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Babcorn 2017-3-27 20:49: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6 323945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張 命運的海1


    當粉紅色光柱完全侵蝕了籠罩在瑪卡布噠上空的魔法結界之後,它的顏色開始逐漸變深,直到成為一個完全不透明的頂棚。而這個時候「煉金師」和獨眼巫祭的戰鬥已經結束,被搶奪了主場優勢的獸人倒在佈滿瓦礫的地上,他的胸腔被整個撕開,裡面所有的內臟都消失不見,只是在傷口附近的皮肉融化並翻捲,像是被銀色的火焰灼燒過。

    周圍橫七豎八躺了很多死屍,大部分是死於互相之間的毆鬥。對於諾克斯共同會的巫士來說,操縱心靈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而借助怨靈力量的幫助後,更是將這種本領發揮到極致。

    「煉金師」艾瑞克終於卸下了偽裝,被巫祭多次用聖焰灼燒的假皮已經不堪重負,變成滿是破洞的廢品,現在被他撕下來隨手扔在一邊。若是亞倫王子在此,定會驚訝的叫出聲來,因為在假皮下面出現的光頭老人,正是諾克斯共同會的首領之一,名為卡斯帕的**師。

    部分參考了惡魔植皮技術,諾克斯共同會好不容易才製造出這樣一套具備自主生命力的逼真外皮,能夠騙過絕大多數肉眼和法術的鑑定。為了新大陸的計畫,共同會準備了好久。他們收集材料、製造魔法裝備、利用財富窺取機密。現在終於到了第一步收穫的時候。

    卡斯帕**師隨手一招,一根鑲滿了炎魂晶的法杖破開虛空而來。瑪卡布噠的防禦結界已經被接管,現在跨域空間的傳送法術能夠正常發揮作用,**師也開始呼喚幫手。過不了一會兒,他的弟子和手下們就會收到訊息,將陸續趕到瑪卡布噠獸王殿的遺址上,見證第一座赤影尖塔的建立。

    他品味著勝利之前的喜悅,漫步在被血水和灰塵覆蓋的大殿中。獸人守護神的雕像已經被炸得粉碎,原本站立的獸王形象只剩下兩隻殘缺不全的腳。在他腳下,是整個瑪卡布噠結界的核心,現在卻被一顆炎魂晶所替代。這個炎魂晶比西格爾擁有的那一塊還要優質。並且上面還用黃金和秘銀雕文包裝,形成了複雜的魔法符文。炎魂晶中的怨靈受到符文的控制,源源不斷向外輸出著咒語運行所需要的能量。凝結了諾克斯共同會最引以自傲的魔法技術製成的魂靈核晶,幾乎可以提供所有魔法結界運轉需要的無限動力。

    製造魂靈核晶唯一需要的就是怨靈。一種有別於普通亡靈的新物種,目前只在新大陸極北之地大量聚集,已經非常靠近風暴之牆的邊緣。諾克斯共同會成立以來一直受到打壓,他們精通的心靈控制法術在防護思想、心靈屏障甚至簡單的防邪咒語面前顯得軟弱無力。直到五百年前,風暴之牆後退。露出了嶄新的大陸,諾克斯共同會收到一位新神,名為赤焰魔心之神瑞哈德的關注和指導,從而發現了怨靈的存在。之後一系列新的咒語都建立在對怨靈的研究之上,新物種強大的附身控制能力實在令人著迷。

    隨著研究的深入,更深層次的秘密被發掘出來。很多法師認為控制靈魂就是在修改受術者的命運,這是一種非常耗費精力的不智、不潔行為,所以許多防護控制的法術被研究出來。而怨靈能夠輕易附身成功的原因就在於它們天生蘊含著強大的命運之力,足以覆蓋受術者的靈魂。

    這個發現開啟了諾克斯共同會新的篇章,簡單將怨靈用於附身還不如提取命運之力充作魔法器具。在此基礎上。多種多樣的新型魔法陣和魔法物品接連誕生,心靈控制法術的威力也在不斷加強,諾克斯共同會的巫士們終於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可是怨靈藏在偏遠的極寒之地,極難獲取,而附近的風暴之牆又會干擾傳送法術的運行,步行過去消耗過大,所以必須想辦法開採這種資源。

    **師卡斯帕提出了魔法塔計畫,也就是赤影尖塔。通過在特定位置建立這種高塔,來誘導怨靈南下,並進行捕捉。同時。這種魔法塔還可以加強巫士們心靈魔法的威力和影響範圍,是最好的防護要塞。

    與其他研究方向的魔法塔不同,主攻心靈控制的高塔需要建立在人煙密集的地方,所以瑪卡布噠是不錯的選擇。這裡貼近海岸。同時是最接近北方的大型城鎮。可獸人在此盤踞多年,勢力深扎,所以卡斯帕**師這才親自出馬,誓要將它掌握在手中。

    他滿意地看著不斷運轉的炎魂晶,一件一件將自己的魔法裝備從虛空中召喚而來,穿戴到身上。在炎魂晶為核心的能量場中。他可以突破佩戴魔法物品適用的規則。所以八枚魔法戒指同時發揮著作用,紫紅色的千眼法袍每個瞳孔中都燃燒著危險致命的火焰。六顆魔法符文石如同衛星一樣不斷環繞他運轉,提供各不相同的法術防護能力,也能夠根據情況做出反擊。這個時候他摘下脖子上的反偵測護符,換上了真知寶石項鏈。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隱藏身份,但是卻要防止別人用法術在他面前進行欺騙。

    他轉過獸人守護神的雕像,來到了殘骸腳後跟的位置,他要在這裡看看戰鬥中另外一個倖存者。馬克西姆伯爵虛弱的倒在地上,他的雙腿被火焰射線擊穿,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而他的右肩膀之下便空空蕩蕩,被切斷的右臂早就在戰鬥的爆炸化為飛灰。除此之外,伯爵身上還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傷口,大多是爆炸和火焰造成的。這些傷口導致他大量失血,現在虛弱無力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不過他也目睹了整場戰鬥,見識到了強**師的力量。儘管自己必死無疑,他內心還有希望:留在家裡的長子可以繼承他的頭銜與封地,次子或許有一天也會成為同樣強大的法師。只是不知道他穿越城牆山脈的行動是否成功,腳上的凍瘡又好了沒有?

    卡斯帕站在伯爵面前,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變幻莫測的表情,猜測他內心的想法。這是附魔派系法師最喜歡做的遊戲之一,可以鍛鍊他們掌握人心、控制思維的能力。能夠成為**師,卡斯帕自然精於此道,他笑著對伯爵說道:「你在想家人嗎?特別是你的兩個兒子?」

    伯爵朝地上吐口水,但只能噴出一團血沫。「不管怎樣,」伯爵勉強提起力氣說道:「瑪卡布噠毀於一旦,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其實毀滅這裡的港口不是我的本意。」卡斯帕說道:「我怎麼會毀掉馬上就要落入手中的東西?只不過還有其他人在這裡進行破壞,燒掉了我最重要的三個船廠。」

    「哦,這倒是喜聞樂見的事情。」伯爵已經失去了全身的知覺,他連微笑的表情都快做出不來。「我記得在騙我來獸王殿之前,已經有兩個船廠被你摧毀了?」

    「是的。」卡斯帕平靜的說:「現在我除了一座維修船塢之外,恐怕什麼都剩不下了。不過這只會延後我的計畫,不會影響我的勝利。」

    「聽見蒼蠅嗡嗡嗡嗡叫了嗎?」馬克西姆伯爵費力喘著氣,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然後說道:「你以為只要揮揮手就能趕走蒼蠅,卻不知道它們已經在你的食物中產下蟲卵,在你的傷口中散播瘟疫。你最終會死在嚶嚶嗡嗡的飛蠅堆中,屍體成為蛆蟲的食物。」

    「赤焰照耀之地,我可求得永生。」卡斯帕並不著急,亦不惱怒,都是將死之人的胡言亂語,有幾分可信之處?不過他有消息要告訴伯爵,以平息他旅途中被呼來喝去時暗自壓抑的怒火。

    「在你我說話的時候,你的血脈已經斷絕。」如同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平常事情,卡斯帕**師的語調如同寒冬時節的深潭般平靜無波,同時又冰冷徹骨。「你的長子死於墜馬,你的次子被當做大雁射殺,你的長孫患了急病與他父親團聚,而你在城中留下的兩個私生子也沉入了海底。由於你的兩個弟弟生前沒有兒子,所以們家族的血脈已經斷絕,你就是馬克西姆家族最後一位還活在世上的人。」

    這個消息如同大錘,重重砸在伯爵心口,他矢口否認這個消息,但是他的內心卻有「此事為真」的預感。「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你將無子無孫,名號永遠遭人唾棄!正義騎士王會審判你,將你打入無底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無底深淵我去過,那裡沒什麼特別。」卡斯帕回答道:「正義騎士王只不過是個弱小的戰士神靈,在我紅神赤焰魔心瑞哈德面前,一絲風浪都翻不起來。知道我為什麼大費周章滅你血脈嗎?」

    伯爵根本不理會他,而是用最後的力氣破口大罵,把最惡毒的詛咒不斷施加在「煉金術師」身上。**師卡斯帕任由他胡言亂語,將鑲滿炎魂晶的法杖抬起來,用鋒利的底端慢慢插進伯爵的心臟,同時在口中唸唸有詞。魔法的力量集中到法杖上來,炎魂晶不斷震盪,發出奇異的鳴響。隨後周圍的沙土磚石慢慢飄了起來,以光柱為中心不斷旋轉。伯爵吐出最後一口氣,永恆的黑暗籠罩了他。隨後他的屍體被紅色的火焰點燃,燒個精光,連骨灰都沒有剩下。火焰加入了光柱之中,然後附到磚石裡面。在**師的咒語控制之下,一座恢弘的魔法塔開始成型。

    重要的血統扮演重要的角色,將其斷絕的過程中可收穫命運之力,這與怨靈的本質相同,但結果卻大相逕庭。雖然這其中的原因仍不明了,但兩者相輔相成之下可以作為構建赤影尖塔的法陣基礎。

    十幾名諾克斯共同會的法師趕到瑪卡布噠,他們脫離了傳送之後就加入了聯合施法之中。隨著魔法能量的不斷匯聚,一座紅黑混雜的高塔拔地而起。

    從外表看,就像一塊巨大的炎魂晶。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運的海2


    西面的天空陰沉沉的,黑色的魔法天幕下面濃煙密佈。無數黑色的煙柱從幾百個燃火點盤旋升起,然後被諾克斯共同會製造的法術所吸收,同樣命運的還有西格爾釋放出去的怨靈。天上不斷降下火球、酸雨和冰雹,只有光柱附近是安全的。瑪卡布噠城中到處是哭聲,這些大多是屬於奴隸的。至於還能拿起武器的獸人,他們在面對強大的魔法時,最終都會屈從於力量對心靈的控制。

    三眼提督最後的結局誰也不知道,他計畫前往獸王殿,但在戰場上卻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同時消失的還有幾千名狼騎兵和弩射手,他們原本駐紮在城外木料場,但是混亂後誰也沒見過他們的蹤影。

    這一切西格爾都不得而知。在他航向東方大海的時候,赤影尖塔才剛剛展露雛形,即便是以黑眼的視力也看不到。他們經過整整一夜,終於順利來到了狂闊的海洋之上,東方海平面開始微微發亮,也預示著新希望的到來。

    大家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已經有些難民激動萬分的來到甲板上,面對著大海的方向痛哭流涕。西格爾讓划槳手休息,把長槳收回艙內。藉著從西面吹來的風,三角帆正好發揮了不錯的功用,正帶著大船平穩向東南方行駛。

    西格爾非常疲勞,這一晚上他使用的法術數量並不多,但有很多次都需要精確的控制,造成他精力大量消耗。現在他很想睡一覺,但船上仍需要安排很多工作,有些還很難假手他人。哼克去安排難民的生活,統計食物和水的數量,然後進行配給。不過這項工作對他來說太難,很快就被包紮好傷口的費扎克接手過去。他做了多年的雜貨店主,對於清點物資和分發食水很有心得。瑪娜負責瞭望周圍的情況,任何船隻出現都要報告西格爾。至於法師本人,他正和幾個角鬥士通力合作。準備將主帆掛上桅杆。

