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20:49: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323949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29
第一百一十章 瑪卡布噠5


    奴隸市場位於碼頭和船塢區之間,在這裡可以看到兩個方向大部分的情況。西格爾跟著費扎克這裡遊蕩,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那些海盜劫掠者抓捕的奴隸。聽費扎克說,可以划船的水手銷售非常緊俏,一早就賣到獸人的新兵訓練營,在那裡他們會繼續作為水手登上海盜船。剩下的大多按照年齡和男女分開。最近造船廠非常缺乏人手,所以強壯的男**隸很快就被瓜分乾淨。剩下的女子大多被賣到娛樂場所,而年輕的小孩和老人則會打包出售。

    奴隸上台展示自己的時候,都會用原地旋轉一週,讓潛在客戶好好看看奴隸的成色。不過他們始終沒看到耳朵後面有胎記的人。這個人本來就是西格爾編造出來的,他關心的只有情報和船。現在正有一支船隊剛剛靠岸,是尤倫將軍的運輸船。據說這名將軍擁有30條船,其中有十五條是戰船,剩下的則是用商船和客船改造的運奴船。每次出航的時候,他都會把艦隊一分為二,最快的那些戰船如同狼群一樣出擊,在航線上尋找合適的目標下手。商船能避開一兩匹狼,但是卻很難逃脫圍攻。在得手之後,尤倫將軍就會點燃黑煙,收走風帆和水,讓被攻擊的船隻能無助地漂浮在水面上。等自己較大、較慢、較笨重的運奴船趕來,船上的人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反抗,只能被套上繩索,乖乖被販做奴隸。

    西格爾和費扎克在海港邊看他們卸船,這次足有一百多俘虜,據說後面還有更多的要運來。岸上的人,不管是獸人、半獸人還是人類奴隸,都用冷漠的眼光看著這些新奴隸,絲毫沒有關心和同情。西格爾覺得很悲哀。戰爭有時不可避免,抓到俘虜來做苦工和勞役這都可以理解,在一些社會也被認為是天經地義,但是人畢竟不是牛羊或家禽,不該隨意買賣。

    正想著這件事情,然後就聽到了吵嚷之聲。原來運上岸的奴隸並沒有送入市場,那些想要接收的奴隸商人也被衛兵阻隔在外。長長的隊伍直接開進了船塢區,然後大門就被關閉起來。

    「這不合規矩!」有個半獸人大喊:「不經過市場,不能私吞奴隸!這破壞了將軍們的規矩!」

    隨著一聲弓弦震響,這名高呼的半獸人被羽箭穿透咽喉,死在地上。船塢區的塔樓上一個獸人重新搭上箭,掃視著其他人。「誰還有疑問?」他高聲說了一句,沒有人敢回應。

    「你不是說軍銜在千夫長以上的獸人組成的商會壟斷了最先的奴隸買賣,所有奴隸都必須經過他們才能進行分銷嗎?」西格爾低聲問費扎克:「即便是三眼軍閥也不能搶所有千夫長和將軍們的錢啊。」

    「這種事的確沒有發生過。」費扎克皺皺眉頭,他有種不妙的感覺。「我去問一下商會的統領,打聽一下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也去,正好見見他們。」

    「不必勞煩了。」費扎克有些不耐煩的瞄了遠處一眼。「他們不會想見生人的,而你來一次市場什麼也不買也顯得不好。如果可以的話,你至少買個女奴吧。我辦完事就立刻回來。」

    說完,他就甩開西格爾,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而去。

    『獨眼已經失去耐心了,到了必須解決這個麻煩的時候。』西格爾目送他大步走進人群,心裡想著。在進入這間雜貨店之後,西格爾就知道這個獨眼老人可能會成為一個必須處理的威脅。這倒並不因為他是一個多麼重要的人物,而僅僅是因為這裡是西格爾第一個可能暴露身份的地點。儘管不能動用魔法,但是西格爾仍然有很多種手段可以使用。他暗中觀察獨眼老爹的生活規律,記錄雜貨店每天的營業情況,暗暗聆聽客人的談話,搞清他的人際關係。在費扎克出門的時候,西格爾無法跟蹤他,可是卻有機會在雜貨店內做好準備。他一直希望這個獨眼人類能夠蠢笨些,老老實實做自己的工作,不要多想多打聽。但是西格爾發現費扎克很聰明,想法很多,越來越難以控制他。

    難道要殺了他?

    殺死他是一個簡單有效、一勞永逸的辦法。不管是用刀子還是下毒,只要先發制人,西格爾有十足的把握殺死這個老人。然後再利用化妝、易容等方法頂替他的身份。費扎克的訪客很少,他的雜貨店一天也接待不了多少顧客,只要小心行事就沒有被發現的危險。而且西格爾還有一個假身份可以使用。

    難道要殺了他?

    西格爾再次問自己,不是手段和能力的問題,而是詢問自己的心靈。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西格爾其實也知道答案,辦法是有的。如果冒險使用魔法,他可以魅惑費扎克的心智,或者用恐懼控制他的行動,甚至可以讀取並修改他的記憶,這些在血魔法師和共同會法師的咒語書上都有記載。但這個風險太大,瑪卡布噠的巫祭絕對會發覺使用魔法的痕跡,然後會派人前來調查。如果被發現,西格爾不覺得自己有逃脫的可能。

    除了放棄計畫夾著尾巴逃跑,在他面前就只有這樣兩條路,一條簡單易行,一條充滿荊棘。他必須自己做出決定,而且要盡快。因為時間不等人,西格爾心想,時間不等人啊。

    離開西格爾之後,獨自行動的費扎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雜貨店。他準備好十字弩,給弩矢染上毒藥,還要準備帶有倒鉤的漁網,在樓梯上做一個簡單的陷阱。他貼身穿上鎖鏈甲,如果能戴上頭盔那會更好,但是在「索斯」回來之前還不能暴露。

    這個時候樓下出現了敲門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他掀開一角窗簾朝外看,發現是送信的男孩。「一封來自黒井將軍的問候。」那男孩說。這其實是來自深水城的密信,是費扎剋期待已久的東西。

    他用兩個銅板打發了男孩,用顫抖的手打開了信。屋子裡光線太暗,他昏花的眼睛看不清楚。想到這裡,他走上了二樓,來到西格爾的臥室,推開門的時候他覺得有些灰塵落下來,讓眼睛有些癢癢,不過並沒有在意。這裡是房間內光線最好的地方,而且最為隱蔽。

    渡鴉巴隆一直藏在房樑上,忍受了整整三天的飢餓,並且裝聾作啞,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過。雜貨店老闆一直沒能發現它,誰會沒事注意房梁角落的陰影呢?魔寵的任務就是充作法師的眼睛,當費扎克進來的時候,它就通過靈魂的共鳴與西格爾聯繫上了。

    法師在屋子中並沒有放非常重要的物品,只有一袋錢幣和摻雜毒粉的**明。他每天都在書桌前寫寫畫畫,其實大部分都是在練習魔法繪圖。他顯得自己有很多秘密,小心翼翼的藏起來,其實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巴隆詢問要不要用火焰射線從費扎克後腦上開了一個洞,可以直接打穿腦幹,乾淨利落的就能一擊斃命。西格爾最終做了決定,留他一命。使用魔法的風險固然很大,但自己用雙肩扛起來比草菅人命好一些。

    雜貨店主在書桌上攤開信,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方法解開信上的密碼。為了防止出錯,他用一張小紙片寫下瞭解密的內容,在看過三遍之後,確定記在心裡,他就把兩張紙都扔到火裡燒了。

    信上說無面者將在滿月之後的第七天到達,必須實現準備好兩千金幣以接應剩下的深水城的隊伍。「兩千金幣?這個時候從哪裡搞來這筆巨款?」費扎克想到櫃檯下面的暗格,裡面只有三百金幣左右的餘錢,這還是因為本月的利潤沒有上交的緣故。「南方的老爺太想當然了,以為錢可以說來就來?滿月之後第七天,也就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來湊錢?該死的!」

    他焦急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雜貨鋪裡的貨物足夠這些錢,但是也沒法這麼快賣出去啊。他突然想到了索斯,這個傢伙一點也不缺錢的樣子。

    行動即將開始,費扎克也不能留一個危險分子在自己身邊。他知道自己應該向巡邏隊或者巫祭舉報索斯,三眼軍閥隆特一直嚴令全城戒備,防止深水城的人類老鼠潛藏進來。老鼠的下場就應該是烤成肉串,捉住老鼠的則有獎賞。但是隆特大人會想要知道他是怎麼混進城來的,這就意味著審問,很可能費扎克也要被帶走問話。他有任務在身,這個時候不可能離開,所以只有靠自己的手段來幹掉「走私販子」。

    雜貨店的客房設有五個觀察孔,費扎克每晚都會選擇其中一個進行偷窺。他只剩下一隻眼,但反正每個觀察孔裡也只能塞下一隻眼。他看到「索斯」每晚都在燭光下寫東西,然後藏在床板下面;他知道這個「走私販子」的匕首總是在枕頭下面,而且他還有一把長劍豎在桌子和床之間——他從哪裡找到的武器,某非還有其他同夥?他也知道這個間諜將一個錢袋放在床墊與床板之間的角落,即使是睡覺的人也不會有所察覺。費扎克原先不關心裡面到底有多少錢,但是現在卻好奇難耐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床墊子,果然看到有兩個袋子分別塞在床板兩個角落裡,周圍也沒有陷阱——那個索斯是在太大意了。

    「哼,新手。」費扎克看到已經破開的封口,抽出羊皮紙看了看。如果自己有一天需要假身份的話,這東西也值2個金幣。把這個袋子放回身上,他撿起錢袋子,用手掂了掂重量,然後聽到裡面有金幣和寶石碰撞的聲音。按照他多年的經驗,錢幣至少有六十個,寶石的數量和價值更應該在這個之上。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突然覺得這個屋子非常昏暗,獨眼又開始疼了,不斷有眼淚留下來,搞得很難看清東西。於是他揉揉眼睛,走到窗戶前面的桌子上,打開袋子,把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一堆錢幣在陽光下跳著美麗的舞蹈,包括金幣和白金幣。費扎克拿起來一咬,確定這些都是真的,大概能值八百多金幣。但是更令人喜愛的是那些寶石璀璨的光芒,有鑽石、藍寶石、黃水晶和幾個費扎克也叫不上名字的漂亮石頭,這時即便是疼痛的眼睛也不算什麼大問題。費扎克更加堅定要取索斯性命,不過現在還有時間,他想看個仔細。獨眼老人抓起寶石,正要舉到陽光下端詳,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全身失去了控制,歪倒在地上。

    這就是死亡嗎?費扎克想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1
第一百一十一章 瑪卡布噠6


    當費扎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西格爾正坐在他的對面。年輕人正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就像是恩客在打量美女,讓人直起雞皮疙瘩。他試著活動身子,卻發現全身都使不上力氣,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和腳趾。一圈又粗又長的繩索將費扎克捆了個結實,不過嘴上並沒有被塞上抹布,他還是可以說話。

    「不要叫喊。」西格爾說道:「我想你也沒有笨到那個程度。」

    「我栽到你手裡了。」費扎克點點頭,然後看著俘虜者的雙眼說道:「你想要什麼,說吧。不過請先告訴我,我還能活命嗎?」

    「也許。」西格爾說:「得看你是否配合。」

    獨眼老人再次點點頭。他看到周圍熟悉的擺設,知道自己正躺在雜貨店的倉庫裡。這裡堆滿了各種貨物,為了防雨防雪,牆壁也比其他地方厚。這裡是個審問和滅口的好地方,因為旁邊就能找到鉗子、銼刀和錘子,也不怕被人聽到叫喊。這裡的箱子和麻袋也有很多,可以很容易就把屍體裝進去。我已經老的沒幾兩肉了,甚至裝不滿一個口袋,費扎克心裡想。

    「告訴我你是誰。」西格爾問道:「說實話。」

    「我是費扎克-奧內斯特,我一直很誠實。」老人笑笑:「我來自深水城,大河戰役中做了俘虜,成了奴隸。這樣的回答您滿意嗎?」

    西格爾搖搖頭:「你說謊。你為什麼沒有被毒死?」

    因為我曾接受過毒物耐受的訓練,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老人心想。各種毒藥,有讓人嘔吐的、腹瀉的、發燒的、說胡話的還有一命呼嗚的,但是從來沒聽說有讓人脖子以下癱瘓的。「眾神保佑唄,想讓我這個老不死的多活一會兒。我是怎麼中毒的?」

