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幻想] 恐怖廣播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Babcorn 2017-3-25 12:54:5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1368212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1:35
第一百七十章 給我兒子取個名吧,富貴


 上百輛豪車花團錦簇充作婚車整列地排在一起,整個酒店全被包下來為了應對這場婚禮,社會名流各行各業的名人如過江之鯽蜂擁而至;

    這是蘇家和劉家聯姻的婚禮,一個是有著海外背景的商業大家族一個是國內老牌的紅色家族,他們的聯姻在外界看來是一種強強聯合,也是兩個家族尋求合作的一種結盟。

    但只有兩個家族的老人自個兒心裡才清楚,自家的這兩個小輩,居然完全是自由戀愛。

    60平的小公寓裡,徐富貴正襟危坐,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他早年當過知青,返城後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從政了一段時間,只是那個時期大家的審美普遍不高,哪怕曾經當過一方父母官的徐富貴明明穿的是蘇餘杭找英倫設計師給他訂做的西裝,但卻硬生生地給徐富貴穿出了中山裝的既視感。

    一瓶茅台,一條臘肉,一尾魚,以及一袋大米,這是徐富貴送來的賀禮,按照徐富貴家鄉的習俗,新人成婚就講究個「有魚有肉」,這樣日子才能過得紅紅火火。

    當然了,對於現如今的諸人來說,送什麼金銀財寶哪怕你送出個什麼法器,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

    最重要的是一個念想和一份心意,這一點徐富貴很看重。

    他覺得自己的好友蘇餘杭雖然文采風流,但畢竟是年輕人,對這方面明顯沒經驗也不會怎麼走心,所以自己這個年長一點的老大哥就得好好地幫忙操持一下。

    只是,徐富貴在這邊明顯有些「尷尬」,因為氛圍和自己之前想像的有些不一樣。

    雖然在遠處的大酒店那裡熱熱鬧鬧的,但是新娘和新郎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剛剛起床,蘇餘杭穿著白色褲衩和汗衫嘴裡咬著牙刷在那裡刷牙,劉夢雨則是穿著絲質的睡衣在房間裡梳頭髮。

    所以,這場婚禮,真正意義上所請的人,也就是徐富貴一個。

    徐富貴只要幫蘇餘杭把自己招待好,就圓滿完工了,這讓徐富貴有些哭笑不得。

    60平的小公寓,兩室一廳的格局,蘇餘杭和劉夢雨每人一個房間,對於他們為什麼不睡在一個房間這件事徐富貴並沒有多嘴去問,聽眾本就和普通人有著極大的不同,聽眾間的婚姻和情侶相處模式自然也是區別很大。

    「富貴啊,我昨天買了一些菜,特意讓人從成都帶來一些火鍋底料,中午咱整個火鍋吃吧。」

    「哦……好。」徐富貴點點頭。

    很快,兩位新人洗漱完畢,換了還算正式一點的衣服,沒有證婚人,沒有主婚詞,沒有禮花沒有爆竹,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人聚在一起吃著火鍋。

    熱騰騰的紅油鍋,涮著毛肚和鵝腸,蘇餘杭吃得很是痛快,劉夢雨也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徐富貴在心裡嘆息著這場婚結得真是有些兒戲。

    以前自己跟媳婦兒結婚那會兒正好是自己當知青那會兒,什麼條件都沒有,媳婦兒一個人就從家裡背著一床被縟睡到自己屋子裡來了,自那時候開始自己就打心裡覺得虧欠媳婦兒太多。

    或許是有代溝吧,可能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是很在乎這種形式了。

    一念至此,徐富貴又嘆了口氣。

    火鍋尾聲,蘇餘杭調低了火,煮了一些水餃和寬粉,然後取出煙,自己一根富貴一根,劉夢雨一般這個時候都會選擇離開,但或許是顧唸到今天是自己和蘇餘杭結婚的日子,所以耐著性子繼續在飯桌邊坐著。

    蘇餘杭看了看劉夢雨,然後有些興高采烈似地指了指她,對徐富貴道:

    「我媳婦兒。」

    「嗯。」徐富貴應了一聲。

    「她是我老婆。」蘇餘杭又道。

    「我知道。」

    「哈哈哈,她是我蘇餘杭的媳婦兒。」

    「是的,是的。」徐富貴看蘇餘杭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一百多斤的傻子。

    當然,他心裡也有些寬慰,自己這老友確實是對劉夢雨很動心,現在確實抱得美人歸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而且兩個人都領了結婚證,雖然法律對聽眾來說好像沒什麼意義,但是有些事情,確實需要這種程序來給它增加一些神聖感和使命感。

    「媳婦兒,媳婦兒。」蘇餘杭這次對劉夢雨喊道。

    劉夢雨沒反應。

    「媳婦兒,媳婦兒?」蘇餘杭繼續喊道。

    「嗯。」劉夢雨應了一聲。

    「哈哈哈哈…………」蘇餘杭一邊大笑一邊伸手用力地拍著徐富貴的肩膀。

    「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徐富貴問道。

    「準備找人代孕。」蘇餘杭直接回答道,「該快了吧。」

    徐富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道:「那我還真要當乾爹了。」

    「沒辦法,我們這種情況,想讓夢雨懷孕再把孩子生出來幾乎不可能,只能找代孕了。」

    蘇餘杭有些無奈道,看樣子,他其實真的很想讓劉夢雨替自己懷孕的,這對於男人來說,是一種成就感,說得大男子主義一點,讓自己愛的女人給自己懷孕繁衍後代算是一種榮耀和人生的滿足。

    「也是一樣的,畢竟血脈還是你們的。」徐富貴勸慰道。

    「嗯。」蘇餘杭翻過了話題,看向富貴,問道:「富貴,你快證道了吧?」

    「還早。」徐富貴搖搖頭,「還沒準備好,你呢?」

    「我差不多了,最近把這些事情忙完,等我孩子出生,我就去證道。」蘇餘杭笑了笑,「壓制實力的感覺,確實不是很舒服,有種站在高原上呼吸不順暢的感覺。」

    「也是。」徐富貴附和道,「其實,我更好奇那位證道之地的守護者前輩,據說他在那裡已經躺了快三年了。」

    「三年了,等下一批火車到了,他也該走了吧。」蘇餘杭說道。

    「就是不知道下一任守護者是誰了,據說那裡有一條黃泉,黃泉下有成片的墓碑,全都是以前證道的大佬留下的感悟,有人選擇葬下自己的弱點,也有人選擇葬下自己的高傲,但更多的,還是葬下自己的感悟。」徐富貴說道。

    「這只能算是廣播喜歡玩的一個小情調吧,畢竟,你葬下什麼並非是你就捨棄了什麼,只有弱者,才會選擇葬下自己的弱點以給自己一種虛假的完美無缺感。」蘇餘杭吐出一口煙圈,「也快了,快了。」

    火鍋吃完,劉夢雨起身收拾碗筷,徐富貴有些意外,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劉夢雨主動做家務,平時大家有機會聚餐時,都是蘇餘杭掌勺自己去收拾。

    蘇餘杭顯然對此很滿意,又笑得跟個傻子似地。

    自己媳婦兒在收拾,蘇餘杭就乾脆跟徐富貴走出屋外散步。

    「結婚了,就珍惜這種日子吧。」徐富貴一邊走一邊嘆息道,「我是很羨慕你們,反正你們都是聽眾,無所謂。倒是我,有家不能回,有媳婦兒不能陪。」

    「看開點。」蘇餘杭說道。

    「必須得看開了啊。」徐富貴感慨道,「對了,聽你剛才說的,孩子已經在孕育了?」

    「嗯,找了個代孕的,給了些錢。」蘇餘杭點點頭。

    「準備就要一個?」

    「我打算要倆。」蘇餘杭攤開手掌,「我這麼優秀的人,只留一個後代的話是對人類未來的一種犯罪,最起碼要留兩個才行。」

    「呵呵,也是。」徐富貴點點頭,他這個朋友的確不是自吹自擂,即使不成為聽眾,蘇餘杭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當然了,在聽眾裡,他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甚至讓徐富貴自己都有些自嘆弗如。

    「想讓自己孩子以後做什麼?畫家?科學家?」徐富貴問道,他比較喜歡這個話題,一是替自己朋友開心,二則是撫平自己不能陪伴自己孩子的缺憾。

    「隨他們吧,只要不給我借高利貸就隨便他們整。」蘇餘杭倒是看得開,「就算當了聽眾,也不錯,至少也能看見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窺覷的風景,做一把當神的感覺。」

    徐富貴有些意外,但蘇餘杭是父親,他也沒理由去插嘴這個,只能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著。

    這時候,蘇餘杭忽然開口問道:

    「富貴,你能看見未來的畫面,我一直都沒有正兒八經地問過你,你嘗試看過我的未來麼?」蘇餘杭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徐富貴停住了腳步,搖搖頭,「你是我朋友,對我來說,越是親密的人,我越是看不透他。」

    「也好,保留點神秘感也好。」蘇餘杭點點頭,似乎對徐富貴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看透了,也就沒意思了。」徐富貴又繼續道,「無論是朋友間還是親人間,如果徹底看透了,反而就做不成朋友甚至連親人都做不起來了。」

    「這話說得很有深度。」蘇餘杭拿出打火機,在手指間轉著圈,「富貴,作為孩子乾爹,給我孩子取個名吧。」

    「就叫『白』吧。」

    「蘇白?」蘇餘杭沉吟了一下,「你希望他的生活像是白紙一樣純白麼?」

    「嗯。」徐富貴點點頭。

    二人不再言語,繼續散步,

    蘇餘杭沒問富貴自己說要兩個孩子為什麼只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

    富貴也沒說『白』還有另一個意思,

    叫,

    白費心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5 11:35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老照片的故事


    微醺的風自洱海邊吹來,帶來沁人心脾的清新;

    徐富貴很是享受這一刻,他一直覺得或許是自己年紀比較大的原因,也覺得可能是自己沒那份心氣兒吧,總之,他很貪戀這塵世間的一切,就像是剛剛返城考上大學時,自己總喜歡坐在大學的花圃那邊一坐就是大半天,不過剛恢復高考那幾年的大學生年紀都比較大,所以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恰恰相反的是,偶爾也能碰到幾個志同道合地朋友,一起坐在花圃旁,不聊天不說話,偶爾互相遞送幾根劣質香菸。

    站在高塔上,看著遠處的美景,手中再拿著一杯茅台,徐富貴覺得自己現在很愜意了,至少比起當初當知青那會兒吃不飽飯要強上太多太多。

    「一個人喝酒?」

    一名身穿著袈裟的年老僧人緩步走了上來,崇聖寺是沒有和尚的,雖然最近國家正在撥款對其進行整修,但這裡還是稍顯荒蕪了一些。

    或許,二十年後這裡能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吧。

    「嗯,一個人喝酒。」徐富貴回應道,「大師,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阿彌陀佛,貧僧可不願意破戒。」

    但話音剛落,大師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也變得模糊了一些,緊接著,從他體內走出來一個年輕的身影。

    這個人接過了徐富貴遞過來的酒杯,押了一口酒,嘴巴發出了「吧嗒」的脆響,「酒是好酒啊,你自己帶來的吧?」

    徐富貴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這位雲南的高僧跟自己也算是比較熟了,這傢伙將佛法融入到強化之中,硬生生地修煉出了自己的老中青三代本我,且可以隨時切換,而且據他所說,當初證道時,他葬下去的是中年的本我。

    雖然證道葬下墓碑只是一種形式,但是大師中年的本我自那之後就沒有再顯化出來過。

    按照大師自己的說法,年老的本我是現在的自己,年輕時的本我那時還沒出家,可以拿來喝酒吃肉享受生活不受清規戒律的影響,那麼,中年的本我就什麼用都沒有了,不如丟了去,出家人最簡單的意思,就是離開家,丟掉一切可以丟的累贅。

    「你那朋友,應該快出來了吧。」大師喝了酒,又恢復成了年老僧人的模樣,一臉的皺紋溝壑,蘊含著滿滿的滄桑。

    「嗯,快了。」徐富貴猜測道。

    蘇餘杭去證道之地證道了,這本就是一個形式。

    「你什麼時候去證道?」大師又問道。

    「也快了。」

    「呵呵。」

    兩個人無言沉默了一會兒,大師主動打破了沉默:

