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8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4 17:01
第一百九十五章【遠方來】(下)




    譚子聰慌忙舉起望遠鏡看去,來得是四名騎士,他們風塵僕僕,看樣子應當是長途跋涉而來。隨著那四人的不斷走近,他們的形像也漸漸變得清晰,不過四人為了遮擋陽光和風沙全都像阿拉伯人一樣帶著頭巾蒙著臉,看不清他們具體的面貌。

    譚子聰放下望遠鏡,沉聲道:「馬!」不同的人看到的目標往往不同,譚子聰現在最想得到的就是馬,尤其是在昨晚他們失去了交通工具之後,馬匹的重要性變得不言而喻,如果能夠搶得坐騎,至少可以解決一些問題。

    譚天德僅僅從兒子口中吐出的這一個字上就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們畢竟是強盜,任何時候都脫不了本質。

    雖然他們的人數只剩下了七十多人,可是在場面上仍然占有絕對的優勢,更何況在這片戈壁灘上,他們才是真正的主人,並沒有進行太多的布置,他們就決定原地埋伏,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土丘,等到那四名騎士來到下方的時候就可以發動攻擊,兵不血刃地奪下對方的馬匹最好,如果遭遇抵抗,也希望能夠將傷亡降低到最小。

    那四名騎士越走越近,即將進入他們的攻擊範圍,譚子聰再度拿起望遠鏡,確認彼此間的距離,以決定攻擊的時機。可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嘶吼,轉身望去,卻見一名同伴飛撲到另一人的身上,一口咬在那人的頸部。

    被攻擊的那人舉起手槍對准了那名瘋狂的同伴,一槍近距離射中了他的眼睛,鮮血迸射得到處都是,他艱難地推開那名同伴的屍體,卻發現周圍所有烏洞洞的槍口全都瞄准了自己,他一手握槍,一手捂住鮮血不斷往外噴射的脖子,慘叫道:「不要逼我,你們不要逼我……」從地上爬起來向土丘下跑去,沒等他跑遠,身後就亂槍齊發,他的屍體沿著斜坡滾落下去,一直滾到土丘下。

    四名騎士先是聽到了槍聲,然後看到了那具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的屍體,幾人慌忙勒住馬韁,同時向土丘上方望去。

    而那具剛剛滾落下來的屍體,此刻卻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頭顱,極其誇張地長大了嘴巴,烈日下白森森的牙齒露出瘆人的反光,血紅的雙目呆滯無神。

    四名騎士中位於最左側的那名男子率先發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出右腿後方懸掛得霰彈槍,單手瞄准了感染者的頭部,一槍射出,對方的頭顱有若被近距離轟擊的西瓜,四散飛出,鮮血和腦漿散落一地。

    開槍後的男子左手拉下遮住面部的灰色頭巾,露出一張英俊冷酷的面龐,此人正是陸威霖,在他身邊的三人分別是張長弓、阿諾和鐵娃。原本陸威霖和他們三個並不在一處,張長弓三人從離開北平之後就回到了白山,瞎子陪同他外婆前往白山之後不久,他的外婆突然生了急病,四處求醫無果,不由得想到了蒙古大夫卓一手和神醫吳傑。

    在他們看來,只要能夠找到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將之請去白山,陳阿婆的病情興許就會手到病除,瞎子和周曉蝶兩人在阿婆身邊伺候自然不便遠行,阿諾本來就要前來甘邊尋找羅獵,此次剛好趁著這個機會過來,一來可以和老友重聚,二來能夠幫忙尋醫。張長弓擔心阿諾貪酒誤事,反正留在白山也沒什麼事情,於是決定和阿諾同來,剛好也帶著鐵娃這孩子出來歷練一下。

    至於陸威霖卻是幾人抵達奉天之後剛巧遇到,陸威霖聽說他們的事情之後想都不想就跟著過來了,他們四人和羅獵那種自虐式的苦旅不同,能乘車就選擇乘車,能騎馬就選擇騎馬,再加上他們有事在身,途中無暇瀏覽風光,所以行程自然比羅獵快上許多。

    他們此次通過這裡是為了前往新滿營,顏拓疆雖然失勢,可馬永平將整件事隱瞞的很好,消息並未廣為散播。他們幾人准備先去新滿營去拜會顏拓疆打聽顏天心的下落,只要找到了顏天心自然就能夠找到羅獵。

    四人之中,張長弓的反應速度絕不次於陸威霖,陸威霖之所以第一個出槍,因為和他曾經的經歷有關,他和羅獵一起深入圓明園的地下,當時就親眼見到鑽地鼠發瘋的情景,眼前意圖攻擊他們的這個人和此前鑽地鼠的表現極其類似,所以陸威霖才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將之射殺。

    陸威霖出手的同時,其余三人也都同時做出了反應,他們取出各自的武器,張長弓提醒他們同時向後方撤退,他已經看出那土丘之上很可能隱藏著埋伏。

    張長弓的猜測並沒有錯,可紅石寨的匪幫卻已經無暇完成對他們的伏擊,在他們的內部,一場殘殺展開。譚子聰本以為除掉了所有可能的感染者,可百密一疏,在他們的隊伍之中仍有漏網之魚。

    一些輕傷的匪徒並未將自己的狀況如實彙報,他們的發病特征和老營盤那邊的感染者也不相同,老營盤那邊通常被咬之後即刻發病,而他們隊伍中的這些感染者潛伏期似乎更長。

    七十多人的隊伍中竟然有十多人已被感染,這群紅石寨的土匪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上去展開搶劫?

    尚未感染的土匪多半都被嚇破了膽子,看到那些昔日要好的同伴突然之間失去理智,宛如瘋魔般向自己發起攻擊,一個個再也無心戀戰,一邊開槍一邊向土坡下方撤退。

    張長弓四人本可以一走了之,然而他們並沒有這樣做,張長弓皺了皺兩道濃眉,彎弓搭箭,弓如滿月,一箭破空射去,羽箭發出一聲尖銳的嘯響,刺耳的聲音幾乎就要撕裂人的耳膜,箭似流星般釘入一名感染者的額頭,將那名感染者射得仰頭倒地。

    張長弓啟動之後,鐵娃隨後跟上,摸出鐵胎彈弓,一顆顆山核桃般大小的彈丸如雨般射向亂戰的陣營之中,鐵娃手法也是極其精准,專門瞄准了那些感染者的眼珠。

    陸威霖翻身下馬,以半蹲的架勢端槍瞄准,他原本就是超一流的神槍手,彈無虛發。

    阿諾掀開蒙在頭上的頭巾,卻不急於加入戰鬥,雙手扯著頭巾當扇子一樣來回扇動,他在遠距離射擊上可比不上三位同伴,既然如此還是作壁上觀的好。

    其實根本不用阿諾的加入,局勢很快就已經得到了控制。

    就算以譚天德老辣的目光也沒料到本准備搶劫的這些肥羊,居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哀嘆倒霉之余又感到幸運,如果不是遇到了他們幾個施以援手,恐怕這一關他們是過不去了。

    未受感染者穩住陣營,在張長弓等人的助力下開始殲滅那些已經被感染的同伴。

    譚天德看到兒子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心中暗自慶幸,還好兒子沒事,譚子聰連續開槍放倒了兩名下屬,氣喘吁吁來到父親身邊,惶恐道:「爹,您沒事吧?」

    譚天德點了點頭,心中暗忖,這孩子雖然不爭氣,可畢竟還算孝順,這種狀況下仍然沒有把自己給扔下。

    譚子聰清點了一下這一仗被干掉的感染者,他們又損失了二十三人,現在只剩下四十六個,譚子聰回到父親身邊低聲道:「那四人不知什麼來路,槍法真是厲害,我看咱們還是別招惹為妙。」

    譚天德心中暗嘆,這還用你說?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子聰,人家幫了咱們,於情於理都要過去道個謝。」

    譚子聰點了點頭,轉身看了看身邊的那些下屬,卻發現他們竟然三三兩兩的選擇離去,譚子聰不由得憤怒道:「干什麼?你們要去哪裡?」

    離去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他,譚子聰怒道:「誰敢走,我便一槍將他崩了!」他舉起手槍,譚天德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持槍的手給握住。他已經看出人心散了,離開的這群部下非但對他們父子二人失去了信任,而且他們也在懷疑身邊的同伴還有存在感染發作的可能。強扭的瓜不甜,非要將已經淪為散沙的部下聚合在一起,後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譚子聰從父親痛苦且無奈的眼神中明白了什麼,他也只能接受現實,可現實比他預想中更加殘酷,剩下的四十多人,竟無人願意留下追隨他們父子,沒多久就走得干干淨淨。

    譚子聰恨不能衝上去將這幫背棄他們的部下殺個干干淨淨,可是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譚天德心中暗自苦嘆,樹倒猢猻散,自己這棵大樹還沒倒,手下人卻已經四處逃竄,也罷,也罷,至少他們兩父子還好端端活著,事情發展到了這步田地,譚天德也唯有接受現實。

    此時張長弓四人向他們兩父子迎面而來,譚天德這才想起應該上前道謝,向前走了幾步,抱拳道:「多謝幾位壯士相助。」他禮下於人本以為對方也會對自己以禮相待,可馬上就感覺到這四人面色不善,尤其是最左側的那名年輕人,再度將垂下的槍口舉起。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6 19:11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密道】(上)




    譚天德心中極其不解,這幾人怎地如此不友善,難道他們已經識破了己方最初的意圖?就在此時突然聽到張長弓怒吼道:「讓開!」譚天德內心籠上一層深重的陰影,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非但沒有讓開,反而張開了雙臂。

    就在他的身後,譚子聰臉上的肌肉因扭曲而變形,他一步步走向譚天德,張開雙手意圖從身後發動攻擊。因譚天德背對兒子的緣故,所以並未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意圖,張長弓四人則因為面對譚子聰的緣故,因而及時發現了譚子聰的變化。

    譚天德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道:「不要開槍!」

    陸威霖所處的位置並不好,雖然他槍法出眾但是並沒有一槍命中目標的絕對把握,張長弓彎弓搭箭,以他的箭術完全可以射出弧形的軌跡,讓羽箭繞過譚天德射中譚子聰的要害,可聽到譚天德的這聲悲吼,他不由得猶豫了起來,當著一位父親射殺他的兒子,比起殺死父親本身來得更加殘忍。

    就在張長弓猶豫的剎那,鐵娃已經出手,鐵娃位置居於最右邊,從他的角度能夠輕松鎖定目標,鐵娃這一彈也並沒有射向譚子聰的要害,而是直奔他的額頭,彈弓也沒有拉滿,力道上自然打了折扣。

    乒!的一聲,有若和尚敲擊木魚,鐵彈子正中譚子聰的額頭,將譚子聰打得腦袋向後一仰,失去平衡,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這邊張長弓已經衝了上去,不等譚子聰從地上爬起,就抓住他的右臂,將他背身按倒在地。

    譚子聰的腦袋竭力轉向後方,白森森的牙齒試圖撕咬身後的目標,阿諾也跟了上來,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譚天德看到一群壯漢圍毆自己的兒子,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哀求道:「各位好漢,手下留情,他是我的兒子。」

