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織田信長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5
凶變吉

        梁田政綱從急著回來向他報告的根來太郎次口中知道義元停下來吃午飯的消息后,就騎著馬趕到信長面前。
    「報告。」
    然而信長卻一直望著天空,似乎正在想著什麼。
    「今川治部大佐在田樂窪停轎休息,正在吃午飯。」
    「什麼?他在田樂窪停下轎子?」
    信長似乎要看透政綱似的瞪著他。
    「這是真的嗎?」
    「是的!根據密探所傳回來的報告,有一批禮者帶著粽子、酒及佳肴送給義元,他將東西分給士兵,本人則在帳篷里休息。」
    聽到這裡,信長突然吐了口氣,回頭對藤吉郎說:
    「你聽到了嗎,猴子?!」
    「哇!什麼事?」
    藤吉郎佯裝不知道地回答道。
    他當然不可能沒有聽到這件事情。
    不!這是他們夢想的景況,原本他們就希望義元能停在田樂窪,如今他真的在此停下來接受禮者的酒肴並休息,這實在有如做夢般令人難以置信。
    信長和藤吉郎長久以來就如此夢想著,這究竟是藤吉郎的智慧卓絕或信長的計謀成功,或者是這些野武士的技術高超呢?
    反正就是不能讓義元進入大高城去,他們在任何一方面都盡其可能地做這種準備。當然在這些禮者當中,一定有信長這邊的人,他們必定也曾為信長仔細策劃過,這是不用說就可以明白的事。請牢記
    (好啊!在田樂窪……這麼一來凶事總算結束了。)
    想到這裡,信長突然覺得體內血液再度興奮起來,這使得他的熱淚幾乎奪眶而出。他緊咬牙根,細細品味這種感慨,看看假裝不知道的藤吉郎的臉,終於笑了出來。
    梁田政綱毫不知情地以嚴肅的表情對信長說:
    「主君!今川部已經攻陷鷲津、丸根兩城,看來他們已有萬全的準備,此時我們可不能太衝動地跑出去啊!」
    「政綱!」
    「是!」
    「我們勝了!」
    信長低聲說道,突然又抬起頭望著天空,此時天上已經烏雲密布。
    方才還在南方的那片烏雲,如今已快速地移向北邊,有如黑髮般地附在人們頭上。
    信長實在壓抑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不僅在禮者所送的佳肴上,連在田樂窪休息的義元頭上,也要開始擔心受到暴雨的襲擊了。
    「各位!凶報在第三個之後就結束了。」
    信長大聲說道,並回頭望著大家。
    「接下來的一定是好消息!這陣午後大雷雨一定是熱田的神明在幫助我們。」
    他的話使得眾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向天空。原本他們的士氣已被接二連三傳來的凶報給打擊得將要崩潰,因此絲毫不曾注意天氣的變化。
    「好像要下一陣大雨似的!」
    「你看那片雲有多大,連風都出現了。」
    「我們要乘風去討伐敵人,這是熱田之神給予我們的祝福!」
    曾經一度陷入絕望的將士們仰頭望著天空竊竊私語,這時他們的士氣又再度被振奮起來了。
    「報告!」
    當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天空時,有個人影從人行小道中跑到信長面前,這個人正是森三左衛門。
    「什麼事,三左?是個好消息吧?」
    「正是!」
    三左衛門雖然滿面風塵,卻仍昂然屈膝說道:
    「現在前田又左衛門利家、木下雅樂助、中川金右衛門、毛利河內守等人,分別在戰場上取得敵人首級,我就是特地來向你報告這個好消息的。」
    「什麼?又左、雅樂、金右衛他們都沒事嗎?」
    「是的,他們都沒事!而且我還將敵人首級帶來讓你過目!」
    當他說完之後,前田又左衛門等四名武士,手中各拿著敵人首將的首級,他們把它們放在信長面前。
    四個人全都一頭亂髮,但兩眼卻露出如阿修羅一般的光芒,他們的軀體之中似乎有羅漢精神存在。
    「哇!」所有人都驚訝地擁向前來看著。
    信長看著四人說道:「好!」他大喝一聲。
    「好!等一下再聽這段故事。三左!」
    「是!」
    「你留在這裡率領這批偽兵,然後收起旗子引開敵人的耳目。」
    「是!遵命!」
    「在這期間,我們就要衝向義元本陣,大家準備好了嗎?」
    「是!」
    「是!」
    「是!」
    這時黑雲已經遮住整片天空,一滴滴如豆大的雨點打在他們的盔甲上。就在這時,突然有陣風吹過,使得野地里的綠樹向一面倒去。
    「看啊!」
    信長指著天空,然後掉轉馬頭站了起來。
    「雷雨和狂風終於來了,我們就乘著這陣雷雨、狂風向田樂狹間襲去。」
    「是!」
    「在尚未接近敵人之前,大家先收起旗子,等抵達太子根山邊的時候才再度取出。這次戰役關係織田家的興衰存亡,但我希望大家不要急於搶功,應以全軍的勝利為重。好吧!除了義元之外的首級我都不要,斬取敵軍主將的首級,才是我織田上總介作戰的方法,記住要抓住主要的大將才成啊!」
    「是!」
    「猴子!我們走吧!」
    「是!」
    藤吉郎再度飛奔起來,他走在前面領著大家。天空中不時出現閃電,接著如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快啊!大家不要輸給大將啊!」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相原北邊的太子根!」
    轉向北邊之後,風、雨全都打在他們背上,這時,天空中的閃電越來越密集,大地也被雨滴浸潤著。在南方的天空,也可聽到隱約的雷聲不停地響著。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5
田樂窪

        信長率領一千名英勇士兵在大雨中急急地向太子根前進。
    敵人很可能認為這是善照寺城中所逃出的殘餘部隊,任何人只要看到這群偽兵,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竟是要向北邊山道前進的主力部隊。
    加上突然之間天空烏雲密布,使得附近有如黑夜一般的黑暗,而且又有疾風、暴雨以及不時閃現的雷電,似乎在為信長掩護一樣。
    此時信長心中真是感慨萬千啊!
    一切或空無?
    掌握天下或終老於尾張的大笨蛋?
    他以此作為追求的目標,如今經過重重磨鍊的他,終於等到這個與他的前半生總決算的時機了。
    整肅家中。
    聯絡野武士。
    假裝決定守城。
    利用禮者。
    這些計劃似乎都成功了,無論如何,對手實在是個不容忽視的大敵啊!
    信長親自率領的這些精兵,從善照寺來的不到一半,原先兵力不到一千人,然而在快接近田樂窪時,他卻驚訝地察覺兵力似乎已增至五千人。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萬一在奇襲之前,被敵人發覺我方的行動,他們的五千名兵力就會變成八千、一萬、一萬五千、二萬。
    因此信長特地繞到善照寺相原的北邊,多走了一大段不必要的路。
    如果當初直接走鎌倉街道過來,距離就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但如此一來他們的行蹤便會在衝突之前就被敵人發現,他們的心血也就白費了。想到這裡,信長決定全部人馬的足音都必須很隱秘地前進。
    當他們終於抵達田樂狹間北方的太子根山下時,正是略過正午的時刻。
    抵達之後,信長立刻將部下分佈在茂密的樹林之中。
    在他眼前,有大雨、帳篷及坐在樹蔭下的雜兵,以及一些普通百姓使用的器具,雨和汗水就這樣從他身上一直向下滴落。
    信長再次命人到山丘上偵察一番,然後又抬頭觀察天氣的變化。
    這一戰是決定生死的戰役,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
    此刻「天時」正是決定尾張命運的關鍵。
    今川部的先鋒或許已經抵達清洲城也說不定。
    一度雨勢變小,但狂風卻更加威猛。
    天空變得更暗,紫色電光也在頭頂縱橫交錯。
    此時在耳邊依稀可聽到夾在風中的小鼓聲。
    信長牽著馬站在山丘上,睜大雙眼一動也不動地注意傾聽,他在試著辨認小鼓聲從何處傳來。
    (義元啊!你可能點著一盞燈在這雨中聽著山謠吧?)
