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門 作者:四不相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0 12:5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5 37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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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仙門

【作者概要】:四不相,本名張道全,畢業於福建工程學院(原福建中華職業大學)機械系,2008年開始寫網文。17K小說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主角一覺醒來竟然出現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晉時期,五斗米教的人把他當成了天降神人,佛門高僧把他當成了降世的羅漢,無數奇遇從此展開。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南北對持,胡漢相攻,教門宗派爭鬥不休,豪門與寒門水火不容,門閥之間勾心鬥角。主角本胸無大志,無意紛爭,卻一再被捲入紛爭之中,刀劍加身,陰謀相逼,自己和親人朋友面臨絕境,令他不得不挺身而出,爭霸稱雄。值此混亂之時,神秘宗派現世,邪功魔法迭出,一舉將佛、道、玄門絕頂高手迷失神智當成打手;修行有成將近飛升之人接連離奇死亡,准仙人東躲西藏,欲求主角當救世主;仙門不通,人間無神,所有一切道德體系崩塌,已經夠亂的人間將會如何混亂?他將如何破解穿越之迷和仙門不通之秘?

  主角從武功、符法、書法手入,歷盡艱辛,破解玄秘,獨樹一幟,最終進階金丹大道,集正邪之長,融匯百家之藝,成為飛天遁地的仙人。在這成長的過程中他屢有豔遇,名門閨秀、貴族才女、名妓魔女、仙女公主一個個折服,每一個都有纏綿宛轉的故事,奇情百轉,綺旎風流。

  本書設定與眾不同,武俠與仙俠並存,法術與武功較量,原滋原味的中國古老法術,極具真實感的道門功法,佛門神通,金丹大道、玄門奇技、魔門秘法皆與眾不同。寫實的筆法令人如身臨其境,處處都有出乎意外的劇情,無論是武俠、仙俠、歷史、懸疑的愛好者,在這兒都能找到共鳴。

【其他作品】:《封神遊戲》、《鬼道》、《網遊之重生封神》《狐狸精急急如律令》、《網遊之封神遊戲》、《水滸修神》

《旁門左道》、《網遊之暗影僧侶》、《網遊之無敵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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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25 22: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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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0
第一卷 五鬥米教
第一章 初臨貴境
周全從小就經常做奇怪的夢,有時是屍橫遍地的古代戰場,有時是飛船如蝗蟲般穿梭的未來戰爭,有時則夢到神話傳說中的仙人,或是夢到自己成了武林高手,有一次甚至還夢到了外星人綁架他,把他的身體剖開了研究。

他的夢有的很清晰,醒來了還能清楚記得;有的則象電視劇一樣一集一集往下演;有時夢中也知道自己在做夢,但還是身為主角參與到夢中情節。

也許他本是一個愛幻想的人,也許他的身體構造有些與眾不同,能夠“元神出竅,神遊物外”之類——以前他的同學們都是這樣笑他的。他本是一個比較豁達的人,久而久之也習慣了,所以他並不是很放在心上。

但是這一次周全卻不能不緊張,因為他睜開眼晴時,發現至少有兩百隻以上眼睛驚訝地瞪著他,這些眼睛全部瞪大到了極限,眼晴所在的臉上是極度驚訝和不敢置信的表情,有的人嘴巴大得可以塞進拳頭,好象他們看到了一個八隻眼睛六個鼻子的怪物。

被這麽多眼睛這樣看著決對不舒服,而且是一群打扮古怪,呆立著不動的人。

周全極不自然地強笑一下,坐起身體,掃視了一眼,這才看出來這是一個很大的廳堂,大廳內有上百人,最前麵四人穿著黃色道袍,修飾著一些紅色花邊,披散長發,頭上綁著黃布條,黃布上畫著符籙;後麵的人也全是穿著類似道袍的衣服,顏色以褐、灰為主,修飾以黃色。

大廳四麵掛滿長條黃布,布上用朱砂畫了許多符文咒語,如同血淋淋的妖魔在張牙舞爪。他本來躺的地方是大堂內的供桌,後麵是點著香燭,整齊排著五個正方形的鬥,鬥內裝滿大米。另外還有一些饅頭、幹果之類的供品,一部份供品已經被他壓住了。一個薰得黑油油的古拙香爐上插著一柱香,冒出嫋嫋青煙,煙霧朦朧之後供著一尊神像,象是道教中的人物。

周全自我嘲笑了一下:又做夢了!不會是東漢末年的黃巾之亂吧?眼前這四人看起來還真有點象遊戲和電視劇中的張角、張梁和張寶。反正都是做夢而己,無所謂了,他反而輕鬆地笑起來。

大堂裏的人顯然是被嚇呆了,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跪下亂磕頭,並且七嘴八舌雜亂無章地叫起來,什麽老祖、神人之類,聲音雜吵而混亂,腔調極為怪異,周全不是很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你們都起來吧,不用這麽客氣,我隻是做夢到此一遊而已,馬上就要走了。”

前麵的一些人聽到他說的話,又是一片錯愕之色,那四個黃袍道者看起來身份最高,其中一人雙手向天喝了一聲:“肅靜!”眾人這才安靜下來,端端正正跪在下麵,以瞻仰的眼神望著周全。

那人約六十來歲,相豹還算端莊,清咳了一聲,才用很怪異的音調說:“閩南冶弟子洪濤、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拜見神使,請神使訓導。”

周全還是沒聽懂他們的話,感覺他的話象某種戲曲中的念白。是京劇、越劇還是閩劇?他對戲曲沒有什麽研究分不清楚。莫非自己不小心跑到某個拍攝戲曲的地方了?一時之間,他也分不清是做夢還是喝醉了酒,茫然問道:“你們是要我自我介紹麽,我叫周全,去年剛大學畢業,正在找工作。你們是什麽人?在拍戲麽?”

周全聽不懂他們的話,他們也聽不懂周全說的話,隱約聽懂“做夢到此一遊”,“大學畢業”,半解不解,摸不著腦袋。他們互相看來看去幾眼,好象又突然明白了。洪濤換了一種語言說:“原來上仙是剛飛升的神仙,既然路過我們道場,想必與我教先祖有些淵緣,求仙人慈悲,指點神功,傳授大道。”說完眾人又是亂磕頭。

洪濤這次說的話有些象是福建沿海一帶的方言,正好是周全的母語,反而聽懂了大半,這才明白他們是把他當成神仙了。他有點想笑,但卻笑不起來了,因為他覺得有點不象是做夢。以前雖然也有在夢中懷疑自己在做夢,夢裏的東西也很清晰真實,難以分清是不是夢境,但這一次必定有些東西與往常不同,讓他覺得不象是在做夢。

對了,是語言障礙,以前做夢時,無論見到任何人,說出來的話都是與自己所說語言一樣的,因為那本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大腦直接作用的結果。但現在他聽到的語言卻明顯與自己不同,洪濤前麵說的話象是古代官話,比現代的普通話音調硬得多,很難聽懂;後麵說的語言與現代福建沿海一帶的方言也有較大差別。

就算是在拍戲,也不會所有人都說這麽古怪的語言吧?

下跪的眾人見周全不說話,顯出思索之狀,不由忐忑不安,不敢輕易說話,等著神仙的指點。不料周全突然大叫一聲,跳下供桌,連著推開幾人往門口那邊衝去。眾人愕然,沒人敢攔他,讓他衝出門去了。

門外是個院子,白牆青瓦,條石鋪地,當中種了一棵大榕樹,氣根如須,在微微月光下顯得特別清冷寧靜。院子內還有幾個帶了刀劍棍棒的人,但頭上沒有綁黃布條。周全顧不上多看,向著另兩個門的其中一個跑去,那些人不知為何突然多出一個陌生人來,喝了一聲“抓住他!”便朝周全圍攏過來。門外也衝進幾個人進來當頭截住,一個個孔武有力,輕而易舉地把周全抓住,兩條手臂被扭到後麵,痛得他直裂嘴。

洪濤、陰寧九等人跟了出來,先是喝了一聲不得無禮,接著便是驚訝之色,奇哉怪也,神仙怎麽會被凡人抓住了?

四個首領人物低聲說了兩句,便叫眾人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不得亂說亂跑,然後由兩個人把周全帶到一個小房間內。

四個道人在幾張柳木條椅上坐下,那兩個武士退出去關上了門。長得瘦長臉,下巴一撮焦黃胡子,眼神陰沉的陰寧九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神壇之上,是誰派你來的?”

周全皺眉道:“我也正想問你們是誰,為什麽把我弄到這兒?你們在拍電影嗎?”

鄭易成一拍椅子扶手,“拍”的一聲,小臂粗細的木條應聲而斷,“不許多問,老實回答!”

周全吃了一驚,這一掌力氣可不少,不會是道具椅子吧?從天上仙眨眼成了階下囚,變得還真是快。他哭笑不得,苦著臉說:“我在床上睡覺,醒來就在這兒了,所以我不知道是怎麽會在這兒,也沒有人派我來,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天啊,我穿越了,我穿越到古代了!你們,你們是五鬥米道!”

到了這時才有一句能對得上號,並且也逐漸聽懂了對方的話,四個道人反微微鬆了一口氣,洪濤說:“確實有人稱我們為五鬥米教,或是五鬥彌教,也不須瞞你。隻是什麽是穿越?”

“穿越你們都不知道?現在最流行這個了,車禍、雷劈、跳崖、高壓電等等,很容易就突破時空到古代或是未來了。可是我在睡覺,沒想自殺,也沒有想要穿越啊!”

四個老道聽了又莫名其妙,周全說:“先別急,你們先說一下,現在是公元哪一年?是東漢末年還是魏蜀吳三國?”

洪濤說:“今年是永和七年,公元又是什麽?”

陰寧九問:“莫非你是三國鼎立時期的先人?”

永和七年!要是說其它年號,百分之九十九周全不知所雲,但是他臨摹過王羲之的《蘭亭序》兩三年,開頭一句就是: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所以周全對“永和”這兩個字再熟悉不過了。

永和九年是公元353年,那麽永和七年就是公元351年,周全差點暈倒,他竟然穿越到了近兩千年前。這個時期應該是東晉,這前後時期被稱為魏晉南北朝,是中國曆史上最最混亂和無法無天的時代,但也名人輩出。如彈出千古絕唱《廣陵散》的嵇康、寫出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的王羲之、在“淝水之戰”中以八萬破百萬的謝安、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潘安等等。

但這個時期也是最混亂的時期,五胡亂華,中國的百分之七十土地都落在少數民族手裏,年年有人稱帝,月月有國家戰爭,據說胡人打仗時,經常以漢人的婦女兒童當軍糧,這絕對是一個煉獄一樣的時代!

周全不由在心裏詛咒了一聲:他媽的,別人穿越穿到漢唐盛世,或是人人都熟悉的三國時代,老子怎麽這麽倒黴,穿越到了具體有幾個國家都分不清的魏晉南北朝時期!

陰寧九見他久久不答,又問了一句,周全這才回過神來,心裏又暗叫不妙,要是說從“未來”穿越過來的,這些人還不知要逼問他什麽呢。既來之則安之,不如順著陰寧九的話,先假冒是古人再說,於是他信口扯開了:

“我是東漢末年的人,叫周全,家住。。。。。。家住南陽隆中,在家裏睡覺,醒來就在這兒了。就是這麽回事,可能是穿越了吧!”

洪濤等人又恭敬起來,忙給他移過一張椅子坐下。“一覺睡了數百年,如今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果然是得道仙人。隆中人傑地靈,正是神仙隱修之處。。。。。。”

“那是當然,當年我修道有成之時,諸葛亮還是個光腚的小屁孩呢。”

洪濤、陰寧九、鄭易成更是肅然起敬,一直沒說話的陸居波忽然說:“你,你。。。。。。你穿的衣,衣,衣服不對!”

原來他是個結巴,所以不喜歡開口,但觀察卻獨到,周全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和五分短褲,T恤上還印著美女頭像和英文,確實與三國和東晉年代都不符。”

周全強辯道:“我剛才說了,我一睡就幾百年,哪裏知道衣服會變成這樣子!”

陸居波又說:“口,口,口音不對!頭,頭發不對!”

確實,古代除了和尚外,是沒有人會剪頭發的,魏晉之時更是以長發飄飄為美,哪有神仙把頭發剪成寸許長的短發?周全不由也結巴起來,“我,我,我祖籍南陽,但卻在晉安出生長大,後來又搬回去了,所以是晉安口音;頭發嘛,可能全部掉光了,剛長出來,對,是剛長出來!”

周全所說的晉安便是現代的福州市,福州城建城於公元前202年,稱冶城,282年重建,稱為晉安城,他對自己住的地方還是知道來曆的,所以現在說晉安城果然對上號了。

陰寧九還有疑惑之色,“那麽你師承何人?修何道派?還請施一二法術,讓我等開開眼界。”

“我是自學成才,無門無派。”周全哪裏會什麽法術,躊躇半晌,學著電視劇裏麵的架式比劃了幾下,當然是什麽效果都沒有。“唉呀不好,我剛睡醒,法力還沒恢複。”

四個道人皺著眉頭,要說信吧,這人的話破洞百出;要說不信吧,他們正在進行儀式時,這個人憑空出現在神壇上,服飾口音都怪異無比,要說與神仙無關,實在說不過去。四人再輪流盤問,周全話說出口了,自然不能再改,隻好一口咬定死硬到底,不能正常解釋的地方一概推說不知。

四人打了個眼色都走了,還把門關了起來。周全推了推,並不算牢固,窗戶也是細木條拚成的,應該還關不住他,暫時也放下心來,敲著自己腦袋想自己睡覺時發生了什麽。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四個道人又走了進來,洪濤說:“我等正在禱告老祖,推選大祭酒,你憑空出現在神台上,想必是老祖差遣你來當我們的大祭酒,老祖之命不可違,三日之後便進行授職儀式。”

“大祭酒?”周全先是一愣,接著忙說:“不行不行,我法力全失,怎麽能當你們的什麽祭酒,我也不懂得怎樣祭酒,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陰寧九說,“你在數百人麵前出現已是不爭的事實,你是天降神人,是太上老君派送來給我們當大祭酒的,我們不敢不接受?想必是剛剛醒來,法力暫失,休息幾天就好。”

周全暗覺不妙,他不是怕當大祭酒,是怕當上之後沒有半點法術,被他們識穿之後要大卸八塊。

*****

關於古代普通話

據專家考證,古代的普通話與現代的普通話是有較大差別的,比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如果用古代普通話讀,發音應該是“將則蒙虐廣,捏節底尚爽”,特別是音調上差別比較大,但多聽幾次習慣之後,大部份還是可以聽懂的(如今的一些戲曲念白中還有古代普通話)。而地方方言變化則不一定,有的區域幾千年沒大變化,有的區域外來人口多,上千年後完全對不上都有可能。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1
第二章 五鬥米教
周全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穿越了,真的是什麽老祖把他從現代丟到古代去當大祭酒?或者是古代什麽奇人異士把他攝了來?他現在該如何回去,還能不能回去?家裏父母要是不見了他還不知有多急呢!