    陸威霖也已經過去幫忙,利用繩索將譚子聰的嘴巴勒住,這樣一來譚子聰就無法咬人了,在幾人的幫助下,張長弓將譚子聰的雙手反剪,雙腳也捆了,譚子聰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可惜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所面對得全都是身手出眾的好漢。

    四人捆好了譚子聰這才散開,譚天德慌忙奔了過去。鐵娃好心提醒道:「老爺子,他瘋了,不認得您的。」

    譚天德望著兒子突然變成了這幅模樣,整個人幾乎就要崩潰,老淚縱橫道:「兒啊,是我,我是你爹……」

    陸威霖冷冷道:「你當他是兒子,他只當你是獵物,老先生,您可千萬要冷靜。」骨肉連心,誰都知道這個理兒,保不齊眼前這位老人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譚天德雖然傷心可並未糊塗,他搖了搖頭道:「你們走吧,別管我,不用管我!」他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最疼得還是這個小兒子,大兒子譚子明對他打家劫舍的強盜行為極其不滿,剛剛成年就和他爆發了一場衝突,譚天德認為兒子是對自己權威的挑戰,他將大兒子吊起來痛打了一頓,本以為能夠將之威懾住,卻不料那頓痛打讓大兒子下定決心離家出走,至今都不知去向。

    正因為此他才加倍疼愛這個小兒子,對他寵溺到了極點,而現在這個被他寄予厚望的小兒子卻變成了這幅模樣,譚天德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世界瞬間崩塌了,什麼金錢和權勢都無所謂了,他再也沒有什麼未來什麼希望。

    張長弓看到譚天德這般情景也是於心不忍,可他們還有要事在身,無法在此地耽擱太久,剛才的恐怖場景他們也已經看到,這裡絕非久留之地。

    陸威霖向張長弓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應當及時離去。

    鐵娃從地上撿了一支槍,悄悄放在譚天德身邊不遠處,他也是好意,擔心他們遠走之後,萬一這老爺子釋放了他的瘋兒子,至少還有武器防身。

    阿諾等得已經不耐煩了,掏出酒壺灌了幾口,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道:「得走了,再不走今天就見不到羅獵了……呃……」

    張長弓瞪了這廝一眼,責怪他不該隨隨便便就把羅獵的名字給說出來,卻沒有想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譚天德聽到羅獵的名字內心劇震,宛如從夢境中驚醒過來,想不到這群人居然是羅獵的朋友,難怪他們都有這樣的本事。譚子聰仍然在地上不斷掙扎著,譚天德望著面前如蟲豸一般蠕動的兒子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單憑著他自己是無力將兒子帶出這片戈壁的,就算將他帶出去,兒子也是死路一條。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就這樣死去,哪怕還有一線機會,他都要竭盡全力,為了兒子他可以不惜性命。

    譚天德道:「你們要去哪裡?」

    張長弓四人已經翻身上馬,張長弓以為譚天德要向他們尋求幫助。

    阿諾道:「新滿營!」自然又遭到了張長弓的白眼。

    譚天德道:「找羅獵?」

    幾人都是一怔,可馬上想起剛才阿諾提到過羅獵的名字,這老頭兒知道羅獵的名字也不稀奇。

    張長弓道:「老先生認識他?」

    張長弓道:「他不在新滿營。」說完之後他停頓了一下,從四人充滿狐疑的目光中知道他們並不信任自己,而後又道:「他和顏天心都不在新滿營。」

    聽到顏天心的名字,幾人已經不再懷疑眼前人認得羅獵。張長弓道:「老爺子知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譚天德點了點頭。

    「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他的去向?」

    譚天德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兒子的身上,然後抬起頭道:「我親自為你們引路,不過,你們必須帶上我的兒子。」

    張長弓和陸威霖對望了一眼,兩人通過目光達成了默契,陸威霖朗聲道:「成交!」

    譚天德所繪制的地圖並不專業,地圖上面是以幾個明顯的地點作為標注的,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地點就是老營盤,羅獵和顏天心想要抵達下一個位置,首先就要抵達老營盤。

    昨晚的那場鏖戰讓他們失去了所有的交通工具,他們不得不選擇步行,不過一切還算順利,他們在途中並未遇到任何的襲擊和風險。遠方天地之間已經出現了一個蒼白的小點,羅獵利用望遠鏡將那個小點放大,那裡就是老營盤,在他的視野中至少目前仍未看到有任何生命的跡像。

    老營盤門前僅有的一顆大樹也枯死多年,雖然屹立不倒,卻被風沙和陽光漂白抽干,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攔地落在這片戈壁上,沒有一絲風,讓人從心底感到燥的慌。

    羅獵將望遠鏡交給了顏天心,顏天心觀察了一會兒道:「裡面會不會還有僵屍?」

    羅獵微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顏天心放下望遠鏡,盯住羅獵的雙目道:「我可不想招惹麻煩,真要是被他們發現,傾巢出動,單單咱們兩個恐怕應付不來。」

    羅獵道:「大白天的應該沒事,他們怕光。」

    顏天心道:「這世上任何事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他們發生了改變。」

    羅獵道:「任何的進化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短時間內不會產生這麼大的變化。」他從顏天心的手裡又要過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你看那裡。」

    顏天心接過望遠鏡按照他所指得方向望去,好不容易才看清他所指的目標,那裡有一輛倒在地上的摩托車。顏天心突然意識到羅獵剛才的話並不是戲言,他應該是已經下定了主意要去取回那輛摩托車。

    顏天心並沒有出聲阻止羅獵,只是小聲道:「一起去!」

    羅獵道:「還是我一個人過去,你在遠處為我掩護。」

    顏天心瞪了他一眼道:「想扔下我是不是?」

    羅獵道:「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從表面上看上去,老營盤已經恢復了寧靜,在老營盤的外面看不到一具屍體,如果不是親歷這裡的一切,羅獵甚至懷疑老營盤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不過有些事是無法掩蓋的,倒塌的土牆,地上已經干涸的血跡默默記下了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切。

    十多只蒼蠅不時在血跡上起落,羅獵不禁有些擔心這些蒼蠅會不會因為舔舐感染者的鮮血而發生變異,他距離那輛倒伏的摩托車已經不遠,轉過身去,看到顏天心也跟了過來,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隨時准備接應。

    羅獵朝她笑了笑,傾耳聽去,並沒有聽到周圍有任何的動靜,他幾乎可以斷定老營盤內已經沒有人潛伏其中。快步走向那輛摩托車,卻發現摩托車的油箱蓋是敞開的,汽油早已流干,沒有燃料,即便這輛摩托車是好的,也無法使用。

    羅獵向顏天心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要深入圍牆內部去看看。

    顏天心示意他稍等,迅速向他靠攏,指了指前方的院牆,率先爬了上去,站在牆上可以將老營盤院子裡的情景一覽無遺,裡面果然空無一人,只有一輛掀翻了的汽車四腳朝天地躺在那裡。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8 09:46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密道】(下)
   



    羅獵來到汽車旁邊,檢查了一下汽車,汽車損毀嚴重,不過幸運的是汽車的油箱居然完好無損。

    在檢查了老營盤確信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在場,羅獵方才放心大膽地將汽車油箱內的汽油向摩托車內轉移。

    顏天心一旁看著他,有些好奇道:「那些人去了哪裡?」

    羅獵搖了搖頭道:「興許已經離開。」心中也非常納悶,就算那些人都已經離開,為何還要將死去的屍體帶走?要知道當天死去的不僅僅是人,還有牲畜,那麼多具屍體居然消失得干干淨淨。

    顏天心道:「他們怕光?」

    羅獵點了點頭,至少在他了解到的範疇是這個樣子。

    顏天心道:「你有沒有發現,外面沒有任何的腳印,那麼多人怎麼都會留下一些痕跡對不對?」

    羅獵道:「風沙可以抹掉任何的痕跡。」

    顏天心道:「可是老營盤內卻有不少的腳印。」

    羅獵為摩托車加滿了油,看到顏天心的目光盯著地面,知道她在懷疑什麼,顏天心一定是認為那些感染者仍未走遠,很可能就躲在附近,甚至就躲在老營盤的地下。

    羅獵抬頭看了看太陽,今天是個晴好的天氣,無論那些感染者有沒有走遠,在這樣的天氣條件下,他們應當是不會頂著烈日出來活動的。他啟動了摩托車,向顏天心道:「也許你說得對,這些發狂的感染者全都跟龍玉公主有關,想要結束這一切必須首先找到罪魁禍首。」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罪魁禍首,顏拓疆心中的罪魁禍首就是馬永平,如果不是馬永平利用陰謀詭計篡奪自己的兵權,眼前的危機興許就不會發生。宋昌金現在只想盡快離開新滿營,這個處處充滿麻煩的地方,他有種預感,如果自己不盡快離開這裡,很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他在黃浦,在日本都有兒女,兩個家庭都要依靠他來照料,宋昌金始終認為自己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如果自己遭遇意外,就意味著他的兩個家庭,他的子女很快就會落入困境之中。

    宋昌金帶著顏拓疆走入位於神仙居下的密道之時就已經做好了和他們同生共死的准備,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逃出去才有生路,如果被馬永平發現,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的。

    老於頭打著燈走在最前方,宋昌金已經意識到問題就出在這個老東西的身上,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信任的老於頭會背叛自己投靠了顏拓疆?

    顏拓疆攙扶著馬永卿走在最後,他對馬永卿非常的體貼,柔聲道:「你累不累?」

    馬永卿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可以繼續行走,顏拓疆卻提出來休息一下,這不僅僅是出於對馬永卿的體貼,更是因為馬永卿肚子裡的孩子。馬永卿明白這個道理,可仍然被顏拓疆的體貼感動,因此而越發感到懊悔,如果不是自己糊塗,顏拓疆也不會落到如此潦倒的地步。

    宋昌金苦著臉道:「大帥,咱們必須要加快行程了,如果神仙居下面的密道被人發現,只怕會很麻煩。」

    顏拓疆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取出水壺遞給了馬永卿,馬永卿喝了一口水,馬上就嘔吐起來。

    宋昌金畢竟是過來人,從馬永卿的表現已經猜到了端倪,心中暗嘆,難怪這廝輕易就原諒了馬永卿的背叛,看情形她應當是懷孕了。顏拓疆的狠辣他剛才又親眼見證過,為了避免走露風聲,顏拓疆親手將神仙居內幾個半夢半醒的煙鬼全都干掉。

    馬永卿結果顏拓疆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向他擠出一個笑容道:「我沒事,咱們繼續走吧。」

    顏拓疆道:「歇會兒再走。」轉向宋昌金卻換了一副惡狠狠的面孔道:「距離出城還有多遠?」

    宋昌金道:「已經出城了,只是這條地道的出口在戈壁裡面,距離老營盤不遠。」

    顏拓疆道:「老營盤?」

    宋昌金點了點頭道:「就是那兒。」

    顏拓疆道:「想不到這條地道如此之長,你還真是苦心經營啊。」

    宋昌金嘆了口氣道:「大帥不要取笑我了,在新滿營挖了這麼多年,始終也沒找到西夏皇宮的密庫。」

    顏拓疆道:「看來你的情報有誤啊。」

    馬永卿道:「也算是無心插柳,如果沒有宋老板的苦心經營,咱們也沒那麼容易離開新滿營。」

    宋昌金唯有苦笑,舉起馬燈照亮牆壁上的記號,確定了一下他們目前的方位,向顏拓疆稟報道:「大帥,咱們離老營盤已經沒多遠了,再有五裡地就能夠抵達正下方。」

    顏拓疆道:「好,好!好!」

    前方老於頭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好像聽到了一些聲音,這明顯不合乎道理,這條地道除了他們之外本不應該有人,老於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老鼠之類的生物,他將馬燈放在了地上,然後趴了下去,將左耳貼在地面上,這樣可以更清晰地聽到遠方的動靜。

    其余三人也從老於頭的動作中看出了什麼,不過他們目前還未聽到動靜,每個人都停下了說話,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捕捉著可能傳來的聲息。

    老於頭很快就判斷出那聲音來自於人的腳步,他雖然老邁可是聽力一直超人一籌,相信自己不會聽錯,壓低聲音道:「有人。」

    宋昌金內心一震,他馬上就意識到顏拓疆正用陰冷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用問,顏拓疆一定在懷疑自己出賣了他,宋昌金臉上流露出一個無奈且無辜的表情。

    顏拓疆雖然多疑,可是他也明白宋昌金應當不會拿性命去冒險,在目前的範圍內,自己有把握隨時奪去他的性命,更何況還用宋昌金家人的安危威脅在先。

    馬永卿明顯有些緊張了,悄悄握住顏拓疆的手臂,顏拓疆緊繃的表情漸漸松弛了下去,面對馬永卿的時候他始終都是溫柔如水的眼神。連宋昌金都想不明白,馬永卿這樣出賣他,將他坑害到了這種地步,為何顏拓疆還能如此溫柔的對待她?