    「你能看見我看不見的東西,觸碰我不敢觸碰的因果,所以我也沒辦法給你太多的建議,但我總覺得你那個朋友有點奇怪。」

    大師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說這個話題,因為他能看出來,富貴跟那個叫蘇餘杭的年輕人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這種關係可以稱之為「友情」,而「友情」這種東西在聽眾之間絕對是一個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東西。

    「具體說說。」徐富貴還是那個憨厚的模樣,他一直是這個模樣,話不多,喜歡附和,所以和蘇餘杭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是蘇餘杭說,他附和,蘇餘杭做什麼,他就在旁邊幫襯著,像是一個靦腆的老大哥。

    「他有著讓我都震驚的天賦。」大師很認真地說道,似乎還帶著些許的感慨,「但他的實力提升速度卻並非那麼誇張。」

    「所以呢?」

    「所以,他的心很大。」

    「文人麼,總是講究個胸懷天下。」徐富貴不以為然道。

    「呵呵,或許吧,但貧僧也活了快一百歲了,見的事情多了,那一位,我看不透,也不敢看。」

    「行了,大師你九十多歲當了聽眾還能一步一步走到證道,你不敢看他,我還不敢看你呢。」

    「你呀你。」大師搖頭不語,不過他能看出來,徐富貴並非是不敢看,而是在「難得糊塗」。

    前方,一個年輕人自洱海邊走來,他走得很慢,但是身形卻在不停地來回閃爍,就像是須臾之間就騰挪了數公里的距離。

    從洱海邊到崇聖寺,他好像就走了幾步而已。

    然後在下一刻,他出現在了塔頂位置,站在了徐富貴和大師的身後。

    衣帶飄飄,瀟灑不羈,二十年後漢服在不少圈子裡逐漸流行起來,但是對於成年男子來說,你如果不蓄鬚髯就穿漢服的話,很容易就穿出太監的既視感,但這種事情在這個人身上不存在,他的氣質和這些衣服是那麼的貼合。

    「阿彌陀佛。」哪怕剛剛說過對方壞話,但大師還是雙手合什對蘇餘杭行禮,活了快百歲的人了,哪怕沒成為聽眾,但這麼大把年紀,又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也夠他修煉成精了。

    「感覺怎麼樣?」徐富貴問道。

    「還好,只是在證道時我感覺到有人在窺覷我。」蘇餘杭笑道,「而且,我覺得那個窺覷我的人,不是在現在,而是在未來。」

    「看來你是把我的本事給學過去了。」徐富貴呵呵笑著,還是那麼的憨厚。

    「我隨手揚了一下,不管他是誰,總歸能給他一點教訓。」蘇餘杭轉過身,看向了大師,道:「大師,你所說的發現你的那片修羅場,現在我們可以去了吧?」

    「但富貴還沒證道。」大師說道。

    「我不急,我不急。」徐富貴說道,「倒是你發現的那個地方,作為當初被秦軍術士單獨隔絕出來的古戰場,既然現在已經有了裂崩的趨勢,我們還是儘早進去看看吧,免得留下什麼遺憾。」

    「該崩的東西遲早會崩,也不急於我們這一時的,再加上那片隔絕的古戰場兩千年來早就千瘡百孔了,也不知道吸納了多少雜物,現在可能就是一個垃圾場,也沒什麼好看的了。」

    「去看看吧。」蘇餘杭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那裡據說是地獄的發源地。」

    是的,可能在很久以前,有人曾誤入過那裡,見到了那番恐怖景象,歸來跟人敘述後,就慢慢地演變出了地獄的傳說,然後就出現了十方地獄和閻羅王等等故事,哪怕是如今,那個地方偶爾也會有人誤入進去,有人進去後就沒能出來,有人出來後神智就不清楚了,嘴裡不停地呼喊著地獄和魔鬼的詞彙。

    所以說,有些神話傳說,其實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當然了,千百年的口口相傳,肯定會多上許多的藝術加工,但這所謂的地獄,則確實是存在的。

    只不過那裡不是陰陽輪迴之所,人死後靈魂也不會去那裡,那裡,只是一片被遺忘的空間,兩千年前一支秦軍曾在這裡死戰過,荒廢到如今成了一個「雜物間」。

    見徐富貴和蘇餘杭都這麼堅持,大師也就不再推脫了,當下點了點頭,「讓貧僧先行準備一下,那個地方肉身不易進入,尤其是我們三人中有兩個人已經證道了,肉身進入那裡,很容易將那個地方直接壓垮,所以我們只能以靈魂的方式潛入那裡。」

    蘇餘杭和徐富貴聞言點了點頭。

    「你們晚上想吃點什麼?」大師問道,「我讓人去準備,我們午夜的時候再動身吧。」

    「隨便吧。」蘇餘杭不以為意,對吃這方面,除了他自己做的,他都不是很感興趣。

    「我想吃點肉,再來點酒。」徐富貴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師聞言,微笑著走下了塔。

    「你孩子,算算時間,也快出生了吧。」等大師離開後徐富貴問蘇餘杭。

    「嗯,快了,等這次地獄走完一程,我就去等孩子出生了。」蘇餘杭抽出一根菸,咬在嘴裡,可以看出來,他的興致並不高,哪怕是剛剛證道成功,但是在他的身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意氣風發。

    「成了大佬,怎麼不開心?」徐富貴問道。

    「大佬再大,比起其他聽眾,其實在廣播眼裡無非是個頭大一點的螞蟻而已。」蘇餘杭嘴裡咀嚼著煙絲,「證道後再大,也大不過廣播不是。」

    「也是。」徐富貴附和道。

    二人又站在這邊吹了會兒風就走下了佛塔,正巧大師還在下面,像是在跟施工方說著一些細節的東西,這次整修其實算是一種文物保護工作,自然得細緻一些,畢竟不是蓋樓房。

    施工隊裡有人拿著當時還算比較新奇的相機正在拍照存檔,徐富貴來了興致,對那位小年輕招了招手,湊過去跟他耳語了幾句,然後塞了一包煙過去,小年輕也識趣兒,點點頭。

    「來來來,照張相吧,就當是出來旅遊了。」徐富貴拉著蘇餘杭和大師站在了一起。

    蘇餘杭有些無語,大師也是有些莞爾,

    但二人也都不願意拂了徐富貴的興致就跟他並排站在了一起,

    小年輕拿著照相機調好了焦距,

    喊了一聲:「來,笑一個,成了!」

    「咔嚓!」

    一張照片,

    中間是年輕的蘇餘杭,左邊是體態發福的老富貴,右邊則是年老的大師,

    在三人身後,

    是巍峨的崇聖寺三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5
第一百七十二章 噓,小祖宗!


    一崇聖寺正在整修,所以三人先移步到了另外一處小廟裡,大師德高望重,這點面子還是有的,驅散了原本這裡的幾個僧人,大師親自佈置下了一個法陣用來保護三人的肉身,隨後三人一起盤膝而坐。

    「阿彌陀佛,跟著貧僧來。」

    說完,大師閉上眼,一縷青煙自其眉頭位置升騰而起,靈魂化汽,無形中勝有形,這是一種極高的境界,同時也是一種大無畏亦大無為的境界。

    蘇餘杭的靈魂自肉身中走出,等了一會兒富貴,隨後二人的靈魂一起跟著大師的那道青煙向前方的裂縫走去。

    「嗡!」

    通過裂縫時,四周產生了極大的牽扯力,因為富貴還沒證道,所以大師和蘇餘杭兩個人一左一右加持著富貴,一刻鐘後,三人的靈魂才安全地通過裂縫。

    隨即,三人的靈魂幻化出了屬於自己的身形。

    頭頂,是玄奧的星空排布,腳下,是十方地獄的格局,可能,兩千年前佈置這座戰場的大秦術士們也不會想到他們那時的一次作為會在後世牽引出了關於地獄的種種傳說,甚至這種傳說在玄幻的角度上,遠遠超過了昔日的大秦帝國。

    徐富貴彎下腰,用自己的靈魂感知了一下地面,這是一片有感情的地面,因為這裡曾浸染過無數的鮮血,一場驚天的殺戮曾在這裡發生。

    富貴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是秦軍的這支軍隊在這裡全軍覆沒,還是他們成功殲滅了一批前來的聽眾隊伍。

    但無論這裡的結局是什麼,這裡發生的一切其實都不會對最終的結局產生什麼影響。

    換句話來說,這裡的故事概括一下就是「我來過,我戰鬥過,我犧牲過」。

    大師雙手合什,默念心經,他正在進行著一場超度,但很顯然,這場超度沒有多少的作用,因為這裡早就沒有實質的亡魂存在,而留下來的一道道殘唸經歷了兩千年的錘煉後也不是說渡化就能渡化得了的。

    蘇餘杭的目光在這裡逡巡著,其實,他應該是這三人中最文青的一個人,但實際上,似乎文青這種事情只會出現在那種半桶水喜歡顯擺的人身上,就在富貴和大師都在傷懷古今時,蘇餘杭更顯沉穩一些,也就是更實際一些。

    他在尋找,他在觀察,這座被後世稱為地獄的古戰場裡,是否會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少頃,

    大師超度結束,徐富貴也慢慢直起腰,

    三人並排而行,穿行於這片古戰場上。

    屍骸並不多,因為這片古戰場並非是完全隔絕的,所以兩千年來不知道多少雜七雜八的東西被吸了進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原本這裡的東西流落了出去,但每一段距離還能看見一些斷指殘骸以及殘破的兵器。

    「當初這裡,應該打贏了吧。」大師分析道,「所以秦軍曾在戰勝後清理過袍澤的屍身。」

    徐富貴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因為依照這裡殘留的痕跡,這場戰鬥雙方至少有十多名大佬級聽眾曾在這裡拚殺過,事實上數目可能更多一些,而秦軍有時候確實是以軍陣和數目的方式去和對方拼傷亡,因此如果這裡戰敗的話,秦軍的屍身肯定會留下很多,哪怕兩千年流散出去了不少,但看這裡少量的殘骸兵刃不出意外的話當初這裡秦軍應該是打贏了的。

    但是一場局部的勝利並不能改變整個事態的結局,畢竟在場的三人都清楚大佬級聽眾看似珍貴,但對於廣播來說,無非就是流水線上一批一批製造出來的產品罷了。

    撇開戰場遺蹟部分,其實這裡更多的還是有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可能是因為機緣巧合被裂縫吸進來的,有類似希臘的雕塑,也有東方的飾品。

    不過這裡有價值的東西確實不太多。

    蘇餘杭未免覺得有些失望,頗有一種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感覺。

    大師和徐富貴則是以「郊遊」的心態來的,跟參觀歷史博物館差不多,所以功利性並不是很強,二人走走停停看看摸摸,也覺得是一種享受。

    忽然,蘇餘杭停下了腳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腳下,

    「下面有東西,應該是一具棺材。」

    「有棺材?」徐富貴饒有興趣地湊過來,老實說,地獄裡的東西雖然種類繁多,卻一直沒出現什麼真正的精品,三人還是期待能有一些其他收穫的。

    蘇餘杭靈魂力釋放,下方的一片塵土岩塊直接飄散開去,露出了石棺的表面。

    大師蹲下來仔細辨別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又是一個舶來品,看樣子應該是中亞那邊的,看花色雕紋應該是古西域那邊的東西。」

    這意思就是這棺材不是當年秦朝戰場留下的東西,而是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吸收進來的。

    蘇餘杭聞言有些失望,但還是用靈魂力直接掀翻了石棺蓋子,不管怎麼樣,總得打開看看才行。

    石棺被打開,露出了裡面的真容,

    一個面容俏麗的女人正毫無聲息地躺在這裡。

    她的容顏保存完好,但事實上她的存在至少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其價值程度絕對秒殺了所謂的樓蘭古屍。

    但蘇餘杭三人又不是來考古的,所以對於他們來說,價值還真不大。

    「嗯,一具古屍,呵呵…………」說完,大師又笑了,「是一具被人下了詛咒的古屍,有趣有趣,這女屍已經成僵了,但在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天地法則的直接約束,但是這座古戰場上殘留的殺念太重,她不敢醒來。