    這項工作原本需要至少六名熟練的水手才能完成,而且是要在停船不動的情況下。西格爾現在沒有這樣的好手可用,只能用最慢但是最穩妥的方法掛船帆,這將會消耗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從桅杆上爬上爬下多次。敏捷的身手不減當年,只不過現在受人敬畏,所以不再有喝彩和叫好的聲音。對於這一點,西格爾有些失落。

    當太陽躍出水面的時候,大家正用繩索努力將船帆拉到高處。費扎克一瘸一拐。用籃子帶著眾人的食物走上甲板。吃的很簡單,只有幾個乾癟的蘋果,配上無花果的燕麥粉末和一條肉乾,可以用紅酒將它們衝進肚子中去。船上的大部分人在入夜之前都吃過東西,現在比飢餓更難耐的其實是睏倦。所以大家很少說話,簡單吃了幾口之後就倒在地上睡覺。

    「下次不要分發這樣多的食物。」西格爾叮囑獨眼老爹:「全都按照最低的配給分發。頑石村的人沒坐過船,不要在暈船嘔吐中浪費食物。」

    「好的,西格爾。」費扎克回答道:「不知道瑪卡布噠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大概能猜出來,但是不想說。」法師有些悲傷地說道:「雖然這是戰爭不可避免的局面,但畢竟有太多生命死亡。我消滅獸人的同時。許多人類奴隸也被牽連進去。」

    「這不是你的錯。」

    「這我當然也知道。」西格爾將無花果塞進嘴裡,用力的咀嚼著。「我不會傻乎乎的認為奴隸的產生是因為我的過錯,只是有些氣惱自己能力不足而已。」

    「你已經很強了。」費扎克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強的年輕人,而且富有騎士精神,願意幫助弱者。這船上的所有人,能夠獲救都是因為你的原因。不過你準備怎麼安置他們?大部分都是半獸人,深水城也不會接納這些潛在威脅的。」

    「有些人可能會選擇提前下船,只要我能找到靠岸的地方。不過另一些人我有安排。」西格爾說道:「我有皇家命令,由亞倫王子批准,托德伯爵簽發。徵兆半獸人士兵和農夫的命令。有了這個命令,至少深水城會暫時接收大家。至於之後的事情嘛,我現在欠缺的是可以安置他們的土地。也許能找矮人幫一個忙,至少我知道龍獅崖還是無人居住的地方。雖然荒涼些。但總比日淚荒原好多了。」

    「你真的是一名爵士?」費扎克愣了一下,然後問道。

    「是的,繁星王國男爵爵位。我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騙你。」

    費扎克趕忙說道:「抱歉,大人,之前我不知道。」

    「好了,大家都是一同經歷危險活下來的。不要拘束。」西格爾說道:「你是個探子,我是個水手,這不是挺好的嗎?」

    「我的探子生涯終於可以結束了。回到深水城後我可能會再開一個雜貨鋪,繼續幹這一行,畢竟十幾年了。」獨眼老爹笑著說。

    「那個時候別忘了再幫我走私些東西,但是別想再偷我的錢包。」西格爾也開著玩笑。

    「我可再也不敢接待走私者了,終於可以做個老老實實掙錢的本分人,那些事情還是不沾為妙。」

    獨眼老爹可以隱退,享受退休的生活,可西格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冒險的心仍在。他心中還惦記著珍妮特、比爾爵士和埃文等人,已經和他們分開太久,也不知道戰爭進行到什麼程度。草原上的寒鴉部落和巨人克里又怎麼樣了,雙頭狼的鐵騎有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西格爾只希望他們一切平安。

    西格爾吃完手中的飯,一邊繼續整理風帆,一邊思量之後的計畫。他估計順利的話,約有十二天就能從瑪卡布噠到達深水城。他畢竟燒燬了獸人的造船廠,相信不管是法師聯合會還是蒙面領主議會都不能無動於衷。不管深水城知不知道亞倫王子的近況,是否派兵接應,西格爾都準備在獲得法術書和捲軸之後,即刻趕往城牆山脈,尋找珍妮特的下落。

    這相當於繞了一個遠路,西格爾非常清楚這一點,但仍舊做了這樣的選擇。他不能提前丟下這些難民,在城牆山脈附近選擇上岸。那樣做固然可以節省大量時間,但是會違背他的良心。

    良心,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但是唯有扛起這種負擔才能成為英雄。西格爾一邊想,一邊加緊手上的工作。在有了魔法之後,掛帆比預想的簡單很多,尤其是可以施展可以隨心意移動的活化繩索法術之後。在西格爾的操控下,繩索變成靈活的觸手,好像是幾個精於此道的水手在同時工作。甲板上的人讚嘆的看著這一切,壓低聲音議論著。平常民眾很少能接觸到施法者,所以他們心中敬畏逐漸加深,很快就會形成服從性。這會讓整個旅程變得輕鬆許多,至少西格爾不用花費太多心思在管理乘客上。但在法師內心深處,他更希望這種服從來自於熱愛,而不是敬畏。

    大帆張開,立刻將淘氣的風捕捉住,讓船速逐漸加快。整個船身也更加平衡,不復之前那種起伏不定的晃動。西格爾在桅杆下清出一片空地,用箱子做了一個簡單的防風牆,這裡就是未來一段時間他的領地。即使冬天海上的寒風冷冽,甲板上更是難捱,但只有西格爾能夠掌握風帆和航向,所以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瑪娜和費扎克都勸他下船艙去,不過哼克半獸人決定陪著他。在得知了這個情況之後,難民們湊出了幾條最厚最暖的斗篷給西格爾送來。大德瓦從倉庫裡扛上來一桶麥酒,是最好的深褐色麥酒,幾乎可以當做粥來飲用。小德瓦則找來一個火盆,並負責四處收集碎木片,儘量讓火盆中一直能有熱源。

    「這也不但是為了你。」小德瓦說道:「我們只是把廚房搬到這裡來了,你可不要介意。」

    真正的荒原人是不可能學會「是的,我的大人」這種稱呼,不過西格爾也不介意就是。

    大海一望無際,西格爾根據太陽的位置掌握航行的方向,他選擇的是遠離海岸線的航路,這樣既可以避開岸上不懷好意的眼睛,也能避免水下隱藏的暗礁。但是最大的好處是不用整天將時間耗費在調整前進方向上,他可以靜下心來閱讀魔法書。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距離他上次乘船已經過去接近一年。回到船上他有種久違的熟悉感覺,令他像躺在母親懷抱中的嬰兒那樣舒適安寧。待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天空變得非常晴朗,視野內再看不到什麼獸人的領土,也沒有其他風帆的影子。這個時候西格爾掏出魔杖,為自己施加防護的法術,然後讓渡鴉巴隆放哨,自己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

    這是一場無夢的睡眠,深沉而舒適。船體不斷的晃動令他休息格外得好。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落向海平面,橙紅色的晚霞橫跨天空和海洋。西格爾根據太陽的位置和風的方向,調整帆的角度。槳帆船行駛在平靜的海面之上,洋流可能藏在更深的水底,並未對行船造成干擾,這大大降低了他的工作難度。

    在夜裡,他都要醒著,因為天上的星星會幫助他確定位置,也會為他揭示命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二章 命運的海3


    夜間的海面十分平靜,只有前面船頭劃開水面的「嘩嘩」聲和頭頂上風帆晃動的「呼呼」聲不斷傳來。大部分乘客都在船艙中入睡了,他們的呼嚕和嘔吐聲不會傳到甲板上來,只有些許的氣味。做海員的時候,西格爾早就適應了這種環境,連用魔法戲法驅散味道都不用做。

    火盆中的光芒溫暖明亮,將法術書上的字體照的清晰極了。西格爾又一次閱讀血魔法師和共同會法師的咒語書,同時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從中截取最精華的施法思想。其**同會法師的魔法筆記中關於命運之力的研究引起了西格爾的興趣,他一字一句的讀下去,試圖領會他們的研究脈絡。

    在這本研究筆記中,他們提到了一個實驗性的咒語,名為星軌術,是結合占星、問神和命運之力的各自特點組合而成。經過多年改進,法術施展的成功幾率很高,總能得到一些關於命運的信息。其中一種重要的施法材料就是炎魂晶,西格爾還剩下好多碎片。

    他在休息好精神之後,就準備使用這個法術,有些問題他一定要問個清楚。大部分人都在船艙中睡覺,甲板上還在保持清醒的只剩下西格爾和他的魔寵,現在正好是施展這個魔法的時機。

    將炎魂晶置於火盆之中,西格爾又將自己的指甲、毛髮和幾滴血一同投進入。隨後他需要一隻手伸向天空的繁星,另一隻手停留在火焰頂端,將掌紋的脈絡展現出來。然後念頌咒語,讓紅色的魔法之火解答命運地問題。

    西格爾全神貫注的施展法術,但是得不到任何回應,就像他的祈禱一樣。隨後他更換了詢問的對象,將每一個他知道的神靈都試了一遍。不管是善神還是惡神,無論他們司職何種領域,這個法術全都沒有效果。這與筆記上記載的不符,因為每一個靈魂都是由各種各樣的特質組成。這些特質對應不同的神靈。別的不說,西格爾作為一個水手,現在又在海洋之上,可為什麼不管是水域魚王還是風暴之神。都毫無反映呢?

    神是真實存在的,許多人也親身與神的使者交談,見證過無數神蹟。馬琳船長就曾和風暴之神的化身神使有過長時間交往,這件事他不止一次向西格爾提起過。在法師聯合會的書籍中,也有許多穿越世界屏障進入神國的記載。一些強大的法師還能夠得到神靈的接見。除了神之選民,即便是高階牧師,他們也可以同時向多個神祈禱並獲得回應——只是回應的原因和力度有所區別——但從未聽說過有人完全得不到回應。

    火苗繼續燃燒著掌心,隨著法術接近尾聲,掌心逐漸開始發熱。西格爾決定最後再試一次,但這次他不再向神靈詢問,而是選擇逝靈黯影。這是法師所知道的最神秘的存在,而且它們之前還可以開啟骰子的新能力。

    法術這一次得到了回應,炎魂晶在火盆中慢慢融化,就像是變成了冰塊似的。那道熟悉的白色影子出現在西格爾的視野中。和在臘肉鎮遇到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曾經幫助我走出了獸人的搜捕,現在請幫助我理清命運的線索。」西格爾開口說道,然後就聽到逝靈黯影用急切的聲音回答道:「聽!」

    這個聲音與在臘肉鎮聽到的聲音不同,但是卻勾起了西格爾另一個記憶。他曾做過關於過去的夢,一個威嚴的聲音曾在他耳邊說過「看!」這樣他才有了附身老鼠的視野。面前的逝靈黯影聲音和夢境中的聲音完全一樣。

    「沒有任何神會回應你們的祈禱和呼喚。」逝靈黯影說道:「但你在世上並不是孤獨的,他們都將目光關注於你們。」他每說一個字,炎魂晶就會消失一部分,西格爾見狀將所有炎魂晶取了出來,放在火盆邊備用。

    「這就是我總是擁有離奇經歷的原因嗎?」西格爾問道。

    「第一個問題的解答:是也不是。」逝靈黯影回答:「你的命運線並不存在,沒有任何神靈能夠影響或者插手此事。無論用何種方法,在這一點上你是自由的。但同時,你需要背負起二十面骰子,承擔起骰子的命運。你與骰子分離太久。重新匯合之後才讓你產生了錯覺。」一塊炎魂晶燃燒殆盡,西格爾趕忙添加。

    「骰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第二個問題的解答:製作此物的存在不可考察,現世之神也不清楚,只知道它是承載命運之物,比你燃燒的炎魂晶更進一步。世上共有四顆骰子,你擁有其中之一。若你遇到其他人。也可以將此信息透露。」