    顏拓疆先勸馬永卿不要害怕,然後向宋昌金道:「還有沒有其他的道路?」

    宋昌金點了點頭,指了指右前方,走出不遠就看到一片堆積的木材,宋昌金顧不上解釋已經走了過去,開始搬動那些木材,在這堆木材的後方隱藏著一個地洞,也是他所說的另外一個出口。

    顏拓疆和老於頭同時過去幫忙,馬永卿則站在一旁負責觀察後方的動靜,以她的目力自然看不到老於頭那麼遠,可腳步聲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由遠及近,雜亂無章。

    那堆雜亂的木料終於被移開,露出後方的門板,門上的鎖早已鏽蝕,顏拓疆從背後抽出一把劈柴的斧子,瞄准門鎖全力劈砍了下去,嘡啷一聲,門鎖應聲落下。

    宋昌金和老於頭合力將已經變形的木門拉開,身後的馬永卿已經發出了尖叫,因為她看到數十個黑影正沿著通道向他們飛速奔來。

    老於頭大聲道:「你們先走,我來斷後!」他摸出衝鋒槍瞄准那群人開始掃射,槍火閃爍,將地道照得忽明忽暗,顏拓疆已經拖著馬永卿進入木門內,宋昌金隨後跑了進去。

    讓老於頭感到震驚得是,子彈射入人群之後,肯定擊中了不少人的身體,但是並無一人中彈倒下,老於頭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到過如此詭異的情景?莫非這些人全都是不死之身?

    身後傳來宋昌金的催促聲:「快走,快走!」

    老於頭轉身向門內逃去還沒等他衝進去,從上方傳來一聲嘶吼,老於頭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面孔慘白的士兵從上方撲落,老於頭驚慌之中朝那人接連開了兩槍,卻仍然沒有阻擋住那人的攻勢,被那人撲倒在地,那人張開嘴巴向老於頭的頸部咬去。

    老於頭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感覺掌心冰冷,對方肌膚的溫度根本就和死人無異。老於頭此驚非同小可,竭盡全力和那人對抗,可對方力量奇大無比,一把抓住老於頭的手腕從脖子上移開,老於頭眼看就喪失了反抗能力,對方白森森的牙齒再度向自己的脖子咬來,心中暗叫吾命休矣。

    此時其余三人已經不見蹤影,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各自保命要緊,沒有人再顧得上留著斷後的老於頭。

    老於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際,卻忽然感覺那人手上的力量一松,定睛一望,卻見一截藍幽幽的銳利鋒芒從那人的額前鑽了出來,老於頭死裡逃生,慌忙推開那人的屍體,從地上爬了起來,為他解圍的卻是一名身穿灰色長衫帶著墨鏡的盲人,這盲人正是吳傑。

    吳傑釋放馬永卿之後,就一直跟蹤著她,顏拓疆成功獲救,眼看就要脫困出城,卻又因出現僵屍的意外事件而受阻,所以不得不前往神仙居尋求出路。吳傑雖然雙目已盲,可是仍然憑借超強的身法和武功隱匿行藏,若非看到老於頭遇險,吳傑還是不會現身。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8 09:46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用怕】(上)


    老於頭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說謝,卻見後方數十人已經蜂擁而至。吳傑將細窄的長劍從屍體的顱骨上抽出,冷靜道:「開槍的時候瞄准頭部,不然你打不死他們。」

    老於頭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不知遭遇了怎樣的怪物,看到那漸漸靠近的人群,借著燈光辨認出正中的一人竟然是他的舊識,顫聲道:「方平之……那人是方平之。」

    方平之昔日平和的臉上布滿凶煞之氣,雙目因充血而變成了血紅色,走在隊伍的正中,喉頭發出陣陣野獸般的嘶吼。

    吳傑道:「你認得他?」

    老於頭點了點頭道:「認得,他們都是新滿營的士兵,只是……只是不知為何變成了這幅模樣。」

    吳傑冷冷道:「黑煞附體!你先走,我擋住他們。」

    老於頭點了點頭,看過剛才吳傑的手段,已經知道他應當有克敵制勝的辦法,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充滿感激道:「保重。」

    吳傑道:「記得把出口給我留下。」他說完就迎著那群僵屍衝了上去。

    老於頭不敢繼續逗留轉身逃離,身後不停傳來慘呼之聲,老於頭不敢回頭,竭盡全力向前逃去,奔跑出半裡多地仍然未見其他三人的身影,不由得感嘆人心涼薄。

    其實從木門到出口也只有一裡多地,顏拓疆帶著馬永卿一路狂奔,宋昌金緊隨其後,他們三人都認定老於頭必死無疑了,所以誰也沒打算回去救他,拋開人性的自私不言,他們都認識到即便是回去救也只不過白白搭上一條性命罷了。

    有宋昌金引路,找到出口自然不難,路到盡頭,可見一個傾斜向上的洞穴,宋昌金帶頭手足並用地爬了上去,不多時就已經到頂,掏出手槍瞄准鐵鎖連開三槍,將鎖打開,他雙手並用試圖拉開鐵門,可一連兩次都未能成功。

    顏拓疆有些粗暴地將他推到一邊,抓住鐵門的把手用力一拉,鐵門在刺耳的吱吱嘎嘎聲中打開,然後外面覆蓋的黃沙就傾瀉下來,三人不急閃避,都被黃沙撲了滿頭滿臉,還好外面的黃沙並不算多,不然他們沒等逃出去就被黃沙活埋。

    顏拓疆抖落身上的黃沙,率先爬出去看了看,只見外面陽光普照,周邊是茫茫戈壁,他們所在的地方恰恰位於一道地裂的底部,平日裡都被黃沙覆蓋,根本無人留意。

    顏拓疆心中大喜過望,先伸出手去將馬永卿拉了上去,宋昌金最後跟著爬了上去,顏拓疆取出一顆手雷,准備向地洞內丟下去,而今之計必須將地洞炸塌方能阻止那幫陌生人的跟蹤追擊。

    裡面忽然傳來呼喊之聲,宋昌金聽得真切,竟然是老於頭在呼喊,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老於頭居然能夠擺脫那幫敵人逃脫出來,他們畢竟剛剛將老於頭一個人拋下,良心上終究有些過意不去,於是顏拓疆暫時放棄了扔下手雷的念頭,向宋昌金遞了個眼色,同時端槍瞄准了那洞口。

    沒過多久就看到老於頭花白的頭顱從地洞中冒了出來,老於頭擔心誤傷到自己,高舉雙手道:「是我,是我!」

    宋昌金暗自松了口氣,將手中槍放下。顏拓疆卻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仍然用槍指著老於頭,他曾經在新滿營西門親眼看到那些瘋狂的士兵,擔心那一幕會在老於頭的身上重新上演,沉聲道:「你有沒有受傷?」

    老於頭道:「沒有,我沒有受傷,有人救了我。」

    三人都是一怔,想不到除了那群攻擊者之外還有人在這個黑暗的地道中。

    老於頭來到上面撣去身上的沙塵,看到顏拓疆仍然將槍口對著自己,心中對他們的行徑已經是厭惡到了極點,冷冷道:「你們無需這樣地方我,若是懷疑我,大家分道揚鑣各走各路就是。」

    顏拓疆看到老於頭言行舉止並無任何異常,這才放下心來,收回手槍擠出一絲笑容道:「老於,得罪了,事出突然,必須要多點謹慎。」

    老於頭心中暗罵,事出突然,我在裡面斷後,舍生忘死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幫忙?這會兒反倒防賊一樣防我?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該留下。

    馬永卿極有眼色,莞爾一笑道:「回來就好,所幸大家都沒事。」

    顏拓疆重新掏出手雷,准備向地洞內拋去,老於頭卻擋在他前方道:「不可,我恩公還未出來。」換成過去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阻止顏拓疆的。

    顏拓疆內心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老於頭敢阻止自己,宋昌金了解顏拓疆喜怒無常的性情,以為老於頭的行為會觸怒顏拓疆,說不定顏拓疆會一槍崩了他。雖然宋昌金也對老於頭吃裡扒外出賣自己的行徑恨之若骨,可他也明白現在正處用人之際,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干咳了一聲道:「救你的人是誰?他未必逃得出來……」

    話音未落已經聽到下方傳來一聲慘叫,而後一個冷靜的聲音道:「我來了!」

    馬永卿聽到這聲音立時嚇得俏臉失去了血色,她心中對吳傑畏懼到了極點,更因親眼見識過吳傑神鬼莫測的手段,認為就算顏拓疆也不可能是吳傑的對手,一想到吳傑在自己的身上下毒,她的呼吸馬上變得緊迫起來。

    顏拓疆兩道濃眉擰結在一起,他並未放下心中的警惕,那顆手雷仍然握在掌心。

    老於頭擔心顏拓疆為了免除後患而痛下殺手,依然倔強地擋在洞前,不屈的眼神已經暗示為了救命恩人不惜和顏拓疆對抗的准備。

    顏拓疆道:「你讓開!」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威壓。

    老於頭沒有理會他,他的手卻握緊了槍柄。

    顏拓疆一雙虎目中迸射出陰冷的殺氣,連身處一旁的宋昌金都感覺到陡然一寒,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他悄悄朝老於頭遞了個眼色,暗示這老家伙不要執迷不悟,否則極可能會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顏拓疆此前曾經虎落平川,而現在卻是猛虎出閘,他需要一個機會去發泄,而眼前的老於頭恰恰很不巧地出現在他的對立面。

    一道灰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老於頭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平淡道:「不用緊張,你讓開就是。」

    老於頭知道救命恩人已經成功脫困,這才打心底松了口氣,悄悄讓到了一旁,目光仍然沒有離開顏拓疆,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要顏拓疆膽敢對恩人不利,自己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恩人的陣營之中。得人恩果千年記,人雖然老了,可頭腦並不糊塗。

    讓所有人詫異得是,當顏拓疆看到對方的面容之時,擰結的眉頭舒展開來,緊繃的唇角難得地露出了笑容,他用少有的親切語氣道:「小傑,是你?」

    此時其余幾人方才知道他們過去是認識的,而顏拓疆的這聲親密呼喚也讓馬永卿想起了一件事,吳傑在自己體內下毒的初衷卻是要救出顏拓疆的,他對顏拓疆本無惡意,一個人怎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去救一個萍水相逢之人?