    小鼓聲正是從義元本陣發出來的,應該是沒有錯,但在這雷雨交加的嘈雜聲中,實在不易確認。
    時間終於到了午後一點。
    這時突然吹起一陣狂風,同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就在此刻又看見一道閃電。
    「啊!」
    山丘上的士兵一度用手拊著頭。在下面五個帳篷的布簾,也幾乎被風吹走,其中可看見裡面士兵的影子,由上往下看去,他們如同傀儡一般。在樹影中也可看到雜兵們三三兩兩地散聚著。
    「好!」
    信長似乎要將盔甲上的雨滴全部抖落似的抖動著身體,坐在馬上抽出愛刀長谷部國重對眾人說道:
    「各位!就是現在!我們一起沖向義元本陣,不要發出任何聲響,除了義元的頭以外都不要殺,等一下我們用馬蹄把他們踏平。」
    兵士們沒有回答,但是每個人都拿起刀槍,似乎被信長吸引似的跟著他沖向田樂窪。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6
最後的憤怒

        「哇」這一聲不是出自攻入的織田部,而是對這突來事件感到莫名其妙的今川部所發出的狼狽聲。
    「什麼事?什麼事?」
    「各位!奇怪啊!難道有人叛亂不成?是誰敢謀叛呢?」
    「怎麼會有這種事?那是野武士呀!既然野武士侵入,那麼我們要趕緊拿起武器與鞋子,可不要讓他們給搶走了。」
    在混亂當中,有人這麼說:「是敵人呀!有敵人攻進來了。」
    然而由於這聲音混雜於其中,所以未被人們確信。因為從今天早上開始,這戰爭即是今川部的勝利。而且現在又得到禮者獻供的禮物,他們正悠然自得地享受著午餐呢!同時,假如戰局不是已經決定的話,那麼大將又怎麼會將這些獻供的酒允許大家喝呢?
    這時又突然下起一陣大雨,更是令大家目瞪口呆。
    「雨過之後,天氣會轉晴的。」
    說這句話的人,正是他們的總大將。
    「拿小鼓來。」
    雖是這麼命令著,但是自己卻已微醺,並且拿著小鼓低唱著,他就是義元。
    他也沒有想到大家會醉得這麼快,甚至有人醉得連武器與鞋子都拋到一旁,而且也有人沐浴在雨中。
    帳幕外突然出現一陣聒噪。義元皺起了眉頭說道:
    「瞧瞧這些士兵,不要再讓他們喝酒了,酒一喝多,就會引起騷動,真是令人感到困擾,叫他們安靜一點。」
    義元相信這是他們醉酒後所引起的騷動,於是命令侍衛前去遏止。
    「遵命!」
    侍衛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風勢很強,小心帳篷給颳走了。」
    他向逐漸消失在雨中的侍衛高喊著。
    「長櫃!把小鼓收起來吧!」
    「是!」
    小侍衛恭謹地接過了義元手中的小鼓而離去,目前剩下的只是風聲以及一些佳肴美酒。
    突然,幕簾右側傳來斬殺的聲音。
    「什麼事?這是什麼聲音?」
    當義元悠然地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時,有位全身濕透而穿著黑色盔甲的武士出現在義元的面前。
    「酒宴已經結束,在我面前不許動武,你是何人?快點報上名來。」
    但是,這位穿著黑衣的武士卻沒有回答,就突然拔起大刀向義元砍殺過去。義元迅速地起身。
    「服部小*平太忠次,我今天要來斬你今川。」
    在這一瞬間,義元感到不可思議地看著對方。
    「你是什麼人?到底是誰的手下?」
    義元當然不認識這位信長小侍衛的服部小*平太。
    小*平太突然想起信長的吩咐,在取得義元的首級之前,絕對不可出聲。請牢記
    (因為他還不知道偷襲的這件事情!)
    當小*平太這麼想著的同時,義元的身體突然動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
    義元想到這可能是己方的謀叛,所以很快地拔出二尺六寸的鋼刀宗三左文字。
    「啊!」
    小*平太在這一瞬間跌坐在泥中。不!他是要來斬殺義元的,想到自己卻先被對方砍傷右膝,然而他所殺出的刀槍,也傷到了義元肥胖的左側臀部。
    義元睜大了眼睛,慢慢地接近這位無禮的小*平太。
    「小侍衛,你說你叫服部,到底是誰的手下,真是可惡!」
    說著,他又抓起了小*平太的臉。
    「唔……」
    小*平太的喉嚨被宗三左文字這把刀所抵住。
    義元雖然一刀斬殺過來,但並未讓小*平太傷得很深,因為他不認為小*平太是自己的敵人。
    「我問你是誰的手下,你不會回答嗎?」
    小*平太隻字不提。這時的帳幕外,已是一場大混戰了。
    此刻,在織田家中大家都知道的服部小*平太忠次不敢高聲呼叫,否則或許會被置之於死地。
    (如此一來,也取不到義元的首級了。)
    信長的命令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殺了我吧!」
    「你叫什麼名字?」
    「要殺就趕快殺吧!」
    「你這倔強的傢伙,我就殺了你。」當他再度拿起大刀時——
    「小*平太助勢!」
    突然有一個人如龍捲風似的沖了進來,對方推開了義元,轉身來到他的後方。
    「是誰這般無禮,不許靠近我。」
    義元顫抖著身體,大聲叱責道:
    「刀刃對著我是不忠者,叛亂者將處以死罪,你到外面自行了斷吧!」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義元看著這一對年輕人,屏住氣息不敢發出笑聲。
    兩者的體重實在是過於懸殊。義元用力扭動了一下腰部,而那位年輕人卻像是陀螺似的轉到一邊去。
    此時的服部小*平太,在泥中避開了這兩人,他開始為自己的膝蓋止血。
    「你要幹什麼?你這傢伙,還不快說出到底是誰的手下。」
    「我們倆都很頑固。」
    年輕人回答道,他緊緊地抓著義元的身體。
    「我是織田上總介的小侍衛毛利新助秀高,我終於抓到你了。今川屋形,美濃尾張即是你葬身之地。」
    「什……什麼?織田上總介?」
    「是的!你們的五千大軍已有一半死亡,在潰滅之前,你也該有所覺悟了。」
    「什麼?你是織田的手下?」
    他的頭部有如被電擊到一般,這一切像是突來的狂風暴雨似的,實在是迅雷不及掩耳。
    暴雨使得天地之間顯得一片灰暗。
    「什麼?你是織田的小侍衛。」
    當他這麼說著的同時,也發覺自己為何這麼快就產生了醉意。
    (不應該會發生這種事的!)
    想到這裡,他完全使不出一點力氣。而且後面又有一個緊抱著他不放的毛利新助,雖然對方的體重很輕,卻是不容易擺脫。
    他將宗三左文字左右揮動著,為的是想擺脫後面那一具如貓一般輕的身體。
    或許是由於左臀部被服部小*平太砍傷出血的緣故,使他覺得那把大刀愈來愈重。
    同時,他也覺得身上的盔甲變得沉重,彷彿被雨水滲透似的。
    這時的義元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即將結束。
    因為直到今天早上為止,這還是一場勝利的戰爭啊!而且他的心中對上洛之戰懷有美夢,對於駿河城的留守,他已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樣的自己怎麼可能被織田的一個小侍衛給擊倒呢?)
    他認為這些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而這時糾纏在身後的毛利新助讓他大感不快,他覺得大刀好沉重,雙腿動彈不得,並且也為左臀部的出血埋怨不已。
    或許是因為酒醉,他感覺自己耳鳴了。不!或許是風聲、雷聲、雨聲交加,才會令自己感覺到似乎有敵人前來偷襲,也正因為如此,他反而疏忽敵人真的會前來偷襲的事實。
    不!或許不明白此事,對義元來說才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他知道此事,也許會被毛利新助追趕出帳幕,而造成一場混亂的追殺。
    這時,織田的勇士跟隨在鬼神一般的信長後面,蹂躪這五千名士兵就是這麼一回事。
    一方是從暴雨中步步接近,另一方是自以為已經勝利了,而脫下鞋子正開懷暢飲著呢!