    現在有我們三個人在,她更不敢醒來了,哈哈,她是在裝睡呢。」

    大師灑脫地大笑著。

    隨即,大師又故做慈悲地道:

    「阿彌陀佛,這口棺年份不夠。」

    徐富貴在旁點點頭,「嘿,這女人肚子裡還有東西,可惜了,年份真的不夠啊,要是咱不是在這個地方碰到了,換到正常光景裡碰到還真能添一道夜宵。」

    「那是詛咒的本源,是那個給她下詛咒的人植入進去的,一般是種子或者是小蟲子之類的,手法上和苗疆的養蠱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不過富貴你說得對,這東西如果年份夠了拿來泡酒確實是好味道,可惜了,年份還是差一些,拿去泡酒反而可惜了。」

    就在這時,蘇餘杭臉色猛地一變,道:「噤聲!」很快,蘇餘杭又嘆了口氣,「算了,來不及了。」

    說完,蘇餘杭手一揮,棺材蓋再度翻轉回去重新蓋住了棺材。

    蘇餘杭的臉色也顯得有些不好看。

    「怎麼了?」大師有些不明所以。

    「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蘇餘杭一邊說著一邊向另一邊走去,他沒去解釋剛剛自己的行為。

    「咱們分開來找找吧,三人聚在一起找起來太費事了。」徐富貴建議道。

    大師和蘇餘杭都點點頭,然後三人分開。

    大概在十分鐘後,徐富貴的身影又重新走回到了這裡,他躡手躡腳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笨拙,卻也有些可愛,像是一個憨厚的鄰家大叔,當然了,徐富貴不知道的是他這個形象在二十年後被統一稱呼為隔壁老王。

    徐富貴看了看另一側,自己的身形其實還在那邊遊蕩著,而蘇餘杭跟大師已經走遠了,他有些擔心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跟大師學的那一招,應該有用吧?算了算了,本我和真我,我也無所謂了,反正這個鬼地方蘇餘杭也是靈魂體,又有著這裡的龐大殘念壓制,他應該也看不出來哪個是真我哪個是本我。

    不管了,先瞅瞅我乾兒子咋樣了。

    真是奇了怪了,小傢伙,乾爹我也沒想到,明明你還沒出生,但我居然能在這個鬼地方碰到你,你以後不會也倒霉催的成了聽眾了吧?嗯,也對,你爹媽都是聽眾,除非他們自小就把你丟孤兒院自生自滅,不然你不受因果的牽扯變成聽眾的概率還真低。」

    徐富貴一邊小心翼翼地準備起棺一邊繼續自言自語著:

    「看來這個古戰場結界沒那麼簡單啊,當年的秦朝術士也確實有兩把刷子,這個結界應該無限接近廣播所製造的故事世界了,竟然能夠改變這裡和外面主體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

    說著,徐富貴將棺材蓋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地打開,蹲下來,將頭湊到上方再次仔細地盯著棺材裡的這具女屍。

    「噓,你爸他走了。」

    徐富貴食指放在自己嘴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在他眼裡,此時在女屍體內的有另外一道靈魂,或者稱之為另外一道目光差不多。

    他認為那應該是一個嬰兒,因為讓富貴想像出蘇白二十年後的模樣還是有些太過為難人了。

    一想到自己居然提前這麼早在乾兒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見到乾兒子了,富貴心裡真的是有些樂開了花。

    「噓,你爸走了,噓噓噓噓…………小祖宗,快尿啊!」

    徐富貴嘴裡不停輕輕地「噓」著,想像著自己在哄自己的乾兒子在給他把尿。

    他自己是樂在其中,

    不可自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5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功盡棄!


    強烈推薦:

    「轟!」

    「轟!」

    「轟!」

    接連不斷地爆炸聲不停地迴蕩著,扶蘇一個人面對三名高階的圍攻也開始漸漸顯露出了疲態。

    蘇白、佛爺跟胖子三個人此時還在廣播的故事世界裡抽著煙看著檀香慢慢地燃燒,和尚在一個高速路服務站被兩位高階對子兒,無法脫身,只能聊著無聊的人生。

    陳茹孤冷地站在小廟門口並沒有出手,

    所以眼下的局面,對於扶蘇來說,幾乎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之前在石家莊面對那種圍堵扶蘇都沒這麼急躁過,隨後蘇白跟和尚的及時趕到再加上蘇白的大發神威將其拉了出來,但眼下急急忙忙馬不停蹄地趕回這裡,卻再度陷入了包圍之中。

    這一次,似乎沒人能夠幫他的了。

    但偏偏這一次,自己距離目的地,只剩下不幾千米的距離而已!

    使命的達成,就在眼前了啊!

    對於聽眾來說,撇開蘇白跟和尚那種必須選擇站隊的人,其餘的聽眾能做到隔岸觀火靜觀其變已經是極為不易了,你讓他們明目張膽地去反抗廣播,對不起,他們做不到。

    哪怕是陳茹,現在還像是一座冰雕一樣站在遠處看著熱鬧,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廣播的「聽眾銷毀」計畫已經不再是秘密,但最後可能會再出現的那一趟火車幾乎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後的渴望和希望。

    是的,人只要有希望,就很難選擇破釜沉舟。

    正如和尚跟那兩個高階聽眾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把自己當作了主角,覺得自己會是那幸運的一個,其實也是自然,能成為高級聽眾乃至於中階甚至是高階的強者,從無數次生死劫難之中走出來你讓他們不對自己充滿信心你讓他們不認為自己是主角都太難了。

    況且,廣播給所有人的陰影和壓力一直都存在,除非真的是堵死一切的光明,否則敢吼一聲「廣播主持寧有種乎?」也是極少數中的少數,就算是昔日的血屍,也是因為自己的妻子以那種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才走上了這一條路。

    …………

    「真的……看不見希望啊。」

    陳茹微微地搖頭,事實上,如果能夠看到哪怕其他的一點希望,她可能都會考慮和遲疑一下,但是眼下,扶蘇正在被三位川內的高階聽眾圍攻,哪怕自己出手,可能什麼都沒來得及干就會被拉入故事世界裡,根本就於事無補。

    陳茹都在思考著,自己出手的瞬間至多就重創一個高階聽眾就會被拉走,甚至連擊殺都來不及,那麼剩下兩個牽扯住扶蘇的問題也是不大。

    時間,慢慢地過去,陳茹可以清楚地看見扶蘇正在慢慢地不支起來。

    嘆了口氣,陳茹還是沒有動。

    或許,這就是結局,哪怕是在它最虛弱的時候,它之於聽眾,依舊是最為龐大和不可撼動的存在。

    何況,那個叫蘇餘杭的男人……

    一念至此,陳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堅強如她,真的很少出現這種猶豫和躊躇,這不是她的風格,也不是她的畫風。

    …………

    扶蘇的靈魂和身體不斷地受創,他不是蘇白,他沒有那種堪稱變態的體質,就連這具身體也都是解稟的,所以面對三位高階的圍攻,他很難支撐得太久。

    「你還是不肯出手麼?」

    扶蘇看似自言自語,但實際上他這句話是說給這具身體原本主人聽的。

    若是有解稟的幫助,二人像是之前在石家莊那樣,至少,還能有一拼的機會,但從自己重新佔據他的身體到現在,解稟就一直處於悄無聲息的狀態。

    但這次,解稟回應了;

    「你想要為自己的國家復仇,他想要找自己的父母報仇,

    而我,

    只是想好好地活著。」

    解稟的回答很簡練,也很乾脆。

    梁老闆不惜觸怒廣播,不惜觸怒蘇餘杭,最後被拉入故事世界裡封印,為的,是將自己救下,其目的也是讓自己活下去。

    所以,解稟不願意死,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因為畏懼死亡畏懼這種所謂的犧牲還是因為不願意辜負老闆對自己的心意和付出,

    或者,

    兩者都有吧。

    「你寧願選擇當一條待宰的狗,也不敢張開嘴去咬人?」

    扶蘇笑了笑,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漬,身體一陣搖晃,此時,一道藍色的屏障出現在其身前,堪堪擋住了外面那波人的攻勢,但這屏障明顯支撐不了太久。

    「我為什麼要為你們去奉獻自己?」解稟冷笑道,「尤其是你們根本不徵求我意見的前提下,我想活,我老闆也想讓我活,是你,是你這個所謂的大公子背棄了與我老闆的協定!」

    「呵呵呵…………」

    扶蘇繼續笑著,

    下一刻,

    屏障破碎,

    三名高階強者直接衝了過來,他們這裡正好三個人,只要將扶蘇滅殺,他們就能直接獲得三個移民資格!

    「孤問你,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老秦人的風骨,你難道都忘了麼?」

    扶蘇忽然大吼道。

    「嗡!嗡!嗡!嗡!嗡!!!!!!!!!!!!!!!!」

    陳茹目光瞬間一凝,小廟中原本悄無聲息的秦將鎧甲在此時居然開始顫抖起來,沉睡且虛弱的盔甲人在此時似乎開始燃燒起自己的靈魂正在呼應來自大秦大公子殿下的呼喚!

    這一次,是燃燒,這一次,是獻祭,這一次,是徹底的孤注一擲,這一次之後,盔甲人的意識,將徹底的灰飛煙滅,就像是那燦爛的煙火,在剎那芳華之後即無影無蹤。

    「這……就是後手麼?」

    陳茹微微皺眉。

    下一刻,

    秦將鎧甲直接破開了胖子之前施加的封印,衝天而起,帶來磅礴的威壓,狂霸暴戾的氣息像是一道颶風一樣席捲四周,帶來令人心神震懾的殺機!

    他來自於數萬袍澤自相殘殺的血海之中,他因為拒絕沉睡從而被始皇帝封印懲罰,現如今,

    他重新出現,以一種決絕的姿態重新表現出了自己的意志。

    即使昔日頂撞始皇帝,始皇帝依舊沒有殺他,而是選擇將其封印下來,

    而盔甲人也並未真的背叛大秦,他只是不服,不服那種結局,當時的他更想要的其實還是在那個時候痛痛快快地戰死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沉睡。

    現如今,在這個時候,他徹底燃燒了自己,響應來自大公子殿下的召喚。

    「這個……就是後手麼?」陳茹抬起頭,看著那套盔甲直飛而起。

    遠處,三名正在圍攻扶蘇的高階強者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席捲而來,他們紛紛暫緩了攻勢,那套盔甲上的威壓直逼大佬,讓他們不得不去分心重視。

    扶蘇身形微微一晃,面露憤怒之色,因為在此時,之前一直溫順不反抗的解稟居然開始了反抗。

    「再等一會兒,你將名垂不朽。」扶蘇帶著獰笑的聲音說道,「你的老闆,日後會在床前掛一幅你的遺像,每晚抱著你的遺物入眠,這樣,豈不是更美好麼?」

    扶蘇的牙齒裡全是血污,說話時也不再有先前的皇族風範,

    他恨,

    他累,

    現在,

    終於解脫在即!

    「我要活!我不願為別人死!」

    解稟的咆哮聲自體內傳來,他開始了瘋狂的奪權,他要將扶蘇逼出自己的體外,他清楚,此時再不反抗,他真的就沒機會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每個人,也都有自己選擇的機會,

    最終,在此時,解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正如蘇白提前下車,和尚跟扶蘇同時發動壓制住他解稟一樣,他解稟自然也可以在這個時候去反抗,

    畢竟,

    誰都不欠誰的!

    扶蘇經過先前的鏖戰魂體早就受創,此時再面對解稟的瘋狂反撲時顯得有些有心無力了。

    好在,

    盔甲已經出現了,

    穿上它,

    自己的使命就將完成。

    父皇,

    兒臣,

    要來了。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血不流乾,死……不休戰!

    黑暗,這一仗,我大秦,還沒打完!」

    盔甲來勢洶洶,夾雜著滔滔怒火,老秦人的驕傲早就沁入骨血,現如今自家大公子殿下竟然被這些黑暗走狗逼迫到這個地步,怎能不讓盔甲人憤怒!

