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86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2-25 16:34
第一百九十章水紅了(下)

  
  顏天心道:「這水原本不是乾枯了嗎?怎麼會突然又漲滿了水?」
  
  羅獵道:「這兩天這一帶有沒有下雨?」
  
  趙武更道:「風倒是刮得挺大,可就是一滴雨都沒有落下來。」
  
  顏天心回頭看了看,卻見譚天德仍然站在對面,這老狐貍正端著望遠鏡朝這邊張望,留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羅獵抬頭望向前方,在黑水寺的右側就是一大片蒼莽的山林,其中生滿了參天古樹,這山林也為黑水寺擋住了不少風沙,讓這座古剎免於被風沙侵蝕。
  
  他們來到黑水寺的正門,看到匾額已經被扔在了地上,斷裂成為兩半,大門不但上了鎖而且用封條封上,這些都是馬永平所授意,黑水寺士兵發瘋之後,他下令將這裡封閉,又讓人炸燬托龍橋。
  
  顏天心心思縝密,發現封條上有幾隻染血的手指印,湊近一看,那指印上卻不見指紋,趙武更也發現了這一秘密,顫聲道:「沒有指紋……一定是鬼……一定是鬼……咱們別進去了……」
  
  羅獵揚起太刀,刷!的一刀砍了下去,一刀就將門鎖劈開,伸手推開山門,從山門內,黑壓壓一片的烏鴉爭先恐後地從裡面飛了出來,趙武更嚇得抱著腦袋就趴在了地上。
  
  羅獵用身體護住顏天心,避免她被烏鴉攻擊,不過那些烏鴉並未攻擊他們,而是振翅向山林中飛去。
  
  趙武更發現只不過是普通的鳥兒罷了,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羅獵和顏天心已經先行走入了前院內。或許是為了掩飾心中的尷尬,趙武更加快腳步趕了上來,為兩人介紹道:「前面就是天王殿,再往後才是忠義殿,忠義殿的後方就是存放陣亡將士遺骨的地方。
  
  顏天心和羅獵關心得並不是這些,他們這次前來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尋找龍玉公主的遺體,如無意外,那具棺槨就應當放在這裡。
  
  走過天王殿,在後方院落中看到了一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屍體正是前日隨同馬永平前來之時不幸被雷劈那個士兵。因為天氣炎熱,屍體奇臭無比,在距離他右前方不遠處還有一具白骨。
  
  羅獵戴上口罩,在兩具屍體前分別檢查了一下,很快就發現那已經變成白骨的屍體頭部有多個槍洞,這些人應當都是跟隨馬永平而來,一槍射中頭部就能致命,何以開了那麼多槍?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具屍體曾經感染了殭屍病毒。
  
  白骨上還沾染了一些新鮮的血肉,羅獵忽然想起了剛剛從山門內飛出去的烏鴉,內心陡然一沉。
  
  顏天心也在同時想到了這一點,低聲道:「羅獵,那些烏鴉是不是吃了死者的血肉?」
  
  羅獵道:「目前還無法確定。」其實他心中已經肯定了顏天心的推斷。
  
  趙武更將手槍已經抽了出來,他不停四處張望,生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突然從哪個角落裡跑出來。
  
  顏天心指了指前方的一處土坑:「這裡好像被人引爆過。」
  
  羅獵點了點頭來到土坑前,看到一截染血的繩索,根據眼前的跡象推斷,馬永平之所以引爆這裡,很可能因為這個洞口有很可怕的東西,這根染血的繩索表明,在引爆之前或許有人進入了地洞,羅獵的目光又回到那堆白骨上,潛入地洞的人應該就是他吧。
  
  羅獵在腦海中已經還原了當日的情景,他做出一個最可能的判斷,地洞內存在的某種不知名的東西就是殭屍病毒的源頭所在。
  
  顏天心指了指忠義殿,這座由大雄寶殿改建而成的殿宇,如今已經成了儲存陣亡將士遺骨和排位的地方,房門外一樣有封條,羅獵挑開封條,推門而入。
  
  顏天心慌忙打開了手電筒,燈光照亮了大殿,卻見大殿正中擺放著一具棺槨,那棺槨正是他們此前用來保存龍玉公主遺體的那個。顏天心心中暗喜,總算找到了棺槨,只要龍玉公主的遺體還在裡面,這一切可怕的事情就能夠終結,在她看來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和龍玉公主的詛咒有關。
  
  趙武更看到大殿內的棺材更是嚇得止步不前,自從進入黑水寺所看到事情越來越詭異,這對年輕人究竟在找什麼?
  
  顏天心圍繞棺材轉了一週,發現原本貼在棺材上的符紙全都被人揭去,內心頓時變得沉重起來,她向羅獵道:「有人動過這棺材。」
  
  羅獵看到棺材上方交叉的紅線,不禁好奇道:「這些血線是什麼意思?」
  
  顏天心道:「血線和符紙都是卓先生所為,他說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讓龍玉公主的遺體保持安眠。」她仍然習慣性地尊稱卓一手為先生,可現在已經明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卓一手的陰謀,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知情者,自己無疑被他利用了。
  
  羅獵戴上手套,他用力將棺蓋推開,顏天心將光束投向棺內,果不其然,屍體已經不知所蹤,棺材的底部出現了一個大洞。
  
  羅獵盯著那個洞口不由得聯想起外面爆炸坍塌的洞口,他低聲道:「這棺槨此前應當是放在院子裡的,棺材底部的洞口和爆炸之前的地洞相通。」
  
  顏天心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俏臉頃刻間變得蒼白,她明白羅獵的意思,咬了咬櫻唇,默默退了出去。
  
  羅獵將棺蓋重新掩上,隨後離開了忠義殿,將那雙手套扔在了一旁。顏天心默默望著院內的彈坑,心情凝重到了極點。
  
  羅獵來到顏天心的身邊,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能夠找到龍玉公主的遺體。」
  
  顏天心卻搖了搖頭道:「她可能已經復活了。」
  
  羅獵伸出手去攬住她的香肩,低聲道:「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死而復生。」像是勸說顏天心,卻更像是要在說服自己,他已經經歷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顏天心所說的復活只是生命的另一種形式,如果龍玉公主從未真正死去,她只是在冰棺中沉睡休眠,不然又何以解釋她的遺體歷經漫長的歲月仍然栩栩如生?未經特殊的處理而不見任何腐朽?
  
  顏天心一字一句道:「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在操縱……」她似乎聽到身後傳來響聲,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卻見剛剛被羅獵合攏的棺蓋正一點點移動開來,一隻蒼白的小手慢慢探出棺材的邊緣,緩慢但毫不費力地推開了棺蓋,然後看到一個身穿紅裙的嬌小身影從棺材內爬了出來,濕漉漉的黑色長髮遮住了她的面龐。
  
  顏天心惶恐地睜大了雙眼,拚命告訴自己看到得只不過是幻象而已。
  
  那女孩蒼白的手緩緩掀開了蒙在臉上的長發,露出一張宛如白紙般的面孔,這張臉上竟然沒有任何的五官。
  
  「天心!」羅獵近在咫尺的大吼聲將顏天心喚回到現實中來,她嚇了一跳,這會兒功夫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冷汗。
  
  羅獵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顏天心發生這樣的狀況,當初他們在九幽秘境的時候,顏天心就有過這樣恍惚的經歷,其實同樣的狀況羅獵也曾經發生過,他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就及時喚醒了顏天心。
  
  顏天心充滿歉意地笑了笑,可笑容卻無比蒼白生硬。
  
  羅獵悄然感知著周圍的一切,他並未從周圍覺察到任何的危險,事實上在他進入黑水寺之後,他的感覺就受到了不少的影響,在打開山門的剎那,他甚至都沒有覺察到從裡面撲面而來的那群烏鴉,這在平時是不可能的,自己的洞察力和超人一等的感知能力在這裡明顯大打折扣。
  
  羅獵望著那個被掩埋起來的地洞,心中暗忖,這其中是否隱藏著真相?神秘失蹤的龍玉公主的遺體,是否就藏在地洞之中?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照亮了整個庭院,這讓他們內心中的壓抑多少減輕了一些,顏天心留意到在不遠處有一道反光,循著那道反光走了過去,從地上撿起一塊玉珮,這玉珮她非常熟悉,曾經不止一次見卓一手佩戴過。
  
  由此不難證明卓一手來過這裡,同時也證實了卓一手出賣他們與馬永平合作的事情。
  
  羅獵走了過來,輕聲詢問道:「這玉珮你見過?」
  
  顏天心點了點頭道:「卓先生的東西。」
  
  羅獵道:「他煞費苦心地將龍玉公主的遺體運來這裡,必然有他的目的,同馬永平合作想必也是為了找回龍玉公主的遺體吧?」羅獵並未提起卓一手出賣他們的事情,他對人性的複雜要比尋常人深刻得多。
  
  顏天心道:「興許他知道龍玉公主的下落。」其實她明白龍玉公主的遺體很可能被卓一手得到了。
  
  羅獵道:「也就是說咱們只要找到了卓一手就能夠找到龍玉公主的遺體,看來咱們這一趟也不算是全無收穫。」
  
  顏天心嘆了口氣道:「真是服了你,什麼時事情都可以看得如此樂觀。」
  
  羅獵道:「你該不是說我沒心沒肺吧?」
  
  顏天心莞爾道:「你可不是沒心沒肺,你是我見過鬼主意最多的一個。」
  
  羅獵故意皺眉道:「誇我?還是罵我?」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2-25 16:39
第一百九十一章【挺為難】(上)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槍響,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將兩人嚇了一跳,他們同時轉過身去,卻見趙武更舉槍射殺了一隻振翅撲向他的烏鴉,這一槍射得極準,那烏鴉在地上尚未死絕,撲楞著翅膀,烏鴉的翅膀也滿是血跡。

    趙武更啐了口唾沫道:「這烏鴉生得好醜。」

    顏天心提醒他道:「你離它遠一些。」

    趙武更道:「一隻老鴰罷了,有什麼好怕?」可不曾想那烏鴉居然從地上掙扎著站立起來,趙武更一愣,他還從未見過生命力如此強悍的烏鴉。

    咻!一道白光掠過,卻是羅獵及時射出飛刀將那隻烏鴉的腦袋斬斷。

    烏鴉的腦袋滾落到了地上,無頭的身子卻仍然倔強地站立著,繼續向前走了兩步。顏天心舉槍射擊,正中烏鴉的身體,將烏鴉轟了個稀巴爛,黑色的羽毛在空氣中四處飄揚。

    黑水寺傳出的槍聲在空曠的山野中久久迴蕩,譚天德被槍聲驚動,他慌忙拿起望遠鏡朝槍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狀況,可好端端地他們因何要開槍?頭頂一片濃重的烏雲緩緩移動了過來,遮住了陽光,周圍的景緻變得暗淡起來。