    信長到最後還是不讓士兵們穿上鞋子;而義元為了保持行列的莊重,還要求士兵們穿戴一些不必要的軍裝,但是現在這些反而造成今川部的不利。
    他們在途中盡量地想辦法求取涼快。
    而且在遭遇奇襲時,更是搞不清自己的武器和軍器在哪裡,他們在混亂中摸索著,叫罵聲、呼喚聲此起彼落。
    然而,義元卻是一無所知。
    對於毛利新助的這種執著,他憤怒不已。
    「來人啊!難道外面的守衛都死光了嗎?」他大聲叫喚著。
    只是他的聲音也被風給吹散了,同時消失在雨聲中,再也沒有人聽得到他的聲音了。
    「來人啊!來人啊!」
    他用力地扭動著腰部,同時將宗三左文字砍向了右邊。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覺得頭頂上雷聲大作。他那巨大的身軀終於向右傾斜了。
    他覺得從右腋下面有一股熱氣直往上沖,渾身力氣像被吸盡了似的。
    「啊……」
    隨著這一聲叫喊,義元挪動了腳步。
    「啊……你……你刺了我……」
    義元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右脅腹被毛利新助的刀所刺,他想要拔出刀來。
    內心的激怒與肉體的疼痛使他破口大罵:
    「你這混蛋!」
    他使盡全力地叫了一聲。
    (完了!)他在心中如此吶喊著。
    這時的新助輕快地跳開了,而身體笨重的義元卻是全身乏力。
    新助了解他的體重,所以很快地離開他。
    兩人就這樣將義元給擊倒了,在義元倒下的那一瞬間,新助又像栗鼠一樣,跳上義元的胸口,有如騎馬一般。
    義元勃然大怒地左右晃動著身體,他胸口的白布和鞋子上沾滿了泥巴,他已分不清楚眼睛與嘴巴的位置,淚水如瀑布般嘩然而下。
    這時候——
    義元才感覺到人的生命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他愕然地躺在原地……
    坦白說,他是駿、遠、三這三國的太守,為了掌握天下而舉兵上洛的這位大人物,命運似乎要比他人來得好。然而,這一回他卻是敗在小兵的手下。
    他在泥中拚命用手臂搔著頭,難道勝敗就此決定了嗎?這令他感到萬分迷惑,但是現實就是這樣的呀!
    (不行……我不甘心……)
    「來人啊!來人啊……」
    他蜷縮著身體,拚命地喊著。
    「喂!這樣不好看吧!」
    騎在他胸口上的年輕人,開口大笑著。
    「今川的大將,你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吧!乖乖地把你的頭給我吧!」
    「不!不!我不甘心。」
    「這樣未免太難堪了吧?你可要原諒我喔!」
    「等一下!等一下!」
    「難道你有遺言要交代嗎?」
    「什麼?有遺言要交代……」義元不想就這樣離開人世——
    (難道我就這樣死在這裡?這怎麼可能呢?!)
    對於這急轉直下的命運,他拚命地反抗。對方也以尖刀相向,看來這似乎不是一場夢。他那染黑的高貴牙齒,彷彿想要咬住什麼似的。毛利新助握緊了左拳,一拳打向義元的口中。
    「啊……」在義元用力地咬著新助的指頭時,他左邊的頸子也由冰冷轉為一股熾熱,同時開始感到疼痛。
    「你……你……你這個混蛋……」
    血與指頭從他的口中流了出來。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人的死……)
    就在這一股悲憤之中,義元漸漸地喪失了意識。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7
勝利的行列

        駿、遠、三的太守,今川治部大輔義元,在信長類似於野武士之戰術的奇襲下,咬了毛利新助的一根指頭之後,即消失于田樂狹間。
    「今川大將的首級,被我毛利新助秀高給取下了。」
    這聲音似乎向雷雨招呼著,使得風雨之勢逐漸地轉弱。
    當然,此時無法立即收兵。在這桶狹間(即田樂狹間)有如雪崩一般,大家打成一團,彼此追趕。總大將義元戰死的消息開始傳出。
    這時的死傷已達二千五百人,其中松井宗信所率領的部隊,更是死傷慘重,只有十餘人生還。這些生還者知道義元戰死的消息之後,都茫然不知所措。
    而且他們也知道這是因為義元在田樂狹間停下了轎子。
    這個田樂狹間只是一個一萬五六千坪的小盆地,而五千士兵停留在那裡,則有如小芋頭般地遭到攻擊,潰不成軍。
    這實在是很大的諷刺。要是義元沒有把轎子停留於此,而直接進入大高城的話,那麼信長的歷史、義元的歷史,不!應該說是日本的歷史,恐怕要重新改寫了。
    然而,一切都結束了。
    信長果然掌握到義元的個性與缺點,而深思熟慮地計劃著。再加上天時、地利、人和,使他一口氣粉碎了敵人。
    「好了!別再追那些逃兵了,我們先到間米山去吧!」
    把敵人追到桶狹間之後,信長就騎著馬返回大澤村附近的間米山。這時開始奏起凱歌。
    恐怕到了此時,信長的家臣們才知道主君的偉大。看小說我就去
    「噢!」
    「噢!」
    「噢!」
    歡呼聲四處響起,這時在他們的頭頂上是一片晴空。時間正是午後四點。不消兩小時的時間,這場戰爭即決定性地分出勝負。敵人今川義元的命運與野心,也都於此一起消失。
    間米山上的樹葉剛剛被雨水洗過,顯得格外碧綠。信長正在檢驗義元的首級與毛利新助的手。
    這時有個人被擔架抬了進來,他即是首先拿槍對準義元而遭受重傷的服部小*平太。而小*平太所坐的板子上,還放著從義元身上取下的松倉鄉義弘的鐵胄,以及二尺六寸的宗三左文字。
    這些擄獲的東西也被運了過來。
    信長瞪著義元的頭,兩眼好像要刺穿它似的。
    「哈哈哈!」
    他輕聲地笑著。
    「把牙齒塗黑,又畫了眉毛,並且咬了人的指頭,好啊!我就用大刀來頂住你這個頭。」
    新助接受命令后,馬上將義元的頭立起來,靠近了刀尖。
    接著,信長看著服部小*平太的臉,叫道:
    「梁田政綱!」
    「是!」政綱一身是泥地從草堆中走向前來。
    「你是今天的第一功臣,因為你告訴我義元的轎子停留在田樂狹間。」
    「是……」政綱眨了眨眼,看著四周。
    正是如此,直到今天以前,應該要以取得敵人大將首級的毛利新助算是第一大功臣。
    木下藤吉郎也知道這其中的含義,而對著政綱微笑著。
    「接下來是服部小*平太。」
    「是……」
    「你不需要動,要好好地養傷才是,你是今天的第二功臣。看你平常很懦弱,想不到你還真有點本事,竟然先持槍對準他。」
    「是……」
    「第三是毛利新助。這種事將來還會發生,難道你們不以為以功名為志而忽略全軍勝利的戰爭已經過去了嗎?」
    「是的!」
    「第四以下的功臣,等回到城裡去以後再一一表揚。好了,今天趁著還有陽光,我們整隊回到熱田的神廟前,並且報告我們勝利的消息,讓百姓們能夠安心,我們要提著義元的首級進入清洲城,好吧!趕快出發。」
    「是!」
    一如往常,他揮著鞭,如魚在跳板上似的指揮著。
    「新助、藤吉郎,你們走在最前面,我會把擄獲的大刀與鐵胄分給你們。」
    後來這把大刀被磨成二尺一寸五分。
    「永祿三年(一五六零年)五月十九日,義元被擄獲時所持的刀。」
    在刀的中間刻有如上文字,這是織田尾張守信長所刻的,同時也是為了紀念他所喜愛的宗三左文字。事實上,這把刀之所以流落到今川義元的手中,是武田信玄的姐姐出嫁時,武田家所相贈的名刀。
    帶頭走在部隊最前面的,是大刀上插有義元首級的信長。
    接下來的是拿著宗三左文字的毛利新助。其次是今天一整天都拿著韁繩的木下藤吉郎,他身著金光閃閃的松倉鄉鐵胄,騎在馬上跟隨在後。
    當這一行人來到熱田的神廟前時,當地百姓還不知道他們贏得了這場勝利。
    然而,就在他們在神廟前報告這場勝戰的消息而準備返回清洲時,四處都擠滿了人。
    「看吧!到底還是勝利了,真不愧是我們的大將。」
    「他可真是神出鬼沒呀!」
    「呀!瞧!那是義元的頭呢!」
    「對呀!看!他的牙齒塗黑了,而且還畫著眉毛呢!」
    「是呀!他領著四五萬的家臣出兵,結果還是輸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曾經在其中偽裝成士兵而赴戰場的這些人,他們也發出奇妙的聲音而拍手歡呼著。
    信長帶著義元的首級凱旋的消息已經傳遍各地,使得今川部的先鋒部隊在一瞬間即消失於街道上。
    那些生還者趁著信長返回清洲城的大好機會向東逃逸。一天之內,從東海道到尾張的氣氛,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我們為勝利的大將獻花吧!」
    從兩側的人群中,不時爆發出孩子的歡呼聲,並且將花投向軍隊的行列。
    然而,此時的信長卻是雙唇緊閉,不苟言笑。
    或許刀尖上刺著義元的首級,會讓一個武將感慨萬千吧!他覺得前途有如希望看到彩虹般遙遠……
    殘霞照在歡迎凱旋部隊的人們臉上,每個人都現出歡欣鼓舞的表情。
    然而,或許在人類的生命里,有著更嚴肅的東西等待他們去捕捉也說不定。
    人潮有如火花般不時地擁向他們的行列。信長有如塑像一般,擒著義元的首級,在夕陽中慢慢地前進著。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8
妻子的軍陣

        信長勝利的消息傳到濃姬的耳里,大概是在下午五點左右。
    留守在城裡的布施藤九郎到官邸去報告:
    「報告!」
    當他跪伏在庭院時,夕陽將他的影子照得更長了。
    「什麼事?」
    濃姬開門厲聲反問。在夕陽的反射下,她的頭巾微微發光,手中的大刀也黑得發光。
    見到對方威風凜凜的姿態,布施藤九郎感觸良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愧是大將的夫人呀!)