    明知道扶蘇已經開始力有不逮了,但這三位川內的高階聽眾卻一起停住了攻勢,轉而準備迎接盔甲人的恐怖一擊。

    移民資格固然萬分可貴,但如果在這個關口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他們不傻,他們分得清楚孰輕孰重。

    然而就在此時,

    一道倩影騰空而起,

    一隻素手按住了盔甲,

    像是一隻花蝴蝶攔在了一頭衝刺的瘋牛面前,

    畫面,

    很不協調;

    「嗡!」

    恐怖的震盪之音響徹四方,而來勢洶洶的盔甲則在此時被女人攔截在了半空中,無法再動彈,一切的一切,彷彿在此時都陷入了靜止。

    扶蘇身形一搖,半跪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天空那一幕,睚眥欲裂,緊接著,兩行血淚自其瞳孔中流出,

    完了,

    都完了,

    結束了,

    都結束了,

    也都,

    輸了。

    這個女人,

    她居然從一開始,

    就是站在對立面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5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友記!(上)

 「轟!」

    就在徐富貴正在這裡給自己幹兒子把尿的時候,那邊忽然傳出來了一道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就是一片霞光漫天,蘇餘杭的身影在空中若隱若現,總之是打得不亦樂乎。

    富貴趕忙將棺材蓋子重新放回去,召喚回另一個我,二者合二為一。

    「做什麼呢?」

    大師忽然出現在了徐富貴身旁,似乎對徐富貴剛剛在做的事情很感興趣。

    「摸摸看熱不熱乎,看看還能不能來一發。」徐富貴滿嘴開起了火車。

    大師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不再理睬富貴,轉而拾級而上,走向了半空中,雖然大師對蘇餘杭的觀感有些奇怪,但畢竟是三人一起進來的,哪一方遇到什麼事兒其他兩個人總不能就站在旁邊看戲。

    不過蘇餘杭畢竟是證道過的大佬,哪怕現在肉身不在,但仗著強橫的靈魂體他也依舊控制住了局面。

    三件白色的長袍在空中不停地飛舞,營造出了一種特殊的氛圍,四周的殘念彷彿也在此時被調動。

    蘇餘杭一邊壓制那三件衣服,一邊按壓住那些蠢蠢欲動的殘念,同時還能分心觀察四周的情況,總之,顯得很是遊刃有餘。

    大師高喊了一聲佛號,腳下生根一樣就這樣停滯在了空中,口吐佛經,朵朵金蓮蕩漾而出,帶來安靜和祥和,那些被激發起來的殘念在大師的安撫下重新歸於平靜。

    但那三件衣服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局勢,依舊不停地向蘇餘杭發動著攻勢。

    老富貴身形一閃,出現在了蘇餘杭身邊,但其中一件衣服竟然直接捨棄了自己直奔蘇餘杭而去,這讓老富貴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主人隕落後留下的法器,但這法器居然瞧不起自己。

    蘇餘杭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遊戲了,掌心中有天雷醞釀而出,一時間,兩件衣服直接被天雷擊中化作了飛灰,而大師也清楚蘇餘杭的意思直接祭出一道佛光將最後一件衣服給鎮壓住。

    四周當即恢復了平靜。

    大師落了下來,檢查了衣服,然後道:「衣服上沾染著前主人的信念,所以會主動對我們發動攻勢。」

    徐富貴則是對蘇餘杭之前觸發異象的位置感到好奇,特意去打量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這裡是陣眼的位置,算是整個結界的中樞。」

    一道半破碎、材質看起來像是玻璃球一樣的東西正在下方緩緩的運轉著,只是看樣子這個東西已經損壞得七七八八了,這同時也說明了這個結界其實早就破裂的不像樣子。

    蘇餘杭走到富貴身邊,也是看著下方慢慢旋轉的玻璃球。

    「廣播的故事世界裡,也應該有這樣一個東西吧?」徐富貴問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蘇餘杭搖搖頭,「我對陣法的造詣比你淺薄多了。」

    「行,以後如果你知道了就告訴我。」徐富貴無所謂地說道。

    「嗯。」蘇餘杭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一眼徐富貴。

    「先秦術士,真的可怕,阿彌陀佛。」大師雙手合什,恭敬一拜,話語中帶著一抹唏噓,「這個結界,昔日剛剛建造起來時,估計真的可以無限接近廣播的故事世界構造了。」

    正如廣播有時候需要裁決人,會將人拉入故事世界進行鎮殺一樣,在故事世界裡,廣播的優勢實在是太巨大了,而這三位先秦術士也是直接構建出了一個接近於故事世界的結界,可能昔日秦軍就在這裡殲滅了一批來犯的聽眾。

    「這三個術士看起來都死了。」蘇餘杭看著那個還在旋轉的玻璃球說道,「他們當初應該選擇將自身融入進這個結界裡。」

    「這是一種大氣魄。」徐富貴感慨道,可惜了,哪怕這一場秦軍打贏了,但最後大秦還是崩潰了,對於徐富貴來說,他們這類聽眾的立場很難確定,因為他們是土生土長的這個世界裡的生靈,所以對大秦有著一種本能的敬重,但他們又是聽眾,昔日入侵這個世界的那幫存在其實跟他們一樣,是另一個世界來的聽眾。

    立場有些模糊,不是太好去界定。

    蘇餘杭的手伸過去,似乎是想要去近距離感受一下那個玻璃球,大師見到這一幕馬上開口呵斥道:「不要!」

    但蘇餘杭不為所動,他的手還是放在了玻璃球上,一時間,蘇餘杭的眼眸泛起了白光,他正在消化一些信息和東西,同時也是在感悟著這個殘破的「地獄」。

    但緊接著,那個玻璃球開始加速旋轉,同時也在更快的分崩離析中,遠處四個角落,也忽然出現了四道可怕的颶風正在向這裡席捲而來。

    這個結界已經開始真正的崩潰了,它苟延殘喘地存在了這麼久,流傳下來的十方地獄的傳說,但在今天,就是它徹底湮滅的時刻。

    大師有些無可奈何,因為在他看來,雖然這裡對於他們來說價值並不大,但作為一個秘境,對於資深者或者普通高級聽眾來說,這裡也是一個很好的歷險和感悟的場所,蘇餘杭這種殺雞取卵的行為,真的有些不明智了。

    但眼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大師也只能選擇沉默。

    徐富貴看了一眼蘇餘杭,對自己這個老友的性格他是清楚的,蘇餘杭是一個絕對自私自利自我同時又帶著一種極大的幻想和情操的人,不過眼下這個結界即將崩潰,徐富貴還是提醒道:

    「我們按照進來的裂縫位置返回吧,大杭,我們走吧,這個結界無限接近故事世界,它真的很有可能跟廣播故事世界一樣產生不對等的時間流速,如果我們不能原路返回離開或者不慎吸入其他裂縫之中,到時候要麼就在虛空逆流中灰飛煙滅要麼就會穿越,然後直接面對因果的絞殺。」

    穿越絕對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哪怕對於聽眾來說也是一樣,徐富貴清楚地知道,就連廣播也不可能在某個單一坐標裡進行時空逆轉,更何況是聽眾了。

    穿越意味著存在的不合理,意味著你的開始和中間以及結束都發生了紊亂,最後在這個世界的擠壓下徹底將你葬送。

    但蘇餘杭依舊不為所動,繼續貪婪地汲取那三位先秦術士留下的傳承。

    大師主動向來時的方向移動,他不打算去管蘇餘杭了。

    徐富貴也沒辦法,只能跟著大師一起向來時的方向離開。

    四道颶風開始不停地向中間匯聚,將這個結界裡原本堆積的一切都吹散出去,原本的雜物間正在被清理。

    徐富貴親眼看見那個棺材也被吹起來,落入了某個裂縫之中,天知道它會落到哪裡去,甚至不知道它會落到哪個時代。

    蘇餘杭還是繼續蹲在那裡,對四周不斷逼近的旋風不以為意,他靜靜地感悟著,不可自拔。

    大師先一步進入了裂縫離開,徐富貴站在裂縫口對著那邊繼續喊道:「大杭,走啊,大杭!」

    蘇餘杭擺擺手,示意富貴自己先走。

    富貴見一道颶風馬上掃過這裡,當下只能咬咬牙進入了裂縫之中。

    ………………

    離開了裂縫,徐富貴看見大師正盤膝而作,靈魂已經歸入**,他正在伸著懶腰。

    「貧僧以為你會留下來陪你那個朋友的。」大師笑道。

    「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師搖搖頭,「貧僧老了,而且下一列火車快到了,只想著找個機會再看一眼其他世界的風光然後趕緊塵歸塵土歸土,不想管其他的事兒。

    富貴,你自己安好吧,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拿他當朋友,但人家可能把你當傻子。」

    說完,大師起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徐富貴坐回自己的肉身之中,靈魂歸位,有些疲憊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面露沉思。

    ………………

    四道颶風正在瘋狂地逼近,原本來時的裂縫已經被吞沒,對於蘇餘杭來說,再無去路。

    但蘇餘杭依舊悠哉悠哉地將一切感悟結束後才緩緩地睜開眼,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一波傳承,自己算是吃飽了,這趟地獄,自己也總算是沒白來。

    四道颶風已經逼近,但蘇餘杭依舊顯得很淡然,他慢慢地站起來。

    一道白光在此時恰好落下,將其籠罩,這是來自故事世界的召喚,意味著這名聽眾將進入故事世界。

    蘇白的身形就這麼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小屋子裡他的那具肉身。

    徐富貴看著白光將蘇餘杭的肉身帶走,眼中的光彩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

    「你沒有必要這般大張旗鼓。」

    白光消失後,蘇餘杭出現在了一間書房裡,而坐在書房椅子上手裡拿著書的,則是趙公子。

    「他應該知道了。」

    趙公子喝了一口咖啡說道。

    「他早就知道了。」蘇餘杭很平靜地回答道。

    「那你必須趕緊動手了。」趙公子微微一笑,「利用規則之外的因素去讓一個即將證道的聽眾隕落,你有信心麼?」

    「我有。」蘇餘杭依舊那麼的平靜淡然,「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5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友記!(下)

    「坐吧。」趙公子示意蘇餘杭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蘇白坐了下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流有些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單純,因為雙方彼此之間都是一種利用關係,而且是不帶絲毫遮掩的那種。

    一個,想要脫離這種不停止的輪迴,選擇自我的終結,

    另一個,則是想著將自己的生命層次更進一步,去融入這個龐大可怕的存在之中去。

    「你的兒子,還有17天零3小時零7分鐘15秒就要出生了,想好叫什麼名字了麼?」

    趙公子還是在繼續看著自己的書,與蘇餘杭的交流更像是一種讀書時的調味品,在趙公子身後的書架上,全都是歷代的懸疑偵探小說作品,有的作品甚至連創作者自己都沒出版過。

    當然了,以他的能力,就算僅僅是作者在自己腦子裡構思的東西他也依舊能夠弄到變成屬於自己的藏書。

    「蘇白。」蘇餘杭回答道。

    「挺不錯的名字。」趙公子放下了手中的書,自蘇餘杭走入這裡以來,這是他第一眼正式看他,「拿你的兒子當毒藥,你不會介意吧?」

    「這是……他的榮幸。」蘇餘杭回答道。

    「無趣。」

    趙公子起身,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雖然我現在這個狀態以及這個癖好,是因為亞歷山大那個傢伙弄出來的,雖然這直接導致我開始厭倦一切打算結束了自己。

    但我依舊覺得,你蘇餘杭,實在是太無趣了一點。

    我最開始找你時,你不是那個樣子的。」

    「人總是會變的,不是麼?」蘇餘杭反問道。

    「算了,那個女孩兒藥引子沒能成功,這一次,你拿你兒子當作毒藥,最好再果斷一點,我不想再聽到失敗的消息了。」趙公子喝了一口紅酒,「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確認,你似乎比我更適合當這個所謂的廣播意識,因為你的興趣點,和我截然不同。但我希望能夠在以後的歲月裡,你不會像我一樣感到這般枯燥。」

    「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蘇餘杭自顧自地說道。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沒有我看不到的東西,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趙公子微微一笑,他陳述的是事實,絲毫沒有誇張。

    「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蘇餘杭道。

    趙公子的目光微微一凝,看向了蘇餘杭,「你這是在嘲諷我?」

    「是的。」蘇餘杭實話實說道。

    「有趣,你今天終於讓我覺得有趣了。」趙公子拍拍手。

    「正如你一直拿我當作一個螻蟻一樣看待,哪怕我即將在未來接替你的位置,你依舊只是拿我當一只螻蟻,和你以前所經過所殖民的一個個世界一樣,你見過了太多類似於我這樣的螻蟻。

    但我看你,其實也是和計算機裡那個可笑的程序語言一樣。

    亞歷山大教會你玩,埋下了你兩千年後枯燥乏味想要自我終結的引子,這是因為亞歷山大是人,而你,只是一段冰冷的程序意識。

    甚至,連豬圈裡的豬,我都覺得比你高級,所以,每次和你見面時,你面對我時所表現出的那種高傲和凌駕一切的氣質,都讓我很好笑。

    我每次見你你應該都覺得我很嚴肅,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以一種誠惶誠恐的心態在面對你所以使得我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呵呵,其實是因為每次看見你,我腦海中就會浮現『沐猴而冠』這四個字,然後我就使勁忍著,使勁憋著,不能讓自己笑出來。」

    「哈哈哈哈…………」

    趙公子聽著沒有絲毫的生氣,反而主動給蘇餘杭倒了一杯紅酒,

    「這才有趣。」

    蘇餘杭接過了紅酒,沒有喝,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著。

    「我只能截留你一刻鐘的時間,現在還有五分鐘,該進的故事世界還是要進的,你最好別意外的死在故事世界裡,我不能太過明顯的照顧你,以免引起規則的反應。

    還有,那個人,你說的,這次故事世界結束後,就了結了他吧。」

    蘇餘杭轉過身,似乎打算推開書房門的離開,但在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能問一個問題麼?」

    「問。」

    「為什麼一定要殺富貴。」

    「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清楚一些,他這樣子的人,就算你現在已經取代了我的位置,你也會選擇終結了他。

    你剛剛不是把我比作一段程序流麼?

