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招而入代,以謀外族
奉命出使番邦部族,實是個頗為取巧的名頭,原因就在於這出使的地點,不在朝廷控制之內。
衛操叔侄等人既是代郡世家,位於邊疆之地,早就有所佈局,和邊疆的幾個部族也有交情,更是給過不少好處,人脈、關係具備,早就開闢好了道路。
所以當衛瓘倒台的消息傳來,代郡這邊雖然遭了災厄,卻還是挽回了一定的損失,讓叔侄二人帶著部分族人安穩的抵達了部族。
在這之後,儘管朝廷施加壓力,但那時北地已有不穩跡象,新漢朝廷在北邊的威望逐步消退,還需要拓跋部幫忙牽制匈奴,自是不會逼迫過甚,加上不願外揚家醜,加上衛操等人與衛瓘的血脈也非近親,因而未曾趕盡殺絕。
等匈奴崛起,北地各種天災人禍降臨,對衛家叔侄的追捕自是名存實亡,甚至因為種種緣故,在諸多人脈和巧合的作用下,當初衛操出使的任命居然還在,就讓這叔侄二人在名義上,還能歸於漢廷。
只是這也只是個名義罷了,就算再愚笨的人都知道,衛操叔侄如果真要回歸,只要離開拓跋鮮卑的控制範圍,或者說離開草原,踏入中原,立刻就會被捉拿出去。
這也是衛雄不願意出城投降的原因之一,還是不好拿出來,放在桌面上談論的原因。
不過,既然此刻,衛雄已經是自己的階下囚了,陳止對衛家也有些想法,因此說話的時候,就少了一些顧忌,直接就提到了朝廷之令。
果然,在經過短暫的不自在後,衛雄便直言不諱的道:「陳將軍是明白人,不會不知道其中貓膩,我衛家也算為漢廷盡忠了,但天家最是無情,只因叔祖在朝廷上的幾句話,便追究株連,逼得為衛氏舉家逃亡,但即便如此,我等在那拓跋族中,也不曾有過侵害天朝的提議。」
「如今,你不就帶兵來入寇幽州了麼?」陳止搖搖頭,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說這些都是空的,我既讓衛將軍進來,自然不是說這些廢話的,幽州初定,我這邊事情很多,咱們還是長話短說,這次在北地大勢已定的情況下,你還據守城池,無非是為了給拓跋六修爭取一點時間,好讓他完成在拓跋部的大事,是也不是?」
衛雄馬上就沉默下來,他並不意外陳止知曉這些,因為自己放在屯城裡面的那些書信,已經將這個事說的差不多了,自己既然被擒,屯城也已陷落,那些書信自然也都落到陳止手上,再無秘密可言。
何況,他也知道陳止手下有一個密諜司,消息靈通,拓跋部原本與陳氏交善,內裡有諸多人情往來,都是適合安插探子、人手的機會和途徑,若說陳止沒安排人打探消息,那才是反常的。
見衛雄不語,陳止繼續說道:「不久之前,我就接到消息,說是拓跋單于病重,難以理事,族中政務都交給了拓跋六修處理,這段時間,衛將軍你收到的命令,都不是單于所發,而是來自拓跋六修吧。」
衛雄終於答道:「此事乃是拓跋部內部事務……」
「內部事務?」陳止笑了笑,搖搖頭道:「若是內部事務,又怎會激起拓跋氏的內戰?先前你領軍過來,那位有名姬澹將軍也隨行在側,如今人呢?」
一聽這個,衛雄就意識到,陳止對拓跋局勢的瞭解,還在自己原本預料之上。
陳止又道:「姬澹在拓跋部,論戰功與你齊名,但因出身其族,境遇要好過將軍,更得拓跋氏的信任,眼下幾個拓跋別部征討拓跋六修,如此關鍵時刻,他就被召了回去,協助守衛拓跋本部,倒是將軍你被留下來,幽州攻略固然也很重要,但更多是牽制作用,簡而言之,與棄子相似……」
這話直接說到了衛雄的痛處,讓他難以反駁。
這亦是衛雄等人難以避免的情況,無論立下多大功勞,畢竟隔著層血脈關係,難以得到真正的認可與信任,平時就罷了,關鍵時刻就會出現分別。
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衛雄,陳止看了佟海一眼,後者會意,上前道:「不久之前,拓跋部發生變故,單于拓跋猗盧忽然倒下,生死不知,拓跋六修順勢出面,接掌權柄,拓跋部內自然也有反對聲音,卻都被他鐵腕鎮壓,一一拔除,原本在族內頗有威望的拓跋郁律,都被逼逃離。」
「拓跋部作為大族,除本部之外,還有許多別部、從屬,其中不乏與拓跋猗盧血脈相近的,有些論起淵源能追溯到拓跋力微時代,如拓跋沙漠汗的後代幾脈,或許更有資格繼承單于大位。」
「這別部、他部一聽說單于倒下,立刻就像聞到腥味的狼一樣,摩拳擦掌,又聽說拓跋六修大肆排擠、打壓異己,逼走不少人,馬上就興奮起來,也不掩飾,直接興兵而去,打的旗號自是撥亂反正。」
內戰就此爆發。
陳止接過話,說著:「本來是六修應對內戰,戰力吃緊,調了姬澹回去,又逼迫衛將軍你速戰速決,偏偏還不願放過牽制我幽州的本意,於是自相矛盾,只能不斷給你施壓,這也是你行險一搏的重要原因。」
衛雄忍不住歎息,臉色陰沉。
陳止卻沒有停下話語,繼續道:「據我所知,衛將軍與貴叔父能在拓跋部立足,主要是靠著拓跋猗盧單于的支持,有這位老單于鎮住局面,整個部族才能正常運作,至於拓跋六修,我與他接觸不多,但聽聞他在洛陽的時候,對漢家之人多有惡語,若他掌權,一時還能忍耐漢家子弟,時間長了,恐怕拓跋部的漢家兒郎便不會有好日子過了,聽說北方大部之中,似衛氏這般大族求庇護者不在少數。」
衛雄沒有反駁,他很清楚現在這位主公的性子,若非拓跋猗盧的命令,恐怕衛雄根本不會出仕此人。
但聽到這裡,他也品出一點味道來了,卻不敢肯定,便乾脆問道:「陳將軍到底想要將某家如何?」
陳止沉吟了一下,最後方道:「我有意讓衛家歸代,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