    信長在天未明即從此地出發,從此濃姬的行動就不像是個女人似的。
    信長如疾風般地出陣,當三個小妾與侍女們都茫然地呆立原處時——
    「大家要有所準備。」她這麼說了一聲之後,即綁起頭巾,改換了一身武裝。
    信長無言的教訓,讓大家知道這場戰爭是多麼的重要,並且要大家有所準備。
    「擁有一切或一切皆無?」
    如果信長未獲得勝利,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回到城裡來。這也正意味著,如果信長不回來,那麼敵人就會入侵。
    在主人留守城裡時,就曾經有許多次敵人入侵的例子。在混亂之中,士兵們常會蹂躪良家婦女,燒殺搶奪財物。請牢記如果苦苦哀求對方饒命,反而會讓入侵者得寸進尺,如豺狼虎豹般的殘暴。所以女人要有所準備地武裝自己,以對抗那些如鬼一般的畜生,這種裝備是有必要的。
    無論如何,她們的心中一定要有主見。因此,這時的濃姬就拿著大刀說道:
    「快說,有什麼事?」
    她的眉頭微微上揚,這時候,她也必須要考慮到一些可能發生的事。
    對於這種事情,信長並沒有交代,或許他是完全地相信濃姬吧!而濃姬在這一點上,和自己的丈夫有著良好的默契。
    這時,站在濃姬身後的,還有同樣裝扮的三個女子和孩子們,他們的眼神都極為銳利。
    見到這種情狀,布施藤九郎的胸口感到一股熾熱。
    「快說,難道是敵人入侵嗎?」
    「夫人……」藤九郎跪在地上,眼中噙著淚水看著濃姬,「你一定會高興的,因為我們已經勝利了。」
    「什麼?勝利了?」
    「是的,剛剛市橋傳十郎來通知說殿下……」
    「殿下?殿下怎麼了?」
    「殿下正擒著今川治部大輔義元的首級從熱田返回城裡來了!」
    在聽到這消息的一瞬間,濃姬突然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她趕緊以大刀作為拐杖佇立著。
    (勝了!)
    就這麼一句話,在這一句話里夾雜著多少忍耐與辛苦,同時也有決策隱藏於其中。
    這十年來所花的血、淚、希望和絕望,都是為了這一件事。
    「啊!原來他已經平安地回來了。」
    「是的!當治部大輔的五千大軍停留于田樂狹間時,被我們的主公一舉擒下。這其中的細節,待殿下回來后再一一地說給我們聽吧!」
    「這是一件大事。」
    她拿著大刀走向前去。
    「等一下,藤九郎。」
    「是!什麼事?」
    「在殿下還沒有進入城門之前,千萬要小心,各位女子,我們的武裝也不能解開。」
    「遵命。」
    藤九郎跑出去后,濃姬內心萬分的高興。
    已經勝利了,她應該把這消息告訴其他的人才是,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
    「我們已經勝利了。」
    「是的!這下子我們就可安心了。」
    「孩子們,父親大人已經勝利了。」
    「他取下了敵人大將的首級,正在返家的途中呢!」
    不論是阿類、奈奈或是深雪,還有那些侍女們,都歡天喜地彼此交頭接耳地說個不停。聽到她們的交談后,濃姬回過頭去,說道:「大家安靜!」
    她以嚴厲的聲音說著。
    「戰爭不是勝利即是失敗,勝不誇,敗不亂。」
    這麼說著的濃姬,在心中卻說著:請原諒我。今天的勝利是應該高興的,但是在歡欣之餘,往往會令人掉以輕心,而導致滅亡,這是在戰國中必須要學習的事情。
    她並沒有想要給對方潑冷水的意思,只是想讓孩子們了解這個事實。
    「戰爭就是……」濃姬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說,「並非到此就結束!殿下的志向是取得天下,從這一戰之後,我們還有武田、齋藤、朝倉、北條、淺井等無數的敵人,所以這次的小勝利,還不足以讓我們織田家族如此歡呼,孩子們你們明白嗎?」
    「是!」長子奇妙丸回答道。
    「我明白了。」接著,德姬也以手支地回答。
    「好!我們就以武裝的模樣來見殿下,在慶祝勝利之前,我們絕對不能鬆懈,這是戰國武將必須具備的心得,希望你們能夠牢記在心。」
    大家都嚴肅地點了點頭。
    「天色已暗,快備燈火吧!」
    「是!」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9
大志

        當濃姬想要冷靜觀察凱旋的信長時,正是四面一片通明,城門傳來一陣騷動的時候。
    「哇」——「哇」——的歡呼聲此起彼落,無論是凱旋者或是迎接者,大家都欣喜若狂,濃姬當然也不例外。
    (真想依偎在丈夫的身旁痛哭一場。)
    但是她不能這麼做,若是這麼做,那是濃姬的失敗。
    妻子是要與丈夫並肩相隨的,如果不能並肩相隨,那麼妻子的這個寶座就會成為男人的玩具,甚至被他們所輕視,淪為一個被撫養者的地位。
    無論如何,濃姬都一定要保住自己為人妻子的寶座,她要在這妻子的寶座上看著信長。在他失意時,自己要安慰他;在他散漫時,自己要糾正他、激勵他。
    「女人真是不明事理。」
    她無法接受這句羞辱的話,並且不願在這身為女人的一生中受到男人的侮辱。
    (好!等著瞧吧!殿下,我要看看這次的勝利是否讓你變得驕傲。)
    儘管口中說得頭頭是道,但如果丈夫因為這次勝利而變得驕傲,那又怎能取得天下呢?
    (難道我這個妻子的要求太苛刻了嗎?)
    她覺得自己正苦笑著。濃姬一身武裝打扮來到廚房,並且幫忙慶祝勝利的膳食。
    真是不可思議呀!