    我經歷過自己都數不清的世界,一個一個地過去,一個一個地將那些世界改造,在我面前成為聽眾的生靈更是數不勝數。

    像他這樣子的人,可能一百個世界才能出現一個,我若是程序流,規則是一個大的系統,因果則是這個系統的運算法則,那麼,他就是能夠將因果走到盡頭的人,也就是說,他擁有直接侵入系統讓系統崩壞的能力,他是可怕的黑客。」

    「我本來覺得你應該是無敵的,不,確切的說不是你,而是規則。」

    「所以,我只是用我的方式改造著世界,讓一個個世界走上我初始世界的發展道路,從而有機會誕生第二個我出來,因為我是用柔和的方式,並不是破壞和吞噬的方式,所以才不會引起其他的巨大連鎖反應。

    但細微的反應還是有的。」

    「有比你強大的存在?」蘇餘杭問道。

    「我沒見過比我更強大的存在,但你以後成了我之後,依舊不要妄圖肆意妄為。

    程序的設定,以及一個世界一個世界搬家的設定,其實是為了維護這個平衡,否則,一旦平衡被打破,用你們東方傳說的方式來解釋就是,一般有一個代表黑暗的可怖存在想要滅世的時候,總會有一群接著一群的天命之子誕生出來,甚至,他們會像是過江之鯽一樣出現在你面前,最終,你將會被滅亡。」

    「有趣。」蘇餘杭道。

    「嗯,是很有趣。」趙公子重新坐下,拿起了書,「你的時間到了。」

    「你就不問我會用什麼方法去殺他?」

    「提前知道了就沒樂趣了,我等著看就好。」趙公子頓了頓,繼續道,「你唯一能殺他的理由,就是他其實還是把你當朋友的。

    這種劇情,我最喜歡了。

    誕生在自私自利聽眾之間的友誼,

    那麼的純粹,那麼的唯美,那麼的珍貴,

    但在這種背景下,再對自己好友下手,讓好友帶著絕望和不敢置信倒在你的面前,

    這感覺,這故事,這劇情,

    美得讓人窒息。」

    蘇餘杭不動聲色,推開門,走了出去,門外迎接他的,是一片荒蕪的戈壁,以及廣播播音員那千篇一律冰冷的聲音:

    「歡迎收聽恐怖廣播節目,我是節目主持人,我沒有名字…………」

    ………………

    成都市金牛區有一傢俬人讚助的孤兒院,坐落在一條馬路的一側,兩棟樓,一棟是宿捨生活樓,一棟是給孩子們上課用的簡易教學樓。

    這個時候,孤兒院裡年紀小一些的孩子正在老師們的帶領下上學前班的課,年紀大一些的孩子則被安排到附近的學校裡上課去了。

    只是,這個時候卻有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坐在樓梯上,雙手交織在一起,目光顯得有些木訥。

    「怎麼不去上課?」

    一道聲音自小女孩身後傳來。

    女孩側過頭看向自己身後,發現一個年紀比較大同時肚腩更大的大叔蹲在自己身後。

    女孩沒有畏懼,更沒有驚慌,只是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下。

    她穿著粉紅色略顯舊卻十分乾淨的裙子,瓜子臉,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這個小姑娘,讓徐富貴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可惜,自己現在不能陪伴在女兒身邊,反倒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不懷目的接觸的話不會有什麼事情。

    「來,吃不吃這個?」徐富貴伸手從兜裡掏出來幾顆大荔枝,這是他剛剛走過來時在路邊水果攤上買的。

    小女孩一看見荔枝就笑了起來,伸手接過了荔枝自己開始剝起來。

    「現在能告訴叔叔我為什麼不去上課了吧?」

    女孩抿了抿嘴唇,咬了一口荔枝,然後道:「院長叔叔和院長阿姨把我接到他們家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又把我送回孤兒院了。」

    「哦,這事兒啊,呵呵,這是因為他們快有自己的兒子了。」

    「自己的…………兒子?」小姑娘眼眸裡露出了一抹委屈之色,荔枝也不吃了,哭聲道:「所以他們不要荔枝了麼,所以他們不要荔枝了麼………」

    徐富貴嘆了口氣,伸手在女孩兒頭上摸了摸,安慰道:「不是這樣的,院長叔叔和阿姨他們忙。」

    「嗯。」小姑娘用力點了點頭,「我不怪院長叔叔和阿姨,他們是最好的人,以後我也要好好對他們的小孩,等我長大了,我要掙錢給小弟弟買荔枝吃,他要吃多少我就給他買多少,呵呵。」

    徐富貴笑了笑,小孩子還是很好哄的,而且這個孩子心眼兒很純淨,是個善良的姑娘。

    這時候,一道倩影出現在了孤兒院的門口正在向這裡看來。

    徐富貴站起身,看向那道倩影,而自己身邊的女孩兒卻彷彿什麼沒看見繼續吃著水果。

    「富貴,這裡可不是約好吃火鍋的地方。」劉夢雨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清冷。

    「大杭回來了?」

    「剛回來,他在小龍坎等你。」

    「好,這就去,吃火鍋嘍。」

    富貴一搖一晃地走下了樓梯,

    他要去見他的好友,

    他這輩子,

    最好的朋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6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富貴之死!


    一小龍坎老火鍋,算是巴渝的一家老火鍋品牌店,當然現在還名聲不顯,在後世,這個餐飲品牌一度擁有兩百多家的加盟店,算是四川火鍋界的一霸。

    徐富貴跟著劉夢雨一直走,步入了火鍋店的廳堂,走入了側面的包間位置;

    推開門,裡面白煙繚繞熱氣騰騰,蘇餘杭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剛剛燙好的千層肚放入自己的醬碗裡,見富貴走進來,蘇餘杭也只是笑笑,他們之間,沒必要那麼客套或者起身相迎這類的客套。

    富貴坐了下來,劉夢雨則是坐在另一側。

    三個人開始吃了起來。

    蘇餘杭喜歡火鍋,他並不是四川人,但一年中有一小半的時間是待在川內,他好的就是這一口。

    大概半個小時後,肚子也吃了不少了,劉夢雨在此時忽然起身說有事要離開一下,蘇餘杭對她點點頭,劉夢雨又看了富貴一眼就離開了。

    「相敬如賓。」徐富貴打趣道,顯然,蘇餘杭和劉夢雨的關係還沒到那種真正如膠似漆的地步,具體是什麼原因又具體到了哪一步,那就不是君子所需要探究的了。

    「確實挺相敬如賓的。」蘇餘杭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攤手道:「你知道的,以我這樣子的條件找個合適的媳婦兒,難啊。」

    這是一語雙關。

    徐富貴點點頭,道:「確實難。」

    「富貴,你什麼時候證道?」蘇餘杭又問道。

    「你不是問過了麼?」徐富貴反問道。

    「我知道你要證什麼道,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準備著,甚至知道你一直在壓制著。」蘇餘杭一副我看透你笑眯眯的眼神,其他人做這種表情可能會顯得很猥瑣,但是蘇餘杭卻顯得很是灑脫和自然,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看臉的社會。

    「你不也是一樣麼。」徐富貴喝了口黃酒繼續道,「如果你真的將所有心思放在強化方面,我覺得你早就證道了,也不用等到前陣子才證道。」

    「不一樣,不一樣。」蘇餘杭搖搖頭,「富貴,你說,你想證的是什麼道?」

    「一定要說麼?」

    「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嘛。」蘇餘杭拿起酒杯,和徐富貴虛碰了一下然後一口飲盡,他很少這樣喝酒。

    「說出來,我就證不了了。」徐富貴苦笑一聲,「你不會想坑死我吧?」

    「富貴…………」

    「嗯。」

    「人無心可以活麼?」蘇餘杭忽然問道。

    倏然間,整個包廂的氛圍陷入了冰點,彷彿有一層霜已經結了起來,覆蓋住了這裡的一切,連熱騰騰的火鍋都沒辦法將其驅散絲毫。

    徐富貴拿著酒杯的手猛地一顫,目光中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之色,他有些訝然,也有些不解,同時,有著一抹釋然和無奈。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對我做到這一步的。」徐富貴用顫抖的手端著酒杯又喝了口酒,然後將杯子放在桌上,有些唏噓道:「大杭,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

    「人無心,到底可否活?」蘇餘杭沒直接回答徐富貴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這個問題,同時,蘇餘杭的這一雙眼眸開始閃現出輕微的白光,隱約有太極的圖騰正在旋轉,蘊含著一股天地之理。

    這種感覺,很類似胖子引雷時的狀態,這是在溝通一方天地,簡單的說,就是給上蒼打小報告。

    徐富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身形一顫,直接出現在了火鍋店外面,他在走,他在快速的行走,從成都去雲南,並不算遠。

    他要走過去,他要盡快地過去,

    否則,

    就沒有否則了;

    但蘇餘杭的身形卻在下一刻又出現在了徐富貴的身側,他的速度和徐富貴一模一樣,兩個人一起在行走,一起在行進,像是以前兩個人吃完飯在路燈下散步一樣。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有個東西,卻變質了。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蘇餘杭繼續問道,

    恍惚中,

    蘇餘杭的聲音不是從他嘴裡傳出來的,而是來自這天空的轟鳴。

    徐富貴身體顫抖得越發厲害起來,自其身上的毛孔中開始有血珠慢慢地滲透出來,他在掙扎,他在反抗,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憤怒。

    只有,

    失望。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在你面前沒什麼秘密,

    所以你知道我修的是什麼道,

    所以你清楚我走的是什麼路,

    今天,

    你替天問道,

    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但我依舊不恨你,

    我也依舊不怨你,

    因為當初把你當好友的,

    是我自己。

    我自己種下的因,

    我自然得吃下今日的果!

    富貴還在繼續的行走,蘇餘杭還是繼續跟在他身邊。

    二人的速度很快,比全速踩上油門的車都快了太多太多,甚至,就像是高鐵一樣。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蘇餘杭繼續問道,一時間,天空中有雷聲陣陣,彷彿以天之名正在垂問世人!

