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督主有令(亂世玄奇) 作者:迷路的魚 (停更中)

 
V123210 2017-4-2 22:2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38112
V123210 發表於 2017-4-7 21:30
第十章鎮撫司大獄

    這兩人到底是誰?

    逆滄海搜尋了下腦海內的記憶,沒有從中得到關於“隱”的內容。

    這個在兩人口中名為“隱”的門派,難道是才出現的新門派?

    也不對,這兩人的武道修為近距離一看,居然隱約與石詹相似,此等修為的絕頂高手,為何會一次性出現兩個?

    還同時聚集於京師重地?

    其中必有蹊蹺,何況兩人口中還涉及到了鎮撫司的大獄,要從中救出名為“蒼獅”的囚犯?

    “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辰”問道。

    獵獵寒風吹拂的兩人黑袍作響,佇立於屋簷攢尖處,身體宛如山體不動。

    “明日陽生之初,裡面會有人接應我們。”

    “宿”沉悶答道。

    子者乃陽生之初,是說的明日子時嗎?

    逆滄海心中一動,當即放棄了抓捕這兩人的想法。

    他有另外的想法,依照兩人的說法,鎮撫司大獄內竟然有人接應兩人,豈不是說鎮撫司內有奸細?

    陰神幽幽不動,遠處的兩人卻身影一閃即逝,從樓閣的攢尖上消失無踪。

    以這兩人的武道修為,其輕功身法已達到了尋常武人無及想像的層次,魅若鬼影絕非玩笑,以逆滄海此刻陰神的感應力,只是稍有遲疑,就再難把握到兩人的踪影。

    不過當陰神歸殼,元神合一過後,逆滄海心思略動,心神中隱有所屬。

    金丹之境乃無漏真身之圓滿,除了修滿這具渡海之舟外,其對精氣神中的神也有所涉及。逆滄海此刻的境界雖還未抵達深明造化,洞曉陰陽的“天境”,然而已超過心血來潮的層次,逐漸有點禍福相倚的感覺,特別是見過的人後,哪怕是遠隔千里也隱有所感。

    若是修為高強者,一旦對他心生惡感,他也能心生感應。

    剛剛陰神把那兩人的特徵看過後,此刻心神一動,隱隱約約就感應到了那兩人所處的方位。

    “暫且離城出去了麼?”

    逆滄海閉眼暗作打算,作為一個附身奪捨者,雖不知是何原因抹去了逆滄海的神智,但逆滄海本人作為絕頂大高手,其第八識阿賴耶識儲存的記憶與因果浩瀚如海,很多淺層的記憶還能被他掃描到,但更多的深層記憶卻必須他耗費心神,全力深入查看。

    只是一個恍惚之間,等他再睜開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然亮了。

    “丑牛,備好馬車,今日去鎮撫司大獄看下。”

    逆滄海一聲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備好馬車。

    鎮撫司的大獄位於京師西側,據聞以前乃是一片亂葬崗,本就人煙稀少少有生人敢來,後來鎮撫司把大獄搬入此地,別說平民百姓了,就連百官也不敢無事至此。

    當逆滄海的馬車緩緩駛入鎮撫司校場時,早有鎮撫司鎮撫延嗣揚協同司內大小官員恭候在外,一看到逆滄海的馬車來到跟前,大小官員立即跪倒在地。

    本來以大楚國策,有功名與官職在身者,可面聖不跪而以古禮以示恭敬,何況是正三品的逆滄海。然而青龍衛威名遠揚,逆滄海更是兇名赫赫,權威極重,鎮撫司鎮撫延嗣揚本就是逆滄海屬下,面見聖上他敢站立不跪,但面對逆滄海卻止不住膝蓋發軟,比跪叩天地父母還要恭敬。

    “起來吧。”

    逆滄海已逐步有點適應自己的身份了,壓抑住內心的興奮,饒有興趣地打量了番讓天下人聞之色變的鎮撫司大獄。

    原本鎮撫司所轄的大獄,正式名稱該是“詔獄”才對,意指乃當今聖上親自下詔書定罪九卿等大官,由聖上親自掌管的監獄。不過後面隨著緝查司青龍衛職責擴大,緝捕的範圍不再局限於百官之內,而是擴展到整個天下,再稱呼為“詔獄”已然不合理,是以暗地裡早被稱呼為大獄。

    “是,督主。”

    聽聞逆滄海隨意一聲,延嗣揚等校官才恭敬站起來。

    作為讓人色變的大獄,鎮撫司校場的大門就足有兩邊排開,十二名身著飛鷹服,反手持拿腰間狹長略彎的“千刈刀”,一個個身形高大,狼顧虎視般的凶狠惡煞。

    這樣的人站在門口,哪裡還敢有人過於靠近?

    “不知督主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延嗣揚緊緊跟在逆滄海的身邊,略微落後一步,恭恭敬敬地問道。

    “例行過來看下。”

    逆滄海漫不經心地說道。

    “何必如此麻煩督主,只要督主吩咐一聲,下官立即就把名冊送去。”

    “有些東西是能簡單從名冊上看到的嗎?”

    逆滄海這話一出不要緊,倒是把跟在後面的延嗣揚給嚇得身體一抖,差點沒當即癱軟跪下,還好後面的校官拉了他一把。

    “是,是,督主說的對。”

    哪裡敢反駁逆滄海的話,延嗣揚連忙贊同道。

    鎮撫司的校場極大,分東南西北四個校場,有的是作為鎮撫司校官、士兵磨練武功的地方,有的則是集結之用,而西校場所在之地,主凶殺,乃是聖上命令所下,不必再做擇日,當即拉去就斬的地方。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進入午門斬頭,大部分進入鎮撫司大獄被判死刑的犯人,都是拉入西校場乾脆利落地砍掉了腦袋。

    就算隔著一定的距離,逆滄海都能聞到西校場那邊傳來的血腥氣味,顯然又有人被斬掉了腦袋。

    江湖人戲稱鎮撫司大獄為十八層地獄,某種情況還真的沒說錯。在佛門的典籍中,十八層地獄並不是真的有上下十八層,而是十八個不分高低的地獄。但在鎮撫司內,牢獄還真的修建了上下十八層。

    一至三層,較為乾燥舒適,用來關押犯事了的百官與士人。

    四至九層,則作為關押犯事的百姓。

    十層到十二層,多用為關押有一定武力的江湖人士。

    十三層至十五層,便是敵國奸細、敵國將官、犯了重罪必死的高官所在地。

    而十六層到最後的十八層,每往下一層,即是武道修為更高一籌的羈押高手,其中不乏一些以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主和掌門。

    正因如此,鎮撫司大獄才能在無法無天的江湖人士、武道高手中兇名遠播。
V123210 發表於 2017-4-7 21:31
第十一章里通外敵

    “這裡是不是關押了一個名為'蒼獅'的武人?”

    一邊走著,逆滄海一邊隨口問道。

    “蒼獅?”

    延嗣揚不敢大意,仔細回想了遍,就點頭道:“回督主,在十六層的確是有一個江湖人稱'蒼獅'的武人。”

    “嗯,是麼。 ”

    整整十八層地獄,其間道路錯綜複雜,機關重重,有踏錯者觸發水牢機關,硬生生被淹死;有誤闖者進入火室,活生生被燒死;有不懷好意者動發箭矢,徒遭萬箭穿心下場;有愚笨癡人踏錯道路,更是誤入迷宮慘遭餓死。

    沒有熟人帶路,哪怕是許多常年在內的獄卒和鎮撫司校官,在不熟悉的層次,也定會迷路觸發機關。

    除了鎮撫延嗣揚熟悉“十八層地獄”全部機關通道外,要想安全抵達第十六層,唯有乘坐最安全、看守最嚴密的“吊梯”,一路暢通無阻地直接由上而下抵達下面。

    鎮撫司大獄位於鎮撫司官衙後面,剛好西校場正對著大獄的入口處,逆滄海身後跟著丑牛和一干校尉走來,就看到地上一灘血跡,有人正在清洗對地上的血跡進行清洗。

    “啪。”

    清洗血蹟的獄卒立馬跪下,不敢抬起頭來,也不顧臟兮兮的地面,盡量埋下腦袋。

    相似三根一束,長五尺,徑個一寸五分,上用屈鐵頭,下用鐵鉆,每一架立地二尺五寸,作為大獄的出入口,不僅有木柱交叉鑲有刃、刺的拒馬,還有拒馬後面手持拒馬槍、弓弩的眾多士兵,不要說普通的單人劫獄,縱使是騎兵衝擊,也絕對行不了好。

    刀槍如林,寒光四射!