    炎魂晶燃燒的速度越來越快,西格爾將全部存貨全都扔了進去。

    「也就是說,想要掙脫奇怪的命運糾纏,只需要將骰子丟棄便可以了?」

    「第三個問題的解答:那樣會導致更大的命運糾纏,遲早的事。除了你們四人,其他無論什麼存在都無法承受骰子的影響,它只屬於你,只服從你,想盡辦法也會回到你手中。分離的時間越久,反噬就越大。看!」

    然後,西格爾就從火焰中看到了一副景象。在一片被閃電照亮的天空下,風暴肆虐,浪濤不斷,幸運的索斯號正在風口浪尖掙扎。它的桅杆折斷,艦橋破損,船身也在巨大力量的扭曲下嘎嘎作響。它再也沒有規避風暴的幸運,只能在大自然的偉力下瑟瑟發抖。

    「這艘船承載骰子長達十六年之久,之前一切平安,現在它需要償還。」逝靈黯影說道:「不過這不會影響船員,因為他們並沒有做出相同的舉動。」

    炎魂晶只剩下最後一點,西格爾抬起頭,看著逝靈黯影,突然覺得他給自己一種非常熟悉和親切的感覺,正要就此詢問,心臟卻如遭重擊,一口腥血頂到喉嚨,將他的話語壓了下去。只聽逝靈黯影說道:「有些問題不要問,因為答案藏在世界盡頭的寶藏中,希望你們能夠到達。好好使用你的骰子,它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

    這個時候,最後的炎魂晶燃燒殆盡,火焰燒痛了法師的手掌,他立刻縮回手來。法術就此結束,白色的影子和其他異相完全消失,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除了西格爾和渡鴉,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個白色影子在船上出現過,他們都睡得很沉,很香甜。

    西格爾眉頭緊皺,一遍又一遍體會逝靈黯影所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放過。如果還有炎魂晶,他將毫不猶豫的投入到火焰之中,換得問題的答案。整整一個晚上,他枯坐在火盆邊,雙眼一直盯著火焰,直到它熄滅,只剩下一道青煙為止。起夜的半獸人哼克以為西格爾生病了,趕忙又為他重新點燃火堆,為他燒上熱水。這是西格爾才回過神來。他也沒法解釋這些神奇的事情,只能表達謝意。

    二十面骰子掛在他的胸口,現在變得沉甸甸的。自從有了這個東西之後,西格爾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老船長將骰子交到他手上的事情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切都歷歷在目。時光如同完成了一個輪迴,又是在大海之上,西格爾再次審視這枚骰子,撫摸著上面的花紋和圖案。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對骰子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不再是剛剛得到時的好奇與陌生,不再是第一次開啟能力時候的驚喜與迷茫。他最關心的問題莫過於如何開啟骰子的能力,按逝靈黯影的意思,骰子像是有自己的思想和安排,「將會在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西格爾親吻骰子,然後將它放回衣領下面。

    他又打開另外一本法術書,放在膝蓋上開始閱讀。無論何時,無論骰子的能力如何,對西格爾來說仍然是法術更加重要。因為只有通過法術,他才能擁有完成夢想,成為英雄的力量。

    之後的幾天航行非常順利,風和洋流一同推著大船向南方航行。視野之內也沒有看到獸人的海盜船,當然也未能見到跑航線的商船。按照時間計算,來自繁星王國的戰艦應該到了,可能正在肅清其他海域獸人的船隊。想到這裡,西格爾反倒不盼望遇到戰艦,畢竟他們現在乘坐的是獸人的槳帆船,萬一被當做敵軍擊毀怎麼辦?

    在航行的第七天,西格爾再次修正航向,開始向西轉向。他找到德瓦兄弟,詢問他們是不是想提前上岸。兩個半獸人這次沒有再堅持原先的想法。在見識了西格爾的法術能力之後,他們決定先投傚法師,用利劍為其服務。西格爾按照僱傭兵的待遇收下了兩個戰士,除了盔甲、武器和食物之外,每月支付三枚金幣。兩名半獸人一開始認為這價格太低了,比瑪卡布噠最便宜的奴隸都不如。可在費扎克解釋了三枚金幣在深水城可以買到的酒水和服務後,兩個人欣然接受。

    在聽說這個消息後,又有幾名角鬥士想要效仿德瓦兄弟的行動,誰不想有一張長期穩定的飯票?西格爾這一次卻非常小心,讓他們分別與德瓦兄弟和哼克進行較量。結果只有三個人的武藝還看得過去,西格爾便收下他們,暫時跟著瑪娜,在她射箭的時候提供保護。

    轉向之後的第二天,海岸線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引起了船上所有人的歡呼。這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嚇壞了幾艘捕魚的小舢板——他們還以為是獸人的劫掠船要衝上來。舢板急忙向岸上躲避,即使擱淺也在所不惜。不過槳帆船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根本不理睬它們,徑直向南方游去。西格爾已經大體確定了方位,深水城就在不遠的前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命運的海4


    為了防止被巡視的海軍當做獸人戰艦,尤其是遠遠的被投石機或者船弩攻擊,西格爾在接近深水城海域之後就施展幻術魔法,在巨大的船帆上印上了法師聯合會的標記。

    這一方法果然奏效。先後有幾艘深水城僱傭來的海船——按西格爾的目光來看,分明是過去的海盜船——並沒有立刻就發動攻擊,而是靠近了之後詢問。為避免誤會,半獸人都在甲板下面不露面,只有原來奴隸中的人類在船舷活動。西格爾與幾艘船進行交涉後,選了一個看上去比較老實的人,銀色美人魚號的酷奇特船長,僱用他提前返航,帶著槳帆船回到深水城。

    戰火似乎還沒有燒到這座富裕的城市,但是到處可以看到躲避災禍的難民。下城區很多地方已經人滿為患,所以碼頭區也開闢了很多倉庫和堆貨場作為他們居住的地方。在面對戰火的時候,能夠打開城門讓難民進入已經非常難得。

    西格爾站在船頭,遠遠地看著港口的難民居住地,那裡只有寥寥幾處炊煙,但是排隊領餐的人流卻很長很長。與西格爾預想的不同,這裡秩序井然,大家依次前進,並沒有爭搶,每個人臉上更多的是期盼而不是焦慮。這在戰爭中極少見到,至少西格爾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記得在離開深水城的時候,糧食的價格已經開始上漲,迪普夫人還提醒西格爾多準備些存糧以應對危機。難道是海上通道已經恢復?西格爾隨後否定了這種想法,因為他沒有在碼頭區看到大型的糧食貨船。

    槳帆船在到達深水城後就失去了意義,不管是西格爾還是難民都不再需要這艘船。酷奇特船長想要買下這艘船,正好讓他的兄弟做成船長,兩人組成一支小船隊一同掙錢。他出價兩萬金幣,想要試試運氣。

    西格爾自不會上當,他在船上生活的時間說不定比面前年輕的酷奇特船長還要長。西格爾搶奪的槳帆船是一艘近海活動的上好戰艦,具備完整的撞角、所有的划槳和靈活的轉向裝置。它欠缺的不過是小型投石機以及全副武裝的水手。即便是和平時期,一艘這樣的戰艦也要賣到兩萬五千金幣,而戰時這種東西價格只會向上漲。

    經過討價還價。看在一次性付清現金的份上,這艘船最終就以兩萬五千金幣成交。每個船上的難民先行分到5枚金幣,用作救急的儲備。剩下的一萬八千多枚金幣交由費扎克保管,他要負責所有人吃穿用度。

    西格爾和所有難民一樣。只拿到5枚金幣,這是他強烈要求的。這種行為讓費扎克非常佩服,他認為西格爾是一個值得效忠的爵士。在下船之前,他跪在西格爾面前,希望能送自己的孩子到男爵大人身邊。做一名隨從。

    「我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如果他們有適齡的孩子,請大人您收下作為隨從好好管教。」費扎克低著頭說。

    「先幫著安頓船上的難民,然後在你回家之後就帶著過來吧,我會選擇其中之一。」西格爾停下腳步,看著費扎克說道:「我儘可能像我的騎士導師教導我那樣,管教你的後輩。」

    「多謝大人。」獨眼老爹激動地說。

    西格爾第一個走下舷梯,他將男爵的璽戒和身份證明都帶在身上,並將亞倫王子的旨意準備好,要為半獸人爭得一份居民權利。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在靠岸的碼頭邊,一位法師聯合會的骨幹成員,曾經為西格爾講述過咒語解析的中年法師阿克齊正等著他。

    「法拉尼斯-克瑞斯託大師已經預見了你的到來,特命我在此迎接。」他率先用併攏的右手輕觸眉心,行了個法師禮,西格爾連忙還禮。「歡迎回家,西格爾.烏賊先生。」

    「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而博學士大人的關注更讓我受寵若驚。」儘管在聯合會呆的時間不長,後來又長期行動在蠻荒之地,但是法師間的客套話西格爾還沒忘乾淨。「請問聯合會裡有何指示?」

    「法拉尼斯**師讓你盡快前往。我是來此為你施展傳送的法術。為防止間諜滲透,目前只有傳送術和任意門可以進入三峰塔範圍,而據我們所知,你還未掌握這門法術。現在請隨我來吧。」

    西格爾搖搖頭。說道:「很抱歉,可我還需要安頓好船上的難民。其中有許多半獸人,如果不能和本地官員協調好的話,他們很可能會被當做敵人遭到逮捕和處刑。」

    阿克齊法師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舒展開來。能受到博學士大人的邀請,對一個法師來說是極好的機會。能夠增進魔法的學習和知識的積累。很少有人會拒絕和拖延,而仍是學徒法師的西格爾是拒絕者中位階最低的一名。阿克齊法師擔心這會引起博學士的不悅,甚至會影響到自己在他心中的評價。不過這個時候博學士大人的聲音跨越了聯合會與港口區的距離,迴響在兩位法師之間,讓他們都能聽得明白:「西格爾,速來我這裡。阿克齊你將烏賊傳送過來之後,按他說的話好好安置船上難民。我記得亞歷山大獅子在北部區有一座宅院,他平時也不去居住,也沒有親族在,你就把他們都安置到那裡。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法師聯合會的行動,不得阻撓。」

    法師阿克齊趕忙點頭應是,西格爾也凌空表示感謝。為防萬一,他將王子的旨意交給瑪娜保管,畢竟這是目前唯一宣誓效忠他的手下。隨後他輕輕扶著阿克齊的肩膀,讓他將自己傳送到三峰塔下。

    「傳送只能到這裡,你盡快走上去吧。博學士大人就在本心塔第九層。」阿克齊面無表情,一直非常嚴肅:「我會完成**師的囑託,將船上的事情安排好,你放心吧。」

    西格爾彎腰行禮,衷心的說:「勞煩您費心了。」

    三峰塔和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依舊顯得威嚴而從容。本心塔是冥想和休息的地方,裡面永遠舒適而安靜。柔和的不滅明焰提供持久的照明,隨處可見用以休息和放鬆的沙發及靠墊。沙發旁邊總會有防止著果盤和淡果酒的茶几,幾個隱形僕役穿著用來顯示方位的馬甲在空中來回飛行,清理著小盤中的菸灰。

    這裡的地毯和掛毯全都有吸收聲音的作用,所以整個高塔不會有任何回聲。西格爾見旋梯上沒人,而博學士召喚得很急,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跑了上去。

    整個第九層只有兩個房間,但都是屬於博學士法拉尼斯大人。一個是他的私人圖書館和實驗室,另一個則是他的休息間。西格爾來到兩個門口,卻不知道應該敲響哪一扇門。正在猶豫的時候,通往休息間的門打開了,博學士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過來吧,西格爾。」

    房間裡裝飾非常簡單,只有一張單人床、沙發、躺椅和茶几,但這些都是精品。法拉尼斯就坐在躺椅中,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讓下午的陽光照在花白的鬍鬚上。與上次見面時相比,博學士更加蒼老。他的皮膚鬆弛,顯得皺紋更加深刻;嘴唇乾癟,還微微泛著青紫的顏色;他的眼睛浮腫,一副精神不濟的疲憊樣子;他慢慢抬起手來,可以看到他的手指不住顫抖——對法師來說,這都是施展咒語時可能致命的狀態。只有博學士的聲音依然穩健,他指著沙發說:「坐吧,西格爾,我有事情要對你說。」