    視野中出現了羅獵三人的身影,他們匆忙向外跑來。

    羅獵因為那隻烏鴉的出現而感到不安,剛才的那隻烏鴉身上出現了明顯的感染症狀,如果這種殭屍病毒連鳥類也能夠感染,那麼其擴展速度要比自己想像得更快,想起剛入黑水寺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鳥群,羅獵的心情越發沉重,如果那群烏鴉全都感染上了殭屍病毒,那麼它們會讓病毒的傳播變得不可控制。

    趙武更雖然剛才過來的時候是最後一個,逃離的時候卻跑在了最前方,他也和羅獵想到了一處,甚至擔心剛才出現的那隻烏鴉不止是一個,或許它的同伴很快就會接踵而至,他搶先抓住了繩索,雙臂交替向前,很快就已經來到了繩索的中段。

    羅獵和顏天心彼此對望了一眼,相互一笑。

    譚天德雖然不知在黑水寺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從趙武更的表現也能夠猜到一二,心中暗罵,老子的臉面都被你這孫子給丟光了。

    趙武更逃得匆忙,距離對面也是越來越近,可突然之間聽到下方傳來一聲聲刺耳的鳴叫,趙武更壯著膽子低頭望去,卻見下方鳥群有若黑煙一般升起,向自己圍攏過來。

    羅獵也看到崖下的狀況,大吼道:「快走!」他掏出一顆手雷向下方的鳥群扔去,無論這鳥群是否受到感染,他都必須要阻擋它們飛昇的勢頭,為趙武更的逃離創造條件。

    手雷在鳥群的中心爆炸,殺傷力奇大,數百隻山鳥被爆炸的衝擊波炸得粉身碎骨,趁著這一時機,趙武更拚命向對岸逃去。可是羅獵的出手仍然無法做到將那些鳥兒盡數殺死。

    越來越多的鳥兒從崖下飛昇而起,趙武更在距離對岸還有兩米的地方被鳥群包圍,那些鳥兒瘋狂撲向趙武更,啄食著他的肉體,趙武更發出一聲聲慘叫。

    顏天心開了幾槍,試圖幫助趙武更解圍,可是她的幫助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羅獵大吼道:「譚老先生快逃,去陽光照射得到的地方!」

    譚天德原本也在開槍打鳥幫忙,聽到羅獵的呼喊聲這才回過神來,趙武更吸引了那群山鳥的注意,看樣子趙武更必死無疑,如果他死了,那群山鳥就會另選目標,譚天德再不敢多想,他轉身向後方逃去,解下坐騎的韁繩,翻身上馬,朝著山下的方向縱馬狂奔,哪裡還能看到半點的老態。

    譚天德逃跑的同時趙武更也支持不住了,他的雙手在群鳥的啄食下血肉模糊,再也握不住繩索,雙手一鬆身軀向下直墜而下,譚天德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羅獵和顏天心看出趙武更已經無法挽救之後,兩人轉身向黑水寺逃去,向前已經沒有了去路,現在能做得只能是返回黑水寺。盡快找到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方能逃過那些山鳥的攻擊。

    兩人剛剛逃入黑水寺,那些瘋狂的鳥兒就一分為二,一部分去追逐騎馬逃走的譚天德,還有一部分則追隨著羅獵和顏天心的腳步進入黑水寺。

    羅獵和顏天心兩人一口氣跑回了忠義殿,羅獵在事先觀察過這裡,也只有忠義殿是相對封閉的空間,可以阻擋鳥兒進入,他和顏天心進入忠義殿之後,兩人將大門掩上,大殿內光線昏暗,顏天心打開了手電筒。

    外面傳來叮咚不斷的撞擊聲,卻是那些瘋狂的鳥兒循跡而至,從四面八方撞擊大殿的門窗,尋找突破的地方。

    顏天心低聲道:「怎麼辦」

    羅獵扯下大殿的帷幔,將帷幔塞入那口棺材內,然後從隨身行囊內取出水壺,擰開壺蓋,裡面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汽油味道,原來他在水壺中裝得汽油,羅獵將汽油澆在棺內,然後點燃帷幔,火熊熊燃燒起來,有了汽油的助燃,很快大火就引燃了棺木。

    根據羅獵所掌握瞭解到的知識,感染殭屍病毒之後會畏懼火光,那些鳥兒想必也是如此。

    一隻滿身是血的山雀從窗格狹窄的空隙中鑽了進來,歪歪斜斜地落在了地上,看到大殿內的那堆火,遲遲不敢靠近。

    顏天心舉槍瞄準了那隻山雀,將之一槍射殺。

    來自門窗的撞擊聲漸漸開始變弱,陽光從門窗的縫隙中投射進來,烏雲散去,那些瘋狂的山鳥因為受不了灼熱的陽光,紛紛散去。

    那口棺材仍在燃燒,室內煙燻火燎,羅獵拉開大門,看到外面果然一隻鳥兒都未剩下。

    顏天心捂著口鼻,咳嗽著來到外面,看到空中到處飄飛的羽毛,想起剛才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她向羅獵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羅獵轉身望向身後的拖龍山,輕聲道:「趁著陽光普照,在天黑之前翻過拖龍山,去預定的地點和譚子聰會合。」

    馬永平聽完手下人的稟報,臉色明顯有些陰沉,譚子聰並未盡心盡力地為自己辦事,在得到了大量先進裝備和武器之後居然跑到戈壁灘上按兵不動。馬永平正在琢磨應該如何對付譚子聰的時候,馬永卿在傭人的陪伴下走了過來。

    馬永平慌忙起身道:「永卿,你怎麼不在房間內休息?」

    馬永卿淡然一笑道:「總待在房間內,悶也要悶死了,哥,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馬永平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示意傭人離開。

    客廳內只剩下他們兩人之後,馬永卿直截了當道:「我想見見顏拓疆。」

    馬永平的兩道劍眉頓時皺了起來,不明白她因何還記掛著那個老東西。

    馬永卿道:「你不要誤會,我對他根本沒有半點的感情,我只想問他一些事。」

    馬永平怒道:「你以為他會老老實實將金庫的地點告訴你?」他幾經努力都沒有達到目的,自然不相信馬永卿出馬就能夠輕易搞定這一切。

    馬永卿道:「不試試又怎能知道?」她向馬永平靠近了一些,低聲道:「我們的錢只能夠支撐一個月,如果不能盡快從老賊那裡問出結果,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

    馬永平產生了一種重新認識馬永卿的感覺,他將這種變化歸咎於馬永卿此前的被劫,對於這件事他心存內疚,換成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一個瞎子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從戒備森嚴的大帥府成功將人劫走,而這一切全都是事實。

    馬永卿是個聰明且敏感的女人,對她馬永平始終抱有虧欠之心,如果沒有她當初的犧牲就沒有自己今日的成功,馬永平決定用時間來證明自己,決定給馬永卿更大的空間,斟酌之後,他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和他之間的確應該有個了斷。」

    沒有人不怕死,馬永卿雖然也曾經有過為愛犧牲不計代價的勇氣,可她的那份勇氣早已在忍耐和屈辱中消磨殆盡,嫁給顏拓疆源於一個陰謀,因為她深愛馬永平,所以她決定為愛犧牲自己來成就他的事業。

    馬永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後悔過,可是她漸漸發現,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是永恆不變的,一如馬永平對自己的感情,隨著時光的推移,她開始產生了懷疑,如果馬永平當真喜歡自己,又怎能忍心將她雙手奉送給顏拓疆?顏拓疆對她的寵愛讓她有了更優越的條件和時間去反思過往的一切,她開始意識到馬永平對自己的感情並不純粹,至少比不上自己那般純粹。

    當她即將看到光明之時,偏偏又生了重病,正是因為這場病讓她看到了顏拓疆對自己的不離不棄,也看到了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甚至相信如果可以換回自己的健康,顏拓疆寧願拿他擁有的一切甚至性命去換,馬永卿的內心中第一次產生了猶豫。

    或許是馬永平看出了她的猶豫,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對顏拓疆下手,以免夜長夢多。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2-26 16:22
第一百九十一章【挺為難】(下)


    馬永平成功之後,對自己還算不錯,可馬永卿總覺得他對自己的這種好更像是在還債,而不是出自內心,甚至還比不上顏拓疆那般真摯純粹。

    發生在帥府的這場劫持對馬永卿而言不啻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和馬永平的關係,重新評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馬永卿至今還記得母親臨終前對她說過的那番話,告誡她千萬不要輕易相信男人,母親是通過一生的悲慘遭遇方才領悟到那個道理的,馬永卿卻並未聽懂母親的話,她從母親那裡遺傳了為愛不顧一切的勇氣,而今現實卻讓她自行領悟了母親早已告誡她的道理。

    她的生命只剩下十天光景,馬永平如果知道這個消息想必會開心吧?或許他根本就無所謂,他已經通過自己達到了目的,自己的死活對他已經沒那麼重要。

    馬永卿在顏拓疆失勢之後方才時常念起他的好來,無論她喜不喜歡顏拓疆,可有一點她能夠確定,顏拓疆過去是真心喜歡她的。

    顏拓疆靜靜坐在囚室內,他今天才被轉移到了大帥府的地窖裡,馬永平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跟他談條件,顏拓疆並不著急,這次的困局讓他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也讓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了下來。

    外面傳來鎖頭打開的聲音,顏拓疆依然一動不動,他的手足都被上了鐐銬,接觸皮膚的地方都已經磨出了鮮血,只有儘量少動,才能減少痛苦。

    當那熟悉的體香悄然潛入室內,顏拓疆魁梧的內心就沒來由悸動起來。未見來人,他已經猜到對方是誰。

    馬永卿手中提著一盞馬燈,身披輕薄的灰色斗篷,橘黃色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地窖。

    顏拓疆昂著頭,蓬亂的頭髮花白的鬍鬚,讓他顯得蒼老而憔悴,然而他的目光依然灼熱而不屈,望著眼前這個曾經讓自己愛的死去活來,又親手將自己推入水火之中的女人,顏拓疆不知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憤怒,他的喉頭動了動,最後只是招呼了一句:「來了!」

    馬永卿點了點頭,看到顏拓疆而今的潦倒模樣,內心沒來由感到一陣刺痛,她意識到自己真正有些後悔了,人往往在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才追悔莫及。

    顏拓疆道:「有煙嗎?」

    馬永卿搖了搖頭,鼻子突然感到一酸,她記得顏拓疆的菸癮很大,可後來因為自己不喜歡,所以他忍痛割愛,憑著強大的意志力將煙戒掉。

    顏拓疆慘然一笑道:「我忘了你不抽菸的,你就算是抽也不會給我……」

    馬永卿道:「我來找你,其實……」

    顏拓疆道:「為了我的秘密金庫對不對?你哥哥讓你來的?如果我不告訴你金庫的位置,你們馬上就會面臨發不出軍餉的窘境。」

    馬永卿沉默了下去。

    顏拓疆道:「其實在你哥哥對我動手之前,我已經做好了讓位與他的準備。」

    馬永卿錯愕地抬起頭來。

    顏拓疆道:「或許你不會相信,可你記不記得,咱們去卓爾山的時候,你特別喜歡那裡的雪山草場,還對我說,想在那裡安頓下來,遠離城市,遠離人群,遠離塵囂,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馬永卿沒有說話,雙目中已經噙滿淚水。