    鱗甲唰唰作響間,手持刀槍的士兵架勢倏爾一變,利落乾脆,毫無一點的停滯,整體嚴密到宛如同一時刻,沉重的刀槍就已如瀑布一般平面地分開。

    絕對的精銳!

    能值守鎮撫司大獄的士兵,全是由禁軍中挑選的百中無一的精銳,才能過來鎮守大獄。面對這等精銳,尋常的江湖人士根本靠近不過來,就會被弩箭射殺在外。

    而普通的武道高手,就算躲避開弩箭,也沒法衝入拒馬陣後,面對無數的拒馬長槍迎面就刺!

    逆滄海走在長槍之間,抬頭看了看大獄入口那沉重無匹的石門。

    斬龍石!

    一旦激發機關,九萬斤重量的斬龍石掉落下去,鎮撫司大獄當即便與外界隔離開來,不論是想出去還是想進去,都再無法辦到,光是這一點,就能讓大多數自詡的高手知難而退。

    漫步在眾人的恭迎下走進大獄,逆滄海頓時感到迎面而來的一陣陰風,與外界的溫和天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雖然鎮撫司大獄的每一層都有用來審問犯人的戒律房,但毋庸置疑,第一層的戒律房條件絕對是最好的,只因以前的詔獄審問高官時,晏頤時常親自前來坐堂,豈能不把條件弄好一點?

    現在聖上自然不可能再來了,一層的戒律房也就成了延嗣揚親自審訊某些重要犯人的地方。

    當逆滄海步入其中,隨意坐在正位上,青龍衛的侍衛立即把持了大門。

    “午馬,未羊拜見督主。”

    逆滄海剛剛坐下,就有兩人急匆匆而至,跪倒在地向他請安。

    午馬,未羊,一個馬臉大漢,一個長相似羊,皆是青龍衛十二屬相之一的高手。平時按照逆滄海之令,鎮守鎮撫司大獄,同時審問某些身份棘手或者嘴巴較嚴的犯人。

    兩人不僅在武道上是高手,同時也是精通審訊的高手,據說午馬本人能在犯人清醒的狀況下,在一刻鐘內就把犯人的皮給完整剝下來。而未羊則會一百三十種拷問手法,其穿胸、剖腹、開顱、銅烙、絞刑、板燒、斷指、五馬分屍無一不通,保證讓犯人痛不欲生。

    在鎮撫司大獄內,不要說是犯人,就算是延嗣揚等眾多校尉、獄卒也對這兩人深感畏懼。

    “起來吧,無關人等都先出去。”

    就在這戒律房內,逆滄海只留下了丑牛、午馬、未羊、延嗣揚四人,並讓人關上大門。

    他今日前來,會不會打草驚蛇了?

    不過轉念一想,以往逆滄海也會時不時來鎮撫司大獄一趟,他這也算不上突然造訪。

    “延鎮撫,今日本督前來,是要詢問一件事。”

    “督主有事還請儘管詢問,下官當有問必答。”

    延嗣揚恭恭敬敬地站立一邊。

    “這個蒼獅……所犯何事?”

    逆滄海翻閱桌子上擺放的名冊,很快就找到了十六層的蒼獅。

    此人本始三年入獄,即晏頤登基稱帝第三年,也即是十年之前!

    “督主,此人十年前身負重傷,在京師與人爭鬥,曾造成無辜百姓死傷十三人,因此被緝捕入獄至今。”

    京師重地,江湖中人絕不願意在此進行爭鬥,就怕被青龍衛給盯上了。

    “死傷十三人?為何不行處死?”

    逆滄海抬起頭來。

    “這、督主,這是當初於提督之令,下官不敢不從。”

    延嗣揚緊張道。

    “哦,是這樣麼。”

    延嗣揚口中的於提督,正是逆滄海上一任的青龍衛督主,後來被晏頤以謀反治罪處死,才有了逆滄海上位的機會。

    與逆滄海不同,上一任的於向海只是晏頤飼養的一條惡狗,讓他咬誰就咬誰,等引起眾人不滿後,就隨意找個理由處死用以平息百官怨氣。說到底,於向海的權柄全部來自晏頤,而逆滄海對青龍衛的經營明顯要勝過於向海,更莫說晏頤一死,對他最大的桎梏徹底失去。

    “你們可知,昨夜本督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據聞這鎮撫司大獄內,有人密謀里通外敵,準備在今夜子時進行劫獄,你等可曾知曉?”

    逆滄海這話一出,嚇得延嗣揚渾身一個哆嗦,立馬跪倒在地。

    “督主、督主,這、這、下官完全對此不知情啊!”

    “哈哈,延鎮撫不必驚慌,本督當然明白你不知情。”

    逆滄海見這延嗣揚真的被他給嚇得夠嗆,也不捉弄他了,沉聲道:“此等消息來源應該不假,今日子時當有人會同細作密謀劫獄……”

    用手指敲了敲名冊上的蒼獅二字,逆滄海悠悠道:“劫獄的對象……便是這蒼獅。”
V123210 發表於 2017-4-8 12:49
第十二章禮部尚書

    延嗣揚並不傻,實則在逆滄海說出有人里通外敵劫獄時,他腦子內先是一蒙,隨即立即聯繫起了逆滄海進門時的問話,已然對此有所猜測,此刻聽到逆滄海本人說出“蒼獅”的名字,不由說道:“督主,可是這蒼獅的江湖好友探知了他身困此地,便由此來劫獄?”

    逆滄海不置可否,“延鎮撫,你不必多問,現在本督予你知曉了這一消息,你打算作何處理?”

    延嗣揚思忖了下:“督主,下官立即吩咐安排,管教賊寇有來無回。”

    “不。 ”

    逆滄海的微許搖頭讓延嗣揚怔然。

    “督主、可是……另有想法?”

    “今夜子時,本督要你放了那蒼獅。”

    延嗣揚腦子一轉,已然明白了逆滄海話中含義:“督主可是想引蛇出洞?”

    “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製而後牽,則無不得也。”

    逆滄海徐徐而道,篤定了延嗣揚的說法。

    “你是個明白人,午馬、未羊,你二人今夜定要配合延鎮撫,把那敢於劫獄的逆賊以及幕後主使緝捕捉拿,不論死活。還有敢於里通外敵的細作,也要給本督抓出來!”

    “是,督主。”

    午馬與未羊領命道。

    那兩人武道修為十分厲害,但鎮撫司刑獄能在十八層地獄鎮壓那麼多的高手,自然除了午馬和未羊還有眾多的其他高手存在,其中常年坐鎮大獄的“六道輪迴”,武道修為更在午馬與未羊之上。

    “好了,本督記得禮部尚書樊世績已被捉拿歸案,他如今招了嗎?”

    逆滄海話語一轉,卻是說起了另外一人。

    延嗣揚怔然了下,這事不是才報上去了麼?為何又再次詢問?隨即,他恍然了下,有點明白逆滄海的打算,既然打算引蛇出洞,自然不能打草驚蛇了。

    堂堂緝查司督主來到鎮撫司的大獄,當然不能是為了區區一個江湖草莽之輩,審訊當今朝廷大員才是符合情理。

    “回督主的話,禮部尚書樊世績經多日審訊,仍舊閉言不語,今日正想請未羊都尉對其上刑。”

    朝廷為秉承聖上意旨、發布詔書,故設中書省掌管機要,中書丞相則自成百官之首,而其中書令下轄六部二十四司,即吏、戶、禮、兵、刑、工部,其禮部尚書官上正三品,掌禮儀、祭祀、宴餐、貢舉,下轄禮部、祠部、主客、膳部四司。

    是以禮部尚書在官階上正好與逆滄海對等。

    “去把樊世績帶上來。”

    “是,督主。”

    延嗣揚自然不敢有所耽擱,立馬走出門去,吩咐獄卒去把禮部尚書帶上來。

    沒多一會,上一任禮部尚書樊世績戴著拷子、腳鐐等戒具走了上來,一臉憔悴,頭髮亂披,哪裡還能看得出來這是朝廷堂堂三品大員!

