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第一百五十章 命運的海21

    「你的那些巨龍夥伴呢？他們怎麼樣，難道都死了嗎？」

    「死了嗎？」摩黛絲緹想了想，然後說道：「不，還沒。¤但是我感應到了他們的失敗，而且一股令我感到非常不舒服的氣息正在靠近，我的胃都開始難受了。我不想在此久留，一會兒就會走。不過因為要遵守龍祖的指令，我必須要告訴你一聲，讓你也快快跑。」

    西格爾微笑著看著龍女，用那雙獨特的黑色眼睛看著對面的一黃一藍。摩黛絲緹毫不在意的和法師對視，但原本毫無波動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西格爾知道這緊張不是針對自己，所以他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龍族在北方的任務了嗎？」

    「吶，你別想騙我，我才不會告訴你呢。」龍女歪歪嘴巴，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太年輕了，不要操心那些事情。就算是此地很快變成死地，山脈北方出現大威脅，烏雲壓頂又怎樣，我都懶得管。」

    「讓我猜猜看。」西格爾腦筋轉得飛快。他結合自己在瑪卡布噠的所見所聞，說出了自己的設想：「逝靈黯影要來了嗎？」

    摩黛絲緹大吃一驚，有幾秒鐘的時間她的表情結合了錯愕、驚異和難以置信。「你是如何得知的？」她問道：「僅僅逝靈黯影的名字就很隱秘了，能夠預測他們行動則是更加困難的事情。告訴我，你是怎麼將謎底猜到的？」

    「保密，」西格爾很快的回答：「若是你們龍族去對抗逝靈黯影，那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它們附身別人的本領很強。即使依靠你們的魔法抗力也很難不出紕漏——特別是碰到大群的敵人。」

    「龍族終將勝利。」摩黛絲緹晃了晃拳頭

    「是的。終將勝利。」西格爾擺擺手。語氣中沒有一絲恭維的情緒。「告訴我，摩黛絲緹小姐，在你的任務中有沒有保護我的安全？」

    「很高興的告訴你，沒有。」龍女眯著眼睛笑嘻嘻的回答。

    「很好，那你盡快離開這裡吧。」西格爾平靜的說道：「我的魔法對你很難產生效果，自然無法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被逝靈黯影控制，我現在沒有辦法制服你。」

    「聽你的意思，你不準備跟我走？」摩黛絲緹沒有想到法師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過她還是說道：「我很強壯的，可以再帶上五個人，若是找得到足夠大的兜網，最多再加上兩個，依然能夠保持飛行。」

    「謝謝你的關心，你快走吧。」西格爾說道。

    「關心？」摩黛絲緹癟著嘴，很傷心的說道：「我只是不想和她們一樣任務失敗而已。我才不關心你呢！」她語氣一轉，瞪著眼睛說道：「你以為自己非常重要嗎？我接受先祖之靈的任務並不代表我喜歡它，只是一種必要的……必要的浪費時間。如果你願意自己面對死亡，沒問題。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不聽話死掉的話。不能算我失敗！」

    龍威散發出來，珍妮特在她的影響下不自覺抓緊了西格爾的衣袍。西格爾發現自己這次仍舊並沒有受到龍威的影響，即使是之前唯一的那次被龍威襲擊，受到的危害也比其他人小得多。他相信一定有其他力量束縛著摩黛絲緹，否則不會是這樣的結果。雖然他越來越瞭解面前的龍女，已經開始能夠操縱她的情緒波動，但摩黛絲緹仍然是個不可控因素。

    「我會去聖瑟峰找你，取回我的土地。」西格爾故意這樣說。龍的壽命太長，匆匆一面不足以令它形成足夠的印象，只有充分調動龍的情緒才行。只有這樣，才能潛移默化的左右龍的決定。

    「啊？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摩黛絲緹故意大聲的喊叫，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飛上天空。一陣陣涵義莫名龍吼從天上傳來，然後隨著龍的遠去而逐漸消失。

    「她在吼什麼？」珍妮特不明所以。

    西格爾拍拍珍妮特的手，說道：「她在為自己能夠偷懶感到開心，自然要吼。不過我已經大致推測出她任務的核心和限制，下一步就好做了。」

    「下一步？你還要去找那隻龍嗎？」珍妮特連忙說道：「不要去。比聖瑟峰好的土地還有很多，一些無人的土地下不僅有富饒的礦藏，還蘊含著神秘的力量。而聖瑟峰是個危險的地方，在龍的壓迫下，山腳下只有三個不到百人的小村莊。一條裂谷很可能通向可怕的地下世界。我知道你想成為領主，但那裡不適合作為領地。」

    「你怎麼知道的？」西格爾問道。

    珍妮特轉過頭去，聲音顫抖地說：「因為我見過新大陸城牆山脈東側所有的地圖。」

    「諾克斯共同會的？」西格爾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是的。」珍妮特想到西格爾曾讓自己將所有關於諾克斯共同會的情報都講出來，而自己顯然沒有和盤托出。「我以為……」她想了想，改口道：「對不起。」

    「珍妮特，沒關係。不過我不是諾克斯共同會，雖然同是法師，但我們的追求不一樣。他們想要的不一定是我所需求的，他們放棄的不代表對我沒用。領地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來吧，咱們還要去找比爾爵士。」西格爾勉強笑笑，「龍和領地的事情以後再說，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

    會議室門口的守衛仍然不讓珍妮特進去，只允許西格爾獨自進入。珍妮特發現西格爾拉著她的手鬆開了，她的臉頰被輕輕吻了一下，但是卻沒有多少溫度。「在這裡等我。」西格爾交代一句。他似乎有些出神，思想並沒有集中在他所吻的這個人身上。然後年輕的法師從兩名守衛中間走過去，會議室的門在他面前自動打開。

    裡面的貴族和聖職者好奇的看著西格爾，不知道他為什麼又回到會場。這時會議室的大門在法師身後關閉。擋住了珍妮特的視線。魔裔無力的後退幾步。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腦中一片迷茫。

    同樣，會議室大門關閉的時候，西格爾也終於暫時脫離尷尬的境地，可以集中精力處理眼前的情況。在所有人的目光的注視下，他站到會議桌前，用大家都能聽清的聲音說道：「龍離開了，這裡將會遇到極大的風險。」

    接著，他將摩黛絲緹的話和自己的推論全都說了出來。

    眾人大嘩。紛紛看向托德伯爵。被獸人圍攻是一回事，這裡有高聳的山崖和堅固的城牆，有足夠的武器彈藥和糧食，城堡中還有兩處永不枯竭甜水井。可這些在面對幽靈一樣的敵人時卻完全沒有用處。即使這裡聚集了晨曦神殿的優秀牧師和意志堅定的聖騎士，但他們仍覺得內心惶恐。曾在床邊聽過的那些駭人的睡前故事，妖魔鬼怪危險而又可怕的形象全都浮現出來，所以貴族們紛紛叫嚷：「撤退，把這片死地留給獸人吧！」

    「閉嘴！都給我安靜。」托德伯爵大吼道。他的怒氣如同風暴一樣席捲了整個房間，暫時壓制住了恐懼和慌亂。「西格爾，你可以確定你所說的沒有問題嗎？」

    「我拿不出確實的證據。但這些全都是最合理的推斷。」西格爾回答：「我相信我所說的會發生。」

    「很好。那麼我們必須盡快撤退。」托德伯爵點點頭：「我們不能冒險致王子殿下於死地。」

    這個命令讓大家長舒一口氣，甚至忽略了突圍可能遭遇的傷亡問題。比爾爵士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西格爾挺立的身體。他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自己的弟子應該還有其他的想法。

    果然，西格爾咳嗽一聲，用咒語壓制了其他的聲音，然後對伯爵說道：「我認為，應該讓其他貴族和平民都撤離，王子留下。」

    在場的所有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驚呆了。把所有人撤退留下王子？這簡直和造反叛亂沒什麼區別了。幾個貴族站起身來，紛紛指責西格爾，試圖將自己塑造成忠君愛國的形象。不過這出於他們的本心還是別有目的，法師根本懶得去分辨。他輕輕揮動魔杖，封住了他們的聲音。即使這些人大喊大叫，在其他人那裡聽到的也不會比蒼蠅飛行的聲音大多少。

    托德伯爵還保持著耐心，但可以看出他心中也忍著怒火：「說吧，法師。」他第一次沒有稱呼西格爾的爵位。「你為什麼有這樣的打算？」

    「遇黯而進，置之死地以後生。」西格爾語氣平靜的說道：「黯指的就是逝靈黯影，而黑血城堡現在就是死地。不管是龍女還是伯爵您，剛才都稱這裡為死地，我認為這就是預言所指的情形。也許一切的轉機就會發生在黑血城堡，會發生在最近幾天，這可能就是列爾大師想要表明的意思。」

    這個說法出乎大家的預料，即使是埃文也皺起了眉頭。伯爵用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咚咚的聲響清晰的在大廳中迴響。坐著的伯爵和站著的法師隔著會議桌遙遙相對，老人看著表情嚴肅的年輕人，猜測著他心中的計畫。整件事情看上去太古怪了，又涉及到龍、幽魂和法師，是否還隱藏著魔鬼的計畫？亞倫王子是西格爾所救，但這就能讓伯爵完全信任他嗎？列爾大師的預言也是西格爾用法術找出來的，但誰知道是不是沒有錯誤，恐怕法師自己也不敢打包票。在涉及到施法者的一系列事情上，他無法用常理判斷，所以轉向庫珀牧師詢問。「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西格爾法師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欺騙我們，到目前為止他還是一個名譽和正直的人。而且我通過詢問晨曦之主，剛剛也得到類似的提醒，此處將面臨極大的風險。」庫珀一邊說，一邊在腦海中衡量利弊。他自信即使面對洶湧的幽靈，在晨曦之主的保佑下，他們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但這一切有必要嗎？這場勝利最終會算在法師的頭上，風險卻都在神廟這邊。從預言開始，「遇黯而進，置之死地而後生」，很可能就是法師的詭計。自從殿下在洞穴中遇襲，身體一直沒能復健，晨曦神廟就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現在不能再有任何閃失。如果災難將要襲來，那麼必須用最穩妥的方式保護王子殿下的安全，這也是在保護晨曦神廟的威信。所以庫珀牧師最終說道：「我想，明智的選擇是離開這裡。」

    「我覺得還是應該留下。將平民和貴族們離開，集中聖騎士和晨曦牧師的力量，保護王子殿下，靜待事情出現轉機……」

    「夠了！」法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托德伯爵打斷。「這世界真是亂了，牧師選擇明智的思考，法師倒開始憑感覺做事。我決心已下，立即開始撤退，所有人必須服從命令，半個小時內準備完畢。庫伯牧師，讓聖騎士們做好準備；比爾男爵，你去通知山地騎士們，讓他們做好準備，然後立刻去檢查補給，只帶隨身的乾糧，其他全部拋棄；埃文，你去照顧王子殿下，如果有任何人敢靠近，全都殺掉。」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伯爵的目光正盯著法師。

    大家轟然答應，紛紛起身離開會場。西格爾站在桌子旁邊，目光平靜的看著托德伯爵，老人也時不時抬眼看看他。貴族們如同溪流般從兩人身旁滑過，就連晨曦神殿的牧師也邁著急匆匆的腳步離開，只有他們兩人像岩石一樣紋絲不動。

    比爾爵士在經過西格爾身邊的時候，站住了腳步低聲問道：「我想知道，如果你什麼都不說，王子殿下不就可以留下了嗎？」

    「預言只針對王子，我不能冒險讓其他人也身處死地。」西格爾平靜的聲音中難掩失望之情。「命運就像大海，但我只是個新手，即使有著最強烈的預感，也不能保證我選的航向就是正確的。」

    「你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比爾爵士安慰他道：「那種事情，誰也不能的保證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下山的路1


    在離開黑血城堡之前，天便已經全黑。由衝鋒的山地騎士開路，兩位晨曦神殿的牧師為他們施展了強大的祝福法術，幫助他們一舉突破敵人防線。獸人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個措手不及，當他們試圖反擊的時候，城堡上又開始發射弓箭。一道簡單的隔離帶被製造出來。

    騎兵們並沒有走的很遠，他們出擊之後便返回了城堡——但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其他都是西格爾施展的幻術。借助地形的掩護，大部分騎士隱藏在山路上，開始做好下山的準備。