什麽時代不好穿越,要穿越到亂成一團糟的魏晉南北朝?什麽地方不可以穿越,為什麽要穿越到人家的神壇上!

周全從半夜想到天亮,卻什麽頭緒都沒有,越想越是頭痛,幹脆就暫時不想了。他雖然讀的是機械專業,卻喜好書法文藝,生性豁達愛幻想,既然穿越已成現實,那還是先應對眼前的事吧。

看看天已亮了,他起床想到外麵去看一下自己到的是什麽樣的地方,不料一開門,四個人影刷地站到了他麵前。這四人都二十多歲,穿著緊身的短打,雄健而沉著,每人腰間都掛著腰刀,頭發眉毛上帶著露水,想必是站在屋簷下大半夜了。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臉上帶著傷疤的漢子說:“我們奉命保護你的安全,*師說不能讓你出去。”

“我安全得很,現在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沒有*師的充可,你不能離開。”

周全有些惱怒,這不是把他當成囚犯了嗎,“你們*師呢,我要見他。”

三人站著不動,一人轉身走了找*師了。周全上下看了三人幾眼,暗覺不妙,這些人惡形惡相,手有武器,看起來不象道士,更象黑幫地痞一樣。他隱約有一點印象,東晉時有五鬥米教起義,聲勢浩大,曾經占了會稽八郡,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被殺,不會就是這個時候這些人吧?

周全隻好回到屋內,不一會有個人送來了一個木托盤,上麵是一個銅盆,裝了半盆溫水,裏麵有新的棉巾;另外還有一個竹杯,一根樹枝和一罐黑糊糊的東西。樹枝一頭砸扁了,露出纖維象毛刷一樣,那黑糊糊的東西,大概是古代用的牙膏吧?

送東西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臉色坳黑,濃眉大眼,穿著粗布無袖短衣和大襠褲,比他還高了半個頭,強壯的肌肉似要把衣服撐破。他進來後一直低著頭,垂手站在一旁,不時偷偷看周全一眼,恭敬仰慕之極,然後又立即低下眼光。

周全不知該怎麽刷牙,指著那糊糊問:“這是什麽東西?”

黑小夥子沒聽懂周全的話,搖了搖頭,周全用本地方言問了一下,這次黑小夥子聽懂了,他說了兩個字,好象是“青鹽”,接著匆匆退了出去。

周全實在用不來這奇怪的牙刷和牙膏,隨便用水涮了口,抹了一把臉。不一會,黑小夥子又送來一大碗香菇豆腐湯和四個白麵饅頭,第三次進來又送了一件無袖短褂和一件大袖的對襟長衣,一條褲子不象褲子裙子不象裙子的東西,另外還有一條可能是綁頭發的頭巾。

周全吃了兩個饅頭和半大半碗湯,換上了送來的衣服,把自己衣服丟進床下免得礙眼,但他一頭短發,頭巾卻沒機會用了,便撕成兩半當繩子用,把太過寬大的袖子紮起來,行動果然方便了許多,但看起來卻有點不倫不類,連他自己看了都覺得好笑。

直到這時陰寧九才捧著幾本破書和兩捆竹簡進來,“周前輩睡得還好吧?”

周全真的有點啼笑皆非,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叫他前輩,應道:“馬馬虎虎了,我想出去走走,為什麽不讓我出去?”

“當今世道不太平,外麵兵荒馬亂,盜匪橫行,周前輩初來乍到,還是先在屋裏調養要緊。”

周全本來就沒想當他們的什麽大祭酒,見這些人不象善良之輩,更有離開之意。“老爺子,咱們商量商量,你對你們教派一竅不通,也沒興趣當大祭酒,你看。。。。。。”

“這不好,我們已經對外麵宣布了由周前輩擔任大祭酒,前輩若是走了,叫我如何向教眾交待?至於不熟悉教務卻不打緊,可來日慢慢熟習,老道今天便開始為前輩講解本教的規矩。”

“這個,我隻想作閑雲野鶴,遊戲四海五嶽,確實不想俗務纏身。”

“周前輩降臨神壇,乃是天意如此,我等無論如何不敢抗命!”

“。。。。。。”

周全好說歹說,陰寧九就是不敢放他走,並且臉陰沉了下來,周全暗覺不妙,現在想說不是仙人也不行了,他這個假仙人半點法術都沒有,萬一露出了馬腳,惹翻了他們,後果是嚴重嘀,最後隻好閉嘴不說了。

接下來他不管周全願意不願意聽,已經在桌上打開一卷古舊的竹簡,開如講一些五鬥米教的教條章程、禁忌、組織結構等等。

周全雖然也看過不少仙俠小說,但卻不相信有神仙存在,更不信仰哪個宗教,所以對這莫名其妙的五鬥米教大祭酒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想早些離開,弄明白怎麽會穿越了,該如何才能回去,哪裏有心思去聽去記陰寧九講的經文?

他所見的這些人說話並沒有之乎者也,除了音調不同,個別字、詞使用不一樣,交流還不算大問題。但書本上的東西就不一樣了,全是文言文,聽十句難懂一兩句,想必是古代竹簡不容易製造,紙張更是珍貴,所以記錄下來的經典都是一再濃縮,幾個字就代表了一句話或幾句話,文言深奧艱澀之極,所以他沒聽懂幾句經文。

周全估量也打不過四個帶刀守衛,陰寧九等人也不會放他走的,隻好按耐住逃走之心,先住了下來,第二天、第三天陰寧九又來授課,他雖然沒聽懂多少,關於五鬥米教的來曆和結構還是了解了一些。

五鬥米道主要經典是《道德經》和《老子想爾注》,最高的神仙是老子,此外五方星鬥、玉帝、女媧、伏羲、元始等各路神仙也有拜。供神時必須擺上五鬥米,新人入道之時也要納供上交五鬥米,所以才被人稱為五鬥米道或五鬥米師。他們內部是自稱“五鬥神道”,五鬥指的是五方星鬥,而不是五鬥米。

剛入教的人稱為“鬼卒”,地位提升後稱為“鬼將”,再高一級的重要人員叫做“長生人”,一個地區的總頭目職務是“大祭酒”,稱作“都功”。一個地區總壇又稱為一“治”,大祭酒總管本治一切教務,權力極大。

鬼將就可以開壇布道,招收新成員,對外發放符紙、符水治病驅邪;長生人才可以開壇講經、授法等,遇到疑難大病、嚴重的天災人禍,就要長生人或大祭酒開壇,書寫表章燒化通達神仙,再畫符招神、驅鬼,治病、解災、避禍等等。

五鬥米道治病最常用的一種符籙稱作“三官手書”,叫病人在密室內靜坐懺悔罪過,把病人的姓名、出生年月和悔過之意寫在符籙表章上,一份放到高山頂上,一份埋到偏僻之處地下,一份沉入河中海中。病人如果真的好了,要以五鬥米為謝,家中富實的人當然也可以加上點錢物之類的,多多益善。

周全不相信這樣能治病,生病了怎麽能不吃藥?如果不是招搖騙撞,就是在朱砂或符紙裏麵下了藥,這點江湖技倆他還是知道的。當然也有一些心理療法,病人靜心修養,又抱著強大的信念,生理機能變強,較輕的病自然就痊愈了。

陰寧九並沒有教周全畫符之類的,因為他們的神符不能傳授給沒有入教的人,周全此時還沒入教,雖然是“準大祭酒”也不能先傳授,所以周全也不清楚他們的符術是什麽樣的東西。

周全一直沒有機會逃出院子,轉眼就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又被領到了那一天的大廳內,大廳內依舊是上一次的擺設,所有人也都穿上了法衣道袍。大部份人看向周全的眼光都很恭敬和祈誠,但也有少數人目光閃爍,似有懷疑之色。

洪濤、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四人都是本治的長生人,地位是平等的,但陸居波口吃,鄭易成不愛說話,陰寧九長得就不象個領導的樣子,隻有洪濤還有點氣度,所以一般都是由他來出麵說話和主持儀式——如果周全沒有出現,大祭酒之位非他莫屬。

大廳內一片肅靜,洪濤上香,禱告神靈和各代教祖,最前麵的名字是張道陵,然後是張衡、張魯,這些名字周全都是知道的,但後麵幾個名字從沒聽說過,也不是姓張了。

做完一些儀式後,洪濤沉聲開氣,抑揚頓挫地念:“方今天下大亂,群雄割據,盜匪成群,災異四起,民不聊生。我五鬥神教承祖師遺訓,施符布道,救民疾苦,以救天下蒼生為己任。。。。。。”他念了長長一段歌功頌德的話,大約是事先請哪個槍手寫好背下來的,周全聽得都有點走神了,突然聽到他說:“。。。。。。老祖差遣,降神人周全於斯,此乃振興我教之祥瑞,天命不可違,我等願奉周全為大祭酒,廣播聖德,造福蒼生!”

周全心裏沒底,怕當上大祭酒之後被他們知道不是天降神人,大禍臨頭,隻好醜話說在前頭:“我再說一次,我不會當大祭酒,也不想當大祭酒,是你們一定要我當的,你們可別後悔了。。。。。。”

洪濤一示意,幾人上前來,七手八腳把一件黃色道袍給他披上,也在他頭上綁了有符文的黃綢帶,然後又念咒燒了一張符在碗裏,叫他把那半碗符水喝了下去,接著是拜神靈和祖先,念一段就職的宣言等等。最後洪濤把一個紅布包著的大印舉到他麵前,大堂內一百多人全跪下來,齊聲說:“恭賀新大祭酒上任!恭賀周都功長生無極、法力通玄!”

“快起來,不用這麽多禮!”周全難免也有些興奮和心動,這簡直是一次袗袖版的黃袍加身,雖然這黃袍是道袍不是龍袍,但也極顯尊榮了。他在現代連一份正當工作都找不到,還要依賴著父母的微薄工資生活,來到古代立即成為一方領袖,一代宗師了,看來古代人思想都比較簡單,很容易擺平,難怪很多人都想穿越到古代去混。

眾人都依言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站著,一臉期待的樣子,“請都功試法!”

周全如丈二和尚摸著腦袋,“什麽試法?”

陰寧九說:“周都功是前輩仙人,來到今世不久,所以不知規矩,新任長生人和大祭酒上任,都要展現一下法力,這樣才能服眾,才有德望布道施符。”

“這,這怎麽個試法?”

本來能當上大祭酒的人,都在本教幾十年,有極高道行和威望,上任之後都知道該怎麽做,這也是新上任的大祭酒當眾顯露自己實力的大好機會。偏偏周全是一步登天,一入教就當大祭酒,所以茫然不知。

在場眾人都是親眼見到他出現在神壇上的,所以對他的無知也不以為忤。洪濤說:“都功展示些法術,如過刀山、下油鍋,隔牆搬運、水火不傷之類便可。”

上刀山下油鍋?周全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不是要他去死嗎?情況急轉直下,看來在古代也是不好混的,上任一分鍾就混不下去了。

“我剛出關,法力還沒有恢複,這,這試法的事還是免了吧。”

眾教徒一臉愕然,接著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整個大廳內都是嗡嗡之聲。

陰寧九忙舉高雙手讓眾人靜了下來,“周都功乃是百年前的得道仙人,法力自然是高深的,隻是沉睡數百年剛出關,法力還沒有盡複,還是過幾日再試法吧。。。。。。。”

洪濤朝下麵暗使了一個眼色,人群中一個大塊頭站了出來,大眼瞪得如銅鈴,聲音似打雷一般:“祖師爺留下來的規矩怎能破了?若是不試法,我們怎知道他有沒法力,沒有法力怎能當大祭酒?”

“對,必須試法!”下麵有數十人齊叫。

陰寧九看了洪濤一眼,一張本來就陰沉的臉更陰沉了,“好,試法!”

周全大駭,“別別,我早就說了我法力未複,是你們逼我當大祭酒的,現在我不當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這下如糞坑裏麵砸石頭,引起眾怒了,似乎他們都忘了剛才還恭敬地拜他,七嘴八舌嚷了起來,群情激奮。洪濤怒道:“授禮已成,你怎能當成兒戲!試法!”

後麵數十人跟著響應:“試法、試法、試法。。。。。。”

周全也看出來了,這些反對的人,包括那個大個子都是洪濤的親信,是屬於不願意他當大祭酒的人,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

“規矩不可廢,就算是天降神人,當大祭酒也要試法,如果沒有法力就不能當大祭酒?”

“正是,既然是天降神人,自然有神力,不拿出點本事來,我第一個不服。”

“對,莫非是假冒的貨?”