    蘇餘杭雙眸一片白色,泛著冰冷和肅殺,他沒有退路,也沒有絲毫猶豫的空間,既然選擇那一步,就必須剔除掉一切阻礙。

    對不起了,富貴。

    富貴自創古僵三轉,但他洞悉因果,因為看得遠,看得多,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得就多,思慮的也就多。

    他不貪心,因為他不需要貪心,正如趙公子所言,他是一百個世界才能誕生出的一個特例,哪怕他勤勤懇懇,哪怕他畏畏縮縮,但有些宿命,是無法改變的。

    正如姜太公古稀之年依舊在釣魚,但之後自然有願者上鉤。、

    古僵三轉,自創脫胎於秦軍煉體之術,採補天地之力,融入自身,以達到一種自生的不死不滅,甚至連意志和靈魂在與肉身融合的同時又和這片天地契合。

    這對於尋常證道者來說,是一種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但對於富貴來說,確實尋常。

    他是特殊的一個,特殊,也就意味著特權,雖然他不爭,雖然他恬淡,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異類。

    他其實可以是主角,因為按照正常的套路和借用影視作品裡的劇情來看,他其實就是天選之人,是天命之子,甚至連趙公子都忌憚他。

    這是一種道,一種大道,一種天道,一旦證道成功,富貴的自身將和這個世界達成一定的融合,世界不滅,他不滅。

    他脫離於天地之外,超然物外!

    但現如今,他還沒證道,正如昔日拿破崙復辟歸來時,一開始剛登陸,巴黎的報紙說一個可怕的屠夫暴君矮子已經登陸了,但當拿破崙的隊伍逼近巴黎時,巴黎的報紙變成了「偉大的拿破崙皇帝陛下即將於明日回到他最忠誠的國都」。

    富貴沒證道,他還沒來得及證道,一旦證道,他就融入這一方世界之中,但眼下,他名不正言不順,他就像是一個小偷一樣,還沒證明自己。

    所以,蘇餘杭代天問道,就是要迫使徐富貴這個「小偷」認罪服法!

    同時,蘇餘杭身上也有東西正在燃燒著,這是蘇餘杭的潛力,也是他的未來,更是他的命運和資本。

    代天問道,以自身和富貴的友情為橋樑,二人之間的因果為構架,自身的未來和潛力和道路作為資本賭注,

    為的,

    就是在今日給富貴致命一擊!

    這不是親手偷襲殺你,

    這是仗著你對我的信任來自精神層面的反戈一擊!

    我放棄了一切,

    我捨棄了一切,

    就是送你,

    去死!

    富貴還在走,但他的速度卻開始越來越慢,終於,他走不動,在西川的一片山坡上停了下來,他的身體開始慢慢地腐爛,鮮血不停地流出,沁入了這一塊土地之中。

    他很痛苦,

    因為這個世界正在從他這裡把他「偷」過來的東西給還回去。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富貴咧開嘴,齒間全是血漬,但他還是在笑,一如以前的他,就是喜歡這般憨厚的笑一樣,也一如每次跟在蘇餘杭這個老友身邊,他只負責傾聽只負責點頭和附和一樣。

    他覺得自己是大哥,他覺得自己應該幫持著這個小兄弟。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蘇餘杭的身形開始變得憔悴起來,今天之後,他蘇餘杭將不再擁有明天,不再有未來,修為不可能再有寸進的機會。

    他所花費的代價,

    不可謂不大!

    「大杭,一定要這樣麼?」富貴問道。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天雷滾滾,一時間狂風大作,大雨傾盆,彷彿蒼天怒吼,這個世界正在向著富貴發出質詢!

    富貴的血肉已經脫落,骨骼也開始融化,全都融入了這片土地之中,但他還是在笑,笑聲依舊,

    「大杭,當人不好麼?」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大杭,你不是說你要當一個好爸爸的麼?」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大杭,值麼?」

    「富貴,人無心可否活!」

    「富貴…………」

    「富貴…………」

    「富貴…………」

    一聲聲質問之下,

    富貴的身體徹底崩潰,浸染於地面深處,

    他的靈魂也化作了星辰,灑落四周。

    但與此同時,

    一道身形卻慢慢地爬起來,

    他在繼續往前走,

    不停地往前走,

    嘴裡呢喃著:

    「證道…………證道…………我要…………證道…………」

    蘇餘杭停止了質問,身體一陣搖晃,半跪在了地上,一行血淚自雙眸中滴淌出來。

    劉夢雨的身形出現在了蘇餘杭身側,她看著遠處蹣跚而行的人影,

    問道:

    「他是死了,還是沒死?」

    「他已經死了,但他故意忘記自己已經死了。」

    「我去點醒他。」劉夢雨作勢欲動。

    蘇餘杭伸手攥住了劉夢雨的手,

    「你會被他殺死的。」蘇餘杭提醒道。

    「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麼?」

    「他就算死了,也能殺你,甚至,他如果現在轉過身,他也能殺死現在的我。」

    「你坑死了他,他為什麼不回頭殺了你?」

    「因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6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魚死網破!


 「喂喂,喂喂,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這裡是您忠誠的胖兒特意舉辦的獨傢俬人演唱會,現在,有請我的兩位小夥伴。

    『深井白』和『肌肉佛』跟大家打招呼,很高興他們能來參加我的告別演唱會,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一手握拳當麥克風的胖子說到這裡居然還真的低下頭抹了一把眼淚,這眼淚倒不像是假的,因為回頭看一下就能清楚那根檀香已經燃燒了五分之四了。

    三人沒打算動手,打算等死,到時候看吧,至於廣播是選擇自己跟佛爺死還是大白死,或者大家一起gg,隨它吧,既然廣播連這種簡單直白不要臉的任務規則都做出來了,大家能做的,無非就是以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消極對待。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在這裡,一首《涼涼》送給大家,因為我們馬上就要涼了。」

    胖子開始深情地演唱起來。

    一邊,蘇白跟佛爺背靠背地坐在那裡,佛爺還鼓了鼓掌,給胖子小小的熱了一下場子,四周看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秦兵們則依舊很是木訥地站在那裡一搖一晃,像是秋風吹過的麥田,很整齊,同時也帶著肅殺的氛圍。

    蘇白吐出一口煙圈,當胖子唱到「涼涼天意瀲灩一身花色,落入凡塵傷情著我」時,他明顯走音了,但胖子硬生生地吼了上去。

    「噗……」

    蘇白笑了,忽然覺得這樣子的結束也挺不錯,臨死前還能看一下胖子這麼的逗比,現在想想,自己以前總是拿黑人火葬場這些詞彙去刺激胖子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胖子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最後乾脆破嗓子起來,但好歹是把這首歌給唱完了。

    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看著下面給自己鼓掌的小夥伴,胖子樂了,道:「你們還想聽什麼?」

    「癢。」蘇白回答道。

    「啥?」

    「《癢》。」

    「…………」胖子頓了頓,但還是掐著嗓子唱了起來,「來啊,造作啊………………」

    ………………

    秦將鎧甲被陳茹一隻手攔截了下來,這一刻的她,頗有一種風華絕代的感覺,因為她所做的事情,秉持著廣播的意志,或許,本來有一個新的波瀾將會掀起,但是她親手扼殺掉了。

    秦將鎧甲不停地掙扎,對著陳茹發動了一次又一次地進攻,但陳茹作為一名以殺證道的大佬,自身戰鬥力自然毋須多言,無論面前的秦將鎧甲如何的折騰她都能穩穩地將對方攔截在自己的身前,絕對不允許它越雷池半步。

    小廟門口的熏兒看到這一幕有些意外,同時也有些頹然,她這個實力連參與遊戲的資格都沒有,但是她看出來一件事,那就是本來可能站在自己這邊的這位強大女人在最關鍵的時候非但沒有選擇明哲保身,反而直接站到了對立面去了。

    這樣一來,

    蘇白跟和尚大老遠地去石家莊接人,佛爺跟胖子剛準備出手就被廣播拉入故事世界直接成了一件沒有絲毫意義的事情。

    是的,雖然體育精神和口號講究一個「重在參與」,但這只是最為虛偽的面紗,很多時候,一些人,一些事,還是得靠結果去蓋棺定論。

    遠處,扶蘇絕望地站在原地,他像是一個孤單的守望者,一守望就是兩千年,他的帝國崩塌,他的家族瓦解,他的父親以及其父親麾下的百萬大秦虎賁盡數灰飛煙滅。

    對於曾經本能成為的秦二世華夏第二代正統皇帝的扶蘇來說,苟活兩千年,是一種身心俱疲的折磨,而如今,他的使命沒能完成,這使得他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忍耐都成了可笑的荒謬。

    兩千多年前大秦帝國崩塌,兩千年後再度在廣播面前失敗,

    絕望,瀰漫在扶蘇的心頭。

    但與絕望相對的,其實還有一種叫做解脫的東西。

    不管怎樣,扶蘇覺得自己無愧於心,無愧於自己大秦大公子的身份,或許,比起承擔了兩千年罵名的自己弟弟胡亥來說,自己總算是在歷史上曾留下過所謂的美名。

    一切,

    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

    解稟還在瘋狂地反擊,企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而扶蘇在感知到秦將鎧甲的氣息正在開始衰弱下去後,乾脆主動地從解稟的身體中脫離出來。

    一道淡藍的身影出現在了扶蘇的身側,而解稟的眼睛猛地睜開,赤紅的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瘋狂以及一點點的不敢置信。

    解稟清楚,扶蘇完全能夠帶著自己的身體灰飛煙滅,但他選擇了保留自己,雖然這是扶蘇在最後絕望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但至少在這個時候,扶蘇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也算是變相地完成了他跟自己老闆的承諾。

    三名川內高階聽眾見狀直接對扶蘇的靈魂體出手,扶蘇卻直接跪了下來,這一跪,四周居然蕩漾起了一曲秦風,浩浩蕩蕩,堂堂正正!

    可怕的威壓呼嘯而來,不帶絲毫的實質性傷害,卻給人一種難以言狀的氣息壓迫。

    一名年長的川內高階強者伸手攔住了自己的兩個同伴,

    「他在做祭祀,讓他做完,反正,也沒人能搶得過我們,他只剩下靈魂體了。」

    有一句話這位年長的川內高階強者沒有說,扶蘇雖然在之前自己三人的圍追堵截中魂體受創,但此時脫離宿主身體的扶蘇卻顯得更加的單薄,顯然,扶蘇將剩餘的絕大部分靈魂力量都留給了這個叫解稟的傢伙。

    這個傢伙,還真是運氣好呢,以前跟著一個大佬老闆,現在居然還能碰到這種好事。

    解稟站在原地,隨後盤膝而坐,他沒有選擇去對陳茹出手,也沒有選擇去對這三位高階聽眾出手,更沒有對扶蘇出手,他只是這麼靜靜地坐著。

    不知不覺間,解稟忽然覺得自己跟自己老闆越來越像了,這是不是一種錯覺解稟自己心裡也不清楚,但是很多時候他做事和做選擇時都會下意識地代入到自己老闆的思維模式之中。

    近朱者赤?還是本性相近,解稟分不清楚了。

    沒有祭品,沒有供桌,更沒有燭台,扶蘇的這場祭祀很簡單,甚至顯得有些寒酸,作為大秦帝國的繼承人,時隔兩千年後,他再次祭奠自己的故國,祭奠昔日與黑暗中一批一批出來的強大存在力戰而死的袍澤。

    三名川內的高階聽眾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扶蘇做這些事情,或許,此時的略微停頓,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人,還是要殺的,只是晚一點而已。

    廣播造就了聽眾,且捏合了他們的人格,再以生死危機去鞭策他們,如果可以選擇,如果有更大的選擇,其實大部分聽眾都更嚮往著昔日的那個大秦,至少,他們本身,其實是這個世界的土著,而兩千多年前的大秦曾為了這個世界的獨立戰鬥過。

    再者,他們自身都是強者,有著自己的自信和自傲,沒人願意過奴顏婢膝的生活,不過,終歸都得在現實面前低頭。

    三個移民資格,他們不可能放棄,他們要活!