    當她想看丈夫個性的那一瞬間,心情反而變得異常的冷靜。她為歸來的士兵準備晚餐,並且為他們療傷,非常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或許在這附近還潛伏著敵人,所以我們要有充分的準備,讓他們知道我們並沒有絲毫的鬆懈。為了表現勝利,我們可以在夜空下點燃燈火,但要小心火災。今天出去的人,下次即可留守在城內,所以我們要有所戒備。好吧!快將這些食物給分配好。」
    她從廚房走出來,穿過庭院,想到馬房去探視。濃姬自己也偶爾感到好笑。
    信長的這場戰爭算是勝利了,然而,妻子的這場戰爭卻還留著。她希望信長能夠美言:「到底還是我的阿濃。」她非要讓他這麼說不可,這也是身為女人的心情。請牢記
    當她漸漸地走近馬廄時,發現附近並沒有燃著火,大概是怕驚嚇到馬匹吧!星星稀疏地掛在夜空中,已經吃飽的馬兒並列站在那兒。
    (對呀!今天的首要功臣也已經回來了。)
    濃姬來到放置飼料的小屋,取了四五根紅蘿蔔,然後先到疾風那兒去。
    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手去撫摸這匹在戰場上功不可沒的馬。
    當她接近疾風時,也出現了一個人影,使得疾風踏著馬步。
    「誰呀?是藤吉郎先生嗎?」
    當她出聲地接近對方時,那個影子突然站了起來。
    「阿濃!」
    這聲音讓她嚇了一跳,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信長呀!
    「啊!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裡呢?您應該是在大客廳才是。
    「哈哈哈……」
    信長看著濃姬手中的紅蘿蔔,高興地笑了起來。
    「阿濃,難道你是想來慰勞這些馬嗎?你真是個很奇怪的女子呀,阿濃。」
    「是嗎?我看奇怪的才是殿下您呀!大家都歡天喜地在慶賀著,但是身為主人的殿下您,卻安靜地坐在馬邊呢!」
    「他們都集合在大廳里,我已交代猴子、清正、權六、佐渡等人去處理了。阿濃呀!我感到很寂寞……」
    「呀!殿下,您怎麼啦?啊!對了,我忘了一件事情,殿下,恭喜你了。」
    濃姬這麼說著的同時,卻小心翼翼地注意信長的舉動與表情。
    信長「哈哈哈」地笑了出來。
    「阿濃啊!你真是口是心非呀!」
    「咦!這句話怎麼說呢?」
    「這場仗本來就應該會勝利的,又有什麼好值得恭喜的,而且從你那異樣的眼神中,我知道你是想來試探我信長的個性。」
    「呀!怎麼可能?」
    「不!說你的眼神異樣,這一點都不假,但這也是你的長處。我應該稱讚你才是。」
    這句話令濃姬大感意外,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她認為自己的確是有點居心不良,但是信長似乎比她更為狡猾。
    這使得她非常高興,因為這也是她辛苦跟隨著他所得到的補償。
    除了濃姬之外,其他的小侍衛都心甘情願地誓死追隨信長,或許他們也都嘗過這種知心的喜悅。但是,濃姬不能在此就對他撒嬌,她也不是這種女人。
    「哈哈哈!殿下,您對我的這句贊言也是口是心非呀!」
    「什麼?你說我口是心非?」
    「是的!瞧!您一個人獨自在這裡撫摸著馬,看來您是在下什麼決心吧?您說這場戰爭本來就應該勝利的。」
    「我有這麼說嗎?」
    「是的!你說過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現在你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接下來要攻打哪裡呢?」
    這回換成信長無言以對了。
    「到底是一位不肯服輸的蝮的女兒呀!你的這種回答,就不是要看我信長的個性了?哈哈哈……阿濃!」
    「什麼事?」
    「我呀!我絕對不會馬上去攻打美濃的,或許你希望我能早日為蝮報仇吧!但是我告訴你,我不往那個地方去。」
    「誰又希望您去攻打美濃呢?而且美濃也是和您一樣,對於這一次治部大輔的軍隊要來攻打,他們也做了萬全的準備。我想殿下也不可能笨到現在要去攻打他們吧!」
    「嗯!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那麼你想我是做何打算呢?」
    「依您這麼說,你好像有所決定了。那麼就趕快忘記這場勝利,然後外出旅行一番。」
    「阿濃!」
    「是!」
    「你真是個很可怕的女子呀!」
    「是呀!我是你這個鬼的夫人啊!」
    「你別再顧左右而言他,我想前往熊野。」
    「前往熊野……聽您這麼說我就安心了,到底還是我阿濃的丈夫呀!」
    「能夠讓你稱讚,真是一件高興的事,但是這件事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是的!我知道,這關係到殿下生命的安危。」
    「我要假裝到熊野去朝聖,再從熊野搭船到桑名。」
    「坐船?然後到堺港,再進入京都,對不對?」
    「噓——」
    信長以嚴厲的眼神看著她。
    但是,在他的心中實在是想開口大笑一場,因為他真是太感動了。
    唯獨這件事情,信長尚未泄露給他的重臣與近臣們知道。
    (討伐了義元之後,接下來就是……)
    那當然就是他隻身上洛。
    這一次的上洛,恐怕就是他這一生的願望能否達成的關鍵。
    關於京都,聽說皇居已經荒廢,而天子也只是擁有虛位而已,而義元也對將軍足利義輝的地位虎視眈眈。
    這一次,信長要單獨會見義輝,屆時,他的志向即可公諸天下,織田家歷代以來勤王的精神,也可以獲得報償。
    當然,如果他直接到京都,會有阻礙陸續從四面八方而來。
    例如美濃的齋藤、越前的朝倉、近江的淺井等等。
    萬一信長被義輝所利用,而獲得許可來討伐近國諸將領,那麼戰國的這些諸將領將會被冠以賊軍之名。
    如果這一次信長會見了義輝,那麼在各方面都會對自己有好處。
    由於信長討伐了覬覦將軍的天下而發動上洛之戰的義元,所以義輝也沒有不感謝信長的道理。
    所以信長打算放棄陸路,坐船到熊野,再到堺港,假裝到處旅遊,為下一步的舞台而做縝密的思考。
    然而,他的心事卻被妻子濃姬給看穿了。
    「你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他的這句話也並不無道理的呀!
    「啊!殿下,您果真是在這裡呀!我想的沒錯,疾風是今天的大功臣嘛。」
    藤吉郎用和平常一樣的語調說道,並慢慢走近他們。
    「呀!夫人您也在這裡呀!在大客廳已準備好慶祝的宴席。來吧!來吧!而且那個治部大輔的頭也已經被洗乾淨了,頭髮也被梳好了,香也燒了,正供大家看著呢!要取得這個頭還真是不容易呀!到底對方還是今川家呀!」
    信長並沒有回答,只是對著阿濃說:
    「阿濃,就由你來喂疾風一根紅蘿蔔吧!雖是畜生,也要犒賞一下。」
    說完之後,他起身離開了。
    濃姬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09
澄清的激流

        信長戰後處理的速度,快得令大家吃了一驚。
    「在敵將之中,有兩人值得我們學習,這兩個人在我信長看來,是十分了解武士道的,他們一定會自動退兵的。」
    在慶祝的宴席上,賞罰一番之後,信長說:
    「其中一人是在大高城的松平元康,另一人是在鳴海城的岡部元信。」
    但是眾人未必都贊成他的說法。
    松平部在丸根的城堡,取下織田的守將佐久間大學盛重的首級;而岡部元信在這數年間,常站在敵人的最前線,使我方陷入苦境。
    信長在敵人之中會特別看中這兩人,也確實有其獨特的見解。
    「我看不然,明早我們去追擊時,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他們一番。」
    織田清正如此說道,但是信長只是一笑置之。
    「你想,他們兩人還會等到明天早上都不動嗎?如果他們兩人都不動的話,那麼大可好好地教訓一頓。」
    「依您的說法,他們今晚就會退兵嗎?」
    信長卻不回答他,只是說道:
    「喝吧!我們再來跳舞吧!」
    清正把酒杯貼近唇邊,他沉默了。
    之後,在天快亮的時候,義元的首級被懸挂在城南的須賀口。信長親自前往大玄關前的廣場,檢驗義元以外的那些頭顱。今川部如雪崩般地回到東方的情報也傳來了。
    而這情報也正如剛才信長所預料的那樣。請牢記
    在不足一刻的交戰中,敵人死亡人數有五百八十三人,傷亡人數共達二千五百人,可謂是全軍覆沒。
    義元的叔父,蒲原宮內少輔氏政的頭也在其中,而外甥久能半內氏忠與妹婿淺井小四郎政敏也都陣亡。
    駿河的旗頭,三蒲左馬介義就也戰死;旗奉行的庵原美作守元政的頭也不翼而飛;軍奉行的吉田武藏守氏好、后陣旗頭的葛山播磨守長嘉、一族的江尻民部少輔親氏、槍奉行的伊豆權守、左備的侍大將岡部甲斐守長定、前備的侍大將藤枝伊賀守氏秋、先陣的大將朝比奈主計介秀詮等人的頭也陸陸續續地被排出來,這難道還不算是全軍覆沒嗎?