“。。。。。。”

大廳內沒幾個斯文人,或是一臉橫肉的刁民地痞,或是虎背熊腰惡形惡相的綠林盜匪,性子本就急躁,大廳裏鼓躁嚷叫,眼看就要大亂。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2
第三章 避火符法
除了周全外,大祭酒之位大廳內沒有人不想當,明爭暗鬥是肯定的。看得出來洪濤的勢力最大,但陰寧九、陸居洪和鄭易成卻是一條心的,所以這個位子已經爭了很久了。正因為爭不出結果,所以開壇請太上老君顯靈,指定大祭酒的人選。誰料儀式剛開始,周全就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供桌上了,所以周全就是老君的使者,天降的神人,四個長生人雖然對他有懷疑,迫於形勢隻能奉他為大祭酒了。

本來洪濤是最有可能成為大祭酒的,所以他和他的手下都有些不服,如今周全不肯試法,更成了反對的理由。

洪濤大喝一聲,把眾人聲音壓了下來,“鄭長老,你是本治戒律*師,你看這事怎麽處理?”

鄭易成臉上毫無表情,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到周全臉上,沉聲說道:“國有國法,教有教規,按例應當試法!”

周全心裏涼了半截,可惜他即沒有武功,也不會變魔術,如何能夠隔空取物或是入火不傷?但眾人眼睛已經都盯在他身上,除了供桌之下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洪濤臉上微有笑意,“請都功小試神通。”

“試,試什麽?”

“既然是本教大祭酒,自然是試本教最擅長的符法了。”

陰寧九說:“都功今日才入教,我恪於教規並沒有教他任何符術,如何能試符法?”

洪濤說:“那便現場傳授,都功是天降神人,自然有神跡出現!”

陰寧九一張長臉陰得跟死了父親似的,看了鄭易成和陸居波一眼,兩人都垂眼看著腳尖不說話,他隻好對周全說:“屬下現在傳授都功一道符法,都功可記好看好了。”

供桌上黃裱紙、毛筆、朱砂一應俱全,陰寧九取筆醮了朱砂,在一張黃紙上筆走龍蛇,一氣嗬成畫出一張符來。“這是一張止血生肌符,都功照著畫一張就行。畫符之時要腳踩八卦步,左手掐天綱訣,集中精神,存思運氣,求老祖太上老君附體借力,行筆不能停,須一氣嗬成。”

陰寧九邊說邊示範動作,然後把筆塞到周全手裏。到了這個份上,周全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他練過幾年書法,在軟筆書法上頗有造詣,這握筆的架式和力量還是有的,屏聲息氣,貫注全身精力也能辦到,掐天綱訣走八卦步也還算簡單,他都可以辦到。這張符並不複雜,就象是幾個篆書變形連在一起,周全就當成是臨摹書法,先試畫了兩張,記住了所有筆劃,然後集中精神,按陰寧九的要求認真地畫出了一張。

令他想不到的是,照足所有要求畫,與剛才臨摹時就大不一樣,覺得很吃力,畫完之後有點全身泛力的感覺。

洪濤臉上微有詫異神色,另三個長生人則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很滿意。

“我來試法!”人群中走出一個黑壯漢子,來到周全身前,卷起大袖,露出肌肉盤紮汗毛密布的強壯手臂,另一手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來,往自己手臂上就是一下,這一刀下手不輕,鮮血立即噴湧而出。

周全雖然不喜歡這些人,但見他血流如注,還是有些心慌,忙把手上剛畫好的符紙按了上去。

說來也奇怪,很大很深的傷口,就算醫院裏的止血粉倒上大半瓶也未必能很快止住,這張符低按上去之後,血卻立即就止住了。

那人眉花眼笑:“不痛了,果然有神效。”

眾人歡呼,大廳內氣氛緩和了許多,周全卻有點不敢相信,難道自己穿越後真的有神力?痛不痛他不知道,但血止住了倒是真的。不管怎麽說,這一關是過去了。

其實符法、咒語之類講究的是凝聚精神力,簡單的符法,隻要精神力強一點的人按要求畫出來都可以生效,周全練習書法有成,下筆有力,精氣神能疑於筆尖,暗符畫符訣要,畫成這道符並不奇怪。

洪濤說道:“止血符隻是最粗淺符法,在坐各位道友都能畫出,不足以為大祭酒,不如試試避火符法。”

人群中又有幾人叫嚷起來:“都功果然是天降神人,法力無邊,再試試過火山!”

“對,過火山!”“過火山!”“過火山。。。。。。

這次不僅是洪濤的親信叫嚷,連另三個長生人的屬下也都開始附和,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可能這是他們難得見到的刺激誤樂,這些人顯然不是良民百姓,更不象真正的修道之人,帶著一股強橫凶暴之氣,現在熱血上湧,群情激奮,新任大祭酒是非過火山不可!

現在事情己經失控,由不得陰寧九或是周全了。眾人往旁邊退開,露出中間一片空地,很快就有人挑來幾筐焦碳,在大廳中央鋪成一條長四米多,寬一米左右的碳路,然後淋上少許桐油。

古代沒有氣油,梧桐樹的仔榨出來的桐油就是最容易引火之物,又稱為火油,連軍隊中放火燒營都是用這個。這時點起火來,立即烈焰熊熊,濃煙滾滾,接著又有幾人用大蒲扇對著火碳猛扇,桐油很快燃盡,上好的焦碳卻開始通紅,冒出尺許長的藍焰,整個大廳內熱*人,扇火的人揮汗如雨卻越發情緒高昂。

周全不由暗冒冷汗,他看過“走進科學”欄目報導的現代江湖騙子過“火山”,那火山隻有兩米來長,薄薄一層,用的是鍋灶裏出來的軟木碳,碳火本就不旺,也沒有扇得通紅,幾乎沒有火焰,溫度也就三五百度,快一點衝過去,熱量還沒透過腳底的厚繭,一般人都是可以試的。可是眼前的不是這麽回事啊,這個“火山”可是真正的火山,焦碳輔得厚有尺許,燒得一片通紅,看那冒出來的藍焰,恐怕十分之一秒衣服就要燒化了。而且長有四米多,就算最大步也要五六步,人哪裏能耐得住這樣的高溫?

陰寧九也有些緊張,嚴肅地叫周全記住他的傳授。符法的筆劃並不算太複雜,裏麵有五個象甲骨文的火字變形連在一起,外麵有水紋似的筆畫,以及一些象拉長的寶蓋頭。但準備工作卻要比上一次複雜得多,先是漱口、洗手、整衣,向太上老君焚香禮拜禱告,念咒曰:“我以月洗身,以日煉真,仙人輔己,玉女佐形,二十八宿,與吾合並,千邪萬穢,逐氣而清。”

這個叫做淨身咒,就是把身上的汙穢邪氣、紅塵俗氣除去,然後持筆在手,念淨筆咒:“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一則保身命,再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天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接下來對著符紙念“淨筆咒”,對著裝朱砂的碗念“清水咒”,都念完之後,左手掐“紫薇印訣”小指從第四指背過,用中指勾住,大指掐第四指第三節,中指掐掌心橫紋,二、四指伸直。

手上要動,腳上也要走動,稱為禹步,共要走十二步,每一步方向角度都不同,還有吞唾液、搖頭晃腦等等。畫的過程還是要一氣而成,精神不泄,畫完之後還要“結煞”,對著道符做出一套複雜的指法。

周全雖然有點小聰明,可是一時之間哪裏能記得住這麽複雜的整*作?又要唱又要跳,又要比劃,還要集思運氣,比最複雜的舞蹈還要難十倍,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十分鍾了還沒搞好。這時碳火燒得更旺了,木碳已經看不到一點黑色,正是七八月的天氣,人人熱得汗流滿麵,還好這些人見他是現炒現賣,已經是十分了不起了,也沒有怪他,都按著耐心等待。

畫符的過程並不難,做足程序和畫出符文,練一段時間幾乎人人都會。但畫出來的符卻不是都有效的,隻有法力高深的人畫出來的符才有效果,所以不會畫符問題不大,有沒有畫符的天賦,有沒有“神力”才是關健!

越是高級的符法,畫符的程序越多,對修為的要求也越高,成功的可能性越低;而簡單的符法,不需要太多準備工作,有修為的人隻要集中精神,隨時隨地都可以一揮而就。如剛才的止痛符,在場的鬼將大部份都能畫並且有效,而現在周全畫的“避火符”,卻是屬於比較難的符法,僅有洪濤等四個長生人有這個實力,而且還不是百分百能成功。

周全終於勉強按要求畫出了避火符,也不知是緊張過度,還是這符有吸人能量的作用,他覺得好累好累,小腿肚子有些抽筋,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但卻還差一步“結煞”的動作,他隻能咬緊牙關,掐準了指法對準那道符。

不知是因為焦急還是因為大廳內溫度極高,他覺得身上有一股燥熱,接著這股燥勢順著手臂,從掐訣的指尖急泄而出。就是那麽一瞬間的感覺,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不知剛才有沒有這回事,隻是覺得好累,再也沒力氣了。

站在傍邊的四個長生人神色古怪,但周全疲困欲死,並沒有注意到。陰寧九舉起符向眾人展示,然後轉向供桌,取過一隻裝有清水的碗,把避火符燒化在碗裏,端到了周全麵前。

周全大驚失色,“不,我不喝,我不去!”

下麵的人都不說話,沒有人肯主動試法,可能眾人對他的符法沒信心,過火山可不比在手臂上紮一刀,重則喪命輕則殘廢破相,誰願意去試?

鄭易成說:“你畫的符水,自然由你來試法,快喝下!”

周全咬緊牙關,後退數步想要逃走,但是除了供桌神台,隻有那火堆可以落腳,其它地方都已站滿了人,逃都沒地方逃。

眾人見他不喝,大為不滿,鄭易成喝了一聲,人群中另有三四個人衝過來他抓住,半碗符水硬灌了下去,然後脫了他的布鞋,拖著他向火堆走去。

周全心膽俱裂,拚死掙紮,可是他隻是一介書生,手無百斤之力,何況這時精疲力盡,哪能抗得過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一人一邊手臂提著他,便往“火山”上丟去。

周全此時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唯有慘叫一聲,閉上了雙眼,屁股先著地落向火碳中。這一瞬間,他心中把這些人恨到了極點,也對這個時代的人產生了極大的恐懼,這個時代,死了一個人與死了一隻螞蟻差不多,別指望與誰談人權和生存權了。

但是預期中的劇痛和灼燒並沒有降臨,他隻是覺得有些微燙,並且屁股下傳來壓碎木碳的“喳喳”聲。他驚奇萬分,忙睜開眼,自己果然在火碳中,騰騰而起的藍焰足有尺許高,舔卷著他身周,但卻沒有燒掉他一根頭發。

難道我穿越以後,真的有神力了?難道還是在做夢?幻覺,肯定是幻覺!周全真不敢相信有這種事情,光著腳板跳起來在火碳上踩了兩腳,還是一點都不痛,衣服也沒有被燒了。他踢了一腳,將通紅的碳火踢飛少許到了外麵,旁邊的人忙閃避,有個閃避不及的人,衣服被火星燒了幾個大洞,這確確實實是溫度極高的碳火。

四周暴發出歡呼聲,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高呼都功法力無邊,神功天下無雙之類的,連洪濤都驚疑不定地跪下磕頭,沒有任何符術基礎的人,直接就能畫避火符,這怎麽可能?

周全殊無歡喜之情,這些人行事詭異,情緒極端,一眨眼把他當神仙崇拜,一眨眼又不把他當人看,自己的性命在他們眼中就與一隻試驗用的小白鼠一樣。如果符法無效,他現在已經變成一堆烤肉了,誰知道將來還會出什麽樣的事,會怎麽對待他?

他媽的,這些人不是好東西,一定要盡早從這兒逃走!

周全走出火碳,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他絕對不是在做夢,夢裏是沒有白天黑夜,也不會肚子餓的,而他卻到這兒三天,覺得餓並且吃過好幾餐了。那麽,是古代的符咒真的這麽神奇?或者是陰寧九暗中做了什麽手腳,一種比現代江湖騙子更高明的障眼法?

第二天,周全便搬到了一個獨立的大院子去住,這個院子共有四間臥室一間大廳,家具窗台都精雕細琢,象富貴人家的居室,另外還給他配了兩個專用仆人。一個就是之前那個壯得出奇的黑少年,名字叫牛夢;另一個是少女,名字叫小花,看起來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姿色平平,勤快而樸實。這兩個少年對周全都崇敬之極,分明是把他當成了活神仙,但周全問他們話,他們都不肯多說,除了照顧他吃、住、用,平時也少進來。

周全本來以為正式當上了大祭酒,待遇變好了,也應該自由了,應該讓他登台亮相,去施符布道之類,誰知陰寧九根本就不讓他出門,從他到這個時代後就沒出過大門,沒上過街。每天要做的是就是學習五鬥米教的經典、科律,大祭酒的言行舉止,登壇時應說的話和各種術語,有些拗口的不明白意思的大段文言還要原原本本背下來,弄得周全煩燥不已。

陰寧九的解釋是,他必須牢記所有該記的,學會該學的,才能在外人麵前露臉,不能墜了五鬥米教的臉;另外還有一個很蒼白可笑的借口,外麵不安全!