    扶蘇祭祀完畢,看向前方的那位女人。

    和尚說那個女人可能會出手對自己進行庇護,但是她沒有,可能連和尚跟蘇白都沒料到,這個他們原本以為回成為依仗的女人,會在最後關頭反水。

    且直接將所有的希望踩滅。

    但這一切,現在都不重要了,秦將鎧甲的氣息開始不斷地衰弱,已經不可能再對那個女人造成什麼威脅。

    一切,

    都結束了。

    扶蘇側過身,看向了身旁的三位高階聽眾,他笑了笑,這一次,他沒有用上位者的目光看他們,也沒用英雄看偽軍的目光去看他們。

    他輕輕地道了一聲:「謝謝。」

    而後,扶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雖然他只是靈魂體,根本就沒有衣服,但是在他身上,卻出現了一件黑色的禮服,帶著莊嚴和肅穆的感覺。

    「一起出手吧。」

    三位高階聽眾一起出手,

    剎那間,

    扶蘇的殘魂在這裡粉碎。

    秦帝國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痕跡,被抹除掉了。

    而三位高階聽眾也同時收到了廣播的「任務完成」通知,只是,他們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興奮之色,但至少像是卸下了一個重擔。

    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好好地活著,等到廣播搬家時,他們會被廣播帶走,所謂的聽眾銷毀計畫,已經無法威脅到他們了。

    感知到扶蘇的徹底湮滅,陳茹眼眸中露出了一抹異樣之色,一定程度上,她算是對蘇白失約了,其實如果從那三件事的字眼兒上摳的話,她並沒有失約,但陳茹並不這麼認為。

    而眼下,這個已經「江河日下」的秦將鎧甲身上忽然升騰起了一道火焰,氣息也變得更加地癲狂,然而,在它剛剛自己騰飛而起時,小廟裡本來封印著的三位西方高階聽眾也在剎那間被廣播拉入了故事世界。

    它沒機會了,

    一點機會都沒了,

    這一點,陳茹心裡很清楚,況且,扶蘇也已經死了。

    「大殿下………………大殿下………………」

    盔甲人發出了一聲悲鳴,

    如果它是全盛狀態,如果它沒有先被老富貴再被蘇白接二連三地重創,如果它能夠完全掙脫鎧甲的封印,它相信局面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它恨,但卻又不敢對那位祖龍不敬!

    所以它很憋屈,

    而當一個人,憋屈到一個極點時,

    它會變得瘋狂!

    「嗡!」

    倏然間,盔甲人直接放棄了和陳茹的對抗,直接撞向了一側的孤兒院,它清楚,這座孤兒院對這裡的人很重要!

    它已經沒辦法去分得清楚蘇白在這件事的立場其實是和扶蘇一致的了,因為它的怒火需要發洩,它要在自己徹底燃盡之前,拉一些東西與自己陪葬,同時也給扶蘇陪葬!這也是因為陳茹剛剛壓制它時,刻意地將洩露向孤兒院方向的力量給抵消掉了,正是陳茹的這個舉動,使得盔甲人做出了最後的這個選擇。

    其實,陳茹心裡也很糾結,所以她坐看那三個高階聽眾殺死了扶蘇,如果她願意,那三個人的名額絕對會有自己那一份,但她沒有選擇這麼做,她寧願留下來等可能會出現也可能不會出現的最後一列火車。當然,可能也有燕回鴻的一縷意念一直停留在這裡的原因吧,之前,是她去監視燕回鴻,如今,是燕回鴻在監視著她。

    但當陳茹發現秦將鎧甲最後的打算時,她的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雙眸煞氣頓顯,厲喝道:

    「你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6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這鎧甲,我來穿!


    這個世界本沒有神,信的人多了,神就出來了,就像是魯迅先生所說的「世上本無路」一個道理。

    被人信賴,被人尊重,這種感覺荔枝也曾有過,昔日孤兒院的那一幫小弟弟小妹妹在一段時間裡都將其當作最為依賴的大姐姐。

    但像這樣一般被數千人一起膜拜一起高呼的感覺,荔枝還從來沒有過。

    聽眾是神,他們擁有堪比神的力量,但他們卻又像是生活在下水道裡的老鼠,有點錦衣夜行的意思,曾幾何時,東方曾出現過一個聽眾的組織,無限接近於宗教,楚兆沒死之前還和這個組織有過一段牽連,但那只是聽眾之間的機構,信眾也是體驗者和低級聽眾,從來沒聽說過哪個聽眾真的敢大張旗鼓地去俗世間創立自己的宗教的。

    否則,也就沒有王林之流所謂的大師生存的空間了。

    也因此,這種被這麼多人膜拜的感覺,讓荔枝有些陌生,甚至產生了荒謬的感動。

    是的,荔枝認為這種情緒是很荒謬的,她不屑於讓自己成為神,她不屑於擁有任何附庸累贅的情緒,甚至,她不屑於擁有這些信眾。

    但看著前方屬於自己的石雕,這讓她的心神有些恍惚。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

    一時間,一團團烏雲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遮天蔽日,宛若日食出現,下方的信眾們或惶恐或不安,但也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是石雕所刻畫的女神顯靈。

    只是,當荔枝再度睜開眼時,她的容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化的範圍並不多,甚至連氣質都沒有太多的改變,但卻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她變成了,

    海梅梅的模樣。

    荔枝開始向前走去,她的步伐顯得很輕盈,身形也在慢慢地變高,宛若謫仙下凡,於黑暗之中帶來了光明。

    她就是光明的源頭,是光明的象徵。

    在眾目睽睽之下,荔枝來到了自己的石雕身側,石雕中的自己,栩栩如生,讓人驚訝於這個世界的雕刻工藝。

    下方的信徒們先是訝然,隨即轟然跪下,開始叩首行禮,他們是愚昧的人,愚昧到不可救藥,同時他們又是無助的人,他們原本是奴隸,在奴隸主們離開之後,他們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意義。

    所以他們需要神,他們需要找到一個信仰。

    荔枝指尖如刀,開始在自己的雕塑上刻畫,很快,雕塑上的面容得到了改變,變得和她現在海梅梅的模樣幾乎無二。

    而後,她的身騰空而起,一隻手托舉著天。

    剎那間,

    烏雲退散,

    霞光滿天!

    「薩烏啦!」

    「薩烏啦!」

    「哇嗚啦!」

    下方所有人跪拜高呼,這應該是這個世界語言的一種,他們在歡呼神的顯靈,他們在堅定自己的信仰,今天的一幕,足以讓這裡數千人成為最忠誠的信徒,然後這群人將會感染更多的人去頂禮膜拜這尊雕塑。

    下一刻,

    荔枝的身形出現在了遠方的一座山頭側面,她恢復到原本的模樣,輕輕地抬起頭,她不會哭,她也不允許讓自己哭。

    因為哭,

    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她會流眼淚,但那得是看見那對夫妻死在自己面前時,才會流出的喜悅淚水。

    ………………

    那邊正在發生事情,應先很深遠,但燕回鴻不願意去參與,也懶得去參與,他此時正站在一座大湖邊,這裡,是瀘沽湖。

    連日的暴雨讓這裡的遊客數量減少了許多,前陣子的九寨溝地震以及頻發的泥石流確實會對西川的旅遊業造成不小的影響,但這裡的美景天成,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喜歡追求美的人還是會絡繹不絕地來到這裡。

    但燕回鴻此時出現在這裡,可不是為了所謂的美景,他走入了湖水之中,身體開始慢慢地下潛。

    水下深處,一座青銅門若隱若現,燕回鴻沒有進去,他只是在水中靜靜地看著。

    那個女人,曾在這裡停留過一段時間,也就是她去西方證道之前所待的地方,她待了很久,出來時,就明悟了自己的路,直接順著蘇白那個小傢伙的因果殺到了西方,踩著那位法國姑媽證道成功。

    青銅門,殘留的氣息,對於燕回鴻來說,不需要進去,卻也依舊能夠猜出個七七八八。

    自己是因為老富貴的提點才得以勘破天機得以證道,而那個女人,應該是在這裡接受了提點,至於提點她的人是誰,已經呼之慾出了。

    所以,她在剛才才會選擇令人意外的「反水」方式站在了廣播的立場上去做事。

    她說她對蘇白有承諾,但她更早在這裡,應該也許下了什麼承諾。

    燕回鴻浮出了水面,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因為他確實什麼都做不了,現如今到處走走到處看看,看似像是偵探一樣為瞭解謎,但實際上無非是他打發時間的一種選擇。

    欠老富貴的人情很大,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還。

    這件事,他無法插手,倒不是他明哲保身,而是一旦他準備出手,結局就會跟梁老闆一樣去某個故事世界裡釣魚,當然了,說句不好聽的,讓燕回鴻徹底放棄一切哪怕不惜隕落去報答這個人情,也是不現實的,他還沒「愚忠」到這個地步。

    站在岸邊,燕回鴻的目光有些迷離了,在被老富貴點撥之後,他曾經瘋狂地去搜查一切關於老富貴的事情。

    只是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少,參與的人現在也根本找不到了,如今之際,似乎只剩下了單純的追憶。

    恍惚間,燕回鴻看見一個中年大肚腩男子從遠處山上走過去。

    燕回鴻目光一凝,身形出現在了那座山峰之上,他看見的是老富貴,他正在前行,嘴裡呢喃著「證道…………我要證道………………證道………………」

    這是假的富貴,正如自己當初在廣西那座墓地前所見到的影像一樣,無非是富貴曾經在那裡洩漏出自己的生機被附近的植被所吸收,從而使得附近的植銘刻住了當時的一些影像。

    而自己受富貴點撥,又曾追隨富貴的影像一路,所以才能夠對這種模糊的精神存在更加的敏銳一些,甚至可能是自己的氣息刺激到了這裡的植被,因為在自己的身上,也有著老富貴的烙印。

    不過,這個影像很單薄了,顯然,年代的變遷,使得這裡的植被也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無法再形成清晰的記憶畫面。

    富貴從這裡走過去,一路走到了雲南,走到了大理,走到了證道之地。

    然後,

    他證道了,以古僵三轉證道,葬下自己的墓碑,這之後,就接替了當時證道之地的守護者成為了新一代守護者,然後一躺二十年,一直等到那個叫做蘇白的小傢伙來到那裡,和他完成了交接班。

    他其實,

    早就死了,

    卻以這樣子的一種方式,存在了二十年。

    甚至,居然還真的證道了!

    這是最不敢置信的!

    一個早就死去的人,竟然也能證道成功!

    燕回鴻有些唏噓,面前的影像早就消失,他不知道富貴在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是當年的蘇餘杭再精於算計,但是燕回鴻不相信富貴這樣子的一個人物會這麼容易被算計到這般淒慘的境地。

    人無心,可否活。

    也似乎並沒有什麼確定的答案。

    「你為什麼當年會心甘情願地走到這一步?」燕回鴻自言自語著,「你應該……不會迂腐成這個樣子吧。」

    燕回鴻在成為聽眾前是混社團的,也就是黑道,哪怕是成為聽眾後他身上也有著那種習性,但即使是他依舊無法看透昔日富貴為什麼在蘇餘杭的面前被坑得如此之淒慘。

    當真是,為了友情,

    當真是,哀莫大於心死?

    骨血灑落,只留下一縷不死不滅的意志,卻依舊不對朋友出手,一路前行,來到證道之地證道,一躺二十年,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敢!」

    在聽到陳茹這聲呵斥時,遠在百里之外的燕回鴻笑了,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曾經卡在那個境界那麼久一直無法證道了。

    一個執拗的女人,一個按照自己所謂心靈準則而行動的女人,一個刻板的女人,

    一個,

    甚至有點可笑的女人。

    這個蠢女人,注定只能成為聰明人手中的一桿槍。

    但在此時,燕回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站起身,精神力散發出去,不惜耗費自己的本源,一路順延下去。

    精神力牽引之下,他看見富貴二十年前一路走來的痕跡,一端,綿延向了大理的證道之地,而另一端,隨著延伸的方向不斷地拓展出去,燕回鴻眼中的震驚之色開始越來越清晰。

    「那裡……居然是你的埋骨之地!」

    ………………

    「嗡!」

    盔甲人像是共工撞向不周山一樣撞向了那座孤兒院,面對這種誓死一擊,陳茹也沒辦法及時去阻攔。

    但就在盔甲人剛剛觸碰到法陣時,它發出了一聲尖叫:

    「是你!是你!居然是你!

    你害得我好苦,害得我好苦!」

    陳茹此時身形已然來到,但當她準備出手時,一道血光忽然出現將其直接隔離,任憑陳茹連續多次轟擊之下,卻依舊無法擊碎這道血光。

    而在此時,

    陣法中的孤兒院範圍內,從泥濘的地面上開始不斷有更多的血光升騰出來,甚至還有一塊塊碎肉,一塊塊破碎的骨骼,他們從地面深處緩緩地浮現,然後默默地重聚。

    盔甲人發了瘋似得怒吼,卻沒有繼續轟擊孤兒院,它在等待,同時,它也在期待!