    他們的傳令系統已告崩潰,不見頭也不見身軀,只殘留一些支離破碎的手足,能夠生還者要趕快逃回故里,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齋藤掃部助也被殺,此外,庵原將監、富冢修理亮、由比美作守、關口越中守、石原康盛、井伊信濃守、■田左近將監、飯尾豐前守、澤田長門守、岡崎十郎兵衛、金井主馬助、長瀨兵衛、富永伯耆守等為世人所知的武將也已經不在了。由此可知駿、遠之地人才已空。
    在這之中,信長最重視的就是松平元康與岡部元信。
    「報告大將!」
    在接近中午時,藤吉郎來到信長的身邊說道:
    「松平元康在昨夜就好像離開了大高城回到岡崎去了。」
    當這個消息傳來之後,同座的重臣突然彼此對看了一眼。
    「原來元康已經回到了岡崎。」
    信長點了點頭,笑了起來。
    曾經被稱為「三河的弟弟」,也曾經住在尾張的元康,對信長說過:
    「將來我們一定能攜手取得天下。」
    當時的竹千代,現在已經十九歲,並且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這是命運之神把他送回了岡崎。
    對於這一戰,元康的生母,也就是久松佐渡守的內室於大這一方,曾經極力想要溝通織田部與岡崎部避免決戰。
    然而,這個計劃可以說是完全的失敗。
    元康也考慮到義元的陰險,所以不得不殺了對方的大將,即殺了守著丸根城的信長愛臣——佐久間大學。
    但是,正由於元康的勝利,才導致義元的疏忽而在田樂狹間休息,致使信長一方反敗為勝。因此,這無法構成他們雙方衝突的條件。
    「看來那傢伙與我之間是有著不可思議的緣分。他竟然平安無事地回到岡崎了。」
    既然回到了岡崎,也算是這十餘年來的人質生活得到解放了。這時候的元康,一定想要平定三河一帶。
    「好!一益在嗎?瀧川一益!」
    「是!我在這裡。」
    「你在往後的一年間要注意元康的行動,有任何事情要趕快回來報告,我會提攜他的,你要再三地告訴他。」
    「我明白了。」
    這時候,充當使者的長谷川橋介也回來了。
    「報告!」
    「怎麼樣呀,橋介?」
    「正如您所說的,鳴海城的岡部元信已中止抗戰,有舍城的意思。」
    「哦!除此之外,他又說了些什麼?」
    「正如您所預料的,岡部元信是個知恥的武士,他說既然他們的主將已經不在,那麼他們也不會再待在那裡。但是他希望織田殿下能把治部大輔的首級賜給他,好讓他帶回駿河。」
    此刻,這些並坐的重臣們又驚訝地彼此對看著。信長真是料事如神啊!
    「哈哈!」
    信長快樂地笑著。
    「好!好!反正義元的首級領民都已看過了,並且也都了解了,你就趕快到須賀口把首級拿下來,順便帶領十位僧侶,鄭重地將首級送回鳴海城。」
    這麼說著的同時,他又看著大家。
    「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治部大輔的一個頭,就被我信長換取了一個城回來。好!梁田政綱,你趕快到沓掛城去接收鳴海城。你是這場戰爭中的第一大功臣,沓掛的釆邑三千貫就給你作為獎賞,你要好好表現啊!政綱。」
    「是!」
    政綱與橋介兩人都領命離去了。
    「啊!這場戰爭的處理總算是結束了。既迅速又妥當。」
    藤吉郎毫無顧忌地說著。
    信長又往還有二三十個首級的方向望去。
    「接下來!」
    他再度恢復嚴肅的表情,回到實際檢驗的姿態,一個一個地凝視著這些頭顱。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10
怪招

        由於田樂狹間的戰勝,使得全日本的武將都對信長刮目相看。
    而且他對於戰後的處理,有如快刀斬亂麻似的乾淨利落,使得家中所有人打從心底對他起了敬畏之心。
    看來,再也沒有人懷疑信長的實力了。說他是笨蛋,那實在是大錯特錯。他的深謀遠慮,獨具一格,壓倒群芳,是從所有的兵法學中所學不到的。
    「看來他真是軍神投胎。」
    「他心裡在想什麼,實在是令人猜不透。」
    「說得也是,當他用大刀刺著治部大輔的首級時,我就覺得他是一個殘暴者。但是,這也是為了要避免鳴海城的一戰。」
    「是的,他先讓領民看,再鄭重其事地請了僧侶將首級送到岡部元信的手中。如此一來,元信就會沒有抗戰的意思,而且他也會很有面子地回到駿河。」
    「對呀!而且話又說回來,除了義元的身體之外,其他的那些戰死者也都被葬在桶狹間本村的高德院,還由殿下親自供養呢!而且當他聽到松平元康平安地回到岡崎城之後,他又是這樣高興。看來這一切都如他所願……不!可以說是一切事情都照他的意願在進行,他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物呀!」
    就在這種氣氛當中,接下來要採取何種行動呢?是否要進攻美濃,這使得上上下下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就在這個時刻,他說:「我決定到熊野去朝聖。」
    當他這麼說時,大家又木然地互相看了一眼。
    如果是在以前,那麼重臣們一定會給他別的意見。他們或許會說:
    「剛剛討伐義元結束,這時周圍尚有敵人,我們要一氣呵成地攻下,這是古來武將的心得,豈可在此時進行類似於遊山玩水的樂子呢?如果織田的上總介因此而驕傲,那麼將來會後悔的。」
    以往,林佐渡守一定會這麼進言,但是這一回他什麼話也不說。這或許可以證明他再也沒有說話的資格了。
    「好!要到熊野去參拜,看來殿下又想採取什麼非常手段了。」
    「那是當然,殿下所想的事情向來都是與眾不同的,他有著如平清盛一般的智慧,或許他是想讓熊野的大眾成為我方的人呢!」
    「也許是吧!不管如何,在他離開時,我們要堅守自己的崗位。」
    「對了,他到底要帶多少兵前往呢?」
    在這些流言滿天飛的初秋某日,信長將大家集合在大客廳。
    「好!今天,也就是現在,我要到熊野去了。請牢記」他這麼說著。
    「今天……」
    「是呀!我已在熱田準備好船隻,從熱田到桑名,再從那邊上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到伊勢,再到鳥羽的海邊去,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構想。怎麼樣?你們是否已經了解我為何要去熊野參拜了嗎?」
    當然沒有人明白,而他也沒有期待他們能了解自己的心意。這時,他們彼此對看著默不作聲。
    「哈哈哈!看來你們都不明白。熊野是紀伊的國,對不對?」
    「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呀!」森三左衛門如此回答。
    「紀伊國的熊野有三所神社,從以前就有所謂的『三熊野』之稱,熊野坐神社、熊野速玉神社、熊野那智神社。這些地方我都要去參拜。」
    「噢!對了,三左,那地方你不是很熟嗎?提到熊野的參拜,坐神社是本宮,速玉神社是新宮,那智是夫須美社。根據本地的說法,夫須美神社有十一面的千手觀音,新宮有藥師如來,本宮有阿彌陀佛。」
    「啊……是!」
    「那麼我為何要去那裡參拜,你明白嗎?」
    「不知道,您不說,我們哪會知道呢?」林佐渡十分慎重地問道。
    「難道你不明白嗎?爺爺,關於熊野的靈驗,你不知道嗎?如果我去那裡參拜,或許我的願望會實現。」
    「啊!」
    「我曾調查過古代歷史,白河上皇十次幸游此地,鳥羽上皇二十一次,后白河上皇三十四次,后鳥羽上皇二十八次,再加上我們的祖先平家,也有虔誠的信仰,清盛、重盛的信仰,也都是根基於此。所以清盛取了天下之後,即建了熊野權現(權現,日本佛教之轉稱語,指垂跡之化身。佛教在日本廣泛傳播后,日本固有之諸神,視為佛菩薩之垂跡,因而在諸神名號之下附加「權現」二字)作為守護。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也想展開第一次的熊野參拜。」
    大家聽了都呆在一邊。
    到今天為止,信長的眼裡根本沒有神佛的存在。在田樂狹間出陣的途中,他也突然在熱田神宮獻上願文,現在又急轉直下地成為一個信仰家,這麼一來,令大家感到有點兒擔心。
    (不!不可能有這種事,這一定是殿下在開玩笑,這種事情不是以往的殿下所會做的事情。)
    「哈哈!看來你們都已經明白了,那麼在我外出期間,你們要好好地守著自己的崗位。」