    西格爾依言坐下,但覺得非常緊張。畢竟在他面前的老人是法師聯合會三巨頭之一,是整個新舊大陸人類中獲得博學士頭銜的三人之一,精通咒語、法陣、煉金、占卜和戰略,算得上深水城最智慧的人。

    「烏賊,你現在還好嗎?」

    「博學士大人,我很好。」西格爾應答到。他看著老人的雙眼,然後又看到他蒼老衰弱的手。手指在不停抖動,就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枝一樣,連最後一片樹葉都拋棄了這個將死之身。「您怎麼樣,博學士大人?」

    「很虛弱,不舒服。」法拉尼斯說道:「我感到自己的魔法正在流失,而我的生命也隨之消逝。不過在說這個之前,能不能幫我點燃煙斗?」

    一隻青銅製成的煙斗飄了過來,上面還掛著裝著煙葉的小口袋,但是並沒有燃火之物。它停在西格爾面前,然後緩緩落下去。法師明白這是在考驗他的魔法掌控能力,所以也不伸手去接,而是利用咒語來施加控制。

    用雙手做這件事情很簡單,但是用意念卻不是。一方面要「握住」煙斗,還要「解開」袋子,「拿出」合適數量的煙葉並放置在煙鍋中。之後還要疊加火元素聚集的咒語,點燃煙葉。最好這個時候再用上控制氣元素的能力,讓風從煙斗中穿過,從而讓燃燒更充分。

    好在經過戰場上施展幻術的鍛鍊,西格爾對咒語和魔法能量的控制能力有了很大提高。除了一開始略有些緊張外,之後每個方面他做的很完美。博學士讚賞的點點頭,讓西格爾將煙斗置於一旁。

    「現在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了,結果抽口煙還要別人幫忙。我在那個時候根本不會因為超遠程施法而過多損耗精力。現在老了,有些方面的確不行了,可絕對不包括自信心在內。哦,我實在沒有想到干擾你命運的後果如此嚴重。」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運的海5


    「干擾我的命運,這怎麼說?」西格爾向前探著身子,將手中的煙斗放下,用充滿好奇的語氣問道。

    「還記得火山上的地震嗎,還有出現在臘肉鎮的逝影黯靈。」博學士眼皮低垂,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是他說出來的話讓西格爾震驚。「自你在戰前會議上選擇前往北方後,我就一直在關注你,通過我的獵鷹魔寵施加魔法。原本我以為這次會和以前一樣成功,讓你能夠更加順利完成瑪卡布噠的破壞任務,但沒想到反噬居然如此嚴重。」

    他右手手指輕輕抖動,就看到一個蓋著毯子的軟墊飄了過來。博學士揭開毯子,西格爾看到一隻形如骷髏的鳥。它的羽毛如同被火焰燒光,然後皮膚上到處都是酸液腐蝕的痕跡。鳥的一隻眼已經瞎了,另一隻的瞳孔如同被一層蛋白色的薄膜覆蓋,幾乎全盲。除了受到重傷之外,這隻鳥身上幾乎沒有支撐它活下去的生機,已經有一隻腳踏入墳墓之中,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

    「沒有辦法治療嗎?」西格爾首先關心的還是他人的健康。「您是一位**師,還是博學士,總有辦法的吧。」

    「如果我說沒有,那就是在欺騙你。」老人輕輕為自己的魔寵蓋上毯子,讓它繼續進行無休止的睡眠。隨後他從胸前的袋子中拿出一個白金製成的小方盒,依次在它的六個面上使用不同的咒語——沒有一個西格爾能夠辨識出來。盒子打開之後,就看到一個和成人大拇指一樣粗細的小水晶瓶,裡面盛放著黑色的藥劑。

    西格爾詢問這是什麼,是不是解藥。博學士點頭之後又搖搖頭:「這是將一名法師轉變成巫妖的魔藥。飲下之後我就不會再受這幅身體的拖累,興許在心智不失之前再活上一兩百年。雖然別人稱我為博學士,但我還真沒有變成亡靈的經驗體會。」

    年輕的法師敬畏的看著他的前輩,盯著他手中那小小的幾滴藥水。獲得永生是每個生命都想完成的壯舉,越是強大的個體期望也就越強烈。即便是神也難說永存,所以凡間更多是在研究欺騙死亡的辦法。

    說起研究,世上誰還能比法師在這方面走得更遠?巫妖轉化之術就是法師的一項創舉。當一名施法者的咒語能力、魔法陣知識和魔物製造技術達到一定高度。就可以嘗試為自己製造巫妖魔藥。然後挑選自己狀態最好的一天,將此藥飲下,就會在十天之內逐漸失去血肉,只剩下一副佈滿魔法符文陣的骨架。與西格爾變成骷髏的變形術不同。巫妖的骨架極為堅固,普通刀劍對其根本造不成任何損傷。新的身體蘊含著魔法的能量和死靈的力量,兩者的結合也會形成新的變化。比如致人麻痺的碰觸,攝人心魄的恐懼氣息。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舊身體的殘留物,會形成類似結晶石的東西。只有唯一的一顆。巫妖都會妥善保存這顆結晶石,並用自認為最安全保險的方法製作容器保護,稱作命匣,然後藏在僅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假如巫妖的身體被摧毀——儘管這很難,但仍是可行的——巫妖就會在命匣旁憑空凝結新的身體,再次重生。

    這種方法的存在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具體的製作配方和細節被當做機密,藏在各法師組織的隱秘地點。

    「給,拿著。」老人將這個瓶子扔給西格爾,年輕的法師連忙接住。手忙腳亂差點掉在地上。

    「你緊張嗎?」老人問道。

    「有一點。」西格爾笑著承認:「畢竟這東西非常珍貴。」

    「可惜它解決不了我目前的困境。」博學士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如我飲下這瓶藥水,的確可以在巫妖的狀態下存活一段時間,可以當我原本的時辰一到,仍會消散在這世界上。我不是用完了壽命,而是耗光了命運。」

    「我不懂。」西格爾坦誠的說。「這和逝靈黯影有關嗎?」

    「你的直覺很對。」博學士說道:「我以前和它們打過交道,它們幫助我提升了預言法術的效果,讓我能夠看到更準確的未來。我知道如果瑪卡布噠的造船廠沒有被徹底摧毀的話,深水城將不可避免的面臨被攻破的命運。雖然有雄獅在,憑藉跨大陸傳送陣。法師聯合會仍會屹立不倒,但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於是,我作弊了。」

    說到這裡,老人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於是西格爾耐心而禮貌的等待著。房間裡只有滴水鐘的輕響和煙斗升起的裊裊青煙,除此之外一切好像都靜止了一樣。

    可時間終會流動,死亡也必將到來。老人繼續講到:「我曾看到一個可能的未來,景象清晰、穩定而堅固,是一個好的未來。在那個未來裡。你前往瑪卡布噠,導致造船廠全部摧毀。於是深水城避過劫難,整個北方獸人的戰鬥也迅速結束,法師聯合會更加強大。這個未來之中很多細節模糊不清,但所有的關鍵都在你身上。你必須前往瑪卡布噠。」

    「所以我才會被留下參加那次會議?」

    「沒錯,年輕的法師,那是一次重要的選擇。」博學士說道:「如果你沒有主動前往北方,那麼即使我命令你參加馬克西姆伯爵的遠征軍,即使你最終跟著他進入瑪卡布噠,未來也會不一樣,會導致更加淒慘的結局。所以當你下了決心的時候,我真是長舒了一口氣。」

    「我覺得自己應該能在北方有所作為,整日在三峰塔看書會降低我的敏銳程度。」西格爾說道:「當時我真的沒有想太多。」

    老人點點頭,要西格爾給他端一杯紅酒來,在潤過喉嚨之後,他繼續說到:「之後我太心急了,使用種種手段讓你更快的前往瑪卡布噠,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便忍不住使用魔法相助。我一次次受到警告,但因為不是來源於知識保管者(知識之神的別稱),所以我都忽略了,最終得到了惡果。我最後一次施展法術是在臘肉鎮,請求逝靈黯影的幫助。他們回應了我的請求,卻在之後向我發起了攻擊。」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西格爾驚訝的叫出聲來。

    「即便是逝靈黯影也會有派別之分,其中一部分認為我做的太過,於是在命運河流中形成一個漩渦,將我吸了進去。沒有魔法可以在那裡使用,我憑藉意志力掙脫出來,但死亡已不可避免,我的命運之行提前終結。」他指一指西格爾手中的巫妖靈藥,說道:「就是這東西也沒用了,所以我想將它送給你。」

    「我喝下這東西之後會怎麼樣?」

    「毫無疑問,會死。」博學士說道:「而且你也別指望能以巫妖的形態站起來,這東西是為我調配的,也只能為我所用。如果你看誰不順眼,就把這東西交給他,保準比任何毒藥都有效。」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西格爾將小瓶子放起來,然後說道:「我就把它當成世界上最厲害的毒藥。」

    「很好。」法拉尼斯說道:「你是一個很有前途的法師,這不需要我預測未來,只需要回顧過去就可以。你成功的在瑪卡布噠完成了任務,有什麼想要的嗎?」

    西格爾想了想,有一件事情非常急迫,也可能只有**師才能知道。他問道:「我想知道比爾爵士,珍妮特和埃文他們的下落。」

    「沒有你效忠的王子殿下嗎?」博學士笑了,鬍子開心的一抖一抖。西格爾自覺慚愧,亞倫王子畢竟是自己的冊封人,在男爵名號之前還是有「皇家」二字。法拉尼斯見到西格爾的窘狀,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開心極了。一時間,似乎死亡的氣息也消散不少,他的面容重新散發光彩。

    「在我的獵鷹發現你們的行蹤後,就已經向繁星王國皇室報告了。這次晨曦神殿丟了面子,居然讓王子殿下受了重傷,依靠法師聯合會的成員才得救。托你的福,繁星王國和深水自治領之間的關係才有所緩和,不管是軍艦還是援助才能不斷發來。至於你的朋友,他們的確在黑血城堡待了一段日子,和囚犯差不多,但現在他們都沒事。晨曦神殿的大祭祀來了三個,帶著整整一隊聖騎士。繁星王室也派出了山地騎兵,足有五十人的規模,騎乘著六足蜥蜴。他們接管了黑血城堡,史林特家族被關押起來等候發落。即便是薩烏斯王國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腔要求贖人,怎麼也要到與獸人的戰鬥分出勝負之後。你的朋友們現在都還在黑血城堡,由於戰事還未結束,護衛王子的部隊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城牆後面好防守啊。可憐那些傢伙沒有一個懂得傳送法術,他們不開口的話,聯合會也不會主動幫忙,不是嗎?」

    「我覺得您說的沒錯。」西格爾長舒一口氣。果然珍妮特跟著王子身邊肯定會安全的,繁星王國的底蘊很深,儘管在新大陸有所欠缺,但他們能夠動員的力量仍舊強大。經博學士的介紹,繁星王朝為了表示感謝,徵用了學城的傳送陣,向深水城傳送了上百噸的軍糧。這幾年都是豐年,他們一邊清理掉庫存,一邊向這個自治領展示肌肉。現在城市裡很多平民百姓又開始念叨繁星王國的好處,這種局面讓蒙面領主議會也有些尷尬。

    可領主議會必須承受下來,否則哪來的海路暢通?

