一來,不僅敵方,連自己這方面的人也會被騙過了。他這麼想著。
    況且再怎麼說,阿松這十一歲的年齡是最恰當的。如果她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他就必須面對良心的譴責,因而不太容易實現這件事情。但是由於她只有十一歲,因此世間的人會認為與他一起逃亡是很有可能的。
    為此他特地將阿松從宮內帶了出來,準備就這樣帶著她離開這裡。對於這件事情,不論被人們如何議論,他都不會生氣。
    然而,對於把他叫做狗,把阿松稱為母狗的十阿彌,他實在懷疑自己怎能忍耐他的毒舌直到今天!
    在這種感慨之中,又左已經把刀拔了出來。而對於事情完全不了解的十一歲小新娘,由於受不了十阿彌的惡毒言語而沖了出來,對著十阿彌叫罵:
    「愛智先生!你的話也未免太毒了一點吧!」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48
有關狗的對答

        十阿彌更換吹笛姿勢,嘴邊微微冷笑著。
    「這個,這個,嘴巴不幹凈是我十阿彌天生的,你把耳朵捂住,不聽不就得了?」
    「不!不!這怎麼可以?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你剛剛是怎麼說來著?」
    「哈哈哈!我剛剛……你還要我再說一次嗎?我剛剛大概是說母狗吧!狗的夫人當然是母狗了……」
    月色越來越明亮,這時雖然已經是夜深時刻,但是此時此刻,彼此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色。
    然而對於一向被尊稱為夫人,而且才貌雙全的阿松而言,十一歲而被人稱為母狗,實在難以忍耐。她挺起弱小的身體,往前站了幾步,說:
    「你所謂的母狗,就是指我嗎?」
    她再次問道。
    這時,她看起來就像個京都娃娃一般,柳眉倒豎,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突出,令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想要憐愛她的念頭。只是她的對手卻是愛智十阿彌,假如不是他而換成是別人的話,或許會馬上低頭向她道歉了。然而,十阿彌的毒舌卻不輕易饒人,這實在是他最大的缺點。
    她、濃姬、信長最小的妹妹阿市公主及愛智十阿彌,四人之中誰最美,是女僕中經常談論的話題。
    「夫人啊!我再說一下吧!你們這一對狗是很般配的,我剛才也是這麼說的呀!我這麼說,你也沒什麼好生氣的。請牢記我之所以說他是狗,那是說狗對主君都是很忠實的,只不過是頭腦遲鈍了點,反應慢了點,絕對沒有輕視他的意思。但是無論如何,狗配母狗,這句話是很得體的呀!」
    「我明白了。」阿松沒有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你說的母狗就是指我,這一點我已經相當明白了。十阿彌先生,為了讓我這母狗明白,你就『汪』地叫一聲吧!」
    「什……什麼?你說我十阿彌也是只狗,你這句話倒真叫人覺得可恨。很可惜的是,我就是你所知道的,我的名字是愛智十阿彌,在我的名字中沒有狗這個字。」
    「哈哈哈!十阿彌先生,你雖是個人,但是卻對狗有著非分之想,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哈哈哈!」
    「什……什麼?」
    「本來就是啊!你想念母狗而送情書來,而且還寫得非常勤快,那不是你是誰啊?……你這隻野狗的行為,簡直連我這隻母狗都感到非常厭煩。哈哈哈!」
    前田又左衛門驚訝地看著阿松,再看看愛智十阿彌。
    這麼說來十阿彌曾經寫過情書給阿鬆了?此時,即使連這位有名的毒舌家,也回答不出任何話來。
    阿松此時看起來的確非常生氣,她想再度討回公道。
    「那麼你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狗了!現在趕快把你的假面具拿下來吧!走吧!又左先生,我們不要理他。」
    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阿松,又再度催促前田又左衛門離去,這使得十阿彌感到非常狼狽。
    「等一下,狗啊!還有阿松小姐。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是!我愛智十阿彌是曾經寫過情書給你的未婚妻!」
    腦筋反應很快的十阿彌,故意種下兩人爭執的種子。
    為了十一歲童女而引起衝突,進而互相砍殺,那麼又左衛門殺死他的流言不僅更具可信性,而且也不會使又左蒙受羞恥,因為他寫情書給阿松的確是事實。
    然而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喜歡她才寫了那封情書,而是因為在濃姬面前的阿松經常受到伶俐的稱讚,所以他才想要惡作劇般地戲弄她一番。這是事實真相嗎?當然也可能是由於他對又左衛門所起的競爭心理在作祟。
    濃姬經常在眾人面前稱讚阿松是全清洲城最聰明伶俐的人;而且她又常說,一定要把這個清洲城最聰明的小姐嫁給日本第一的夫婿,因此對於選擇阿松未來丈夫的人選,她的態度非常慎重,而被選中的竟是前田又左。
    這麼一來,十阿彌便忍不住想要捉弄這全清洲城第一的男子,這也就是十阿彌的特性之一。
    因此他想到:如果這個清洲城才貌第一的十一歲女子,收到他這全清洲城第一美男子所寫的情書,並且回了信,那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十阿彌輸了。阿松早已成熟得有如大人一般,她不僅文章非常練達,文筆也相當好,她回寫了一封責罵十阿彌的信。