    「你不應該翻我的東西,試圖拿走我的身份證明。」西格爾說道:「你也應該改掉用牙咬東西的習慣,」

    「老了,改不掉了。」費扎克搖搖頭:「我還能有機會改嗎?如果讓我重新選擇的話,我會遠遠躲開瑪卡布嗒,也許去南方領主聯盟那裡會是個好主意。充足的陽光、富饒的農田,還有大屁股的女人。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在獸人的雜貨鋪裡,像個愚蠢的破玩具娃娃一樣,連撓一下鼻子都做不到。」

    「你要知道,我本就不想殺了你。」西格爾掏出龍牙匕首,拿在手中摸索。

    「我早就不想問別人的想法,太多謊言和遮掩。」費扎克說道:「你這把匕首不錯,知道應該扎哪裡嘛?」

    西格爾用匕首點點費扎克的脖子、心口和肚臍,然後說道:「你有什麼建議?」

    「心臟吧,乾淨利落,死得痛快。」

    「你不應該這樣死在這裡。」西格爾說道:「在這樣一座散發著惡臭的城市裡。」

    「還能在哪?我倒是想找個舒服的地方,不過轉念一想那都在大河戰役中被燒掉了。」費扎克嘆了一口氣:「你還在等什麼?錢在櫃子下面,不過我拿了就快跑,他們會來的。」

    「他們是誰?」西格爾用匕首戳著地板,很輕易就扎出一個個小洞。

    「你想要知道情報,好的,只求你用那精良的匕首給我個痛快。」費扎克說道:「現在打聽消息越來越困難,那些奴隸主變的口風很嚴,將軍們的管事也不肯多說話,一個個嘴巴就像處女的雙腿那樣,必須用更多的金子才能分開,知道為什麼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

    「據說剝皮軍閥瓦噶和鐵足因為戰利品分配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已經擺開陣勢要打一場。」費扎克說道:「這幾天來了很多信使,估計是來詢問三眼大人的立場。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三眼大人不發話,其他人只能戰戰兢兢,誰也不肯亂開口,自然很難打聽消息。他們,就是那些獸人將軍;他們,就是為了錢可以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深水城的人什麼時候來?」西格爾突然問道。

    費扎克面不改色,臉部的肌肉都沒有任何抽動,唯獨避開了視線,不再直視西格爾的雙眼。「深水城的軍隊過不來城牆山脈,這輩子是見不到他們了。」

    西格爾蹲下來,指指費扎克的肚子,說道:「你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蹟,但是這毒素還在,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很漫長,很痛苦。」

    「我知道。」老人說道:「給我一刀吧。」

    「也不是一定死,我有解藥。」西格爾搖搖頭,掏出一個小鹽瓶晃了晃,決定繼續逼問:「你還沒說我想知道的東西。無面者是誰,他來做什麼?」

    「誰?」老人反問。

    「說出來,就可以活命。」

    「臭小子,你倒是問一個我能回答上來的問題啊!」費扎克嘴巴仍舊很嚴,什麼都不洩露。

    「我知道你是深水城的間諜,我也知道無面者要來做什麼。」西格爾歪著嘴角輕笑:「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如何接頭。你看,即便你不告訴我,他們無法接頭,自然也沒法完成工作,但是我的賞金不就少一份了嗎?你既然已經暴露了,還在堅持什麼?」

    「你‧在‧胡‧說‧什麼?」費扎克擠出一副苦笑的表情:「該死的,肚子開始疼起來了。」

    西格爾點點頭:「是的,然後這疼痛會擴散到你的全身,但是你仍舊不能動,只能默默承受。直到8個小時之後,你才會死。」西格爾晃晃瓶子,接著說道:「再過一會兒,即便是解藥也治不好你了。」

    「哼,那我還有8個小時,有疼痛相伴也比和一個又傻又瘋的妄想狂在一起好。」費扎克用鼻子急促的呼吸,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看來疼痛已經很難忍受。不過他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過一會兒你會疼的亂喊的,我不能冒那個風險。」西格爾突然一抬手,匕首消失在費扎克肋骨之間。紅色的鮮血順著西格爾的手腕流淌下來,一滴滴落在老人的褲子上。

    「有什麼遺言。」西格爾問道。

    「眾神憐憫,讓他快逃。」費扎克最後祈禱,希望無面者不要在雜貨鋪出現。

    西格爾在費扎克的額角用力一敲,將他打暈過去,然後扳開他的牙齒,將瓶子中的解藥喂了下去。之後,他用布條綁住費扎克的嘴巴,避免他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個嘴硬的老人,臨死也不願出賣任何情報,西格爾很佩服他。最早沒讓魔寵渡鴉發起進攻只是因為憐憫,但正是因為這個憐憫讓他發現了雜貨店主的真實身份。通過渡鴉的眼睛,他看到了信使送過來的那封信件,包括費扎克解密出來的紙條,一字不落。這個時候,西格爾就知道費扎克是深水城間諜,就更不會下殺手了。不過在袋子裡面下毒那是更早的事情,西格爾即使看到了也無力阻止。幸好他使用的是血魔法師的麻痺毒素,也就是血紅麻痺觸手的施法材料。一般人直接吃下去不立刻解毒很快會死亡。但既然費扎克居然挺過了最危險的時期,過了這麼久才開始有腹痛的感覺,西格爾的解藥剛好還來得及發揮作用。

    根據血魔法師的筆記,皮膚接觸毒素的情況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解除麻痺,但是服下毒素的情況下,除了服用解藥,放血也是必不可少,所以至少要三天的時間恢復。西格爾猜測無面者可能就是血炎騎士馬克西姆伯爵,或至少與他有關。

    將滿是毒粉的袋子扔進火爐中,西格爾關上了雜貨鋪的大門。他找來墨水、硫粉、糯米膠、一團蛛網、蠟燭、海綿塊和幾個雞蛋,按照煉金課程上學習的知識開始調配藥劑。在不敢使用魔法的情況下,煉金術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他要調配一種不怕水的染色顏料,用來在身上做出紋身的效果。血魔法中有製造血凝膠的方法,是他們常用的止血用品,不過也當做塑型的材料。

    西格爾嘗試將自己化妝成獨眼老爹的樣子,整整用了五個小時的時間。幸虧可以加上眼罩,遮住一半的臉龐,不然他的工作難度要更大。也許珍妮特能夠更好的完成這樣的工作,作為新手的西格爾還達不到盡善盡美。得益於他繪製魔法陣練成的繪畫手藝,更多地借助防水塗料的描畫,勉強讓自己看上去像那麼回事。只要不遇到非常熟悉的人,西格爾覺得自己可以矇混過關。

    他一直在觀察衛隊和巫祭們的行動模式,揣摩獸人的心思。他全身上下沒有使用任何魔法,自然不會引起巫祭的注意。只要再攜帶好武器,作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那些衛兵也不會輕易惹麻煩。這樣不管是出去打探情報還是留守在雜貨鋪,他都遊刃有餘。

    費扎克再次睜開了眼睛,他有些驚異自己還活著。他仍舊被牢牢捆住,嘴巴裡還塞上佈條,但是身體不再是完全麻痺的了。他能感到左肋處有刺痛的感覺,每一次呼吸都讓他疼得皺一下眉頭。

    匕首在第四和第五根肋骨之間穿過,避開了心臟的位置,而且傷口處絕對用藥劑進行處理,不然僅憑失血也能要人性命。費扎克猜不出那個「索斯」的目的,直到他看到一個化裝成和自己模樣差不多的人走了進來。

    那手藝糟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1
第一百一十二章 瑪卡布噠7


    西格爾解開老人身上的繩子,然後舉著皮囊,將紅酒倒進獨眼老人的嘴裡。費扎克大口大口向下吞嚥,久違的清涼感覺讓身體感覺好了很多。

    「你不會死的,解藥我已經給你服下去了。」西格爾說道:「我也是從深水城來的,起初不知道你是那裡的間諜,而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制止你接觸毒藥了。」

    費扎克抬起頭來,權衡了一會兒之後,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再嘴硬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於是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天花板上留了一雙眼睛,看到了你的秘信。」西格爾說:「即便如此,我也必須知道你是不是一個能夠嚴守秘密的人,會不會背叛我。」法師想到死在籠子中的林科,也許大雪已經掩埋了他的屍體。那人最後要說的是什麼來著,對不起?

    「你在瑪卡布噠要做什麼。」費扎克問道:「那個耳朵後面有胎記的人是誰?」

    西格爾笑了,然後聳聳肩膀。「沒有什麼耳朵有面有胎記的人,那是我編造出來的。不過不久之後我的確需要一艘船離開這裡。我覺得整件事都充滿了巧合,尤其是在找上你這件事上。瑪卡布噠有那麼多雜貨店,我偏偏進了你的這家,而你偏偏是深水城的探子。」

    「只能說我倒霉,說不上什麼巧合。」

    法師搖搖頭,他開始串聯整件事情。從在三峰塔,他被留下參加法師與深水城領主的會議開始,整件事情就透著詭異。他從那次會議上第一次知道瑪卡布噠,知道了與獸人的戰爭,知道了騎士比賽和開拓領主的事情。他前往北方,經歷了一次次冒險,聽從於骰子和內心的想法,涉險進入瑪卡布噠。

    然後他偏偏挑中了這家雜貨鋪。

    回憶起會議的時候,聯合會預言**師、博學士法拉尼斯先生那雙緊緊盯著他的雙眼,西格爾不由地冒出一個念頭:難道他已經預見到這一情景了嗎?

    「如果我不在,你怎麼湊齊兩千金幣?」西格爾問費扎克,可獨眼老爹沒有辦法回答。

    「我要破壞獸人的船塢,告訴我應該怎樣做,幫幫我。」法師說道:「我自己毫無頭緒了。」

    瑪卡布噠一共有六個造船廠,除去一個僅用作維修之外,其他五個都在不停的製造戰艦。三眼軍閥無休止的擴大海軍的規模,但是合格的水手嚴重短缺。奴隸市場上,一個做過海員的奴隸,即便只是個不會開船的胖廚子,價格也是最漂亮女奴的五倍。為了能夠將水手利用到最大極限,三眼命令不再建造輕快的掠奪船,而是開始建造大船,這一決定又讓木匠和鐵匠的價格激升。西格爾注意到這一反常舉動,一直試圖打探其中的意圖。

    但是他根本沒辦法接近船廠,那裡已經被三眼軍閥的軍隊重重包圍,每隔五步就有一個獸人站崗,暗哨和巡邏的不知道還有多少。據推測新上位的三眼大將至少有五萬兵力,而西格爾根據每天運到船廠外的糧食計算,至少有三千人在船塢附近活動,可謂重兵囤積。破壞船廠?西格爾現在已經沒有這樣的想法,以他的能力最多能造成點麻煩,但也僅此而已。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海員本領應徵成為水手,打入獸人的內部,挑動反叛或者暴亂。這在一個新上位軍閥的領地內是常見的事情,也是西格爾一開始的打算。但是三眼大將與其他混亂而殘暴的獸人將軍不同,他用有序的高壓手段統治了自己的領地。巫祭和衛兵們日日巡邏,並在軍隊中採取互相舉報的方式,讓所有獸人都不敢表達任何不滿。獸人中已經開始傳說三眼大將的第三隻眼可以發現一切叛亂的端倪,而且鎮壓來得既快速又血腥。西格爾很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挑動暴亂實在過於困難。除非有重大的轉機,否則只能放棄原先的計畫。

    而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知道費扎克居然是個深水城的探子。陡然之間他有了個幫手,這樣的巧合讓他深感驚異。

    「我知道深水城的血炎騎士馬克西姆伯爵要來瑪卡布噠,他們的目的也是來燒燬船塢。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以及怎樣行動。」西格爾說道:「我現在的推測是,你要等的無面者就是伯爵一行。」

    費扎克聽完時候,才抬起頭來直視西格爾。他已經卸下了偽裝,原本充滿疲憊和倦容的雙眼現在炯炯有神,目光堅定而銳利。「即使我仍舊不相信你,但也只能按你的計畫行事了?」

    西格爾點點頭,說道:「你身上的毒素至少需要三天時間才能祛除,在那之前你行動困難,連大小便都控制不了。」

    「該死的,還能更慘一些嗎?」

    「能。」西格爾點點頭,說道:「你死掉,無面者沒有找到接頭人,獸人繼續造船,深水城變成廢墟。或許我可以想辦法離開這裡,不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災難發生,你覺得這個結果怎麼樣?」

    費扎克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答應下來。

    首先要改進的就是西格爾的偽裝技術。費扎克平時極少易容,但是他畢竟學過這門技能,比法師要專業得多。儘管他不能親自動手,但是告訴西格爾應該添加幾樣材料,以及應該用什麼樣的技巧進行皮膚塑形還是可以的。他們又忙碌了三個小時,終於讓西格爾看上去與費扎克更加相像。只要堅持三四天不被發現就好,西格爾心想,反正到那個時候真正的獨眼老爹就可以恢復行動能力了。