    每隔一段時間，從黑血城堡內就會用投石機灑下落石，並用弓箭清理試圖靠近的獸人。在托德伯爵的指揮下，戰線上的士兵加緊了防守，似乎誓要將獸人殺退出這片區域。對面山崖上的巨弩開始反擊，造成了十多人的傷亡，逼迫人類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托德伯爵料到此事，順勢下令城堡內滅掉一切光源，準備撤離。

    所有人馬必須保持安靜，除了兵器、糧食和水之外不能攜帶任何雜物。這就意味著原本城堡裡的工匠和僕人需要捨棄一切財產。他們原本是萬般不願的，但心中也明白，士兵們離開之後，獸人肯定會佔據這裡，留下只有死路一條。

    西格爾、珍妮特和克里三人一組，將在王子殿下出發之後離開，屬於貴族序列的最後幾個。在他們身後將會是長長的平民隊伍。儘管嚴令輕裝撤離，但平民捨不得家裡的東西，仍舊將身上扛的滿滿的。

    比爾爵士和西格爾苦勸無果，而托德伯爵聽聞此事之後命令衛兵拉長防禦距離，保護好平民隊伍。同時，他要求保護平民的士兵將身上的補給全都放在貴族車隊末尾，身上只攜帶長矛、短弓和輕便的革甲。西格爾琢磨出其中的味道：只要一聲令下，這些士兵將可以快速向前集結，脫離臃腫的平民。

    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比爾爵士，而爵士似乎也早有心理準備。「戰場之上只能這樣。我們不能為不服從的部分承擔太多風險。」他瞭解自己的弟子，於是勸他說道：「這件事情不要多說，免得引起更大的混亂。」

    這件事情影響了法師的心情，之後他就變得非常沉默。巨人克里並沒有察覺這一點。他一直忙碌在投石機旁邊，興奮的進行操作。當西格爾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還壓低聲音用興奮的語氣說：「我已經搞明白這東西的道理了，我們寒鴉部落也將會擁有投石機，嘿嘿！」西格爾只是禮節性的笑笑。心思卻不在這件事上面。

    珍妮特為幾個人準備好了東西，她找到了一副合身的鑲嵌皮甲，將所有武器披掛上之後顯得精明強幹，同時又充滿了危險。她用粉筆在牆上描繪了大地之母的神像，在她面前跪下，默默地祈禱著。「母親，請展現您的慈悲，保佑大家平安。我知道獸人也是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您對所有生命都一視同仁。我不祈求勝利，我只祈求減少殺戮。平和寧靜。」

    「求您眷顧我們，求您看護西格爾，看護小貓。我終於不用虛偽的向陰影之神祈禱，我想要脫離黑影的籠罩，光明的走在廣闊的土地上。以前我只敢秘密的唸誦您的名號，現在終於可以跪著向您祈禱，請不要捨棄我們。」

    珍妮特聽見外面傳來比爾爵士的大嗓門，克里正在庭院中哈哈大笑。除此之外，不斷有弓弦拉動的聲音和空心鐵矢怪異的呼嘯聲。她突然想到，目前身處高山之上。不知道大地之母還能不能聽到她的祈禱。據說這位神靈是最平易近人，最博愛的一位，所有大地上孕育的生靈都是她的孩子。可不知道魔裔算不算在其中，畢竟魔鬼來自地獄和深淵。其血統和大地無關。

    她左手不受控制的變形又發生了兩次，珍妮特沒敢告訴西格爾。幸好每次變形都不會像第一次那樣痛苦，變化之前身體也會有預兆，讓珍妮特能尋找地方躲起來。她嘗試了很多辦法，但總是無法組織變形的發生。幸好手部恢復知覺之後能過變回原形，所以西格爾也一直沒有察覺此事。

    可每次被改變的軀體範圍越來越大。原本只到手腕，現在已經爬上了半個小臂，好在最近這種趨勢逐漸放緩，暫時停在了手肘下面。珍妮特也向大地之母祈禱，希望這奇怪的病症能夠痊癒。

    她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西格爾，至少她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同時，她還要好好想一想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他，省的說漏嘴。上次就在無意中把諾克斯共同會的部分信息漏了出來，讓西格爾認為自己還沒有足夠坦誠，造成了尷尬的局面。法師今天心情看上去也非常不好，顯得失落、疲憊，可能那件事情仍對他有影響？可西格爾不應該是那麼脆弱的人啊！

    她低下頭，虔誠地禱告著：「指引我吧，而大的母親，指引我該走的路，我在黑暗中太久了，請別讓我迷失方向。」

    不久之後，她聽到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還有長袍拖在地上的聲音。西格爾過來尋找她，應該到了需要出發的時候。珍妮特僵硬的站起身來，久跪的膝蓋隱隱作痛。她最後親吻了大地之母的粉筆畫像，將短刃放回腰間，迎了上去。

    「該走了，珍妮特。」西格爾向她伸出手來。「撤離的時間到了。」

    他們沉默地跟在貴族隊伍的最後，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馱馬和戰馬的嘴巴都被纏上了布條，即使它們遇到突發事件也不會發出聲音。可在隊伍的後面，平民們身上的鐵器卻時不時發出碰撞的響聲。

    西格爾為此擔心了一會兒，但獸人似乎並沒有在意。也許相比於叮叮噹噹的聲音，絕對的寂靜更容易引起懷疑。獸人的主要目標仍舊是城堡，他們不斷地向上射箭，絲毫未察覺離開的隊伍。

    黑血城堡中留下十位山地騎士做最後的拖延，他們向山下投擲標槍和石塊，高喊口號，做出堅守的假象。深夜時分，他們會在城堡內點燃幾處火盆，好照耀庭院中製造好的假人。隨後這些山地騎士也會撤離。靠著六足蜥蜴的幫助從陡峭的山上爬下去。

    黑暗之中，人和馬排列成長長的縱隊，穩步向山下行進。道路兩旁可以看到騎兵衝鋒時留下的獸人屍體，它們被隨意丟在一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所有的貴族、士兵和平民都不知道前面戰鬥的情況，只有西格爾通過渡鴉的眼睛有所瞭解：山地騎兵已經衝過了兩層防線，卻在第三個獸人營地遭到了頑強的阻擊。好在那裡是一片相對開闊的谷地，有足夠的機動空間。晨曦神殿的聖騎士們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們紛紛召喚出神祐坐騎。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淡金色高頭大馬。盔甲如牆、長槍如林，憑藉騎兵們的集團衝鋒，拿下第三個獸人營地只是時間的問題。

    「西格爾，下山之後還需要跟著這支隊伍嗎？」克里壓低聲音問道：「憑藉咱們的良駒，平原之上沒有人能夠追得上，跟著他們反而束手束腳。」

    「我現在不擔心獸人的威脅，只有逝靈黯影。」西格爾想到自己的朋友並沒有參加會議的資格，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簡單的將情況告訴了兩個同伴，並說道：「如果那些不死生物到來，晨曦神廟的牧師會保護你們。」

    「我們？」珍妮特疑惑的問：「你怎麼辦？」

    「它們不能拿我怎樣。」西格爾想到自己的亡靈變身。充滿信心地說到。可是當珍妮特詳問為什麼的時候，他卻只是搖搖頭，推說是魔法的功勞。

    他們從入夜一直走到黎明，身後終於傳來了獸人喊殺的聲音。在發現被耍了之後，憤怒的獸人叫囂著從山上衝下來。他們遠遠看到山路上緩慢前行的隊伍，尤其是大部分負重很高的平民。殺戮和劫掠的**讓他們極端興奮，衝鋒的速度幾乎能和奔馬相媲美。

    「加速前進！」從隊伍的前方傳來了命令，果然所有士兵都開始奔跑起來。聖騎士選擇在一處狹道佈置防線，他們在神力的幫助下搬動磨盤大小的石塊，並在山壁上設置射擊位。傳令的騎兵來回奔馳了兩遍。整個隊伍的速度陡然提高。

    和預想的不同，平民並沒有被落下。在獸人出現之後，這些幾乎沒有抵抗力量的民眾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不可能帶著沉重的貨物逃生。於是紛紛把東西丟棄在路邊。他們扶老攜幼，為了生存儘可能壓榨體力，咬著牙死死跟著前面的貴族隊伍。西格爾站在路旁，不斷為那些行走緩慢的老人和孩子施展輕靈術，好讓他們跟得上隊伍的速度。在他的幫助下，平民的隊伍不但沒有被拉開。反而向前緊縮了不少，部分已經和貴族隊列混雜在一起。

    隨後，西格爾拿出火焰法器，高舉到空中，開始唸誦複雜的咒語。他將自己製作的法器作為咒語材料的一部分，以此為核心召喚火元素生物。周圍的魔力全都朝西格爾身上湧動，形成肉眼可見的紅色漩渦。以火焰法器為中心擁有四手四腳一尾的大型火元素站在西格爾面前，橙紅色的身體上一雙熾白的眼睛充滿靈氣的看著西格爾。

    「低下頭來。」西格爾命令它道，「記住我教給你的東西。」法師的手成爪狀，凌空放在火元素的頭上。他運用諾克斯共同會的記憶修改法術，開始強行向元素生物傳遞知識。一般情況下，像是元素、死靈和魔像生物都不受針對心智的法術影響，但這火元素是西格爾召喚出來，核心還是親手製造的火焰法器，可以說每一處咒語細節他都非常清楚。喝令火元素敞開心智核心，然後將矮人精銳戰士的部分武技傳輸進去。由於核心受到改寫，整個火元素不斷晃動著，但終於還是維持住了形態。西格爾擦去頭上的汗水，他的魔法實驗算是成功了。

    「現在到了檢驗你能力的時候了。」西格爾看著越來越近的獸人追兵，對火元素下令：「反衝鋒！」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下山的路2


    火元素在西格爾的命令下伏低身子，貼著地面奔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它用獸人無法置信的速度和靈活性衝入追兵之中。面對獸人投擲過來的斧頭，火元素用一隻手凌空捲住，從腦後換手，在空中劃一個弧線，用另一隻手投擲回去。即便這樣，它仍有兩隻手空著，可以展開攻擊。其中一隻纏上了獸人的手腕，另一隻順勢接住了掉落的短劍。被奪走武器的獸人還在為手部的燒傷而大喊大叫時，肚腹已經被短劍刺穿。

    獸人紛紛打起精神，高呼著獸王神的名號。他們的血液急速流動，肌肉膨脹，皮膚變得堅硬起來。借助狂暴的力量，這些獸人速度更快，攻勢更猛。他們向火元素圍攏上去，用鋼鐵敲擊火焰。

    火元素一躍而起，輕鬆跳出圍攻的戰圈。它在空中粗暴的扭動身子，將自己四手四腳一尾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連消帶打同時攻擊所有獸人。但是和剛才一對一的攻勢不同，現在的行為擺脫包圍的意味更多一些，並不注重於傷害。矮人的步兵戰技裡並沒有這種魚躍脫離，但手腳上的武技倒是殊途同歸。

    只消一個錯身，火元素便有足夠的空間騰挪。它憑藉超出獸人的移動速度，一直圍繞對手做圓弧運動，儘可能一次面對一個敵人，然後充分發揮多手多腳的優勢。一時間，火焰與手臂齊飛，斷裂的武器和鮮血在空中旋轉噴灑，許多還沒等落地就已經被點燃。衝在最前面的五名獸人就這樣被火元素絞殺，他們的戰績不過是給它留下七八道傷口。

    西格爾遠遠的評估著火元素的戰鬥力。比標準的元素召喚法術效果要好很多，火焰法器增強了元素的體型和戰鬥力，記憶烙印加強了召喚生物的武技。但火元素在運用矮人戰技的時候，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凝滯和錯誤，某種程度上降低了火元素的防禦能力。這將是下一步改進的方向，但目前為止火元素表現的還不錯。

    直到第二波獸人的追兵趕了上來。他們在山坡上就遠遠看到了這裡的情況，畢竟火元素的光芒照亮了戰場，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如此醒目。想看不清也不可能。獸人有了準備，便一齊行動。沒有選擇與火元素近戰，他們統一掏出了投擲武器，包括飛斧、標槍、匕首等不一而足。獸人們同時投擲。接連不斷，一共進行了四輪。

    火元素努力的閃轉騰挪，但構成陣勢的遠程武器很難完全躲開。沒有盔甲的防護，在遠程武器的攻勢下很容易被壓制，而元素生物的特殊結構也很難有合適的盔甲可用。只有部分可以施展在物品上的防護結界適合元素生物。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已經來不及——而且還會影響西格爾測試元素能力的結果。