    顏拓疆道:「我當時答應了你,我既然答應了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

    顏拓疆的每一個字都宛如鋼釘一般楔入了馬永卿內心最柔弱的部分,此刻她的內心已經鮮血淋漓,她轉過身去偷偷拭去淚水,整理了一下情緒道:「大帥,我對不起您。」

    顏拓疆微笑道:「你我之間不必說這句話,走到今日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無怨無悔。」他深情凝望馬永卿的雙眸道:「永卿,你若是當真想要那金庫,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位置,我只想你答應我一件事,說服你哥哥放過我的侄女兒。」他至今還不知道顏天心已經順利逃脫的事情。

    馬永卿道:「你當真肯告訴我?」

    顏拓疆點了點頭:「我從不騙你。」

    馬永平一直在外面等著,看到馬永卿從裡面出來,他慌忙迎了上去:「如何?他肯不肯說?」

    馬永卿幽然嘆了口氣,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默默走向庭院中的涼亭。馬永平趕緊跟了過去:「永卿,他到底怎麼說?」

    馬永卿道:「他答應將秘密金庫的地點說出來,不過他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馬永卿道:「他要單獨跟你說。」

    馬永平愣了一下:「單獨?」

    馬永平和顏拓疆單獨的談話居然達成了協議,馬永平同意顏拓疆以馬永卿為人質,而顏拓疆也答應在車輛和人質都在他的掌握之後,他會即刻將秘密金庫的地點告訴馬永平。

    戈壁的烈日毫無遮攔,火辣辣地炙烤著上面的一切,譚子聰和他的部下被烈日就快烤成了人幹,他們不停飲水,可仍然不敢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在約定地點等待。

    譚天德率先抵達,老頭子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這樣的長途奔襲,翻身下馬,滿面風塵,舌頭伸出老長,活像一條怕熱的狼狗。他喝了大半壺水之後,方才恢復了些許的精神,把他們去黑水寺的情景說了一遍。譚子聰雖然未曾親眼見到那邊發生的事情,可老營盤的經歷仍然歷歷在目,聽完之後越發心驚,悄悄對老爺子道:「爹,我看咱們還是別趟這趟渾水了,趁著馬永平沒注意到咱們,逃得越遠越好。」

    譚天德怒道:「混賬,說什麼喪氣話?老子辛辛苦苦創立的基業難道就不要了?」

    譚子聰苦著臉道:「爹,基業重要還是性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咱們人在,槍桿子在,到哪兒不是一樣打出一番天地?」他們目前雖然只有二百餘人,可是在雅布賴山周邊還潛伏了不少的人馬,利用馬永平給他們的裝備和武器,在西北的任何地方他們都能夠生存下來。

    譚天德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咱們不能走。」他親眼見到了那些瘋狂的鳥兒,今日全憑馬兒的腳力方才逃過群鳥的攻擊,譚天德雖然不是什麼悲憫天下心懷眾生之人,可是他也知道如果這病毒擴展開來,別說是新滿營周邊,就算是整個西北,整個中華大地都難以倖免,逃又能夠逃到哪裡去?

    譚子聰道:「爹,您有什麼打算?」

    譚天德拿出汗巾擦了擦汗,然後就搭在了頭上,沉聲道:「等羅獵到了再說。」

    譚子聰不知老爺子對羅獵哪來的這份信心,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爹,您不是說他和顏天心被那群鳥包圍了?恐怕他們現在已經變成了殭屍。」

    譚天德道:「不會,我不會看走眼,他絕對能夠逃出來。」

    譚子聰正想反駁,卻聽負責瞭望的手下大聲道:「有人來了,有人過來了!」

    譚子聰慌忙登上了越野車,舉起望遠鏡向遠方望去,東方天際邊的一個小黑點被放大,卻是兩人騎著一輛摩托車朝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譚子聰將視野調節清除,很快就判斷出來人是羅獵和顏天心無疑。

    放下望遠鏡,譚子聰做了個手勢,所有人都將武器舉起,瞄準了遠方的來客。

    譚天德有些不解地看了兒子一眼,譚子聰道:「我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感染?」

    羅獵駕車來到近前,根本無視譚天德那群人的武器指向,停好車之後,向譚天德道:「譚老爺子沒事就好。」

    顏天心掃了一眼周圍黑洞洞的槍口道:「譚子聰,你腳下是不是汽車油箱?」

    譚子聰低頭看了看,馬上明白顏天心是在提醒自己,如果他膽敢下令開槍,顏天心馬上就會擊中汽車油箱,身處車內的自己自然無法倖免。譚天德冷哼了一聲道:「瞎了眼了嗎?羅先生是我們的朋友,全都把槍放下。」

    譚天德的話顯然要比譚子聰的命令更有效力,所有人都將槍放了下去,譚子聰極為尷尬地笑了笑道:「非常時期,務必多些謹慎,兩位不要見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重新集結了人馬,又得到了馬永平的裝備武器,自然就多出了不少的底氣。

    羅獵來到譚天德面前,微笑道:「譚老爺子老當益壯,比我們來得更快。」

    譚天德老臉一熱,逃得更快才對,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你們是如何躲開那些飛鳥的?」

    羅獵道:「那些飛鳥怕火畏光,老爺子是否注意到,當時它們發動攻擊之時,恰恰是烏雲遮日的時候,一旦陽光驅散了烏雲,它們馬上又會尋找陰暗的角落躲起來。」

    在一旁聽著的譚子聰心中一動,作為老營盤事件的親歷者之一,他對當時的狀況記得非常清楚,那天那些因為染上病毒瘋狂攻擊他們的士兵全都是在天氣昏暗的時候,當時天空正刮著沙塵暴。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7 18:27
第一百九十二章【西城門】(上)




    譚天德回憶著自己逃生時的驚險情景,那些瘋狂的鳥兒一直對他窮追不舍,直到天空烏雲散去,它們才停止追逐,譚天德道:「它們也不是沒有弱點可尋,它們飛行的速度比起正常要慢許多,而且它們怕光。」

    羅獵點了點頭道:「只要天氣晴好,咱們並非沒有勝算。」

    譚天德思索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道:「咱們去魚鱗坡扎營休息,明天日出之後直奔老營盤,將那裡的怪物清剿干淨。」

    譚子聰不知父親因何會做出如此冒險的決定,慌忙道:「爹……」

    譚天德不等他說完就大吼道:「此事不必再議!」

    馬永平終於還是去見了顏拓疆,最後的攤派還是男人之間進行最好。他開門見山道:「大帥到底有什麼條件?」

    顏拓疆道:「一,放了我的侄女顏天心,並歸還扣留他們所有的東西。」

    馬永平道:「此事好說。」顏天心早就已經逃了出去,這個條件已經不成為問題,至於顏天心他們的東西,馬永平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口棺材,心中暗嘆,早知那棺材裡面的東西如此邪門,我說什麼也不會扣押,和顏拓疆的秘密金庫相比,連雲寨的那點兒東西根本算不上什麼。

    馬永卿看他答應的如此痛快,又道:「還有一個條件,給我配一輛汽車,汽車加滿油,馬永卿要在車上陪我。」

    馬永平愣了一下:「什麼?你要以永卿為人質?」他現在方才明白,為何顏拓疆要單獨見自己。有些話的確不方便當著馬永卿說出來,姜是老的辣,顏拓疆不是傻子,他不會相信自己的承諾,讓馬永卿陪同他上車,等於就多了一份保障,他是要通過劫持馬永卿而讓自己投鼠忌器。

    馬永平搖了搖頭。

    顏拓疆勃然變色道:「你不答應?」

    馬永平沉聲道:「我說什麼也不會出賣我的親人。」

    「你已經出賣了!」顏拓疆大吼道。

    馬永平怒視顏拓疆,可他很快就在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心中有鬼,而顏拓疆所說得無疑是一個事實。

    顏拓疆道:「你可以不答應,如果你不答應,你這輩子都休想知道秘密金庫藏在什麼地方。」

    馬永平大聲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顏拓疆以同樣大的聲音道:「那就抱著一起死!」

    馬永平愣在那裡,他當然明白抱著一起死的真正意義,如果自己無法及時找到秘密金庫,就意味著無法及時發出軍餉,這些士兵的忠誠度禁受不住任何的考驗,他們能夠背叛顏拓疆,同樣能夠背叛自己。

    馬永平吞了口唾沫,有些艱難道:「可不可以換一個條件?」

    顏拓疆道:「那就你替她陪我出城。」

    馬永平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他是不可能答應的,如果自己陪顏拓疆出城,等於把性命交到了他的手裡,以顏拓疆對自己的仇恨,自己生還的機會非常渺茫。

    顏拓疆並沒有多少耐心:「不答應就算了,你殺了我就是。」

    馬永平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上車之後,你必須馬上將金庫的所在地告訴我,在你離開新滿營的城門之後就要放了永卿,而且,絕不能傷害她。」

    「我答應你。」

    馬永卿靜靜坐在車內,心已冰冷,雖然馬永平說得情真意切,可她卻明白馬永平從頭到尾都透著虛偽,這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只要他順利找到了秘密金庫,又怎會在乎自己的死活?