    有了西格爾的錢袋子,別說兩千金幣,即便再翻一番也並不困難。不過為了避免發生早上碼頭上奴隸直接被運到船塢去的那一幕,費扎克還是讓西格爾寫了幾封信,附帶上一些賄賂用的錢財,給幾個奴隸商人送了出去。

    「希望這能管用。」費扎克只能祈禱。三眼軍閥隆特的做法的確容易引起眾怒,但費扎克看不穿這個獸人如此行動背後的用意。或者他就是希望那些敢出言反對的人自己跳到舞台上?為了安全起見,他只能尋找那些後台較硬的奴隸販子,花大價錢避免自己被牽連出去。

    「我需要更多的資金。」費扎克總是在說。

    天上又開始飄下大雪,這已經是西格爾來到獸人城市之後的第三場雪。儘管黑水河永不解凍,但是大海之上開始有些地方出現薄薄的冰層。許多小船開始回航,它們很難抵禦海上的寒冷,於是縮回內河碼頭進行停靠。從荒原上傳來最新的消息,鐵足將軍在與深水城的交戰中遭到重創,被大軍重重包圍在一個叫做三灣地的地方。雙頭狼的騎兵部隊正前去救援,但是剝皮將軍卡卡按兵不動,它的理由是保護城牆山脈通道的安全。

    諾克斯共同會在對付獸人這件事上算是西格爾的盟友,現在終於等到他們的佈置開始發揮作用。暫時還沒聽到黑血城堡或者其他城牆山脈防線上出現問題,西格爾也祈禱不要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分身乏術,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讓瑪卡布噠的造船業變成一片廢墟。

    天灰灰的,冷的怕人。西格爾穿上厚厚的斗篷,剛要推門出去,就看到一個獸人走了進來。那個傢伙面目猙獰,從左側額頭到右側下巴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正好將鼻子切掉一半。還沒等西格爾說話,他就用左手把「獨眼老爹」拎了起來,用噴著口臭的大嘴說道:「你就是費扎克,獨眼老爹?」

    西格爾被舉在空中,眼睛瞟過無鼻獸人的右手,發覺他並沒有掏出武器的意圖。他還注意到這個獸人額頭上三眼軍閥的效忠紋身絕對是最近才做上去的。西格爾猜測這是個剛剛投奔三眼的獸人,只是不知道原先是屬於哪一家勢力的。西格爾抓住那獸人的左臂,眼睛注意到他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便知道抓住的地方有傷口。有很大的可能是已經身死的軍閥錘魄的手下,只有他們的效忠紋身是在左臂上。清除紋身只有一種方法,用火燒,而這個沒鼻子的獸人傷口仍未痊癒。

    西格爾把三根指頭豎在嘴邊,然後又加上一根,閉上「僅剩的」一隻眼睛。那個獸人看到之後,將他放下來,將拳頭放在自己鼻子上,並豎起小指。這個動作讓他出了一頭的汗,不過西格爾還是看得明明白白——這個就是來接頭的無面者。

    「後天早上會有一場奴隸拍賣,其中有五個人必須買下來。」那獸人說道:「尤其是兩個老人和一個侏儒。我會讓拍賣師和你配合,讓你能夠更順利的買到這幾個奴隸。」

    「然後呢?」西格爾問到。

    「聽老頭的安排,然後找一條可以安全離開這裡的船。」無面者說道:「然後你就可以隨船一齊南下,頭領會在深水城獎賞你多年來的功績。」

    「願一切都順利。」

    「是的。」無面者最後說:「你給我五百金幣,我好去找拍賣師。」

    如果不是有我的錢包,這場任務就是個笑話,西格爾心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1
第一百一十三章 瑪卡布噠8


    「下一個,」半獸人拍賣師凌空一甩鞭子:「一個能寫會算的健康男會計,八十金幣!」

    奴隸市場迫於壓力終於重新開放,即便是軍閥三眼也不能真正無視那些將軍們的要求。奴隸商會趕了個大早,將成串的奴隸關到籠圈裡,架起高台,讓一個大嗓門的拍賣師集中出售。在被問道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分成好幾個賣場分開交易,商會的人只是微笑著說無可奉告。西格爾大概猜到他們的想法:把聲勢搞大些,向三眼隆特展現自己的力量。

    但是這個想法肯定是要落空的,西格爾看著那些拍賣場周圍的士兵,心裡想著。奴隸交易的基礎是獸人們不斷取得勝利,所以是他們依賴於軍閥,而不是反過來。幸好深水城的「敢死隊」今天到達,如果提前一天就會被直接運到船塢去,也不知是好是壞;如果再晚上兩天,西格爾也很難預測奴隸市場還會遇到什麼波折。

    「沒人要嗎?」拍賣師看大家對一個老頭子沒什麼興趣,於是高聲喊道:「附贈一個侏儒,他是會計的手下,可以幫忙跑腿、管賬。你也可以讓他們表演翻滾和唱歌。當你用鞭子抽上去的時候,他滾得又圓又好!」

    說完,拍賣師就甩動鞭子,在侏儒手臂上狠狠抽了一下。西格爾可以看到那侏儒眼中冒出的怒火,但是在重新被高高揚起的鞭子威脅下,只得在舞台上用力翻滾,同時發出搞怪的叫喊。西格爾舉起了一隻手,用獸人語喊道:「七十個金幣。」

    「起價是八十金幣,獨眼老爹。」拍賣師拿鞭子指著西格爾,笑著說道:「你老人家耳朵不好使吧,八十金幣起價!」

    西格爾指著拍賣師身後的籠子,那裡有一條黃色的短腿狗正在狂吠。「你抽鞭子的時候,那條狗就在亂叫,顯然是這侏儒的寵物。加上那條狗的話,我給一百金幣。」

    周圍的獸人哈哈大笑,也有的在往地上吐口水。「你也太會佔便宜了吧。一條訓練過的狗就值三十金幣,你打包還想用一百金幣全都買下來?」

    西格爾根本不理會這些言論,如果他們想要,競價便是了。在目前這個時候,獸人執著於戰鬥和搶劫,能寫會算的奴隸沒什麼用處,如果是個年輕女奴隸那就不一樣了。侏儒既不能上戰場,又不能上床,更是只能養著浪費糧食,所以西格爾不太擔心有人會競價。

    拍賣師聲嘶力竭,但是觀眾大多坐在木質長凳上喝酒,有些身邊還有奴隸負責遞上醃肉。那些真正的買主都是獸人百夫長,既有野心、也不缺錢。西格爾看到了長劍、飛斧和匕首,幾個人的斗篷下面還穿著盔甲。他們現在還主要是在看熱鬧,後面的商品才會真正引起他們的興趣,尤其是那幾個身材魁梧強壯的傢伙。

    沒有別人競價,西格爾用一百金幣買下了「會計」、「侏儒」和狗。

    根據無面者的說法,整個隊伍一共是七個人——狗只是坐騎,不算在內——需要買下來的是五個。他們嘗試了各種方法想要進入瑪卡布噠,但在付出兩條生命之後只能選擇被賣進來。如果不是獸人前線向後方運送劫掠來的戰利品,他們連這個方法都用不了。

    為了能夠像個奴隸,他們丟棄了精緻的盔甲,順手的武器,還把所有的補給全部扔在荒涼的冰天雪地裡。無面者說:老人是個煉金術師,負責製造點火的炸彈;侏儒是他的助手,也是幻像之神的牧師,負責偽裝這些炸彈。紅鬍子的強悍老頭就是伯爵,他和剩下的兩名刺客一同負責這次隊伍的保衛工作。

    原本來有兩名聯合會法師隨行,但是一個死於獸人巡邏隊的長弓,另一個腳上患了凍瘡,基本走不了路,使用飛行術被巫祭發現,然後引來狼騎兵的追殺。不得已的情況下,伯爵讓他自己向南飛走,至於是死是活就沒人知道了。

    「下一個拍品,一名戰士,」拍賣師大聲喊道。老頭、侏儒根本引不起大家的興趣,場面有些冷,所以半獸人拍賣師改變了順序。「你們看看這肌肉和牙齒,是個健康能打的奴隸。買下來之後帶在身邊,只要你的金藥水足夠,他就能給你擋箭、殺敵。」

    這是兩名隨從之一,他們受過騎士武技教育和荒野求生能力訓練,不過顯然不知道如何偽裝。也許是羞愧、也許只是湊巧,他選擇了低調和溫順的表現,至少不會像前幾個戰士那樣那樣鋒芒畢露。不過他看上去細皮嫩肉,身體又白又軟的樣子,讓很多獸人放下了嘴邊的劣酒,開始關注起場上的情勢。

    「哪位先出價?」

    「三百。」一個長著大黃牙的獸人叫道,大家看了它一眼就不再關注,因為他身上的盔甲破破爛爛,其主人也不會有什麼錢。「三百五十。」一位像黑熊一樣渾身是毛,佔據了足有兩人位置的龐大獸人加價。此人身上的鏈甲是用多套盔甲拼湊起來,胡亂搭在身上,黑黑的體毛就從鏈甲環扣裡鑽出來,如同野草一樣。他的武器是一根巨大的鋼鐵狼牙棒,上面有許多猙獰的凸起。西格爾從他的眼光中看到了淫邪的神色,估計他買下戰士奴隸也不只是用來打仗。

    「再加一枚。」一位長著巨大胸脯的女獸人高聲喊道,她眼光中那種目光更加強烈。幾個獸人哄堂大笑,拍賣師厭煩地瞪了她一眼,但是沒有拒接報價。

    獸人是整個新大陸上最窮的種族,他們既沒有金礦也沒有商品,他們只有劫掠隊。敢來獸人這裡做生意的人很少,即便是走私販子也需要足夠地膽量才行。於是獸人囤積了大量劫掠來的金幣、銀幣,全都扔在了奴隸貿易和酒水上。奴隸的價格高的要命,但對於獸人來說又算不上什麼,畢竟他們的錢也是搶來的,留著又不能吃不能喝,別的東西又買不到。

    再說,一擲千金也是彰顯獸人實力的一種行為。

    「四百,」西格爾舉手示意。

    「四百五十。」

    「加一枚。」

    西格爾覺得加一枚的女獸人就是來搗亂的,她這樣做法很快就會讓周圍脾氣暴躁的獸人發怒。

    沒必要讓場面變得混亂,西格爾心想,早早結束這場可笑的拍賣才是正經。「六百,」他喊道。

    這樣的價格讓整個競價的速度緩下來,這已經接近了一個奴隸戰士價格的上限。除非他能夠再展示騎馬或者射箭的本領,否則作為步兵,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掙回成本。拍賣師有意讓奴隸戰士表演一下武藝,好提高售價,不過戰士很聰明的假裝失手,把木頭長劍扔在了拍賣師的肚子上。

    最終西格爾以六百三十枚金幣的價格買下來這個奴隸。他拖著鐐銬和老人、侏儒及狗站在一起時,那個老人低聲對他說:「提姆,你不該挑釁拍賣師,這不明智。」

    「我就是看不慣他醜惡的嘴臉。」那年輕人朝地上吐一口吐沫,然後回答道:「放心,我又沒有傷了他。」

    老人搖搖頭,覺得和蠢笨的傢伙沒法交談。

    又過了幾次拍賣,有一個年輕的人類女子,「某位領主的新婚夫人」,被拍出了五百枚金幣的高價。這女人胸部和屁股都大,容貌只能算一般,但是獸人又不會將她當公主伺候,只會讓她不斷生育,所以臉是什麼樣子根本不會在意。她被拉上來的時候哭哭啼啼,拖下去的時候更是淚流滿面。

    比爾爵士曾經說過,沒人可以拯救世界上所有人,即便是神也不行。

    然後就是血炎騎士馬克西姆伯爵。他原本是一頭棕紅色的頭髮和眉毛,同樣顏色的漂亮絡腮鬍子,但為了此次行動剃了個精光,讓這個腦袋就像光溜溜的雞蛋一樣。他已經五十多歲,但是仍舊堅持每天練習騎術和劍法,所以身體仍舊健碩,不輸給年輕人。所以他和年輕戰士一樣身上被捆了三重鐐銬:雙腳,雙手和脖子。

    「一個強健的戰士,經驗豐富,在戰場上足足消滅了五個半獸人才被抓住。」那拍賣師抽了伯爵一鞭子,大聲吆喝:「而且他不會勾引你家女奴,他老的除了拿起劍來已經沒啥其他能力了!」

    伯爵巋然不動,就好像那鞭子根本沒有打到自己的皮肉上,背後也根本沒有血痕出現一樣。看來被鐐銬鎖住的老人依舊是個危險人物,他虎口上的厚繭、粗壯的胳膊和寬厚的肩膀,再加上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訓不好的野獸。拍賣師又抽了幾鞭子上去,伯爵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笨蛋,就不能稍微表演一下嘛?西格爾內心暗暗著急,難道要讓那奴隸販子在你高貴的臉上使用烙鐵,你才能低下頭來?