    「我已經身為前田的妻子,因此對於你所說的話,我認為不僅有違婦道,而且也不合乎人倫。我們兩人之間根本沒有緣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有非分之想。要是你再繼續這麼做,我將把這件事情告訴御台大人,這麼一來,你這種不良的行為,就會受到應有的譴責!」
    這簡直就像一個年紀大而為人妻者所說的話。當十阿彌收到這封信后,只好搔搔頭不敢再開玩笑了。
    現在這樁惡作劇,卻從阿鬆口中說了出來。
    (這實在是沒有辦法,都是由於狂言所播下的種子。)
    當他在內心如此決定之後,十阿彌的嘴巴又如往常一樣吐出狠毒的話語。
    「唉,難道你對於我寫情書給你的妻子,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要離開了嗎?狗啊!你還算是個男人嗎?你為什麼不拔刀殺我呢?」
    「什麼?」此時又左衛門已了解十阿彌心中的想法。
    (對啊!在這裡播下兩人之間爭執的種子,並讓別人這麼認為,如此一來,殺死他就很順理成章了。)
    「好!你果然真做了這種不合情理的事情!」
    「什麼不合情理啊?你這隻狗!我只不過很好奇狗的夫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所以才跟她開個玩笑罷了!你若是不甘心,就殺了我吧!」
    說著說著,十阿彌也拔出刀來對著前田又左。
    阿松見此情形,迅速地躲在又左衛門的背後,然後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並偷偷從腳邊撿起一塊小石頭。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50
流星

        人世中,往往有許多事情是人類智慧所無法左右的,換言之,經常會有突髮狀況。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因為如此而造成了人生的偏差,以及命運的乖舛。
    例如當晚的突髮狀況,就使十阿彌遭到了萬劫不復的命運。
    此時,這兩人早已白刃相對。
    突然,先前所提過的毛利新助出現了。
    「啊!有人來了!」
    前田又左衛門於是一刀砍了下去。按照原先計劃,愛智十阿彌應該假裝被砍了一刀發出一聲哀鳴而倒了下去,然後這件事情便告結束了。
    然而,毛利新助卻似乎來得稍微晚了一點,也由於他的晚來,使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
    雙方手中雖然都拿著刀,但是兩人之間的舌戰卻愈演愈烈,彼此你來我往地僵持不下。
    「唉!你這隻狗!難道不敢殺我嗎?這就是你一向自以為傲的兵法嗎?喂!母狗啊!你可得跟好喔!怎麼樣?我在這裡啊!我在這裡啊!快來殺我呀!」
    對於十阿彌所說的這些話,又左衛門再也不能忍耐了。
    「喂!你還要躲嗎?」
    他認為他已經給了對方充分躲避的時間,於是便這麼一刀砍了過去。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應該是往後跳開的十阿彌,卻因為踩到樹旁的小石頭,而相反向前倒過來。
    「啊!……」
    被這突發情況嚇了一跳的又左衛門,也直往前跑了過去。此時的十阿彌早已倒在枯葉之中。
    「哎喲!……」他低聲地呻吟著,「好啊!……狗……你……真的……殺了我!」
    「完了!」
    又左衛門幾乎忘了所有事情,他抱起十阿彌往前走了幾步,準備檢查他的傷口,然而卻呆住了。
    他真的殺死了十阿彌!信長給他的這把赤坂千手院康次的刀實在太鋒利了。在十阿彌左邊的髮根到胸口之間,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刀痕。當又左衛門準備抱他起來時,十阿彌的身體已經處於臨死前的痙攣狀態。
    「十阿彌!」他在十阿彌的耳邊再次大聲叫喚著,「難道你不會回答嗎?用你的嘴啊……」
    然而十阿彌並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只是從口中噴出血來,使又左的衣袖沾滿血跡,看來十阿彌是真的死了。請牢記
    又左衛門把屍體放在地上,茫茫然地抱住膝蓋。
    (我真的殺了他!這該怎麼辦呢?)
    「我們趕快逃吧!」
    突然從樹後面傳來這樣的話語。
    「我明白!在我們兩人之間,一定可以找到幸福!」
    阿松站在樹下的陰暗處如此回答道。這個聰明的少女,此時看到兩人的模樣,便發現其中必然有隱情存在,事實上他們的爭吵只是做給別人看的。然而事情卻完全脫離原先的計劃,現在即使是她,也很難相信愛智十阿彌是真的被殺死了。
    這實在是相當大的玩笑啊!
    在這個十一歲的少女看來,原本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做給別人看的廝殺,結果卻真的殺死了十阿彌。
    「快!好像有人正朝著這邊過來了!」
    一切已經太遲了!這時毛利新助出現了!而且他並非一個人,身邊還有幫忙抬屍體的兩個人,三個人逐漸走近這邊。這實在是事出突然,因而使所有事情都不能如願。
    又左衛門急忙讓十阿彌雙手合掌,然後又把刀放進刀鞘之中,再與阿松一起躲在樹后黑暗處。
    (十阿彌,對不起!)
    雖然他對於這個經常說些狠毒言語的十阿彌非常厭恨,但是他現在卻也非常想念這個有著毒舌的男人。
    他的父親以前在小豆坂合戰時光榮地戰死,因此他自小就被信長的父親信秀帶在身邊教養成*人,從此他就成為一直跟隨在信長身邊的愛智十阿彌。
    (要是殿下知道我真殺了十阿彌,他會如何處置我呢?)
    「啊!這傢伙真是太急躁了,我還沒來他就死了!」
    逐漸走過來的毛利新助,笑著在屍體旁邊站定了。又左衛門屏住呼吸,等著觀察對方的反應。
    「這屍體到底應該如何處置呢?」
    新助所帶來的搬屍工人,看起來不像工人,而是他自己部隊裡面的人。
    又左衛門對於這個聲音感到非常熟悉。
    (啊!那是藤吉郎啊!)