    以大楚律例來說,除謀反大罪之外,三品以上官員不可施以戒具,然而還有貪贓枉法當處以絞刑這一律法呢,卻也不見清官何在?

    不,清官也是有的,例如眼前這位!

    上一世的他,遊歷天下之時,也曾聽聞樊世績的大名,據聞此人好讀書,從不間斷,其人樸實正直、廉潔好靜,歷任地方一職時,曾親歷處理江河決堤一事月不歸宿,百姓無不交口稱讚。後進入京師,個性高尚平和,即是對隸屬小官也從無怠慢。朝廷但有爭執,對其口出穢語,樊世績依舊能心平氣和予以禮數,大臣們也為之嘆服。

    另一面,樊世績也剛正不阿,本始二年,他親自揭發科舉舞弊一案,牽扯出眾多官員,引得晏頤大怒,一時間京師流血甚重,正是這個緣故,樊世績也得罪了不少的人。

    若是沒有晏頤看重他,很難說他能順利活到現在。

    可不知怎麼的,以往樊世績並未針對於逆滄海說過話,此前月餘,竟然瘋了似的參奏逆滄海犯有六大罪,一為謀叛,二為不道,三為大不敬,四為不孝,五為不睦,六為不義!

    這和李御史同出一轍,直接激怒了逆滄海,立即便以樊世績當年參與科舉舞弊一案為由,緝捕歸案放入鎮撫司大獄審訊。

    “樊尚書,你可知罪?”

    暗自嘆息一聲,逆滄海卻沒有放過樊世績的想法。

    他如今奪舍逆滄海這具身體,便承了他的因果,身為大楚緝查司掌印提督,本身就站在了百官與天下百姓、江湖宗門的對立面,妥協是不可能妥協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妥協!深明此間道理的他,知道妥協的唯一結局,那就是百無立足之地!

    緝查司是虎,百官何嘗不是狼?

    “知罪?本官何罪之有?”

    樊世績佇立當場,眉目間毫不示弱。

    “樊尚書,何必如此倔強?你若老實告老還鄉,也無人能針對於你,如今你卻偏偏要做那張德生的棋子,這是何苦呢?”

    逆滄海嘆息道:“李御史遭受抄家滅族時,張相可曾說過一句話?你被緝捕入獄,張相是否出手過?你以為本督不知道那張相作何打算?你是天下有名的清官,若是本督殺了你,只怕就如了張相的意思,激起朝廷百官群憤,天下百姓之怒火,讓本督的名頭徹底壞掉。”

    “可惜……百官激憤又如何?倘若激憤有用,這緝查司本就不該存在!”

    逆滄海凝視站立不動的樊世績:“樊尚書,你不為自己著想,卻也要為自己的家人想一下,聖上已經下旨,樊世績科舉舞弊,罪魁禍首,其罪不可恕,理應問斬,不容怠後。實際上樊尚書你招與不招,結果都不會有第二個。但現在你若是老實交待,本督可以包你全家老小十七口人,這可都在你一 言一行中了。”

    沉默了許久的樊世績忽地哈哈大笑起來,“逆滄海,你可知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惡,孰知其故?是以聖人猶難之。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應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大膽!”

    延嗣揚大怒,一揮手,兩個獄卒上前強制把樊世績給壓著跪下。

    “督主,下官這就讓人給他上刑,看這老匹夫還敢亂嚼舌頭不!”

    “不必了,把他押下去吧。”

    誰知逆滄海搖搖頭,並不讓延嗣揚給樊世績上刑。

    “督主?”

    延嗣揚儘管有點不解,還是讓獄卒把樊世績給押解了下去。

    “膽似鐵打,骨似精鋼,這種人你再怎麼上刑,也不可能讓他改口的。”

    逆滄海語氣淡然,彷彿並沒有因為樊世績“口出狂言”而震怒。

    延嗣揚看了看逆滄海的臉色,還是把“這世上哪裡來的真正鐵漢”這句話給咽了下去。

    “好生安排樊世績……不要讓他死在這裡面了,還有他的家人,也要照顧好。”

    逆滄海大有深意地道:“某些人可是寧願樊世績就這麼死在牢裡,那麼就不能讓某些人如願以償。”

    “督主,下官明白了。”

    自以為清楚了逆滄海話語中的意思,延嗣揚恭敬答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4-8 20:02
第十三章大楚十四勢

    樊世績是個清官不假,但與世人百姓所想的不同,逆滄海從來不會畏懼什麼清官,只因清官的名聲固然不錯,但清官再有能力,他也幾乎辦不了事。

    在這大楚朝廷內,如樊世績這樣的清官之所以存在,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晏頤需要這麼一個榜樣,一個剛正不阿的清官來襯托聖上的英明。

    這樣的清官,很難真正在朝廷內做出什麼事,只因他是清官,不代表人人都是清官,讀書十八載為了當官,可不是真的為天下蒼生百姓而讀書。

    沒有黨羽的清官,對逆滄海毫無威脅。

    反而是張德生這類表面看似正氣凜然,暗地裡卻黨羽眾多,各種手段無所不用極之人,才是令逆滄海重視的對象。

    “督主,天工司回報,說是新的'大楚十四勢'已經完工。”

    出了刑獄大門,丑牛上前在逆滄海耳邊輕聲道。

    “噢。”

    逆滄海腦海內迅速一迴轉,找到了關於這份記憶,不禁興趣大增。

    “好,轉道去司府。”

    坐上馬車,逆滄海心中不斷浮現出關於“大楚十四勢”的記憶。

    所謂的“大楚十四勢”,便是緝查司下屬天工司根據要求所製造出來的製備軍器,多用作緝查司青龍衛執行任務時,用作殺人處刑的兵器。

    總計被詳細分為十四種兵器,故此被稱呼為“大楚十四勢”。

    正是在腦海中查找到了這份記憶,逆滄海才不由得生出了很大的興趣,之所以青龍衛能讓天下之人聞風喪膽,這其中“大楚十四勢”的作用不可忽視,沒有這些天工司製造出來的兵器,普通的緝衛只怕無從奈何那些武道高手。

    比起鎮撫司地處的位置,緝查司所處的位置也好不了哪裡去,都是外城較為偏僻的地方。如果說鎮撫司門外人煙稀少,那麼緝查司的門外就是不見人影,沒多少人會膽子大到來這裡閒逛,是以當馬車行駛過來時,就有人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緝查司值守的左右按察使、僉事四人與一干郎將,都走出大門迎接逆滄海的到來。

    緝查司監察百官與天下百姓,每日光是從各州府進入京師的令兵和密衛都有百人之多,如此多的公務,絕不亞於聖上每日需要處理的奏摺。

    逆滄海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理論上每日入宮的奏摺都要分出一份送入他府上,以供他查看閱覽,那麼再加上緝查司的公務要事,只怕比起中書令的丞相公務還要繁忙。沒有左右按察使與四大僉事幫忙,逆滄海也不用去任何地方了,每日坐在府上處理這些事情即能佔據他所有時間。

    “起來吧。”

    左按察使馬若翔,右按察使毛亦飛,兩人都是四十餘歲,正值精力充沛的年歲時期,但緝查司的確事情太多,兩人再怎麼振作精神,也都遮掩不住眼神中的疲憊之色。

    “督主,可是過來驗收新的'大楚十四勢'?”

    馬若翔恭敬迎上來,走在逆滄海左邊問道。

    “嗯,聽說'大楚十四勢'已經完成了,本督就過來看看。”

    逆滄海走在最前面,左右按察使恭迎在旁,其他人等則緊隨其後。

    緝查司大門兩側一干緝衛,手握“千刈刀”,兩側讓開,低頭守護在大門前。

    “督主來的正巧,辰龍和卯兔兩人,正好在校場測試新的'大楚十四勢'。”

    毛亦飛抖了抖鬍子,呵呵直笑。

    “哦,辰龍和卯兔回來了麼?”