    「看到了嗎。這是條好漢。」拍賣師大聲叫喊:「不管是放在競技場還是用作肉靶,都大有前途。起價四百金幣,你們看如何?」

    西格爾皺皺眉頭,覺得這拍賣師有些變化。他這樣講只會增加奴隸的售價,掏光西格爾的錢包。無面者不是已經和他商量好了嗎,這幾個奴隸都不能落入別人的口袋,現在事情怎麼開始向糟糕的方向發展?

    「五百金幣!」有一個半獸人大聲叫喊,他穿著鱗甲,身後還有一條黃色的短披風,顯得怪異極了。披風上用紅色顏料畫著一隻眼睛,這位是紅眼將軍魯格,正是三眼軍閥隆特的親信手下之一。

    一時間沒有人敢和他競價,場面冷了下來。拍賣師皺起眉頭,猶豫不決的握著皮鞭,不知道接下來該不該吆喝。他盯著獨眼老爹這邊,目光掃過那個年輕的奴隸。他的肚子還在疼,剛才被木劍打了一下讓他丟了醜,他才不會善罷甘休。

    「再加一枚。」

    西格爾真想親一下這個女獸人,她這一喊重新又將場上的形勢攪亂。幾個獸人哈哈大笑,紅眼的手下則衝到女獸人面前,和她的部下開始拳打腳踢。那女獸人也不甘示弱,掏出粗如大腿的棍子就加入戰鬥,場面一時變得混亂無比。

    「七百金幣,」西格爾靠近前台,說道:「七百金幣,快給我成交。」

    拍賣師哼了一聲,大喊道:「七百金幣,七百金幣了啊,還有沒有更高的報價?」

    「八百金幣,我值這個價錢。」誰也沒想到馬克西姆伯爵居然開口說話,而且是為自己加價。「這個價格應該可以直接成交,我不想在這個檯子上繼續給人參觀。」

    西格爾盯著馬克西姆,強忍著沖上去捅死他的念頭,只能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這是個什麼樣的蠢材,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擺出一副驕傲的樣子。剃去頭髮眉毛和鬍子的時候,難道把腦子也剃掉了嗎?歷史上貴族交戰之中,伯爵的贖金最少也要八百金幣,西格爾明白這個價錢的由來,但現在卻不是英勇的戰場,只是個獸人的奴隸市場,幹嘛還在糾結身價的問題。

    場邊已經有人高喊「七百五十金幣」,拍賣師則挑著眉毛看著西格爾。

    「八百金幣,給我直接成交。」法師低聲說道。

    好在這個價格沒有人再繼續跟進,拍賣師也就將捆著伯爵的鐵鏈交給西格爾。伯爵仍然昂首挺胸,就像自己仍是個常勝將軍一樣。西格爾狠狠給他肚子上來了一拳,絲毫沒有留手,用的力氣之大即便是山丘巨人也承受不住。伯爵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後倒在自己的嘔吐物中。「老會計」和「侏儒跟班」看到這一幕,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只有年輕的戰士被西格爾招手叫過來,負責將昏迷的伯爵抬走。

    「下一個,一位年輕的弓箭手。」拍賣師大聲吆喝,獸人們歡呼著,並吹起了口哨。弓箭手最受奴隸主的歡迎,他們殺敵又快,又不容易死,還比較好控制,尤其是和刀盾手對比的時候。這樣的商品必然會拍出高價,但是獸人們的熱情根本不會因為價高而減少。

    西格爾回過頭去,發現這人是需要買下來的最後一個。拍賣師似乎忘記了之前的約定,用激情昂揚的解說讓觀眾更加興奮。到最後,他突然一揮手,讓所有人安靜下來,再給了「獨眼老爹」一個挑釁的眼神後,他突然說道:「而且,據我觀察,這個弓箭手還是個妞兒!」

    說完,他一扯射手胸前的衣服,將裹著布帶的胸部露了出來。儘管不大,但的確是個女的。

    場面安靜了兩秒鐘,第一個報價出現了。

    「一千金幣!」這只是那個喊得最早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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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瑪卡布噠9


    「沒人給我說過你們當中還有個女的。」西格爾咬牙切齒,瞪著還清醒著的三個人:「我的金幣很可能會不夠,這怎麼辦?」

    「我們一直偽裝的很好,沒人看出她是個女人。」刺客提姆將手腕伸出來,鐐銬仍然纏在上面。他對西格爾說道:「幫我解開,我去救她下來。」

    「你們是專門來消遣我的嗎?」西格爾把提姆的手敲下去,將他往後推。「都給我閉嘴!我去試試能不能救她出來。」

    這個時候價格已經喊到了一千四百,拍賣師正在站台上手舞足蹈,用下流的語言挑動競拍者的情緒。西格爾擠開興奮的半獸人,朝檯子前面走去。提姆見他不再觀察自己,就低下頭去,用嘴裡藏著的鐵絲試圖開鎖。

    「老會計」從背後踢了他一腳,說道:「別再添亂了。如果不是你用木刀打了拍賣師,哪會有這麼多麻煩。」

    「這還是我的錯?」提姆仍不服氣:「那個拍賣師不斷摸我的下體,沒勒死他就算是我很克制了。再說裝成奴隸潛入,這本來就是個蠢主意。」

    「對,的確是個蠢主意。」煉金師咬著嘴唇,心裡不斷的算計。

    價格在一千八百金幣左右停滯不前,這已經是個普通女奴的三倍多,一般弓箭手的雙倍了。台下魚龍混雜的買家們已經分出了階層,只有大將軍級別的奴隸主,他們的代理商還在不斷競價,其他人更多的只是在湊熱鬧。

    西格爾擠到前台,朝拍賣師打眼色。目前的價格已經超過了西格爾身上金幣的余量,他必須用其他物品抵價才可以。但這必須經過拍賣師,才符合規矩,可那半獸人根本不予理睬。

    「一千九百金幣。」紅眼將軍魯格,也就是那個披著黃色短披風的獸人一抬手,說出了這個價格。這次可沒有人再高喊加一枚,因為上個這樣做的女獸人的屍體還躺在不遠處的泥土裡。至於是誰將她捅死的,並沒有人關心。大家只知道魯格的錢包變得更加臃腫,有足夠的錢可以花銷就夠了。

    「一千九百金幣,有更高的嗎?」拍賣師吐沫橫飛,比任何人都要興奮。獨眼老爹只不過是個人類奴隸,算什麼東西?以為讓一個鼻子都沒有的改幟獸人拿三百金幣就能讓我聽話,他這下吃到苦頭了吧?如果早給我五百金幣,我就讓五個交易都順利成功,拍賣師在心中想。

    「好的,成交了!」拍賣師故意不去理會獨眼人看他的目光,而將女射手推向紅眼將軍。那獸人哈哈大笑,卻沒有直接上手去摸,而是扔過來一塊破布,蓋在射手身上。西格爾眼睛一亮,趕忙走上前去。

    「這位大人,請留步。」西格爾擋在黃披風面前,用手一指那女射手,趕忙說道:「我想要這個奴隸。」

    那獸人愣了一下,然後暴跳如雷,拽出身邊跟班腰間的長刀就劈了下來。西格爾料到獸人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早就做好準備。他向右側橫移兩步,龍牙匕首握在掌心,然後手臂一甩。只聽得一聲脆響,匕首釘在了長刀上,將刀身鑽出一個破洞。

    西格爾用另一隻手掌猛地一拍長刀,順著刀身的裂紋將這柄武器劈成兩段。在那黃披風獸人的跟班衝上來合圍之前,他舉起匕首,高聲叫道:「這是我用來交換的武器,龍牙匕首。」

    在獸人社會中,只有武器的價值是高於一切的。一把好武器可以換來權力、地位、財富以及女人。獸人將軍一擺手,先讓手下停止動作,然後好好打量那柄匕首。在剛才的短暫交鋒中,他並沒有感到有巨大的力量從刀身上傳來,這說明匕首本身的鋒利程度足以破壞長刀的金屬結構,是一種材料或製造工藝上的完全碾壓。他可以確定這不是某種特殊的戰鬥技巧,只能是武器的表現。

    「你要這女射手做什麼?」紅眼將軍問道,然後他呵呵笑了起來:「你那老鳥還能用嗎?就算生下孩子也不一定是你的種吧?」

    「卡布將軍會喜歡這個女子的。」西格爾說道:「他曾經念叨過需要一個會射箭的好手。這女人姿色也不錯,只要好好訓練就能派上用場。」

    「你的匕首給我瞧瞧。」魯格將軍伸出手來索要。

    西格爾搖搖頭,他如果把匕首遞過去,就再也要不回來了。「若你同意這交易,匕首自然奉上,在那之前可不行。」

    「我如果不看你的匕首,怎知貨物品質如何?」

    「女射手功力如何也是未知,所以這交易仍舊公平。」

    「你剛才為什麼不用匕首直接競價,偏偏結束之後來找我?」魯格將軍皺著眉頭說道:「你是覺得我更容易被蠱惑?」

    「卡布將軍和你一樣,都為三眼大人效力,在錘魄沒死之前就已經站在三眼大人一邊。」西格爾複述著費扎克告訴他的歷史:「這說明了您的眼光比旁人更加優秀,也只有具備這樣的眼光,才能明白這把匕首的珍貴之處。」

    魯格將軍捏了捏下巴,目光從匕首和女奴隸兩者之間來回掃視。他伸手扯下女射手身上的布,再次讓她赤身**站在眾人面前,然後觀察「獨眼老爹」的目光。西格爾隱藏了自己眼中的同情,故意擺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盯著那女人不住上下打量,騙過了紅眼將軍。

    「匕首最多折價一千五百金幣。」魯格將軍說道:「再多就不合適了。」

    「您真是討價還價的能手。」為了防止節外生枝,西格爾點點頭答應下來:「我將匕首給您,再給您補齊五百金幣,您看如何?」

    獸人點點頭:「代我向卡布將軍問好。」隨後他就將女奴隸推到西格爾懷裡,拿著匕首離開拍賣場。他的隨從們緊緊跟上,其中一個手裡拿著西格爾支付的白金幣。

    拍賣會還在繼續進行,不過西格爾已經沒心情再繼續呆著。他招來騾車,將五個人和一條狗全都扔在車廂裡,帶回了雜貨鋪。

    關上門之後,他解開了眾人的鐐銬,給女生找來了衣服,然後用水潑醒了馬克西姆伯爵。這位貴族顯然對他肚子上中的一拳耿耿於懷,一點也不給西格爾好臉色看。他自顧自的安排任務,完全將西格爾晾在一邊。

    「艾瑞克先生,你列出藥劑的清單,咱們盡快將剩下的工作完成。格爾寶,你負責找齊原料,並在煉金的時候打下手。提姆,你和我去船屋看看,咱們的木頭是不是已經到了倉庫,然後再去海港找船。瑪娜,你則負責保護煉金師。」

    女射手點點頭,目光轉向了西格爾。她的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請問老人家,你這裡有長弓嗎?」

    「有的。」西格爾先是回答了女士的問題,然後從貨架上拿出幾個早就準備好的皮帶和鐵環,砰地一聲摔在馬克西姆伯爵面前。「你們沒有奴隸項圈的話,誰也不能離開雜貨鋪。這裡不是深水城,而是獸人的要塞瑪卡布嗒,在這裡要聽費扎克的。」

    「獨眼人,搞清楚,我才是行動的指揮。」伯爵挺直腰桿,居高臨下的看著西格爾。「我們只是用裝扮奴隸的方法進入城市,不代表我們就是奴隸。把你的鐵項圈收起來,不用你指揮我們怎麼做。」

    「在這座城市,你要麼臉上有烙印,要麼脖子上需要有鐵項圈,否則一離開港口和妓院就會被巡邏隊注意。這裡的檢查比深水城嚴得多,所以收起你的派頭來,聽我一句勸:把項圈都帶上。」

    項圈是鐵質的,上面用錫鍍了一層花紋,並用矮人語刻上卡布將軍的名字。項圈後面是可以捆紮的皮帶,戴上之後就可以用燒紅的鉚釘傳過去,然後擰緊,等冷卻之後就解不下來。按照獸人的想法,努力只有將皮帶切開這一種辦法解開奴隸項圈,所以一旦發現落單的奴隸沒有項圈,或者看到皮帶有損傷的,都可以直接殺死,根本不講什麼理由。