    通過觀察，西格爾進一步瞭解到自己咒語的優缺點，然後下達了突擊的指令。火元素儘量壓縮自己，減小受攻擊的幾率，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接近敵人。它以傷換傷，追求最快的殺敵速度。金屬的武器和火焰構成的身體在空中急速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火元素和獸人的嚎叫此起彼伏，山路上不斷爆發出四射的火光，讓人看得頭暈目眩。

    西格爾也沒有閒著，他遠遠的釋放能量飛彈法術。攻擊那些試圖繞過戰場的敵人。不像箭矢在射出後還會減速，紫紅色的光球劃過幾十米的距離仍然保持著初始的力量，它們如同長了眼睛一樣準確命中獸人。西格爾並沒有集中火力殺死某個獸人，而是平攤傷害，讓能量飛彈分散開，造成儘可能多的重傷員。

    受到射程的限制，獸人一時間拿法師沒什麼好辦法，於是全力消滅攔路的火元素。在付出二十多新的死亡之後，大型火元素戰士終於承受不住傷害，在半空中潰散。山路上保持戰鬥力的獸人還有七名。他們互相撲滅身上的火焰，喘著粗氣，憤怒的看著法師。若不是追趕隊伍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們還不至於付出如此大的傷亡。

    西格爾站在道路中央。對他們微微一笑。法杖在空中劃過神秘的弧線，又一個一模一樣的火元素憑空產生。這自然不是召喚出來的，只是幻術而已。突圍戰才剛剛開始，他還要保存自己的體力。

    看到重新出現的火元素，獸人面面相覷。由於已經經歷了一場戰鬥，身體的承受也到了極限。所以狂暴的力量從他們身上消褪。獸人們感到非常虛弱，對於戰勝第二隻火元素不抱信心。

    西格爾一揮手，火元素幻像在他的命令下前衝。與此同時，法師唸誦恐懼術咒語，用魔法的力量進一步降低獸人們的戰鬥意志。這種戰法果然收到了效果。追兵掉頭向後逃跑，紛紛丟棄還在地上哀嚎的重傷同伴。

    反擊適可而止，法師命令火元素在山路上防守，自己則快步掉頭離開。獸人肯定會派更精銳的戰士前來，也許還會有巫祭跟隨。即便沒有巫祭法術的力量，獸人的盔甲戰士配合上精銳弓箭手，仍舊是非常致命的組合。

    但西格爾已經為平民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他們順利通過了聖騎士佈置的狹道防線。

    根據托德伯爵的命令，狹道這裡留下了五名聖騎士和兩名牧師作為主力，二十多個僱傭兵也留了下來。伯爵為他們開出了一百金幣的賞格，其中一半當場支付給他們信得過的朋友，剩下的一半將在傭兵們堅守四個小時之後發放。如果還能活著回來就發給本人，若不幸遇難則仍舊交給他們的朋友。每個傭兵團都有一兩名可以託付後事的人，傭兵們衡量一下戰鬥的難度，認為這價格還算合理，就留了下來。

    西格爾在隊尾阻擊追兵的戰鬥他們全都看在眼裡，當法師經過的時候紛紛為他歡呼起來。一個膽子大的傭兵湊上前來，請求西格爾為他們施展法術。

    「我的攻擊性法術沒法堅持四個小時的時間。」西格爾實話實說：「增益類的也一樣。唯一能夠持續的是幻術，可你們需要怎樣的幻術進行輔助呢？」

    傭兵們面面相覷，他們對於法術一竅不通。

    西格爾仔細看看周圍的環境，也想不出很好的幻術施放地點。這裡本來就是山谷中的狹路，還被臨時搭建的障礙物擋住了一大半空間。道路一側是向外突出的陡峭山壁，難以攀附；另一側則是傾斜的碎石坡，若不小心踏上很可能就會翻滾下去，跌落山崖。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法師想到了一個主意。他的法術在作戰中幫不了什麼忙，但至少可以嘗試掩護他們撤退。他拿過傭兵的匕首，在上面施展條件觸髮型的聲音幻術——魔嘴。

    在一些地方，那種有人經過變會發出聲音的法術正是這個。

    「記住，當你們要撤退的時候，就把這匕首插進實體中去。不管是刀鞘還是屍體都可以，這樣就可以觸發這個法術。裡面是非常形象的獸人吼叫聲，能夠大吵大叫，讓他們撤退。」

    「這有用嗎？」

    「會有用的。」西格爾微笑著回答：「至少能讓他們混亂一瞬間。」然後，他拍拍傭兵的肩膀，告訴他們這場戰鬥中最大的真理：「記住，永遠跟進晨曦神殿的牧師，他們才是真正的守護者。」

    珍妮特就在隊伍之中等著他，兩個人並肩前行。一行人在山路上快速前進，在越來越沉重的空氣中掙扎求生。如果回頭望去，可以看到城牆山脈的北側出現了鉛灰色的陰雲，即使是初升的金色陽光也不能將其照亮。這個時候，即使是沒有魔法敏感體質的普通人，心中也開始感到壓抑和煩躁，想盡辦法遠離危險的山峰地帶。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休息，連停下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體力不佳的老人和孩子被輪流照顧，騎士們將自己的馬匹分出來，載著老弱。在比爾爵士的指揮下，埃文和西格爾帶頭開始分潤乾糧，讓大家可以在行軍的時候勉強填填肚子。這個時候也不能講究吃熱的喝烈的，能有熟的東西下嚥就很不錯了。

    原本隊伍還行進在朝陽之中，可到了中午的時候周圍卻完全陷入了黑暗。北方的陰雲像蓋子一樣遮住了陽光，大家都有種夜晚提前到來的錯覺。法師抬頭向天上看去，借助靈視的能力觀察那些烏雲。果不其然，無數怨靈藏身其中，互相糾纏、撕咬和扭打著，不斷吞噬同類並壯大。在這個過程中，逸散出大量的魔法能量，在天空中形成跳躍的球形閃電。但閃電和怨靈一樣都被束縛在烏雲的範圍以內，無法逃逸出來。

    到了下午的時候，烏雲突然消散，無數怨靈俯衝而下，夾雜著球形閃電，一同衝擊山上的生靈。這個時候，不管是獸人還是半獸人，松柏或是苔草，都遭到了無差別的攻擊。即便是黑血城堡的石頭塔樓，也在這股力量的肆虐下顫抖不已。這就是預言中所說的死地。西格爾回頭望去，心中一直在思考，什麼樣才算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心中有一個近乎大逆不道的想法：王子殿下錯過了所有的預言，既沒有遇瘟而退，也沒有遇黯而進，更沒有置之死地，所以他就會失去「而後生」的機會？

    一個沒有「生機」的儲君，會對繁星王國的未來造成怎樣的影響？

    他的目光移到了埃文身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下山的路3


    當他們離開城牆山脈的時候，怨靈已經散去，終於可以看到西沉的太陽。快落日的光芒即將一半被地平線所遮擋，已經開始逐漸暗淡消散，但仍給逃得性命的人留下一絲溫暖。眼前的荒原披上了一層橙紅的顏色，顯得鮮活生動，這種充滿生機的色彩驅散了壓在眾人頭頂烏雲的灰黑。他們鼓起最後的力氣，走下最後一段山路。當太陽在他們右手方向緩緩沉墜，暮色跟著降臨的時候，終於不得不停下來紮營。

    畢竟他們已經不眠不休趕了整整一天的路程，用驚人的毅力走完了平時需要兩天多才能完成的距離。儘管看起來暫時安全了，但獸人的威脅還沒有真正解除，怨靈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殺傷根本不得而知。

    大家在漫天的星斗和月光下建立了宿營地，條件極為簡陋。即便是王子殿下也沒有帳篷，更不要說赤手空拳的平民了。由於不太清楚周圍的狀況，因此一開始也不敢生火。直到山地騎士將附近仔細搜查了一遍，在關鍵地方安排了重重守衛之後，火堆才逐漸升起來。

    生火用的原料采自山坡上的樹木，畢竟大家已經下降到林地線以下。西格爾利用魔法引燃了第一個，然後隊伍中就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堆。大家圍攏起來，加熱食物、融化雪水，儘可能舒展疲憊的身體。晨曦牧師們趁這個時候施下祝福，讓大家能夠好好休息一晚。

    比爾爵士找到他的弟子，「西格爾，你能用法術在黑暗中視物嗎？」在得到法師的肯定後，他接著說道：「告訴我，前面的道路安全嗎？荒原上哪個方向安全？」

    「需要等我的魔寵回來之後，我才能夠知道。」西格爾回答道：「城牆山脈上的怨靈仍舊在干擾我的感覺。我總是感到背後發冷，所以沒法細細分辨前方的情況。也許晨曦神廟的牧師們有更好的答案，畢竟它們可以溝通神靈。」

    「他們說今晚仍會是危險的一夜。不要休息的太沉，武器要放在手邊。」

    「珍妮特會幫助我守夜的。」西格爾說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第二天的主題依舊是趕路，好在山腳下的獸人營地被聖騎士們擊穿。也沒有其他敵人給隊伍造成什麼麻煩。而且他們多了幾個生力軍，那些斷後僱傭兵的倖存者跟著牧師回來了，他們還專門來法師這裡感謝。

    「你的法術果然好用。」僱傭兵們領到了賞格，算是整個隊伍中最快樂的存在。所以他們總是邊笑邊說：「當他們聽到錯亂的命令時，果然停下來腳步，還奇怪的四處打量，以為咱們還有伏兵。大家趁機脫離了戰鬥，雖然逃跑的時候略顯狼狽。但終於還是保住了性命。」

    「那是你們應得的。」西格爾說道：「快點跟上隊伍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渡鴉巴隆終於在這個時候回到了西格爾的感應範圍，可以通過靈魂的鏈接與之溝通。在隊伍的東方，有兩隻規模達到兩百人的獸人部隊，其中一支還配備了能快速奔襲的座狼。西方沒有敵人，但也沒有可以休整的地方，單調的荒原既沒有水源也沒有食物。

    南方有零星的獸人出沒，構不成威脅。只要前鋒行動足夠快，不要放跑任何一個偵察兵，就暫時不會引來大部隊。渡鴉還報告說。在步行兩天的距離外，發現人類的營地，初步看上去是深水城和草原人的混編先頭部隊。如果能跟他們聯繫上，王子殿下就會安全得多。

    西格爾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帶著巨人克里找到了王子殿下。此時的亞倫完全靠著酒精的力量支撐，雖然看上去顯得還有力氣，但旅途的奔波讓他的身體早已變得虛弱。當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他便靠在六足蜥蜴的鞍座上打盹，儘量恢復精神。但只要王子殿下還在，那麼晨曦神殿的力量就不會撤離。大家就一直抱有希望，所以王子殿下也是很多人士氣的來源。許多人都想往殿下身邊靠，托德伯爵總是不厭其煩的打發這些人離開。不果西格爾身份特殊，伯爵對他的觀感也不錯。自然給予了放行。

    埃文不動聲色的搖醒了亞倫王子，並低聲提醒他：「西格爾男爵，法師先生來了。」

    一杯紅酒適時遞到了殿下手中，鮮紅的酒液溫潤了乾癟的嘴唇，就像為他補充了血一樣。亞倫王子長長舒了一口氣，問道：「我的男爵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王子殿下，這位是我可信賴的戰友，寒鴉部落的領袖，也是北方草原上頗有名望的巨人，克里.琴科。」西格爾非常鄭重的對王子殿下說：「若是王子殿下首肯，巨人克里將會率領他的騎兵部隊前來保駕，並會為了繁星王國的榮譽而戰鬥。」

    克里眨眨眼睛，他可不傻，知道西格爾是在幫助他，這個時候趕緊表一下態度：「王子殿下，我們在草原上一直很仰慕強大的繁星王國。記得我的曾祖就曾生活在繁星王國，只不過新大陸出現之後才到這裡討生活。」

    「是的。」西格爾補充道：「即使深水城宣佈成為自治領後，寒鴉部落也一直保持著傳統繁星王國時期傳下來的生活方式。他們更多地進行農耕，輔以遊牧，秉承著老實本分的風俗。這一次也是風塵僕僕趕到城牆山脈，為殿下效力。他們的騎兵部隊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一聲令下就能趕到殿下身邊。」