    在馬永平滿足了顏拓疆的部分條件,將馬永卿交給了他之後,顏拓疆馬上把秘密金庫的所在告訴了馬永平,他上了車,用要來的一桶汽油將馬永卿全身上下澆濕,如果馬永平反悔,他就會點燃汽油,自己和馬永卿同歸於盡。

    面對顏拓疆澆在自己身上的汽油,馬永卿宛如一個木頭人一般逆來順受,沒有半點反應。

    汽車的周圍都是馬永平的部下,在馬永平找到秘密金庫之前,他們不會放這輛車離開。

    顏拓疆在駕駛位上坐好,馬永卿掃了他一眼,小聲道:「你當真將金庫的地點說了出來?」

    顏拓疆淡然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於我而言絕不是這世上最重要的。」

    此時馬永平帶著幾名手下走了過來,來到顏拓疆面前,雖然他竭力控制自己,可仍然能夠從他的雙目之中捕捉到些許的喜色,聞到濃烈的汽油味,他就已經知道顏拓疆在打什麼主意,心中暗嘆顏拓疆老奸巨猾,此前讓他提供兩桶汽油,馬永平還以為顏拓疆想要驅車越過沙漠,這兩桶汽油以備不時之需,現在方才知道他是將汽油澆在馬永卿的身上。其險惡用心一望即知,只要自己反悔,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燒死馬永卿。

    馬永平向顏拓疆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我放你離開新滿營,出城之後你要即刻還永卿自由。」

    馬永卿聽到這裡已經徹底死心了,馬永平應當如願以償地找到了秘密金庫,眼前這種狀況下,就算是傻子也會明白顏拓疆不會輕易放了自己,馬永平根本就是放棄了自己。

    偏偏馬永平還要假惺惺道:「永卿,你不用害怕,我保證你能夠平平安安地回來。」

    馬永卿感覺自己幾乎就要惡心地吐了出來,自己此前怎麼沒有認清馬永平的真正面目,為了一個如此虛偽絕情的人,自己陷害了一個甘心為自己付出一切的好人,馬永卿恨不能抽自己幾個耳光。

    顏拓疆也不多說,啟動汽車的引擎,緩緩向大帥府外駛去,仍有士兵擋在前方的道路中心,顏拓疆話都不多說一句,揚起手槍瞄准了那士兵的腦袋就是一槍,那擋路的士兵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干脆利落地開槍,被他一槍射中頭部,立時喪命。

    馬永平在大帥府內全都布置得是自己的心腹,看到顏拓疆出手殺人,那群部下齊齊將手槍掏了出來。

    顏拓疆不慌不忙道:「馬永平,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她嗎?」

    馬永平內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如就此將顏拓疆鏟除方能一了百了,可他馬上又想到了馬永卿,頓時又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馬永卿忽然尖聲向顏拓疆叫道:「老賊,你殺了我就是!你殺了我!哥,你不用管我!」

    馬永平內心不由得一顫,腦海中不由得想起馬永卿昔日對自己的百般好處,若無她的付出又焉有自己的今日,而今自己已經得償夙願,而她又得到了什麼?

    馬永平的這幫心腹全都向他望來,只等他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顏拓疆射殺當場。馬永平終究還是沒有下達命令,聲音凝重而緩慢道:「放他們走,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動手。」

    大帥府的屋頂幾名弓箭手也將手中弓弦垂落,其實只要馬永平下令,仍然有不開槍就除掉顏拓疆的機會,關鍵是看馬永平願不願意冒險。

    顏拓疆看到眾人讓開道路,他毫不猶豫,踩下油門向帥府外疾馳而去。

    等到顏拓疆驅車走遠之後,馬永平方才長舒了一口氣,他心中明白,今次一別恐怕再也見不到馬永卿了,顏拓疆對馬永卿恨之入骨,絕不會輕易將她釋放。

    已是黃昏,夕陽西沉,馬永平快步登上帥府的角樓,舉目遠眺,顏拓疆驅車沿著新滿營的東西大街一路狂奔,這會兒功夫汽車已經接近了西大門。馬永平黯然神傷,卻又突然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看到在自己右前方不遠處,新滿營最為熱鬧的南陽街上發生了騷亂。

    馬永平正准備叫人來問個究竟,一名士官已經氣喘吁吁來到角樓之上,驚慌失措道:「將軍……出……出事了……」

    馬永平道:「講!」

    「地牢內的囚犯集體越獄……他們衝上了南陽街,逢人就咬……」

    「什麼?」馬永平目瞪口呆,一顆心同時又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一直以來他最怕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個人越是接近成功的時候危機反倒越大,馬永平頓時忘記了顏拓疆,他揮了揮手,馬上下令道:「集合城內軍隊,馬上出動,傳我的命令,只要遇到那些囚犯,殺,凡是被囚犯咬傷者,就地射殺……」

    昔日車水馬龍繁華喧鬧的南陽街,如今已經成為恐懼的海洋,人們惶恐中四處逃竄,狹窄的街巷因為人們爭先恐後的逃離而變得擁擠不堪,不少人被撞倒在地上,不等他們爬起,後人就踩踏了上去,現場哭喊聲,叫嚷聲連成一片。

    馬永平得到的情報並不准確,從地牢內逃出得不僅僅是十五名囚犯,還有負責看守的士兵,接近三十名喪失理智的感染者,他們來到大街上,逢人就咬,被咬中者很快就發生了異變,新的感染者不斷壯大這些僵屍的隊伍,南陽街頃刻間已經淪為了人間煉獄。

    顏拓疆驅車來到了西門,遠遠就看到西門是打開的,他心中暗自欣慰,只要離開新滿營,就暫時獲得了自由。馬永卿悄悄望著顏拓疆,她的心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種即將解脫的感覺。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29 09:44
第一百九十二章【西城門】(下)




    顏拓疆驅車准備通過城門,即將抵達城門之前,突然上方落下來一物,他出自本能的反應,猛地踩下了剎車,那黑乎乎的物體砸在他們的引擎蓋上,頓時鮮血四濺,馬永卿嚇得大聲尖叫起來,落下的卻是一具屍體,從近十丈高城樓之上被人拋下,砸在汽車的引擎蓋上,而後又跌落在地上,十有八九是無法活命了。

    顏拓疆也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嚇了一跳,他先將車向後倒了一些距離,看清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從服飾來看應當是他麾下的一名士兵,只是不明白,這士兵因何要從城樓上跳下?顏拓疆還沒有回過神來,又有三具屍體先後從城樓上墜落。

    而最先落地的那具屍體竟然開始有了反應,先是手足抽動了一下,然後他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扭曲的雙臂艱難舉起,將歪向一邊的頭顱扶正。馬永卿以為自己在做夢,她用力眨了眨雙目當她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現實的時候,尖叫道:「僵屍……他們是僵屍……」

    一個又一個的僵屍從地上爬了起來,原本在城門兩側負責警衛的士兵慌忙舉起槍來,發現狀況不對的行人嚇得四處逃竄。槍聲接連不斷響起,警衛瞄准幾名僵屍的身體射擊,那些僵屍被子彈擊中身體不停踉蹌,可他們並未停止前進的腳步,在城樓巨大的陰影中,一名僵屍撲向一名正在更換彈夾的警衛,張開鮮血淋漓的大嘴猛地咬中了他的脖子。

    那名警衛掙扎著倒在了地上,周圍同伴慌忙過來接應,他們對准那僵屍的頭顱射擊,將僵屍的頭顱轟了個稀巴爛,合力將受傷的同伴從僵屍的身下解救出來,不曾想這又是另一場噩夢的開始,那名受傷的士兵瘋狂地抱住戰友,宛如瘋魔般撕咬著他們的血肉。

    目睹如此場景,顏拓疆震駭莫名,只是轉瞬間的功夫,前方的道路已經被幾名僵屍阻擋住,更麻煩的是,城門偏偏在此時被關閉了,顏拓疆幾乎在第一時間判斷出這件事和馬永平無關,新滿營正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恐怖危機。

    顏拓疆決定改變路線,他將擋位切入倒檔,踩住油門緩緩向後方倒退,希望不至引起那些僵屍的注意,血腥的場面讓馬永卿就要嘔吐起來,她轉過臉去,不曾想一個滿臉是血的人從側方撲向汽車,醜陋可怖的面孔重重貼在玻璃窗上。

    馬永卿嚇得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顏拓疆猛然轉向,利用車身將那試圖攻擊汽車的僵屍重重撞擊了出去,然後他嫻熟地將車頭調轉過來,踩下油門向後方駛去。

    羅獵走上魚鱗坡,早已來到這裡的顏天心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他,羅獵利用望遠鏡眺望新滿營的方向,雖然相隔遙遠,仍然能夠看到新滿營方向的天空隱約有紅光閃爍。

    羅獵道:「交火了?」

    顏天心點了點頭。

    譚天德拄著拐杖從下方的宿營地艱難走了上來,他低聲道:「興許是有人在放煙花。」

    羅獵道:「不是說城內地牢裡還關著十五名感染者?」

    譚天德道:「馬永平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不會掉以輕心的。」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又道:「可如果是我,就先把那些惡心的家伙干掉,以免夜長夢多。」

    下方傳來大笑和劃拳聲,譚天德的這些部下並不知道他們明天將去執行的是怎樣的任務,加上都是土匪,紀律自然不如軍隊那般嚴明,扎營之後就開始喝酒劃拳行樂,更有甚者有人還臨時開了賭局。

    羅獵被下方的動靜所吸引,看了一會兒道:「譚老爺子沒把咱們此去的任務告訴他們?」

    譚天德搖了搖頭道:「本來想說,可考慮了一下還是不說為好,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恐怕不到明天天亮就會逃個精光,到時候老夫就成了光杆司令。」

    羅獵不禁笑了起來,譚天德雖然名聲不好,可此人能夠堅持留下來對付那些異變的僵屍,證明他還是有些大局觀的。

    顏天心道:「你們完全可以離開這裡,為什麼要留下來?」其實這也是羅獵想問的。

    譚天德道:「故土難離吧!」說完之後他又感覺到這樣的說法根本騙不了人,嘆了口氣道:「從黑水寺見到那些怪鳥之後,我才改變了主意,如果不將這些怪物干掉,恐怕不久以後,咱們都要面臨滅頂之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羅獵點了點頭道:「老爺子的格局讓我佩服。」

    譚天德嘿嘿笑道:「別談什麼格局,等解決這件事後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顏天心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譚天德所說的其他事情這其中也包括了根自己的恩怨,現在放下,不代表永遠都放下。

    羅獵此時卻向魚鱗坡的走去,他瞪大了雙眼極目遠眺西方天地交接的地方,雖然夜幕降臨,可夜色仍然不夠濃郁,他的目力還能夠看出很遠,羅獵看到遠方的地平線似乎有東西在蠕動,他舉起了望遠鏡,這下看得更清晰一些,地平線處的確有動靜,應當是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正在朝著他們的位置飛速靠近。

    羅獵頓時緊張了起來,他馬上將這一狀況告訴了譚天德和顏天心。

    譚天德和顏天心兩人的目力都比不上羅獵,接過望遠鏡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看到羅獵所說的變化。譚天德道:「未必是你說得僵屍。」

    顏天心道:「無論是不是那些僵屍,咱們都必須要做好准備。」

    羅獵點了點頭道:「這裡地勢空曠,不宜防守,咱們還是盡快轉移,避免和他們的正面衝突。」

    顏天心道:「不錯!」

    譚天德趕緊將兒子叫了過來,讓他傳令下去,所有手下即刻整理,五分鐘之內務必上車出發。

    那幫土匪暴曬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得到休息,一個個正在興頭之上,聽說這就要出發,都是滿腹牢騷,可礙於譚天德的威嚴誰也不敢抗命,一個個開始收拾東西,准備離開魚鱗坡。

    可這幫土匪畢竟紀律渙散,譚天德給出五分鐘的時間他們根本無法做到,拖拖拉拉還沒有完全整理完畢。

    羅獵站在魚鱗坡上監視著遠方隊伍的動靜,那隊伍推進的速度極其驚人,羅獵開始否定了是僵屍的可能,畢竟他曾經親眼目睹僵屍的移動速度極其緩慢,隨著對方的不斷接近,羅獵漸漸看清,急速靠近他們營地的竟然是一支馬隊。