    逆滄海聽聞之後,順勢右轉,向著緝查司的校場走去。

    緝查司的校場之大,要比鎮撫司四個校場加起來還要大上少許,許多要犯有時候根本不會送入鎮撫司的刑獄之中,便直接在緝查司的校場處決,幾十年來,在這裡染上的鮮血,不比當初太祖征戰沙場濺染的鮮血少上多少。

    逆滄海剛走入校場,凝神一望,就見到校場中有兩人張弓持箭,好似在說著什麼,一等到逆滄海等人過來,回頭一看,立馬把弓弩丟到旁邊人手中,趕緊過來向逆滄海請安。

    “見過督主。”

    辰龍與卯兔二人,都是十二屬相中的一員,原本十二屬相身為逆滄海直隸屬下,彼此之間不分職位高低,皆是從五品的緝查都尉,不過單以武道修為來講,十二屬相中還要以辰龍和寅虎為尊。兩人在十二屬相中也是最有威嚴,當逆滄海不在時,十二屬相就以這兩人為首。

    辰龍年約三十,皮膚較黑,雙目沉穩有力,身穿青色的青龍衛飛鷹服,背負一個沉重的機匣,令人忍不住就把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而站在他一旁的卯兔,勁服著裝,嬌俏可愛,根本令人無法相信堂堂青龍衛的緝查都尉,居然會是一個漂亮動人的少女。

    但熟知內情的逆滄海,卻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實則年齡已過三十,還要比辰龍大上幾歲,絕不能被其外貌所欺騙。

    “起來吧,不用多禮。”

    逆滄海走上校場將臺,自有人把座椅搬來,好讓他隨意坐下。

    “兵革不行測揆,亦如寸指測淵,豈知深淺?”

    逆滄海凝視眾人,無人敢與其對視,都不禁低下腦袋。

    “督主所言甚是,下官這就讓人開始。”

    馬若翔與毛亦飛當即一揮手,就有小校點頭奔去,不一會兒,十多個小校帶著二十多個死囚來到校場。

    在場的緝衛早已做好了準備,先是一人手持長弓站上前來,另有一人把一名死囚放出,令他往前奔去。

    “督主,這是大楚第一勢'倒鉤響尾箭'。”

    馬若翔拿著旁邊小校遞過來的箭支,恭敬呈上。

    “哦,比以前的響尾箭多了倒鉤?”

    從記憶中搜尋畫面,逆滄海接過箭支仔細端詳,發覺此箭的箭心中空,其箭頭處有三片尖銳的倒懸鉤子,鋒利無比,寒光凜冽,讓人不敢輕易用手觸摸。

    “是的,督主,此'倒鉤響尾箭'一經射中敵人,倒鉤立即抓入體內,極難拔出,若是強行拔出,非得鮮血傾流不止。”馬若翔解釋道。

    “原來如此。”

    逆滄海不禁暗自嘆了口氣,此箭如此歹毒,也就緝查司青龍衛才有心思研製出來,專思用來對付異己與敵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4-9 13:14
第十四章電尾燒雲風雷萬里

    那邊死囚發瘋似的跑出了二十多步外,這邊的持弓的緝衛不慌不忙,把手中的“倒鉤響尾箭”搭上弓弦,不像平常人射箭那般對準奔離人影的後背,反而瞄向了左側,與奔離的死囚方向南轅北轍。

    “颼!”

    “沙沙沙……”

    一經射出,“倒鉤響尾箭”立即發出“沙沙”的異響,颼然疾射飛出十幾步外後,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發生了,明明是對準左側射出,卻陡然在半途劃了個半弧,頃刻偏轉方向猛地朝著死囚左側射去。

    根本不予死囚絲毫反應的時機,“倒鉤響尾箭”赫然抵至他的身後,“扑哧”一下地鑽入了後頸,直接輕易貫穿了頸部。

    “嘭!”

    死囚栽倒在地,捂著自己的脖子掙扎了會,痛苦無比地逐漸沒有了生息。

    逆滄海心中一震,不僅是震驚於這“倒鉤響尾箭”的詭異與厲害,還有青龍衛毫不憐憫人命,居然真的以活生生的人來試作兵武!

    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青龍衛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說法絕非假話,這都要是看不過眼,他還是趁早離開為好。

    逆滄海內心的遲疑卻是周圍人無從得知的,很快第二名死囚被放了出來,這次是早已等候的毛亦飛把“大楚第二勢”給呈了上來。

    這也是一支箭矢,不過與“倒鉤響尾箭”不同的是,這第二勢的箭矢並無倒鉤,箭心也不中空,看起來彷彿與普通箭矢一致,卻仍舊無法瞞過逆滄海敏銳的神念。

    此箭的箭頭明顯要比“倒鉤響尾箭”沉重許多,箭矢的長度也要長一點。

    “督主,這便是新的'飛天落鷹箭'。”

    “倒鉤響尾,飛天落鷹……”

    逆滄海持著“飛天落鷹箭”,便看到那緝衛在看著死囚跑出十丈外後,也不對準死囚背後,徑直對著天空鬆開了弓弦。

    “颼!”

    箭矢離弦射出,奇快無比,眨眼即抵至那死囚的上空之處,令人稱奇的是,此箭一到死囚的上空,立馬垂直墜落而下,正巧猛然插入了死囚的天靈蓋。

    拋箭並不少見,但如同這“飛天落鷹箭”般在如此短的距離上進行拋射,就十分難得了。

    “督主,此箭乃'電尾燒雲箭'。”

    “嗯。”

    逆滄海心中一動,這應該是取自“電尾燒黑雲,雨腳飛銀線”這句古詩。

    果然如同詩中所言,“電尾燒雲箭”宛若閃電,其形如尾,電光石火之間,已然命中死囚的後心,居然比輕箭飛速還要快上數成。

    下一個“大楚第四勢”,也是一支箭矢,然而這支箭矢通體漆黑,沉重無比,那死囚被人套上一層盔甲,竟然也無法抵擋這一支“洞金穿石箭”。

    “啊啊啊……”

    眼睜睜看著前面四人被不停射殺,那第五名死囚情緒完全崩潰了,趴在地上任由小校呵斥也不起來。

    “把他拉下去。”

    馬若翔皺了皺眉,讓左右小校把死囚給拉扯拖了下去,自有人會知道如何處理。

    “好了,你們應該知道自己都是何等身份,實話告訴你們,既然進了緝查司的大門,決然活不過十五,但現在本官可以給予各位一次機會,只要你們哪一人順利逃至校場對面,即可當即釋放離開。”

    “此話當真?”

    忽地,死囚中一人沉聲大喝道。

    “咦?”

    本來坐在將台上的逆滄海,也不由偏頭瞥了說話之人一眼。

    其人雖然跪倒在地,身形明顯要比周圍死囚高上兩個頭來,若是站直起來,其魁梧的身材更是異於常人。

    “呵呵,本官豈會欺騙於人?”

    馬若翔微微一笑:“何況我緝查司提督大人就在此地,你等區區一干死囚,還需懷疑嗎?”

    “好,那我先來。”

    那魁梧壯漢起身站起,其高大的身材,雄厚的氣勢不由讓旁邊的小校都後退了幾步。

    一邊的小校把視線看向馬若翔。

    “不錯,果然有膽識,識時務,來人,給他鬆綁!”

    馬若翔讚歎了聲。

    立馬兩邊的小校領命上前給這壯漢鬆綁。

    “本官也不問你姓名草字了,只要你能逃至校場對面,本官說話算數,你當場就可離開。”

    馬若翔再次申明了下,就示意旁邊的緝衛做好準備。

    “大楚第五勢”馬上送上前來。

    那壯漢本來面色沉穩,但當看到送上來的“大楚第五勢”之時,頓時色變。

    弩弓本為軍中利器,非一般常人能夠所見,大楚律法更不允許官員百姓持有,一旦發現,當以謀反之罪處斬。

    但尋常的弩弓只可發射一支箭矢,少有的特殊弩弓可以並行上有三支箭矢,那種萬鈞神弩更可上有十支箭矢,威力所至無不摧陷,但因機簧複雜機體沉重,尋常單人無法手持使用。

    而眼前的“大楚第五勢”號稱“萬里風雷弩”,其樞前密密麻麻佈滿了孔洞,並不見任何的箭矢暴露在外,這一異常的形狀,卻無法令人安心下來,反而感到極為恐懼的不安。

    那壯漢也似乎察覺到了“萬里風雷弩”的異常處,深呼吸了一口氣,忽地身子一抖,渾身劈裡啪啦脆響一片,猛然如狡兔似的掠飛而起,左折右閃,不僅身形奇快,還不走直線,令人無法準確抓到他的動作方位。

    壯漢的突然動作,也讓手持“萬里風雷弩”的緝衛驚了一跳,不敢耽擱,朝著壯漢飛奔的大致方位,扣動了機簧扳機。

    “唰!”