    「你在獸人的地方呆的太久,已經忘了尊卑和禮儀了吧?你只是個探子,只需要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就可以了。」

    看著伯爵光溜溜的腦袋,西格爾不禁懷疑起深水城為什麼派這樣一個傢伙來進行任務。也許他足夠勇敢,也富有犧牲精神,但是這脾氣和腦子只能讓他落得一個白白送死的下場。西格爾看看伯爵身後的煉金術師艾瑞克,以及他的侏儒助手格爾寶,其實這兩人才是完成任務的關鍵。

    但是也不能讓蠢材隊友將整個事情搞成一團糟。

    「馬克西姆伯爵。」西格爾開口說道。他直接叫出對方的名字,讓幾個人都大吃一驚,就連煉金師也皺起了眉頭。「就憑你的觀察力,我不覺得你能從倉庫哪裡看出什麼,更不要說去海港找船了。你離我這樣近,都看不出問題來。」

    西格爾摘下眼罩,露出完好無損的眼睛,黑色的眼珠炯炯有神,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伯爵臉上驚訝的表情。「我不是獨眼老爹費扎克,而是繁星王國的王室男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伯爵爵位是深水城領主議事會頒發的,只在深水城有用,其他王國並不承認。所以在瑪卡布噠,在我面前,你只是平民,而我的身份才是爵士。」西格爾甚至都沒有提起他的法師身份,反正城市裡也不敢施展魔法,多說無益。「現在給我老老實實做下,把項圈戴上。我去找獨眼老爹來。給我牢牢記住,你們的生死和任務的成敗,都需要他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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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瑪卡布噠10


    與西格爾設想的不同,費扎克並沒有左右馬克西姆伯爵計畫的能力。他被西格爾扶出來的時候,那張一模一樣的獨眼面孔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也許不包括那位煉金師,他臉上一直都是很淡定的表情,但他不可能早有預料。

    經過兩天多的調養,獨眼老爹已經勉強能夠站穩,並架著雙拐緩慢的移動。

    「你受傷了?」馬克西姆伯爵問道。

    「不,大人,我只是中毒了。」費扎克老老實實回答,「是一場誤會,這位索斯先生防身用的毒素將我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禿頭的伯爵轉身面對西格爾,他的肚子仍舊隱隱作痛。現在他看出來了,揍了他一拳的人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最多二十出頭——他已經儘可能多加上一些年齡——怎麼算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傢伙。如果他是個皇家男爵,那肯定是從父輩那裡繼承而來的。馬克西姆伯爵不相信如此年輕的人能夠憑戰功升至男爵的階層,而皇家比武已經好幾年沒有進行了,上一個冠軍也肯定不是這小子。他找到了理由,說服自己不去理會「索斯」的言語,並決定將這個目無尊長的年輕人踢出功勞簿。

    「費扎克,也就是說索斯並不是你們密探的一員?」伯爵隨口問道,順手端起一杯麥酒飲了下去,遮住自己嘴角的表情。

    「呃……」費扎克猶豫了一下,他只能實話實說:「他不是密探。不過沒有索斯的幫助,我也沒辦法接應幾位大人進城。時間太倉促了,根本來不及湊齊兩千金幣。幸好有他解囊相助。如果幾位大人被獸人買走……」

    「拗斷敢買我的那獸人的脖子,然後離開就是了。」伯爵嚥下嘴裡的麥酒,四下打量:「你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啊,怪不得兩千金幣都湊不出來,還要外人幫忙。說說吧,一共花了多少錢?」

    「兩千五百金幣。」西格爾環抱著雙臂,斬釘截鐵地說。既然伯爵想要用這種態度對待他,西格爾也就不願給他好臉色。「如果你們能像煉金師及侏儒一樣老老實實的話,本不用花這麼多錢。」

    「這些錢不會缺了你的,男爵先生。」馬克西姆:「深水城樂於付這筆小錢。」

    「小錢?」西格爾皺皺眉頭。半年多以前,西格爾還過著數銅板過日子的艱苦生活,他不會忘了兩銀幣一個的狗頭人耳朵,而當時他作為騎士扈從的「賣身費」也不過5枚金幣。「不知道深水城有沒有龍牙匕首,或者伯爵你家族中有此類珍藏?」

    「龍牙?你確定嗎?」伯爵用指節敲敲桌子,就好像這樣能挖出金幣來一樣:「深水城會支付這費用的。」

    可誰來為你的傲慢和愚蠢付賬,西格爾心想。他比較相信以奴隸身份混進來的主意並不來自馬克西姆伯爵,他太驕傲,不可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只有煉金師或者侏儒,他們的腦子也許足夠聰明,能夠瞭解現在的狀況。

    「費扎克,你這裡有什麼吃的嗎?還有,給我們找一套可以用的武器。這裡四處都是獸人,沒有武器可不安全。」

    「是的大人,好的大人。」費扎克拄著雙拐,慢慢踱走。

    「你是要準備蠻幹嗎?」西格爾瞪著馬克西姆,眼睛一眨不眨。伯爵也與他對視,兩個人都感到眼睛乾澀,但是都沒有移開視線。這樣下去對任務毫無幫助,西格爾心想。於是他將目光移開,看著煉金師問道:「你有辦法燒燬船塢嗎?」

    「有辦法,但我需要時間做準備,還需要一些煉金材料。」

    「不要多說。」伯爵低聲喝道。

    「伯爵大人,現在能夠出去採買所需材料的只有這位索斯先生。」煉金士頭腦很清楚,他鞠了一躬之後說道:「我們對這座城市不熟悉,獸人語也只是勉強可用,根本不足以應付突發情況。」

    「索斯男爵先生,你意下如何?」馬克西姆伯爵微笑著說道:「願不願意協助這項光榮的任務呢?」

    「難道我之前都在城市裡玩鬧?」西格爾擺擺手,決定不與這討厭的伯爵一般見識。法師聯合會的博學士曾經評價馬克西姆謹慎堅忍,但從沒提過他如此驕傲,這種驕傲是會傷人的。自尊心受到的傷害或許幾天之後就會癒合,但如果讓瑪卡布噠的造船廠逃脫毀滅的下場,那樣的傷害就可能是整個戰局的潰敗,不知道多少人會因此喪命。西格爾深深地吸氣,總需要一個理智的人選擇退讓,他很不巧就是那個理智的人。「好吧,我願意幫忙。」

    除了伯爵,其他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煉金師在桌子上攤開一張長長的表單,上面寫了十多種不同的材料,大部分是礦石,其他的則是各種植物的材料。西格爾站在一旁觀看,將這表單記在心裡。費扎克準備了簡單的餐食,以燉魚為主,配上蕪菁的塊根做主食。馬克西姆伯爵在吃的方面倒不挑剔,大搖大擺的走開了。

    這個時候弓箭手瑪娜才敢慢慢走過來,深深給西格爾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我。當時我被那獸人拉走的時候,幾乎要被嚇死了,謝謝你。」

    「不用謝,我只是盡力而為。」西格爾擺擺手,扶起了她。「你畢竟肩負著任務,是我的戰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戰友可不敢當,我只是個僱傭兵而已。」瑪娜回答道:「而且是伯爵兒子的僱傭兵。請你原諒伯爵的脾氣,他之前並不是這樣的。」

    「發生了什麼事情?」

    「伯爵的三兒子是一名法師學徒,這次與我們隨行,他是我的僱主。」瑪娜壓低了聲音說道:「結果他在路上患上了凍瘡,只能冒險飛回深水城。伯爵因為擔心他孩子的生死,脾氣才變得古怪。」

    「他是怎麼患上凍瘡的?」西格爾問道:「如果他是法師學徒的話,應該知道如何調配防凍油脂。即便他確實不會,你們難道就沒人注意到這點嗎?以為伯爵的三子,即便沒有繼承權,也很可能獲得城堡領地,你作為他的僱傭兵居然能讓他患上凍瘡這種常見病症?」

    在西格爾的逼問下,瑪娜嘴唇顫抖著,眼底泛起淚花。她用手擦拭一下,然後非常驚訝的看著自己的眼淚。「我為什麼會哭?奈特只是飛回南方去了,儘管艱難但又不是必死,我為什麼要哭?」

    一道紅色的圓環從瑪娜的瞳孔外圍閃動,引起了西格爾的注意。他正要看個仔細,女射手卻用力擦去眼睛上的淚水,讓那圓環完全消失不見。西格爾感到蹊蹺,他警覺起來。在面對馬克西姆伯爵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即便伯爵真是具有哪種遠超常人的高傲,他表現的方式也太直白了,不像是一位老貴族。

    瑪娜的表現也一樣反常,在提起伯爵第三子和凍瘡的時候,莫名流下的淚水顯然是真情流露的結果。西格爾仔細想想,發現整件事情存在很多漏洞。伯爵是這次任務的領導者,他應該非常清楚其艱巨性,可還是帶上了自己的孩子,這算是英勇無畏還是頭腦僵化?他的孩子居然帶上了僱傭兵,而伯爵居然能夠同意,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在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仔細想這個方向思考,西格爾回憶起拍賣時候提姆用木刀投擲半獸人這件事。年輕、衝動或許是一個合理的理由,但愚蠢卻解釋不過去。這個隊伍似乎除了煉金師和他沉默的侏儒外,其他幾人表現都不正常,在這種情況下,最正常的表現反而更可能存在問題。

    西格爾思緒飛快的運轉,他決定與伯爵的隊伍虛與委蛇,絕不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法師身份。正巧費扎克也不知道這兩個秘密,也不怕他會意外洩露。

    渡鴉魔寵仍要隱藏起來,他是黑暗中的眼睛,能幫助法師看清背後的威脅。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不,西格爾仔細想了想,應該用疑惑但不想深究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情,這才能顯得自然。正如精靈武技那樣,隨風而動、隨勢而行。

    「你們啊,別把重要的事情再耽誤了就好。」西格爾搖搖頭,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現在一定要認清形勢的危險,我們可都在十萬多獸人的重重包圍之下,到處都是監視的眼睛,即使黑暗也不能阻止他們的觀察。都帶上奴隸項圈,閉上嘴巴,也別在看獸人的時候流露出恐懼或呆滯之外的任何表情——獸人一直是這樣看待人類奴隸的,沒必要教他們真相。學會這點之後,你們才能出門去完成伯爵下達的指令。我會去找他好好談談,至少在完成任務之前不能將矛盾擴大。」

    煉金師艾瑞克將鵝毛筆扔回墨水瓶中,用嘴巴吹乾紙上的墨跡:「索斯你看,一共是二十七種材料,數量品質和性狀都在上面了。你多長時間能備齊?」

    西格爾低頭瀏覽清單,每一個材料都用精緻漂亮的文字寫得清清楚楚,有一種別樣的構圖的美。西格爾手裡拿著貨物清單,且有種在看魔法捲軸的感覺。『他太正常了,』西格爾心想,『正常到不正常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2
第一百一十六章 瑪卡布噠11


    隨著戰爭的進行,造船的需求已經讓獸人們砍光了瑪卡布噠周邊的樹木,百里之內已經沒有足夠製造大船的好木材,現在他們全都來到更上游的位置,在這裡尋找粗壯的樹木。黑水河上依然可見成排的樹幹起起伏伏,一路向東方流去。

    獸人的城市外一片荒蕪,只有爛泥、灰燼和隨處拋棄的垃圾。三眼軍閥隆特將一部分軍隊安排到城外,就在原來森林的遺址上搭起帳篷。他們挖出樹跟作燃料,然後又在樹坑中胡亂便溺,搞得四周臭氣熏天。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仍有人用桶子和推車販賣漁獲。這些商人需要很大的膽量,他們必須能夠在粗魯、暴躁的獸人士兵當中穿行,忍受他們冰冷、憎惡和貪婪的目光,還要儘可能穩妥地將錢款藏好,免得血本無歸。

    營地的旁邊是木料堆積場,從黑水河上漂下來的木頭會在這裡被打撈上來,按照材質分好,然後分給各個船塢。這裡有懂得木料用途的人類奴隸,他們很多都是獸人從海船上劫掠來的木匠。許多在舊大陸混得不好的人會嘗試來新大陸碰碰運氣,有一些就被劫掠到這裡。

    「最近的木頭很多都有紅色的斑紋,你注意到了嗎?」一個看管堆積場的獨臂奴隸說道。他的左臂從肘部切成兩段,現在綁著一個木鉤子,可以掛些例如包袱之類的東西。只有當週圍沒有半獸人監工的時候,他才敢和同樣悲慘命運的其他奴隸同伴交談。「那些斑紋不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難道是一種樹木疾病?」

    「你管這事情做什麼,難道你還想給樹木看病?」一個骨瘦如柴但是腹大如鼓的男人說道:「主人說把木頭分好,你就分好便是。亂說話惹得主人生氣,金藥水就不夠分的了。你也知道造船的哈特那幫人,已經對咱們的份額虎視眈眈很久了。」