周全沒辦法,隻好天天背那些枯燥之極的經文,另外也學些安宅符、安胎符、化鯁符、鎮魂符、辟邪符等,以及一些畫符時用的訣法、步法,結煞咒語等等;鄭易成和陸居波偶然來請安一下,沒什麽話說,洪濤則沒有出現過。

教條中還有不吃肉、不偷盜、不*、不仗法術欺人,每逢五之日便要集中在一起,宣講科禁威儀之類,回去後再向家人朋友宣傳。這些陰寧九一句帶過,不但沒有解釋,臉上還微有不以為然之色。包括洪濤、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這四個長生人在內,平日都沒有穿道袍和綁布條,隻有在開壇著才穿戴整齊。所以周全猜測,戒條上說的這些可能是老祖宗定的,現在已經過時了,嘴上說說就行,行動上不一定要遵守。

周全原本概念中的符咒就是一種東西,現在才知道,除了“符”,還有“籙”,籙主要是各種表章,用來通達鬼神。畫好以後就相當於我們現代的一種固定表格,要用的時候填上相應的人名和出生年月就行了,但並不是互相通用的,有的表章是向鬼神報告某人的功過得失以清洗前罪,有的是祈禱平安長壽,有的是超渡亡靈,有的是祈雨避災等。

畫籙時並沒有畫符那麽多要求,洗手涮口,焚香禱告以後就可以了。除了符籙外還有咒語,咒語不用任何載體,直接配合訣法、步法,集中精神使出全力念出或喊出固定的音節就可以了。咒語的關健在於聲音和行動必須雷厲風行,全身精、氣、神盡在一聲之中釋放出來,法力高深的人可以降龍伏虎,震懾妖魔。咒語對修為的要求比畫符更高,陰寧九隻作介紹,並沒有傳授。

周全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可以入火不傷,他對符術已產生了極大的好奇,不管有沒有效,陰寧九教的他都用心記了下來,籙卻沒有什麽興趣,稍作瀏覽而己。

周全能猜得出來,陰寧九等人並不是真的要讓他當大祭酒,也許是因為內鬥,也許是另有目的,反正他這個大祭酒隻是個空架子,擺給外人看的傀儡。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沒有自由了,他要逃出去,一定要想辦法逃離這些人。

為了麻痹陰寧九等人,周全很合作,叫背書就背書,叫學符籙就學符籙,裝作很享受這種生活,他們果然對他放鬆了下來,這樣一住又是六天,大門外的守衛從四個變成了兩個。

第六天晚上,周全再也忍不住了,半夜時分輕輕起床,摸黑出了房間。這個小院隻有正門有路可通,其它三麵都有屋宇相連。正門外有人守著,要想逃走,唯有爬上屋頂,從屋頂上逃走。

天上一彎細細的上弦月已快要落山了,空氣很清新,完全沒有現代都市都是渾濁汙悶,滿天無數的星鬥,亮得如同藍布上綴滿寶石。周全趁著微光,爬上了院牆傍邊一棵大得出奇的枇杷樹,通過橫枝蕩到牆頭,然後再爬過一截略高的封火牆,來到了屋頂。這是他早就已經看好的逃跑線路,隻是到了屋頂之後怎麽逃走他也不知道了,走一步說一步吧。

他用腳試了一下瓦片,落腳穩實得很,原來古代的瓦片比現化的至少要厚一倍以上,質量過硬,沒超過一百五十斤的人估計都踩不破,他踩上隻有微微一點沙沙聲,與一隻老鼠造成的聲響差不多。

周全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原來在古代飛簷走壁並不難,老子咱今晚正好踏月色而去也。

就在周全踏出第三步的時候,他眼前不足兩尺之處突然多了一彎月亮,一個倒映在雪亮大刀片上的月亮,嚇得他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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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逃離虎穴
周全正以為可以逃出牢籠獲得自由之際,眼前多了一把閃著月光的大刀,握著刀的人正是陰寧九,他的後麵還有兩個壯漢,穩如泰山地站在瓦麵上。

陰寧九冷冷地問:“都功想去哪兒?”

“我,我呆得悶了,到屋頂上來吹吹風,看星星,你看這空氣多鮮新啊,還有這月色和星光,真的太浪漫了,太美了。”

“都功是有身份的人,怎好爬牆登瓦,快下去吧。”

周全向他作了個揖:“老爺子,我真的當不來這大祭酒,還是你們自己當吧,你就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拜托拜托!”

陰寧九冷哼一聲:“都功說笑話了,大祭酒的位子怎能隨意轉讓?夜露深重,都功還是回去睡覺的好,免得受了風寒,那時悔之晚矣。”

陰寧九的話裏暗藏威脅,意思是你要是不聽話,隻好做刀下之鬼了。他抓住周全的一隻手臂,從四五米高的牆頭直接跳了下來,落地時卻象是從一尺高跳下來一樣輕盈。

周全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五鬥米教的這四個長生人,可能早就知道他不是前輩仙人,也沒有什麽神通法力。那道避火符,十有八九是陰寧九做了手腳,也許是洪濤等四人互相牽製爭執不下,隻好讓他來作為一個中間的橋引,更有可能是這四個人的才能都不足以服眾,對外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所以要借用“天降神人”的效應。

周全躺在床上難以入睡,這些人不但有奇怪的符法,還有高深的武功,強行逃走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能逃走,怎麽樣才能擺脫他們的控製?

隻能以智取勝!這些人雖然武功高強,法術詭異,但過於迷信,知識麵狹窄,甚至完全沒有文化,怎能與一個有現代文化知識的大學生相比?至少周全比他們多了上千年的文化沉澱,這近兩千年中出現的大陰謀、大詭計弄出一兩個就能讓這些人吃不消,他就不信搞陰謀會不如這些古人!對,就學學古代帝王鏟除大權臣的方法,他立即就想出了第二個方案:當好大祭酒,利用下層人員的無知和崇拜廣樹德望,收買人心培養自己的勢力,以後再把這四個家夥鏟除,等成了真正的大祭酒,自然是想做什麽都可以!

可是洪濤他們什麽時候才肯讓他見人?這個計劃不知要多久才能實施,更不知要多久才能見效果,周全也不知自己有沒有這個耐心等到那一天,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牛夢送東西進來時,周全用方言叫住了他:“你先別走,我有話問你。”

牛夢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緊張:“什麽,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你的名字是誰取的,很有意思呐,不會是你做夢都想要一隻牛吧。”

牛夢見周全不是問重要的事情,放下心來,自豪而又憨厚地笑了:“你真是神仙勒,連這個都知道。我阿爹說,咱家姓牛,卻一頭牛都沒有,後來生了我,就管叫我牛夢,就是做夢想要有一隻牛。”

“哦,那你家現在有牛了嗎?”

牛夢的臉沉了下來,眼睛有點發紅,“我沒家了,都死了,就剩我一個。。。。。。被萬惡的官兵殺了。”

周全吃了一驚,“對不起,挑起你的傷心事了,可是官兵為什麽要殺你家裏人?你們倒底是什麽人?”

“官兵來殺土匪,找不到土匪就殺人,割了頭當土匪。。。。。。”

門外傳來一聲輕咳,嚇得牛夢趕緊閉嘴,急急走了,看樣子他隻是五鬥米教內幹雜役的低層人員,被陰寧九等人限製了不敢亂說話。可是這個時代,漢人已被胡人殺得隻剩下幾千萬了,官兵應該不會還殺自己老百姓吧?

就在這一天夜裏,周全終於被帶著出門了,但是一出門立即鑽進了馬車,車蓬庶得嚴嚴實實,後麵是厚厚的牛皮簾布,兩個人把他夾在中間不讓動。上車前周全看到整個宅子裏的人都在往外走,還抬了不少東西。不知為什麽突然之間就搬家了。

雖然看不到外麵,周全卻可以感覺是出了城,馬車一路顛跛,顯然是在荒郊小路,震得他骨頭都快散了架,他從來沒坐過這麽難坐的車。走了半夜,在一處獨立的莊院裏停下。陰寧九帶了有三十多人留在這兒,其他人都不知去哪兒了,周全依舊是足不許出戶,牛夢負責給他煮飯之類,那個叫小菊的卻沒有再出現。

不料隻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又轉移,這一次卻隻有牛夢陪著周全坐在車裏,周全挑開車簾一角往外麵偷看,後麵還有幾輛車,有一些騎馬和走路的人護在前後和兩邊。

他壓低聲音問:“牛夢,這是去哪裏?”

牛夢搔搔頭,“我也不知道,*師說去哪裏就去哪裏。好象四個*師吵架了,又聽說是有仇人要來追我們。”

周全覺得不妙,看來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這些人並不是正正經經的五鬥米教徒,而是借著教名組織起來的土匪,很可能就是官兵口中的土匪,他的計劃不一定有實施的機會,再呆下去很可能被當成匪首給抓去砍頭示眾了。

“牛夢,你聽我講,他們不是真的要叫我當大祭酒,而是強迫我當傀儡。你知道傀儡是什麽意思吧?也就是說,我是不由自的,我不願意當大祭酒,是他們強迫我的,你明白嗎?”

牛夢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明白了,但卻不敢置信,“你,你是神仙,*師不會強迫你。”

牛夢口中的*師就是指陰寧九,今天這一隊人都是屬於陰寧九這一部份的,他們都是這樣稱呼陰寧九。

“你不知道嗎,他們把我當成囚犯一樣關著,他們連大門都不讓我出去,他們是不是不許你與我講話。”

牛夢點點頭,接著又搖頭,顯得很迷惑。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願意幫我嗎,想辦法讓我逃走,好不好?”

“不不不,*師會打死我的,*師的話一定要聽,他叫我看住你,你不能逃走。”

碰上了個死心眼的人可真是沒轍,周全暗歎了一口氣,但他馬上又有了新主意。“我是天降神人對不對?”

牛夢點頭:“是!”

“我是大祭酒,我是最大的法師,你要聽我的話對不對?”

牛夢略有遲疑,還是點頭說是。周全暗喜:“現在我以大*師的身份命令你,以後你要聽我的話,按照我說的話做,不管在什麽時候都要保護我的安全,你願意不願意?”

牛夢想了想,還是點頭應是,“我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護你。”

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迅速接近並蓋過了他們一行的車馬聲,接著刀劍撞擊之聲大響,還夾雜著痛呼聲以及叫罵聲。

周全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隻見微微月光下幾個黑影在打鬥,速度非常快,刀劍反光閃爍令人心悸,後麵還有不少黑影出現。眼前人影閃動,車隊前麵和原本護在車兩旁的人都迅速往後麵衝去。

突然聽得一聲暴響,一團火焰爆開,燒著了兩三個人,那些人身上著火在地上亂滾,慘叫之聲響徹夜空。借著火焰的光亮,周全看到陰寧九不知何時已穿上了法衣,綁了黃頭巾。隻見他食中二指夾著一道符紙向敵人指去,大聲一聲:“迅雷,疾!”他手中那道符無火自燃,緊接著一道雪亮白光劃過,霹靂聲震耳,竟然在無雲無雨的晴朗夜空突然生出一道閃電,擊在一個敵人身上,把那人擊落馬背。

天啊,魔法!周全差點驚叫起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不是魔法,是符法!原來符術不但可以治病和表演,還可以用來攻擊敵人,隻是他們卻沒教過他這種符法。

牛夢也看到了,帶著驚喜崇敬的聲音說:“*師又在施法了!”

但是陰寧九也僅是發出這兩次符法攻擊,就被圍上來的敵人近身纏住無暇使用道符,後麵有更多人湧上來加入戰團,戰鬥極為激烈。

周全突然驚覺,此時不跑更待何時?他一推厚皮簾布,跳下車就往路邊的荒野中跑去。牛夢見周全跑了,撒腿也追了上來。

周全外麵穿的是一件長衫,走路都邁不開腳步,更跑不起來,隻好用手拉起下擺往前跑。聽得後麵有人追趕,更是憋住一口氣,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越過一片荒草地,鑽進了有一人多高的灌木叢中。灌木叢內有許多荊棘利刺,但他這時什麽都顧不上了,使盡吃奶的力氣往前亂撞亂擠,任那荊棘勾破了衣裳,劃破了皮肉。

跑了一程,已漸入一片樹林中,打鬥之聲已聽不到,後麵的腳步聲和刮動樹葉的聲音卻越來越近。這人怎麽也不開口說話?難道是牛夢?他傳過身一看,果然是牛夢。他鬆了一口氣,扶著一棵樹俯身狂喘,“你,你追我做什麽?”

牛夢也有些氣急,但卻比周全好得多,“*師叫我看住你。”

周全狠狠吸了幾口帶著草木氣息的清涼空氣,說話才順暢起來:“我不是對你講過了嗎?我不想當他們的大祭酒,他們不是法師,也不是好人,你就讓我走了吧。”

“不行,我對神仙發過誓,要聽*師的話。”

“拜托,我是大祭酒,我比他還大,我還是天降神人呢!現在我命令你,站在這兒不許動,不許追我!”

牛夢果然站著不動,周全轉身又跑,跑了有幾十米,後麵腳步聲漸漸響起,牛夢猶豫了一會又追上來了,這小子真有一股牛勁。周全也不去管他,隻管向前跑,又跑了有十多分鍾,氣喘如牛,實在是跑不動了,而且身上的長衫已被樹枝和荊棘勾得破爛不堪,那影響他逃命的寬大褲裙下擺也被扯去了一大半,變成了碎花裙,破破爛爛古怪之極。

周全裝出生氣的樣子:“你,你又追上來做什麽?你敢不聽我的話?”

牛夢想了一下才說:“你不會殺我,*師會殺我,所以我要聽*師的。”

周全幾乎暈倒,看來這小子一點都不笨,就是倔強得象頭牛。

“你要是敢再跟著我跑,我也會殺了你!”

牛夢突然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憨厚中明顯帶著善意,“我知道你不會!”