    當他這麼想著時,新助已經回答道:
    「我怎麼知道!把他和罪犯的屍體一起從不凈門搬出去吧!」
    「這麼說來,我們不就要搬運兩具屍體了?」
    「噓!」
    新助要他們不可發出聲音。
    「不!絕對不能說是搬運兩具屍體,要說只搬了一具屍體,並且把他葬到土裡去了。因為這件事與城內的計劃有很密切的關係,所以你們只能說搬運一具屍體。」
    「原來如此。這是有關本城勝敗的大事所以才選了我們,但是這些流出來的血怎麼辦呢?」
    「什麼,血?這個死人還流了血嗎?哇!他準備得還真周到啊!」
    「血呀血呀!你看整個袖子都是,這到底是誰的屍體呢?」
    「你還真多嘴啊!猴子!但經你這麼一說,難道這真的成為事實了嗎?多嘴的!你看看這個人的嘴巴就是太過於狠毒,所以終於遭到上天懲罰!這就是愛智十阿彌這個大笨蛋的屍體啊!」
    毛利新助也時常受到十阿彌狠毒話語的刺激,因此便想趁此機會討個公道回來。
    「你不必太過小心地搬運這具屍體,只要把頭拿起來,就可以把他搬走了。這個傢伙實在是個令人厭惡的人,即使這麼做了,對於他的嘴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到底是誰殺了十阿彌呢?你看,由髮根部一直到胸口旁邊真的是一刀砍下來的!」
    「什麼?你說這話倒是很奇怪了,猴子!殺他的人當然是前田又左衛門利家啦!你不用管那個傷口,反正他一定還在城內!」
    「什麼?你是說前田先生把十阿彌給……」
    「別多話了,趕快用草席把屍體包起來!」
    「前田又左到底會跑到哪裡去了呢?」
    「是啊!這也是殿下的恩寵。他可能因為十阿彌老是叫他狗而懷恨在心,所以趁機一刀把他殺死而消失了。所以你們也要小心,平常要懂得如何做人。哎呀!怎麼一回事?你們看,他的頭是真的要掉下來呀!」
    這麼說的同時,他就往前去了。
    「等一下!」
    新助的聲音十分低沉。
    「這不成呀!不成呀……呀!完了!」
    聽到這裡,又左衛門閉上了眼睛,而新助卻是大感驚訝。
    「放下來,不能搬,把這屍體放下來。」
    於是他們又急忙將要搬運屍體的板子放了下來。
    「好!罪人的屍體一個就好了,從這邊搬出去,然後趕快通知關閉四方的城門,可能有人會逃走,而且這不是我一個人所能決定的事,快!快!」
    事情已經完全改變了。
    (平常,這兩個人的感情就不是很好,這日積月累的怨氣,使得又左真的殺了十阿彌。)
    如此解釋也說得過去,總之,這不是毛利新助一個人所能夠決定的事。
    一方是前田家的御曹司,另一方是信長所寵愛的十阿彌。這結果是又左衛門背叛主命而殺了自己的朋友。
    (又左衛門一定要逃的。)
    信長到底會如何裁決又左,這不是毛利新助所能了解的事情。無論如何,當務之急即是要趕緊關閉城門,不能讓又左逃出,只有等待信長的指示,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快!趕快!這是一件大事啊!」
    一度被放下的罪人屍體,再度被搬上板子。毛利新助又慌忙地從又左衛門的面前離去了。
    (這真是萬事休啊!)
    又左衛門將手慢慢地放在小未婚妻的肩膀上。
    「阿松!」
    「是!」
    「你趕快回到濃姬夫人那兒去。」
    「不!我要與你在一起。」
    「現在已經不行了,我失手……我失手了。我真的殺了十阿彌,本來是想假裝殺了十阿彌之後,兩人就從這城裡消失……」
    「啊?那麼十阿彌是……」
    「他真的死了,就是因為他真的死了,所以新助才會如此慌忙地離去,他要把此事稟告給殿下。好吧!來,我背你到宮門去。」
    這麼說著的前田又左衛門利家,在幼小妻子的前面將背對著她,讓未婚妻能夠跨上他那堅實的背。
    阿松依著他的話去做了。
    北邊的夜空突然閃過一顆流星。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51
失算

        「又左先生,那個聲音是?」
    「是關閉城門的聲音,他們要出來找我。」
    「他們找到你之後會怎麼樣呢?」
    「這不是我又左所能回答的,一切要看殿下的意思,我又左就像是砧板上的鯉魚一般。」
    「又左先生。」
    「怎麼了?」
    「我們逃走吧!不要去見殿下。」
    「怎麼可以呢?阿松,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呢?」
    「如果我們死在這裡,那真的像狗了。」
    「別再提狗好不好?也就是因為他經常口出惡言,我這一刀才會不知不覺地砍向他。」
    又左衛門背著幼小的妻子,一步一步地接近宮內的花園。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阿松送回濃姬那裡,而自己已準備要接受信長的任何裁決。
    然而,這件事情已經被這聰明的阿松發覺了。
    「我們逃走吧!又左先生。」
    她又在他的耳邊低語著。
    「現在死的話,那才是真的不忠呢!」
    又左衛門苦笑著。
    「現在如果害怕被殺而逃走,這是不忠呀!你放心吧!阿松。看小說我就去」
    「不!我是又左先生的妻子,既然是妻子,那麼就要給先生好的意見呀!」
    「好!好!我明白,你是我可愛的妻子。但是,男人有男人要走的道路。」
    又左衛門感覺到阿松的臉頰貼在他的背上,眼淚正奪眶而出。
    「好!我們多做點好事,來世還能夠相逢,到時候又左和阿松又能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所以今天你還是聽我的話,回到夫人身邊去,好嗎?」
    阿松搖了搖頭。
    「這樣也是不忠啊!如果現在又左先生回到殿下面前,殿下也一定非斬掉你不可。」
    「這我已經有所準備了。」
    「但是殿下殺了你之後一定會後悔的,如果你讓他有了這種想法,這是你的不忠啊!我們還是逃走吧!又左先生。」
    「那麼我們即使逃走又能如何呢,阿松?」