    亞倫仍舊有些恍惚，但西格爾的話還是聽進去大半。他勉力保持著清醒的狀態，擠出一個微笑，說道：「克里，來我面前。繁星王國永遠不會虧待朋友。草原上其他部落應該多向你們學習。你可以將寒鴉的生活方式，也就是繁星王國的習俗教給其他的部落，讓他們能夠接受你的領導，好為皇室服務啊。」他停頓了一下，剛才這段話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氣，需要重新聚集力量。「我冊封你為騎士，寒鴉則為你的名號。去吧，去找你的騎兵，將他們帶來。我真想看看那些草原人，是不是和你一樣雄壯。」

    西格爾示意克里，兩人適當的行禮致謝。「還有其他事嗎？」王子殿下問道。

    「是的。」法師趁王子還有精神，趕忙說道：「根據您先前的命令，我已經收服了一些半獸人，將它們作為戰士。以他們為種子，深水城北方將會逐漸親和繁星王國。我想既然城牆山脈的半獸人可以根據對抗獸人戰功獲得獎賞，那麼草原牧民們是否也可以採用同樣的政策？」

    王子思考了一會兒，認為此事利大於弊。深水城不服管教已經很久了，他們依靠保持自立的條件從舊大陸不少王國那裡獲得了秘密資助。繁星王國暫時還不想動用武力收回這座城市，目前的方向是增強在這座城市的話語權。滲透和收買深水城的領主議會是一方面，如果能夠在北方荒原增強控制力就可以起到裡應外合的效果。

    草原的遊牧族想要什麼，無非是頭銜和財物。他們騎著馬又不可能渡過大海，對於繁星王國來說沒有威脅。亞倫王子看著克里高大健壯的身軀，思考是不是從家族中找人和他聯姻，這樣就能進一步加強聯合。不過這個時候，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顯然身體又開始變得虛弱。

    「好的，我同意了。托德伯爵會後續處理此事。」他朝忠誠的老臣揮揮手，示意到此為止。西格爾再次行禮，拉著巨人克里走遠。

    等他們回到了歇息的地方，確定亞倫王子和托德伯爵都聽不到，巨人克里才問道：「我從哪裡才能找到騎兵，他們可都在草原的南方，我根本來不及帶著他們到這裡來啊！而且，一路上都可能碰到敵人，不光是獸人，主要還是那些虎視眈眈的部落。帶著部隊橫穿草原太危險了。」

    「放心，你回去之後不用帶部隊來。法師聯合會派傳送系法師，想必幾天之內就會到來。王子殿下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本來就用不到騎兵。」

    「也就是說，我算是白賺了一個頭銜？」克里還是有些疑惑：「這有什麼用？」

    「只要你保持恭順的姿態，就可以獲得各種補給和裝備。」西格爾壓低聲音，對巨人說道：「你不要成為草原上的王者嗎？從繁星王國來的武器裝備可以快速壯大你的實力。」

    巨人皺緊了眉頭，說道：「可我不想頭上還有個國王。」

    「相信我，克里。」西格爾說：「三年。」

    「三年是什麼意思？」巨人追問道，但是西格爾卻不再多說。等到托德伯爵的侍從官送來了文件，將寒鴉部落與繁星王國聯絡的方法交代清楚，西格爾便召喚出魅影駒。

    「記的，不用回來。」西格爾再三叮囑：「有時間我會去找你的。」

    「那感情好！」克里樂呵呵的翻身上馬：「到時候教我兒子法術！」

    西格爾點點頭，目送兄弟離開，之後他回到了珍妮特身邊。只剩下最後幾個步驟，就能夠完成最初的設想，西格爾微笑著面對小貓，對她說：「北方的大幕到了應該卸下的時候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局勢


    「戰爭結束了，」奇拉.斯塔特子爵一邊寫信，一邊用疲倦的嗓音說道。聽到這話的只有來自他的誓言騎士摩根.克拉克——最忠誠的部下和朋友。他需要豎起耳朵才能聽清每一個字，房間裡書寫的沙沙聲似乎都比樞紐堡主人的話更響亮。

    樞紐堡遠離北方的戰場，除非獸人們連續攻破深水城和精靈的國度，否則是不可能達到樞紐堡的城牆之下。這裡仍舊保持著平靜的生活，繁忙的商隊依然在斗篷大道上來回穿梭。獸人戰爭，似乎發生在非常遙遠的地方，但仍舊牽動著齊拉子爵的關注。

    「對這次戰爭你怎麼看？」子爵放下手中的鵝毛筆，停止書寫。他抬起頭來看著誓言騎士：「你看了我所有的信，對這結果怎麼想？」

    摩根.克拉克表情非常平靜，一如既往。除了子爵的生死安危，其他的事情他並不關心——或者是懶得關心。所以子爵才會將文件給他看，在他這裡尋求公正而客觀的意見。

    「獸人這次勝利了。」騎士說到：「深水城只不過沒有輸而已。」

    子爵點點頭，這就是他想聽到的答案。他已經不算年輕，除了膝下的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恐怕再也不會有新的子嗣。他費盡心機教育後代，可他們卻沒有一個具備摩根騎士的眼光。樞紐堡位於新大陸的核心，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正應了「樞紐」二字的意思。雖然這裡是一片寶地，但也吸引了太多的關注。只有具備敏銳政治頭腦的人才能保住這塊領地，不在爭鬥中落入下風。

    聯姻可以幫助自己的長子坐上領主的位子，次子憑藉婚姻也能獲得家族的另一個領地。但子爵擔心在他死後，聯姻的貴族會不會有覬覦之心。他正在物色新的盟友，盡力在各個勢力中間取得平衡。所以他一直關心北方的局勢，用高昂的價格購買最詳盡的情報，並由此對局勢作出判斷。

    「獸人不久之後還會捲土重來，而且間隔會比過去短得多。」子爵說。騎士聽，然後子爵會問他的意見，這已經形成了習慣。「三年之內，還會有一場大戰。深水城絕對會遇上大麻煩。」

    「也許將會是又一次的大河戰役。多種族聯合起來對抗獸人的大軍。」騎士說到。

    聽到這話，齊拉子爵閉上眼，在腦海中仔細盤算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很有可能會發展到那一步，我們應該早做準備。你覺得這次戰爭中出現的幾個人都怎麼樣？」

    「誰？亞倫王子殿下嗎？」騎士搖搖頭。他不想說王室成員的壞話，所以僅做了最簡單的評論：「他的身體太差了，也許不能影響下一次的戰役。」

    「你倒是給他留足了面子。」齊拉子爵笑著說道：「說到底這件事是深水城做的不地道，讓王子殿下出了醜。明知道他身體不好，還讓他在慶功典禮上講話。但是反過來想一想，也許這才是（深水城）領主議會的真實目的，讓所有人都看看連站立都沒法堅持的繁星王國皇室，好樹立繼續自治的信心啊！」

    騎士哼了一聲：「深水城宣佈脫離繁星王國，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即使大河戰役的時候有些裂隙，但欺負一個病員實在是有失風度。」

    齊拉子爵咳嗽兩聲。費力地轉過身來，看著摩根騎士：「病員難道就應該獲得優待？我不也正在樞紐堡堅持著？亞倫王子實際上太沒有自知之明了，身體不好就不要勉強，難道他不知道沉默才能帶來威嚴嗎？原本繁星王國在新大陸的實力就不足，現在的局勢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樞紐堡不能向深水城一樣宣佈自治，」騎士提醒道。

    「這我知道，」子爵的聲音中充滿無奈，「我知道這不可能。宣佈自治的結果就是分崩離析，不要說等到別人下手，咱們自己的封臣就會揭竿而起。向咱們發起進攻。你說他們會用什麼理由，消除叛黨還是討伐不義？」

    「都一樣，」騎士回答道：「他們都會死。」

    「很好。」子爵每次聽到這話，都會感到很寬慰。不論什麼時候。摩根騎士就像是自己的哥哥一樣給予完全的支持，用寶劍殺光敵人。即便面對精靈王國的高階祭祀，知道他們隨手召來的星光就有毀滅生命的力量，摩根騎士也沒有絲毫後退，堅定地擋在子爵的身前。他是什麼時候來到樞紐堡的，恐怕自己從剛記事起就見到他了吧？過去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很多情景已經想不起來，只剩下扭曲的影子和奇怪的聲響。每次這樣陷入回憶都會讓子爵感到疲憊，所以他立刻將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亞倫殿下的事情揭過去不談，反正他就要回家了，新大陸上他不會再有太多的影響了。我現在關注的是那個叫做西格爾的人，他的身份非常奇怪，皇室男爵、聯合會的法師，而且居然成了深水城的開拓騎士。領主議會這次是打定主意和繁星王國對著干啊，這也太不正常了，畢竟他們剛剛依靠對方的海軍這才保證了海域的安全。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我想不出來。」騎士搖搖頭，身上的盔甲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響。

    「那個西格爾真的很有魄力，居然敢同時接下三重身份，真是想要封地不要命了。對了，這個人的騎士導師你見過，就是比爾.泰格男爵，現在居然也成了實地爵士，真是不可思議。」

    「不得不說，比爾男爵還是很有水平的。」

    「你這樣認為？」子爵哼了一聲，聲音充滿奚落：「一個愚蠢的僱傭兵，居然分不清人類和精靈之間的差別，寧肯幫助外人也不服從命令，這樣的人能有什麼本事？」

    摩根騎士閉上了嘴巴，沒有發表任何觀點——但這也許就是他的觀點了。

    「最終這場戰爭最大的勝者居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據說他一年前還只是低賤的水手。這世道變化得好快，咱們又要多一個鄰居了。」

    「鬼霧沼澤西面的海姆丘，那地方有什麼用？」摩根騎士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只有幾個鎮子的荒地，也沒有什麼出產，想修一座城堡都很難。唯一的好處是離深水城足夠遠，離王子殿下的距離也更遠。」

    「但是距離那隻傳說中的龍很近，也許這就是他的依仗。真沒想到聖瑟峰上一直居住著一隻龍。據說那隻龍會保護西格爾的性命，為他提供最終的庇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即便拋去這點，一個法師就已經夠危險的了。」子爵從椅子上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肩膀和手臂，然後踩著軟綿綿的拖鞋離開書房。最近一段時間他的精力越來越不濟，很可能是城堡之外那座正在修建的魔法塔影響了他。每天他都能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早知道就不該同意諾克斯共同會對土地的要求。可當時為什麼答應的呢，細節有些想不起來了，也許摩根騎士還能記得。

    他出聲詢問，卻沒有得到回答，扭頭一看，身邊其實一個人都沒有。齊拉子爵心頭的詫異還沒有浮現起來，就已經淡忘。他似乎只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就平靜的打開臥室的大門，滿腦子都是好好睡一覺的念頭。

    除了瑪卡布噠和樞紐堡，溪木鎮也有一處正在拔地而起的紅色魔法塔。諾克斯共同會投入了巨大的財富，在新大陸上展現過人的手腕。他們修築的魔法塔不僅沒有驅趕周圍的居民，反而提供了大量的雇工機會，讓所在地的人口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長。而且，自從與法師聯合會合併後，諾克斯共同會的光頭巫師也逐漸開始在公眾面前出現。他們總是用和煦的態度和充滿魅力的語言吸引大家的注意，然後慢慢博得他們的好感。

    這種情感上的認同也在法師聯合會內部蔓延。諾克斯共同會上交了他們獨有的一些法術，其中閃現出的思想火花令聯合會的法師驚嘆。他們紛紛要求加深探討，一起挖掘心靈控制法術的極限。甚至還傳出來一種聲音，要求在三峰塔的旁邊增加屬於諾克斯共同會的「紅心塔」。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壓制下去，三峰塔及周圍的魔法防護是聯合會法師們立命安身的保障，可不能輕易改動。於是又有人提出來在深水城中再建一座紅心塔，可以和三峰塔遙遙相對。支持這個提議的法師很多，但深水城的領主議會沒有通過這個議案，至少暫時是這樣。

    在這種躁動的氛圍裡，西格爾顯得非常平靜。白天的時候，他除了鍛鍊一會兒武技，然後就繼續學習咒語。只要不是在進行魔法實驗或者咒語練習，他的身邊總少不了珍妮特，兩人終於有了一段不受打擾的安靜時光。法師一面等著王子殿下離開深水城，一面為前往自己的領地做準備。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告別1


    西格爾身上有兩個貴族頭銜和一個法師頭銜，自從回到深水城之後就處於多方勢力的關注焦點上。人們議論紛紛，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晉貴族展現了濃厚的興趣。但同時他們小心翼翼，不敢貿然前來接觸。畢竟在慶功會上亞倫王子昏倒所產生的後續影響仍在。貴族、騎士和大商人們都在觀望深水城領主議會和繁星王國之間博弈的結果，不會衝動的立刻選定陣營。他們猜測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然後便是對深水城海上商路的安全開始擔心。