    無形無影,激若飛電,在場之人能看清楚從弩中射出的東西,絕不超過十人。而逆滄海絕對便是其中看得最為清楚的那一人。

    “咦,是釘針。”

    原來從“萬里風雷弩”中爆射而出的,竟然是數十根尖銳鋒利的釘針,一下子橫穿七八丈的距離,籠罩了壯漢奔行兩丈內的距離。

    那壯漢動作不可謂不快,身形不可謂不敏捷,然而面對後方飛來的釘針,只來得及就地一滾,仍舊無法避免背部被數根釘針射中,悶哼了聲,栽倒於地不再動彈。

    馬若翔捏著自己的鬍鬚,微微一笑,似乎對此結局早有所預料。

    “督主,此乃改良後的'風雷萬里弩',比起以前已經大大提升了距離,若是以前,說不定此人還真能逃脫。”

    毛亦飛偷偷瞥了眼馬若翔,向著逆滄海說道。

    “唔。”

    逆滄海面無表情,根本無法從臉色上琢磨是喜是悲,毛亦飛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逆滄海滿意與否。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7-4-10 22:2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0 22:26
第十五章裝死斃命

    哪知就在毛亦飛話音剛落的片刻,本來背部被數根釘針射中倒地的壯漢,忽地驟然跳了起來,竟然速度不減分毫,反而以更快地速度朝前奔去。

    “咦,沒死?”

    馬若翔與毛亦飛吃了一驚。

    顯然那壯漢突如其來的表現,令得在場多人都驚訝了番,被風雷萬里弩給射中了卻不死,還能裝死麻痺令人大意的瞬息,抓住這個機會向前奔去,可委實難得。

    電光石火,根本不予人繼續思考的時間,眼看那人就要奔至校場的對面牆下,“轟隆”一聲巨響,壯漢奔跑落地的腳下,火光與碎石轟然炸裂,頃刻就把人給在巨響與火光中撕成了碎肉。

    “督主,大楚第六勢,天崩地裂彈,比以前威力增添數成,想來對付普通高手絕無問題了。”

    馬若翔呵呵笑道,儘管剛剛有點吃驚於那壯漢裝死,卻也沒有想過那壯漢會真的逃離到校場對面,只因就在那一條線上,密布埋下了大楚第六勢——天崩地裂彈!

    一經受力踩中,當即觸發機簧,內中埋藏的火藥與鋼釘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般的武道高手都得栽進陰溝。

    眼看著壯漢遭此噩運,那些死囚再次崩潰了,先前所抱有的丁點希望被毫不留情給抹殺,才知道緝查司青龍衛根本就沒有給予過一點希望,所謂逃至對面的承諾,不過便是謊騙他們盡力被屠殺的謊話罷了。

    逆滄海心中也很是不適應,他前兩世為人,其間也經歷過不少凶險惡毒之事,卻也沒有第三世這般兇殘,難怪青龍衛在天下兇威赫赫,還真不是白來的。

    但心中再怎麼不適,逆滄海也沒有說話。

    他是知道自己坐的位置的,初來乍到,他對青龍衛許多事情都不熟悉,見到的人都要仔細想想才能獲取記憶,何況另外一想,假如一個邪派門主忽然棄惡從善,怎麼想都會讓人感到不解。尤其是“逆滄海”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佔據奪捨了這具身體的,一個無漏真身的金丹圓滿,無聲無息被奪捨了身體,光是一想,現在的“逆滄海”也心中一凜,絕然樂觀不起來。

    不論怎樣,他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也許很多事情就必須得重新適應。

    他上一世手中沾染的鮮血也不少,手中要說沒有一條無辜人的性命,那也是說假話,很多時候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的情況他也遇到了許多次,是以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週伏迴轉刃!”

    大楚第七勢,週伏迴轉刃,一個弧形的彎刀被緝衛給扔了出去,不管再怎麼崩潰的死囚,在被又示威殺了幾個同伴後,也不得不勉強逃離。可惜這一把弧形的彎刀沒有刀柄,卻在扔出去後化作流星,連續割斷了四個死囚的喉嚨,竟然在空中繞了一圈過後,回到了的緝衛的手中。

    天工司從屬於緝查司之下,專從事鍛造兵刃利器,以及製造新的殺人兵器,這大楚第七勢就連逆滄海都不禁多看了幾眼,可惜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得出來,固然“週伏迴轉刃”奇巧刁鑽,但一般人怕是很難用得這麼精準老練,非得耗費大量時間練習不可。

    怕是比弓箭習練還要多耗精力。

    平常而言,弓兵習練兩年,射箭十二,六箭中垛,方算小成。而這“週伏迴轉刃”卻要比弓箭複雜,只能是選擇一些緝衛精銳用以習練,無法大規模推廣開來。

    當然也無此必要,在戰場上本來就無這種兵器的用武之地。

    倒是接下來的大楚第八勢與第九勢,讓人不由更是大開眼界。

    其中第八勢“曲矩機旋鉤”,由機匣中彈射飛出幾根鉤繩,竟然能讓武道低下的普通緝衛,以不亞於輕功好手的速度,攀屋越頂不在話下。

    逆滄海頓時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價值。

    這若是用在翻越城牆上面,豈不是價值巨大?

    尋常城池的城牆高度兩丈到三丈,應付不了一般的武道高手,隨意就能攀登翻過,然則州府重城的城池,其城牆高度可達五丈,更有刺槍立於城垛之間,別說普通的緝衛,就算是武道江湖高手,要想一口氣直接翻越這五丈高的城牆,也不是輕而易舉能做到的。

    到了京師,城牆外有十丈寬、五丈深度的護城河,城牆以青磚包砌,厚重堅實,利劍難傷,最低也有七丈,最高城樓可達九丈,閘樓、箭樓無一不缺,巍峨凌空,氣勢宏偉!面對這天下有名的重城,哪怕武道修為堪至練竅,也別想一口氣掠過十丈之寬的護城河,再翻上七八丈高度的城牆。

    但若有了這“曲矩機旋鉤”,縱然普通兵士訓練過後,也能翻過京師重城,足以令人大為重視。

    不過等到逆滄海詢問過後,才嘆息不已。

    “曲矩機旋鉤”誠然厲害,然則製作工藝非常繁複,不說內部的機簧零件,縱然是那鉤繩,也是多股紗線,以特殊方法搓就編制,再侵泡油水,晾曬多日方成。而內部的機簧彈片,更必須要以百煉精鋼而製,普通的生鐵根本不成。

    別說製造複雜,單單這成本就斷定“曲矩機旋鉤”無法大量配備。

    “可惜了……”

    逆滄海微微點頭,轉頭對著馬若翔說道:“不過此物雖然工藝繁複,成本奇高,但不妨配備兩百把,如有關鍵戰事,此物當可大用。”

    “是,督主。”

    馬若翔領命應是,兩百把“曲矩機旋鉤”還不至於讓天工司拿不出來,反正有逆滄海的命令,錢財當可不慮,無非需要多耗點時間罷了。

    而那大楚第九勢“雲羅天成網”,則以多支木筒發射,網上還諸多密集的倒鉤,一旦被抓中掙扎,那麼當即就能勾出一大塊血肉下來,打都不用打,越是掙扎,死得越快。

    到了十勢與十一勢,一個是充作遁走的迷藥“迷迭幻影香”,一個則是能追人萬里的“金尾嗅錢鼠”。這兩樣雖說精巧,也沒有過多吸引逆滄海的注意力。

    反而是第十三勢,名為“金鑄玄磁劍”讓逆滄海注意力停留在了上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0 22:28
第十六章金鑄玄磁劍

    “玄磁”指的便是“磁石”或“黑磁”,就在這柄劍上,中心鏤空固定有一小塊梭形的玄磁,劍身兩刃竟然並非是一塊整體,而是依靠“玄磁”的無形吸力固定在左右兩側。

    “督主,這柄'金鑄玄磁劍'中的玄磁得來不易,以往的玄磁磁力較弱,很難在高手對決間起到太大的作用,但這顆玄磁卻非同凡響。 ”

    馬若翔得意地摸了摸鬍鬚。

    “哦?有何玄妙?”