    在五分鐘內,這支馬隊竟然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一半,騎士的身上泛著深沉的金屬反光,羅獵推斷出他們的身上應該是穿著甲胄的,這讓他越發不解,現在的軍人少有穿著甲胄作戰,這支騎兵隊伍究竟來自何方。

    顏天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羅獵,該走了!」

    羅獵點了點頭,快速來到他們的營地旁,此前他們的營地就在魚鱗坡的高處,遠離那幫土匪,這也是為了避免那群土匪對他們不利。顏天心已經收拾好了行囊,羅獵翻身上了摩托車,顏天心在他身後坐下,左手摟住他的腰腹,右手握著一杆威力巨大的霰彈槍。

    譚子聰站在敞篷越野車上,向他們大聲道:「咱們朝南開,大概往南十裡地有座石頭城,希望能夠提前擺脫他們。」譚子聰對周圍的地形非常熟悉,和父親商量了一下之後,決定暫時放棄繼續深入戈壁,至於攻打老營盤與否等到明天再說,眼前還是先擺脫那支神秘的騎兵隊,然後再考慮其他的事情。

    所有人上車之後,車隊向南駛去,譚子聰對擺脫身後的那支騎兵隊有足夠的信心,畢竟這裡是戈壁灘,地面硬度足夠車輛行走,在這樣的地貌條件下,馬是追趕不上汽車的,更何況有魚鱗坡阻擋,那支隊伍未必能夠發現他們,即便是看到了他們,對方也未必是衝著他們而來。

    譚天德卻沒有兒子這般樂觀,他的身體在車輛的行駛過程中不斷顛簸著,苦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就快被顛散了。」

    譚子聰對父親道:「您只管放心,他們追不上的。」

    譚天德嘆了口氣道:「還未看清敵人什麼樣,就掉頭逃跑,老子有生以來還從未如此窩囊過。」心中卻暗忖,如果那支隊伍當真是僵屍騎兵隊,這場仗不打也罷,畢竟現在是在黑夜,按照羅獵的說法,那些僵屍在夜裡的攻擊力要比白天強盛數倍。

    羅獵驅車前行,車速並未提升到最大,保持和土匪的車隊並駕齊驅,顏天心不時回頭觀望後方騎兵隊伍的動靜,感覺羅獵的車速突然放緩,她本想提醒羅獵加快速度,因為後方的騎兵隊已經發現了他們,正在後方亡命追逐。

    羅獵的內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才是他減緩車速的原因。

    譚子聰的車卻一馬當先,上方突然出現一只鳥兒的身影,那鳥兒發出一聲鳴叫,譚天德出於本能反應舉起了手槍,卻被兒子阻止。譚子聰道:「是黑羽!」黑羽正是他馴養的鷹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31 09:53
第一百九十三章【包圍圈】(上)


    那只鷹隼在低空盤旋,譚子聰看到愛寵來到頭頂,心中大悅,吹了個呼哨,伸出左臂,示意黑羽停在他的手臂上。

    鷹隼在低空盤旋了數周,緩緩降落,在距離譚子聰頭頂還有三丈左右的時候,陡然加速,直奔譚子聰的面門撲去。這一變化極其倉促,譚子聰方才看出這鷹隼一反常態,定睛望去,卻見鷹隼半邊腦袋只剩下森森白骨,嚇得譚子聰驚叫了一聲。

    譚天德一只留意這鷹隼的行動,看到它竟然攻擊昔日的主人,慌忙舉槍就射,汽車恰恰在此時顛簸了一下,譚天德這一槍並未射准,子彈貼著鷹隼的右翅掠過,鷹隼已經飛抵車前。

    蓬!卻是顏天心扣動扳機,霰彈槍將空中的鷹隼轟成肉泥,空中羽毛亂飛,被炸碎的血肉如雨般落下,譚天德父子二人慌忙低頭,饒是如此仍然有不少血肉落在他們的身上。

    那司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踩下剎車,後方汽車跟得過近,沒想到前方會突然剎車,再想剎車已經來不及了,刺耳的剎車聲過後就是一身沉悶的撞擊。

    譚天德干枯的身軀重重趴在了前座的靠背後,差點沒把他一口老血給擠出來。

    譚子聰掏出毛巾擦去臉上的碎肉和血跡,怒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怎麼開車的?」

    車隊停了下來,羅獵內心中變得越發不安,他抬起頭來,卻見他們的前方正有一支隊伍向他們包抄而來。前有埋伏後有追兵,這場戈壁上的伏擊竟然是有備而來。

    譚天德了解到這一狀況之後馬上明白現實已經無法允許他們逃到想去的地點,他即刻傳令下去,就地擺開防守陣營,和對方放手一搏。

    車輛被他們利用作為掩體,四挺機槍分別守住前後。不過追擊他們的騎兵隊伍明顯放慢了速度,正前方那支包抄他們退路的隊伍在不斷接近。

    羅獵讓所有車燈保持開啟,希望車燈的光芒能夠起到阻擋對方前進的作用,隨著對方的接近,他們透過望遠鏡已經能夠看出這支隊伍的大致情況,這是一只奇怪的隊伍,組成隊伍的不是人,而是牛羊,至少有五百余只。

    譚天德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詭異的景像,那些牛羊宛如中了某種魔咒一樣,都朝著同一方向前進,譚天德可以斷定這些牛羊全都和剛才的那支鷹隼一樣中了詛咒,也就是羅獵所說的病毒,他大聲道:「所有人給我聽著,只要進入射程內的一切活物,格殺勿論!」

    馬永平親自率領軍隊封鎖了南陽街的首尾兩端,他必須要補救,他相信還來得及補救。軍隊還在他的控制中,他擁有足夠的武器彈藥,伴隨著馬永平的一聲令下,火炮和機槍織成的火力網將南陽大街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而馬永平清理南陽大街的時候,新滿營的西門也出現了狀況,馬永平發現自己仍然低估了這怪病帶來的影響,他能夠篡奪顏拓疆的軍權自然也不是無能之輩,在審時度勢之後,馬永平即刻命令封鎖丹陽橋、升陽路、天行街,從而形成了一道隔絕西門的防線,同時派出一個機動團,出北門繞行到西門外,在西門外形成封鎖,以防僵屍外逃。

    雖然被感染者不少,可是新滿營畢竟重兵駐守,單單是城內,可調動的軍隊就有兩萬五千人,再加上應對及時,第一時間將發生狀況的區域隔絕。馬永平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手段雖然極端殘忍,可是在這種非常時刻不失為一個正確的對策,馬永平到現在都搞不清這些士兵因何染上了怪病,這種怪病到底是不是和黑水寺那口棺材的詛咒有關。

    城內士兵雖然害怕,有人也從這些發瘋者聯想到了僵屍,可馬永平在宣傳和安撫方面也未疏忽,只說這些士兵是感染了疾病,這種疾病是通過撕咬和血緣傳播,讓眾人不必太過驚慌。

    新滿營的混亂狀態持續到凌晨兩點鐘的時候漸漸平復,西門和南陽大街兩處災情最為嚴重的區域已經不再出現感染者主動衝撞封鎖線的現像。馬永平方面也不沒有選擇主動進攻,然而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每個人都意識到這或許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羅獵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不僅僅是在他們的正前方,在他們的右側都有數以千計的牛羊正在緩緩靠近,在他們的周圍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不過目前這個包圍圈還未完全形成,在他們的左側還存在一個缺口。

    譚子聰原本還認為在人數上他們略微占著一些優勢,可看到那些不斷出現的牛羊,己方的那丁點兒人數優勢頓時消失殆盡,他剛才就被發瘋的鷹隼嚇破了膽子,至今仍然沒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想像周圍牛羊群起而攻之的場面,顫聲道:「咱們就要被包圍了。」

    譚天德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麼好怕!」危急關頭,老子的骨頭顯然要比兒子更加的硬氣。其實他心中也感到害怕,但是當著兒子,當著這麼多手下,他必須要站直了別趴下!

    原本准備采取的防守策略已經不再現實,他們必須要采取主動攻勢,在包圍圈沒有完全形成之前實施突圍計劃。

    羅獵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認為應當轉而向後方發起衝擊,在羅獵看來,後方的騎兵隊才是重點所在,擒賊先擒王,只要擊退後方的騎兵隊,那些牛羊或許會不戰而退。

    「或許?生死關頭你居然說或許?」譚子聰大聲道,他的情緒因恐懼而變得激動,指著左側的缺口道:「現在衝過去還來得及。」

    羅獵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有那個缺口?那缺口是不是一個圈套?」他心中非常奇怪,如果那些騎士是感染者,為何會擁有如此清醒的頭腦,明顯按照既定的戰術。

    譚子聰道:「你以為僵屍會有腦子嗎?還懂得戰略戰術?」他並非是輕視羅獵,而是眼看著還有出路,為何要放棄生路自尋死路?他轉向父親道:「爹,您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譚天德心中極其猶豫,兒子所說的有道理,可羅獵的推測也有可能,如果這些僵屍有智慧,他們懂得排兵布陣,這個尚未合攏的缺口就是一個可怕的圈套。

    譚天德斟酌良久終於還是做出了向缺口進軍的決定,對付牛羊,總比對付僵屍要容易得多。

    羅獵聽到他的最終決定的時候難以掩飾內心的失望,顏天心向身後望了一眼道:「他們一路追趕就是要將咱們趕入埋伏之中。」

    羅獵點了點頭。

    顏天心道:「怎麼辦?」

    羅獵環視四周,發現敵方逼近的速度明顯放緩,左側缺口收攏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他幾乎能夠斷定這是一個圈套,內心的壓迫感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強烈。

    譚天德在做出決定之後,他的隊伍就迅速集結起來向缺口處挺進,力求在缺口收攏之前,衝出重圍。譚天德回過頭去,看到羅獵和顏天心仍然呆在原地不動,沒有跟上來的意思,譚天德的內心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他雖然承認羅獵的智慧和能力,可是在生死關頭卻無法完全相信他的判斷,他一手建立起紅石寨,並帶著這幫弟兄縱橫甘邊這麼多年,不僅僅憑借勇氣和僥幸,每次生死存亡之時,他的決策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明明缺口就擺在前方,他沒理由舍近求遠,舍易取難。

    他們距離缺口已經越來越近,這樣的距離下已經可以確信那些緩慢行走的牛羊來不及完成對他們的包圍,譚天德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羅獵的判斷出錯了。

    譚子聰大聲命令道:「兄弟們,加足馬力,衝出重圍!」前方一馬平川,根本沒有任何的埋伏隱藏,位於兩側的機槍手瞄准左右的牛羊隊伍射擊,子彈在夜空中牽拉出一條條的火線,被子彈射中頭顱的牛羊紛紛倒下。