    法師聯合會與繁星王國的合作原本處於蜜月期，但自從王子回來之後卻開始轉向冷淡。不明原因的人以為法師聯合會是受到了深水城的牽連，但其實諾克斯共同會才是導致這一切的原因。晨曦神殿已經秘密開始了對諾克斯共同會的全面調查，他們不能再讓繁星國皇室受到威脅。在他們的建議下，原本位於法師聯合會的傳送陣現在也不能使用，皇家海軍的艦隊正急速向深水城駛來，準備與金色戰艦匯合。王子重新回到了船上，帶著聖騎士和所有的牧師們。繁星王國的旗幟高高飄揚，戰艦上的弩炮和投石器虎視眈眈地對準深水城。過往的商船膽顫心驚地避開金色戰艦，連划槳聲都不敢放大。

    劍拔弩張的氣息中，作為焦點的西格爾也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他根本不出現在貴族的視線之內，連法師聯合會都沒有去。不過他安排手下的「僕人」，名為齙牙傑尼斯的管事，在深水城採購物品，揮灑著金幣買下了一座鐵匠鋪，準備將它整體搬到新領地去。除此之外，這位法師還收購耐儲存的燻肉、魚乾和胡蘿蔔，十幾麻袋的鹽，風乾的海帶等產品。畢竟海姆丘深處內陸，深水城的海邊特產在那邊昂貴而緊俏。

    這麼多商品肯定需要一個大大的車隊。護衛也不能少。一時間齙牙傑尼斯那裡多了很多推銷自己的僱傭兵。與獸人的戰爭結束後，大方的深水城領主付完了酬勞，開始有計畫地驅趕傭兵們離開城市，避免他們給這裡帶來動盪的因素。所以這些人正在找新的工作。可傑尼斯似乎油鹽不進的樣子，只留下最好的一家傭兵，只有七個人的規模，卻把其他所有人拒絕了。

    不能得到工作還可以搶劫，許多傭兵都在秘密的計畫著這件事情。直到他們聽說居住在獅王亞歷山大莊園上的上百半獸人。全都是法師的手下。儘管裡面還有老幼，但抽調出五十人的衛隊輕而易舉。再加上還有法師本人的威脅存在，傭兵們偃旗息鼓，放棄了秘密的計畫。

    西格爾只是安排下大概的事情，把幾乎所有的精力投入到魔法的學習當中。知識的增長和咒語能力的提高固然能夠帶來欣喜，但是西格爾仍會有失落的時候。珍妮特就曾多次看到，年輕的法師一個人站在書房的窗戶前面，呆呆的望著逐漸轉暗的天空。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東方的海港中金色的戰艦清晰可見。落日的餘暉將整個海面染成鮮紅的顏色，粼粼的波光蕩漾。卻驅不走戰艦身後漆黑的陰影。

    「你在想什麼，西格爾。」珍妮特柔聲說道：「給我講一講吧，興許會好受些。」

    「比爾爵士就在那艘船上。」西格爾聲音有些顫抖，但很快控制住，並恢復了正常。「你知道嗎，比爾爵士來到新大陸的時候，乘坐著我的船——幸運的索斯號，現在他就要乘著船離開了。他帶我走上了冒險和成長之路，可我卻在他臨走的時候和他爭吵起來。」

    「是因為我的事情嗎？」珍妮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自從黑血城堡之後，西格爾開始學會隱藏自己的感情。除了快樂和平靜之外，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現其他表情。珍妮特細心的觀察，憑藉她作為間諜察言觀色的能力，她發現西格爾在面對她的時候也開始有所隱藏。這一度讓她有些傷心。不過她相信這只是暫時的情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比爾爵士沒有提及你的魔裔血統，我們是為了其他事情。」西格爾清清喉嚨，用清晰而穩定的聲音說道：「對於我接受了深水城的開拓騎士，這件事情令他不滿。從法理上說。我不能同時成為兩個勢力爵士，這會影響我的效忠目標。我給他解釋說，深水城本身並沒有領主，只有一個貴族議會，實際上只不過是商人們組成的機構。所以他們冊封的騎士並不得到其他人的認可，所以我並沒有多次效忠。」

    「我想他不會接受這樣的解釋吧。」珍妮特說：「我感覺他是一個非常認真的人。」

    「是的，他不接受。」西格爾想到了爵士憤怒的樣子。他朝空中揮舞著的拳頭，高亢的聲音在大廳中迴蕩，似乎整個官邸都能聽得到。至於噴在臉上的唾沫和砸在腳上的杯子碎片，西格爾選擇不去管它。「比爾爵士認為我這樣做會帶來巨大的麻煩，整個貴族階層都會排斥我。原本法師和爵士集於一身就已經很受人矚目了，現在除了獲得領地之外，居然又多了一個開拓騎士的頭銜。他說，如果我這是在舊大陸，絕對不可能在領地中活下來。周圍那些領主一定會第一時間製造我死亡的意外，將危險的萌芽掐滅。」

    「爵士說的也對。」珍妮特點點頭：「開拓騎士可以將無主的荒地置於名下，只要不超過男爵爵位的大小就得到保護。」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了關鍵的一點，於是趕忙問道：「你不會要用多爵位來突破……」

    「你說的沒錯。」西格爾面露微笑，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計畫：「深水城的開拓騎士對領土控制有上限，但繁星王國的男爵卻能增加法定領地範圍，而作為法師，我還可以劃定一片土地作為法術試驗場，只要我通過法師聯合會向原有土地的主人贖買就可以了。也就是說，在整個過程中，每一個步驟都是合法的。」

    「這是誰告訴你的？」珍妮特問道。她明白西格爾過去只是一個水手，成為法師也並沒有多久，對於貴族之間的知識。尤其是紛繁複雜的人類法律條文，他不可能掌握的這樣快。

    「埃文。」西格爾回答到：「有一點他說的很對。無論怎樣我也不可能得到來自貴族的任何幫助，只有靠自己的雙手打拚才行，所以能得到的優勢一定不能放棄。」

    在得到深水城開拓騎士的信息後。埃文主動找到了西格爾，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金葵希望烏賊能夠在領主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更順利，創造出新的家族名號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離開繁星王國做一名自由的劍客，那我會來找你的。到時候你要好好招待我。」

    西格爾點點頭，愉快地接受了這個約定。儘管埃文在它面前總是一副樂呵呵的表情。但法師還是能感到隱藏在私生子內心深處的痛苦。一個自由的劍客，為自己賣命的僱傭兵，這樣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從這種意義上說，西格爾認為自己比對方幸福多了。

    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做出了選擇，最終將百面骰子的事情告訴了埃文。他只是說那是一個神秘的寶物，被埃文的父王謹慎的收藏起來，佈置在重重魔法陣內。至於情報的來源西格爾完全沒說，而是反覆告誡讓埃文注意安全。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金色戰艦被黑影籠罩，只有幾盞風燈照出它模糊的輪廓。西格爾轉過頭來，看著珍妮特：「在埃文告訴我這個竅門後，我衡量了半天才做出了這個選擇。深水城在利用我試探繁星王國，那些商人議會精通於算計，早早就設下了陷阱。比爾爵士也是為我好，不想讓我踩進去。他對我吼叫也是為了讓我趕緊從泥潭中抽身。與繁星王國相比，深水城實力畢竟不足。」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還堅持這樣的選擇，那就一定做好了從泥潭中爬出來的準備。」珍妮特的眼睛星光點點。顯得非常興奮：「我對你有信心，我會幫你的！」

    「我知道。」法師平靜地說：「我一直都知道的。」

    珍妮特見西格爾的情緒仍然不高，眨巴著眼睛想了想。在現階段，能讓法師發愁的事情可能有很多。比如領地建設、居民、商品、補給等等，但唯一會令他心情低落的只有比爾爵士。記得爵士以魔裔血統的理由組織兩人結合的時候，也對西格爾發過脾氣，但他並沒有像現在這樣消沉，所以肯定還有珍妮特不知道的事情。她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和比爾爵士是不是吵的很厲害？」

    「是的。我們幾乎到了翻臉的程度。」西格爾回答：「我是有意為之。畢竟爵士還要在托德伯爵治下管理領地，繁星王國肯定會通過他來對我施加影響。我不想讓他受到制肘，所以才和他大吵了一場。」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語氣沉重起來：「可能我說的話太重了，比爾爵士看上去很傷心，我們分開的時候他好像老了幾歲一樣。」

    「西格爾，我是這樣想的。」珍妮特盯著法師的雙眼：「你應該告訴他真相，別讓他傷心著離開。比爾爵士並不是真正死板的人，他會理解你的想法。」然後，珍妮特就將自己被關押時比爾爵士的幫助告訴了法師。「其實他腦筋轉的很快的。」

    「啊？」西格爾心中的爵士一直是一個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人，似乎和珍妮特的描述差很遠。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風險太大：「我現在不能跟比爾爵士見面，會引起懷疑的。」

    「我可以幫你。」珍妮特說：「你給他寫一封信，我給你送過去。想要混到船上見王子很難，但是把爵士約出來很容易，這樣沒人會懷疑的。別讓他帶著誤會離開。」

    「行，我這就寫。」西格爾明顯輕鬆了很多，立刻趴在桌子上書寫起來。他並沒有寫的很詳細，更沒有提及自己真實的目的，只是很隱晦的指出自己有能力擺脫困境，讓爵士遠離新大陸的漩渦。「珍妮特，你要注意安全，信送不到沒關係，別把自己陷進去。」法師想了想，說道：「若是可以的話，請你告訴他，祝他一切順利。」

    珍妮特接過信紙，小心收起來。她又做回了小貓，那個可以漫步於城市之中的黑色幽靈。西格爾看著她消失在紛繁複雜的街道上，只留下若隱若現的氣味。西格爾皺皺眉頭，奇怪氣味中為什麼會有輕微的刺鼻感覺，就像灑了些許硫磺粉末一樣。

第一百五十六章 告別2


    珍妮特離開沒有多久，西格爾意外地感到了魔法咒語引起的波動，位置就在自己住所的大門外。他集中精神，從波動中分辨出傳送術的特徵。在深水城中，只有聯合會的註冊法師才能夠施展法術，尤其是任意門等傳送類法術。不知道是哪一位法師登門拜訪？西格爾拿好魔杖，在迪普夫人還沒有開門之前便走了出去。

    來到門前的是一位熟人，聯合會的阿克齊法師。他依然用併攏的右手輕觸眉心，行了個法師禮。「西格爾法師，法拉尼斯大師再次傳喚你，請你務必趕去。」

    「這沒問題，我即刻出發。」西格爾點點頭，他明白約定的時刻快要到了，博學士將會走到生命的盡頭。他囑咐一聲迪普夫人，讓大家繼續按照原計畫進行準備，不用刻意等他。說完，他就請阿克齊法師施展傳送術，將自己帶進三峰塔。

    與上次來不同，三峰塔外的空地上聚集了一群年輕學徒法師，他們正圍著一名正式法師詢問問題。原本這樣的行為多發生在學習沙龍或者知識之塔的討論室中，從未出現在空曠的室外場地上。不論從私密性還是安全性上考慮，這樣的行為都會影響到其他法師。西格爾感到有些奇怪，直到他注意到講課的法師並沒有頭髮，光禿禿的油亮腦袋上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漩渦紋身。

    「諾克斯共同會的巫……法師，」西格爾皺了皺眉頭，沒想到他們已經這麼快就融入了聯合會之中。對於他們，西格爾一直抱持戒心，生怕被他們影響了思維和記憶。好在所有與他發生衝突的諾克斯共同會法師都已經死亡，瑪卡布噠的神秘煉金師又不知道西格爾真正的長相，應該不會帶來後續的麻煩。

    「現在由他們負責學徒沙龍嗎？」西格爾好奇地問道。

    「不，這怎麼會。」阿克齊笑著搖搖頭：「從基礎的學徒中發現施法天才是所有法師的樂趣，怎麼會讓這些新人插手。不過對於已經被篩選過的學徒，倒是可以讓他們教導一下。也省了其他人的時間和精力。」

    西格爾搖搖頭，對此即使發表意見也沒人會聽。他一甩袖袍，在阿克齊的帶領下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法拉尼斯大師。

    大師的精神看上去不錯，他正一邊享用水煙。一邊與獅王亞歷山大交談。西格爾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等候，卻看到博學士招招手，讓他走進去。