    「在重要的時刻,我們可以為主公立功,屆時你可以說是阿松要你逃走的,如此一來,我們又可以回到殿下的身邊了,對不對,又左先生?」
    又左衛門全身無力地站在那裡。
    他有如一個正待他人指點迷津的挫敗孩子。
    但是這時城門已經關閉,有幾組人正打著燈火四處搜索著。
    「逃走也是不忠,就這樣死去也是不忠。」
    他那年幼的妻子如此叫著。
    「正如你所說的,都是不忠啊!」
    說到這裡,突然從裡面的房子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
    「是誰?」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什麼?是藤吉呀!」
    藤吉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他說:
    「到底還是前田利家的夫人啊!假如你現在就死,那還真是不忠呢!」
    「什麼?藤吉,今晚我不想聽你在胡言亂語。」
    「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藤吉也沒有閑工夫在此胡說八道!來,趕快隨我來吧!」
    「你說跟著你……跟著你要去哪裡呢?」
    「為了大將,你趕快從那不凈門逃走吧!」
    「不行呀!這樣殿下會誤會的。而且我又左又是真的殺了十阿彌,殿下會生氣的。」
    「他不會這麼想的。」
    藤吉郎突然抓起又左衛門的肩膀。
    「你真是沒有頭腦的男人呀!你殺了十阿彌是因為你的疏忽,但與蒙上大的羞辱相比,你願意選擇何者呢,前田先生?」
    「什……什麼?」
    「你已經斬了愛智十阿彌,現在的殿下連貓的手都想借,既然已經損失了一個人,難道你還要讓殿下蒙受更大的損失嗎?損失一個人已經夠慘重了,而你又跑出來,依照大將的脾氣,他一定會殺掉你不可。殺了你之後,大將一定又會後悔的。像你這種人才如果還能活著,必定可以為他效勞,所以你現在一定不能死,活著也可以補償你殺了十阿彌的罪過呀!」
    「……」
    「看你沉默的樣子,顯然你已經想通了,來,走吧!別讓他人看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今天被斬,那麼對大將而言,將是雙重的損失,而他將來也一定會後悔地說,如果又左還活著的話……你是要現在忠義,還是要將來才忠義呢?像你這樣的人,難道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背後的阿松,也以清澈的聲音說道:
    「真的,他說的都是實話,又左先生,你就帶著我阿松離開這裡吧!」
    前田又左衛門用力地搖著頭,緊咬著嘴唇,幾乎要哭出來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51
自暴自棄兵法

        「喂!你聽到了嗎?出大事了。」
    「什麼事呀?難道是野草變成木棒了嗎?」
    「不是,今川已經做好上洛之戰的準備了,而我們的殿下今晚又要去跳舞了呀!」
    「啊!這件事情啊,那也是無可奈何。去年的秋天,前田又左衛門殺了愛智十阿彌之後就逃走了,從那時候起,他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無論如何,敵人將近四萬大軍,而我方最多也只有四千。再加上他的一個寵臣被殺,一個逃亡。既然無計可施,就隨他去好了。」
    「但是也總得想想辦法呀!如果這樣下去,那麼我們不是死路一條嗎?今年的梅雨來得特別早,聽說今川軍等梅雨一結束,就要從駿河出發了,而且現在駿、遠、三的軍事總動員已經結束,難道你沒聽說嗎?」
    「是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那種脾氣,任何人的話,他也聽不進去的。」
    這天傍晚在清洲城內本城堡的宿舍里。
    永祿三年(一五六〇年)快進入五月時候,今川軍已做好上洛的準備,即將從駿河出發。信長將共約一千人的軍兵分配在最前線的鷲津、丸根、丹下、善照寺、中島五個城市,而自己從去年開始卻熱衷流行於農民之間的一種名叫巴加的舞蹈,所以家人都替他感到緊張。
    「去年二月當他初次上京會見足利將軍義輝公回來之後,他就認為自己絕對不會敗給今川勢力。然而,當十阿彌與又左的事件發生后,他就完全喪失了鬥志。」
    「無論如何,畢竟沒有一個盜賊闖進尾張的織田領土內,他這樣自暴自棄不是很可惜嗎?」
    「喂!他快出來了,我們得趕快前去恭送他。」
    這些值班的年輕人彼此間的交談終於結束了,他們急急忙忙地來到大玄關的兩側,平伏在地。
    「殿下要出去。」小侍衛說著。
    如同大家所言,今晚信長又帶著兩三位家臣與禮品,騎著馬要到津島的牛頭天王社跳舞了。
    當然他也加入百姓的行列中,搖晃那寬闊的臉頰而瘋狂地舞著。看小說我就去僅是如此,他覺得不夠癮,於是帶著禮物送給那些善於舞技、服飾裝扮與手勢優美的百姓,這與以往信長的作風不同,是相當散漫的呀!
    「馬已經準備好了,禮物要綁好,不要給掉下來了。如果沒有禮品,會讓那些百姓感到相當失望的。
    信長大聲地說了之後,走出了玄關。
    「喂!猴子呢?今晚猴子也要跳呀!我說過要讓大家開懷地笑一笑,有誰去找猴子來。」
    他說的猴子,正是指木下藤吉郎。
    然而,這時的藤吉郎,已不再是為他取草鞋的人了。去年年底,在修理城牆的搬運木材這一方面,他得到了認同,而今年被提拔成為此城的御台所奉行,可以領到年薪三十貫。
    一個近侍立即去御台所叫藤吉郎。這時的信長騎著馬等在大玄關的前面。
    「猴子,你怎麼那麼慢呢?」
    「對不起!對不起!讓主君等我,實在抱歉。」這麼說著走出來的藤吉郎,大家看了之後都「撲哧」一聲大笑起來。
    這實在是因為他以奇裝異服的姿態出現。藤吉郎的身材本來就很奇怪,而今晚的他,更是在背後弄了一個紅色太陽的圖繪,從衣領開始有三段綵衣披在肩膀上。
    這也許是希望自己在今晚的舞會中能脫穎而出獲得禮物吧!