    「殿下!」這時的柴田權六有點擔心地說道,「您輕易地說要前往,但是在這危險的戰國道路上,您要多帶些人去。」
    「人數啊……噢!對!對!這個我還沒有對你們說。前田又左、蜂谷兵庫。」
    「是!」
    「池田勝三郎、金森五郎八。」
    「是!」
    「還有猴子,猴子在哪?」
    「猴子在這裡!」
    「除了猴子之外,還有一人,小六!蜂須賀村的小六,你能一同前往嗎?」
    這時候,坐在最後面的蜂須賀小六,以嚴肅的表情說:「是!我在這裡,我願意一同前往。」他跪伏於地說著。
    「好!那麼你從手下中挑選二十名強手跟隨我,因為我要隨身攜帶一些行李,在山路中時常會有野武士或山賊出現,你的手下與他們是同類,如果將他們帶在身邊,會比較安全,以山賊來對付山賊,以野武士來對付野武士吧!」
    「殿下!」權六又著急地喊叫出來,「這麼看來,您就帶著這些人要外出旅行嗎?」
    「是的!是不是人太多了?」
    「不是!您是堂堂尾張一國的大將……」
    「等一下,權六,尾張一國的大將前往參拜,也不需要帶著大批人馬,否則會貽笑大方的,到熊野權現只是去參拜而已。」
    「但是……」
    「沒有什麼好但是的了!我信長一人可以抵千人,還有勝三郎、又左、兵庫、五郎八與小六,他們五人可以當七人來使用,這些人我都嫌太多了,若不是帶著行李前往,我也不會帶那麼多人的。」
    信長三言兩語就把權六給壓制住了。
    「好!那麼大家就快到金庫去,我要帶些黃金行李,不!也不要裝太多,只要裝八箱在馬上就夠了。
    「什麼?黃金八箱?」
    這又令大家大為驚愕。黃金八箱可說是織田家所有的財產了。
    「銀、錢不適合旅行,我們乾脆把它們打造成永樂錢,這樣比較好帶,其他再帶錢一箱、銀一箱,這樣就可以了。」
    這時,沒有人敢再發言了。因為他們知道無論說什麼,信長也不會接納的。帶著這大筆的黃金,難道是要捐獻給熊野權現嗎?!不!他絕對不會那麼笨!大家又這樣想著。
    總之,他在想什麼,是沒有人會明白的。
    在沒有人明白的同時,信長又有另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告訴大家:
    「對於城下所有的人,我希望在出發時,能夠讓他們見識一番,我會從這一頭走到街上,然後我的馬疾風會跟隨在後,猴子,你就把疾風拴在後面跟著我來。」
    「是的!」
    「還有又左、勝三郎、小六和我,都要帶著這個綁有布的刀鞘。」
    出了大玄關之後,信長取出一條鑲有金邊的細長紅白巾,在其前面綁有一個像是小車子的奇怪玩具。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首先跑來問的是又左。
    「現在你就會明白了,起初我也是不懂。將這個布卷在刀鞘上,然後就這樣地用刀柄架著車子,當大刀落下后,你看,就是這樣啊!這麼一來,車子就會自己走了,就在它這麼轉的同時,刀也進刀鞘。哈哈哈……很有趣吧?大家看到這種情形,一定會問這到底是誰發明的,如此一來,織田上總介的名字就會在熊野不脛而走了。」
    「噢!原來如此,難道你們就這樣出城門?」
    「是呀!就是要讓城下所有的人看到我們這美麗的姿態呀。勝三郎、小六、五郎八,快點亮出你們美麗的刀鞘吧!」
    看的人都不禁嚇了一跳,難道要如此綁著行走不成?做這種事,實在是令大家感到有些害羞。
    然而,信長本身卻很快地卷著,看來他很是得意,於是大家只好依他的意思來行事。
    「好吧!我們就這樣走出城外,注意,要抬頭挺胸,這對我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當我發布取出的命令時,大家才取出來。好吧!準備出發了。」
    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所持的大刀,好像是五月娃娃的菖蒲大刀,其後跟有車子,看來有如一群馬戲班子似的。由山賊和野武士出身的這些手下守著馱著黃金的馬,這種組合,真不知道信長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當他們走出大手門的時候,更是讓人目瞪口呆。
    在大人的眼中看來,這信長一定又發瘋了。大家都神色緊張地拚命咽著口水看著他,但是孩子們卻是欣喜若狂。
    不被世故所污染的孩子們,和大人相比之下,他們有如天衣無縫的天才,也唯有天才才能夠了解天才。
    「哇!好棒喲!你們看,我們的大將將刀用布捲起來拖著車子走!」
    「不,那不是拖著車子走,而是利用車子來載他們的大刀。」
    「這麼一來,刀就不會那麼重,而他們也不會那麼累了。」
    「好呀!以後我們也要這麼玩。」
    孩子們高興地來到了他們的前面。
    「不要笑,大家要抬頭挺胸地走著。」
    就這樣,信長風風光光地走出熱田的街道。
    陽光普照,他們漸漸地遠離清洲城的街道。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11
刺客

        他們這些人到底還不明白信長在想些什麼,然而,他們已經跟著他從熱田乘船在海上航行了七公里的行程,經過了桑名而上陸,第一晚投宿在四日市。
    當然馬也是以船運過來的,來此地之時,這一群人都是討伐今川義元之人,在這附近,誰都沒有注意到織田信長這一隊人馬。
    在此地是要特別注意的,因為他們不同於別人。在此住宿或通行之人,會以為他們是大商人,手持貴重物品在外旅行。在那時搬運貴重物品都請當地的野武士護衛通行,而蜂須賀小六他的手下是非常稱職的,以道道地地的野武士姿態出現在大眾面前。
    在四日市的那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次日,他們從四日市出發至追分,應該走左邊的道路才是到熊野,而他們卻走右邊到鈴鹿嶺去了。
    「大將,熊野應該是從這方向去的呀!」藤吉郎面帶微笑地來到信長的馬邊這麼說著。
    「是啊!」信長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嗯,在我的記憶里從此地往右走就是出了近江的國境,然後從那邊去也就可以進入京師了呀。日本的土地這麼大,從哪邊去都可通行,你安心吧。」
    「原來如此。」
    「還有啊,猴子,跟在我們後面的十五六個浪人,你是否注意到?你想,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呢?」
    「咦?十五六個浪人?」
    這麼說時,他才猛然發覺到後面那一群戴著深斗笠的人。他們也從道路的右邊走了過來。看小說我就去
    「嗯,看起來很可疑。」
    「哈哈……猴子,你也有大意的時候啊!但是,他們行動之快,是應該嘉獎一下。」
    「你是在說誰呀?」
    「在說美濃那個大怪物啊!」
    「哦,那個呀,你是說齋藤義龍派來的刺客嗎?」
    「那當然了,有誰會跟在我信長後面呢?好吧,你去把金森五郎八叫過來。」
    藤吉郎馬上離開馬的身邊,到後面傳金森五郎八前去了。
    「請問什麼事?」
    「你有沒有發覺跟在我們後面的那些人呀?」
    「在我們後面,有人跟嗎?」
    「你們這些人可真大意啊,在清洲城下我就已經看見他們了,我製作鐺車旅行就是故意要引誘他們出來。你認識齋藤家裡的人,我要你假裝離開隊伍,去探視一下。」
    「是的!我明白了。」
    「還有,當我說做鐺車的時候,你們要趕緊做,否則他們會殺過來也說不定。哈哈……旅行到底還是件很有趣的事啊!」
    金森五郎八就在這一瞬間,割掉了草鞋的紐扣,離開了這個隊伍,躲到路旁隱秘的地方去了。
    (原來,他之所以叫我們做鐺車,就是為此。)
    這也為是今天才發生的事,當然,信長的才智本來就令人驚嘆不已。五郎八解下腰間的手帕,撕成一條條的,以不熟練的手法做成繩子。
    而在兩者距離約兩町的時候,終於看見這些漸漸走近的浪人們的臉,這著實把五郎八給嚇了一跳。正如信長所說的,這正是美濃齋藤家的家臣。
    並且那不是一般普通的人物,冢原卜傳、疋田小伯,此外還帶著他們修武者的弟子,而修武者的弟子梅津玄旨齋也在其中。除了玄旨齋外,還有在長良川取得齋藤道三頭顱的小真木源太,還有聽說是最好的忍者的犬上吾助也混在裡面。另有長井忠左衛門、牧村丑之丞與川村瀨左衛門等,金森五郎八所認識的就有六七人。
    在越前一乘谷這一帶,著名的劍術家梅津玄旨齋創立了中條流,自成一派,在鄰近幾個國家中可算是舉世無雙的人物。並且聽說他追隨義龍,在他家中教導劍術,且從弟子中選出優秀之人組成一隊刺客。
    (這是件很重要的事呀!)