    「過去的事情基本說完了,現在該講一下未來了。」博學士咳嗽兩聲,讓自己的笑容消失,換上肅穆的表情:「對於你這個命運奇特的傢伙,我只要求一件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7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命運的海6


    西格爾心事重重地離開了三峰塔,受人尊敬的博學士大人到了用藥的時間,然後上床休息。接見年輕的西格爾耗費了他很大的體力,不過最終他還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幫助法師聯合會保存書籍與知識?」西格爾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回答道:「這絕對沒有問題。」隨後他提出了心中的疑惑:「怎樣幫忙呢?需要我去抄寫書籍嗎?」

    「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讓我這個老人家保留最後的神秘吧。」法拉尼斯**師看著西格爾,不由得感嘆年輕真好。年輕就有足夠的時間和希望,有無窮的變化和未來,不想一個結局注定了的垂垂老者。不過年輕也會衝動,有時候會因為衝動犯下錯誤,所以老人叮囑道:「諾克斯共同會請求併入法師聯合會,這件事情已經通過決議得到批准。你是為數不多和他們打過交道的,所以不要發生什麼衝突。」

    這個消息比其他任何新聞都讓西格爾感到震驚,他連忙說道:「共同會法師修改別人記憶,控制他人思想,還用怨靈的法術。他們並不是善良的傢伙。」

    「他們雖然自稱是巫士,但其實仍是法師。卡斯帕**師願意開放共同會所有技術,包括他們的炎魂晶和永恆魔塔,並接受聯合會各項規章制度。我們沒有理由拒絕他。」

    「可是……」

    「這件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表示同意,但的確是大勢所趨。」博學士說道:「不過真正合併的時間尚早,你接觸的事情也還少,所以覺得共同會或許有些不擇手段。但是他們從未損害過法師的利益,這是最核心的。」他坐起身來,拍拍西格爾的肩膀,語重深長地說:「說到底,我們還都是法師。」

    隨後,這個話題便終止了。由於西格爾為法師聯合會做出了貢獻,所以他稱號中的見習二字被去掉了。並獲贈一本由「獅王」亞歷山大.比爾森**師提供的咒語書,足夠西格爾學習很久。法拉尼斯博學士除了秘密給他一瓶巫妖魔藥之外,明面上也贈送給他一本知識卷冊,上面包括許多前輩法師的筆記副本。各種假說的激辯,到處都是相互碰撞的思想火花。西格爾鄭重其事將這兩本書抱了起來。見狀,博學士又贈與他一個小小的空間口袋,用來盛放這些東西。

    既然法術書有了,西格爾接下來就準備去黑血城堡。得知眾人安全之後。他便有時間精心準備路上所需,不必匆忙出行。一根新的魔杖是必要的,這次歷險給他這個新手法師好好上了一課,讓他知道什麼是所謂的做好萬全準備。

    這次他選擇了一根增加咒法系法術效果的魔杖。召喚類法術大多是咒法系,大部分傳送類法術也是,可謂用途廣泛。而且這根魔法杖手感很好,咒語能量通過時毫無凝滯的感覺,於是被西格爾收入囊中。

    剩下的金幣不多了,西格爾買了一包無蹤粉和兩瓶治療藥水。權威塔的燈神依舊不知疲倦的向他推銷,不過西格爾不為所動——金幣永遠是個大問題。

    之後。他回到北部區的住處。看著眼前的三層小樓,西格爾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離開這裡也不過半年左右,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記得走的時候樹上的葉子還沒有掉光,迪普夫人種的菊花也未凋謝。是誰把花園鏟成了菜地,裡面種的是什麼?西格爾好好想了一下,才回憶起離開之前管家婆曾經說過,要種些豌豆。

    樓房的門鎖著,西格爾的房門鑰匙早就在城牆山脈丟了,但這大門根本不會阻擋他。只消一個簡單的咒語,門鎖會誠惶誠恐的自己打開。不過西格爾心情很好。決定去後院看看。於是他踏過菜地,小心不去踩壞地上的幼苗,然後來到院子後面。

    這裡以前是馬廄,現在被拆平了。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齙牙傑尼斯正躺在兩個箱子拼起的臨時床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打著呼嚕。看他的樣子生活過得不錯,比原來見面的時候還胖了一些,不過現在卻不是睡覺的時候。渡鴉巴隆突然「噶」了一聲,將他從睡夢中叫醒。

    「是誰?」傑尼斯猛的坐起來,然後看到了西格爾熟悉的笑容:「水手長!你回來了!」

    「大家都還好吧?」西格爾問道:「你怎麼睡在院子裡?」

    「都好。都好,呵呵。」傑尼斯笑起來,露出了整齊的牙齒。他看到西格爾的疑惑,指著自己的牙說道:「原來不是都被打掉了嗎,後來也太不方便了。好小夥子卡爾為我找了個補牙匠人,現在我又可以啃骨頭了。」他非常滿意自己現在的狀態,當他從箱子上跳下來的時候,身手也基本恢復了做水手時候的敏捷。「這些貨物則是特立尼斯找來的好東西,大部分是北方草原野人的特產品,以毛皮為主,還有些獸角、藥材之類。據說有一些是施法材料,不管是各大神廟還是法師聯合會都需要。戰亂一起,很多野人向南來了,他們把這些東西都低價處理,換咱們的糧食。特立尼斯是個投資的好手,用你給的消息提前準備了貨物和野人交換。」

    「沒有強買強賣吧?」西格爾問道。

    「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傑尼斯回答:「琳達女士怕我們影響你的名聲,就讓他的兒子卡爾監督每一次交易。他現在成了一名月神聖殿的牧師,每天都嚴肅極了,自然誰也不敢作惡。差點忘了說,琳達女士今天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據說特立尼斯認識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想要宴請他。本來是要去飯店的,但是琳達女士堅持讓卡爾一起參加宴請,所以就改在家中進行。」

    「那就好。」西格爾說:「你知道**師亞歷山大.比爾森,也就是被稱為獅王的,在北城區有一處莊園嗎?」

    傑尼斯點點頭,指了指東面的位置回答道:「就在不遠的地方,是領主議會贈與他的。不過他從不在那裡居住。」

    「我去那裡看看,告訴其他人我會在晚上回來。」

    看來只有完成自己的承諾才能真正安心,西格爾一邊走一邊想。既然城市裡的糧食足夠大家吃,而且戰局也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那麼等半獸人住下之後自己就算完成了答應他們的事情。城牆山脈還是需要有人防守,半獸人則更好。或許可以將他們的妻兒安排在草原上,然後讓男子們抓起武器當兵?和給矮人當礦工相比,到底哪種更好呢?

    這種事情他也拿不準,只有經驗豐富的領主才能回答這個問題。說不定最終還是需要半獸人們自己去選。至於隊伍中的人類,他們在進入深水城後就不再是奴隸了,如果他們有家人可以投奔的話,就將剩餘的金幣分給他們,即便跨海航行也足夠了。

    在獅王家的莊園內,所有半獸人老老實實的,甚至沒有一個站起身來走動的,聽話的如同溫順的小狗。十幾名僕人正在幫他們準備飯食,大鍋裡煮的好像是加了青菜的肉湯,長條的黑面包熱氣騰騰的放在籃子中,也沒人敢上前拿。西格爾看到這幅景象深感疑惑,他剛剛跨步走進大門,就聽到旁邊傳來吭哧吭哧的腳步聲。

    一個足有五米多高的鋼鐵巨人走了過來,每一塊被它踏中的石板都會凹陷進泥土裡,幸虧這樣才沒有引起地面的震動。它全身都被鋼鐵盔甲覆蓋,遍佈複雜的符文,從他盔甲的縫隙中不斷有綠色的氣體洩露。西格爾只覺得牙齒痠疼,沒想到這裡居然有一個鐵魔像。

    怪不得所有人都老老實實,西格爾一邊想著一邊後退。鐵魔像是個很可怕的敵人,力量十分強大,攻擊非常精準。他身上的符文保護它免受魔法的影響,同時可以吸收周圍的能量做出劇毒的噴吐。這就意味著所有想要擊敗鐵魔像的人,只能在魔像最擅長的領域——肉搏領域——展開攻勢。但相信沒幾個人願意領教那對碩大的拳頭。

    更不要說獅王亞歷山大還專門給這個魔像配備了門板一樣的「小」盾和「短」劍。

    阿克齊法師依舊在這裡,他聽說**師亞歷山大會出現,安排這些半獸人的事情,到時候說不定可以當面向他請教問題。所以苦差變成了福利,他終於對西格爾有了些好臉色。再說經過博學士法拉尼斯的批准,西格爾現在穿的是正式法師的深紅色袍子,已經和他一模一樣。

    西格爾將自己安置半獸人的想法告訴了瑪娜和哼克,並將這件事情作為給女射手的第一個任務。他看得出女射手很想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心裡大概猜得出她的想法,但是他心裡想要盡快前往黑血城堡,所以必須留一個人處理難民的事情。除非費扎克願意留下,否則只能是瑪娜。

    估計女射手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在西格爾交代完事情離開後,便去找那個獨眼老人。費扎克並不在莊園裡,他上岸之後就離開了眾人,向領主議會所在地去了。在那之後他肯定回家,所以瑪娜如果行動快的話還能在那之前找到他。

    西格爾徹底放下心來,心裡就開始計畫著向黑血城堡行進的計畫。中間大部分是戰區,人類和獸人的軍隊還處於交戰之中。有什麼好辦法能讓自己安全地通過呢?

    正想著這些事情,他走回了自己的家。在門口聚集著不少人,一個非常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在哈哈大笑。

    是巨人克里。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38
第一百三十六章 命運的海7


    西格爾和克里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稱得上是生死兄弟。「西格爾!啊,見到你真好,尤其是看到你仍舊平安而強健。」巨人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朗聲笑道:「就是有點瘦了。」

    「我剛從城牆山脈北面溜回來,還在海上航行了十天。今天中午下船之後到現在還沒吃任何東西,你說我能不瘦嗎?」

    其實不光是西格爾,巨人克里也變瘦了。幾個月前,巨龍襲擊寒鴉部落之後,克里和西格爾就各自踏上了艱苦的征程。法師有了神奇的經歷,在獸人的大本營做出了英雄壯舉,而寒霜巨人則一直帶領著部落的倖存者,在主戰場邊緣掙扎求生。

    克里生的高大,他的雙拳可以放倒最健壯的野牛,但是卻不能憑空變出糧食來。儘管寒鴉部落在被巨龍燒燬的廢墟中找到不少存糧,但不足以支撐他們永遠吃下去。由於原本的草場被人搶佔,耕地也被破壞,所以寒鴉部落需要找一個新的落腳點。

    巨人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面,殫精竭慮,自然不會像之前那樣健碩。要說幾個月前他還是一名眼神清澈、活力四射的高大猛男,現在掛上了鬍子、垂下了亂發,像突然老了十歲一樣。

    「歡迎到我家。」西格爾說道:「我真是幸運的人,能夠和好兄弟一起跨進家門。」他往克里身後看去,發現他身後的隊伍由五名騎兵組成,騎手包括兩名老年和三名少年,他們全都**著上身,但攜帶者短劍和盾牌。這是深水城允許外來人員能攜帶的最大型武器,長弓和硬弩之類的更是禁止。從紋身上看,這五個人只有兩位少年屬於寒鴉部落,其他三人則不甚清楚。

    「你媳婦兒呢?小孩子呢,怎麼沒見到?」西格爾問道。

    克里突然面露尷尬,撓撓頭說道:「西格爾,其實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話還沒說完。他身後一位老者說道:「大王,慎言!」

    「見到我兄弟了,原先的計畫自然要放棄。」克里向後擺擺手,然後說道:「西格爾。這次我們本來是要打劫你的。」

    烏賊腦筋一轉就明白巨人的意思:「你是說準備打劫特立尼斯?」

    「是這個名字。」克里一攤手,解釋道:「我們部落實在沒錢了,也缺少可以交換的貨物,大家都需要吃東西,所以也只能搶劫。配齊了兵器盔甲。再加上糧草,我們就準備殺回草原佔一塊地方,等到雪融化之後就可以播種。」

    「你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就是打劫這件事情有些愚蠢。」西格爾的話引起了五名騎士的不滿,他們的手都放到了短劍上,準備抽出來和這個侮辱他們頭領的人拚命。不過西格爾接下來說的話讓它們重新展露笑容。

    法師說道:「打劫這種事為什麼不叫上我?」

    待在屋子裡準備迎出來的特立尼斯腿都軟了,趕忙出來撲倒在西格爾面前:「大人,我一直忠心工作,沒有坑蒙拐騙啊!」

    「我們兩個要打劫你,你準備反抗嗎?」西格爾微笑著說。

    圓滾滾的商人看著人高馬大的北方野人。再看看法師身上深紅色的長袍,不論從任何方向來思考都絕對沒有勝算。他哭喪著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最終還是任命地說道:「我放棄反抗……」