    信長看著藤吉郎說:
    「嗯!你這身裝扮不錯哦!」
    他這樣讚美著。
    「畢竟是狂言的猴子,今晚在舞會上,你可別輸給村子里的人,好!我們走吧!」
    信長牽著馬走出了大手門。
    「等等我……這是一件大事,可不能遲到的喲!」
    藤吉郎隨在丹羽萬千代、毛利新助、長谷川橋介三人之後驅馬直追。由於他的模樣怪異,令人忍不住想笑。
    「不要笑!」
    此刻,前來相送的家老織田清正叱責道。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
    大家馬上保持肅靜。
    平常為人敦厚而不發脾氣的家老,為信長迷戀於舞蹈而感到苦惱,這時森三左衛門趕忙道歉。
    「等一下我會好好地看著他們,請您先進去吧!」
    清正點了點頭,走了進去。之後這裡的氣氛,便顯得相當令人不快了。
    話又說回來,這也難怪家老會苦惱。已做好出陣準備的今川軍的實力,是織田軍所不及的。
    這也意味著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而這種氣氛也讓大家感到好笑。
    當時今川家的領地是:
    駿河 二十七萬石
    遠江 二十七萬石
    三河 二十四萬石
    尾張的一部 二十二萬石
    合計 一百萬石
    從表面上看來,駿河到處都有新的田地,而遠江與三河實際的耕地數字也多於此。
    因此,駿河、遠江、三河加起來可能超過百萬石。
    如果總計有一百五十萬石,而以一萬石可招募到二百五十人來計算的話,那麼三萬七千五百人是很容易就可募集到的。
    然後再加上那些奴隸及牢人,招集五萬人的兵馬應非難事。
    但是尾張的鳴海、大高線這一帶,由於豐庫地帶遭受侵蝕,現在的實收只有十七萬石。
    若以一萬石可募集到二百五十人來計算,總共也只是可以招集到四千兩百五十人,再加上一些勉強可以使用的人,最多也只能動員六千人而已。
    正當大家都在盤算、比較人馬並為此感到苦惱之際,信長卻迷上巴加舞,這種自暴自棄的行為,真是令人感到頭痛!
    今晚他們又來到離清洲城三里遠的津島神社,而犬山、今伊勢附近的百姓們也出了遠門,他們一起跳到半夜,然而,這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話又說回來,鬥志強烈的信長,真的可以借著跳舞來忘掉今川那壯大的勢力嗎?……
    「喂!猴子呢?怎麼那麼慢,在這兒等他一下吧!」
    信長一口氣趕到津島的前一站勝幡這個地方,在村子外系著韁繩。
    「呀!您剛才說什麼?」
    「我說猴子的動作真是太慢了,我們在此等他吧……噢!你不是萬千代,你就是猴子呀!」
    「真是抱歉,我就是猴子呀!我以為真有猴子在,嚇了我一跳呢!」
    「原來如此,這樣就好,道路已漸漸變得寬敞了,你就與我並騎吧!」
    「不必等其他的人嗎?」
    「不用了,如何呀?我們每晚都騎馬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不論是馬,還是我,在夜晚走久了,眼睛會變得更好。」
    「這真是很好的一種鍛煉方法,如此一來,大將也可以成為很好的野武士了。」
    「這真是一種很妙的讚美方式呀!怎麼樣,後面的犬千代……哦!不!又左的動靜如何呢?」
    「是……那一晚我帶他出了不凈門之後,他淚流滿面,後來又左背著新娘到久松佐渡的夫人那兒去了。」
    「嗯!」
    「至於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有一個身體,不可能知道太多。但是只要戰爭一開始,又左一定會出現的,這是因為我有通天之眼的本領。」
    「你又在說大話了。你呀,就是話太多了!」
    「話多才是尊貴呀!像猿樂、狂言、能、幸若(四種皆是日本傳統戲劇),就是因為話多,所以才能取得重要的地位呀!」
    「好了,我明白了。」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又左一個人要同時負責十阿彌的工作,他從久松佐渡夫人那裡到水野、岡崎一線,散播今川義元上洛戰時要以岡崎眾為先鋒隊,其目的是想永久滅掉岡崎城的消息。」
    「什麼?他確是如此去散播流言嗎?」
    「是的,他一定會這麼散布謠言的,我這通天眼不會看錯的。而且,他散播謠言之後,又會招集當地的野武士,編製成隊,等到今川、織田兩家短兵相接時,他會在最重要的時刻忽然現身來騷擾敵人。大將,到時你可要饒過這位好家臣一命呀。」
    信長沒有回答。
    他們已經來到這森林的末端,遠處的燈火隱約可見,也傳來了大鼓和笛子的聲音。
    那森林便是今晚跳舞的場所,也是津島神社的境內。百姓們等不及信長的到來,都已經開始跳舞了。
    「大將!好不好呢?那時候什麼話都不要說,讓又左先生回來。」
    「不知道!」
    信長大聲地回答。
    「今晚是來跳舞的,跳舞時,不能心有旁騖,猴子,你別再說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52
決戰的前奏

        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看到信長出現時都忍不住發出歡呼的聲音。
    不論男女老幼,都圍成一個大圓圈,這個大圓圈有如一朵大菊花似的,是百姓們精心設計的。世人常說,一旦跳這種流行舞,即是亡國的前兆。
    可是信長卻不這麼想。
    人類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希望,有人跳舞追求剎那間的忘我。高興時,手舞足蹈,這也是人之常情呀!
    現在尾張的民眾跳著舞是因為後者,他們並沒有因為戰爭而荒廢了勞作,諸國的商人可以自由地進出,使得他們的家境也變得富裕;再加上信長的軍律嚴整,使得領內沒有盜匪。
    對於此事,任何來到尾張的旅人,都會發出同樣的感嘆,這在當時的確是一大奇迹啊!