    逆滄海興趣盎然地拿著“金鑄玄磁劍”看了看,據記憶中所得,大楚第十二勢的“金鑄玄磁劍”中心為玄磁,可以在打鬥中干擾對手的兵刃,不過對武道高手影響不大,也許在關鍵時刻是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用作常規兵器終歸不妥。

    “此塊玄磁被發現於利州北部的羅山之中,據聞為天外飛石,有不可思議之妙用,若被注入真元,磁力可隨心所欲進行增添。”

    “是麼?”

    聽到馬若翔的話,逆滄海興趣大增,心中一動,手中就注入了一些真元進入“金鑄玄磁劍”的玄磁之內。

    “鐺鐺……”

    真元一經註入,果然當即就發生了異變。

    先是將台上站立兩側的緝衛的兵刃嗡嗡作響,似乎被無形磁力吸引就要脫鞘而出,唬得兩側的緝衛連忙用手抓住刀柄。後是隨著逆滄海的真元加強注入,使得遠處將台之下的一干校尉、緝衛、小校等的兵刃也嗡嗡作響不停,而靠近兩側的緝衛則必須用雙手狠狠抓住刀柄,否則只怕立馬就要飛了出去。

    逆滄海單手一震,金鑄玄磁劍的兩刃猛地彈飛射出,宛如之前的大楚第七勢“週伏迴轉刃”,也在空中迴旋著飛舞交割,速度奇快無比,宛如電蛇交纏,以肉眼只能看到兩條黑影來回交錯,根本沒法準確清楚看到狀況。

    “錚!”

    兩刃交錯飛旋了一會兒,又在磁力的控制下重新回到了逆滄海的身邊,準確又無誤地“完璧歸趙”,落入金鑄玄磁劍的劍身上歸位。

    “好劍!”

    逆滄海忍不住讚歎道,這已然不是普通的兵刃了,尋常的百煉、千煉兵刃也怕是在價值上無法與“金鑄玄磁劍”相比。

    “只是這顆玄磁的磁力好似沒有盡頭,應該還能增大。”

    逆滄海讚歎完了,內心暗忖片刻,忍不住把更多的真元送入玄磁當中。

    這一下,兩側的緝衛再也無法拿捏住“千刈刀”,刀鞘中的刀子脫鞘飛射而出,連同著下方眾多校尉、緝衛、小校們的兵刃,只要是精鋼,都被磁力所吸引來到逆滄海的身前。

    還好那些死囚送入校場時,就提前解開了腳鐐,否則帶著腳鐐過來,此時怕是要讓整個人都被吸入空中。

    以逆滄海方圓十丈範圍內,整計有三十多人的兵刃被吸入空中,逆滄海隨手揮舞,便以磁力來虛控那三十多把兵器,如臂使指,莫不制從,跟隨逆滄海的心念而動。

    若以他此刻的修為,要想隔空掠來這三十多人的兵刃也不是難事,但所要動用的真元非得多出十倍不止,以此等真元,怕是練竅高手也能達到他十倍修為才能做到的事情。

    校場上的校尉、緝衛、小校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縱然是見多識廣的馬若翔與毛亦飛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看著空中密密麻麻的刀兵,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也就辰龍與卯兔兩人還能鎮定自若,顯然對自家督主的修為有所了解。

    逆滄海感覺這顆“玄磁”彷若無盡的深淵,縱然他提升了數倍的真元,也沒見這“玄磁”有所飽滿,他隱約能夠感到,若是他繼續下去,恐怕整個緝查司的所有生鐵、精鋼、兵刃都要籠罩飛來了。

    無窮無盡……

    逆滄海暗自吃了驚,這東西的價值遠非馬若翔的想像。

    “仰則觀像於天,俯則觀法於地”,天下之間,有“天經地緯人越”一說,說的便是《奇物誌·卷十》這本書上的十二把“天經神兵”,三十六把“地緯奇兵”,七十二把“人越異兵”。

    相傳“天經神兵”為天地結晶,每一把“天經神兵”都有天崩地裂、地覆天翻的能力,一千五百年前,陳澤手持“奉天承運劍”力斬天龍,橫劈楚河,推翻大周朝,立建梁國,這“奉天承運劍”便成歷代天子所必佩神兵,乃是奉天心旨意,承地龍鴻運,天下共尊,傳國寶也。

    誰能得到這柄“奉天承運劍”,誰就可獲天下民心,象徵皇權神授、受命於天之意,誰若是失去“奉天承運劍”這柄神兵,則為“氣數已盡”,天下民心盡失。

    由此天下之間欲謀大寶天下共主之位,便你爭我奪這柄神兵,致使該傳國之重器屢易其主,輾轉天下一千餘年。然終於在五百年前銷聲匿跡,至今杳無踪影,輒令人扼腕嘆息。

    十二把“天經神兵”來異非同,數千歷史上,不論哪一把神兵的持有者都無愧于天子驕子之稱,可惜神兵器重,懷璧其罪,凡人持有本就是一場災難,想那千年以來,為了爭奪那柄“奉天承運劍”死傷了多少人,就可見一斑。

    迄今為止,十二把“天經神兵”杳無音訊,誰也不知道落到了何處去了。而其下的“地緯奇兵”,雖然不如“天經神兵”為天地所鑄,自然而成,但也是上古仙神與人皇所鑄,各有不同匪夷所思的通靈神力,流傳到如今,也不過偶然聽聞有數把被藏匿在宗門大派內,為鎮派之寶難得所見。

    至於“人越異兵”便是從古至今,在《奇物誌》成書數百年前記錄下來,由知名神匠或者異人打造而出的兵器,多有各種異能奇妙。

    《奇物誌》成書數百年,但內容多有誇大之言,到底那“天經神兵”是否有那麼厲害,一般人也不會相信。

    逆滄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天經神兵”大都在千年之前就不見了大半,最後的“奉天承運劍”也在五百年前消失無踪,就連三十六把“地緯奇兵”也難見踪影,倒是七十二把“人越異兵”固然也多有失傳,但畢竟數量較多,也有部分是數百年前打造,流傳至今的也不算少。

    其中就有數把被搜刮落入了逆滄海的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1 19:51
第十七章橫死

    也正因為如此,此刻的逆滄海回憶起來,倒是覺得手中這柄“金鑄玄磁劍”其玄妙程度,已然可以稱得上是一把“人越異兵”。

    《奇物誌》中雖然記載了七十二把“人越異兵”,但並非自古以來就只有七十二把“人越異兵”,只是《奇物誌》多以故事注引為多,每一把“人越異兵”都各有來歷,那些不出名、不為人知曉的“人越異兵”便不在記錄之內。

    何況《奇物誌》成書已有三百多年,這三百年來想來也會有異人、宗門打造“人越異兵”,就如他此時手中的“金鑄玄磁劍”,這一顆天外玄石奇妙非同,便成就了一柄“人越異兵”。

    “不錯。”

    逆滄海劍身直指前方,驟然之際,空中被攝取飛舞的幾十把刀劍猛地如游龍歸海,整齊無誤地轟然插入了校場地面。

    接下來就是大楚第十三勢與大楚第十四勢,一個名為“殺身成仁”,一個則是“捨身取義”。

    “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可惜的是,明明皆是真正的殺人兵器,卻取了這兩個名字,要說起來還真是非常的諷刺。

    正當逆滄海為之深感諷刺之時,忽地校場外有一緝衛急匆匆奔來,來到丑牛旁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雖然很低聲,但以逆滄海的修為,就算不刻意去聽,這周圍百丈以內也很難有什麼聲音能夠瞞過他。

    是以他一聽到那緝衛低聲的禀報,立馬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丑牛也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驚咦的表情,趕緊走上將台來到逆滄海的身邊。

    “督主……”

    “不用多說,準備車馬,立即去吏部尚書府。”

    剛剛那緝衛過來禀報,吏部尚書府上剛剛發現尚書何常陽橫死在書房內,其家人已經上報大興府衙,但此事府衙那邊根本不敢插手,只因在第一時間內已經被緝查司這邊攔了下來。

    吏部為六部之首,掌品秩銓選之製,考課黜陟之方,封授策賞之典,定籍終制之法,可以說天下文官的品級與開列、考授、揀選、升調都在吏部的職責範圍之內,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原本整個朝廷之間,逆滄海固然隻手遮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於他的威勢,百官敢怒不敢言,大部分人也不敢明著和他作對。但大楚一向文貴武賤,同一品級,文官始終處於武官之上,逆滄海三品武官之身,卻要凌駕於百官之上,還緝查天下,大興私獄,百官中的文官對他可謂是又怕又恨。

    而吏部尚書何常陽,則是暗中向逆滄海示好的少數三品以上的文官之一,也是逆滄海設在丞相張德生那邊的重要棋子,現在卻忽然死了?