    「行啦,別哭了,把所有的貨物準備好就是了。」西格爾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並說道:「你聽我的,沒錯。」

    特立尼斯聽到這句話之後想了想,能夠在與獸人的戰爭中掙到大錢,就是靠西格爾提前透露給他的消息。一步快,步步快。許多商人都想和法師聯合會有建立往來,畢竟三峰塔算得上新大陸最高端的客戶了——摩拉之巔的矮人只能排名第二。而且剛才西格爾向他使的眼色可能意味著更好的生意,這樣一想。被打劫一次也就不算什麼了。

    和北地的野人打交道,被打劫的風險都已經計入成本了。

    「克里,這件事情解決了,快進來吃東西吧。」西格爾拉巨人的手,熱情的說道:「我都等不及會有什麼好吃的東西。」

    迪普夫人準備了精緻的筵席,包括五香鴨子、烤鵝和撒了香草的鮭魚。主食則是塞滿了胡蘿蔔和蘑菇的培根派。梨子和蘋果都用開水煮過,浸在溫熱的紅酒中,旁邊則是一輪橙黃色的硬奶酪、鹽碟和黑面包。

    在同一個屋簷下分享了面包和鹽的人享受賓客權力的保護,房屋的主人要保護他們的安全,更不能加害他們,客人也要同樣尊重主人,否則會被眾神唾棄。不知道在野人的文化中有沒有這樣的習俗,但迪普夫人還是依照習慣準備了這些東西。

    看到久違的西格爾,迪普夫人非常激動,但她仍然做著廚娘的工作,只是在西格爾和她打招呼的時候高興地點點頭。她的兒子卡爾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子,足有六尺高,穿著寬大的銀色袍子,腰間佩戴者彎月聖徽。他面容修正的很乾淨,眼睛裡似乎有皎潔的反光,見到西格爾之後趕忙伸出手來,握在一起。

    「快請進,搬個凳子坐好,然後咱們就開始吃喝。」西格爾知道草原人沒那麼多講究,他們的直爽是出名的。「卡爾,恭喜你成為正式牧師。」

    「我的修行還遠遠不夠。」卡爾謙虛地回答:「自我純潔和散播福音的工作仍然任重道遠。」

    看來他學習的真不錯,西格爾想到。他隨手搬過凳子坐下,克里也大大咧咧坐在他身邊,卡爾也顯得從容不迫。但是巨人的五名手下則有些侷促,他們的短劍和盾牌叮叮噹噹撞在一起,四下打量卻找不到放置的地方。

    「都愣著幹什麼,把東西扔到門外去,然後坐下來吃。」克里吼了一聲,震得盤子晃動。然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說道:「馬奎,你就別吃了,出城去告訴我媳婦兒,就說我碰到了西格爾,東西到手,在這裡吃飯,打劫的事情就免了吧。」

    「哎!」跟隨他的一個年輕人連忙回答,其他幾個人也似乎不再緊張了。就在馬奎跑出去之前,克里又補充一句:「告訴她,我晚上不回去了啊!」

    眾人坐定之後,西格爾親手分開面包,撒上鹽末遞給幾個人。克里拿起來就吃,然後端起杯子中的紅酒就喝,看上去餓得不輕。其他幾個人有樣學樣,在食物的誘惑中紛紛放下客套,各自向喜歡的食物發起進攻。

    席間西格爾知道了幾位騎士的來歷,年輕的戴林是火龍襲擊夜倖存的戰士,微微有些突出的藍色眼睛下面生得一副寬厚的大嘴唇,現在作為克里的護衛和隨從;另一位比較高瘦些的年輕人來自羽鱗部落,他們的酋長西格爾的姨丈,兩個部落現在一同行動,也就將最有前途的騎射手基裡安派了過來。兩位老者分別來自紅日部落和黑狼部落,奎科「割喉」和馬喬裡「絆索」。他們都是在草原上劫掠的高手,已經闖出了自己的名號。寒鴉部落從事種植的時間太長了,很多部落都已經忘了寒鴉二字的來歷。

    「年景好的時候,養馬種糧其實都一樣。」克里切下一大塊奶酪,用酒配著喝:「不過當別人不想讓我們好過的時候,我們卻不是吃草長大的。」

    割喉者奎科一拍桌子,大聲叫好:「對!好東西都是靠刀劍贏來的,可不是用買來的。」

    馬喬裡卻對這句話有些不滿意。在這場戰爭開始之後,如果不是克里做主南下,通過深水城的先遣軍購買補給,尤其是帳篷、毯子和木炭,寒鴉部落根本無法度過寒冷的冬天。「巨龍已經殺死了太多的人,現在暫時需要休息。」克里當時頂住壓力,寧可避開所有戰鬥,明知道會被訛詐,也選擇交易而不是劫掠。其中最大的幾筆生意還是和特立尼斯做成的。

    與紅日部落不同,黑狼部落的酋長就是巨人克里的岳父,而克里的姑姑也早就嫁到了黑狼部落,所以兩部落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密。若論起來,馬喬裡最早也是寒鴉部落的人,是巨人克里姑姑的護衛,自然不能讓奎科得了便宜還賣乖。

    「若不是花錢買來了時間,現在指不定在哪裡吃草咽雪呢。」馬喬裡哼了一聲,說道:「你看看那些互相爭奪地盤的,白白死了多少人,現在又剩下幾塊好牧場?還有那些跟隨深水城軍隊一起作戰的傢伙,人死了不少,但是卻沒得到什麼實惠。要我說,咱們大王的主意最好,現在草原上空出了大片地盤,就等咱們去佔了。什麼是寒鴉?就是當別人都死光了,屍體上最後的勝者!」

    克里哈哈大笑,這個時候他眉間的陰霾才終於消失。「說得對,全副武裝的七百騎兵在草原上哪裡去不得?就是遇到雙頭狼軍閥的崽子們也可一戰,你說是不是,西格爾?」

    卡爾一言不發,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西格爾,等著他的回答,而法師卻正在閉上眼睛思考著。若是不加引導,寒鴉部落、黑狼部落和紅日部落絕對能擾亂草原上的局勢,說不定會影響正依附於深水城軍隊作戰的其他部落的士氣。可惜西格爾還沒有來得及調查戰局的詳細情況,這可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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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運的海8


    西格爾放下手中的酒杯,掏出了煙斗。幾個人都不說話了,看著法師在煙霧的繚繞中靜靜的思考。這個時候,即便是缺乏耐性的草原人也如同中了遲緩法術和沉默法術,進餐的動作都變得斯文起來。只有克里抱著雙臂,咧著嘴開心地笑著,並說道:「給我出個好主意吧,就像上次那樣。」

    法師將他掌握的舊大陸所有的知識混在腦子中,慢慢從中搜尋可用的線索。若是制止寒鴉部落的「圈地」行動,好好給克里解釋大局為重的道理,相信這個酋長最終也能採納,但這樣會影響他在部落中的威信。西格爾不能對不起兄弟,也不願意看到戰局變得糜爛,所以他必須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他坐著思考,然後又站起來在屋子中踱步,直到煙斗中的火光快要熄滅的時候,他才站定身子,對克里說:「你來我的書房一趟。」

    卡爾也不多說,離開餐桌去見他的母親,留下傑尼斯陪著三位北方人。西格爾拉上書房的窗簾,將門關上,然後開始施展魔法。

    每次法師施展咒語的時候克里都會很好奇的觀察,而這次的咒語顯然給他的震撼更大。西格爾使用異常精確的幻術將整個城牆山脈以南的草原地形勾勒出來,標記了丘陵、湖泊與河流。這是威廉**師地形圖的翻版,西格爾早就將它牢牢印在腦海中。

    克里從沒見過草原的地圖,他們部落之間用大概的方位和距離來形成對周圍地形環境的認知。再說繪製地圖這門手藝很少有人能夠學會,這樣的人才絕大部分還都被各領主收藏在身邊。西格爾怕克里看不懂地圖,就用幻術形成一隻烏鴉的記號標出了原本他們的位置。

    隨後是深水城的位置,然後通過確定與幾條河流的相對位置,克里標出了他們有可能攻擊的幾個點。

    「我們部落需要有水的地方進行種植,河流和湖泊都可以。紅日部落需要牧場,他們的草料一直短缺。至於黑狼部落,他們倒沒有特別的需求。雖然他們會從河裡找金子,你也不能要求每條河流都有沙金存在。」

    「我已經有了不錯的想法。但是還需要知道戰場的局勢。」法師說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這是西格爾第一次為別人進行戰術上的參謀,他在這個領域還是個新手,但至少比克里在大局觀和局勢分析方面要好得多。一個合格的法師不單單是咒語的發射載體,他要遠超過術士。是計謀的搖籃。不斷的學習各種知識來充實自己是每個法師必須要做的事情,包括神秘學、歷史、貴族、位面、建築工程、地理,甚至比一些牧師還要精通宗教知識。力量就隱藏在不斷的學習過程中,每一點滴的積累都有可能催發法師在魔法力量上的進步。尤其是許多高深的咒語,它不僅僅是聲音、手勢和施法材料的組合。更是法師對世界的一種瞭解和改造。而這種改造正是建立在無數知識之上。

    正因為有這個特點,法師們掌握的信息更多,思維能力也更加縝密,所以比旁人更容易成為好的參謀者。對法師來說,單純應用知識做戰局上的思考和製作魔法物品相比較來說,是一項幾乎沒有成本的工作,一般無人會拒絕。而願意請法師作為參謀的至少也是大領主,為了保持自己在戰略戰術上的優勢,他們支付的報酬也很令人心動。許多法師在某一段時期都會尋找這樣的機會,來幫助自己積累學習掌握更高難度咒語所需要的金錢。

    西格爾自然不會向克里收費。他根本沒有這個意識。一個是初出茅廬的法師參謀,一個是蹣跚學步的部落酋長。他們在幻象地圖上指指點點,終於尋到了一個不錯的目標。

    「這裡相對偏僻,很可能沒有部落,也就可以避免交戰,最大限度保存實力。即使有,也肯定不會是你們的對手。」西格爾指著草原西南方,遠離一切戰場,靠近城牆山脈的一片土地。「這裡有一條從城牆山脈流淌下來的河,水流並不大。但是足夠你們使用。這裡已經很靠近矮人的防守區域,並不能算是完全的蠻荒,所以大型怪獸存在的可能性很低。最關鍵的一點是,這條河的上游有一個銀礦。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水晶石。」

    巨人聽到這裡,豎起了大拇指,然後說道:「如果真有銀子子,那我們就可以購買更多的物資來進行重建。不過西格爾,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西格爾在地圖上一指,然後回答道:「這曾經有矮人探礦者記錄下這裡的情況。曾發現過沙金。這條信息記錄在摩拉之巔的圖書館,除了矮人幾乎沒幾個外人知道。我在摩拉之巔的時候,就很關注矮人發現之後但隱藏起來的寶藏,特別是金銀礦。這點你可以相信我。」

    「這些」,克里伸開雙臂,用手比劃著整張地圖,然後對西格爾說道:「才是真正的寶藏。我現在明白為什麼草原部族一直無法發展壯大,為什麼深水城能夠佔據最豐美的土地。騎在馬上我只能看到丘陵,還在為自己比羊群看得更遠而沾沾自喜,而你們法師早就高坐雲端,俯視著一切生靈。」

    「俯視一切生靈的是神,也是你們的三靈。」西格爾說道:「我們最多在房屋的三樓而已。」

    「哈哈,至少我也在三樓,比他們高多了。」巨人站直了身子,雙眼望著幻象地圖說道:「西格爾,你覺得草原上是不是應該出現一位王者,消除所有部落的隔閡,讓人人都有飯吃、有馬騎。」

    法師知道他的意思,舉起手來拍拍兄弟的肩膀:「加油。」

    他們兩個人在西格爾的書房裡又商量了許久,法師應用自己的計算能力幫助寒鴉部落統計補給。新的計畫走得的更遠,需要更多的糧食,但相信特立尼斯能夠補上其中的差值。而西格爾又為克里準備了一份名錄,上面是草原上可以找到的一些特別的動植物,一些部分可以用作煉金藥劑的原料。法師聯合會收購這些東西的價格非常穩定,但是主要利潤被中間商掙去。商人們稱這些只是些藥材和類似毛皮的原材料,將價格壓得很低,而有了西格爾的名單後。寒鴉部落將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能夠更快的成長。