    「那幫傢伙簡直比老鼠還討厭。」獨臂的奴隸說道:「他們的份額一直比咱們多,卻還是貪心不足。這些日子他們更像是紅了眼的瘋子一樣,幹起活來好似不要命,吃的喝的都比以前多。你聽說沒,昨天血牙船塢有個林灣鎮的木匠,幹活的時候把手敲碎了,可仍舊沒停下來休息。等別人發現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完全變黑了。監工剁掉了他的手,但是獎勵給他整整一桶金藥水,並讓他休息一天。不過這人居然第二天又去釘船板,真是拼上命了。」

    「哼,叛徒。」鼓肚子的奴隸說道:「為了活命每天給獸人幹活,那是迫不得已,但是這麼積極的做工就算得上是叛徒。」

    「這話可別讓旁人聽見,他們是不會憐憫咱們的小命。」獨臂奴隸說道:「不管怎樣,這輩子很難從瑪卡布噠逃走了,咱們還要扶持著努力活下去,只求死的晚一些、痛快一些。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好像都能聽見外面的慘叫聲,咱們沒有落到剝皮將軍手裡已經算是幸運了。你看他們的信使來到這裡,每晚都要剝一個奴隸的皮,說是保持熟練的手感。真難想像在他們營地裡會是怎樣的情景。」

    「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要吐了。」鼓肚子的男人說道:「最近木材的用量很大,將紅松木平均分到各個船塢去,早點幹完早點回去喝藥。」

    「那這些有紅斑紋的木頭呢?」

    「反正不影響木材硬度和使用,你管這屁事做什麼?」

    兩個人又開始聊其他的事情,直到半獸人監工重新出現為止。剛剛在旁邊的營地賭了幾局鬥狗,贏了些小錢,正計畫晚上去找女人發洩一下,自然也不會在意堆料場的異狀。如果他們仔細查看的話,就能發現紅色的斑紋是會活的,其本質是盤踞在樹心中的一種如同菌絲的東西。它們生長得非常緩慢,個頭又極為細小,即便連成一片也像是一塊紅色的斑紋。當木材振動的時候,會有些肉眼難以分辨的孢子從菌絲上脫落下來,隨風飄散。那些吸入了這種孢子的奴隸,就會變得思想狂熱和行動機械,在金藥水的共同影響下會一個個瘋狂的工作。

    「瑪卡布噠的巫祭們會防範魔法師,防範非獸人神信仰的牧師,但是不會防範邪惡。」煉金師艾瑞克給西格爾解釋道:「若是他們偵測邪惡的話,放眼城市到處都將是明亮的光芒,根本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所以我們的計畫就是以惡制惡。」

    「你用的是什麼東西的菌絲?」西格爾問道:「難道植物還分善惡?」

    「一般的植物,除去那些有智慧的樹人之外,自然是不分善惡的。但這些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艾瑞克耐心的解釋著,將西格爾當成他的學生一樣。「在煉獄,尤格羅斯魔出沒的地方,這種菌絲會生長成大片的蘑菇林,成為那裡主要的糧食來源。也就是說,你現在看到的是煉獄菌絲,自然會帶上邪惡的氣息。」

    西格爾仔細觀察這些「蘑菇」,覺得它們介於植物和動物之間。那些不斷扭動的微小菌絲就像觸手一樣,似乎能感知周圍的生物和營養。「這東西有什麼樣的危害?」

    「一般情況下沒什麼危害,最多就會讓頭腦變得緩慢而遲鈍。」艾瑞克笑著說道:「但是和獸人的金藥水配合起來就會產生強烈的作用,那些船工會變得越來越痴傻,失去變通的能力,除了傻幹活之外,連自我保護的意識都會逐漸淡薄。金藥水的成分對我們煉金師來說並不是秘密,那些只是很低級的配方而已,我們對金藥水的研究比獸人巫祭可高明多了。在奴隸中使用這種成癮性很強的藥劑幫助獸人建立了社會階層,但其實成癮的不光是那些人類奴隸,獸人社會也成了不折不扣的癮君子。」艾瑞克指指煉獄菌絲,興奮得搓動手指頭:「我們很早就想試驗一下這個戰術了。」

    「巫祭們不會發現這種菌絲嗎?造船廠現在可是瑪卡布噠佈防最嚴密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有多少巫祭的眼睛盯著那裡。」

    「你說的沒錯,造船場被層層包圍著,巫祭的眼睛也盯著那裡,但是這些都沒用。」艾瑞克搖搖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巫祭不會關心人類奴隸的身體健康,只要造船的工作沒有停下來,根本不會有人檢查木材中的菌絲。」

    「所以你的計畫就是干掉所有的造船工人,讓瑪卡布噠的船塢癱瘓下來?」西格爾皺緊眉頭:「那些船工大都是人類。」

    「雖然這是場種族戰爭,消滅獸人保衛人類,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類都是盟友。」煉金師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你說的也是個辦法,但我們並沒有那麼喪心病狂。煉獄菌絲的作用有限,即便我用藥劑加強了它們,但是這裡的環境最終會讓菌絲全部滅亡,最多只用半個月的時間。我的計畫是反其道而行,利用煉獄蘑菇的特別功用吸引火元素匯聚,好把整個造船廠付之一炬。」

    這可行嗎?西格爾回憶自己在法師聯合會學到的東西。在所有元素魔法中,西格爾對火元素魔法情有獨鍾,而且是除了水元素魔法外咒語最為熟練的。他牢牢記住了三百一十七種可以吸引火元素降臨的材料,從最基本的羊絨毛到最難得的炎魔喉結,其中絕對沒有煉獄菌絲。

    他雙眼看著艾瑞克處理各種材料,但是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煉金師臉上的表情。他仍舊是一副嚴肅而平靜的表情,語氣也沒有絲毫抖動,簡而言之是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說謊的徵兆。「最麻煩的事情是不能提前引起巫祭們的注意,瑪卡布嗒的偵測結界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準備怎麼處理這個問題?」西格爾追問道。

    「我需要拿出看家本領了,你稍等一下就知道。」艾瑞克又忙碌了一會兒,直到將牡蠣殼完全碾成粉末,裝到泥碗中。然後他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後槽牙,猛地一拽。西格爾看到一顆白色的假牙被拔了下來,上面還栓著一條銀白色的細線。

    煉金師將細線向外拽,忍住不斷湧上來的嘔吐感覺,一直堅持到從胃囊裡拽出一個小玻璃瓶。艾瑞克用麥酒漱口,然後使勁嚥了下去,這才向西格爾展示那個還不如小指粗細的透明玻璃瓶子。

    「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艾瑞克說道:「紅魔晶,他的碎片在藥劑的作用下可以散發出魔法的能量波動,可以用來迷惑整個偵測結界。只要事先佈置好,讓城市裡同時出現大量的假警報,就可以掩護我們真正的行動了,這叫做渾水摸魚。」

    「這塊寶石如此神奇,能讓我看看嗎?」西格爾伸手討要。

    「我不能交給你,主要是擔心多人經手之後會影響它特性發揮的模式,會耽誤我配置藥劑的時間。」艾瑞克神秘地笑笑,但是他的眼神中並沒有真的笑意:「等一切就緒的時候,我自然會滿足你一切好奇心的。」

    只怕到時候沒有幾個活人了,西格爾心想。他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點點頭,就像每一個是好神秘學的好奇少年,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塊紅色的寶石。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那不是所謂的紅魔晶,而是一塊炎魂晶,是諾克斯共同會一直收集的東西。

    因為在他的鑰匙空間中,還有一塊炎魂晶,比這足足大上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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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瑪卡布噠12


    西格爾站在清冷的拂曉中,望著被陰沉烏雲籠罩著的瑪卡布嗒。他能看到路邊的污雪中倒伏著幾具屍體,掙脫了鏈條的座狼正在大快朵頤。一隊剛剛被押運過來的奴隸正蜷縮在冷冰冰的鐵籠中,被野獸進食的場景嚇得不敢動彈。座狼的牙齒割開肚皮,早就凍得冰冷的腸子凝結成一大塊疙瘩,只在狼口中噴出的熱氣蒸騰下才慢慢軟化。城市裡每天都會倒斃很多居民,其中以養活不了自己的奴隸數量最多。這是一座只屬於年輕壯年的城市,衰老只有死路一條,而這死亡絕對不是指壽終正寢。

    一想到死亡,法師就回憶起在臘肉鎮看到的慘狀。滿地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牆上、樹上滿是血跡,整個城市都是煙和血的氣味。諾克斯共同會製造的暴亂讓整個城市毀於一旦,而在纍纍屍骨之上,他們得到了一塊炎魂晶。

    這塊石頭中蘊含著火焰的能量,但卻不是火元素,這一點西格爾能夠感覺出來。正常的火元素代表的是溫度,是熊熊燃燒的力量,其中不存在情緒的波動。但是炎魂晶中卻充滿了咆哮的靈魂和痛苦地嘶喊,在這之上是燃燒著的紅色火焰。在得到這塊寶石之後,西格爾試圖研究出它的用途和用法,當時的設想試用其當做施法材料,增強火元素的活躍程度,達到能夠毀滅船塢的目的。但是隨著西格爾不斷的試驗,從炎魂晶中引導出來的除了憤恨的怨靈,根本沒有火的力量。

    他點上火,煙斗裡燃燒著從頑石村巫祭那裡找到的上好菸葉,當然煙斗也是同一個地方取得的物品。煙葉質量很好,不用吸也能慢慢燃燒,所以西格爾只是簡單的將煙斗拿在手中,放在胸前,讓芳香的煙霧幫助自己思考。

    他回憶並計算著煉金師艾瑞克製作藥劑的每一步。由於一直沒有洩露自己是個法師的情報,他得以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觀看煉金師工作的全部情況:他如何準備材料、如何配比、如何控制溫度、如何製藥。艾瑞克配置的是一種緩慢生效的魔效誘發劑,在一段時間的靜置後可以生效,作用是釋放魔法物品和魔法材料中的能量。這種藥劑經常使用在解析古老符文或魔法陣的時候,可以讓暗藏的魔法顯現出來,起到很好的催化和輔助作用。

    用這種藥劑興許可以引出炎魂晶之中的能量,從而欺騙魔法偵測結界,讓它以為有未經授權的施法情況出現,從而調動城市的守衛力量,為真正的行動做掩護。能夠滿足這種條件的材料比較少,只有部分種類的水晶石和琥珀。但是在瑪卡布噠,這裡有大量從南方運來的戰利品,還有獸人從矮人礦井中劫掠的寶石成品,滿足條件的材料總能找的到,為什麼一定要用炎魂晶?

    而最關鍵的問題是,艾瑞克和諾克斯共同會是什麼關係,他從哪裡獲得的炎魂晶?