    「西格爾，你認識亞歷山大，」博學士晃晃兩隻手掌。像個孩子一樣用玩笑的語氣說道：「也就是獅子王……」

    「見過兩位**師。」西格爾恭敬地行禮，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風範。

    「有個好事和你說一下。」法拉尼斯微笑著說道：「我們準備建一座新的圖書館，附帶魔法實驗室。在深水城中想要擴建聯合會勞師動眾的，效果也不會好。你不是有個領地嗎，劃給我們一塊，把新的實驗室修建起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西格爾由衷地說：「我還沒有去領地那裡看過，不清楚地形地貌的情況。不過我可以保證為聯合會新領地選好位置。」

    「亞歷山大會負責這件事情，包括工程用料什麼的。等威廉回來後，讓他幫忙建立兩地之間的聯繫，要麼用信鴿。要麼用渡鴉，好及時相互傳遞信息。」

    「放心吧，老師。」亞歷山**師說道。

    「行了，我其實一個咒語都沒有教給過你，算不上你的老師。」博學士擱下水煙壺，揮動魔杖，從自己的書架上召來一捆捲軸。「好了，拿著這些東西離開吧，我和西格爾有話要說。」

    獅王站起身來，右手兩指正要舉起來行法師禮。卻突然放下了。他俯低身子，緊緊擁抱了博學士，但又生怕自己的力氣傷到老人脆弱的身體。在法拉尼斯一個勁地催促下，亞歷山大**師這才拿起捲軸離開。

    當房門關閉的時候。博學士開始劇烈的咳嗽，幾乎不能正常地呼吸。他全身都在咳嗽的震動下顫抖，飲下一杯清水之後才順過氣來。他摸摸下巴上僅剩的鬍鬚，用自嘲的語氣對西格爾說：「你看到了吧，一個老了的法師和一個普通的老頭子也沒有任何區別。」

    「只要你別突然咳嗽出一個火球來，的確一樣。」西格爾說。

    「哈。會說笑話了，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法拉尼斯**師探過身子，用手輕輕揉了揉他頭上的黑髮，然後說道：「變聰明了，知道逗別人開心了。」

    若是以前能如此做，也許老船長走的時候會好受很多吧。西格爾心裡這樣想著。

    「好了孩子，說正事。」博學士止住笑意，說道：「我只剩下三天好活，當第四天黎明第一束陽光照來的時候，我就會死。這個預言恐怕是我這一生預言法術的巔峰了，從沒有一件事情如此清晰確定。」

    「很抱歉。」西格爾說：「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難過。」

    「放屁！」博學士笑罵道：「你有什麼可抱歉的，又不是你殺了我。再說，沒什麼可以難過的。我已經用法術看過了，在死後，我可以穿過風暴之牆，到達聖白圖書館，坐在知識之神的旁邊。我的疑問都可以得到解答，我的研究永遠不會停止。能得到這個下場我已經非常滿足。若不是擔心破壞預言的先決條件，我甚至想現在就死哩！」

    「可您叫我來了，就必然有事。」西格爾頭腦非常清醒，用溫和的語氣問道：「需要我做什麼事情？」

    「不用。」博學士回答：「如果把要做的事情交給你，還不如我直接打發亞歷山大跑腿，又方便又好用。我叫你來，只是為了佔用你三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只能老老實實待在這裡，聽我給你講話。」

    西格爾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走著，過了一會兒之後又站到窗前凝望著外面。由於受到法術的保護，從這裡是看不到深水城的景色，只有如同無星之夜空一般深邃的黑暗。他思考了一段時間，然後回過頭來，看著法拉尼斯大師，說道：「我的朋友們不會有事吧？」

    「他們除了會思考你這三天都去哪了，不會有其他事情。」博學士回答道：「你能考慮到這裡很不錯，關心自己的同伴更值得誇獎。不過你放心，我不是為了困住你才讓你必須留下。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不會阻攔你。未來有很多種可能，但沒有一種是我傷害你的。因為在某種程度上，我還依賴著你。」

    「此話怎講？」

    「你一直對諾克斯共同會抱著戒備之心，不信任他們，不是嗎？」

    西格爾點點頭，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你知道在我死後，卡斯帕**師將會晉陞為大師，成為三峰塔的巨頭之一嗎？」

    年輕的法師搖搖頭，他還沒有窺視未來的能力，自然無從知曉。

    「我有一種擔心，亞歷山大足夠聰明，但是性格太耿直。威廉則是太浮躁，玩世不恭。卡斯帕此人心機深沉，而且法術能力也很強，是個厲害的角色。雖然他的實力地位當得起大師身份，但聯合會的未來卻因此而變得撲朔迷離。」

    「所以才準備在我的領地上建設新的會址？」西格爾問道：「這也就是您上次所說，幫法師聯合會保存書籍和知識？」

    「你沒有忘記承諾，很好。」博學士點點頭：「幾個和我抱同樣擔心的法師會完成這件事情，你只要提供土地，並在明面上控制住局勢就可以。吶吶，一個法師領主，好久沒出現過了。」

    西格爾笑笑，點頭承認下來。「我會為法師聯合會提供便利，同時提防共同會的行動。」

    「很好，這我就可以和你談下一件事情。」法拉尼斯**師非常鄭重的對西格爾說道：「在這三天裡，我不叫你任何咒語，以及和神秘術相關的東西。我將告訴你一個學城法師必須掌握的知識：領地經營。」

    「我洗耳恭聽。」

    博學士的頭銜並不是憑空而來，除了不斷積累大量知識，還需要將他們融會貫通才行。即使法師聯合會關注的重點在於咒語的發展和魔法應用的推廣，不像學城那樣是為了向非施法者（有錢或有權的）提供服務，但法拉尼斯**師還是向學城要來了他們關於輔助領主的知識數據，添加到自己的知識庫中去。既然需要西格爾保護好他領地上的聯合會新址，那不如告訴他怎樣做一名領主。

    三天的時間非常短，所以只能拿最重要的知識說。老人一刻都沒有停留，只是用紅酒補充精力，竟神奇地不見睏倦和飢餓。西格爾有樣學樣，憑藉強韌的耐力和屋子中的點心，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去了去衛生間，西格爾就一直坐在博學士身邊，看著他拿出來的資料記載，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講話，不眠不休，努力學習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出發


    這樣的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到了第三天的黎明時分。法拉尼斯大師輕聲長嘆，然後合上了書本，將他推到西格爾面前。「到時間了」，老人說道：「你離開這裡吧。」

    西格爾點點頭，將老人給他的《城堡建設指南》收到空間袋中，然後俯身擁抱了這位三天的老師。他感到博學士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緩慢，心臟似乎半分鐘才跳一次，身體的生機正逐漸消散。他想了想，從空間袋中拿出那瓶巫妖藥劑，輕輕放回到博學士的手裡。老人的手指動了動，他抬起眼皮來看到手裡的東西，急忙搖搖頭，喘著粗氣說道：「拿走，拿走！」

    法師依言照辦，倒退著離開了房間。法拉尼斯大師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西格爾沒有參加老人的葬禮，只是在自己房間中默默地哀悼。在儀式上亞歷山大開啟了星界傳送門，而法拉尼斯**師的遺體就安置在黑色的大理石棺材中，穿過傳送門，漂浮在自由的星海之上。在那裡，時間的流動不會引起腐化和潰爛，一切都是永恆。

    葬禮之後便是卡斯帕**師接任三巨頭的儀式，這也正標誌著諾克斯共同會正式合併進法師聯合會。大量的新法術、新咒語和新思想讓聯合會變得充實，而為此付出的代價和巨頭們達成的協議卻不得而知。

    似乎是感受到了法師們的威脅，亦或是得到了皇家艦隊的消息，停靠在碼頭上的金色戰艦已經起航了。西格爾在回家的路上得知了這個消息，但直到看到平安無事的珍妮特之後才最終放下心來。

    「比爾爵士說他知道了，讓你別瞎操心他，好好做一個領主，然後……」珍妮特撇撇嘴，吐著舌頭說道：「然後讓你甩了我，另找一戶好人家。」

    「他當著你的面這樣說的啊？」西格爾哭笑不得。可是看著珍妮特在陽光下俏皮的表情，就知道最後那句話只不過是她開的玩笑。他輕輕擰了擰珍妮特的耳朵。算是報復她的玩笑。隨後他挺直了身子，說道：「兩個師傅都走了，咱們也應該出發了。」

    「兩個師傅？」珍妮特奇怪地問道。

    「是的。我給你講講這三天發生的事情。」西格爾打了個大呵欠，畢竟已經三天沒有睡覺了。「不過我先要休息一下。幫我告訴傑尼斯，準備上路。」

    西格爾自己走回了房間，在臨睡之前還施展了警報法術，並讓渡鴉為他站崗。之後他才陷入了深沉而無夢的睡眠，直到咕咕作響的肚子將他叫起來。

    臨出發的時候。他仔細清點了自己的東西。在深水城騎士比賽以及提前為獸人戰爭做準備而得來的收益，基本都在採購中消耗殆盡。至於在龍獅崖上找到的財富，也幾乎枯竭。西格爾計算了一下，等到了領地的時候他差不多就會花光最後的金幣。也就是說，除了大車上的貨物和由一百多半獸人、人類組成的隊伍外，他幾乎什麼都沒有了。

    『不對』，西格爾摸了摸下巴上鑽出來的胡茬，『我還有魔法。』

    這樣一支隊伍出發必然會引起注意，尤其是看到那麼多強壯的半獸人之後。深水城的居民好奇的圍觀著，目送這支隊伍離開西門。然後轉道向南。他們站在路邊，一邊肆無忌憚的討論半獸人的醜陋，一邊為新領主的年輕讚歎。西格爾走在隊伍的末尾，騎在召喚出來的魅影駒上。他身穿嶄新的紅色法師長袍，胯下是閃耀著星光的魔法坐騎，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喊了聲：「帶上我吧，大人，我為你奉獻自己的服務！」然後就引起了群起的響應。

    西格爾面帶微笑，揮手致意，如同一位王者般。他曾經在溪木鎮見過亞倫王子的風範。那個時侯殿下還健康並充滿活力，一舉一動一笑一顰無不展現著繁星王國的威嚴。可那個王子當下已經拖著奄奄一息的病軀，跟著黃金戰艦離開了充滿希望的新大陸，只有西格爾還在這裡。生澀的模仿著他的皇家威儀。

    一位老人圍觀的人中擠了出來，單膝跪了下去。西格爾連忙下馬，將他扶了起來。「費扎克，你終於來了。」西格爾看著這位一起從瑪卡布噠殺出來的戰友，欣慰的說道：「我還一直等著你將孩子帶過來呢。」

    獨眼苦笑了一聲，原本有滿腹的牢騷。但在西格爾的熱情下也說不出來。不像西格爾有法師和爵士的身份，費扎克的功勞在深水城領主議會那裡並不受重視。一個想要退休的臥底間諜，已經不會再有什麼用途，更沒有威脅。商人們的「精明」在領主議會身上發揚光大，蒙面的統治者們也不會重視真正貴族的榮譽。兩百金幣，作為費扎克多年來努力的報酬，領主議會認為這件事就此結束。

    至於馬克西姆伯爵，由於已經沒有後人，議會只是給其家族的遺孀們一筆錢，然後便將消息散了出去。許多貴族對空具頭銜和領地的寡婦們興趣很大，紛紛上門求愛。原本的望族門前成了討價還價和明爭暗鬥的市場，白白丟了身份。

    獨眼費扎克非常灰心，對貴族感到失望透頂。但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他最終還是找到了西格爾。

    「西格爾男爵大人，」費扎克低下頭去，非常鄭重的說到：「我向您貢獻我的忠誠。」

    法師也嚴肅起來，「我收下，並以榮譽對待它。」說完之後，他才恢復了之前的熱情，與費扎克並肩前進。

    「你能來太好了。我這裡有的是肌肉猛男，也不缺精明的商人，但是缺少可以分析事情的頭腦。」西格爾說：「我有一片大大的領地，但是對在其上居住的臣民一無所知。他們怎樣生活，是不是服從管理，有怎樣的需求，這些都需要一個能夠收集情報並分析的人。費扎克，你既能讀書寫字，也精通數字和分析，我任命你為我的情報總管如何。」

    「不勝榮幸。領主大人。」

    「這榮幸是我的。」西格爾微笑著回答：「還是那件事情，你的孫子在什麼地方，我會收下他作為騎士隨從，同時也作為我的兄弟看待。等他具備足夠的能力。我會將他晉陞為騎士。」