    吳傑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笑意,細窄的長劍已經重新藏鋒於竹杖之中,輕輕在地上點了一下,朝顏拓疆走近了一些,輕聲道:「三哥別來無恙!」從他對顏拓疆的稱呼中,其余幾人馬上明白了他們兩人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

    他們之間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當年吳傑在蒼白山蒙難之時,顏拓疆尚未離家,是他們兄弟和卓一手一起救了吳傑,當時還年輕的他們性情相投,因而結拜為兄弟,卓一手最大,顏拓海老二,顏拓疆老三,吳傑是老么。

    顏拓疆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回應道:「四弟!」

    馬永卿因為驚詫而瞪圓了雙眸,兩人之間的關系讓她感到意外可稍一推敲又覺得合情合理,馬永卿不由得又想起吳傑在體內下毒的事情。

    偏偏此刻吳傑向她走來,馬永卿因為害怕而慌忙藏在了顏拓疆的身後,盡管她知道吳傑是個瞎子。

    吳傑道:「嫂子果然還是念著三哥的情意。」

    顏拓疆呵呵笑了一聲,然後他招呼眾人盡快離去,在走出一段安全距離之後,將那顆握持良久的手雷丟入了地洞之中。蓬!的一聲爆炸聲傳來,隨之洞穴崩塌,周圍的泥沙向洞中湧去,轉瞬之間將洞口掩蓋了個干干淨淨,那些未死的僵屍只怕是跟不上來了。

    宋昌金舒了口氣,可他忽然又想到這條地道並不止一個出口,那些怪人十有八九是從老營盤進入地道的,而地道的另外一端卻是通往新滿營城內,內心頓時變得又沉重了起來。

    幾人依次從地裂壕溝中爬了上去,顏拓疆先將妻子扶了上去,又准備幫吳傑一把,卻被吳傑拒絕,竹竿兒在地上輕輕一點,已經凌空飛躍到了上方,顏拓疆暗贊吳傑的身手,雖然雙目失明,可武功身手比起自己還要厲害許多。

    吳傑的雙耳在陽光下微微抖動了兩下,他轉向東南的方向,低聲道:「你們有沒有聽到摩托車的聲音?」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8 18:37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用怕】(下)




    向來認為自己耳力超群的老於頭也沒聽到動靜,舉起望遠鏡,順著吳傑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輛摩托車載著兩人朝他們的位置飛快駛來。

    老於頭證實有人到來之後,顏拓疆和宋昌金馬上端起了武器。

    吳傑卻揚起手來,平靜道:「不用怕,自己人。」

    當羅獵和顏天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方才相信吳傑的判斷,由此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失去眼睛並不代表著你比他看得更遠。

    顏拓疆是所有人中最為欣慰的一個,重返自由之後,他不僅找回了妻子,而且還得到妻子懷孕的消息,現在又看到侄女兒平安歸來,感覺什麼財富權力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

    雖然馬永卿重新回歸到顏拓疆身邊,顏天心對她卻沒什麼好臉色,男人對女人總會比女人更加寬容,可顏天心也沒有時間去追究她過去的錯誤,悄悄將叔叔叫到了一邊,將自己了解到的狀況告訴給他。

    吳傑還是過去那般少言寡語,只是和羅獵打了個招呼之後,就獨自一人在不遠處的沙坡上坐了,不知是在休息還是在冥想。

    羅獵和宋昌金、老於頭都是第一次見面,禮貌性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宋昌金心中只想著如何逃走,正琢磨著怎樣和顏拓疆說起這件事,打招呼時明顯透著敷衍,反倒是羅獵覺得此人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顏拓疆和顏天心交談了一陣子之後,主動向吳傑走了過去,在吳傑的身邊坐下:「四弟,這次多虧你了。」

    吳傑對他的態度卻有些冷淡:「如果不是他們幫忙,我可沒有救你的本事。」

    顏拓疆訕訕笑了笑道:「都怪我識人不善,竟然被馬永平那個小人利用。」

    吳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你不是什麼英雄。」

    顏拓疆向來性情傲慢狂躁,可在吳傑面前卻非常沉得住氣,即便是吳傑當眾嘲諷於他,他都絲毫沒有生氣,呵呵笑道:「我不是英雄,你才是。」

    吳傑道:「你究竟作何打算?」

    顏拓疆轉身向形單影只煢煢而立的馬永卿看了一眼,而後壓低聲音道:「沒什麼打算,經過這次的事情,我什麼都已經看淡了,只想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過幾天安生日子。」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直視吳傑,雖然明知道吳傑是個瞎子,卻仍然擔心看到他臉上鄙夷的表情。

    吳傑道:「你變了。」

    「人都會改變,你也不是當年。」

    吳傑道:「以為離開就能躲開這一切?新滿營的爛攤子誰來收拾?」

    顏拓疆抿了抿嘴唇,幾經努力方才開口道:「她懷了我們的骨肉,我必須要承擔這個責任。」

    吳傑早在劫持馬永卿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對顏拓疆的退縮他早有預料,沉聲道:「承擔責任?你需要承擔得只怕不僅僅是這個責任吧?你應當知道龍玉公主的事情。」

    顏拓疆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雙拳,低聲道:「只是一個傳說。」

    吳傑道:「是不是傳說你應該清楚,你當初為何要背井離鄉?」

    顏拓疆臉上的表情漸漸轉冷:「那是我的家事!」

    吳傑道:「連雲寨為何會傳承八百余年?為什麼每一任寨主到最後都會神秘失蹤?」

    顏拓疆怒視吳傑,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憤怒:「我再說一遍,連雲寨的事情和外人無關!」

    吳傑道:「你也是外人!」

    顏拓疆因他的這句話而愣在那裡。

    吳傑道:「你當初之所以離開,根本不是因為連雲寨容不下你,而是因為你害怕承擔本該屬於你的責任。」

    顏拓疆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給我住口!」有些事是他永遠不敢回頭去面對的,吳傑說的沒錯,他當初之所以選擇背井離鄉,是因為他不願承擔父親交給他的責任,守護他們的神山聖域。

    吳傑並沒有被他的氣勢嚇住,依然平靜道:「此次你的族人千裡迢迢來到這裡,不僅僅是為了投奔於你,也是為了護送龍玉公主的遺體回鄉。這其中發生了不少的波折。」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道:「具體的詳情我不清楚,顏天心知道的更多,可是我只知道老大另有圖謀,為了得到龍玉公主的遺體,他不惜出賣信任他的人。」

    顏拓疆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散因吳傑這番話而產生的一些雜念,他站起身來:「你們的事,我不想管,不想問,你們要做什麼只管自己去做。」

    顏拓疆最終還是決定離開,這個決定顯然出乎了顏天心的意料之外,顏天心因此也推斷出吳傑和顏拓疆的那番談話並未起到任何的作用,她並不甘心,仍然試圖努力說服這位久別重逢的親叔叔。

    顏拓疆望著雙目中充滿期待的顏天心,從心底嘆了口氣,低聲道:「天心,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

    顏天心道:「我必須要說,你並不明白,你離開連雲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爹死了,臨死之前他被黑煞附身失去了理智,我以為爺爺已經死了,可是他卻一直都帶著族中的前輩默默守護在九幽秘境之中。」

    顏拓疆的內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也無能為力。」

    顏天心道:「爺爺臨終之前交給我一幅羊皮卷,我未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義,後來將羊皮卷交給了卓先生……可是他背棄了我的信任。」

    顏拓疆嘆了口氣道:「天心,有些事是上天注定,並非人力所能改變,你當真相信一位死去多年的西夏公主可以復生?」

    顏天心道:「無論怎樣,我都要嘗試一下,我要找回她的遺體,也許這是唯一能夠扭轉乾坤的機會。」

    顏拓疆道:「我只怕幫不上你什麼?」

    顏天心道:「我要找到西夏天廟,卓先生應當會去那裡,只有找到他才可能找到龍玉公主的遺體,才可能搞清這一切的真相。」

    顏拓疆凝望著顏天心,發現在侄女的身上有太多熟悉的印記,這印記來自於他們的家族,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從來都是以整個家族的榮譽為重,沒有任何的私心,這讓他在對待兒女的問題上格外嚴苛,哥哥也是一樣,為了族人他們可以犧牲一切。

    顏拓疆記得自己之所以選擇離開,就是因為無法認同他們的想法,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他憑什麼要為其他人的命運負責?

    顏天心從叔叔漠然的目光中已經得到了答案,她的表情開始變得失望。

    顏拓疆道:「我幫不了你。」他的目光投向一直在不遠處躊躇的宋昌金道:「那個人興許有些辦法,這些地道都是他所挖掘,你們找不到比他更熟悉這一帶的人物。」

    宋昌金從顏拓疆的注視中已經察覺到不妙,他本想轉過身去回避對方的眼神,可偏偏顏拓疆在此時向他招了招手道:「老宋,你過來。」

    宋昌金打心底不想過去,可對顏拓疆又心存畏懼,不得不硬著頭皮向他走了過去,陪著笑臉道:「剛好我也有事要找大帥,您看這邊也沒我的事情了,我正准備跟諸位道個別。」

    顏拓疆道:「不急,我這位侄女兒要找西夏天廟,勞煩你給他們帶個路。」

    宋昌金馬上苦著臉道:「不是我不情願,而是我當真不知道什麼西夏天廟,大帥,您就別為難我了。」

    顏拓疆道:「這一帶的皇陵古墓,宮闕遺跡,哪一個你沒有探查過?」

    宋昌金嘆了口氣道:「大帥,我又不是考古學家,您真當我什麼都懂?」

    顏拓疆冷笑道:「考古學家未必懂得,可摸金宗師羅紫陽的寶貝兒子自然懂得。」

    宋昌金被他當眾戳穿身份,表情頓時顯得尷尬。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羅獵聽到羅紫陽這個名字的時候,內心不由得一怔,他姓羅,他的爺爺羅公權自號紫陽居士,而且隨著他對爺爺生前事跡的了解,知道爺爺當年曾經從事過摸金盜墓的行當,後來見到小叔羅行木之時也提到了這一點。摸金一門中能夠稱得上宗師的少之又少,宗師級別又姓羅的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如此湊巧吧?