    西格爾只覺得前路撲朔迷離,毫無掌控的辦法。他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在身邊參謀,更別提能夠交託生命的同伴。當有矮人艾琳特、精靈莉亞和高原人迪歐的時候,冒險時的感受和現在完全不同。即使自己掌握了更多的魔法,力量和技巧也比那個時侯提升了好多,但總是束手束腳、瞻前顧後。

    馬克西姆伯爵和法師根本不對路,很難和他並肩作戰;女射手瑪娜就像是個應聲蟲,伯爵說什麼就去做什麼,絲毫沒有主見;提姆闖禍的本領比做好事的本領高出太多,只有伯爵的威望可以完全壓服他,讓他在執行命令的時候勉強不出岔子;侏儒在得到藥劑後一言不發的走進了獸人城市,消失在混亂的街道和小巷中,去將擾亂視線的炎魂晶碎片藏在隱蔽的地方。

    至於艾瑞克,西格爾最看不透的就是煉金師艾瑞克。西格爾從他煉金的手法和配置藥劑的工藝上看,他肯定是一名法術施法者,並不是他所宣稱的單純的煉金匠人。如果給他剃好光頭,畫上漩渦的標誌,再往他手裡插上一根魔杖,他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聯合會巫士。

    深水城中有法師聯合會,不可能再讓諾克斯共同會巫士參與到行動中來,那麼這個艾瑞克是敵是友?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西格爾認為他應該算作敵人,因為諾克斯共同會近期的所作所為,更像是單純的製造殺戮和混亂,而不是為人類的勝利而努力。

    西格爾會想他遇到的每一個共同會成員,第一次是在狗頭人營地,那個試圖殺人奪馬的巫士;後來在溪木鎮遇到的尋路者,到處尋找紅寶石——西格爾猛然想到,當時交給「陂鴨」丁寶的那塊紅色寶石會不會也是炎魂晶?可惜當時西格爾並不會魔法,也沒有分辨魔法材料的知識,所以很難確定那塊紅寶石的類屬,只希望別害了好心的侏儒。

    再後來,龍獅崖碰上了共同會的三名巫士,第一次知道他們擁有修改記憶的法術,製造傀儡的咒語和懸浮在空中的骷髏法陣。那個法陣和臘肉鎮上空升起的怨靈雲霧系出同門,區別僅在於聚集的規模和爆發的方式。

    諾克斯共同會也在殺獸人不假,但西格爾和他們畢竟不是一路。也許艾瑞克的辦法能夠發揮預期的功效,將所有船塢完全破壞,但西格爾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原本西格爾已經要放棄在瑪卡布噠的行動,只是偶然發現了費扎克的真實身份,才讓他重新又留了下來,卻讓他陷入了更大的麻煩之中。西格爾感覺自己就像是落入漩渦中的海船,即便努力不止,也難以克服吸引力掙脫出來。『發生在我周圍的事情不正常。』西格爾的目光在煙霧之後忽明忽暗,他開始一件件串聯北上以來發生的事情,感覺似乎有力量在不斷阻止他南下,一定要讓他到瑪卡布噠來。

    就連自己出現在火山監獄裡這件事情都透著詭異。西格爾自詡身體素質過人、魔法天賦超群,但是通過暗河穿過整個城牆山脈而不死,這已經超出常人的承受範疇。同牢房的獄友正好具備強大的野外生存能力,讓他得以在雪原上活下來,而且他所在的村子剛好是由人類管理,不會再次將他賣為奴隸;在臘肉鎮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有「逝靈黯影」來指導他渡過危機,還開啟了骰子的新能力;依靠著新能力他進入了瑪卡布噠,然後陷入了目前的境遇之中。

    西格爾嚮往成為英雄,他在溪木鎮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聽那些英雄人物的故事。魔劍王子伊爾明、龍騎士菲丹、傳奇武僧雷古拉,他們的故事中充滿了奮鬥、犧牲和永不言棄的精神,當然還有常人難以企及的運氣。不管是新大陸還是舊大陸,人們都相信存在一位命運之神,負責書寫每個人一生的道路,用繁星運動的軌跡來揭示未來的秘密,凡間的英雄們則是他的寵兒。曾幾何時,西格爾一直很羨慕那些英雄,他們可以在不斷的傳奇故事中擔當重要的角色,但從來沒有思考過在成為英雄的道路上要經歷多少磨難,肩負多少壓力。他也想讓自己的名號被世人傳頌,被後人銘記,例如傳奇法師西格爾,或者英雄騎士西格爾之類的。

    但絕不會是提線木偶西格爾。

    冥冥中的命運之神讓一次次將他置於險地,又用一次次奇蹟將他帶到現在的階段,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自己能不能扛得起命運的重擔,又能不能掙脫預設的劇本?

    西格爾抬頭注視著海平線,太陽終於從烏雲之後升了起來,發出璀璨的光芒。即便是邪惡墮落的獸人城市瑪卡布噠,也會有明亮而壯觀的日出。他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的起床聲,「煉金術師」又開始舞弄他的那些瓶瓶罐罐,瑪娜和提姆正在鍛鍊身體,獨眼的費扎克則在給伯爵送上早餐。按照他們的計畫,入夜之後藥水就會發揮全部作用,整個城市會陷入一片混亂,那個時侯煉金師就可以「催化煉獄菌絲,讓火元素降臨造船廠」。西格爾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他只有一個白天的時間來查出真相,作出應對。

    費扎克敲響了西格爾房間的屋門,但是法師並沒有理會。他掐滅煙斗,從二層窗檯翻身躍下,邁著輕靈的步伐走進城市的小巷中。已經許久沒有搧動翅膀的魔寵隨後跟上,在空中繞行三圈之後停在主人的肩膀上,用腦袋親暱地蹭了蹭。西格爾讓它安靜下來,因為他需要安靜的思考。對法師來說,第一件事就是要弄明白被魔效誘發劑催化的炎魂晶到底會有什麼效果。

    西格爾行走在不受人關注的角落中,腦海中又將藥劑所有的成分和製作方法回憶了一遍。他在給煉金師的時候截留了一部分材料,現在需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將藥劑重新配置出來,只不過將會是速效版本。他一直在思考到底哪裡才能夠讓魔法波動的出現不那麼顯眼?拍賣場上有時候會出現魔法物品,巫祭對那裡出現的能量波動可能很少關注,但拍賣場總是熙熙攘攘,找不到僻靜的地方。

    他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可能安全的地方。瑪卡布噠有一個競技場,獸人們會讓奴隸在裡面表演角鬥,或互相戰鬥,或和野獸搏鬥。有時候他們會讓奴隸喝下狂暴的藥劑,增強戰鬥的觀賞性,而這些藥水都會散發魔法波動的能量,可以掩護西格爾施展魔法。

    而角鬥士的休息區則足夠僻靜,奴隸主們互相敵視,都會小心防範,誰也不會輕易進入其他人的準備區域,這恰恰是西格爾需要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2
第一百一十八章 瑪卡布噠13


    競技場是瑪卡布噠建立以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從本質上說這是獸人向他們的種族神進行獻祭的地方。在其他文化中,競技場可能會帶上不同的含義,比如勇氣、技巧和力量的展示,團隊競技項目可以體現合作、協同的精神。人類還將競技場發展成了勇士的比武儀式,會給最終優勝的勇者授予騎士地位。但在獸人的競技場中,除了血腥的死亡之外別無他物。

    西格爾來到瑪卡布噠之後,從未去過競技場,他擔心自己看到競技場上殘忍的場面會忍受不了。聽費扎克說,瑪卡布噠的競技場是世界上最接近地獄的地方,當有大型角鬥舉辦的時候,屍體能夠鋪滿每一寸地面,大群大群的蒼蠅密密麻麻覆蓋一層,一有動靜就會像黑雲一樣轟然升起,進去收屍的人都有可能會被氣味和蒼蠅嗆死。獸人和半獸人觀眾的叫囂聲震耳欲聾,全城都能清晰地聽到。在所有獸人的**得到滿足之前,角鬥是不會停止的。曾經有一次角鬥奴隸死的太快、太早,只能把城市裡勞工奴隸抓了一百多個塞進競技場。他們的打鬥毫無觀賞性可言,前獸人軍閥錘魄一聲令下,在競技場中釋放了三十條餓狼。這場瘋狂的捕殺和進食表演進行了五輪,才終於讓觀眾們心滿意足。

    幸好現在只是清晨,每天例行的角鬥下午才會開始,西格爾正好可以包下一個安靜的區域。獸人喜歡坐的離戰場越近越好,所以在看台下面有一圈「包席」,地勢比場地略低,這樣就可以讓競技場內的鮮血流淌進「包席」裡來。西格爾選了離奴隸休息區最近的包席,聲稱自己要為主人服務,事先過來打掃包席的環境,不準有任何人打擾。

    渡鴉停留在門外,充當哨兵。如果有獸人巫祭前來他會立刻通過靈魂鏈接報警。

    由於他要配置即效藥劑,所以只能在鑰匙空間內進行,儘量減少被偵測的風險。這導致他能用來進行製藥操作的空間很小。空間鑰匙不能離開骰子一掌距離,而骰子又不能離開西格爾的身體太遠。這樣即使打開空間之後,西格爾也只能縮著肩膀,手肘無法伸進空間之內。所有的藥粉、試劑和煉金器皿都集中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這對西格爾的操控能力提出了很大考驗。

    如果在其他地方,利用法師之手咒語,依靠意念來操作煉金器材可以大大降低工作難度,但在這裡不行。偵測魔法一直在運轉,法師之手也不能穿透空間門工作。西格爾儘可能放慢動作,小心翼翼地在狹小的空間操作。一共有二十多種材料需要調配到一起,每一步都不能出現錯誤。

    在鍛鍊武技時打下的身體基礎幫了西格爾的大忙,不管是精準的動作還是敏捷的反應,他都在煉金師艾瑞克之上。兩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完成了藥劑的準備,雖然只有一茶杯的成品,但足夠西格爾進行法術試驗了。

    用最後一柄龍牙匕首,西格爾從炎魂晶上刮下來一小片碎片,投入藥劑之中。西格爾仔細看著它在藥水中發出明亮的光線,不斷有強烈的魔法波動從試劑瓶中散發出來。

    好在鑰匙空間可以隔絕能量波動,所以暫時不會被偵測法陣發現。

    過了大約五分鐘,炎魂晶的碎片完全失去了蹤影,好像溶解掉一樣。西格爾知道顯能藥劑沒有溶解任何物質的能力,按理說它只與魔法能量發生作用,他疑惑的看著反應瓶,一直等到它停止散發光芒,沉寂下來,也沒想明白導致這種情況的到底是什麼原因。

    顯能藥劑停止發光意味著魔法波動消失,於是西格爾就把試劑瓶拿了出來,順便關閉了鑰匙空間,此時異變突起。似乎是感應到周圍環境的變化,五道黑煙如同張開的手指,從試劑瓶口處猛地鑽了出來。手掌先是分開,然後又攥成拳頭,變化成翻滾著的怨靈的扭曲面孔。這個怨靈的聚集體直撲西格爾而去,法師反應迅速,立刻啟動骰子的力量,將自己轉化為骷髏。黑煙從西格爾身體中穿過,沒能找到可以突破的空隙,便又立刻分成五股飛走,穿透牆壁和天花板,開始在競技場中肆虐。

    尖叫聲和哭喊聲從隔壁傳來,然後就聽到鐵鏈甩動的聲音。大部分競技場奴隸都會被腳鐐和手鐐限定活動範圍,除去訓練和表演的時候都被隔得遠遠的,以免他們自相殘殺導致奴隸主的財產縮水。幸好有這種機制,混亂沒有立刻爆發開來,殺戮被暫時阻止。但西格爾知道,在怨靈的狂暴力量引導下,那些鐐銬並不能堅持太長時間。

    『思考,』西格爾對自己說,『快想出對策。』怨靈的出現一定會引起巫祭們的注意,軍隊很快就會到來。如何利用這混亂的情勢,西格爾需要立刻拿出辦法來。趁沒人注意逃走是最簡單的思路,似乎也最穩妥。但西格爾腦海中出現一長串英雄人物的名字,他們都想各種辦法利用身邊的一切,才成就了英雄的事業。西格爾也決定效仿他們的精神,如同迎擊海上的巨浪一樣,迎面沖上去。

    「去他的命運劇本,去他的逃跑。」西格爾面帶笑容,大聲給自己鼓勁:「英雄就是要引領舞台的人。」

    西格爾大腦飛快的運轉,各種念頭在其中匯聚成交響的樂章。他要在混亂的舞台上跳舞,自然要有合適的音樂相伴。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法師形成了大致的計畫,不過其中的細節則需要根據情況的改變隨時調整。第一步,他從鑰匙空間中拿出施法材料包,變回人類形態,然後對自己施加了防邪咒語,試圖保護自己不被怨靈附身。他必須試驗這個法術的效力,因為用亡靈形態的風險太大,很容易被巫祭察覺,難以維持秘密的行動。防邪咒語的作用是防止邪惡意念對被保護者的思想控制,但是能不能阻擋這些奇特的怨靈卻是未知數。

    西格爾推開房門,來到角鬥士休息區,這裡已經展開了混戰,也就是自相殘殺。部分強壯的角鬥士已經從牆上扯下鐵鏈,並用其當做武器,在通道中互相抽打。鐵鏈在石頭牆壁上劃過的時候,不斷有火星迸發出來,刺耳的撞擊和摩擦聲此起彼伏。不管人類還是半獸人奴隸,都忘記了自己的語言,只剩下野獸般的本能。他們張大嘴巴,用牙齒來恐嚇對方,並從喉嚨中發出巨大的吼叫。他們先是對峙,然後就用武器互相攻擊,最後撕咬到一起。狹窄的通道中發生的事情,比最大的競技日還要瘋狂,這裡的牆壁和天花板不斷震盪著廝殺的回音。

    一個半獸人向西格爾撲殺過來,他的手上滿是同伴的鮮血,嘴角還掛著前一個對手喉嚨上的血管和皮肉。在怨靈的控制下,他的眼中只剩下不斷攻擊的衝動,根本沒有之前的智慧和戰技。西格爾輕巧的避開他的雙手,用龍牙匕首切斷了他的咽喉,然後又在他的心臟補了一刀。在死亡徹底抓住這個獸人之前,怨靈從他的後背上鑽出來,在西格爾面前扭曲成一張凶惡而憤怒的面孔。西格爾小心戒備,一感到情況不妙就會立刻發動骰子變成亡靈,然後改換第二套計畫。不過怨靈並沒有撲上來,似乎反邪的咒語起到了保護的作用,也可能是周圍有許多可以附身的對象,怨靈感到沒必要在法師身上浪費時間。