    譚天德慌忙命令他們停止開火,雖然脫困在際,也不能隨便浪費子彈。

    譚子聰哈哈大笑道:「太過多疑也不是好事,我就不信他不過來。」

    譚天德忍不住再次向後望去,羅獵和顏天心扔在原處,他們果然沒有過來,非但他們沒過來,後方的騎兵隊伍,周圍的牛羊全都停止了前進。譚天德頓時感覺到不對,他正准備下令加強警戒之時。前方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這聲響短時間內就迅速增加,前方草叢波浪般起伏,草叢內成千上萬的老鼠向他們潮水般湧來。

    所有人不禁為之色變,一只老鼠固然沒什麼好怕,可是前方的老鼠成千上萬,黑壓壓從草場上狂湧而來,場面驚心動魄。如果發動攻擊的是僵屍牛羊之類的生物,他們至少可以輕易鎖定目標,可現在是老鼠,這些老鼠不但體型小,而且移動速度奇快。

    不等譚子聰下令,手下人已經瞄准那密密麻麻的鼠群開槍。譚天德大吼道:「撤退!撤退!」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2-31 09:54
第一百九十三章【包圍圈】(下)


    羅獵從車隊突然折返方向就已經猜到他們遭遇了更大的麻煩,他將備用油桶內的汽油倒在身後的草地上,形成一個圓圈。離開之後,回到車旁,顏天心取出火炬,羅獵幫她將火炬點燃,然後抽出一支香煙,湊在火炬上將香煙點燃,輕聲道:「准備好了嗎?」

    顏天心微笑道:「時刻准備著。」

    羅獵看了看時間,啟動引擎,右手旋動油門,引擎發出又如怪獸一般的咆哮,原地調轉車頭,迎著譚天德的隊伍衝去。顏天心高舉火炬,在摩托車的高速行進下,火炬被夜風扯出一道紅亮的火線,遠遠望去有若一條在夜色中奔行的長龍,在他們駛出一段距離之後,顏天心將火炬丟了出去,火炬落在羅獵剛剛傾灑汽油的地方,轟!火焰燃燒起來,黑暗的草場上形成了一個直徑大約兩米的火環。

    譚天德大叫道:「撤退,快撤退!」他們中的一輛軍用卡車已經陷入鼠群之中,瘋狂的鼠群啃噬著輪胎,輪胎發出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雖然爆炸讓不少的老鼠死亡,可更多的老鼠爬了上去,擁入車廂內,有的士兵看到那些紅著眼衝上來的老鼠被嚇破了膽,不顧一切地跳下了卡車,可下面也全都是老鼠,瘋狂的老鼠對這些主動送上門的活物毫不容情,頃刻間將士兵的身體覆蓋,在他們的啃噬下,轉瞬之間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新鮮骨架。

    駕駛艙內也湧入了十多只老鼠,司機在惶恐中大力的扭轉方向盤,這突如其來的變向讓車身傾斜,左側的兩輪立起,汽車緩緩倒了下去,車內的數十名士兵才慘叫中跌入了鼠群,成為老鼠肥美的食物。

    兩輛軍用卡車先後被鼠群逼停,近一百名士兵陷入困境之中,他們利用手中的武器頑強反抗著,可剛剛打死了幾只老鼠,就有更多的老鼠湧了上去,有些士兵被咬之後,即刻發狂,有人撲向自己的戰友,有人則抓住仍在身上攀爬的老鼠,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譚子聰嚇得只差沒把娘叫出來了,此時他方才意識到羅獵高瞻遠矚。譚天德畢竟閱歷豐富,看到遠方羅獵制造出的火環,他馬上明白了過來,大聲道:「集中備用油箱,把汽油倒在我們周圍!」

    手下人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譚天德是要用備用油桶內的汽油形成一道封鎖線,馬上有人按照譚子聰的命令行事,驅車倒下汽油,兩輛汽車同時行動,在隊伍的周圍倒下汽油,完成這一行動之後,馬上回到圓圈的中心部分。

    此時遠處的騎兵隊,周圍的牛羊也開始加快了向他們圍攏的速度,譚子聰大叫道:「點火,趕緊點火!」

    譚天德卻道:「等等,再等等!」他看到羅獵驅車正朝著他們這邊急速本來。

    譚子聰望著不斷縮小的包圍圈,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這完全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他知道父親還在等著羅獵歸來會合,可現在每拖延一秒就等於往死亡的邊緣走近一步,他決定不再等下去,摸出打火機打著,然後向遠處的草叢中扔了過去。

    呯!槍聲響起,子彈准確無誤地擊中了空中的火機,子彈將火機撞擊得向遠處飛了出去,落到了圈外。譚子聰在父親的怒視下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然而重壓之下,有人已經率先崩潰,將一支點燃的香煙扔了出去,火瞬間燃燒了起來,一個直徑約莫十五米的巨大圓圈在火光的蔓延勾勒下漸漸成形。

    羅獵加大了油門,在火焰就要將圓圈封閉的時候,猛然一提車把,摩托車的雙輪離地,越過缺口處火勢尚未燃起的地方,摩托車剛一落在地上,火焰就燃燒了起來。

    看到羅獵和顏天心平安歸來,譚天德暗自松了一口氣,可他的心情馬上又沉重了起來,他的手下有半數已經被困在了外面。熊熊燃燒的火焰只能阻擋外面的感染生物一時,卻無法做到永遠,一旦火焰燃盡,那些生物就會越過火牆的封鎖線,進入他們的安全範圍內。

    譚天德從汽車上下來,來到羅獵的身邊,他心中懊悔不及,可現在也沒必要再提起,低聲道:「羅先生,咱們應該怎麼辦?」到了這步田地,他已經不再顧及顏面了,當著那麼多手下的面還是公開向羅獵求教。

    羅獵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只要再撐上一段時間,天就會放亮,一旦旭日東升,這些危險的感染體應當不戰而潰,羅獵道:「等待,除了等待咱們沒有別的辦法,清點所有的備用油桶,將一切的可燃物都集中起來,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堵火牆維持到天亮。」

    譚天德環視周圍的部下大聲道:「羅先生的話你們有沒有聽到,還不趕緊去做!」

    顏拓疆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順利逃離新滿營,他從西門繞到北門,到處都是一片慌亂的場景,顏拓疆擔心開車會成為被人關注的目標,他決定選擇棄車步行,馬永卿表現得極其配合,只是她剛一下車就感到一陣惡心,快步跑到一旁,對著牆角嘔吐起來。

    發生在南陽大街和西門的事情已經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新滿營,流言四處散播著,不少居民已經開始准備逃離這座恐怖的城市。

    顏拓疆驚奇地發現已經沒有人追蹤自己,甚至已經忽略了他的存在,他來到馬永卿的身邊,望著躬身嘔吐的她,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道:「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馬永卿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方才鼓足勇氣,含著淚向顏拓疆道:「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就算死一萬次也無法補償我對你的虧欠,可是……可是我……我懷孕了……」

    顏拓疆愣在那裡。

    馬永卿因他錯愕的表情而絕望,顫聲道:「你的骨肉……」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就被顏拓疆強有力的雙臂擁入懷中,馬永卿在顏拓疆的懷中感到久違的溫暖和安全,她的淚水宛如崩潰的河堤一般噴湧出來。

    顏拓疆粗糙的大手托住她的面頰,仿佛要重新看清她一般,然後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就算拼上這條性命,也要將你們娘倆兒活著帶出去。」

    馬永卿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動,她忽然明白原來幸福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只是自己卻一直選擇忽略。

    顏拓疆雖然抱定視死如歸的決心,可是他卻不會盲目赴死,在他曾經的勢力範圍,在新滿營他有很大的把握潛伏並生存下去,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座城池,就算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也無法和他相提並論。

    顏拓疆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弄到了兩套衣服,和馬永卿換上,混入人群,看起來他們和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兩樣,只不過不知道內情的人肯定不會將他們當成夫妻,十有八九會把他們看成父女,畢竟兩人年齡相差太大。

    新滿營所有的城門都被封鎖,城內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進不來,顏拓疆帶著馬永卿兜了一個圈子,重新回到大帥府附近,馬永卿一開始對顏拓疆的做法感到不解,可很快就想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往往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在逃離之後再度回到附近。

    顏拓疆行伍出身,行事風格也暗合兵法之策。大帥府西南有一間煙館,名為神仙居,這裡也是新滿城內唯一被官方允許的煙館,煙館的老板宋昌金,此人大有來頭,交友廣泛,和北洋政府內當權的幾大軍閥都有交情,而他的人脈和手段也讓他得以和顏拓疆拉近關系,從而獲得這裡唯一的煙館經營牌照。

    商人離不開政治,可一個成功的商人也會最大限度地規避政治可能帶來的風險。宋昌金在新滿營的這場篡權兵變之中並未受到任何的影響,煙館經營照舊,這和他在馬永平得勢之後悄悄送上了一筆政治獻金有關。

    今天的神仙居和以往不同,煙鬼抽煙是不分時間的,如果不能舒舒服服地抽上幾口,煙鬼就無法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所以神仙居的大門永遠都是敞開的,一天十二個時辰,任何時候都斷不了生意,畢竟在新滿營官方允許的煙館就他們一家。神仙居的大門雖然開著,裡面卻已經沒有了昔日顧客盈門的場面,還剩下三五個常年眷戀床榻的老煙鬼仍然躺在床上,佝僂著身體吞雲吐霧,沉浸在飄飄欲仙的世界裡,雙耳不聞窗外事,其余人早已跑了個精光。

    宋昌金也正在收拾金銀細軟,准備逃走,不過他只是有條不紊地准備,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著出城,在新滿城只有他一個人經營,他的家人都在黃浦,所以宋昌金也沒有太多的牽掛,煙館的伙計也走了不少,這會兒更只剩下老於頭,要說這老於頭是跟著他一起從家鄉走出來的,兩人之間還有些親戚關系,按照輩分,老於頭應當稱他一聲舅舅。

    不過在煙館內,老於頭永遠都是尊稱他一聲掌櫃的,而他也習慣性地叫他為老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2 09:47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仙居】(上)




    老於頭穿著長衫,背脊躬得就像一只蝦米一樣,來到宋昌金面前稟報道:「掌櫃的,按照您的吩咐,店裡的其他伙計都已經遣散了,還有四名老主顧正快活著呢。」

    宋昌金對於快活的概念和這幫衣食父母不同,他雖然開煙館,可自個兒從來不抽,因為他知道這東西傷身,更麻煩得是,一旦上癮,准保會讓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連親爹親媽都不認識。

    宋昌金不認為自己在從事一門缺德生意,畢竟這錢他不去賺仍然還有別人來賺,過去他沒來開煙館的時候,門前的這條山陰巷大小煙館十幾家,整個新滿營內都加上估計超過了三十家,正是因為他的到來,才說服顏拓疆將其他的煙館全部關停,然後以特許經營,官方監督的名目開了這間新滿營唯一的一家煙館。