    羅獵望著宋昌金,其實在最初見到此人的時候就感覺有些面熟,聽顏拓疆的這番話之後,猛然醒悟起來,宋昌金的面部輪廓根本就像極了爺爺,難怪自己從一開始就覺得在某處見過他,可羅行木又說過,他們兄弟幾個全都遭了難,難道羅氏兄弟之中還有人躲過了劫數,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羅獵已經不是昔日的懵懂少年,在經歷羅行木事件之後,他明白即便是親戚也未必可以全心信任,更何況他現在又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他的親生父親是沈忘憂,換句話來說他和羅家並無任何血緣關系。

    顏拓疆並未改變他的想法,帶著馬永卿第一個離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9 18:14
第一百九十八章【沒奈何】(上)



    宋昌金起初不敢走,至少他不敢跟著顏拓疆一起走,等到顏拓疆兩人離去之後,他也就沒了忌憚,滿臉堆笑地向幾人拱了拱手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就此別過。」

    他轉身要走,卻發現吳傑鬼魅般出現在他的面前攔住前方去路,宋昌金知道對方的厲害,心說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嗎?趕緊轉向離開,不曾想迎面又被羅獵擋住,宋昌金道:「幾個意思?老於,人家這是不想讓咱們走啊!」他的手落在了腰間槍套之上。

    顏天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怕死的話你只管嘗試一下。」

    宋昌金眼角瞥了一下老於頭,發現老於頭居然遠遠站在一旁,心中明白這老家伙被吳傑救了性命,如今是鐵了心要還人家這個人情了,現在自己是孤家寡人,真要是發生了衝突沒有人會站在自己這邊。好漢不吃眼前虧,馬上揚起雙手,笑道:「別誤會,咱們都是朋友,我說你們也真是,大帥能走,我為什麼不能走?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羅獵居然點了點頭道:「是!」

    宋昌金聽到他的回答真是哭笑不得了,嘆了口氣又道:「幾位別勉強我,我真不知道西夏天廟在什麼地方,聽都沒聽說過。」

    顏天心道:「我有地圖。」

    宋昌金道:「那還用我?」

    顏天心揚起手中譚天德倉促手繪的那幅地圖,這幅地圖繪制得實在是太不專業,再加上她本來就對這一帶的狀況並不熟悉,所以還需找個懂行的人幫忙。

    羅獵走過來,伸出手臂搭在宋昌金的肩膀上:「宋老板,咱們單獨聊兩句。」

    宋昌金心說自己跟這位年輕人可沒那麼深的交情,羅獵將他帶到一旁,低聲道:「宋先生可是泉城人?」

    宋昌金為之一怔,他可沒有丁點的齊魯口音,馬上就猜想到可能是顏拓疆暴露了自己的一些資料,羅獵又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您是不是行字輩?」這句話直達宋昌金的內心,宋昌金本以為自己的身世極其隱秘,這世上少有人知道,可先是顏拓疆查出了他的家庭背景,而現在這個年輕人又直接道出了他的班輩,宋昌金真是有些納悶了。

    羅獵道:「我也姓羅……」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自己的身世悄悄告訴了宋昌金,羅獵心中認定宋昌金必然和自己有著很深的淵源,或許就是自己一直認為已經去世的叔伯之一。

    宋昌金聽完之後裝出雲裡霧裡的樣子,搖了搖頭道:「都不知你說些什麼。」

    羅獵卻從他突然改變的心跳節奏上察覺到宋昌金在聽到自己吐露身世之後是心潮起伏,現在他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不想承人和自己之間的關系,他不願承認,羅獵也沒有勉強,淡然一笑道:「您只需知道如果咱們不阻止這場災劫,任何人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宋昌金狡黠一笑道:「嚇唬我?」

    羅獵搖了搖頭,然後在地面上寫了三個字。

    宋昌金低頭望去,當他看清地上的三個字,臉上的笑容倏然隱去,羅獵所寫的三個字正是爺爺羅公權的大名,這三個字是用夏文所書,羅獵認為宋昌金之所以不肯承認身份還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身份無法確定的緣故,所以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也算是一種試探。

    宋昌金抬頭看了看天空,想了一會兒道:「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有的商量,不過要看你能不能出得起價錢。」

    羅獵從他突然緩和的語氣就已經知道宋昌金的防線有所松動,微笑道:「不知宋先生想要什麼條件?」

    宋昌金壓低聲音道:「你要把大禹碑銘完完整整地寫一遍給我。」

    羅獵在他開口之前已經猜到他十有八九會這麼說,聽到這樣的條件也沒有感到意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我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傾囊相授。」

    宋昌金道:「不急,有的是時間。」

    羅獵卻因他的這句不急而生出不少的迷惘,想當初羅行木為了得到大禹碑銘的秘密,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從宋昌金的表現來看他對碑銘的渴望遠不如羅行木,又或是他的性情要比羅行木沉穩得多?當然也不能排除還沒有到需要碑銘的時候。

    顏天心看到宋昌金居然被羅獵勸得改變了念頭,不禁有些奇怪,好奇道:「你怎樣說服了他?」

    羅獵神秘一笑道:「這世上沒有談不妥的交易,只有給不了的價錢。」

    吳傑雙手拄著竹杖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凝固得如同一尊風化的雕塑。老於頭來到他的身邊道:「恩公,要出發了。」

    吳傑嗯了一聲然後道:「以後不必稱呼我恩公。」

    老於頭嘿嘿笑了起來。

    吳傑道:「你有什麼打算?」

    老於頭道:「只要不嫌我礙眼,我就跟著你們一起去。」停頓了一下又道:「那些怪物若是跑出來,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他曾經親身經歷了被怪物攻擊,正因為此,他對可能的後果要比多數人清楚。

    羅獵此時也來到了吳傑的身邊,雖然五人都決定一起前往尋找西夏天廟,可是他們目前只有一輛摩托車,這輛摩托車不可能同時將五人載走。

    宋昌金對周圍的地形極其熟悉,他先看了看羅獵提供的地圖,這份地圖乃是譚天德手繪,應當說畫得很不專業,更談不上什麼標准,宋昌金看了一會兒從中梳理出一個大致的路線,提出先去找交通工具然後再考慮下一步行動。

    馬永平雖然搞不清到底是什麼狀況,可是他對城內狀況的處理卻是極其果斷,對感染者出沒的南陽街和西門展開了一場炮火清洗,新滿營的這一天一夜都在炮聲隆隆中渡過,在經過馬永平的二次清洗之後,城內明顯平靜了下去,被困在城內的百姓在陣陣炮聲中戰戰兢兢著,他們老老實實地守在家中,沒辦法逃走也不敢出門,剩下得只有默默祈禱,祈禱這場劫難盡快過去。

    顏拓疆在秘密金庫的事情上並未做文章,這讓馬永平得以順利得到了顏拓疆的大筆秘密財富,本以為阻擋在自己前方的所有困難都已經迎刃而解,卻沒有料到突如其來的感染者事件又讓他焦頭爛額。

    馬永平雖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他並不認為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眼前的局面源自於他最初對後續發展的考慮不足,他本人為戒備森嚴的地牢居然出現了漏洞,居然會被那些已經喪失意識的感染者從中逃出去。

    馬永平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亡羊補牢,他對槍炮的威力深信不疑,認為自己完全有能力掌控眼前的局面,在得到顏拓疆的秘密金庫之後,他第一時間就給他的部下發放了軍餉,而且此前答應過的論功行賞也予以兌現。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對多半士兵來說,他們當兵的目的就是為了討生活,只要能夠拿到軍餉,誰來統領他們,誰來當這個大帥又有什麼分別,反正也不會輪到自己。

    滿清的滅亡之後,道義和忠誠在很多人的心中也開始漸漸褪色,或許這正是朝代更迭,權力變遷所帶來得並發症,多半人的心中都因這場變革而迷惘。

    亂世出英雄,自古以來這個道理被驗證過無數遍,歷史的變革,社會的動蕩在造就出種種不穩定的同時,也創造出了無數的機會,只要你先人一步,只要你看到機會並把握住機會,那麼你就能夠站在浪潮的頂端。

    伽利略曾經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起整個地球。馬永平從這句話中感悟到的不僅僅是科學道理,這也讓他看透了人生,偉人之所以成為偉人,是因為他們找到了合適的支點,再找到一根足夠堅韌擁有足夠長度的杠杆。

    周文虎前來向馬永平稟報南陽街最新情況的時候,馬永平正在看書,看得是三國演義,看到呂布和貂蟬的一節,馬永平不覺想起了馬永卿,外人眼中自己的這位妹妹,其實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馬永平合上書卷,感覺自己就是呂布,而馬永卿就是貂蟬,顏拓疆就是董卓。他本應該干掉顏拓疆,可是他很快就意識到現實和演義中的故事並不相同。

    至少馬永卿並沒有像貂蟬對待呂布一般對待自己,從馬永卿對待顏拓疆的態度他就能夠看出馬永卿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她不想顏拓疆死,如果她不肯跟顏拓疆走,如果她不配合,顏拓疆本不應該有逃走的機會。

    周文虎原沒打算打擾馬永平的清淨,可來到他身邊半天,本指望著他能夠發現自己,可等了這麼久也不見馬永平跟自己說話,明顯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只能咳嗽了一聲,借此來提醒馬永平自己已經來了。

    馬永平這才回過神來,將書本輕輕放在茶幾上,在他的心底深處自己是個讀書人,如果不是恰巧出生在這樣一個亂世,興許他會走上另外一條道路。馬永平的話言簡意賅:「有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0 18:48
第一百九十八章【沒奈何】(下)
   



    周文虎點了點頭,將軍餉的發放情況簡單稟報了一遍。

    馬永平道:「你辦事我放心。」在這一點上他要比顏拓疆表現得更加民主,他懂得是當地放權,懂得讓身邊人去承擔更多的事情,也唯有如此才會讓他們產生主人公的感覺,才會讓他們嘗到權力的好處,才會讓他們更加緊密地團結在自己的周圍。

    周文虎道:「將軍,南陽大街那邊按照您的吩咐清理,只要是疑似感染者我們全都予以清除,目前正在進行第三遍搜索,相信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

    「西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周文虎道:「同樣的辦法,因為西門那邊沒多少百姓,所以更徹底一些。」

    馬永平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心頭輕松了一些,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就不該扣留什麼棺材,那玩意兒終究是不吉利的,在黑水寺出事之後,他更不該將感染者帶回城內,疾病蔓延之後他如果當機立斷地將感染者全部鏟除,就不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好好的一條南陽大街就這麼毀了。要知道在出事之前,南陽大街是整個新滿營最繁華的地方。

    馬永平道:「不可掉以輕心,你幫我仔細排查一下,那天參與黑水寺行動的人還有多少,全部隔離起來。」

    周文虎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將軍,咱們派出去追捕顏天心的一支隊伍離奇失蹤了,帶隊者是方平之。」

    馬永平搖了搖頭,其實此前他已經聽譚子聰說過老營盤的事情,他不想在這件事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即便是老營盤同樣發生了感染事件,那又如何?目前他必須先保證城內的安全,在確保新滿營的隱患全部被清除之後,方才能夠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去走。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又道:「城內的事情務必要慎之又慎,在疑似感染者全部清除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新滿營。」

    周文虎嘴上雖然沒說,可心中卻認為這次馬永平過於謹慎了,他小心翼翼道:「其實未必要清除掉所有可疑的人,畢竟他們之中的多半人都只是疑似感染,不如將他們先進行隔離,如果隔離一段時間沒有發瘋,就可以排除危險。」