    「走遍日本各地,夜裡可以不閉戶而就寢的,看來只有尾張而已。」
    而尾張的百姓們也以尾張為榮,他們高興地與信長共舞。
    「在日本各地,會與百姓共舞的殿下,看來也只是尾張一國而已。」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百姓看見信長從遠方騎馬而至時,大家都欣喜若狂地擁到前面去迎接他。
    「跳吧!跳吧!不要停呀!」
    信長也高舉著手來答謝他們的歡呼。
    「好吧!有樂同享,有苦同當,我織田上總介對著牛頭天王發誓。今天我也帶了獎品來!來吧!大家繼續跳吧!」
    這時候,大圓圈的中央再一次地響起了大鼓聲,笛子與鉦也在一旁合奏著。
    「猴子,來吧!快來!」
    信長就從懷中取出一條紫色的布巾包著臉頰,立即來到大圓圈的中央,與大家一起擺動著身體跳舞。
    藤吉郎更是誇張地打著手勢,那一身繪有紅色大太陽的衣服,更是讓人以為他是天王使者的化身似的。
    就這樣,他們陶醉在這優美的旋律中。
    但是話又說回來,信長來到這裡的目的,並不是如此而已。
    萬千代與新助也終於趕到了,他們從村子里的年長者中挑選出裁判及頒獎者。這時,信長與藤吉郎的影子卻從這大圓圈裡消失了。
    馬依然留在大鳥居左邊的木柵里,因此他們應該不是先告辭,而是到別的地方去了。
    然而,大部分的跳舞人群都未察覺到信長已經離開了那個大圓圈。
    「大將,這裡有個木頭突出來,小心別給絆倒了。」
    「別多話了,我說過我的眼睛在夜晚還是很管用,倒是你要小心,絆倒的人可是你呀!」
    「哈哈……我現在是因為望著天上的月亮,所以才被絆倒了,還是要小心些。請牢記」
    兩人就繞到了神社左側裡面。
    在那兒有一塊空地,空地上有枯萎而遭到砍伐的老樹根,明月緩緩地出現在天空中。這時有個影子立在那裡。
    「是蜂須賀彥右衛門正勝嗎?」
    藤吉郎對著那個人影說道。
    「正是!」
    「好,真好!我正在想萬一你不肯出來,我該怎麼辦呢?畢竟我們是小時候的玩伴啊!……」他話還未說完。
    「我是上總介,坐吧!」
    信長便已大聲地向對方說道,然後自己就在一棵已被砍斷的樹榦上坐了下來。
    蜂須賀彥右衛門身上穿著一件毛皮衣,這時他整了整衣服,慢慢走向信長,眼睛也正視著他。
    從外表看來,他的年紀似乎與信長相當,但是他的眼光與動作,卻都給人非常莊重的感覺。
    「你和猴子是小時候的玩伴啊?」
    「正是!」
    「聽說藤吉郎要你當我的隨身人員時,你表示一定要先見見我。見我!你到底要看什麼呢?」
    「當然是看你的氣度!」
    彥右衛門立即回答道。
    「我們與一般的野武士不同,不會相信屈膝拜跪而食不義之祿的將軍子孫,因此我們不能隨便就答應當人的隨從,否則就無顏面對祖先了。」
    「喔!」信長開口大笑。
    「照你這麼說,你比我這個領主更有威嚴了!」
    「那是當然的!」
    「好!」信長聲音突然提高。
    「那麼我問你:你憑什麼威風呢?」
    「我們這些野武士,是南北朝時期為義殉節的官家子孫。我們沒有屈服於足利將軍的武力之下,也沒有因時勢不利而成為低頭向人乞食的武士子孫!目前許多領主根本毫無志節,馬上向足利屈服,這種人我們決不與他來往!」
    「原來如此……這麼說,你們要看看對方的氣度,即使終身不做官,也寧願在田野中守著你們的道了?」
    「是!這就是野武士!對我們這些野武士而言,我們的主君即是朝廷,我們只忠於朝廷。」
    「這就是我所中意的!」
    信長突然大叫道。
    「猴子!我們的話已經統一,因為我們的志向一致。」
    「什麼?志向是一致的?這是指……」
    彥右衛門正勝又懷疑地問了一次。
    「是啊!」信長用力地點著頭。
    「如今足利將軍的一門——今川義元為了奪取天下而準備上洛,我相信這絕非全日本人民共同的願望,也不是基於為朝廷、為正義而做的事。他只不過想利用當今這種混亂局勢,趁機達成他取代將軍、享受天下至尊至貴的美夢罷了!因此我認為我們決不能原諒他這種自私的做法,我織田上總介願意把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投注其上,阻止這群狂兵上洛。我父親的遺志即是勤王,將天下歸還天子,統一目前的戰國情勢,我就是基於這種情況而起的。所以你必須了解,即使我不曾告訴你,你也必須協助我,如果你不協助我,我會把你的頭折斷、把舌頭挖出來,因為你是個言行不一致的人。對於這樣的人,我織田上總介不會稱之為野武士,只把他們當一般的山賊、強盜,你明白嗎?」
    蜂須賀彥右衛門正勝就如此呆愣愣地坐著聽信長滔滔不絕地發表高論,而心中一面思考著。
    他不明白信長為何突然急切地說出他的理想。在這篇高論中,居然找不到任何漏洞。
    的確,信長的父親織田信秀生前也是以屢次勤王而出名,而且還曾為了皇居而特地修築宮室和城牆,對伊勢及熱田的獻金也從不中斷,在戰國諸多武將之中,可說是一位相當奇特的人物。
    如今他的兒子信長認為這次今川義元之所以舉兵上洛,完全基於自私的理由,因而預備全力阻止。這些事情既已明白,如果不肯協助他,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假如信長當初以低聲下氣的姿態懇求野武士幫忙,蜂須賀彥右衛門正勝或許就會因而感到非常失望。
    原來蜂須賀的先祖曾是南朝大忠臣,與名和長年等人一心擁護天皇,素有威名。當時他即是丹波國舟井庄的領主,兼有伯耆國領地;如今,這個地區——即尾張海部郡的土著野武士,以往都是他的領民。
    野武士的領地可說並無國境,然而一般人不容易發現的是,他們都非常團結,潛藏著一股很大的勢力。
    一旦擁有這股勢力而能幫助信長的話……不!是不得不幫他,因為這已經是被決定了的事。信長與藤吉郎,都正等著小六,即現在的彥右衛門正勝回答,兩個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正勝的臉頰終於微微地出現一抹微笑。
    這時藤吉郎挺身而出,說道:
    「好!這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我們就這麼決定了!既然志向是一致的,行動當然也要一致。我們的大將是大名出身,彥右衛門則是野武士出身,我藤吉郎是平民出身。如今大名、野武士、平民三者結合為一,再也沒有比這更強大的力量了。儘管來吧!今川部!我們集合所有武士,一定可以打勝的!來吧!讓我們為將來的勝利干一杯。來!大將!就從你開始吧!」
    藤吉郎不知何時已從腰間取出一個小葫蘆,並從其旁取出貝殼製成的酒杯,倒入酒後把它遞到信長的手中。
    「彥右衛門,你都明白了吧?」
    「是的!」
    彥右衛門正勝終於首次平伏在信長面前。
    「既然我已經明白你的志向,請你原諒方才對你的無禮,敬請寬恕吧!」