    既然知道反邪法術可以讓怨靈暫時忽略目標,那麼就有了可以開展下一步計畫的先決條件。西格爾剛才注意到,從自己切割下來的碎片中一共產生了五個怨靈,那麼像煉金師艾瑞克擁有的那顆炎魂晶最多能夠引出三百怨靈就達到極限了。三百個怨靈面對好幾萬軍隊,尤其是有許多巫祭保護的軍隊,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來。西格爾的計畫就是擴大怨靈的規模,讓獸人在內訌中無暇他顧,自己則帶著一批人在反邪咒語的保護下點燃船廠,奪取船隻,再展開勝利逃亡。

    記得在臘肉鎮遇到的共同會巫士薩多,他曾經說過西格爾手中這塊炎魂晶不論大小還是品質都是目前最好的。西格爾過去一直沒搞明白這種石頭的作用,直到現在終於掌握一種釋放怨靈的辦法。驅使亡靈進行作戰一般被認為是邪惡的舉動,如果獸人知道西格爾的行動之後,會給他起名叫做「亡靈災禍製造者」。西格爾不會自欺欺人的將罪責推給製造了炎魂晶的諾克斯共同會,他只會儘可能將怨靈爆發的地點離獸人軍營更近些,離大將和千夫長居住的房屋更近些。

    怨靈每操控一人殺死其他生靈,他們的怨氣就會減弱一分,煙氣的顏色變淡,飛行的速度也會下降。臘肉鎮的混亂能夠持續一個晚上,一方面是那裡的怨靈數量龐大,很快就佔據了幾乎所有鎮民的身體,互相殺戮會讓怨氣消散的速度減慢。另一方面就是有諾克斯共同會的巫士不斷控制魔法陣,加強怨靈的力量。西格爾估計沒有魔法陣的情況下,每個怨靈在造成九次死亡之後便會徹底消失。

    巫祭可以溝通獸人的神靈,不管是打擊亡靈還是驅逐怨氣都會有相應的辦法。這樣怨靈的威脅又會降一個檔次。西格爾估計只憑藉艾瑞克的炎魂晶,根本起不到全城大混亂的局面,最多只能爭取半個小時的行動時間。不管那煉金師真正的目的和手段是什麼,西格爾現在只想先專注於毀滅船塢。

    他正在這裡思考和觀察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清晰的悶哼:「哼克!哼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3
第一百一十九章 瑪卡布噠14


    西格爾自變成骷髏又變回來之後,原本的易容偽裝都失效了,所以他變回了黑髮黑眼的模樣。半獸人哼克原本藏在屍體下面,遠遠地看到了西格爾,這才發出了呼喊的聲音。

    西格爾看到了半獸人,雖然驚訝於這次神奇的重逢,但現在不是考慮命運劇本的問題。一個被控制心智的發狂角鬥士撲向哼克,一下子壓在了半獸人的身上,雙手緊緊扼住他的咽喉。哼克努力掙扎,但是他的手腳被鎖鏈綁在一起,非常難以活動,推搡敵人的動作也很笨拙。西格爾甩手將龍牙匕首扔了過去,穿過一對正在交戰的獸人,準確插入發狂奴隸的後心,結果了他的性命。

    怨靈從死亡的屍體中飛出來,試圖往哼克半獸人身體內鑽。但哼克身體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保護膜,散發著淡淡銀色的光輝,怨靈根本鑽不進去。半獸人滿頭大汗,似乎是在忍受著強烈的痛苦。不過最終敗下陣來的還是怨靈,在黑色的煙霧變淡一些之後,怨靈拋下半獸人,去找其他奴隸的麻煩。

    發狂的半獸人屍體正好到在哼克的面前,他將後心上的匕首拔出來,砍斷了手腳上的鐐銬。然後他一躍而起,朝西格爾的方向殺了過來。哼克的戰鬥技巧是與野獸搏鬥的過程中練出來的,雖然粗糙,但卻也勇猛有效。野獸多用爪子和牙齒攻擊,這些發狂的奴隸們也是。所以哼克就將他們看成是矮小一些的熊,只要不陷入與他們直接較量力氣的境地,就可以瞅準機會用匕首切他們的脖子。

    西格爾在房間的另一面,將長鐵鏈當做鞭子,更加遊刃有餘。為了更好的執行心中的計畫,他不得不暫時按捺住使用魔法的想法,完全憑藉精湛的武藝乾淨利落地解決戰鬥。在他手中鐵鏈就像擁有生命一樣,似蟒蛇出擊,迅速纏上敵人的脖子,然後絞殺致死。西格爾很快和哼克半獸人匯合,兩個人隔著兩米的距離站好。

    西格爾注意到哼克手中的匕首隱隱指向自己,眼睛中還有懷疑和戒備的神色。這是競技場外已經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獸人的部隊已經趕來。情況非常緊急,承受不起更多的耽擱。所以西格爾長話短說:「哼克,林科向獸人出賣了我,之後我殺了他。你現在想要殺我還是想要逃命?快做出選擇吧!」

    半獸人皺著眉頭,遲疑了一瞬間,外面的腳步聲讓他迅速下定了決心。他張開口,卻不是「哼克哼克」的聲音,而是用笨拙而不清的方式說話——他很少開口,所以說話的能力越來越差。

    「救我族人,我就原諒你。」

    西格爾腦筋一轉,瞬間想明白大概發生的事情。臘肉村中科林試圖將不出兵的事情栽贓到西格爾身上,抓捕事件失敗之後被囚禁起來,但是頑石村從此進入了獸人將軍們的視線。後面發生的事情無非就是獸人軍隊找上門去,將這個只有人類和半獸人的村子當做奴隸村莊,全都抓到了瑪卡布噠來。在其中或許有村民躲藏起來,或許很多被殺害,但倖存下來的不論多少,都是哼克的寄託所在。

    「沒問題,哼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西格爾鄭重答應下來:「先告訴我哪個是你們的奴隸主人?」

    哼克朝地上一指,原來被西格爾刺穿喉嚨的那個半獸人正是哼克他們的「主人」。西格爾蹲下身子將他的屍體扳過來,使他臉向上躺著。他牢牢記住這個半獸人的樣子,又迅速將他的身材和體貌特徵印在腦海中。

    「別讓別人注意這裡。」西格爾對哼克說道:「而且過一會兒把匕首還給我。這武器對你繼續裝扮奴隸的任務不利。」

    在這之後,西格爾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同時在心中將要準備使用的兩個咒語再三回憶一下。通道里的奴隸只剩下兩個瀕死的,怨靈拋棄了他們撲向更外圍的房間。西格爾側耳傾聽,終於等到了巫祭念頌咒語的聲音。

    對於偵測魔法結界來說,來自於法師的咒語和巫祭使用的法術很難分辨,雖然屬於不同的力量來源,但形成的能量波動卻非常近似。在巫祭開始施法之後,西格爾再施展法術就容易掩蓋過去,有很大的可能不會被追查。

    西格爾首先變回了獨眼老爹費扎克的樣子。因為他還處於偵測結界的籠罩之下,所以不能僅靠維持變身法術的效果來矇騙敵人,那樣太危險。所以他必須繼續借助易容的技術而不是魔法。他身上還帶著化裝成此人的物品,包括眼罩、假鬍子等,法術的主要作用還是幫助他快速恢復骷髏變身之前的化妝。幸好從骷髏再變回來不會影響身上的服飾,所以在法術精確的操縱輔助下,易容得以迅速進行,西格爾現在看上去恢復了費扎克的外貌。但這不足以讓他在巫祭的面前矇混過關,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來掩飾自己在競技場的行動。

    他需要地上奴隸主的記憶和知識。

    讀取記憶或者探查思想是一個非常高深的法術,西格爾現在還無力施展。不過在諾克斯共同會巫士的法術書中有更加野蠻粗暴和血腥的版本。不像聯合會法師的探查思想,共同會的法術會破壞受術者的大腦,損害他們的智力,將他們變成白痴。正因為這種特性,共同會的記憶攫取法術被西格爾歸為邪惡的咒語。

    西格爾心裡非常清楚這個咒語的特性,明白自己這樣做的意義。他既不會找各種藉口安慰自己,為行為開脫;也不會假惺惺的放棄法術手段,影響到預先的計畫,致自己和哼克的同伴於險地。他深吸一口氣,向死去的半獸人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毫不遲疑的將手掌按到了他的額頭上。

    如果說常規法術探查思想是慢工出細活,如同巧手開鎖一樣,那麼記憶攫取如同用腳將門踹開一樣粗暴無理。由於受術者已經死亡,法師只能讀取最後一段時期的記憶,但好在施法速度很快,來得及在巫祭到來之前完成。

    房間之外巫祭的推進速度很快,他們只是在剛剛碰到怨靈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手忙腳亂,以為遇到的是一群幽魂。兩者都有煙霧狀的形體和恐怖的面容,能夠穿透實體並散發邪惡的氣息,但畢竟不是同一種亡靈。在獸人士兵的幫助下,巫祭很快發現了這種怪物的弱點,並呼喚獸人之神的力量來困住邪惡的亡靈。怨靈本身攻擊力非常低下,而且沒有任何法術能力,它們唯一仰仗的就是強大的附身和控制特性。

    西格爾聽到外面的打鬥聲逐漸休止,就知道獸人已經取得場面上的優勢,很快就能獲得勝利。他抓緊時間搜尋幾條需要的信息,然後趕在外面的戰鬥結束之前終止了法術,同時消解了身上的防邪咒語。被記憶攫取摧殘過的半獸人奴隸主,腦袋上留下了紅色的掌印,是法師手掌留下的痕跡,彷彿手的皮膚表面帶著烙鐵一樣的炙熱高溫。西格爾狠下心來,搬起旁邊一具半獸人的屍體,狠狠的將他們兩個腦袋撞在一起。

    這一下幾乎用上了西格爾吃奶的力氣,兩個頭顱如同西瓜般碎裂,狼狽不堪的場面掩蓋了法術留下的痕跡。哼克也在這個時候將龍牙匕首還給西格爾,用眼神問他下一步該怎樣辦。

    「繼續裝成角鬥奴隸,」西格爾說道:「我來應付獸人的巫祭和士兵。」

    哼克點點頭,倚著牆壁躺了下去,做出脫力的樣子。西格爾最後檢查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後看著獸人士兵撞開大門衝了進來。

    西格爾手持龍牙匕首,大聲高喊著:「為了卡布將軍的利益!」

    一名獸人戰士抬手就是一箭,接近一米長的羽箭直朝西格爾心臟射來。戰場之上沒有猶豫的時間,長弓對於沒有準備的人來說極為致命。西格爾早知道獸人衝動魯莽下手毒辣,在這種情況下怎能不防備獸人進門之後的攻擊?以他的身手,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自然可以避開這只羽箭,讓他從身軀和腋下之間的空當穿過。但為了更逼真的演技,他讓自己的胳膊被羽箭擦過,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然後他大叫一聲,將匕首丟下,趕忙跪在地上,喊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卡布將軍的管家,不是發瘋的奴隸。」

    衝進門的第二個獸人士兵拉滿了長弓,羽箭再次瞄準西格爾的心臟。這時一名獸人巫祭走了進來,用釘頭錘撥偏了長弓瞄準的方向,並用獸人語說道:「這裡已經沒了鬼魂,留下活口問問發生了什麼。」

    獸人衛兵收起長弓站在一旁,不過他們的手還一直放在斧頭的長柄上,隨時戒備著。巫祭走到西格爾面前,這是一個強壯而魁梧的獸人,赤足站在血泊之中,全身只穿著一條寬大的皮短褲。肌肉膨脹的綠色軀體上滿是各種黑色的紋身,有漩渦、火焰和閃電的圖紋,從肚臍一直蔓延到下巴上。兩顆彎曲而粗壯的獠牙從他的嘴角指向天空,而他的一隻眼眶是空的,在裡面放上了獸人神靈的聖徽。這是在向獸人的獨眼守護神致敬,只有虔誠而強大的巫祭才被允許這樣做。

    巫祭停了下來,也不說話,用僅剩的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然後施展法術。西格爾感到好幾種偵測性的咒語掃過身體,但他偽裝成沒有任何法術親和,什麼也感受不到的模樣。

    「站起來說話。」那巫祭的聲音聽上去很怪異,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西格爾依言站了起來,他用手捂著流血的手臂,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在獸王的注視下,一切謊言都無所遁形。」巫祭抬手釋放禱言,西格爾只覺得背後有一隻巨大的眼睛緊緊盯著他——那是獸王神的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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