    費扎克彎腰親吻西格爾的手背，他的願望得到了滿足：「我會永遠效忠於你，領主大人。」

    西格爾親自找到了一輛處於隊尾的大車，駕駛這輛車的是齙牙傑尼斯，珍妮特正坐在車內看著一本關於新大陸南方領主家族譜系的書。弓箭手瑪娜負責這輛車的防衛工作。西格爾給眾人做了介紹，然後讓費扎克乘坐。

    獨眼的大孫子已經有十五歲，作為騎士隨從實在太大了。他十一歲的第二個孫子莫爾.克萊夫是一個靦腆的男孩，說話的時候非常緊張，對他的爺爺和對西格爾一樣陌生。他斷斷續續的說完效忠的話，並象徵性的上交一枚金幣。

    「很好，你先跟著我。」西格爾回想比爾爵士教導自己的過程，然後給莫爾佈置了任務：「第一件事情，學會照顧馬匹和保養武器。」

    「好……好的，大人。這我能做。」莫爾點點頭，安靜的跟在西格爾身後。

    而獨眼費扎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記賬。他和齙牙傑尼斯一起將領主的財產進行清點。一般的商人只能計算貨物和金錢，可做過奴隸貿易的費扎克能夠將所有人馬的消耗全都算進去。到了晚上的時候，費扎克愁眉苦臉的找到西格爾，手裡拿著一卷羊皮紙。

    「說吧，看你的表情好像天塌下來一樣。」西格爾看著整支隊伍在哼克半獸人的管理下有條不紊的紮營，幾處火堆點燃起來，已經有人開始負責加熱食物。「你看，即便是半獸人也能夠學會遵守秩序，照顧好自己。這世上還有什麼太難的事情嗎？」

    「我計算了一下。等隊伍趕到海姆丘的時候，我們將一窮二白。除非領主大人你那裡還有藏起來的財富，我不知道的。」

    西格爾搖搖頭，「沒有。我所有的都告訴你了。」

    「那我們很難開始從事生產，除非立刻讓領地的居民交稅。」費扎克回答道：「至少也要徵收足夠的糧食、木料和石料，修建帶儲藏室的城堡。可即使這樣咱們也只有出項沒有進項，還是會很快破產的。」

    「我明白了，你是在擔心領地的出產是嗎？我不會在到達海姆丘的時候立刻開始徵稅，這件事要放到秋季再說。」西格爾帶著費扎克來到火堆旁。珍妮特細心的為他們端來兩杯溫熱的麥酒。「小貓，你覺得繁星王國最好的領地是哪一個？」

    「自然是三山城啊。」珍妮特不假思索地說：「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他們有的是錢財和糧食。三座金山挖了七個世紀，到現在依然在源源不斷出產黃金，自然是最好的領地。」

    「海姆丘也一樣。」西格爾說道：「我之所以選擇這塊地方，並不是僅僅因為它靠著聖瑟峰，而是因為它隱藏起來的金礦。矮人花費了很長時間探索整個城牆山脈，記錄下無數礦藏礦脈。他們暫時顧不上開採，而我作為摩拉之巔的登巔勇者，也被視為矮人王國的一份子，正好可以留給我來用。」

    「金礦？」費扎克的獨眼一瞬間亮了起來，忙問道：「開採難度大嗎？」

    「別忘了我是一個法師。」西格爾回答：「對於別人很難的事情對法師卻不見得。怎麼樣，有信心了嗎？」

    「當然，一切都好辦了。」獨眼老爹興奮的說：「不光是金礦裡的出產，僅僅運作這個消息就能讓很多商人對新領地產生興趣，咱們的貨物短缺的問題就能解決。」

    「這件事情交給你辦吧。」西格爾說道：「一切都會好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海姆丘1


    隊伍一路向南，直到精靈的森林邊緣再向西轉向。在新大陸的人都知道，精靈森林不歡迎其他種族的過客，所有想要進入這片區域的人必須在特定的精靈哨崗集合，經過檢查後由巡林客哨兵帶他們通過。西格爾的精靈師傅莉亞便屬於這支部隊，是精靈森林的保衛者和巡邏兵。

    儘管有這樣的制度在，精靈們也幾乎不可能讓一隻半獸人為主的隊伍穿過這片森林。在有些事情上，他們和矮人一樣頑固。西格爾自然不會去找這個麻煩，在他的指揮下，他們一直保持森林在前進方向的左側，並且加快了行進速度。

    「森林裡有人在監視我們。」珍妮特悄悄告訴西格爾：「但我看不到他們在哪裡。」

    「沒事的，那是隱藏在枝葉後面的精靈射手，他們在警戒，並沒有惡意。」西格爾安慰她說。不過他還是再次下令加快速度，並且絕對不能靠近森林，即便是去拾取枯枝做柴火也被禁止。

    「我感到非常緊張，西格爾。」珍妮特皺著眉頭，「這座森林給我的感覺和舊大陸月亮灣的精靈深林很不一樣。這裡的樹木顯得更加強壯，卻不優雅。更像是強健的鬥士而不是詩人。你覺得是什麼造成的？」

    「小貓，北方畢竟剛剛才結束了獸人的戰爭，即使是現在還有些零散的獸人強盜在鄉間田野作亂。精靈和獸人擁有世仇，所有將整個森林戒備也是可以想像的。」西格爾說：「相信這些日子以來，這座森林就一直被這樣的氣氛籠罩，你所感到的應該是殘存下來的緊張氣氛。」

    「可是你沒有感覺到很強烈的敵意嗎？」

    西格爾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是的，那片森林裡充滿了敵意。不過比怨靈給我的感覺好多了。忍耐一下吧，等繞到森林西面去之後就應該會好一些。」

    珍妮特點點頭，坐回了馬車裡。過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有些冷，就要了一條毛毯。西格爾為她施展了人類睡眠術咒語。本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咒語遭到了珍妮特的抵抗，魔法很難引起她身體的反應，就像是找不到合適的目標一樣。西格爾皺緊了眉頭，從未聽說過人類魔裔會產生這樣奇特的法術抗性。他持續唸咒。依靠精確地咒語控制和澎湃的能量湧動，強行沖垮了法術抵抗，終於還是讓珍妮特進入夢鄉。

    法師扭頭看著精靈森林，望著那從寒冬中甦醒的植物，正在春日初見溫暖的陽光下散發勃勃生機。由寒冰融化的河水儘管依舊冷冽。但已經可以滋潤土壤，孕育生命。西格爾完全沒有感到森林散發強大的敵意，只有一絲保守的戒備感，他相信若是離開半獸人的隊伍，自己前往這片森林的話，說不定還有受到好客的招待。珍妮特為什麼會感到如此緊張？西格爾使用靈視、使用偵測魔法、運用他所有對於魔法氛圍的感受能力，都沒有得到答案。

    西格爾揮動魔杖，在隊伍的上方形成幻術徽記，表明自己法師聯合會成員的身份，之後他打出了自己的烏賊徽章。深水城的騎士紋章和繁星王國皇家騎士標誌。之後沒多久，從森林裡飛出一隻白色的鴿子，在隊伍頭上盤旋了三圈，然後撲棱著翅膀飛走。西格爾感到隊伍受到的監視減弱了很多，道路也變得好走起來。

    他們繼續前進，離開深水城的領域，貼著精靈的邊境線，每天都在趕路中度過。他們在路上遇到很多麻煩，但都在眾人齊心協力的工作下一個個克服。西格爾施展的物品修復法術支持著所有貨車都能良好的工作，不會在荒野中損壞。這也確保了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受影響。半獸人角鬥士們會抓住機會在周圍打獵——當然沒人敢進入精靈森林——也讓大家有新鮮的食物可吃。由於此處靠近精靈森林，並沒有什麼危險的怪獸和強盜，所以西格爾的隊伍一路都很平安。

    經過十天的行進，他們轉向向南。踏上了沿著城牆山脈分佈的「礦石道路」。西格爾曾在前往龍獅崖的時候曾走過這條路——只不過是另一條更靠西的支線。這條沙土路年久失修，許多地方被雨水侵蝕，留下大大小小的坑洞。不過只要車隊繞開這些地方，並在過河的時候小心些，在這條路上的前進速度還是比荒野中快多了。

    他們一路向南，摩拉之巔的雪峰已經出現在隊伍右側的視線之內。半獸人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宏偉的山峰。與它相比原本遼闊的大地都顯得狹小。一些半獸人趴在地上，向山峰的方向跪拜之後，才敢繼續上路。

    在費扎克的引導下，隊伍中開始流傳摩拉之巔的故事，而這其中總會有西格爾的存在——摩拉之巔的征服者，用肉身的力量戰勝了那座高聳的雪山。半獸人崇拜勇者，強壯、健康比聰明的頭腦更令他們臣服。在聽了這些故事之後，至少他們更聽話了。

    他們在路上碰到了矮人的巡邏隊，雖然只有區區四個人但走出了移動堡壘的感覺。幾個角鬥士羨慕的看著矮人身上厚重的全身盔甲，然後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長劍和匕首，無奈的搖搖頭。

    西格爾仍然用魔法幻象來顯示自己的身份，然後迎了上去。在核實了西格爾登巔勇者的身份後，矮人變得非常熱情，取出哨塔中的食物和他分享。

    「你們沿著這條道路一直向南，應該會一路平安的。」一名矮人在聽說他們的目的地後，說道：「前一陣子出現了一些食人妖強盜，不過已經被肅清了。我們矮人強大的衛隊將整個道路附近可以隱藏敵人的地方都清理了一遍，還搗毀了一個雙足飛龍的巢穴！最近往來的商隊都沒有遇到過危險，你們正趕上好時候了。」

    「每次來到摩拉之巔都有好消息和好心情。」西格爾和矮人擁抱，分享食物和酒。「你知道金剛石家族的艾琳特嗎，他最近怎樣？」

    「可憐的矮人，他最近可不好。」紅鼻子的矮人哈哈大笑：「別在意，我只是開個玩笑。他前一陣子不是在冒險的時候丟了一條腿嗎，做了個寶石的假腿，我們一開始還很羨慕呢。後來那腿不知道被誰偷走了，讓他大發雷霆。為了能夠親手抓到可惡的盜賊，艾琳特找到牧師大人，在守護神的神力眷顧之下斷肢重生。」

    「這不是好事嗎？」西格爾笑著說道。

    「是啊，我們也這麼覺得。斷肢再生的法術可不常見，只有虔誠的信徒才能獲得神的賜福。艾琳特恢復正常之後，卻在自己的臥室裡找到了那截假腿，估計是自己喝醉了把它丟在角落中的——這完全怪不了別人，不是嗎？之後可憐的矮人霉運不斷，在清剿食人妖的戰鬥中連續受傷，每天那隻新長出來的膝蓋都會被箭命中，傷口治好了再次破開，就像被詛咒了一樣。」

    另一個矮人湊過來，鬍子隨著笑意不斷抖動著：「我聽說，他曾經拿著自己的寶石假腿長吁短嘆，猶豫是不是重新換上這只箭矢射不動的。」

    「可以想像他的表情。」西格爾哭笑不得。當天他就寫了一封信給艾琳特，向他致意「最誠摯的祝福」，並向他訴說了自己最近的情況。也許摩拉之巔的情報網絡已經將信息都告訴了矮人，不過一封親筆信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矮人巡邏隊將這封信帶走，西格爾則率領他的隊伍繼續出發，直到摩拉之巔的雪山慢慢落到了身後的位置。這個時候，死水沼澤的「鬼霧」開始在東方出現。每天東方都泛著灰色的光，經常看不見太陽升起的樣子。有的時候霧氣會覆蓋他們的腳面，把道路遮蓋起來。西格爾安排幾個半獸人專門尋找道路，以防隊伍走偏了方向。

    似乎是察覺到這支隊伍不會那麼容易上當，鬼霧沼澤收回了自己的觸手，將一條保養良好的大道展現在他們面前。在道路一側，每隔兩里就會有一個道標，上面用矮人語書寫著與摩拉之巔的距離和幾句祝福語。路邊還會有一些由巧匠精心安排的扁平大石，石塊之間嚴絲合縫，野草也不能從中間鑽出來。大石的旁邊還有簡單的溝渠，當下雨的時候會將平台上的水引走，流進不遠處的谷地裡。這是用來給商隊駐腳歇息的地方，每個平台都足夠十輛大車停好。