    「好!取酒來!你就好好乾了這杯吧!」
    「是的!謝謝你!」
    「再取酒來!好!真好!彥右衛門啊!我們既是小時候的玩伴,現在也正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刻了。」
    「藤吉?」
    「什麼事,彥右衛?」
    「我終於明白大將出來跳舞的目的了。」
    「哈哈……他之所以到處走動,主要是為了招兵買馬。你瞧!今晚他雖然看起來相當可怕,但事實上他心裡卻是非常高興,現在他總算可以安心了。萬一今川部攻入尾張,真正令他擔心的是,野武士會從背後襲擊,屆時腹背受敵,情況將會不堪設想。現在這麼一來,我們的戰略大致可說已經完整,是不是,大將?」
    信長苦笑著仰起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來!我們跳舞吧!彥右衛。猴子,你也跳啊!」他站了起來。
    「馬上就去!我們馬上就去!對不對,彥右衛?」
    「什麼事啊,藤吉郎?」
    「大將其實是不想讓今川部進入尾張,他希望能將敵軍阻止在尾張以外,我則從背後切斷他們的糧食補給線,使他們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即使今川的軍隊攻入尾張,照目前情勢看來,我方也不一定會輸。你看城內的百姓及小孩,一個個像自己是領主般地護衛自己的土地,因此我們一定不會失敗的!不過還是要你好好大顯一番身手啊!」
    蜂須賀彥右衛門用力點了點頭,與藤吉郎一起走出去。
    信長不知何時又加入跳舞的圓圈之中,雖然他的手及腰巾不停擺舞著,但他心中卻不斷思考著如何以四千兵力戰勝四萬大軍!
    (到底該如何才能粉碎今川的勢力呢?)
    是該取得天下還是就這麼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呢?他又想起自己曾在平手政秀及父親信秀面前拍著胸脯說大話,這件事情的決定日期也一天天迫近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3:53
今川的進發

        永祿三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早了一點。
    天空中絲毫沒有梅雨跡象,而且今年的梅雨季也比往年早十天結束,取而代之的是普照的陽光。
    這正是夏草生長之時,碧綠的葉子覆蓋著大地。然而,清洲城內的將士們卻為此而士氣更加低落。
    「看來這更不利於我們了。今川治部大佐原本就想早點出陣,偏偏這時梅雨又提早結束。」
    「就是啊!這不能說得太大聲,我們這不是等於遭到天譴嗎?」
    「遭天譴?誰啊?」
    「誰?那還用說嗎?你看!大敵當前卻還每晚跑出去跳舞的大將,怎會不遭天譴呢?他的做法當然會惹神明生氣啊!難道你沒聽過天助自助者的道理嗎?」
    「嗯,聽你這麼一說,真令人懷疑大將心理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都已經五月中旬了,今川治部大佐早已發出出動的命令了。」
    「喂!喂!你在說什麼啊?他豈止發出出動命令,他的本隊都已經從駿河府中出發了。」
    「什麼?這是真的嗎?」
    「你沒看到柴田和林佐渡先生特地從末森、那古野城騎馬趕過來嗎?他們正在城內做最後決定呢!」
    「這是真的嗎?現在總算召開軍事會議了。」
    「你真是笨啊!他之所以會遭到天譴,便是由於連軍事會議也沒開!再怎麼說,治部大佐與北條、武田兩氏都已經結成堅固的同盟關係,而且也將自己的孩子氏真留在駿河城內充當留守,他自己則率領四萬大軍在十日從東海道向西出發,如今這些情報早已進來了。」
    「什麼?!十日就已經出發了?今天已經十一日了啊!」
    「是啊!你不要光說些廢話行不行?明天當然就是十二日,後天就是十三日了啊!一旦到了十三日,也就是說今川大軍已經抵達岡崎的池鯉鮒了。等到十四、十五日時,今川部就會來到國境跟我們打仗了。」
    「哇!這倒是一件嚇人的事!殿下到底要到國境迎敵作戰還是準備堅守城牆呢?」
    「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臣子都等著他下命令,而他昨晚竟然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今天你看太陽都已經那麼高了,他才起來,口中念著要去吃鯰魚,於是又出去了。請牢記」
    「什麼?鯰魚?」
    「對啊!他每晚玩得筋疲力盡才回來,因此說如果不吃點好東西,體力就無法恢復,於是命令御台所奉行的木下藤吉郎特別出去為他買來!」
    「什麼?木下藤吉郎那個人啊?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只會帶著大將四處遊玩、吃些好東西!你看他那副油腔滑調的樣子。」
    「就是嘛!像他那樣的男人竟然也能獲得大將的歡心!你瞧!連大將跳舞時,他也站在一旁觀看、侍候著,站在旁邊的林佐渡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信長仍然沒有做出任何指示。如今城內到處都有交頭接耳的私語流傳,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遠江、三河邊東海、本坂兩道所派出的間諜也都有了報告回來。
    這些報告只傳給重臣們中的家老織田清正及其身邊侍衛森三左衛門知道。當他們接獲報告之後,立即進入信長房間傳達,這正是傍晚時刻,然而信長仍然沒有指示。
    「信長殿下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當天色逐漸黑暗時,從信長房內出來的正是清正,柴田權六趨前向他問道。清正用沉重的語氣回答他:
    「殿下正跟濃姬學習如何打小鼓呢!」
    「什麼?小鼓?!」
    「正是!他說光是跳舞不能引起濃厚的興趣,要是能學會打小鼓的話,一定會更加好玩!」
    「嗯!」
    柴田權六低聲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尾張的命運只剩四五天即可決定了。」
    林佐渡嘆息著將兩手交握在胸前。
    吃的奉行
    眾大臣之中,正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然而在那鋪著黑色木板的八間大的御廚房裡,卻是一片明亮。
    廚房裡有剛剛做好的鯰魚料理,氣味非常芳香;剛煮好的米飯及蒸好的乾貝的香味也充斥廚房。在廚房中央,有個四方形爐具,夏天自然沒有燒木柴取暖的必要,但現在上方卻放著一把大茶壺,而且下面還有微微的木炭火呢!