    一聽到“何常陽”這個名字,逆滄海腦海中便出現了相關的記憶,驀地意識到了這個棋子的重要性。

    不說這是他的重要棋子,單說何常陽的身份也是六部尚書之首,堂堂正正的朝廷大臣,竟然橫死在家中書房?此事一出,別說整個大興京師,哪怕整個大楚天下也要為之震動。

    也沒有心思去看後面的“殺身成仁”與“舍生取義”了,逆滄海在察覺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後,立刻前往吏部尚書府。

    “你把此事從頭說來。”

    坐在馬車上,那禀報的緝衛恭敬地單膝跪在地毯上,從頭到尾地把了解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緝查司本來就在百官府上設有探子,密使人偵視,而在吏部尚書何常陽的府上,探子不僅要探聽何常陽的一舉一動,而且也有保護的意思在內。

    昨夜何常陽如往日一般回府後,休息到午夜子時,突地言之失眠難睡,便起床來到書房練習書法,藏匿於尚書府上的僕人密探,在仔細觀察後,確認何常陽的確是在練習書法,便守在書房之外等候。

    按照這密探的說法,何常陽一直練習書法到了天亮,以往晏頤在位時,這個時候就該由丞相帶領,吏部尚書陪同引領官員進行召見,處理奏摺了。但當今聖上年歲還小,大部分的奏摺也就是由中書省代為處理了,並不用進行每日的召見,只會在每月五、十五、三十進行一次常朝。

    是以何常陽這個時候也沒有出來,密探也就不以為意,只因往日何常陽也常通宵達旦處理過公務,直到巳時才會出來吃個早食。

    然而這一次,到了巳時時分,那密探也沒看到書房內何常陽出來,疑惑之下便敲門進去了,才看到何常陽竟然已經死在了書房之內。

    “什麼也沒有察覺到?”

    逆滄海眉頭一皺,不怒自威,嚇得那跪在地毯上的緝衛渾身發抖。

    “好了,退下吧。”

    見也無法從這緝衛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逆滄海揮手讓他退下。

    大興京師戶數二十一萬七千六百七十五戶,計有人口一百二十七萬之多,這麼大一座城池,每年漕運就需要糧食八百萬石,可想有多少人在這裡生活。每日清晨卯時的宵禁一除,街上就有大量的百姓起床忙活,到了辰時,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經出門,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好在大道中間有可供馬車行駛的“中道”,否則非得花上半個時辰才能到得了吏部尚書府。

    兩刻鐘後,在加快馬車速度的前提下,遙遙就見到了尚書府出現在了視線的前方,由於何常陽橫死一案事關重大,在沒有得到逆滄海允許下,緝查司青龍衛方面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派人從後門進入,封鎖了整個尚書府,並控制了尚書府上下所有人。

    逆滄海自然也不會從正門進入,來到後門巷子,早有人提前封了巷子口,見到是自家督主的馬車,才放行讓開。

    “吁吁……”

    勒住馬韁,控馬的緝衛跳下馬車,恭敬拉開簾子。

    “啪。”

    另一個緝衛則雙膝跪地,雙手撐地,放平自己的後背,恭順地讓逆滄海一腳踩在他的背上,充作杌凳的作用。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3 07:15
第十八章碧玉蟾

    何常陽橫死在自家書房,這案子封鎖是肯定封鎖不住的,畢竟是六部之首的尚書,堂堂朝廷大員,就這麼忽然死在了家裡,對滿朝文武勢必是個震驚的消息。

    就連逆滄海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初,也不禁為之震驚,在車上思考了會,他就意識到其中的蹊蹺之處。

    不談吏部尚書身份的特殊性,何況何常陽還是他手中的重要棋子,人就這麼一下死了,換做原本的逆滄海,必然又不知會多少人頭落地了。

    如今的逆滄海倒是沒有那麼嗜殺,卻也仍舊感到奇怪。

    橫死,就是意味著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另外非正常的死法,按照那緝衛所報,何常陽七竅流血,即兩眼、兩耳、兩鼻孔和口都有鮮血淌出,其下身還有明顯失禁的痕跡,初步勘察其雙耳和舌頭處有黑點暗生,疑似中了劇毒而死。

    大步走入尚書府後院,這邊明里暗裡在得知何常陽死後早已被封鎖,見到逆滄海走了進來,一干青龍緝衛半跪在地,向逆滄海請安。

    逆滄海一揮手,示意眾多緝衛起來,辰龍、丑牛、卯兔跟在他的身後,招呼人上來:“前面領路。”

    “是。”

    幾個緝衛前方領路,東拐西轉,來到了尚書府的書房前。

    這邊的院子內可不止是一人,庭院內站滿了何常陽的家眷與眾多丫鬟僕人,個個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慟哭,被十幾個緝衛包圍看著,很多家眷都嚇得雙腿發軟。

    何常陽有一妻二妾,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兩個兒子都常年在外為官,也就年末才會回家一趟,小兒子今年六歲,一個什麼也不知曉的小童,正蜷縮在小妾的懷裡,恐懼地盯著在場的緝衛。

    尚書府另有丫鬟七個,管家一人,僕人十二個,其中有三個僕人都為隱匿在此的緝查司密探,事先第一個守護在書房外面,察覺到不對勁的密探,大名張忠,看到逆滄海走來,立馬跪倒在地,叩頭請罪。

    “督主,屬下辦事不利,罪該萬死,還請督主恕罪。”

    連續幾個響頭,都把地面的青石板給叩得“砰砰”作響。

    “起來吧,跟本督進來。”

    逆滄海掃視了何常陽家屬一圈,沒多大的興趣與這些婦孺談話,徑直走入書房內。

    一進書房,逆滄海的注意力當然不是在這眾多的畫卷與藏書上面,第一眼即被歪頭倒在書桌之前的屍體給吸引住了。

    果然如下面人禀報說的一樣,何常陽七竅流血而死,連桌面平舖的宣紙都沾染了大量的鮮血。

    “佛告須菩提……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 ”

    逆滄海瞄了一眼何常陽書寫的字跡,卻是一篇金剛經。

    “張忠。”

    “屬下在。”

    張忠靜候在旁,大氣也不敢喘息,心中揣揣不安到了極點,自己這次可是闖了大禍,竟然守候在旁也沒有察覺到何尚書出了意外,這樣的失職,按照青龍衛里面的處理,還真是罪該萬死。

    “昨晚你在此守候了一夜,事前何尚書有何不對勁的地方嗎?”

    逆滄海收回視線,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名密探身上。

    “禀報督主,事前何尚書並無任何異樣,屬下、屬下……”

    張忠大汗淋漓,雙膝顫抖不已。

    就在這時,丑牛跟著走了進來,來到逆滄海身畔,低聲道:“督主,他們已經對尚書府上所有人詢問過了,特別是何尚書的家眷,他們也說沒有察覺到異樣,所有的食物與檀香也都找到了,目前也還沒有發現。”

    “仵作呢?”

    逆滄海淡然道。

    “仵作初步驗屍,沒有找到是什麼毒,只能判定是卯時三刻左右而死。”

    “找不到是什麼毒?”

    逆滄海眉頭微微一皺。

    “督主,已經派人去請巳蛇了,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丑牛說道。

    十二屬相中,或者整個緝查司之內,若論誰對毒藥最為熟悉,當屬巳蛇為尊,以巳蛇的能力,定能查出何常陽是中了何種毒藥而死。

    逆滄海再看了何常陽的屍體一眼,按道理來說,何常陽斷無自殺的理由,活得好好的一個人,又暗中投靠了自己,怎麼會自殺?