    「多久?你到底清楚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馬永平厲聲問道。

    周文虎噤若寒蟬,被馬永平陡然爆發出的戾氣震住,有些本想說出的話已到唇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馬永平短暫的爆發之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對待這位老友的態度本不該如此強硬,嘆了口氣道:「非常時期非用非常之法,文虎兄,我也是逼不得已而為之。」

    周文虎點了點頭,正准備告退,卻見馬永平的侍衛官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通報有位日本客人前來拜訪。

    馬永平和周文虎都感到詫異,新滿營這裡很少有外國人過來,更不用說日本人,皆因顏拓疆執政之時極其排外,對進入新滿營的一切外國人嚴密盤查,在七年之前因為一伙俄國人試圖進入西夏古皇陵盜墓,沒等他們挖通墓道就被發現,顏拓疆震怒之下,命令將六名外國盜墓者和十名當地雇佣的向導勞工全部秘密處決,自此以後少有外國人前來新滿營,應當是被顏拓疆的鐵腕嚇怕。

    這兩日正處於全城宵禁的非常時刻,一切人員禁止出入城門,可就在這種嚴密戒嚴的條件下仍然有日本人前來拜訪,不知他是如何進入新滿營的?新滿營的戒嚴之事目前由周文虎全面負責,馬永平望著周文虎的目光中自然多出了幾分問詰的味道。

    周文虎慌忙解釋道:「興許他早已在新滿營。」其實他心中明白,即便是這個日本人早就來到了新滿營,他也脫不了審核不嚴的責任。按照新滿營以往的規矩,任何外國人進入城內都必須立刻上報。

    還好馬永平並沒有追責的意思,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和顏拓疆不同,馬永平從不把外國人視為洪水猛獸,雖然他也目睹在近些年國人受盡外國列強的凌辱,可是他始終認為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弱。

    馬永平也曾經考慮過自己取代顏拓疆之後應當如何去做,他絕不會像顏拓疆那般自我封閉,會利用他的頭腦和知識把握時代的脈搏,其中就包括學習外國的先進科技,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在對外政策上有所緩和。

    前來拜會馬永平的日本人名叫藤野忠信,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擁有著日本人並不常見的魁梧身材,短發濃眉,方面大耳,走路虎虎生風,整個人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在侍衛官的帶領下來到馬永平的面前,左手拎著黑色皮箱,右手向馬永平主動伸了過去,面無表情地問候道:「馬將軍好,在下藤野忠信。」

    馬永平留意到藤野忠信的右手帶著手套,雖然白色手套纖塵不染,可是在跟別人握手的時候仍然不舍得脫下,明顯有不敬之嫌,馬永平心頭不悅,他對日本人不反感並不代表自己是個媚日派,打量了藤野忠信一眼,並未將手伸出去,要讓這廝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藤野先生第一次來中國?」馬永平的問話並不友好。

    藤野忠信伸出去的手仍然懸在半空,平靜道:「聽說中華乃是禮儀之邦,現在看來不過如是。」

    周文虎怒道:「大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的手落在腰間槍套之上,作勢要拔槍。

    藤野忠信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地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對怎樣的一群人。」

    馬永平悄悄向周文虎遞了一個眼色,面對如此狂傲的家伙有必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清楚自己的處境,日本人又如何?只要激怒了自己,在新滿營想要讓他消失還不容易。

    周文虎馬上明白了馬永平的意思,迅速將手槍拔了出來,槍口指向藤野忠信,怒吼道:「你不怕死嗎?」

    藤野忠信雙目盯住周文虎,他並沒有說話,可周文虎卻感到內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這只大手用力擠壓,在短時間內將他內心腔室裡的鮮血全都擠壓出去。瞬間周文虎全身失去了力量,他的手一軟,甚至連手槍都拿捏不住,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頭暈目眩,軟綿綿向地上倒去。

    侍衛官慌忙扶住了他,同時開始呼救,聽到求助聲的侍衛從外面擁入,十多人呈半圓形狀將藤野忠信包圍在中心,十多個烏洞洞的槍口同時對准了他,只要馬永平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日本人變成馬蜂窩。

    藤野忠信的唇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這就是你們中國人的待客之道?馬將軍,我若是想對你不利,就憑這些人根本攔不住我。」

    馬永平此時聽到了刀聲,然後看到最右側的侍衛頭顱整個斷裂下來,齊齊整整有若刀削,鮮血如湧泉般從斷裂的腔子裡噴射出來。那顆人頭嘰裡咕嚕一直滾到了馬永平的腳下,讓所有人震驚的是,整個過程中藤野忠信並未出手。

    馬永平內心一沉,在親眼目睹周文虎莫名中招,又看到一名手下稀裡糊塗地掉了腦袋之後,馬永平甚至懷疑這個日本人會不會懂得妖術。

    藤野忠信道:「馬將軍,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如果不是你們出手在先,我也不要用這樣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話。」

    馬永平望著腳下的那顆腦袋不由得有些膽寒,藤野忠信沒有撒謊,就憑他剛才露得兩手,自己的這些膿包手下還真攔不住他。馬永平強裝鎮定道:「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藤野忠信道:「合作!」

    如果在剛見面的時候藤野忠信說這句話一定會遭到馬永平的哂笑,可現在馬永平卻不得不重視起來,既然是合作,那麼就意味著是友非敵。

    藤野忠信道:「新滿營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馬將軍一直都在努力封鎖消息吧。」

    馬永平不由得又警覺起來:「我們的家事無需外人過問。」

    藤野忠信道:「紙包不住火,真正發生了什麼情況您的這些部下恐怕並不知情吧?」

    「大膽!」馬永平怒吼道。

    藤野忠信並沒有被他的聲音嚇住,陰森的目光卻讓馬永平的內心為之一顫,這個日本人的身上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邪氣。

    藤野忠信道:「馬將軍是否願意和我單獨說幾句?」

    馬永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全都出去,剛剛從地上被人攙扶起來的周文虎有氣無力地勸說道:「將軍……」

    馬永平道:「退下!」雖然他從心底感到害怕,可是在這麼多的手下面前也不能太過露怯,再者說他對藤野忠信為何找自己合作也深感好奇,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藤野忠信應當不會對自己不利。

    馬永平的感覺並沒有發生偏差,所有人離去之後,藤野忠信來到馬永平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開門見山道:「將軍炮擊西門和南陽大街,裡面無論是百姓還是牲畜格殺勿論,手段夠狠。」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2 09:58
第一百九十九章【老狐狸】(上)




    馬永平雙手握緊太師椅的扶手,他意識到對方應當知道自己不少的秘密。

    藤野忠信道:「若非這樣極端的手段也控制不住事態的發展,可即便是將軍這樣做,仍然於事無補。」

    馬永平冷冷道:「都不知你在說什麼?」

    藤野忠信道:「那些人形如僵屍,除非頭部中彈才會進入真正的死亡狀態,而且不怕疼痛勇往直前,根本就是一群喪失意識的死亡軍團,你以為你的軍隊能夠打贏這場仗嗎?」

    馬永平靜靜打量著眼前的日本人,他此次前來如果為的是在這件事上跟自己合作,倒不妨聽聽他的條件。

    藤野忠信道:「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場危機。」

    馬永平心中暗忖,不知這日本人是不是在說大話,其實現在的情況已經被自己基本控制住了,炮轟西門和南陽大街之後,目前還未聽說過有新的感染者出現。

    藤野忠信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低聲道:「這場感染的威力遠超你的想像,也並非是你能力所能控制,等到七月十五,所有的死者和亡靈全都會從地底破土而出,到時候你和你的軍隊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馬永平道:「你還真會危言聳聽。」

    藤野忠信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你不了解的事情,我可以看透人心,那個周文虎心底對你是不滿的,早晚都會背叛你。」

    馬永平皺了皺眉頭,認為藤野忠信在對自己使用反間計,想要離間他們之間的友情。

    藤野忠信此時擺了擺手,就在他們的正對面倏然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這是一個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忍者,周身籠罩得嚴嚴實實,只有一雙眼睛暴露在外,手中握著一柄明如秋水的太刀,剛才就是這把太刀斬斷了那士兵的脖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馬永平絕不相信這世上果真有可以隱形之人,他曾經聽人說過,日本忍術中有一門隱身功夫,想必就是這個了。

    那女忍者向藤野忠信抱了抱拳,然後身體原地旋轉,竟然又在馬永平的眼皮底下消失。馬永平感覺脊背後方躥升出一股涼意,他現在是真正有些害怕了,藤野忠信果然沒說大話,他若是想對自己不利,再多人也攔不住他。整理了一下紛亂的心情道:「你想怎樣合作?」

    藤野忠信道:「我要找一個叫吳傑的瞎子。」

    馬永平馬上想起了那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馬永卿劫走的郎中,點了點頭道:「倒是有那麼一個人。」

    藤野忠信道:「你幫我找到他,我幫你解決這些僵屍。」

    應當說藤野忠信的條件並不算苛刻,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馬永平還占了他的不少便宜,馬永平並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猶豫,就決定跟他合作。

    離開之前,羅獵一行特地去了老營盤,因為那些地底的僵屍不會無緣無故鑽入地道,按照宋昌金的說法,一定是那些僵屍發現了位於老營盤下方的入口。在他們離開這裡之前,應當將出口炸掉,這樣一來就能夠除掉後患,避免將士從裡面爬出,繼續對他們進行追蹤。

    有宋昌金和老於頭同行一切就變得順利了許多,他們兩人對周圍地形非常熟悉,並沒有花費太大功夫,就帶著他們找到了附近的牧區,讓所有人感到心安的是,目前牧區一切正常,並未看到有感染者出現。

    顏天心並不開心,雖然她在羅獵面前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仍然被羅獵看透,羅獵本想勸解幾句,不過想到顏拓疆的臨陣脫逃,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故意轉移顏天心的注意力道:「那羊皮卷上都寫的是什麼?」

    顏天心道:「一些預言,神碑現,龍女出,群山崩,江河枯,保太平,歸故土。」

    羅獵聯系起此前在蒼白山經歷的一切,神碑現指得就是那座懸空漂浮於九幽秘境熔岩湖上的禹神碑,龍女應當就是躺在冰棺中的紅衣少女,也就是西夏國龍玉公主,他們脫離九幽秘境的那場火山噴發恰恰呼應了群山崩的描述,至於江河枯,或許是預示著一場干旱就要來臨,想要保全太平,需要將龍玉公主的遺體送歸故土。

    顏天心之所以選擇率領連雲寨這麼多人來到這裡,不僅僅是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戰禍,投奔她的叔叔,更是為了避免羊皮卷內的可怕預言,為蒼生免除一場劫難。

    因為自身的獨特基因,也因為那顆智慧種子潛移默化的影響,羅獵的頭腦和眼界早已超人一等,這些在他過去看來玄而又玄的東西,現在看來都有其存在的可能,一些所謂的神秘現像,無非是他們目前還無法用科學的理論去解釋。一如父親告訴他的九鼎之說,如果那和中華文明密不可分的九鼎當真是九艘天外飛船,那麼人類的認知將會被完全顛覆,人類的歷史或許會因此而改寫。

    顏天心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蒼白山所遇的巨猿?」羅獵點了點頭。

    顏天心道:「羊皮卷上有一幅畫畫得就是一個小女孩在逗弄一只小猴兒,那女孩可能就是龍玉公主。」

    羅獵點了點頭,顏天心是在說那頭巨猿很可能就是當年龍玉公主所飼養的寵物,龍玉公主死後,白猿就始終守護在主人身邊,數百年來從未離開,又因九幽秘境獨特的地理環境而發生了變化,生長成為如此巨大的生物。