周全覺得心裏有點暖意,這是他來到這個陌生地方後得到的第一份信任,而且是出自內心的。

“你如果一定要跟著我,那就跟我一起跑得遠遠的!你一定知道跟著他們沒有好處,他們隻是在騙你,在利用你,他們根本不是什麽*師,也不是神仙的代表。。。。。。”

牛夢不停搖頭表示不信。這個時代的窮人沒有文代,迷信思想根深蒂固,要叫他相信這世上沒有神仙,沒有法術,決不是三言兩語能辦到的。牛夢不是對*師們完全沒有懷疑,隻是被洗腦久了,又怕陰寧九這些人的手段,對陰寧九又敬又怕,不敢違背他們的命令。

周全隻好換了一個方式:“我是大祭酒,是神仙的代表,從今以後,你要完全聽我的話,盡全力保護我,你能做到嗎?”

牛夢說:“我已經答應過你了。”

周全暗覺慚愧,確實在車上時牛夢就答應過他了,古代大部份人還是非常守信用的,真正一諾千金,也許牛夢一直跟著他,還有保護他的意思,否則早就把他抓住拉回去了。

“好吧,那以後你就跟著我了。我們該往哪兒走?”

牛夢茫然搖頭,他是孤兒,無處可去,周全更不知自己要往哪兒去,加上跑了許久迷了路,不知身在何方,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兩人隨便挑了一個方向往前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3
第五章 赤子之心
周全擔心陰寧九等人會追上來,不敢多停留,跑一程歇一會,一路上也不知驚起了多少野獸,幸運的是沒有碰到虎豹之類的猛獸。也不知跑了多久,估計已是下半夜,因為半輪上弦月已經消失了,四周出現了一些霧氣,偶然有露水滴下,林內更顯黑暗。

周全真的沒力氣再跑了,靠在一棵樹上不想動,“牛夢,他們應該追不上我們了吧?”

牛夢的彪悍的身影在霧氣中顯得有些蒙朧,隻有一對眼睛黑白分明,他沒有說話,但卻顯得很警惕和擔憂,甚至比剛出逃時還緊張。

周全覺得有些奇怪:“怎麽了,有猛獸嗎?”

“我們逃不掉。”

周全一愣,還沒開口,附近呼呼風聲響起,似有無數人破空飛行,以及拂動樹葉的聲音。陰寧九的聲間響了起來:“小牛子做得不錯。”

周全一顆心幾乎涼透了,“牛夢,是你給他們留下記號了?”

牛夢一臉痛苦之色,沒有說話。陰寧九穿過樹葉而出,周圍出現了七八個他的手下,在陰暗的林中看起來如鬼魅似地突然冒出。

陰寧九說:“都功真是好興致啊,半夜三更到樹林裏玩躲貓貓,快跟我回去吧,大夥都等著你呢。”

周全不理他,心裏那個鬱悶啊,跑了一整夜還是脫不了魔爪,並且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對別人產生了信任,卻被這個外表木納、實則奸惡的小鬼頭給賣了。這件事比被再次抓到更令他頹廢,他恨恨地罵了一句:“算了瞎了眼!”轉身就向外衝出去,對陰寧九等人視若無睹。

陰寧九大怒,叱喝一聲,眾人齊追了上來。周全奮起全力跌跌撞撞狂奔,林木蔥鬱,他又是隨意拐來拐去,陰寧九等人雖然身有武功,行動速度快,一時竟也追不上,數次想抱抄沒成功,反是牛夢追他久了知道他的習慣,追得最靠近。

陰寧九喝了幾次停下,周全充耳不聞,他終於動了真火,往口中吞了一道符,在印堂上拍了一下,喝道:“清風無量,送我千裏!”他的速度忽然快了許多,輕飄飄似無重量,穿梭林中如鬼魅。這時周全正好來到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陰寧九一閃便到了他後麵,一把扯住了他的後衣。

周全在此性命關頭,潛發了無窮潛力,向前猛撲,“哧拉”一聲,破長衫被撕下一塊,陰寧九隻得到了一片破布。

陰寧九一跺腳躍起,再一腳踹在大樹上,整個身體橫過來如一支箭般向周全射去,一探手又抓住了周全的右肩膀。周全此時已經氣昏了頭,氣紅了眼,想也不想,一拳就向陰寧九打去。

這一拳握起時還沒感覺異常,打出去時,他突然覺得這條手臂充滿了力量,肌肉鼓得象要爆炸,裏麵有一股火一樣的熱流在湧動。拳頭正迎上了剛落地的陰寧九的胸膛,一股澎博力量洶湧而出,“砰”的一聲,將陰寧九打得飛了出去,竟然比剛才飛過來的速度還快,隻是來是是橫著,回去時是豎著。

陰寧九背撞在一棵海碗大的樹杆上,把樹撞折並且噴出了一口鮮血。這下事起突然,眾人都被驚呆了,周全自己也驚呆了,這一拳真的是他自己打出去的?他變成武林高手了?

陰寧九驚怒交集,眼中殺機大盛,手一揮,腰間的樸刀應聲而出,化作一道疾電射向周全。這一刀如驚虹一擊,便是身有武功的人都難以避過。周全精疲力盡,兼且正在愣神,哪裏能躲得過?眼看就要喪生在刀鋒之下。

一個黑影從周全身邊撲了過來,用自己寬厚的身體擋住了周全,那一把刀從他背後插入,將他釘撲在地,頭剛好在周全腳邊。這人正是牛夢!

周全被這一連串的驚變嚇呆了,他隱約感覺自己錯怪牛夢了。他顧不上逃命,半翻過牛夢,抬起他的頭:“你,你沒事吧?你為什麽幫我擋刀?”

牛夢臉蒼白得可怕,滿頭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咳了幾口血出來,艱難地說:“他們,在我身上,下,下了符。。。。。。追,追來。”

周全覺得眼裏發酸,險些丟下淚來:“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你怎麽這麽傻啊,我錯怪了你,你還來救我。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你要堅持住!”

牛夢的眼神有些暗淡而散亂,但臉上卻有一種喜悅和自豪,“我,我說過,要保,咳。。。。。。保,保護你。”

周全眼睛終於模糊了,接著化為眼淚滴下,落在牛夢的臉上。但他很快擦掉了眼淚,無比堅決地抬起頭來,對著圍過來的人說:“你們快救救他,我答應當你們的大祭酒了,隻要救了他,我再也不跑了。”

陰寧九腳步有些虛浮地走過近,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麽霸道的拳法,是誰派你來的?”

周全語無論次:“你快救他,快把你的符拿出來,快啊,我什麽都答應你了。”

陰寧九不為所動,殺氣騰騰地盯著他:“說,你是誰派來的?”

旁邊另一人已經火了,“管他是誰派來的,殺了他就是!”說著已揚起了刀。

忽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大半夜吵吵嚷嚷的擾人清夢,真是大煞風景。”

這聲音如同在眾人耳邊說出,但卻看不到有人,遠處又有一個如同女子一樣柔媚的聲音說:“好一對有義氣的男兒,現在世上這樣的人不多了,死了有點可惜。”

另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間說:“叫你們別多管閑事了,又是你兩個忍不住。”

想不到附近還有這麽多人,陰寧九突然想起了周全那一拳,很有可能是高人借周全的手打出的,要是高人現身。。。。。。此地不宜久留,他使了一個眼色,剛才那舉刀的人便一刀向周全脖子處砍去。

隻聽“叮”的一聲輕響,那人大刀脫手飛出,一枚三寸來長的小劍打飛了大刀後,餘勢不衰射在一株樹身上,匆自翁翁振動。陰寧九等人目力好,已看清那支小劍一側綠油油,一側雪白鮮新,竟是一支剛削好不久的小竹劍。

五鬥米教眾人大吃一驚,這麽小的一枚玩具小劍從遠處射來,震落正全力砍下的大刀後還有這樣的威勢,發劍之人的武功修為可想而知。這一個人就足夠對付他們了,況且林中至少有三個人以上,他們決對沒有討好的可能。七八個人都往嘴裏吞了一張符,往額頭上一拍:“清風無量,送我千裏!”如一陣風似地急跑了,隻留下劃過樹葉的沙沙音。

林中有人說:“原來是五鬥米教的奸徒,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說完之後就靜了下來,再也沒有聲息。

周全見牛夢整個後背都被鮮血染紅了,人已經昏迷,呼息極為微弱,隨時都有可能斷氣,不由焦急萬分,高聲說:“樹林裏的前輩,我知道你們是前輩高人,不願意多算閑事,可是這位小兄弟重情重義,用身體幫我擋刀,他要是死了,我會一輩子不安的,求求你們救救他吧!”

林中沒有反應,隻有幾聲蟲鳴,好象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存在。

周全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錯怪了牛夢,牛夢卻以命相救,震憾事了他的心靈,這時他也顧不上麵子了,“我給你們跪下了,他本來是沒事的,隻因為答應了保護我,才替我擋刀,你們就不肯救他一下嗎?他是我在這裏唯一的朋友,他是好人,求求你們了。。。。。。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你們就大發慈悲吧。”

周全身邊突然一聲輕歎傳來,接著剛才的女聲說:“他為一言之諾舍生替死,你為他不惜跪地求人,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男兒。可惜不是我們不救他,是我們也救不了他了。”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說:“不錯,這一刀幾乎穿胸而過,雖然沒有正中心髒,但已傷了肺俯,萬難再治了。。。。。。便是治好了,一輩子也是喘氣咳嗽,形如廢人了。與其活著受罪,不如死了算了。”

周全心中一陣發冷,想不會是這樣結果,一時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多麽純樸善良的一個年輕人啊,想不到就這樣廢了。他抬起頭,不甘心地說:“隻要還活著,總是有機會治好的,求各位前輩幫個忙,不管治得怎樣,我都一樣感激。”

他身邊突然現出六七個身影,個個披散著長發,寬袍大袖,麵貌雖然看不清楚,但都顯得很白,周全心裏不由猛跳,還好知道這幾個是前輩高人,要不然一定會當成是幽魂現身了。

其中一人過來,在牛夢背上點了幾下,然後抱起來向高處走去,周全隻好跟著他們。走了幾十米,來到一處較高的平頂巨石上,上麵有一堆燃盡的篝火,以及幾頂油布搭起的帳棚。

幾人扶著牛夢坐在地上,其中一人以掌按在牛夢頭頂上,另兩個人一人一邊平舉牛夢的手,用手指頂在牛夢的脅下,剛才抱牛夢的人撕開他的衣服,在他的背部按壓了幾次之後,出手如電,刹那間插入了十幾枚銀針。周全還沒看清楚,他已喝了一起“起”,將大刀拔了出來,也沒見多少血流出,他已迅速在手中搓動什麽東西,一股氣體冒出,從牛夢的傷口處鑽了進去,約有一兩分鍾才停止。

把藥力直逼入傷口深處,這種醫術真是太神奇了!周全忐忑不安地問:“前輩,怎麽樣了?”

那人咳嗽兩聲,“他年輕體壯,命是保住了,但我本不是醫者,技僅於此,天亮後你帶他去找高明的大夫吧。”

周全連連稱謝,心裏暗想,除非華陀這時還活著,否則世間哪裏還有比你更高明的大夫!

牛夢的傷勢暫時穩定了,包好傷口趴在地上不動。這時天色已微亮,幾個前輩高人將頭發挽起,用棘刺或竹片笄住,周全這才看清眼前共有七個人,給牛夢治傷的是個一臉病容的白胡子老頭,不時咳幾下,好象病得不輕;蒼老的聲音卻是一個中年人,容貌清俊高雅,有一股孤傲不馴之氣,隨隨便便在哪裏一站,就如萬年古鬆迎風屹立,有一股澎湃氣勢逼人而來;聲音懶洋洋的人很年輕很帥氣,臉形優雅,皮膚白晰,一雙眼晴特別明亮,似乎從來就沒有眨過;聲音象女子的人,長得比女子還好看,不但臉形俊秀,皮膚比那個帥哥還要白嫩幾分,但看他言行舉動是明明是男的,周全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除此外還有一個矮小的、醉眼蒙朧的半老頭;一個穩健沉著,提著大鐵錘的書生;一個象古畫上的中年李白一樣有氣質的文士。這些人看起來個個都很異樣,每個人都有一股非常出眾的氣質,一種周全很難形容的氣質。

這七個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披散著長發,穿著天然顏色的寬大麻布衫,他們看起來古怪而格格不入,但站在一起卻又非常自然,就象是鬆樹邊長了幾支翠竹,雪地裏開了幾朵梅花,再自然不過了。

周全心裏說:這一定是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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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竹林七俠
周全見七人個個都是萬中難得一見的異相,舉止非凡,氣質過人,忍不住說:“七位前輩風骨如仙,我真是仰慕得緊,不知能不能告訴我姓名。”

那個文士略一皺眉,似有不悅之色,“莫非你要日後來報恩?”

周全先是微微一愣,突然福至心靈,想起這七人避世不見人,一定不喜歡世俗的東西,他這話是在嫌自己是俗物,於是應道:“不是不是,七位前輩舉手之勞,自然不圖我報答,我也沒能力報答,天天記著,你累我也累,倒不如無所謂罷了。問你們名字,隻是想認識你們而己。”

周全這句話一出口,連幾個對他愛理不理的人都認真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有些與眾不同。再看他膚色白晰,眉目清秀,文質彬彬,身上卻是古怪的“乞丐裝”,加上寸許長的短發,絕對不屬於他們這時代的產物,不由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周全還不是很明白,在這個時代,大多數名士都是有著自己獨特個性,穿著古怪的服飾,以此顯示自己與別人的不同。當然,不是說穿得怪就可以成為名士,首先要有學問,有氣質,再加上怪異而得體的服裝,說一些不入流俗的令人驚訝的觀點,差不多就成為名士了。周全與生俱來就是短發,所以顯得自然,加上他的文人氣質,一點也不客套的言論,與牛夢古怪的交情,不能不令七人開始好奇。

那個鬆風偉岸,聲音蒼老的中年人說:“我叫嵇鬆。”

容貌秀美如女子的人說:“我是阮秋。”

背著大葫蘆的矮小半老頭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睛:“我姓劉,名字醉得忘記了,呃。。。。。”

雙目明亮的帥哥說:“我是王介。”

淳樸和藹,提著大鐵錘的書生說:“向軼。”

象李白一樣有神韻的白臉長須文士說:“你叫我阮軒就行。”

一臉病容的老頭子咳了兩聲:“輪到我了?老夫名叫山晚。”

周全都點頭示意,這幾個人的姓倒是比較少見,姓嵇,姓山,姓劉的醉得不知自己叫什麽,他腦中突然崩出一個名字來,脫口而出:“你們是竹林七賢?”