    茶壺正面坐著的人,正是表面上看起來是名侍衛,實際卻是所有人議論不已的新奉行木下藤吉郎。
    「哎呀!大家應該把燈點亮一點啊!光線太暗會顯得陰氣沉沉。鯰魚應該燒熟了,現在拿來讓我嘗嘗看吧!人的鼻子就是為了要呼吸這些氣息,所以各位要多動動身體、動動腦:鯰魚需不需要先抹鹽再燒呢?此外,還得趁熱才能嘗出它的美味,否則味道就會減半,一旦冷了,還真令人難以下咽呢。同時,飯啊、湯的次序大家也要想好,要是燒好了,就趕快拿出來吧。」
    「好!已經拿出來了,讓我先試吃看看。」
    這個奉行官早已為大家所熟悉,因此即使藤吉郎不說,其他小侍衛早就自動將飯菜放在他的面前。
    「好!好!如此一來我就沒什麼話說了,無論如何,我想肚子已經很餓了。這不是指我,而是指殿下。殿下空著肚子時,就無法好好思考,因此必須儘快將飯送給他,我當然得趕快試吃才行。嗯!好!第一道菜為味噌湯,裡面放了白蘿蔔與鯛魚切片,真是一湯三菜啊!第二道菜是燒鯰魚及蒸乾貝……這到底是什麼啊?是胡桃嗎?好!好!快點拿飯來吧!」
    當他如此說著時,站在身後的女僕立即到廚房端了一碗飯過來,燒魚的小久井宗久也搓著手來到藤吉郎面前。
    「怎麼樣?鯰魚燒得味道如何呢?」
    「嗯!嗯!應該還不錯!」
    「照你這麼說,難道奉行先生還沒吃嗎?」
    「是啊!當然不能現在就馬上吃啊。魚類的吃法,必須讓它在口中停留一會兒,才能嘗出味道。魚的美味與新鮮度是最主要的,其次才是燒的方法。」
    負責燒魚的宗久於是住口不言。
    「奉行先生!你認為什麼東西都好吃嗎?」
    「不!不!那當然得看食物本身了。例如你燒的東西,我當然就覺得好吃,而且燒的方法也分為很多種。好!再添一碗飯來,要快點才行喔!因為等到做第二道菜時,大將就會想要喝酒。他的酒癖一向不太好,如果心情好,就會喝很多,但這得看他當時的酒量而定。嗯!現在讓我趕快試吃,然後才好儘快端上去。快點啊!」
    藤吉郎這樣邊吃邊說著。他的嘴裡塞滿魚、飯、湯,而且他還不曾一刻休息地將食物塞進去。事實上,這還真可稱為一門技術呢!
    藤吉郎稱這種技術為「試吃」,是御廚房中人人盡皆知的。
    這個制度以往並不存在,從藤吉郎當奉行才開始。
    「大將所用的膳,必須前後做兩道。」
    當他如此說道時,所有人全睜大眼看著他。
    「做兩道的用意,主要是在於預防萬一有道菜在端運時掉落,另外一個即可立即補上。」
    「要是上菜時並未將盤掉落,即可作為我試吃之用。當我試吃后認為沒問題時,才能將菜端給大將吃!」
    藤吉郎這麼解釋道。
    因而在這城內能與信長享受相同美食的,唯獨藤吉郎一人,但藤吉郎卻將其用意稱之為「忠義」。
    今天他如往常般假忠義之名來滿足口腹之慾。
    「嗯!嗯!這道鯰魚的味道真是太棒了!怎麼啦?難道沒有剩餘的了嗎?」
    當他這麼說著時,突然頭頂傳來一聲暴喝:
    「猴子!」
    這聲暴喝如雷聲般地在他耳際響起。
    「這是!喔!原……原來是大將啊!」
    「不要管鯰魚還有沒有剩的!來,到我房間來!」
    「是!是!」
    藤吉郎匆忙放下碗筷,並將口中的飯菜一口吞了下去。
    「您不需特地跑到這兒來啊!大將您根本不需親自監督,如果有任何事情,我猴子就可幫您做好了嘛!好!好!趕快把這些飯菜端上去。今天的飯菜都已證實並沒有被人下毒,現在我就讓侍衛把它們端到房間里去吧!」
    信長頭也不回地朝走廊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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