    顏天心咬了咬櫻唇道:「其實離開九幽秘境之後,我時常感到害怕,擔心自己也會變成羅行木那個樣子。」

    羅獵笑了起來。

    身後突然響起了宋昌金的聲音,他有些不識趣地加入到本屬於兩人之間的私密談話中去:「羅行木還活著?」

    羅獵對此並不奇怪,畢竟宋昌金就是羅家的子孫,而且很可能就是他的三位伯父之一,按照羅家兄弟的順序和年齡來推算,宋昌金極有可能就是老三羅行水,自己的父親羅行金是老四,而他恰恰叫宋昌金應當不是偶然。

    顏天心道:「死了!」

    宋昌金哦了一聲,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憂傷。

    羅獵道:「你見過他?」

    宋昌金搖了搖頭道:「沒見過,你是我認識得第一個姓羅的。」

    羅獵知道他這句話背後的深意,微微一笑,並不介意。宋昌金在馬臀上用力抽了兩鞭,和羅獵和顏天心並轡而行,在買到馬匹之後,羅獵和顏天心也將摩托車棄去不用,改換乘馬,雖然速度上有所放慢,可是馬匹的耐久力要比摩托車靠譜得多,摩托一旦油箱耗盡就成了一堆廢鐵。

    臨近黃昏有些起風了,迎面干熱的風夾雜著細小的沙粒打在臉上,顏天心遮上面紗,羅獵也將口罩戴上了,又遞給了宋昌金一個。

    宋昌金戴好口罩,發現這會兒功夫吳傑和老於頭已經將他們甩開了近一百米的距離,他低聲道:「那瞎子不簡單。」

    羅獵提醒他道:「這話最好別被他聽到,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宋昌金呵呵笑了一聲道:「你大老遠的來這裡做什麼?不毛之地,鳥不拉屎,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來拯救天下蒼生。」

    顏天心不滿地瞪了宋昌金一眼:「不要將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市儈。」

    宋昌金並不介意,又笑了一聲道:「我可不是什麼聖人,我看羅先生也不像。」

    羅獵微微一笑並沒有回應。

    宋昌金道:「我若是沒有猜錯,你這次是為了顏掌櫃過來的吧?」

    顏天心聽他揭穿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由得俏臉一熱,啐道:「你這張嘴巴還真是閑不住。」

    宋昌金道:「這世上緣分是極其難得的事情,遇上了一定要珍惜。」

    顏天心譏諷道:「一個開煙館的何時變成了絮絮叨叨的老夫子?」

    羅獵道:「以宋先生的境界應當知道開煙館可不是一個積德的行當。」

    宋昌金道:「你這是拐彎抹角地罵我缺德?」

    顏天心暗贊了一聲好,開煙館販賣煙土,危害國人,不知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宋昌金絕不是一個好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有些用處,自己是不會跟這種人為伍的。

    宋昌金道:「任何東西既然存在就有它的合理性,我來開煙館之前,新滿營大大小小的煙館幾十家,為了攫取更大的利潤,他們不擇手段引人入甕,我來之後,諸多煙館合為一家,我所招呼得只是一些有癮且無法戒除的老煙槍,其實我若不賣,自有他人來做這個營生,我佛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我才硬著頭皮將這生意做了下來。」

    顏天心真是佩服這廝的臉皮,將一件喪盡天良的事情說得這樣冠冕堂皇。羅獵卻知道宋昌金開煙館的目的只是為了隱藏身份,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在新滿營尋寶。

    羅獵道:「宋先生在新滿營這麼多年,可曾挖到什麼好東西?」

    換成過去宋昌金或許會斷然否認,可對羅獵這個親生的侄兒他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好感,他嘆了口氣道:「我來新滿營的確是為了尋寶,根據我掌握的資料,古西夏國的王宮就在新滿城下,只可惜這個消息有誤,我辛苦了這麼多年,還是一無所獲。」

    羅獵道:「你因何要挖一條從新滿營到老營盤的地道?」他憑直覺判斷這位伯父並未說實話。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3 09:12
第一百九十九章【老狐狸】(下)



    宋昌金道:「辛苦了這麼多年,總不能空手而歸,皇宮找不到,皇陵也成。」

    談話間已經越過沙丘,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大片圓錐狀的土丘,其中九座宏偉高聳的就是西夏皇陵,周圍大大小小的二百多座是陪葬墓,這片墓葬群被稱為東方金字塔,在中國乃至在世界上都堪稱墓葬群中的奇跡。

    吳傑勒住韁繩,緩緩抬起頭,他聽到了來自空中的遙遠雕鳴。老於頭舉目望去,卻見黃昏黯淡的穹頂之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如果不是吳傑的這個舉動他根本不會覺察到,內心中對吳傑更是佩服。

    羅獵縱馬來到吳傑身邊:「這裡就是西夏皇陵了。」

    宋昌金拿起那幅譚天德手繪的地圖看了看道:「如果地圖無誤,天廟就應當隱藏在皇陵的中心。」

    吳傑道:「大家小心,盡量不要分開,相互之間彼此照應。」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仿若危險來臨,可是又不同於以往,吳傑努力感知著周圍的一切,內心中卻只有一個縹緲虛無的形像,他低聲問道:「你有什麼發現?」這句話顯然是在詢問羅獵。

    羅獵搖了搖頭,自從走入這片戈壁,他時常會出現誤判,磚頭向顏天心望去,卻見顏天心呆呆坐在馬上,雙目直愣愣望著夕陽落下的方向。

    顏天心喃喃道:「她在那裡!」

    幾人循著顏天心的目光望去,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顏天心看到天地間,一個紅色的倩影正緩步向他們走來,正是冰棺中的少女,白嫩的雙足走在被夕陽染紅的黃沙之上,東風習習,衣袂飄飄。那少女雖然離得極遠,可是顏天心卻可以清晰看到她的模樣,眉目如畫卻面無血色,越發映襯得唇如烈焰,泛著藍色幽光的雙眸盯住顏天心,唇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顏天心因她的笑容感到內心一緊,整個人宛如從萬米高空突然墜落,空虛到了極致。

    「天心!」羅獵的呼喊聲及時將顏天心拉回到現實中來,當他發現顏天心的情緒不對之時馬上打斷她的思緒,以免顏天心陷入幻境不能自拔,這種狀況他們在九幽秘境之時就曾經遭遇過一次,顏天心看到的場景應當源於她的想像。

    吳傑也察覺到顏天心剛才的表現有些反常,輕聲道:「你看到了什麼?」

    顏天心眨了眨眼睛,再看天盡頭哪還有什麼紅衣少女,頹然道:「想來是我看錯了。」

    吳傑道:「魔由心生,這世上許許多多可怕的事情都源自於你的內心。」

    顏天心心中暗奇,吳傑雖然目不能視,可卻要比很多的人都要明白。

    宋昌金道:「人嚇人嚇死人,天就要黑了,我看咱們還是就地扎營,等明兒天亮之後再進入陵區,你們看如何?」

    顏天心因為剛才所看到的幻像心情沉重,也對此行可能遭遇的風險重新估量了一下,夜晚前往陵區絕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於是點了點頭。

    對吳傑來說白天黑夜本沒有什麼分別,可他雖然表面孤僻,但並不是一個毫不顧忌隊友之人,目前他們五個畢竟是一個團隊,應當尊重多數人的意見。老於頭是出於報恩的目的而來,盡管如此他也不會盲目拿性命去冒險,在幾人達成一致意見之後,馬上著手扎營。

    他們雖然購置了一些物品,可因為此行的距離不遠,並沒有攜帶太多的行裝,唯一的帳篷自然就分配給了隊伍中的唯一女性顏天心。老於頭利用枯枝升起一堆篝火,用吊鍋煮了小米粥,大家吃著烤馕,喝著小米粥,啃著牛肉干倒也得到了難得的安逸和調整。

    羅獵主動要求負責值守,其他人各自去休息,坐在篝火旁,翻開掌心刀的秘籍,自從在圓冥園地宮得到這套刀譜之後,羅獵就未曾中斷過研習,羅獵的飛刀技法是在美利堅馬戲團中學來,他在飛刀方面的悟性很高,所以才會無師自通,年紀輕輕就修成一流刀法,在這方面羅獵沒有師承,自然談不上什麼套路,這套刀譜可謂是集最為精深的刀法於大成,羅獵的基礎本就牢靠,在得到這本刀譜之後有若在眼前開拓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給予羅獵最大啟示的地方在於以氣馭刀,如果修成之後,非但可以將內力貫注於刀身之上,還可以自如控制飛刀的飛行軌跡。

    羅獵看得正在入神之時,宋昌金悄悄來到他的身邊坐下,將一個酒囊遞給了他。

    羅獵笑了笑,將刀譜收好,謝絕了宋昌金的好意:「我不喝酒。」

    宋昌金道:「上好的馬奶酒,不喝可惜了,還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喝到。」

    羅獵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並不樂觀,朝前方皇陵的剪影看了一眼道:「你擔心會有危險?」

    宋昌金搖了搖頭道:「不是擔心,是一定……」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陰兵?」

    羅獵點了點頭,他不但聽說過還親眼見到過,在九幽秘境就曾經遭遇了以顏闊海為首的護陵武士,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陰兵吧,就在昨晚他們還和譚天德那群土匪並肩戰鬥,擊退了一些重甲騎兵團的進擊。

    宋昌金道:「西夏皇陵存在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毀去,絕不僅僅因為地處偏僻的緣故。」

    羅獵道:「你是說這裡有陰兵守護?」

    宋昌金道:「有人曾經親眼在這一區域目睹一支西夏兵團,成千上萬。」

    羅獵道:「一支如此規模的軍隊靠什麼存活?又是如何隱藏起來的?」

    宋昌金道:「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解釋不通,你既然是老羅家的人,就應當看過三泉圖。」

    羅獵沒看過什麼三泉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他搖了搖頭。宋昌金頗為奇怪,有些詫異道:「老羅家就你一根獨苗,為何沒有將三泉圖傳給你?」

    羅獵道:「三泉圖是什麼?」

    宋昌金道:「三泉圖乃是一幅老羅家祖上傳下來的圖譜,這本圖譜中記載了形形色色的奇怪生物,機關暗道。」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羅家的祖上是做什麼的你應當知道。」

    羅獵照實回答道:「我在遇到羅行木之前並不知道羅家過去從事什麼行當。」他並不知道爺爺羅公權乃是摸金門裡的一代宗師,在他的印像中爺爺是個古板嚴厲不苟言笑的老學究。

    宋昌金道:「看來他果然是想金盆洗手了。」

    羅獵道:「我聽說一件事,據說老羅家曾經有五個兒子,卻都先後遭遇不幸,老爺子將所有一切都歸咎到羅家祖上昔日所從事的行當上,所以就此金盆洗手隱姓埋名。」

    宋昌金道:「洗的干淨嗎?」他凝視著羅獵,心中已經斷定羅獵就是他的侄兒。

    羅獵道:「你是三伯對不對?」

    宋昌金這次居然沒有否認,嘆了口氣。

    羅獵道:「我聽說你被土匪劫走後來遭遇了不測。」

    宋昌金道:「劫走是事實,撕票卻是假的。」這番話等於已經承認了他的身份。

    羅獵道:「爺爺知不知道?」

    宋昌金抿了抿嘴唇,凝望熊熊燃燒的篝火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他又豈會在乎我的死活。」