    逐漸的，他們遠離了矮人控制的核心區域，道路依然寬廣，但顯然矮人不可能將所有地方保持一樣的維修水準。荊棘和野草開始出現，有些路段還會被山上融雪形成的河水淹沒。不過這都是暫時的現象，等到河上的冰塊全都融化，山水仍會匯聚到那些河道之中，從橋下流過，為城牆山脈以東的廣大土地提供足夠的生機和活力。

    從這裡開始有野獸出沒，先是一些狡猾的狐狸，後來就有成群野狗跟隨在隊伍後面，嘗試從垃圾中翻找食物。一隻從冬眠中清醒過來的熊笨頭笨腦地出現在隊伍前面，大聲的吼叫。瑪娜搭弓射箭，和幾名半獸人一同殺死了這只熊。熊皮交給了西格爾——這是領主的權力，所謂的獵物稅。法師施展魔法，用其中一半做了一件暖和的斗篷，賜予瑪娜。另一半在用魔法簡單處理之後，吩咐下去讓半獸人們製成一面大鼓。他拿出錢袋，給出力幫忙的半獸人每人五枚銀幣，作為買下獵物和製作大鼓的報酬。儘管他們暫時花不出這些錢，卻大大鼓舞了半獸人們的士氣。做奴隸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好事，所以會射箭的半獸人每天都精神煥發的偵查周圍，希望再來些蠢笨的動物。

    在這樣的氣氛中，經過一個半月的行程，他們終於到達了海姆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海姆丘2


    從深水城離開之後，大家就一直在憧憬海姆丘的樣子，現在終於得見。這是一片少人耕種的平原，矮平的丘陵上長著稀疏的灌木，北方有大片的樹林，但田地裡只有零星的野蘋果樹。一條溪流從丘陵之間的河谷流淌過去，依稀能聽到青蛙的叫聲。一些灰色的水鳥被隊伍驚動，從蘆葦叢後面飛起，鳴叫著飛上天空。

    渡鴉巴隆飛在高空，所以西格爾能夠將這片土地盡收眼底。被命名為海姆丘的土地大約有五十里縱橫的大小，但由於周圍也沒有其他領主，所以不存在非常準確的邊界。從城牆山脈的山腳開始，以一條名為盾河的河道為中軸，直到它進入海姆地裂之前的兩側區域。在這個範圍內，有三座小村莊，可以看到簡單圍欄圈起的田地、乾癟的穀倉和一個燒窯的工坊。村落中現在有人正在河裡抓魚，但初春淺淺的河水中不會有太好的收穫。一部分人正在田地中勞動，彎下腰去辛苦地耕地。西格爾沒有看到任何牛馬，村莊中只有幾頭驢子，家狗則追著母雞在院落中亂竄：這就是西格爾的領地。

    空中的眼睛並沒有發現獵人，但幸運的是也沒有看到野獸。可能是東方的死水沼澤成了捕食者的障礙，像狼之類的生物沒法從那裡過來。可傳說中沼澤中有更可怕的怪物，例如幽靈、魚怪和狂蟒，西格爾不會掉以輕心。

    城牆山脈就在這片平原的西方，這裡的山峰不像摩拉之巔那樣高聳，除了聖瑟峰之外，基本都在雲霧之下，只要晴朗的天氣就能看到峰頂。隨著曙光的升起，聖瑟峰緩緩從灰色變成耀眼的白色，將周圍照耀的如白晝般明亮，就好像周圍的峭壁和山谷中都充滿了陽光一樣。恍惚間，太陽似乎從兩個方向同時升起，將燦爛的金光投照在海姆丘上。晨風之中。西格爾展開了自己的旗幟，被魔法符文包圍的九爪烏賊旗隨風飄揚。半獸人將鼓架起來，用力敲打。於是在咚咚咚的巨響中，西格爾帶著自己的隊伍進入了第一個村莊。

    這樣的陣勢讓村民們非常驚慌。他們紛紛縮回了房屋之中，只有勇敢的男子拿著草叉和棍子站在村口。西格爾揮手讓鼓聲停止，然後又用魔法加強了自己的聲音。所以村莊中每一個人都聽到了新領主的話。

    「我是西格爾，烏賊家族的第一人，深水城的開拓騎士、繁星王國皇家男爵。海姆丘的領主。在此我宣佈，海姆丘受我管理，一切威脅我領土和領主權力的人，均是我的敵人。你們上交的賦稅將用於建築城堡和軍隊，在其中你們將得到保護。」

    這聲音連續三遍，深深烙印進每一個人的頭腦中。之後，西格爾才讓眾人站起來。魅影駒載著他在村落中行進，哼克、瑪娜和費扎克騎行在他之後，半獸人雙胞胎背著戰斧，分別舉著西格爾的領主旗和法師聯合會的三峰塔標誌。亦步亦趨的跟隨著。村民們這才知道並不是強盜團夥到來，而是「領主大人」。

    海姆丘一直沒有領主，所以沒有任何保護。居住在這裡的村民只能依靠脆弱的木柵欄和喃喃自語般的祈禱保護自己。即便他們想修建城牆，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和技術。不要說對抗凶殘的強盜，普通的野獸、疾病甚至一場暴雨就會讓他們陷入無法發展的困境之中。沒有領主，就沒人支付薪水，於是很難吸引脫離耕種全憑手藝吃飯的專業工匠，也就意味著沒有鐵匠來修補農具、沒有泥瓦建築工來修建磨坊。路過的商隊會知道本地人的困境，也會提高自己的貨物價格，而居民們無力反抗。

    他們早就期盼能有領主到來。好將這些期盼已久的東西建立起來。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領主的公正。

    「領主大人，請問您的城堡將修築在哪裡？我們村莊很願意為您提供服務。」

    距離領主的城堡越近，就會越安全，生活也就會越方便。村民們希望城堡裡會有酒館、會有神殿、會有兵營和市場。會有一個仁慈公正的領主，會有能夠讓他們過上好生活的一切。

    「我的城堡將建立在城牆山脈腳下，聖瑟峰為我提供築城的岩石，盾河將為護城河提供水源，凡提供勞役者將可以優先住在城下。」西格爾回答到。

    之後，一行人就離開了村子。留下費扎克和瑪娜負責清點人口，登記特長。

    他們在一片低矮的丘陵旁紮下營地，將帳篷固定在地上，建設起結實的灶台。附近的盾河能夠給他們提供充足飲水，不遠處也有樹林。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西格爾的，只要他有足夠的力量進行保護。若是一般的領主，僅巡視領地安排工作就要很長的時間，但身為法師，魔寵渡鴉已經將整片土地盡收眼底。

    營帳搭好的時候，珍妮特正在為西格爾準備午餐，僕從莫爾幫著照顧火堆。他們的存糧並不多了，但是用食鹽可以和村子中的人換來蔬菜。她正準備用啤酒熬肉粥，裡面添加了蒜頭和薄荷，味道濃郁。在得到幾根胡蘿蔔之後，她又將其洗淨剁碎，扔進了粥裡面。

    費扎克正好在食物做好的時候回來，「領主大人，統計出來了，三個村莊一共七百多人，絕大多數都是普通農民，只有幾個自學的木匠和陶匠。現在看來他們都很歡迎您的到來，都提出了幫助建設城堡的要求。我問了其中幾個人，這片土地並不算太平，曾有地精之類的強盜從裂谷中爬上來，騷擾村莊。南方有時也會有土匪過境。因為這裡並沒有什麼金錢，土匪們撈不到油水就會欺侮村民。幸好您帶著半獸人部隊到來，我想這會有效遏制這些強盜土匪。」

    「很好，和我預想的差不多。」西格爾招呼費扎克，讓他一同坐下吃飯。「先解決肚子的問題，然後咱們上山，去看看錢袋子。」

    知道山上有黃金的人不在少數，但只有西格爾、珍妮特、瑪娜、哼克、傑尼斯和費扎克進山，其他人繼續建設營地及周圍的護欄。在城牆修建起來之前，這片營地將會是他們居住的場所，自然要以安全為主。

    哼克和費扎克找來了一個大布袋。裡面裝著鎬頭、鶴嘴鋤、鐵鏟和綁著繩索的爪鉤。「用來爬山和挖礦的。」費扎克笑著給西格爾說道：「哼克壯得很，交給他背著沒問題。」

    「用不著帶這些東西。」西格爾搖搖頭：「帶著是白費力氣。」

    「領主大人，不用這些東西怎麼爬山和開鑿礦井？」費扎克撓著光禿的腦袋，感到非常詫異。「就算咱們今天不開挖。也要試試土質吧。」

    「不用。」西格爾非常堅決。

    費扎克也不好再勸，放下了袋子，但是仍舊讓哼克戴上了鶴嘴鋤和繩索，自己則背著鏟子。這三件東西是礦工的寶物，他不相信開山破石挖掘礦藏能離開這幾件工具。西格爾見狀只是搖搖頭。隨著幾人折騰。

    聖瑟峰整個是白色的，在明亮的陽光下也會如同光源般發亮。金礦並不在聖瑟峰上，否則那隻白金龍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與聖瑟峰隔著盾河流淌過的瀑布，一座毫不起眼的灰色小山就是西格爾一行人的目的地。在摩拉之巔矮人圖書館的記載中，這個地方的特徵非常明顯：「聖瑟峰畔盾河旁，灰色山丘黃金藏；紅土黑壤莫遺忘，寶石熠熠如星光。」

    珍妮特輕巧的在山崖上攀爬，如同一隻快樂的跳羚。她負責找到穩固的落腳點，防止鬆動的石頭擊中其他人。可隨後她發現，西格爾為大家施展了蛛行法術。所有人都能夠在垂直的山崖上自由行走，就像是敏捷的蜘蛛一樣。珍妮特用幽怨的眼光看著西格爾，直到法師為她施展了飛行術為止。

    哼克看看手中帶爪鉤的繩子，嘆了口氣就纏在腰上。他明白上山的時候用不到這件東西了。

    等到爬上了半山腰，西格爾就看到了矮人記載中所說的紅色岩層。在他面前的斷崖上，紅色和黑色的岩石互相疊起，就像一頁一頁書本一樣。這種奇怪的地形也許只有精通岩石的矮人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不果西格爾不想深究地質知識，他需要的只是黃金。

    「我們怎樣才能找到金礦？」珍妮特問道：「難道要從這裡一直挖下去嗎？」

    「如果不知道方向的話，在山裡胡亂挖很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礦脈。」西格爾從錢袋裡拿出一枚金幣。曾經這黃橙橙的東西他有很多，現在卻沒剩下多少了。利用這枚金幣作為法術介質，西格爾開始定位附近同種同質的材料。他小心地控制這個法術，不讓它朝聖瑟峰的方向籠罩。估計那條叫做摩黛絲緹的龍是絕對不喜歡有探測性法術進入她的巢穴的。

    想讓法術穿透岩石和土壤是需要耐心和精巧的咒語控制的。西格爾一直唸唸有詞，魔法的力量從他的腳下向大地深處蔓延。漸漸的，山脈的特徵開始顯露出來，一些潛在的斷層和裂縫都呈現在西格爾的視線中。由於此處山體並沒有挖掘的痕跡，所以法師相信黃金礦脈也不會在特別深的地方，不然矮人是如何判斷的？經過十多分鐘的探測。他終於如願以償找到了礦脈的方向。

    難以想像的黃金富礦礦脈，如同巨蟒般盤旋在山體內部。西格爾展露出笑顏，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法師聚集元素的力量，在半山腰上召喚出土元素。以西格爾的咒語力量，他可以穩定保持和自身體型相當的土元素存在。在此處召喚出的土元素身上帶著紅色和黑色相間的條紋，如同穿著一件滑稽的衣服。只是它巨大的拳頭和堅硬的軀體抑制住了大家的笑意。在土元素面前，岩石和泥土就像粘稠的水一樣，是可以直接鑽進去的。西格爾命令土元素開掘一條道路，一直通向礦脈的方向。

    原本土元素通過的泥土區域，都會在它經過後自動閉合，是不會形成通道的。所以土元素必須向身後揮拳，好避免這種情況，這就讓它的前進速度大大減慢。西格爾需要不斷補充咒語的力量，好保持召喚生物工作所必須的活性。終於在他感到精力不濟之前，一座足夠一人通過，三百米深的通道被挖了出來，在通道的盡頭則是黃金礦脈。

    「如果這裡有黃金的話，就把它叫做斑紋山金礦吧。」西格爾放下手中的魔杖，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