竹林七賢是指三國末期魏國的七個非常著名的文人,名字分別是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阮鹹,他們“棄經典而尚老莊,蔑禮法而崇放達”,常集於山陽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稱竹林七賢。這七人不但個個文采出眾,玄學精湛,著書立說名噪一時,而且才藝非凡,風流無兩,都是當代的偶象級人物。你可以不認識嵇康,但不能沒有聽說過千古絕唱的琴曲《廣陵散》;你如果不知道劉伶的名字,就算你能喝五斤烈酒,能醉上十天,也不能算是酒鬼;如果學過彈琵琶,你一定知道中國琵琶(直頸琵琶)的另一個名字是叫阮鹹。

七賢中的其他人能與嵇康、劉伶、阮鹹齊名,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每個人的故事都可以說上三天三夜。這樣的人,不但在當代是偶象,便是幾千年後還是永遠的偶象。周全雖然對魏晉的曆史不熟悉,但一些名人逸士,如竹林七賢還是知道的,特別是嵇康和劉伶,那是曾讓他神往不知多久的名字,這時見他們正好七個人,姓正好又對得上,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竹林七賢四個字。

七人微有驚異,嵇鬆問:“你口音不是中原人,也不是江南的,你不是漢人?”

“我是漢人!”

“是漢人怎不知先賢已過世近百年了?”

周全忙說:“我是從很偏遠的地方來的,這個,這個年代有些弄不清楚。”

阮軒哦了一聲才說,“我們乃是竹林七賢的後人,因仰慕先賢之名,神往之至,故聚齊七人,嘯傲山林,不問世事,以彈琴飲酒為樂,或有相識者,稱我們為竹林七俠。隻是我等生性淡漠,不問世事,卻當不上一個俠字。”

原來是竹林七賢的後代,周全更是肅然起敬,但他們不喜歡世間之禮法,脾氣也有些古怪,他也摸不透,不敢隨便說恭維的話。

七人看起來象是淡漠的人,也不再追問周全,各自開始收拾東西,嵇鬆背了一張有布套的琴,阮秋背著一個圓頭的琵琶,王介手上帶著一把綠竹片削成的劍,原來那隻小竹劍是他射出的,想不到他看起來年輕而斯文,內功卻極為深厚。

周全看著貌似女子的阮秋,忍不住笑了起來,阮秋不由詫異道:“莫非我有什麽不妥?”

“沒有沒有,你是阮鹹的後人嗎?”

阮秋說:“是”

周全強忍住笑,“我聽說阮鹹與別人一起喝酒的時侯,總是用大盆搶著喝,豬來喝酒了,他不但不趕走,還與豬一起喝,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阮秋臉上微微一紅,“確實有過一次,想不到你連這個都知道,但你卻不知他已過世數十年了,怪哉!”

周全是想到,阮鹹不知與阮秋長得象不象,如此氣質如玉的人,要是與豬一起喝酒,那場麵真是叫絕了,所以忍不住笑起來。

說話間,七人已收好簡單的行裝向林中走去,並不問周全何去何從,也沒有與他道別。這時牛夢還躺在地上沒有動靜,周全不由急了:“前輩。。。。。。你們不能丟下我啊。”

阮軒說:“莫非要我們在這裏陪你?”

“不是不是,我不認得路,你們能帶我們走嗎?”

除了劉醉還在醉,其他人都搖頭,他們自由自在慣了,不想帶著兩個累贅。

周全再說:“救人要救徹底,你們把我丟在這兒,要是五鬥米教的人來了,或者是有猛獸來了,我們兩個都死了,你們不是白救了嗎?”

向軼問:“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周全也不知要去哪兒,反正不能獨自留在荒山野嶺中,跟著他們總沒錯。“我沒地方去,讓我跟著你們吧。等我朋友的傷好了就離開,萬一我朋友有什麽情況,也好隨時請山晚前輩救治。”

嵇鬆說:“早叫你們不要多事了。”

阮秋說:“難得見到了兩個有情義的人,看著被人殺了難免心中不安,不能不幫。”

王介說:“你就跟著我們走吧,我們會走慢一點。”

可是牛夢比周全還強壯得多,重傷在身,周全又不敢輕易亂動他,不知該如何下手,急得團團轉。

王介歎了一口氣走回來,向軼也跟了過來,找了兩根長棒,再扯此藤條纏在上麵,做成一個擔架的樣子,輕輕把牛夢麵朝下放在上麵,然後抬著往前走。兩人慣在林中生活,又身有武功,抬得是又平又穩。

周全跟在旁邊,心裏感激之極,這七人看似冷漠,其實不是絕情的人,否則就不會現身相救了,他們比五鬥米教那些又跪又拜的人強多了。並且有他們在身邊,暫時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走了一程,周全忍不住問,“牛夢為什麽還沒醒來。”

山晚說:“他受傷過重,讓他在熟睡中可更好吸收藥效和愈合傷口,三天後自然會醒來。我已經盡力了,能痊愈幾分就看他的造化了。”

竹林七俠似乎沒有什麽目的地,隨意亂走,哪兒風景好就往哪兒走,隨時都會停下來,搖頭晃腦吟上幾句詩,喝上幾口酒,有時就一些簡單的問題爭得津津有味。

從天剛亮走到午後,他們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有時山路崎嶇難走,他們又走得很快,周全根本就跟不上。他拚命逃了一整夜未休息,沒吃任何東西,再走上這大半天,雖然是空著手,已經覺得眼冒金星,雙腳邁不動。但人家好意救了自己和牛夢,還幫忙抬著牛夢走,實在不好意思再影響他們的行動,隻好咬緊牙關硬撐著。走到後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腳還屬不屬於自己了,隻是機械地向前邁,時不時還跌一交。

還是阮秋比較細心,發覺他臉色蒼白直冒冷汗,於是招呼眾人在一小條溪邊停了下來,山晚、阮軒兩人去找吃的。

周全癱軟在地上,幾乎暈死過去,休息了好久,聽得有人叫吃飯,這才勉力坐起來。本來以為可以吃些烤山雞、烤野兔之類,誰知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堆洗幹淨的草根樹皮,七俠已經開始拿起樹根“吃飯”了。

周全不知該怎麽下手,但肚子又實在餓得厲害,隻能隨便拿起一根細細長長、象一根木棒的,還長著細毛的樹根,閉著眼往嘴裏啃,想不到入口還算鮮嫩,還有些甜味,於是開始大嚼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真好吃!”

山晚說:“你吃的是山藥,這是黨參,這是伏苓,還有那是黃精,你可要認清楚了,跟著我們是要輪流找吃的,不能總是我們侍侯著你。”

周全連連稱是,啃完山藥,又拿起小蘿卜一樣的黨參往嘴裏塞,不料卻苦得他直皺眉頭,不過沒辦法,誰叫肚子餓呢,管它苦的甜的還是酸的,先填飽了肚子再說,他一個人比七人吃的還多。

還好吃完後,七俠覺得這個地方水清山秀,頗有詩意,並沒有立即要走,周全鬆了一口氣,立即眼一閉完全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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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高人隱士
周全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際,他覺得有婉轉的琴聲在耳畔回蕩,開始時如慈母在輕聲呼喚著遠遊的兒子,又似情人在低低訴說著她的眷戀。接著琴音開始多變,有時如臨絕頂,鬆濤陣陣;有時如入幽穀,清泉叮咚;時而如夕陽之下,荒涼古道一人獨騎;時而似煙雨江南,夜雨打芭蕉聲聲入耳。

周全不知道是在做夢聽到琴聲,還是因為聽到了琴音,讓自己的夢境不停變化,總之眼前的風景在不停地隨著琴音的變化而變化。不知什麽時候,琴音之外又多了一種聲音,高雅、清亮,錚錚不絕,似與琴音在應答,又似兩個頑皮的小孩童在追來逐去。聽著聽著,周全突然想起,莫非是嵇鬆與阮秋在彈奏?一想到這兒,他立即擺脫夢境驚坐起來,想要聽個仔細,但是琴音和琵琶音恰好在這時停了,他隻聽到了嫋嫋餘音。

原來天已經全黑了,借著微微星月之光,牛夢就躺在他旁邊不遠處,與之前並沒有什麽兩樣,再遠一點是醉爛如泥的劉醉,河邊不遠處一個坐得畢挺的背影,應該是嵇鬆。周全鬆了一口氣,感覺精神和體力都恢複了很多,不知是吃下去的大量中藥材起的作用,還是夢中那琴音讓他覺得神清氣爽,疲勞盡複,隻是雙腳的肌肉還很酸痛。

這時周全聽到了微微的破空之聲,象是有人在舞劍,他輕手輕腳地朝那邊走過去。果然,不遠處的林中空地上有個人在舞劍,正是長得極帥氣的王介,手中一把半綠半白的竹劍緩緩舞動,披散著長發,配合著舞蹈一樣的步法,就象是在跳舞,飄逸之極,瀟灑之極,沒有一絲殺氣,沒有半分火氣。

周全不知道這樣的劍法能不能殺人,他隻知道這劍法很好看,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一種舞台藝術或者行為藝術,他從來沒有在任何電視劇和電影中見過有人把劍這樣舞法。

王介練了一會兒,突然改變了劍法,竹劍柔韌之極,晃動之際,好象滿山坡的翠竹在迎風搖曳;綿密之時,又似萬片竹葉化為利箭射出;他的步法輕靈,動作輕柔,但出劍如利箭離弦,又疾又快,刺、挑、甩、拍,引,周身都罩在一片綠光之中,舞到疾處,連帶周邊的草木樹葉都跟隨著他的劍勢擺動。

周全雖然不懂劍法,但卻知道這是可以殺人的劍法,並且是很高明的劍法,看到彩精處,不由讚了一聲好字。王介一閃已到了他眼前,微笑地看著他:“你說說好在哪裏?”

本來在武林中窺看別人練武是大忌,但七俠崇尚老子、莊子之道,放縱自然,並不在乎世俗中的東西。周全知道對這些人不必客氣,率性而為,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才是最恰當的,矯揉做作隻會得到反感,正適合自己的心生,於是照著自己的感覺說:“我從來沒見過象你這樣舞劍的,真的可以用這個“舞”字來形容,特別是前麵的劍法很好看,可惜沒什麽威力。後麵的劍法柔韌堅挺,迅捷綿密,又淩利,又柔韌,就象竹子一樣,很堅挺銳利,又能曲能伸,彈力無窮。”

遠處的嵇鬆聽了這話,轉過來向這邊看了一眼,頗有讚賞之色,很快就轉了回去,象是沒有動過一樣。

王介喜道,“想不到你看一遍就掌握到了我的劍法精髓,難得難得。我的劍法是觀察風中搖竹學來的,所以你沒在其它地方見到過。前麵演的劍法是最近創作的,等熟練了再舞給你看。”

周全大為敬服,無師自通居然能把劍法練得這麽好,這人真是個練武的天才。

王介聊了幾句,又去揣摩他的舞蹈劍法了,周全到牛夢身邊查看了一下,牛夢深睡不醒,臉色很難看,但呼吸還算平穩。周全不由暗歎了一口氣,他把一顆火熱的赤子之心當成了驢肝肺,牛夢居然還肯為他擋刀,便是親兄弟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啊!要是牛夢不能完全好起來,隻怕他一生都要感到遺憾和不安了。

周全呆了一會兒,來到小溪邊,用清冷的水洗了一把臉,抬頭才發現阮軒正站在上遊溪中,上半身赤裸露出水麵,披散著象女子一樣又黑又長的頭發,右手執一枝毛筆在淩空寫字。周全對書法極感舉趣,便順著他的筆畫看去,但見他寫的每一個字都有一米大小,橫豎撇捺都如舞劍一般。

周全看他寫了幾個字,筆勢開放俊明,結構嚴謹,感覺挺熟悉,再一想,原來他在是在臨摹王羲之的《黃庭經》,周全曾經也臨摹過一兩個月,所以覺得眼熟。

看了一會兒,阮軒收了筆,周全忍不住問:“你為什麽把字寫得這麽大?”

阮軒笑道:“為何不能寫得這麽大?”

“因為寫得越大,越不容易掌握結構,平時書寫也不會寫到這麽大,所以。。。。。。我知道了,你是在練武功,這是一種武功書法。”

阮軒這才轉過頭來,“我不會武功,隻會寫字,大小隨心,何必拘泥?對了,你為何用我的洗澡水洗臉?”

其實河水是流動的,哪處上遊沒人洗澡洗衣?周全知道他有開玩笑的意思,竹林七俠象竹林七賢一樣,行為怪異,他這時如果說是不知道上麵有人,顯得有些強辯,也顯得很蒼白。心急之間,突然想起一個典故來,於是說道:“古人‘洗耳不聽亡國音’,我若不把臉和耳洗幹淨,怎能與你們為伍?”