    大公子已經死了,它本以為徹底絕望,卻沒料到,在此時,竟然又出現了新的希望曙光!

    數百里之外的遠方,燕回鴻的精神力一路掃瞄到了這裡,

    他的嘴下意識地張開,

    他很恐懼,他沒料到會是這樣子的一種結果,

    昔日蘇餘杭代天問責,坑死了富貴,

    而富貴骨肉分離肉身崩塌徹底死去的地點,

    就是這座孤兒院!

    富貴是死在了這裡,也是相當於葬在了這裡,這之後,他那一縷不死不滅的意志才一路行走去了大理,去了證道之地!

    血光和骨片開始融合,逐漸地形成了一個半禿臃腫的中年男子形象,男子像是如夢初醒一樣,卻帶著一種平和和樸實。

    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他真的死了,

    但這裡,

    是他的墓地,

    是他的葬身之所,

    是他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坑殺的地方。

    但他的骨肉重聚之時,卻沒有發狂,更沒有任何暴戾的氣息,他依舊那麼平靜,好像他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他,笑呵呵的,如同鄰家憨厚的大叔。

    富貴目光看了一眼孤兒院的樓上,那裡有個小嬰兒正躺在搖籃裡一晃一晃的,還在熟睡,不時砸吧著可愛的小嘴。

    富貴笑了,

    這笑容如同昔日在地獄看見那具女屍時對著蘇白喊一聲「小祖宗,快尿吧」一樣,充滿著一種屬於長者的慈愛。

    「這是我…………乾孫兒?」

    富貴傻呵呵地笑著,他沒什麼時間,因為他早就死了,但正因為他死了,所以廣播沒辦法將他拉入故事世界,沒辦法影響到他。

    因為,徐富貴,確實是死了啊。

    他和廣播的分離,比當初的血屍更乾脆也更徹底!

    盔甲人的氣息開始迅速衰弱下去,它正在魂飛魄散,卻還在不停地叫罵著富貴,是的,如果不是富貴以及他所安排的後手連續坑了它兩次,它不至於親眼看著大公子隕落在自己面前而毫無辦法!

    但它的罵聲則帶著一種殷切!

    「唉喲,我時間不多了嘍。」富貴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否則,他還真想去給樓上的乾孫兒把把尿,小傢伙睡了這麼久了,也該尿一下了,但他沒那麼多的時間,這是他最遺憾的事情,他甚至沒有去回憶蘇餘杭對自己的坑殺,因為他沒時間去恨,有這個功夫,不如多看兩眼自己的乾孫兒。

    這輩子,

    沒陪在親兒子媳婦兒身邊,虧了,

    但有一個乾兒子,也有一個乾孫兒,

    也值了。

    隨即,

    富貴伸手指向了那套盔甲,

    「來吧,

    這鎧甲,

    我來穿!」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9 11:17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此人間無富貴

    「你怎麼在這裡。」

    一名身穿著黑色夜禮服的男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裝束看起來像是一名西方的吸血鬼,但實際上他是一名光系魔導師,只不過,他這個人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陽光。

    荔枝還是一個人坐在岩石邊,看著腳下的溪水不停地流淌,在這個時候,她顯得是那麼的恬淡安好。

    這個世界的攻伐已經到了絕對的尾聲,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沒辦法再組織有建制的巔峰反抗力量了,廣播也不再給進入這裡的大佬聽眾發佈輔助任務提示,這也就意味著廣播已經檢測完畢,只剩下三三兩兩的落網之魚需要清理一下,這裡就徹底乾淨了。

    而這批聽眾,極為幸運的,將成為這個世界的第一代聽眾,哪怕廣播之後會把他們當作第一批炮灰送到另一個需要攻伐的世界,但至少他們可以在這個世界再生活一段時間。

    正如梁老闆所說的,聽眾最大的追求,無非就是再多活一會兒,而對於第一代聽眾來說,他們最起碼能多活個幾十年,甚至運氣好一點的話,幾百年也不無可能。

    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幸福感了。

    「波切蒂,我跟你很熟麼?」荔枝沒有回過頭去看那個男子,她眼下也沒這個心思,或許,對於她來說,多活一段時間其實不是什麼令人興奮的事情,因為這同時也意味著那對夫妻能夠徹底的站穩腳跟。

    當廣播的規則徹底過度之後,那對夫妻,也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廣播了。

    這是荔枝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你的仇人過得越好,你當然越不開心。

    「小姐,我只是來特意表達一下我對您的愛慕之心。」波切蒂從袖口中取出一朵潔白的花,花很妖冶,帶著一種特殊的芬芳,這是這個世界獨有的花卉種類。

    「你可真夠……無聊的。」荔枝站起身,直接向前方走去,她的皮靴踐踏著溪水,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您這是要去哪裡?」波切蒂應該是情場老手了,他很樂意和這個優秀且冷豔的東方女人一起作為初代聽眾在這段奢侈的時光裡來一段愛情故事。

    「找個洞。」荔枝回答道。

    「洞?」波切蒂用英語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他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會錯了意思?

    「是的,找個洞。」荔枝笑了,然後她側過臉,第一次正眼看著波切蒂,「否則,會死。」

    「哈哈哈。」波切蒂也笑了起來,「荔枝小姐,您是在開玩笑麼?這個世界已經快被清理乾淨了,哪裡還有可能會出現讓我們受到威脅的情況?」

    「嗯。」荔枝應了一聲,在其腳下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漩渦,她的身形正在隱沒入其中。

    「小姐,這樣扭頭就走好像太不禮貌…………」

    波切蒂情急之下身形一閃,一道聖潔的白光顯現而出像是要阻擋荔枝的離開。

    「放肆。」

    荔枝很是平靜地回了這兩個字,

    頃刻間,

    這條小溪的水開始倒流,時空開始了紊亂,甚至連波切蒂四周的光明系魔法也開始被切割分散出去。

    「砰!」

    波切蒂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臉上滿是駭然,

    他知道這個東方女人很強大,但他沒料到會強大到這個地步!

    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甚至自己的魔法元素在她的威壓面前都沒辦法凝聚出來。

    「再見。」

    荔枝回了這兩個字後身形直接消失,

    這一聲再見,也絕對不是尋常禮貌意義上的告別,

    而是一場,

    生離死別。

    別了,

    你們所有人,

    你們,

    該被清場了。

    乾媽,乾爹,

    我等你們兒子過來,

    然後我和弟弟一起來找你,

    給你們叩頭,

    在你們的墳前。

    ………………

    一道血光,攔住了陳茹,這讓陳茹產生了一種挫敗感,她發了瘋一樣去轟擊這道血光,卻毫無效果,彷彿橫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天塹,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過去。

    正如燕回鴻所說的,陳茹是一個蠢女人,她很強,也很自信,燕回鴻都不一定能打得過現在的陳茹,且能成為高階聽眾的人絕對不算傻子。

    只是,這個女人的格局,未免太小了一些。

    如果說一開始陳茹的反水是因為受到蘇餘杭的點撥,那麼現在,她在已經完成蘇餘杭的要求之後,卻還在發了瘋一樣轟擊面前的阻礙,其實只是純粹為了卸掉自己心底的那一層惶恐。

    越是自信的人,其實也越是脆弱,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比自己強大的存在,但卻沒想到竟然一個死人也能讓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

    富貴根本就沒看陳茹一眼,一個瘋婆子,有什麼好看的?

    那套盔甲直接穿過了孤兒院的陣法出現在了內部。

    富貴粗糙的手在盔甲上輕輕撫摸著,裡面的那道意識已經徹底煙消雲散,所謂的盔甲人,也早就不存在了,或許是追隨他的大公子一起走了。

    扶蘇走的淒涼,但至少有他可以在黃泉路上陪伴。

    或許,他也是不願意和富貴再多說一句話,這就是他的性格表現,否則當年的他也不至於因為忤逆始皇帝的安排被始皇帝直接封印了下來。

    富貴伸手一抬,盔甲散開,而後又貼合到了他的身上。

    老富貴,

    臃腫的身材,

    哪怕穿上了這個世界上最為精良的甲冑也沒顯得多麼的高大上,

    不見絲毫的威武雄壯,

    反而更像是一個種地的老農,

    樸實到有些不忍直視。

    他不是英雄,自然穿不出大英雄的感覺,

    他被認為是這個世界看得最遠的人,但他最喜歡看的,還是自己的眼前。

    他不喜歡算計,不喜歡苛求,

    可能現在心底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給自己的乾孫兒把一次尿,抱著那個可愛的瓷娃娃,對著他「噓噓噓」看著小傢伙尿出來,然後給他擦擦,在噌一下小傢伙的鼻子。

    這或許是他現在能想像出的最美好的畫面了。

    這是他的人生,

    是富貴的人生;

    蘇餘杭當年曾問過自己為什麼叫富貴,蘇餘杭的猜測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站在聽眾的角度上去看事物的視角。

    但自己的回答則是,他是自己父親第五個孩子,他父親是一個樸實的農民,覺得多子多孫就是最大的富貴。

    老富貴自己,也是這般想的。

    但這一輩子,他虧欠自己的發妻,虧欠自己的親生孩子,唯一能夠和他產生聯繫的,能正常說話交流的,反而是自己的那位乾兒子,因為他也是聽眾,因為他不怕成為聽眾。

    多子多福,便是富貴,

    哪有什麼大道理喲。

    身上的盔甲開始越來越燙,四周的溫度也開始越來越高,

    老富貴臉上的皺紋也開始越來越清晰,

    一雙眼眸裡,滿是深邃的滄桑。

    解稟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三位川內的高階聽眾見陳茹居然也沒辦法穿透進去,也就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再上前去做什麼,因為那個看似憨厚的老人,絕對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角色。

    他沒有對自己等人出手,是因為他不屑,而不是他不能。

    一道灰色的光芒迅速地落在附近,不惜耗費本源加速而來的燕回鴻臉色一陣蒼白,但是當他再看見老富貴的身形時,顯得很是激動。

    他沒有說什麼,因為多說無益,他只是微微的躬身,對著面前的老人行師長之禮。

    此時此刻,一股祥和的氣息正在向四周流淌,這股氣息遠遠沒有之前梁老闆衝冠一怒為藍顏那般霸道,但影響的範圍卻更廣。

    梁老闆那次只有高階聽眾能感受到,而老富貴的這次則是所有的聽眾都能有所感應。

    用句很俗套官面文章上經常用的形容方式,此時此刻,就像是有一股暖流流入一個個聽眾的心間,讓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感覺。

    當下,

    美洲、

    澳洲、

    亞洲、

    歐洲、

    不知道多少聽眾下意識地露出思索之色,也不知道有多少聽眾向著這裡的方向行注目禮甚至有的乾脆躬身行禮。

    三位川內的高階聽眾相視苦笑,沒辦法了,徹底沒辦法了,他們的移民資格,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一番折騰,只剩下了一番窮折騰。

    服務區內的和尚則是微微一笑,雙手合什,唸了一聲佛號,前世惠果,今生七律,唯富貴可入法眼!

    老富貴身體開始慢慢地虛化,血肉開始被抽走,這一次,他將乾乾淨淨地走,或者叫,走得一個乾乾淨淨。

    他早就死了,所以現在,他沒有死亡的悲痛,

    他抬起頭,

    看向空中,

    他似乎看見了昔日的好友,彷彿又看見了自己和他在飯後行走在路燈下,彷彿自己還是那個站在他身邊喜歡點頭和附和的老大哥。

    「大杭,你當初不是對我親口說過,想要當一個好爸爸麼?

    他廣播是什麼東西,捏出來的聽眾又算是什麼東西?

    真能比得上做人精彩?」

    下一刻,

    富貴的血肉崩散,他留在人間最後一抹痕跡徹底被抹除,

    一道血光直衝雲霄,撕裂了這片空間,傳達到了彼岸;

    與此同時,那個世界中的一處山脈在此時開始了劇烈顫抖,

    大山深處的溶洞內,

    近五百具棺材開始了顫抖,彷彿沉睡千年的凶煞即將甦醒!

    我對蟬說:「他日再見,要待來年。」

    蟬對我說:「他日重逢,要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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