    宋昌金自然賺了一個盆滿缽滿,可這樣一來也將各大煙館相互競爭,無所不用其極的場面改變,他做得是老主顧的生意,不想方設法哄人入局,不因為壟斷而隨意哄抬價格,軍方也便於管理。

    其實宋昌金在顏拓疆倒台之後,已經做好了離開新滿營的准備,馬永平的胃口並沒有那麼容易填飽,剛剛送上了一筆政治獻金算是給這位新統帥的投名狀,可馬永平馬上就提出購買裝備更換軍服之事,宋昌金閱人無數,自然看出馬永平欲壑難填,如果繼續留下來經營,早晚會被馬永平連皮帶骨頭吃個干淨,此前那些年的辛苦經營只怕就要付諸東流了。

    可宋昌金還沒有來得及離開新滿營,這邊就出了大事,這一夜槍炮聲接連不斷,南陽大街和西門先後被封鎖,雖然馬永平及時封鎖消息,可仍然有不同版本的消息外傳,流傳最廣的版本是新滿營發生了兵變,可後來因為西門發生變亂,有人開始傳播城內發生了瘟疫,當然也有城內出現僵屍的消息。

    新滿營的槍炮聲和突然開始的宵禁讓城內百姓人心惶惶,宋昌金聽完老於頭打聽來的情況仍然有些雲裡霧裡。

    老於頭道:「現在所有的城門都關上了,誰都出不去,誰也進不來,西城門和南陽大街都被包圍起來了,交火就一直沒聽過,聽說南門大街死了不少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宋昌金皺了皺眉頭,心中暗忖,難不成當真是兵變?馬永平篡權的事兒雖然還未公開,可新滿營的頭面人物大都已經知道怎麼樣的情況,顏拓疆畢竟在這一帶經營多年,他的實力應當不僅於此,興許這場兵變就和他有關。宋昌金自然想顏拓疆重掌大權,若是顏拓疆能夠東山再起,自己也就沒必要離開了。

    老於頭道:「掌櫃的,咱們怎麼辦?」

    宋昌金道:「還能怎麼辦,城裡這麼亂,一旦局面控制不住,很快就會出現打砸搶的事兒,你去跟那幾個老煙鬼說說,就說是鬧了兵變,讓他們各回各家,咱們煙館也要關門,等明兒事情明朗了再說以後的事情。」

    老於頭應了一聲,心中卻對那幾個仍然堅守的老煙鬼離去並不樂觀,那種人就算是世界末日,他們一樣得抽完這口煙再走。

    老於頭兜了個圈子,並沒有把老煙鬼勸走,反倒又帶來了兩個人,這兩人站在門外並沒有急於進來,應當是等著老於頭通報。宋昌金正想發火,可忽聽一個女人道:「宋大掌櫃別來無恙?」

    宋昌金聽得真切,馬上就聽出是這聲音來自於大帥夫人,不由得從心底打了個激靈,馬永卿被劫持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只是馬永卿自己回來的事情他並不清楚,宋昌金以為自己聽錯,主動向門前走了幾步。

    老於頭原准備通報來著,可外面的人也在此時走了進來,馬永卿將蒙在臉上的面紗揭開了:「宋掌櫃連我都不認得了?」

    宋昌金這才確認眼前人就是馬永卿無疑,他又向馬永卿身邊人望去,不看則已,一看驚得他是頭皮發麻,脊背發涼,他怎麼都不會想到來人之中竟然會有甘邊寧夏護軍使顏拓疆,更加沒有想到他們夫婦兩人又走到了一起。

    雖然馬永平用盡一切辦法掩飾事情的真相,可有些事是紙包不住火,更何況旁觀者清,很多人早就看出這兄妹兩人別有用心,在顏拓疆落難之後,一些人已經猜到是這兄妹兩人裡應外合謀奪了顏拓疆的位子,宋昌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看到這兩夫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方才會如此震驚。

    穩了穩心神,宋昌金道:「大……大帥……夫……夫人……」

    顏拓疆道:「關門說話。」

    老於頭老於世故,退出門外,從外面將房門給帶上了。

    顏拓疆也不等宋昌金招呼自己,大步來到太師椅上坐了,又招呼馬永卿道:「永卿坐,老宋,你有沒有吃得,我們可餓了一天了。」

    宋昌金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正准備開門去吩咐,馬永卿笑道:「算了,還是我去吧,你跟大帥好好聊聊。」

    宋昌金慌忙道:「那怎麼敢……」馬永卿不等他說完已經出門去了,隨手又將房門帶上。

    宋昌金規規矩矩在顏拓疆面前站著,心中忐忑不安,實在不知應當如何開口。

    顏拓疆道:「坐吧!」

    宋昌金這才敢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道:「大帥,您的那些錢我可分文……」

    顏拓疆面色一沉,嚇得宋昌金不敢繼續說下去。

    顏拓疆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這次必死無疑,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宋昌金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天地良心,自從大帥蒙難之後,小的夜不能寐,無時無刻不在為大帥的處境擔心,可小的堅信,大帥吉人自有天相,現在看來果然是蒼天有眼……」看到顏拓疆冷酷的表情,宋昌金也不敢繼續說下去,拍馬屁是一門學問,如果掌控不好反而容易激怒對方。

    顏拓疆環視了一下室內,從看到的狀況已經做出了推斷:「老宋啊,你這是准備走吧?」

    宋昌金點了點頭道:「馬永平掌控兵權,我就算想救大帥也是有心無力,唯有盡早離開這裡,前往北平求助,將這裡發生的狀況報知於政府,希望他們能夠出兵解救大帥。」他也是信口開河,就算他真有這個心思,等他前往北平,找到北洋政府,只怕那時候顏拓疆早已被殺了,更何況這裡山高皇帝遠,北洋政府肯定不會為了一個地方小軍閥興師動眾。

    顏拓疆道:「只怕不單單是這個原因吧?」

    宋昌金知道自己瞞不過顏拓疆,臉上露出苦笑道:「大帥,城裡到處都在交火,我也搞不清楚狀況,所以才會做出離開的決定,現在大帥已經重獲自由,一切即將雲開霧散,這新滿營也可重見天日了。」

    顏拓疆已經判斷出宋昌金並不知道城內的真實狀況,他緩緩搖了搖頭道:「老宋,這新滿營遇到了大麻煩,這個麻煩我解決不了。」

    宋昌金心中一怔,他暗自揣測,難道顏拓疆是偷偷逃出來的?定然是偷偷逃出來的,說不定是馬永卿放了他,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顏拓疆道:「城內的宵禁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一些士兵變成了僵屍。」

    「什麼?」宋昌金以為自己聽錯。

    顏拓疆將自己看到的真實狀況詳細告訴了宋昌金,宋昌金此時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顏拓疆道:「咱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

    宋昌金聽他這麼說已經明白,顏拓疆應當認准了自己,無論自己情願與否,都不得不接受他們兩口子要搭上自己這條船的事實。

    黎明即將到來,火勢變得越來越弱,能用來點火的東西幾乎都用上了,連卡車的車廂輪胎都被拆開來扔入火中,從而增強火牆的防御。譚天德望著已經露出魚肚白的東方天空,心情緊張而迫切,對他們剩下的一百多人來說,朝陽才是他們的救星,只有奪目的陽光才能驅走這些被僵屍病毒感染的怪物。

    羅獵的兩道劍眉凝結在一起,從時間和天氣的狀況來判斷,太陽大概在二十分鐘以內升起,可是他們用來防御的火牆看起來已經難以為繼了,在火牆的西北方位,有部分已經開始出現了燃盡的征兆。

    譚子聰率先脫下上衣,在他的提示下,不少人也將上衣脫掉拋入火中,以此來增強火勢,可夏天的衣服畢竟單薄,對火勢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外面那些失去意識的牛羊似乎為某種神秘的力量所驅使,開始向火勢最弱的地方集結。

    一夜未曾合眼的譚天德來到羅獵身邊,低聲道:「壞了,只怕撐不住了。」

    羅獵點了點頭,看情形他們是撐不到太陽升起的時候。

    譚子聰大聲道:「所有兄弟聽著,子彈上膛瞄准外圈,無論任何人或牲畜闖入,格殺勿論!」

    祝大家元旦快樂,萬事順利!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3 09:46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仙居】(下)


    所有人都端起了武器,在譚子聰下令的三分鐘之後,在火圈的西北方出現了一段一米左右長度的熄火區,火焰熄滅之後,馬上就有一頭牛衝入圈內。子彈紛紛向牛頭射去,那頭牛並未來及跨入圈內就被射成了蜂窩。

    一頭倒下,又一頭衝入,防守者不停開火,熄火區的範圍卻在迅速擴大著。

    羅獵忽然向東面走去,那邊火勢相對較強,可是羅獵卻聽到有馬蹄聲正向這邊迅速接近。顏天心端起衝鋒槍,跟在羅獵身後,保持一小段距離以方便掩護。

    羅獵在距離火牆還有三米左右的地方停步,馬蹄聲也停了下來,羅獵從腰間緩緩抽出太刀,突然一個黑影落在前方火牆內,卻是一頭已經死去的奶牛,奶牛的屍體將火焰撲滅。

    羅獵看到在火圈的外面十多名黑盔黑甲的蒙面騎士正縱馬向缺口疾馳而來,不但這些騎士全副武裝,就連他們胯下的坐騎也穿著甲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羅獵絕不會相信他們的眼前會出現一支這樣的重甲騎兵小隊。

    顏天心率先開槍,衝鋒槍噴出憤怒的火舌,子彈向騎兵隊掃射而去,目標集中在下方,射人先射馬,對一個久經沙場的戰士而言,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多顆子彈命中了騎兵隊的坐騎,可大都被厚重的盔甲阻擋。

    十多名騎士馬上分散開來,他們從腰間掏出弩箭,羽箭如蝗,射向顏天心。

    羅獵揮動手中太刀,在身前幻化為大片光霧,將他和顏天心的身體護住,弩箭叮叮咣咣撞擊在太刀形成的光盾之上,也有不少的弩箭射向正在防守缺口的匪幫,慘呼聲中,已經有多人倒地。

    火勢在迅速消亡,越來越多的牛羊從缺口中衝了進來,重甲騎士縱馬躍過即將熄滅的火圈,進入他們防守的核心地帶。

    羅獵冷靜望著一名直奔自己而來的蒙面騎士,在對方臨近自己之前,一個側向滾翻躲開,就勢一刀削出,將對方坐騎的右前腿齊膝斬斷,那匹馬斷腿之後竟未發出嘶鳴,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馬上騎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從背後抽出一柄重劍,向前跨出一步,雙手擎劍劈向羅獵的頭頂。