阮軒“咦”了一聲,後麵林中也傳來好幾聲驚訝之歎,嵇鬆、山晚、阮秋都現身出來,連醉得靠在石頭上睡覺的劉醉也睜眼看了他一下。

“洗耳不聽亡國音”說的是上古隱士許由和堯的故事。堯是一代有德望的明君,生的兒子卻並不出色,於是就想找一個有才德的人接自己的皇位。有一天走到僻幽靜處,見一人倚溪臨水,將一小瓢在水中轉著玩,堯覺得奇怪,就問他:“你為什麽不務正業,躲在這麽僻靜的地方玩水瓢?”那人說:“我看破了世情,了卻了名利,去了家私,棄了妻子,遠離*是非之門,拋紅塵之徑,避處深林,齏鹽蔬食,怡樂林泉,以終天年,平生之願足矣。”堯帝聽了大喜,此人眼空一世,忘富貴之榮,遠是非之境,真仁傑也,帝位正該讓他。不料那人聽堯說要把帝位傳給他,拿起小瓢踏得粉碎,兩隻手掩住耳朵,飛跑到溪邊洗耳。

洗耳的人便是許由,正好他的好友巢父牽了一隻小牛過來飲水,見許由在洗耳,問他:“你這耳朵能有髒啊,一直洗個不停?”許由又洗了許久才說:“堯想讓我當帝王,我厭惡聽到這樣的事情,所以洗耳。”巢父聽了,把牛往上流牽,說道:“你如果真的隱居,堯怎能見到你?一定是你故意招搖,欲求名譽。現在水被你的耳朵洗髒了,可不能髒了我的牛口。”

竹林七俠想做的便是許由、巢父這樣的隱士,周全說洗了耳才能與他們為伍,也就是把他們當成真隱士了,這個馬屁拍得正到好處,借用這個典故,既表明了自己理解七俠的誌趣理想,又解了阮軒的戲謔刁難,回答得算很得體,所以七俠都有些驚異。

向軼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出來:“果然不是俗物,不虧了幫他抬人趕路。”

阮軒哈哈一笑,把毛筆丟了過來,“口說無用,想與我們為友,先寫一個字來看看。”

周全接過筆一看,是一支嶄新的大羊毫,沒有沾過墨,他也淩空書寫,寫的就是阮軒那幾個字,隻不過小了兩三倍。

阮軒微微點頭,“有點根基,可惜力道不足,剛柔未濟,字隻得其形而未得其神。”

周全本來對自己的書法較為自負,被他一激,未免有些不服,“你再看看我的行書!”說著他又寫起來,行筆流暢,字字靈動,寫的正是王羲之此時還沒寫出來的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隻不過周全把原貼的字次序打亂了。

竹林七俠都在一傍驚異地看著他,阮軒更向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好字,我不如你!還請你指教。”

周全忙學他的樣子回禮:“不敢當不敢當,我也隻是學別人的書法而己。”

阮軒大驚:“是誰寫的?除王右軍外,誰還能寫出這樣的字?可是王右軍也未必能寫出這等神韻來。”

王右軍就是王羲之,他這時任會稽內史,右將軍,所以被人稱為王右軍。周全吱吱唔唔不肯說是誰的作品,阮軒也不再追問,隻是叫他再寫一遍。周全再寫了幾個字,這次提心吊膽,運筆氣勢遠不如前一次,完全沒有神氣可言。阮軒歎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字是好,可惜筆意不連慣,越寫越差。”

周全當然不敢把還沒出現的《蘭亭集序》原原本本寫出來,人家作者還在世呢,被人家知道就麻煩了。並且就算按原貼臨下來,也要看發揮得好不好,他以前每一次寫的都不能盡如人意,否則《蘭亭集序》也不能叫天下第一行書了——這是屬於一次神來之筆的作品,連王羲之後來都寫不出這樣的水平。

七俠也沒再理他,有的去打坐,有的在慢慢喝酒,有的在爭論“宇宙是實的還是虛的”,“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等不著邊際的問題。周全知道這根本爭不出結果,所以也沒插口,又倒頭去睡了。

第二天清早醒來,周全身上蓋了一張油布,不知是誰為他蓋上擋露水,他不由覺得心裏有些暖意。隨意洗了一把臉,又是吃一些草根樹皮,喝一些溪水,然後就上路了,牛夢還是由向軼和王介抬著走。這一天七俠走得慢了許多,對周全也熱情了許多,並且不許周全叫他們先生和前輩,直接叫名字或是大哥就行。

聽眾人互相之間的稱呼,周全才知道嵇鬆才是最老的一個,貌似四十來歲,其實比白發蒼蒼的山晚還要老得多,王介和阮秋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其實也遠不止這個歲數。周全估計七人中最小的也有三十歲以上,最老的至少有八十歲,可能是他們以藥材為食,又沒有什麽欲念,所以不容易老。

這一天中午有停下來休息,周全和山晚一起去找可以吃的藥材,又學到了不少新知識,下午繼續遊山玩水,晚上在一處山腳下安營休息。

這兒一條小溪從山穀中流過,他們落腳的地方是林中一片空地,約有幾百平方米,一邊緊臨溪水,周邊盡是合抱數細的大樹,地上有不少枯枝腐葉。

吃過晚飯,七俠又開始了他們自己的誤樂,周全走得累了,還是早早去睡。不料他剛躺下,七俠突然全站了起來,眼中精光閃爍,凝神戒備。周全同時也感到了危險的氣氛向向己壓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6
第八章 術武對決
竹林七俠忽然驚起,周全也感覺到了有危險的氣息,最明顯的是周圍的所有蟲鳴聲都停止了。

是有敵人,還是有猛獸?

嵇鬆揚聲說:“何方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還躲躲藏藏?”

風聲和樹葉搖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接著遠處樹上石後都有黑影在閃動,少說也有十個人,其中一人喝道:“竹林七俠,我們五鬥神教與你們向無瓜葛,為何騙走了我們的大祭酒?”

洪濤的聲音也響起來:“都功,你怎能不聲不響跑出來玩呢,現在玩夠了,也該回去了,大夥都等著你呢。”

原來又是五鬥米教的人,七俠齊看了周全一眼,想不到眼前這個古怪的年輕人竟然真的是五鬥米教的大祭酒,那麽他們該不該再插手?

周全急了,“不是,我不是他們的大祭酒,是他們逼我做的,七位大哥別相信他!”

七人移動腳步散開,有意無意把周全和牛夢護在當中,嵇鬆哼了一聲:“己所不欲,匆施於人。我們沒見過什麽大祭酒,不要來打擾我們的興致。速速離去!”

鄭易成的聲音響起來:“你們當中的年輕人就是我們的新任大祭酒!”

劉醉醉眼蒙朧,打著哈欠說:“什麽好酒?好酒你們還不喝,還讓它被人偷走了?”

王介笑道:“你們白活了這一把年紀,連自己的大祭酒都看不住,還好意思出來找?你們五鬥米道什麽時候開始用小娃娃當大祭酒了?”

陸居波怒道:“找死。烈風,疾!”想不到他這次居然不口吃了,隨著他的喝聲,一股疾風呼嘯如裂帛,帶著落葉土石向王介衝來,所過之處草木斷折,枯枝落葉翻滾中隱約可見風的形狀如一把五六米長的大刀。

王介大喝一聲,兩隻大袖瞬間膨脹鼓起,向著來風拍去,也是一股大風衝出。兩風相撞,嘶嘶聲中氣流亂旋,附近枝葉紛飛,地上的土石都刮去了一片,撒得到處都是。

洪濤說:“好氣功,看我火靈符!”說完一聲暴喝,劍指往這邊點來,兩指中夾的一張符自動起火點燃,這股火苗眨眼變成一條火線,向著王介射來。火焰離手時不過是一線,但射得越遠,火焰麵積越大,待衝到王介麵前時,一團團淡淡的火焰如張牙舞爪的火龍,直徑已達五米以上。

站在靠近溪邊的山晚手一揚,溪水如一條白練飛起,適時地迎上火龍,水火相激,似有一聲輕雷暴響,冒起團團白氣。以人之力施出的符法,畢竟不如自然界中的水來得連綿不絕,並且水可克火,火焰完全被澆滅了,連旁邊的王介身上也濺濕不少水,但他並未放在心上。

周全大開眼界,原來符術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神秘、那麽厲害,符術形成的也是一種能量,隻是不知道這種能量是如何形成的。有的事情並不能因為自己不知道原理就否認它的存在,他現在相信符法是真的了,也許有一天,他能明白其中的奧秘。

對那些隻會拳腳功夫的人來說,法術、符術可能很難抵抗,甚至是無法抵抗。但在內力深厚,武功高強的人麵前就未必能起什麽作用。學習符法可能要比學成高級內功容易一些,所以比練武的人更占優勢,但殊途同歸,練到高深處,法術也好,武功也好,最重要的還是看個人的修為。

五鬥米教的人被激怒了,陸居波躍了出來,雙手如鷹爪向王介撲去,“我來,試試武功!”

王介竹劍一彈,拍向他的手,隨勢疾刺他前胸。陸居波另一手又抓向劍身,他練的可能是鷹爪手或龍爪手之類的武功,又欺王介的是竹劍,所以全不放在心上。

王介轉身,劍勢已變成削切,接著手腕一震,竹劍大幅擺動,“啪啪”兩聲平打在陸居波的手上。陸居波見他無意傷自己,膽氣大壯,雙爪如風,直搶王介麵門和前胸。

王介手下留情,見對方反而趁機進攻,不由怒氣上湧,展開了他的自創劍法,這套劍法不成規矩,無路可循,竹劍柔軟堅韌,時而象鞭,時而象刺,劈刺砍消,拍打砸掃樣樣都來,令人防不勝防。急攻時更象是千百根竹杆向前射出,逼得陸居波連連倒退,手忙腳亂,如果不是王介手下留情,陸居波早已被刺穿幾個窟隆了。

洪濤說:“竹林七俠,我知道你們有些名頭,可是你們並不是江湖中人,還是不要趟這渾水的好。”

嵇鬆傲然道:“此人是我們的朋友,若他不願意,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請走,我們不願惹事,但並不是怕事,便是你們教主來了又能如何?”

洪濤大怒,使一柄劍飛躍過來。向軼不聲不響迎了上去,輪起大鐵錘就砸。周全搞不明白他挺斯文的一個人,為什麽會使用大鐵錘當武器,並且不離身地帶著。這時向軼揮舞起大鐵錘,不但沒有一點笨重緩慢的感覺,而是舉重若輕,挾帶淩厲風聲,急如狂風驟雨般狂攻,他的腳步很穩,錘卻攻得很快,每一錘都不是顧自己向前攻擊,隻有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樣子最恰當——拚命三郎!

洪濤的劍是輕靈的兵器,哪裏敢接他的猛錘,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唯有後退的份。

林中又有幾人躍出,向這邊衝過來,稽鬆探手到背後琴囊內抽出一柄劍來,看上去灰黃暗啞,沒有一絲光亮,劍身上有一些象裂紋似的花紋。他隨手一揮,便將三個衝過來的人逼了回去。三人大怒,兩個在前,一個在後圍著他,兩刀一劍齊舉向他攻擊。

嵇鬆穩立如鬆,隨手擋格反擊,似毫不經意。周全細看他出劍,隻覺得他的劍法很簡單,從容不迫,但卻非常湊效,總能擋住敵人的進攻,並且把敵人逼退。也許這就叫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嵇鬆的武功顯然比三個人高很多。

竹林七俠很明顯占了上風,但心性仁慈,一時並沒有下殺手。洪濤、陸居波和另三人雖會攻擊符法,但這時被殺得手忙腳亂,根本沒機會使用符術。這時林內上風處突然飄出一團淡淡綠霧,向著眾人籠罩過來。山中時常有霧氣,並不足為奇,但劉醉卻突然醉眼大睜,喝了一聲:“好妖道,竟敢用邪法!”說著腹肚間鼓起如球,再又猛地陷了下去,張口噴出一蓬水霧,向那團白霧迎去,水霧一離口,“蓬”的一聲化為淡藍色的火焰,象是一把現代的火焰噴射器橫空掃射,把淡霧衝燒得七零八落。

五鬥米教的人知道不是對手,所以幾個出麵武鬥,另一人跑到了上風處放毒霧,想不到總是半醉半醒的劉醉眼晴比誰都厲害,而且肚裏另有乾坤,居然裝了很多濃縮的酒在裏麵。

林中有人哼了一聲,似有咒語聲響起,四周突然起了濃霧,七八米外就看不清景物,天空也是灰蒙蒙一片,而且濃霧中似有許多人在跑動。周全不由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麽大範圍的濃霧,劉醉還能破嗎?要是這些霧也有毒,大家都要死翹翹了!

突然間,清越高昂的琵琶聲響起,阮秋坐在地上,左手按弦,右手急撥,聲聲如金戈鐵馬,金玉相擊,直令周全的耳鼓翁翁做響。琵琶音如有質之浪往外擴散,濃霧開始震動,然後隨著琵琶聲一波一波向後退,時卷時舒,翻騰不休,又好象是在隨著琵琶聲起舞。

周全不由驚訝得睜圓了雙眼,真是太神奇了,音樂也是可以看得到的,莫非這就是影視劇中以聲音傷敵的絕技?想不到阮秋柔美得如一個女子,居然有這麽深厚的內力修為。其實不止是阮秋,七俠中的每一個都有自己絕學。

五鬥米教的人一再使用法術,七俠也動了真火,嵇鬆說:“你們再不知進退,就休怪我們下辣手了!”