    「西格爾,我該怎麼感謝你呢?」巨人克里說道:「即便是親兄弟,也做不到這樣。」

    「我也會需要你的幫助。」西格爾說道:「我有個計畫。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在我知道深水城將要封賞一些開拓騎士守衛城牆山脈的時候,我就有了這個想法。」西格爾指著城牆山脈,手掌從每一座山峰、裂谷、盆地和懸崖上掠過,然後握成拳頭。「這裡面隱藏著巨大的財富,安靜地躺在山裡、地下。足夠支持我進行魔法學習所有的花費。矮人們暫時不用,我用!但我需要人手、需要守衛、需要能夠將礦石變為財富的途徑。就像矮人建立摩拉之巔那樣,我想要一座自己的魔法城堡。借鑑人類修築城牆山脈防禦鏈的歷史,必須獲得合法的領主身份才能真正開始運營,否則會引起摩拉之巔的敵視,而深水城也不會和我做生意。我現在處於一個比較好的位置,不管是矮人、法師聯合會、深水城領主還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和盟友,不是嗎?」

    「怪不得你一定要北上,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克里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撓撓自己的腦袋,直率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巨龍襲擊之後離不開部落,我還真想跟你一起去城牆山脈。我一直以為父親會長命百歲,哥哥會成為下一任酋長,從來沒想過會是我。沒有一點點準備,突然就轉變身份。在家裡是酋長,出來的時候是大王。儘管彌賽拉一直在提醒我,『你需要變得不同』,但我完全沒領悟,以為儘管稱呼變了。我還是克里,最多不過是瘦了點的巨人。如果不是今天和你重逢,看到北地的全貌,我不知道多久才能明白她所說的話。」

    「反正不管明不明白。你都會聽她的,不是嗎?」西格爾打趣道。

    「她說的又沒錯!」克里說道:「對了,珍妮特哪裡去了?」

    西格爾神色一黯,但很快恢復了正常:「我們中途因為意外分開了,她現在正在黑血城堡。」西格爾指了指空氣中的地圖,一個亮點標明了位置。「從我得到的信息來看。她目前的狀況應該很好。按理說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但我還是想去城堡早日與她回合。」

    「你應該去。」克里說:「如果是我和彌賽拉分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會去。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還需要領導你的部落。」西格爾揮動魔杖:「我一個人上路會比較快。再說這又不是什麼營救任務,我只是趕過去和她見面而已。」

    「中間可全都是戰場。」

    「我的咒語也不是擺設。」西格爾展現出自信的笑容:「我有應對之策。」

    「我還是覺得派幾名最好騎射手保護你較好,他們更熟悉草原上的情況。「套索」馬喬裡就很不錯,我有不少東西是向他學習的。」克里隨後補充道:「如果遇到其他部落,有他在也能更好的打交道。」

    西格爾想了一下,覺得克里說的很有道理,而且一味拒絕他的好意會讓巨人難過。寒鴉部落是個率直的部族,和他們客氣只會傷害他們。於是西格爾點點頭:「那麼就馬喬裡。如果有好馬的話你也別藏著,至少我可以節省召喚坐騎的法術。」

    「我會給你親自挑好。」克里笑著說:「你什麼時間出發,我讓馬喬裡帶著馬來找你。」

    「明天就走,看來你今晚還是要回家。」西格爾說道:「等我帶著珍妮特回來,就去你們新的居住地做客,怎麼樣?」

    「不來不行。寒鴉部落永遠是你的朋友、兄弟。」克里伸出手來,和西格爾緊緊握在一起:「草原之王和法師之王」。

    「是領主,不是王。」

    「王。」克里非常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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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運的海9


    西格爾算得上輕裝上陣,他換下了深紅色的法師袍,只穿了縫了很多口袋的淺灰色皮外套。在銀質腰帶右側一邊掛著空間袋、法術材料包、魔杖和治療藥劑,另一側則是一柄精緻的長劍。空間袋和鑰匙空間中裝載了一些補給品,但剩餘的大量東西都和魔法相關。製作捲軸的特別墨水、羊皮紙,煉金工具以及各種材料。西格爾經過第一次北方之旅,終於對於法師在冒險中應該做什麼有了清醒的認識,不再是從書本上看到的抽象概念。再次踏上征程的時候,他做好了各種準備,從精神和法術上想好了對策。

    等西格爾出發的時候,卻發現並不是馬喬裡為他送來駿馬,反而是巨人克里樂呵呵的站在城門口。他牽著兩匹幾乎一模一樣銀白色的馬,配齊了鞍具和行囊。巨人也穿上了鑲嵌皮甲,配齊了長弓、標槍、捕網、彎刀和寒冰神槍。

    「彌賽拉說這次前往西方用不到我。」克里樂呵呵的笑著:「她說我很久沒有放肆的行動了,所以讓我來幫你。」

    看得出來,巨人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如果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他的話,那麼克里就是天上無拘無束的雄鷹,是自由天空上傲視大地的生靈,將他用作帶領隊伍的大雁會消磨那種激情。彌賽拉看出了這一點,才用這個理由放丈夫離開。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西格爾。黑狼公主知道在寒鴉部落未來的發展中,法師西格爾將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繼續加深兩兄弟之間來之不易的感情更加關鍵。這個理由她不會給克里說,因為她喜歡自己的丈夫仍舊無憂無慮的樣子,雄鷹翅膀上的束縛儘可能少一些。

    西格爾想明白此節,高高舉起手來和克里擊掌,意氣風發地說:「還等什麼,還有一個草原需要橫渡!」

    「讓你見識見識我們的駿馬,感受下什麼是風馳電掣的力量!」克里應道。

    說罷,兩人騎上白馬。踏上了前往黑血城堡的路。正如克里所說,這果真是兩匹神駿的好馬,當它們跑起來的時候如同激流奔騰,白色的鬃毛和長尾跟著狂風飛舞。四蹄如飛。不論是堅冰軟雪都不能絲毫影響它的速度。兩匹白馬奔跑的時候,鼻孔中呼出的熱氣在空中形成一道煙跡,在它們身後的方向緩緩飄散。不僅僅是速度,兩匹馬的耐力也令人驚嘆。即便是好幾個小時的連續奔馳,兩匹馬也沒有疲勞的樣子。他們很快跨過了深水城的外圍防線。在巡邏軍士的驚呼中留下兩條白色的長影;然後他們又跨過了冰封的河水,已經開始融化鬆動的冰層只能在兩人身後破裂,卻追不上四蹄的奔行;直到遇到泥塘的時候,兩匹馬的速度才稍有減慢,但隨後西格爾揮舞魔杖,命令氣元素聚集到坐騎周圍,讓兩人兩馬變得輕靈,於是速度再次提升。

    整整一天的時間,兩匹馬都在不斷前進,把一切事物都快速拋在身後。路上偶遇的人。不管是深水城的將士還是其他草原部落的騎手,都停下腳步注視著兩騎。在這驚人的速度面前,他們只覺得做出任何移動,包括邁動腳步都會感到羞愧。太陽從東面升起,劃過天際之後,注視著他們又從西方落下,兩條銀色的細線筆直的穿越草原。無視任何障礙,沒有困難地形,就這樣簡單粗暴的藐視大地的力量。風之駒,這是目擊者給他們起的名字。

    兩人在落日的餘暉中騎行。一直到暮色湧上來的事後才停下來休息。兩匹馬溫柔乖巧的將騎手放下來,西格爾這才覺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克里笑著卸下了馬鞍,解下了所有行李,讓兩匹馬自由自在的散會步。西格爾一揮手。周圍的乾草從雪下面被抽出來,牽引到他面前地上聚集成團,隨後無風自燃。西格爾從空間袋裡掏出一截好似木炭的東西,扔進火堆裡。火焰穩定的燃燒著,在黑夜中發出溫暖明亮的光芒。

    「行了,可以開始溫熱食物了。」西格爾說道:「兄弟。你想吃點什麼?」

    巨人克里手裡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口袋,聽到西格爾的話愣了一下:「這就行了?不用燒馬糞嗎?」

    「也可以,至少可以減輕一下你那邊的負重。」西格爾微笑著說。

    「做個法師還真方便。」克里想了想,總不能把糞便燃料從這裡一直帶到城牆山脈吧?他打開口袋,裡面還真是一塊一塊的干糞餅,放在火上過一會兒就能自己燃燒。不過這這樣燃燒的火焰並不大,只是矮矮的火苗,用來烤肉是不可能的,但是卻能持久地燃燒,風也很難吹滅它。

    馬的飼料是克里身上最大的負重,因為要長途跋涉,所以帶的全是節省下來的精料,包括燕麥、麩皮、胡蘿蔔和一些蘋果。在草原部落中,經常出現馬比人吃的好的情況,因為騎手都知道馬匹才是他們的生命,沒有坐騎就不能打獵、不能戰鬥、不能逃生。即便帶著這樣好的飼料,克里仍舊把自己饞了肉末的麵餅掰開,碾碎了灑在飼料中。「你們更辛苦,多吃些。」他說道。

    西格爾也有準備,空間袋的優勢就體現出來。無論怎樣顛簸,放在空間袋裡的雞蛋是絕對不會破的,聞到香味的兩匹馬很快就跑了回來,居然還懂得向兩人點頭,然後才開始吃東西。西格爾被逗樂的,他又拿出了一瓶蜂蜜,倒在飼料中。在克里的詢問下,法師又拿出了最好的褐色麥酒,提著皮囊灌給兩匹馬喝。之後,騎手們才開始準備自己的飯食。

    晚上守夜的魔寵,它一直在天空盤旋,不會放過任何接近的動物。有一隻早醒的蛇試圖爬過來,遠遠就被火焰射線殺死。渡鴉也沒有停下來加餐,仍舊盡忠職守待在天上。

    天還沒有亮他們就出發了。在見識到了馬匹的神駿之後,西格爾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施展咒語讓坐騎的能力更完美的發揮出來,今天則是試驗的時刻。更有針對性的輕靈、浮空法術施展出來,不僅減輕了重量還降低了風阻,新的一天跨越的距離比前一天要多得多。

    就這樣前進了三天,他們跨越了平時一週多才能跨越的距離,直到這時兩匹馬才顯出疲態。「需要恢復一天三次正常進食,讓兩匹馬回覆一下體力。」他愛憐的拍拍馬脖子,放慢了騎行的速度。

    一陣寒意滲進西格爾的脖子,他猛地抬頭望向北面。城牆山脈的身影還在地平線上,但已經依稀可見。一種令他心悸的感覺正是從城牆山脈的方向傳來。突然狂風吹過,從西格爾的背後橫掃向前,捲起地上的殘雪,冰冷的融水打在法師的臉上,然後像淚一樣流淌下來。北方的天際泛起了隱隱的紅光,正是不祥的徵兆。坐騎昂首嘶鳴,然後扭動腦袋,馬鬃擦去了法師臉上的「淚水」。

    「不,我們不能停下來。」西格爾搖搖頭,語氣非常堅定。「必須前進,一刻不停的前進。」

    「怎麼了西格爾,告訴我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是的,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法師回答:「前方道路似乎有黯影遮擋,隱隱警告那些想要前進的人們。但是我的朋友在那裡,我不能停下。」

    「可是馬匹堅持不了那麼久。」克里說道:「即便是最神駿的風駒也不可能。現在只有一個選擇。」他打了個呼哨,讓兩匹馬都停下來,然後自己跳了下來,將空馬讓給西格爾。「世上僅有兩匹這樣的駿馬,我都給你用了。有馬匹換乘之後,即便不如前幾天的速度,但不斷輪換之下,你就能一直前進。」