    羅獵雖然不知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從宋昌金的態度上也能猜到他們父子兩人曾經發生過不快。在羅行木死後他本以為羅家再無親人,想不到在西北邊陲居然又遇上了一位被早已宣告死亡的三伯羅行水,心中自然而然地感到親切和欣慰。

    宋昌金道:「往事不堪回首,羅家只剩下你我了。」

    羅獵點了點頭道:「你對這片皇陵熟不熟悉?」

    宋昌金有些敏感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意思?」

    羅獵笑道:「你不要誤會,我是說您在新滿營那麼多年,應該搜集了這裡的不少資料。」

    宋昌金道:「小子,你是不相信我會對皇陵無動於衷,認為我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盜墓對不對?」

    羅獵道:「看來您還是誤會了。」

    宋昌金哼了一聲道:「誤會?你小子才多少年的道行,老子若是看不穿你的那點心思等於白活了那麼多年。不錯,我的確有過這樣的心思,可是這一帶非常的邪門,放著那麼多的皇陵在這兒,打主意的門中高手不在少數,可但凡動手者無一能夠得到善終。」

    羅獵道:「這麼邪門?」

    宋昌金道:「孫長青,徐當午,這可都是摸金門裡頂尖兒的人物,十幾年前先後看中了這片地方,可結果呢?兩人先後都死在了這裡。」羅獵聽到這些事並未流露出太多的忌憚,宋昌金突然壓低聲音道:「近一百年,前來盜墓者不計其數,可真正活著從這裡走出去的只有一個,你猜猜這個人是誰?」

    羅獵聽他說到這裡心中隱然猜到此人自己應當認識,他猜測道:「你是說我爺爺?」

    宋昌金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他,他是唯一進入西夏皇陵能夠活著離開的,可離開之後就選擇金盆洗手,對於其中的經歷只字不提,而且他好像也沒從裡面帶走任何的東西。」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14 09:36
第二百章【相見歡】(上)




    羅獵道:「你怎麼知道他進去過?」

    宋昌金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他金盆洗手之後,老羅家仍然災禍連連,應當是中了某種詛咒。?隨?夢?.lā」

    羅獵連爺爺羅公權曾經是摸金門一代宗師的事情都不知道,自然不會聽說這些事,可宋昌金言之鑿鑿,又由不得他不相信,羅獵道:「你幼時被劫,這身摸金的本領又是從何學來?」

    宋昌金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說我這方面的本領與生俱來,你信是不信?」

    羅獵聽他說的有趣,不禁笑了起來。

    宋昌金道:「別笑,你也有這樣的本事。」

    羅獵心中暗忖,如果不是遇到了親生父親沈忘憂,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實和羅家並無血緣關系,往事俱已,知道內情的人都已離世,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沒有人能夠為自己解答,想要搞清這些事,或許只能依靠智慧種子植入自己體內的記憶蘇醒,如果其中不幸沒有這方面的記憶,那麼自己將永遠無法找到答案。

    宋昌金用一聲咳嗽吸引了羅獵的注意力,他拿起一根枯枝折斷,扔入了篝火中,然後警惕地向周圍看了看,低聲道:「咱們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該說兩家話,小子,你跟我說老實話,你們找西夏天廟到底要干什麼?」

    直到現在羅獵都在猶豫要不要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宋昌金,思前想後還是不可跟他說實話,以宋昌金狡猾的個性,如果得知了真實的狀況,很可能會知難而退。

    羅獵正准備給他一個合理的借口之時,內心之中警兆突生,霍然站起身來:「有人來了!」

    宋昌金並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他以為羅獵聽錯,羅獵已經拿起了望遠鏡,借著皎潔的月光向正南的方向望去,卻見遠方有幾匹馬踩著月光朝這邊走來。

    宋昌金也拿起了望遠鏡,通過望遠鏡證實了羅獵的感覺,不由得暗自贊賞,這小子的感覺真是出眾,羅家果然是人才輩出。宋昌金通過望遠鏡看到共有五匹馬,可因為距離過遠,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宋昌金道:「要不要把他們叫醒?」

    羅獵搖了搖頭,從對方奔行的速度可以看出那些人並無異常,應當不是僵屍,他們也是朝著這邊的方向而來,看來選擇了跟他們一致的路線,羅獵首先就想到了譚天德,因為他們的地圖是譚天德提供,在這片空曠無人的戈壁灘上,平日裡很難遇到一個人,更不用說在月上中天的深夜

    隨著對方越走越近,羅獵從幾人的身形之上竟看出了幾分熟識,尤其是縱馬行進在中間的那個,體態魁梧,像極了張長弓,羅獵想想又不太可能,張長弓身在白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宋昌金端起了步槍,准備瞄准那些不速之客。

    羅獵伸手將他的槍杆抓住,沉聲道:「不必驚慌,可能是咱們自己人。」

    吳傑此時也來到了他們的身邊,輕聲道:「有人來了嗎?」

    羅獵點了點頭,吳傑的感知力絕不弱於自己,他將自己的猜疑告訴了吳傑。

    吳傑道:「你喊一聲不就知道了。」

    宋昌金此時已經揚聲叫道:「來者何人?」他的聲音隨著夜風遠遠送了出去。

    深夜趕路前來的那群人正是張長弓幾個,從譚天德那裡得知羅獵和顏天心去尋找西夏天廟,於是幾人和譚天德達成了協議,他們幫忙帶上譚子聰,譚天德則為他們引路,前來尋找羅獵。

    張長弓等人並不認得宋昌金,自然也不可能從聲音中辨識出他的身份,其實在羅獵這方發現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遠處篝火的光芒,按照譚天德的說法,在篝火處露營的人很可能就是羅獵他們,畢竟中了僵屍病毒的人害怕火光,不可能在曠野中燃起篝火。更何況羅獵手中有他手繪的地圖,沿著這條路線前來的人應該不多。

    張長弓揚聲道:「羅獵在嗎?」他中氣十足,聲音隨著夜風遠遠送了出去,羅獵聽得清清楚楚,他鄉遇故知,內心中的驚喜難以形容,一旁吳傑也已經從聲音中判斷出了來者的身份,心中疑慮盡去,打了個哈欠道:「大半夜的也不讓人安生,羅獵你朋友很多啊。」說完轉身接著去休息了。

    素來沉穩的羅獵此刻卻無法冷靜,他翻身上馬迎上前去,看到不但是張長弓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陸威霖、阿諾、鐵娃,當然也看到了去而復返的譚天德父子。

    老友相見甚歡,對羅獵來說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幾位老友的到來無異於雪中送炭。

    和幾位老友見面之後,沒顧得上寒暄就已經留意到一臉愁苦的譚天德,譚天德手中還牽著一匹馬,那匹馬背上趴著的那人正是他的寶貝兒子譚子聰。羅獵還未看清譚子聰的模樣就已經猜到譚天德去而復返的原因,輕聲道:「譚老爺子遇到麻煩了?」

    一行人回到營地,譚子聰被從馬背上抬了下來,他的身體已經僵硬,喉頭時刻發出陣陣壓抑的低吼,過去英俊的面孔扭曲變形,顯得極其猙獰,譚天德之所以選擇為張長弓幾人帶隊,是因為他心底深處認可羅獵的能力,認為羅獵或許有辦法解救自己的兒子。

    羅獵對感染者並無救治的辦法,他並沒有隱瞞譚天德。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譚天德難掩心中的失望,望著不遠處在地上翻滾掙扎的兒子,他的內心在滴血,這個冷血殘暴的大盜也不忍看到兒子如此的痛苦掙扎,他心中甚至掠過就此結束兒子痛苦的念頭。

    譚天德道:「他已經一天滴水未進了……這樣下去我看他支撐不了太久了。」

    在張長弓幾人抵達之後轉身去休息的吳傑,此時又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低聲道:「留下他的性命只會造成更多的感染。」

    譚天德抬頭望著這個瞎子,內心中的悲傷和痛苦突然如火山般噴發出來,大吼道:「他是我兒子!」

    幾人望著這個縱橫大漠數十年的強盜頭子,都生出一種同情,雖然知道他們父子是罪有應得,可父愛拳拳,在這一點上誰也沒有資格去鄙視他,恥笑他。

    吳傑道:「也不是無藥可醫。」

    譚天德聽他這樣說,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激動萬分道:「您……您有辦法?」

    吳傑道:「聽說你手繪了一幅天廟的地圖,你找得到天廟嗎?」

    譚天德馬上就明白對方是在跟自己談條件,他從來都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繼續道:「你有辦法嗎?」為了救治兒子譚天德可不惜一切代價,他平素多疑,生怕吳傑利用自己迫切救治兒子的心理做文章,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如果吳傑膽敢欺騙自己,他不惜和這群人同歸於盡。

    吳傑遞給他一顆藥丸道:「這是我配制的藥丸,雖然無法徹底將他治愈,可是能夠幫助他穩定情緒,至於最後能不能治得好要看他的造化了。」

    譚天德道:「怎講?」

    吳傑道:「我知道有個人應該有這個本事。」

    「誰?」

    吳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過羅獵幾人都已經猜到他所說的那個人應當是卓一手。

    譚天德道:「我帶你們找到天廟入口,你要救我兒子!」雙目盯住吳傑,雖然明知道吳傑看不到自己的眼神。

    吳傑道:「讓你兒子留下,他禁不起折騰了。」

    譚天德道:「我給你們指路,我留下來照看兒子。」

    吳傑卻搖了搖頭道:「老於,你留下來照看他兒子,譚掌櫃需要辛苦一趟。」

    譚天德明白對方根本不信任自己,這樣的安排等於設置了雙重保險,不怕自己做什麼手腳,暗嘆這瞎子厲害的同時又想到,自己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眼前唯有陪同他們一路去探險,將這條路走到黑了,若是自己失敗,兒子自然也就沒救了。

    譚天德安頓好兒子之後,已經是黎明時分,他下定決心帶隊出發,尋找當年曾經誤入的洞穴。他們將馬匹都交給了老於頭統一照應,選擇步行進入陵區。

    吳傑拄著竹竿默默跟在隊伍最後,張長弓落後了幾步,和他並肩而行,畢竟張長弓這次前來是為了求醫,瞎子還在白山眼巴巴等著他們回去救命。

    吳傑聽張長弓說完此行的目的,根本沒有任何的表示,在張長弓看來,這裡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完,吳傑肯定是不會跟隨自己前往白山的,雖然心裡為陳阿婆的病情擔心,可也沒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將這邊的事情放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也不是全無道理。

    羅獵向幾位新加入的伙伴詳細介紹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對羅獵的話自然深信不疑,陸威霖一雙朗目灼灼生光,已經開始期待這場即將展開的大戰。鐵娃畢竟年齡還小,對任何事都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心,阿諾喝了幾口酒之後就變得天不怕地不怕,大著舌頭道:「僵屍,僵屍!我只聽過沒見過……呃……見過一個……」他指著前面引路的譚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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