    便在逆滄海為之沉思之時,有緝衛在外禀報。

    “報,督主,巳蛇都尉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

    十二屬相官居緝查都尉,品階從五品,縱使在京師重地官職也不算小了,何況還是人人畏懼如虎的青龍衛中任職。然而這十二人中,大概當屬巳蛇最為古怪。

    其人身高八尺,身材卻較為瘦弱,也不束髮著穿緝查司的官服,就那麼穿著一身普通百姓的麻衣,披頭散發渾如乞丐般地走了進來。

    這樣的打扮與身形,不是事先告知,外人又有誰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緝查司青龍衛的都尉。

    “嘶嘶,參見督主。”

    毫無其它屬相那麼恭敬,巳蛇嘴裡含糊不清地對著逆滄海拱了下手,眼睛一亮,便徑直走向何常陽屍體所在的位置。

    “有意思,有意思,這味道……”

    巳蛇也不顧在場其他人的眼光,就那麼趴在屍體身上,左右用鼻子嗅了起來。

    逆滄海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內心好奇不已,當然不能在外表上顯示出來,反而還要一副自當如此的鎮定神色。

    把屍體的味道嗅了一遍,巳蛇才檢查了下屍體的舌頭與其它部位,最後點點頭,回頭道:“難見,難見,真是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了。”

    “巳蛇,你知道何尚書中了什麼毒?”

    丑牛好奇道。

    “嘶嘶……”

    巳蛇的雙眼幾乎被蓬亂的頭髮給遮掩住了,卻隱約能看到一絲從髮絲間隙透露出來的眼光。

    “這是碧玉蟾與一干塍花草配製的毒藥。”

    “碧玉蟾?那是什麼?”

    旁邊站立的眾人一愣,卻是從未聽過這種東西。

    “碧玉蟾?”

    逆滄海眉頭微皺,與眾人一樣,他也是沒聽過,腦海內回想了一圈,也沒從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那裡得知到相關記憶。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3 07:17
第十九章金風玉露閣

    “碧玉蟾,其外皮入藥極陰,乃是一種具有陰毒的蟾蜍,人若誤食,必會陰毒蔓延致死。”

    “這人便是身中碧玉蟾之毒而死。”

    巳蛇摸了摸屍體的頭髮,還一臉享受地嗅了嗅。

    知道了是什麼毒藥,顯然就有了追查的線索。

    “好,還是巳蛇你厲害,督主,屬下這便吩咐去……”

    丑牛話還沒說完,忽地即被巳蛇打斷。

    “嘶嘶,等一等。”

    巳蛇舔了舔舌頭,低聲道:“碧玉蟾喜好硫磺,水極陰而有溫泉,火至陽而有涼焰,溫泉之處必有硫磺,但天下之大,溫泉眾多,你要怎麼去找?”

    丑牛愕然:“這?”

    逆滄海剛要開口的話也硬生生咽了下去,這傢伙話也不說完,幸好他沒來得及開口,否則要是被這混賬打斷,豈不是丟了面子?

    “嘶嘶,不過碧玉蟾雖稀少,但有心去找也不難找到,難的是這塍花草。”

    巳蛇嘿嘿陰笑道:“碧玉蟾乃至陰之毒,一旦服用不到一刻必死無疑,急毒攻心之下,中毒者必痛苦萬分掙扎不已,但這何尚書卻和睡著了一樣沒有區別,更不見絲毫掙扎的跡象。”

    “可要是與塍花草一起研磨,就可緩解陰毒,讓中毒者事先難以察覺,兩三個時辰內才會不知不覺間死去。”

    說到這裡,丑牛恍然大悟道:“對了,根據王忠所說,他事先在門外守候了整夜,之前何尚書並無異樣,若是何尚書有任何不對勁,只要發出異聲,王忠早就奔入進來了。”

    辰龍在外面轉了圈也走了進來,沉聲道:“督主,周圍已經查了一遍,屋頂與各處沒有找到任何的痕跡,昨夜沒人躲藏在外。”

    “是麼。”

    逆滄海沉思著,也聽出了巳蛇話中的含義。

    “這塍花草……”

    “督主,嘶嘶……這塍花草天下之大,卻只有一家當有種植,除此之外別無它號。”

    巳蛇抓了抓自己蓬亂的頭髮,“塍花草與碧玉蟾藥性相反,乃大熱之藥,雖不能祛除至陰之毒,也能緩解一二,若是與碧玉蟾配合,還能長久保存碧玉蟾之毒。但這塍花草極難種植生長,唯有南方'金風玉露閣'才有秘法培育。”

    “金風玉露閣?”

    辰龍、丑牛、卯兔臉色頓時一變。

    一旁的逆滄海內心也微微一震。

    三宗五門,一谷七派,頂上月閣,海外九島。

    說的便是天下間實力名聲最為雄厚的二十六個門派,這其中,“頂上月閣”說的便是“金風玉露閣”山頂上那座“月閣”。

    名聲不一定代表實力,“金風玉露閣”雖不如三宗五門、一谷七派那麼名聲響亮,但據逆滄海前世所知,“金風玉露閣”的底蘊只怕在二十六宗門內,也能排入前十之列。

    這樣實力雄厚的武道宗門,以武犯禁只是常事,自古以來朝廷早就對那些武道底蘊深厚,又長久不衰的宗門忌憚已久,相應的,這些宗門也對朝廷很是忌憚,是以二十六宗門之所以把最重要的根基放在高山海外,便是防止朝廷大軍進行圍剿。

    越是峻險的地方,越是受到這些宗門的喜歡,不僅在於這些地方修煉事半功倍,還在於朝廷大軍根本進不來,以二十六宗門的武道底蘊,絲毫不畏懼少數人的進攻。

    不過那些海外的宗門也就罷了,但只要身在東土之濱上,朝廷總要想辦法進行控制,在雙方各自忌憚的情況下,朝廷便會對這些宗門的宗主進行敕封,藉此以示朝廷對其寬宏大量,而宗門也願意“聽宣”。

    其中,三宗,即是最為出名的代表,畢竟是流傳兩千多年的道門,歷代朝廷都會對其敕封。

    然而這裡面也有例外。

    “金風玉露閣”七十多年前,因為戰亂便從臨江城遷移至楚國與蠻荒之境,從此再不聽任何宣調,就連太祖對其的敕封也不接受,惹怒了太祖想發兵平了此閣,可惜國才剛立,發兵實為不智,蠻荒之境又路途遙遠,為一時之氣實在不值得,這才作罷。

    反正“金風玉露閣”也不摻和世間凡事,高高在上更不理會江湖之事,現如今若非這四句順口溜,只怕很多人都會忘了“金風玉露閣”。

    倒是有著十年後世記憶的逆滄海,內心震驚不已。

    “難道金風玉露閣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在暗中摻和那些事了嗎?”

    “塍花草乃是金風玉露閣的秘藥之一,數百年前就只有此閣才有培育……嘶嘶,有點意思。”

    巳蛇幸災樂禍地道。

    “你樂呵什麼,不知道那孬子在哪裡嗎?”

    丑牛瞪了巳蛇一眼,這才愁眉苦臉地對逆滄海道:“督主,這下麻煩了,那金風玉露閣遠在大楚南荒,想要調查也很困難,派人過去,只怕那孬子根本不予理會。”

    這是對方的底氣啊。

    逆滄海嘆了口氣,你朝廷再強再厲害,我躲得遠遠的,你總不可能為了我們區區一個門派,就發動十萬大軍來攻打吧?

    別說十萬,就連一萬大軍也不可能。

    遙遙三千里的距離,一萬大軍過去,光是消耗的糧草便是一個嚇人的數目,而南荒偏僻,無國交接,自古以來就不是陳兵之地,少有的城池兵馬,估計早都是吃空餉的隊伍了。

    想想大楚立國七十餘年,如今表面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內憂外患,內有水患,民不聊生,外有虎視眈眈,惡鄰窺視,除了四十萬邊軍還有一定的戰力外,其餘各府兵馬早已荒廢許久,一遇戰事難以支撐。

    這具身體的主人似乎也早就認識到了此點,是而很早之前,便在晏頤駕崩前便暗中插手邊軍,到得徹底掌握緝查司過後,更是“光明正大”去掌控了邊軍。

    同時不停擴大緝查司的勢力,至少緝查司掌控之下的三千戊兵,當屬於精銳中的精銳,還有五千多人的京師緝衛,以及遍布大楚境內的七萬八千多人的緝衛、校令、小校,這些都是他能掌控的直接力量。

    “……”

    左右的人都在看他命令,逆滄海暗自嘆息一聲,心中不由產生了絲警惕。

    他雖有十年的記憶,可前世只是一個小宗門的無名弟子,很多事情也是道聽途說而來,更不會去刻意觀察朝廷眾多事情,何況還是相距數千里外的京師。

    這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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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