    「那你怎麼辦,在這大草原上步行?」西格爾說道:「這裡可是戰場的中心,沒有馬匹你沒法撤退,而交戰的任意一方都能輕易殺死你。你願意為了我的一個預感,冒這樣的風險?」

    「我是草原的王者,我將這個視為三靈對我的考驗。我是寒鴉,最終停留在屍體之上進餐的必將是我。」說完,他就開始從馬鞍上卸下補給品,挑自己能帶在身上的份量。

    西格爾制止了他,說道:「克里,你能這樣做,是我一生的兄弟。不過你錯誤的理解了身為一個法師代表的意義。」

    他掏出施法材料,在手中揉搓,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讓它們如星光塵埃一般灑落。「所謂法師,就是能在別人的不可能中創出一條路來。」

    一匹高大的黑色馬在星光塵埃中逐漸現形,然後是第二匹。兩匹馬一模一樣,有著黑色的頭和身體,灰色的鬃毛和尾巴,背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像是鞍座一樣的影子。但是看它的蹄子,就知道這不是真實的生物,因為沒有動物會有煙霧狀,還會在消散和凝實之間轉換的蹄子。

    魅影駒,是法師非常信任的座駕,在掌握影界穿行和傳送咒語之前最好的旅行方式,甚至在之後仍被大量使用。魅影生物絕對服從,不會疲勞,不需要喂養,奔跑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並會隨著法師對咒語不斷改進,直至獲得飛行的能力。

    兩匹白色的馬好奇的看著兩匹黑色的,嗅一嗅氣味之後打個響鼻,不再理會法術凝結出來的虛影。西格爾微笑著對目瞪口呆的克里說道:「這樣就有足夠的換乘了,來試一試我的馬。」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7 21:41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命運的海10


    魅影駒的速度還無法超過兩匹神駿的風之駒,但已經比普通的戰馬跑得更快。風之駒是難得一見的馬中之王,但仍舊會受到自然法則的限制。而魅影駒只是魔法的造物,唯一能夠限制它的是施法者的咒語水平。當咒語提升到極致,魅影駒可以像鳥一樣自由翱翔,比風的速度還要快,自然生物憑藉肢體是追不上的。

    在廣闊的草原上,速度可以決定很多事情。兩人四馬不斷前進,獸人即使發現他們也追不上,只能無奈的注視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只要輕輕一個加速,西格爾就能跨越弓箭的射程距離,再好的射手也只有發射一次的機會。他們會咒罵著,但是又用無比羨慕的目光看著這四匹坐騎,心中盤算著如何將它們搶為己有。

    越是接近城牆山脈,西格爾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就越強烈,所以他們也不斷的鞭策馬匹前進。在咒語可以維持的時候,他們就在魅影駒上,可很多時候他們也需要馬之王的能力。尤其是到達草原北部之後,這裡的地形開始起伏不定,多了低矮的丘陵和突然出現的裂谷,許多掠食者就藏在這裡。駿馬憑藉空氣中傳來的氣味,可以提前發現並繞開這些麻煩,正好西格爾也可以節省精力,在馬背上閉目養神。

    無論怎樣換乘,最終只能依靠魅影駒前進,畢竟馬匹需要休息,而法術不用。克里剪下了一撮白馬的鬃毛帶在身上,然後放兩匹馬自由行動,在它們休息好之後,憑藉氣味的聯繫它們仍能夠找到主人。此時城牆山脈已經由地平線上的黑影變成了眼前巍峨的巨人。

    「山腳下的村子」,也就是西格爾和珍妮特遇見傑夫的地方,現在已經被獸人佔領,變成了一座駐紮營地。渡鴉遠遠地就發出了警告,以免西格爾一頭撞進兵營裡去。從空中傳回來的信息說,這裡足有四百獸人的戰鬥部隊,打折剝皮者哇嘎的旗號。嚴密的封堵著入山和出山的道路。獸人非常小心,在營地四周佈置了明哨暗哨,並派遣了四個小分隊不斷巡邏。營地中央還有一座特別的營帳,帆布上漆有獨眼獸王神的聖徽標記。很可能是給巫祭準備的地方。

    「我只知道這樣一條去黑血城堡的路,而獸人用路障將其堵死。」西格爾用靈魂連接著魔寵,從空中觀察周圍的地勢。「若有兩百人,興許還可以硬闖過去,但現在咱們只能繞路。」

    「你不是說這是唯一的道路嗎。如何繞開?」克里不解。

    西格爾沒有直接解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能負重多少?」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兩個選擇了一處最陡峭、最不可能攀登,因而無人防守的地方。魅影駒在這裡被消解,所有東西分別落在了兩個人的肩膀上。西格爾施展蛛行咒語,每個人的手腳都被一層棕黑色的薄霧覆蓋。當這層物質接觸到任何平面上,都會隨著使用者的心意產生強大的拉力。於是兩個人就像蜘蛛一樣,在垂直的山崖上攀援前進。

    獸人的巡邏兵也曾到達兩人攀登的地方,但誰也不會抬頭去看。「只需要防範有人下山,然後把試圖運補給上山的隊伍全都搶光。就算完成了任務。」這樣的命令讓此地的守軍頗為無聊,他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黑血城堡很久都沒有派兵戰鬥,難道他們的糧食儲備如此充足,已經不需要保持下山的通道了嗎。幸好獸人並不知道繁星王國的王子就在黑血城堡,否則定會聚集大量兵力,拼著消耗也要將王子殺死。獸王神肯定會喜歡這個祭品,那些為此英勇犧牲的獸人也可以在死後進入他的神殿,永遠狂歡和殺戮下去。

    晨曦神殿的人小心翼翼的保守著這個秘密,每天都有專門的牧師向保護神祈禱,將防禦偵測的神術籠罩在城堡之上。這是一場和巫祭之間的較量。絕不能敗,但也不為追求一時的勝利而引起對方的注意。

    在重重保衛之下,亞倫王子只能待在城堡最深、最堅固的房間中,無論何時都有四名聖騎士和一名牧師跟隨保護。只要進入開闊的地方就需要在頭頂上打開一把大傘。根據這次帶領護衛隊伍的高階牧師庫珀.格里芬的說法。獸人在極高的空中有邪惡的禿鷲相助,巫祭們利用法術通過禿鷲的雙眼偵測情況。所以除了普通的步兵之外,牧師、六足蜥蜴等都儘量減少在開闊地出現的次數,以免引起注意。

    「簡直就是藏在地洞裡的耗子。」埃文.金葵非常不滿意現在的局面。他將訓練用的長劍重重劈向稻草靶子。靶子身上穿著獸人風格的皮甲,戴著一頂瓜皮模樣的鐵殼帽子,還用白色的油漆畫上一張可笑的嘴臉。可在鈍木劍的揮擊下。「哧啦」一聲被劈成兩段。然後鐵皮頭盔叮叮噹噹在地上滾動,直到一隻黑皮靴將它踩住為止。

    「你繼續這樣劈下去,城堡裡的稻草就不夠用啦。」說話的是比爾爵士,他仍保持著每天來訓練場鍛鍊的習慣。尤其是射術,在守衛城堡的時候非常有用,所以他更是每天勤練不輟。另一個和他一樣努力的則是埃文,即使他的劍術已經非常高超,但依舊不放鬆每日的基礎練習。比爾爵士從埃文的身上想到了西格爾,一樣的天賦,一樣的努力。他很想再收一個徒弟,但他也非常清楚,即便埃文是個私生子,並不會擁有皇室的頭銜和權力,但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男爵可以染指的。

    「男爵閣下,你是要來拯救這些可憐的稻草人嗎?」埃文笑著說道。「我記得一名英勇的騎士應該仗劍說話,不如咱們來上十個回合?」

    「好的,樂意之至。」比爾爵士將自己的配劍放在一邊,從架子上拿出一柄包鐵的重劍,試試重量和手感之後雙手持用,擺出牛角位的站姿,以丁字步對著埃文。

    「我還是使用長劍,對付你的雜種劍。」埃文將重心輪流分配至雙腳,忽左忽右的晃動著,然後猛地突刺。兩支劍輕輕的碰在一起。只發出了摩擦造成的滋滋聲。這是虛招,若是發力格擋則會被帶偏重心,致命的打擊緊隨而至。

    兩個人很快戰成一團,看上去局面勢均力敵。但是比爾知道自己已經發揮到極限。從手上傳來的震動,他發現埃文仍舊留有餘力,不論是力量、速度還是反應,他隨時都能終結自己。單純利用劍術完全沒有勝算,但世界上武技並不只有劍術一種。比爾爵士叫道:「小心些。我要使用招數了!」

    爵士所謂的招數就是僱傭兵常用的陰招,將周圍環境和敵人心理利用到極致。只要能夠取得優勢,無論怎樣的手段都是對的。一時間,訓練場上雞飛狗跳,除了兩支訓練鈍劍之外,稻草、椅子、木桶、火堆、馬糞甚至觀戰的士兵,全都成了交戰的武器。兩支劍很少相交,但場面要比之前激烈得多。

    這是市井的手段,也是比爾爵士試圖教給埃文的。這個年輕的劍術高手實在太執著於長劍,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西格爾則和埃文不同。屬於有什麼就用什麼的類型。可自從在雪地被伏擊之後,誰也不知道西格爾的生死狀況。

    這一瞬間的分神被埃文抓住,長劍如同靈蛇一般纏住了爵士的脖子。「我投降。」爵士舉起手來:「你勝利了,作為我的俘虜者,你想要怎樣的贖金?」

    「陪我走一下吧,這裡人多就氣悶了。」埃文注意到圍上來的觀眾,其中就有一些當時被收買而叛變的僱傭兵。他不喜歡這些拿錢賣命的傢伙,正是這些人的原因才讓西格爾跌落懸崖。如果他說的算的話,這些人的腦袋都該被砍下來,用長矛穿著。掛在城牆上。

    可惜。

    兩個人將練習用劍隨手丟棄,因為鐵皮下面木頭的部分已經碎裂。有經驗的戰士都能察覺出裡面問題,但是訓練中的新兵或許不會。也不知道會是哪個倒霉蛋會在砍稻草靶子的時候把手裡的寶劍劈碎,那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值得一觀。

    可即便想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讓兩個人心情好些。站在黑血城堡最高的城牆上。憑欄而望,他們依稀能夠看到山路上正在行進的獸人隊伍。幾個月前隊伍的方向是由北向南,現在已經反了過來。這次的獸人表現出出乎意料的精明,果斷放棄已經被包圍的鐵足軍閥,帶著大批戰利品開始回撤。

    「城堡的投石機明明可以攻擊到那些獸人,可現在全都像擺設一樣停在那裡。」埃文用腳踢飛了一個雪球。看著它撞在城牆上摔成粉碎。「這裡就像監牢一樣,甚至比監牢還要無聊。」

    「慎言,埃文。」比爾爵士拍拍他的肩膀:「萬事總不能如意,與獸人的戰爭也不會只有這一次,總有報仇的機會。托德伯爵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哥哥,以免走漏消息,所以才按兵不動。這項決議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不包括我的。」埃文撇撇嘴,但是眼中卻是無奈的神色:「可惜我沒有發言權,不然我一定會反對這個決定。不能發射的投石機和木柴有什麼區別,不能出擊的騎士和農民何異?」

    「你說的有道理。但當需要的時候,木柴扔不出石頭的威力,農民也不會騎馬戰鬥。」比爾爵士提醒他道:「埃文,有些耐心。王子殿下的身體還未恢復,此時的確不宜發起戰鬥。你是想讓他拖著病體冒著生命風險站在城牆上,還是讓他躺在病床上任人恥笑?托德伯爵選擇不戰鬥,是犧牲自己的名譽替王子作掩護。我們應該幫他分擔,是不是?」

    「他是你效忠的領主,你自然幫他說話。」埃文脫口而出,然後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對,於是生硬的彌補道:「不過你為他說的話很有道理,我會聽進去的。」

    這就是埃文和西格爾的不同之處了吧,比爾爵士心想。除了在魔裔的那件事情上出人意料的固執外,西格爾算得上最聽話的小子。可惜……

    正在這時,城牆的石階上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主教牧師庫珀走了上來。這是一位對自己非常嚴格的修行者,總是一副嚴肅卻溫和表情。他永遠是一絲不苟,將自己身上整理的乾乾淨淨,也會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可是這一次在他冷峻的臉上,卻意外有一層憂色,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兩人震驚:「城堡裡有邪物,很可能是一隻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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