    原來在人多眼眾之處,鐺車是避開他們最好的方法。然而在這麼長的旅途中,並不是都會走在人多之處,就像這鈴鹿嶺的山路,這麼偏僻,道路又難行,該如何是好?
    萬一刺客發起行動,那怎麼辦?金森五郎八拚命地跑回信長的身邊。
    「大事不妙!」
    「五郎八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在旅行,有何大事不妙?」
    「正如你所說的,敵人正是齋藤家的刺客。」
    「又在說夢話了,是我告訴你是齋藤家的刺客。我問你,刺客是誰?說啊!」
    「是梅津玄旨齋、最好的忍者犬上吾助,還有割下道三先生首級的小真木源太、長井忠左衛門與牧村……」
    「好了,好了。」信長這麼說著,「我明白了。閉嘴,跟在我後面。」
    「照你這麼說,我們就沒問題了?」
    「什麼?沒問題?在人的一生當中,哪有沒問題的事?!」
    「那會是……」
    「哈哈哈……憑這十五六人,就要取我信長的頭,沒那麼便宜的事。而想刺死我信長,就可掌握尾張一國,稻葉山這個笨蛋,到底是誰為他出的餿主意!」
    這一晚,他們來到了名叫關的地方過夜。
    明早打算從關出發,此地也是鈴鹿嶺的下坡了。他們第一襲擊目標也就是下了此山崖斜坡的地方。
    在此能提供住宿的,只有兩個旅館。
    信長的這一行,住在鶴屋吉兵衛入口處的旅館,而刺客這一伙人,則住在他們前面的玉屋利左衛門的旅館。
    到了晚上,風更加涼快,蟲聲四起,使得這些人的旅情更加濃厚。然而卻沒有人沉醉於美好的夜色中。
    (明天……
    今晚必須要小心呀。)
    大家面對著晚飯,內心似乎有所期待,彼此竊竊私語著。
    只有信長面不改色,臉帶微笑地喝著店主送上來的酒。
    吃完飯之後——
    「喂,走吧!」
    「啊?晚上就要出發嗎?」藤吉郎急忙地應著。
    要避過刺客,就利用夜晚越過此山路,這也不無道理。
    「笨蛋!」
    信長笑了笑說道:
    「我信長,怎麼可能怕那一二十個刺客而在夜晚走那山道呢?來吧!」
    「那麼,您叫我們跟著去,不是要越過山道,那麼要做什麼呢?」
    「難道還不明白嗎?我們要去斬刺客。來吧!」
    信長這麼說著,他拿起了愛刀,站了起來,面帶微笑對著大家。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04:12
刺客的刺客

        關是鈴鹿的車站旅館,在永康十年(一六三三年)才轉移到現在的關街來,也就是在鈴鹿川的右岸,而在還未移到此地之前,是在一個叫古廄的地方。
    當時的旅館與現在的形式和構造是截然不同的。
    因為這邊要停許多的馬匹,所以要做許多的馬廄,加上在此住宿的旅人為了保護財產,因此,牆面做得很高,並且還派人嚴守。
    此地的旅館不僅是要有女傭和家族而已,就有如小小的城堡似的,還有許多侍者供召喚使用。
    酒是自己釀造的,為了要供養姬夫人的賣春婦,以及供在此住宿的人使用,所以,這裡的旅館同時也成為造酒家、賣春院、料理店,甚至也經營運送業。
    在旅館里安靜地吃著晚飯的信長,突然拿起愛刀站了起來。這種舉動讓大伙兒吃了一驚,但是這也是不無道理的。看小說我就去
    他要到另外一家旅館去殺刺客。
    刺客是要取信長這一伙人的性命,而卻反過來由這兒先殺過去,到底哪邊才是刺客?令人費解。
    「要殺過去?」
    藤吉郎問道:
    「田樂狹間的事情,也要在此重演一次嗎?」
    「廢話少說,要是肚子餓了,等一下回來我們再痛飲一番。」
    「喔!你也知道對方都是有名的劍客,我們能夠平安無事地回來嗎?」
    這時的信長沒有作任何的回答。
    就這樣走出了走廊。
    「去吩咐店主一聲,月色這麼好,我要在這附近散散步一下,在我回來之前,要店主關好門窗。」
    鶴屋吉兵衛睜大了眼睛,急忙跑了出去。月色很好……這是信長所說的,然而天空中只有三四顆星星而已,根本沒有看到月亮呢!
    這家的店主雖然嘴巴不說,但已察覺到信長的身份不同於別人,所以他也很小心地侍候著他們。於是對他說道:
    「是!是!我現在就開門。但是,客人,這裡經常會有鈴鹿嶺的山賊出沒,所以,你若是要欣賞月色,可千萬要小心喔!」
    「喔,有山賊出沒,那我一定剝光他們的身子。喂!大家跟我來吧!」
    前田又左衛門、蜂谷兵庫、池田勝三郎與金森五郎八依次走出來,信長在想什麼啊?
    「藤吉和小六,你們留著。」
    他這麼說著。
    「嗯!我看還是讓蜂須賀你們兩人守著行李。」
    說完,信長就快步地走向玉屋去了。
    玉屋的結構比鶴屋的還好,入口處的大門非常雄偉而堅固,且大門已緊閉,像是打烊了。
    圍牆上面二樓窗口的燈光下隱約可以看到影子。
    可能是梅津玄旨齋那一行人在房裡吃飯吧!沒錯!
    信長就站在那裡,點了點頭說道:
    「在我沒有命令拔刀前,不準拔刀。」
    「是的!」
    蜂谷兵庫說道:
    「但是,如何進入房間呢?」
    「用腳啊!」
    信長回答道。
    「笨蛋!你抓住袖帶幹什麼?」
    他對池田勝三郎罵道。
    「這不是什麼對手,只是美濃的一些蝗蟲而已,跟我來!」
    聽到他的這種語氣,大家彼此對看了一眼,抓緊了手中的刀。
    (到底他要如何進去呢?)
    難道要越過這道牆嗎?哦,那裡有棵松樹,他想利用松樹枝越過那道牆,難不成要跳到屋檐上去?
    再怎麼說,對手是齋藤家選出來的優良武士。萬一讓對方早一步發覺我們,而這十五六人先殺過來,那該怎麼辦?我們只有五人而已呀!
    此時信長已經快步來到了入口處。
    「開門呀!」
    他以穩重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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