五鬥米教的幾個不但沒有退,反而又有兩個人撲了過來。嵇鬆哼了一聲,突然改守為攻,一步一個深腳印,出劍淩厲之極,眨眼就刺傷了一人的大腿,削破了兩人的手臂。

同時向軼砸斷了洪濤的劍,一錘撞得他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王介刺得陸居波遍體是傷,但都是淺傷口。

阮軒迎上了新衝過來的兩個人,大羊毫毛筆淩空一揮,竟然把敵人逼退回去。周全大為驚奇,眼睛都不夠用了,隻好舍了其他人看阮軒出招。阮軒寫字果然是一種武功,這時寫的是隸書,一筆一劃凝重沉穩,力有千均,而他的筆劃過的地方都有破空勁氣之聲,看起來他的內功似乎更高。

五鬥米教的人見不對頭,都往林內逃去,竹林七俠並不追趕,他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並不趕盡殺絕。

周全以為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不料剛靜下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好一曲鐵馬金戈,血戰疆場。可是你這樣的玉人兒,真不適合彈如此暴烈的曲調,不如彈一首十裏相送,送諸友上路吧。”

這聲音音調並不算高,但在高亢的琵琶聲音中卻字字清晰,並且正好擾亂了節湊,令阮秋覺得很難受,不得不停止了彈湊。竹林七俠表情凝重起來,都向中間聚攏了一些。隻見一棵大樹後走出一人,身穿白色文士長衫,手搖一把紙扇,慢悠悠地走出來,就象在月下漫步,要去與女子幽會一樣悠閑寫意。

等他再走近了些,周全才隱約看到他的容貌,大約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長得極是俊秀,足可與王介相媲美。但王介給人的感覺是朗朗如明月,而這人卻帶著一些輕佻*的味道,他那看似瀟灑的動作更有些矯揉做作,並且他身上有一種陰陰的感覺,象籠罩著一股冷氣。

年輕人搖著扇子說:“竹林七俠欺世盜名,故作清高,今日死於我手,能為我搏些名頭,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們是一個一個上呢,還是七個一起上?”

好狂的口氣!周全覺得這人不是在吹牛,而是在吹大象了。但竹林七俠卻神情嚴肅,特別是嵇鬆,他正對著年輕人,隻覺得一股陰冷之氣似排山倒海般湧來,迫得他不得不運功相抗。他這時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剛才五鬥米教的人可能是在拖延時間等這人趕來。

七俠想不明白,五鬥米教什麽時侯出了這樣的年輕高手,並且為什麽一定要抓周全回去當大祭酒?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14:37
第九章 虎行門人
嵇鬆正對著年輕人,身上發出一種偉岸凜然的氣勢,以抵抗年輕人身上迫人而來的陰冷氣息,冷然說道:“你是什麽人,與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麽要殺我們?”

“哈哈哈,你是嵇鬆吧,果然有古鬆之韻,據說你的鬆風劍法不錯,今日正好讓我試試身手。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今日在這兒的人太少了,沒人知道我殺了竹林七俠。”

山晚歎了一口氣說:“原來你是想出名,這就錯了,我們隻是無名老朽,更沒有爭強鬥勝之意,你如果真想出名,該去找天下第一高手顧影齋齋主試劍。”

年輕人聽到“顧影齋”三個字,眼中厲芒一掃而過,冷笑道:“不用你來操心,我總會去找那老鬼的。本公子名字叫魯狂生,你們記好了,莫要到了閻王前還不知如何上帳冊。”

魯狂生說著,身形一晃,淩空踏步,猶似鬼影般閃了過來,折扇一合點向嵇鬆的左胸。

嵇鬆挺立不動,鬆紋劍一招枯枝破雲向他刺去,劍長扇短,魯狂生未傷到他就得先被劍刺到。卻見魯狂生扇子在劍上一搭,已輕飄飄落到嵇鬆背後,“刷”的一聲聲,紙扇張開,帶著破空之聲切向嵇鬆背後。

嵇鬆回劍盤旋護背,劍扇還未接觸,魯狂生又已換了位置,淩空下擊,以扇戳嵇鬆的頭頂百會空。他的身體就象沒有重量一樣,隨時可以在空中改變方向,動作快速之極,猶如幽靈一般。到後來周全根本看不清他出招,隻見一道白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圍著嵇鬆亂轉,嵇鬆的動作卻越來越慢,象是手中的劍非常重,看起來不是魯狂生的對手。

嵇鬆的劍法開始變化,雙腳屹立不動,幾乎就沒有邁步過,上半身卻如鬆樹在狂風中左搖右擺,手上的劍則如迎客之鬆枝,時而遠探,時而盤曲纏繞,時而折疊密密麻麻。魯狂生人到了哪兒,他的劍就指向哪兒,劍法中簡略處粗枝大葉,細*如鬆針萬刺,遠望之,如鬆風齊動,飄灑而俊逸。

王介的鬆法是從竹子的神態中學來,嵇鬆的劍法則是從鬆樹的動靜中悟到。

魯狂生不再旋轉,與嵇鬆鬥了幾招,突然招式大變,手上拿的明明的扇子,動作卻象是在使長槍大戟一樣,招招都是力沉勢猛,以硬碰硬。“鬆風劍法不過如此,看我砍柴斧法!”

魯狂生顯然是在調侃嵇鬆,但他的招式卻一點都不含糊,真的象在使用斧頭砍樹一般,嵇鬆竟然接不住他這亂七八糟的扇法,連下盤都守不住了,連連向後退去。

周全外行看不出門道,還以為他的“砍柴斧法”真的有特效,七俠卻已看出魯狂生的武功和內力比他們要強得太多,隨便用什麽招式都能打敗嵇鬆,剛才隻是為了看鬆風劍法才沒下殺手。

王介衝了上去,竹劍帶起幾道白綠之光,切入了戰團之中,二人齊鬥魯狂生。

魯狂生笑道:“這是千篁碧落劍法吧?你的劍是竹子做的,我的扇子也是竹子做的,看來我們真是有緣啊。”他口中說著,手上絲毫不停,一爪差點抓爛了王介的臉。

嵇鬆重又立穩下盤,出劍緩慢;王介則劍走輕靈,快如急風驟雨。兩人夾攻魯狂生,卻還是不能奈何得了他,隻見魯狂生時而衝上樹頂,時而穿梭林中,飄忽不定,遊刃有餘。周全這才知道這個年輕人,武功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得多。

鬥了幾分鍾,魯狂生笑道:“原來鬆風劍法和千篁碧落劍法也不過如此,你們還有什麽壓箱底的本事就快拿出來吧,等會斷氣了,想表演也沒機會了。”

向軼喝了一聲,揚起大鐵錘也加入了戰團。阮軒皺了一會眉,拿出筆來也走了過去。是的,他不是衝過去,也不是飛過去,而是從容不迫地走過去,就象要去粉牆上題一首詩。剛才魯狂生出現時看起來象很有風度,但與他一比就變成是塗脂抹粉唱花旦——全是裝出來的,真正的氣質和風度是一種內在的修養,不是擺樣子裝出來的。

阮軒這時運筆寫的是草書,周全也不認得是什麽字,隻覺得筆勢縱橫飛舞,銀鉤鐵畫,暢快淋漓。他看起來並不象是在戰鬥,更象是在創作一幅作品,全神慣注在筆意中,唯恐作品留下了一點點瑕疵。這看起來沒有什麽殺傷力的毛筆,卻讓魯狂生的身法受到牽製,沒有那麽靈便了。

這時魯狂生也改變了打法,身體非常的柔軟,就象蛇一樣滑溜,手、腳、肘、膝、肩,處處都可用來攻擊,象有七八條手臂一樣,眼花繚亂全是他的扇影。騰挪小巧之中,突然又夾著幾下大刀闊斧,或是鬆法、鞭法。

劉醉喃喃說道:“五鬥米教沒有這種功夫。。。。。。沒有人有這樣的武功。”

山晚咳了一聲:“難道是虎行門的人?”

劉醉說:“這下麻煩了。”

魯狂生越打越快,身上陰冷之氣更重,並且出招之時帶著淡淡白氣,嵇鬆、王介、阮軒、向軼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周全與他們離了近十米,還是能感覺到那邊傳來一股股撲麵陰冷之氣,四人身當其中,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雕龍筆法不過如此,竹林七俠聞名不如見麵,你們可以上路了!”魯狂生招式勁風大盛,一把扇子忽張忽合,拳打腳踢樣樣都來,把嵇鬆四人殺得險象環生。七俠的武功雖有獨到之處,但主要是誤樂和修身養性為主,並不是完美的打鬥技法,實戰經驗也不豐富,遇到與自己差不多的高手時,靠著奇招還能取勝,碰上超強高手時,就顯得束手束腳難以為繼了。

周全實想在想不明白,這狂徒也就與自己差不多年紀,就算在他媽肚子裏就開始練內功,也不可能功力比竹林七俠還深厚吧,難道今天要全軍覆沒?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反正在這兒無親無掛,說不定死了還回到現代了。要是害得七個避世隱居的高人被殺,那真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又過得幾招,嵇鬆四人身上冒出嫋嫋熱氣,動作越發淩亂,王介左臂被扇子掃中了一下,已舉不起手來,嵇鬆胸口被踹了一腳,噴出一口血,眼看四人就要傷在魯狂生手下。

“錚”的一聲,阮秋又彈起了琵琶,還是剛才那首曲調,但聲音沒那麽尖銳,節湊感更強更快。嵇鬆、王介、阮軒和向軼精神一振,四人齊舞,看起來象是一種舞蹈,而不是在戰鬥,王介用的正是他還沒有練成的舞蹈劍法。同時,山晚和劉醉也衝了過去,劉醉腳步虛浮,身形不定,撲撲跌跌,有點醉拳的神態;山晚卻一改病殃殃的樣子,動作象猿猴一樣敏捷,手舞足蹈,樂不可支的樣子。

六人把魯狂生圍在當中,似舞似攻,竟然把劣勢扳了回來。嵇鬆突然退了回來,快速取出囊中的古琴,盤腿而坐,叮叮咚咚地彈了起來。琴音很快轉為蒼涼肅殺,與琵琶聲相配合,而打鬥中的五人則應著音樂節拍舞得極是優雅好看。這時山晚又變了神態,時而象鳥一樣飛騰,時向象猛虎一樣撲擊,時而象笨熊一樣撞人;阮軒則開始寫行書,漂灑自如,輕靈活潑,似行雲流水般自在;向軼倒轉過鐵錘,以鍾柄當短棍用,也是走輕靈路線。

音樂乃是正大之音,琴更是百樂之王者,彈出的古曲正大恢宏,帶有特殊的能量場,具有清心、正氣、辟邪的功效。魯狂生的功法屬於陰邪偏激一門,在音樂中已經受到壓製。隻是他的內功比嵇鬆更高,所以影響還不是太大。但嵇鬆另有絕招!

高手出招,舉手投足之間內息澎湃,氣息和血液隨著出招收招而運轉,有一定痕跡可尋。嵇鬆不但有極高的內功修為,還是千古第一操琴大師嵇康的孫子,琴技嫡係傳人,對樂聲和各種氣流波動有著異常敏銳的感應。他能感覺到人體內的這種氣息流動和變化,他的琴音看似無奇,其實專門針對魯狂生的呼吸和內力運轉進行壓抑打擊,聽在魯狂生耳中特別的難受和不順暢,就象人要呼氣時迎上了急速的氣流,想要邁步時被繩子糾住一樣。

不要小看了聲音對人體的影響,一般的燥音聽多了都會煩躁、頭暈、惡心,何況是內力高深的操琴大聲發出的音波。

阮秋的琵琶音與嵇鬆相配合,加強了對魯狂生的羈絆和壓抑,所以這時魯狂生發揮不出八成的實力。

王介、山晚、阮軒等人的這種合擊舞步,是從一種五行陣法中演變而來,能把五人的力量牽連起來,牽一發而動全身,並且他們還能把魯狂生發出的冰冷壓力旋散出去。七俠時刻不分離,配合默契,音樂聲就是他們的節拍,不但不受影響,反而超常發揮。

魯狂生攻不到敵人,又處處受壓製,開始落於下風,隨著琴音和琵琶聲的逐漸激烈高亢,他越來越不支,處於挨打的局麵。

周全對魯狂生極是討厭,見他落於下風,忍不住叫道:“幾位大哥不要放過了他,他不是好東西,除惡就是揚善,快殺了他!”

但竹林七俠渾似未覺,全神貫注地做著自己的事,彈琴的自顧彈琴,演武的演武,並沒有半分殺意,更象是在搞舞會一樣。可是就這樣,魯狂生已被打中了好幾次,顯得狠狽之極。

魯狂生突然往口中塞了一件東西,接著一聲厲嘯,聲音如同一支針刺進了眾人耳鼓,琴音為之一亂。就這一瞬間,周全不知是因為被異聲刺得眼花了,還是魯狂生的速度太快,他竟然看到魯狂生變成了五個,分別攻向五人。就這不到十分之一秒時間,王介、阮軒、山晚、向軼、劉醉同時全部倒了下去,僵直不動。

嵇鬆的琴弦和阮秋的瑟琶弦同時崩斷,噴出了一口血箭,臉色蒼白如紙。林中刹時變成死一般的靜,整個形勢在刹那之間逆轉,周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了。

魯狂生臉上有些猙獰,嘶吼道:“竹林七俠不如爾爾,明年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說著一腳便向身邊的山晚踢去,踢的正是山晚的心窩。

嵇鬆本來就受傷,剛才斷弦時又受了傷,阮秋好象隻會彈琴不會武技,這時跟本無法搭救,眼睜睜地看著魯狂生一腳踢中山晚,把山晚踢得飛出去,撞在七八米外的石頭,“啪”的一聲斷為兩截。

人的肉體是軟的,再怎麽踢也不可能斷成兩截,周全眨了一下睛眼再看,哪裏是山晚,分明是一樣爛木頭。剛才魯狂生踢出時明明是山晚,嵇鬆和阮秋也看得清清楚楚,為什麽落地時變成了木頭?

魯狂生微一愣,一扇便向傍邊的王介胸口刺入,“波”的一聲,折扇插入了一大截,但聽聲音又是木頭。

眾人再細看,果然又是一截木頭。魯狂生臉上微有驚容,“你們用的是什麽邪法?”

稽鬆和阮秋也呆住了,難道被打倒的五個人,全都變成了木人?

魯狂生俯身又抓起劉醉,獰笑著一扇向他腦門戳去。“看你還怎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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