    顏天心擔心羅獵有所閃失,舉槍瞄准了那武士的面部接連射擊,子彈射中對方面具,打得火星亂冒,震得對方連續後退,卻沒有一顆子彈能夠將他臉上的面具射穿。

    又一名武士過來增援,揮舞流星錘橫掃向顏天心的頭部,顏天心仰首躲過對方的致命一擊。

    此時周圍的火焰大都已經熄滅,他們賴以防御的屏障即將蕩然無存。譚天德舉槍將一只意圖攻擊自己的綿羊射殺,心中暗暗祈禱,老天爺,你就開開眼吧。

    或許是他的祈禱終於起到了作用,東方天地之間,一輪紅日終於緩緩露出了些許真容。

    陽光衝破晨暮,那些重甲騎士率先撤退,牛羊也開始停下攻擊,只是這些牛羊顯然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去,一個個木立在原地。驚魂未定的譚子聰大喝道:「殺掉這些畜生,一個不留,一個都不能留下!」

    羅獵並未阻止發生在眼前的瘋狂殺戮,因為這些牛羊或許已經感染了病毒,如果任憑這些牛羊四處游蕩,只會將病毒傳染給更多的生物。

    顏天心臉色蒼白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她向羅獵道:「必須盡快找到她。」

    羅獵來到那匹被他斬斷前蹄的戰馬前,戰馬昂著頭,試圖從地上站立起來。

    譚天德此時走了過來,瞄准戰馬血紅色的眼睛連續開了兩槍,戰馬高昂的頭顱重重砸落在地上。

    羅獵檢查了一下戰馬的轡頭和外甲,從上方的銘文已經判斷出這些文字是西夏文。

    譚天德顫聲道:「天廟騎士,他們全都是天廟騎士!」

    羅獵有些不解地望著譚天德,在他看來這些騎士更像是歷史中的西夏武士,從戰馬身上護甲的銘文可以做出這樣的推斷,卻不知譚天德的天廟騎士又有什麼出處?顏天心卻因天廟騎士而想到了他們本來的目的,千裡迢迢護送龍玉公主的遺體就是要前往天廟啊!

    千余只失去抵抗力的牛羊很快就被譚子聰和他的部下干掉,遍地都是黑色的血液,現場慘不忍睹。

    羅獵和顏天心遠離了這片屠殺場,顏天心咬了咬櫻唇道:「那些騎士讓我想起了爺爺。」

    羅獵點了點頭,剛才和那些騎士交鋒的時候,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以顏闊海為首的女真族勇士守護著九幽秘境,守護著他們世代相傳的秘密,他們在漫長的守陵過程中因為受到環境的影響而逐漸迷失了本性。只是蒼白山和新滿城相隔數千裡之遙,這些武士之間應當沒有太多的聯系。如果說有聯系,也就只有龍玉公主,難道龍玉公主出現的地方就會出現這樣的守護武士?

    顏天心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敢斷定所有這一切都和龍玉公主有關。」

    羅獵道:「也許找到卓一手就能夠搞清楚真正的問題所在。」

    在旭日東升之時,槍聲終於完全平息下去,在經歷了這場驚魂鏖戰之後,譚天德還只剩下了七十多名部下,他們的車輛大都廢棄,原本充足的彈藥也損耗了大半。譚天德原本准備前往老營盤殲滅那裡的感染者,可還沒有靠近老營盤就已經損兵折將,現在不得不重新考慮他們的選擇,如果堅持繼續前往老營盤,恐怕他們的損傷會更大。

    譚子聰抽身事外的想法變得越發強烈和堅定,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傻子才會主動尋死,瞅了個時機又開始奉勸老爺子。

    其實就算兒子不說,譚天德也明白他的想法,他獨自一人來到羅獵和顏天心的面前,譚天德從沒把自己當成一個英雄,可他骨子裡卻有不怕死的血性,中途退縮的事情在他的記憶中還未曾有過,所以這次道別也格外得難以啟齒。

    羅獵從不喜歡為難別人,譚天德雖然不是一個好人,可也稱得上有膽有謀,他敢於和自己合作,此前也決定前往老營盤消滅盤踞在那裡的感染者,是現實讓他喪失了信心,譚天德也不是無所畏懼的,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兒子譚子聰。

    譚天德道:「我只怕是有心無力了。」話說得再冠冕堂皇也回補不了他臨陣退縮的事實,譚天德不由得老臉發燒。

    羅獵道:「有心就好。」

    譚天德發現羅獵是個善解人意的年輕人,這樣的年輕人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和信賴,譚天德抱了抱拳道:「他日有緣再見。」他轉身欲走。

    羅獵道:「老爺子留步,您剛才所說的天廟騎士是什麼?」

    譚天德回過頭來,他猶豫了一下方才道:「那些騎士,我……我在十幾年前就曾經見過。」

    顏天心驚奇道:「十幾年前?」

    譚天德道:「大概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說來話長,當時軍方盯上了我們,多次派兵清剿,讓我們損失慘重,我方不得已躲入賀蘭山下,經過西夏王陵,發現一處坍塌的洞穴,迫於形勢,我決定進入那洞穴中暫時躲避,可我們沒走入其中太久就遇到了一群神秘的鐵甲騎士……」

    譚天德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羅獵和顏天心卻已經明白他所說的鐵甲其實很可能和此前相遇的一樣了。

    譚天德明顯不想回憶那段帶給他恐懼的往事,用力搖了搖頭道:「不說了。」

    羅獵道:「譚老爺子因何稱他們為天廟騎士?你不是在西夏王陵遇到的他們嗎?」

    譚天德道:「是因為他們當時說我們闖入了天廟禁地,我們就因此而稱呼他們為天廟騎士了。」

    羅獵和顏天心聞言都是大喜過望,想不到湊巧居然從譚天德這裡得到了天廟的所在,按照此前卓一手的說法,他是要將龍玉公主的遺體送往天廟,也就是說,只要他們去往天廟,就有可能找到卓一手,解鈴還須系鈴人,想要解決這個麻煩,最終還要從卓一手的身上入手。

    羅獵道:「譚老爺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譚天德何等的世故,從羅獵的話鋒中已經猜到他想求自己什麼事情,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老了,而且……」他朝那些驚魂未定的手下看了一眼,經歷了昨晚的生死鏖戰,這些部下都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單憑兒子是無法鎮得住場面的,譚天德並非心疼下屬,而是不放心兒子,他必須要將小兒子從險境中帶出去。

    譚天德道:「老夫雖然不能去,不過可以繪制一幅地圖給你。」

    羅獵從不強人所難,聽譚天德願意繪制地圖也是一樣,微笑道:「多謝譚老爺子。」

    顏拓疆之所以選擇在這種時候來到神仙居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新滿營所有的城門都被封鎖,潛伏在城內等到風頭過去之後再圖離開原本也不失為可行的辦法。然而在他親眼見到那些喪心病狂的僵屍之後,他開始意識到新滿營絕非久留之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4 13:00
第一百九十五章【遠方來】(上)




    鳴響一夜的槍聲終於平息了下去,寂靜和清晨幾乎在同時到來,寂靜本不該屬於這裡,新滿營的清晨是喧囂且熱鬧的,這突如其來的寂靜反倒讓顏拓疆的內心變得越發不安起來。

    宋昌金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聲提醒道:「天亮了。」在他看來顏拓疆留在這裡是極不安全的,外面響了一夜的槍聲很可能和顏拓疆有關,就算有其他的事件牽涉了馬永平的注意力,一旦等他騰出手來,首先要做得仍然是搜捕顏拓疆。

    顏拓疆道:「你不信我的話?」剛才他已經盡可能簡單明了地向宋昌金描述了自己的親眼所見。

    宋昌金道:「新滿營有那麼多軍隊,就算……就算有僵屍出現,也翻不起什麼風浪。」這是他真心的想法。

    顏拓疆緩緩搖了搖頭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有多可怕,馬永平沒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停頓了一下又道:「這不僅僅關乎到新滿城人的命運,甚至會影響到整個甘邊,乃至整個中華。」

    宋昌金仍然覺得顏拓疆有些危言聳聽了,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依靠自己的幫助逃出去,他嘆了口氣道:「可是現在新滿城所有的城門都被封鎖了。」

    顏拓疆冷冷望著他,狡黠如宋昌金仍然在他犀利如刀的目光下膽怯地低下頭去,因為宋昌金意識到,自己很難蒙蔽對方,虎老雄風在,顏拓疆的頭腦和智慧並沒有因為這次的落難而受到絲毫的影響,一個人經歷了這麼大的挫折和失敗仍然能夠頑強地爬起來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個人的內心是何其強大。

    顏拓疆道:「神仙居是新滿營內唯一的煙館,這些年你發了不少財吧?」

    宋昌金陪笑道:「托大帥的福。」

    顏拓疆呵呵笑道:「這筆生意給誰都一樣做,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要便宜你?」

    宋昌金心中暗忖,還不是念在我和北洋政府的關系。

    顏拓疆道:「不要以為你在上頭有些關系,這世道什麼關系都不可靠,還得靠這個。」他用手做了個捏錢的手勢,然後向宋昌金湊近了一些:「之所以交給你去做,是因為我對你的底清清楚楚,你到底有幾個家,你有幾個兒女,我全都了如指掌。」

    宋昌金此時方才意識到顏拓疆的厲害之處,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對大帥一直坦誠,我的家人大帥也都是見過的。」

    顏拓疆嘿嘿笑道:「日本的就沒有見過,可我若是想見他們,就算是死了也一樣能夠在地府相見。」

    宋昌金的臉色已經完全白了。

    顏拓疆道:「煙館只是你表面的營生。」

    「大帥的話我不明白。」

    「不明白不要緊,可你本姓羅對不對?你師承許博陽,那可是摸金一門的宗師級人物。」

    宋昌金此刻已經完全被顏拓疆抓住了命脈,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顏拓疆成功騙過,可這會兒顏拓疆道破實情,他方才意識到顏拓疆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過去一直都沒有揭穿自己,是因為自己並沒有危害他的利益,對他還有用處。又或者人家准備放長線釣大魚,等到自己事情做成之後,他方才出手。

    顏拓疆道:「我若沒有猜錯,這煙館下面應該已經打通了一條地道吧?」

    宋昌金此時已經有若鬥敗了的公雞,連半個字都不敢反駁,有氣無力道:「大帥原來什麼都知道。」他開這間煙館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掩飾身份,他選擇遠離黃浦的家人來到這個地方,其目的並不僅僅是開煙館賺錢,煙館只是幌子,他的目的是位於新滿營地下的寶藏。

    選擇在新滿營的地下挖洞,是因為新滿營的地下乃是過去西夏皇城所在,根據他的考證,西夏國在被蒙古人滅國之時,曾經將大量的財富收藏在皇宮密窟之中,蒙古人雖然燒殺搶掠,劫走了不少的金銀財寶,可西夏人最珍貴的寶物並沒有被他們發現。

    宋昌金在新滿營已有多年,雖然費盡心機,刻苦挖掘,也挖到了一些西夏古國的文物,可並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和他想要的東西相去甚遠,不過宋昌金卻因此而在新滿營的地下打出了一條四通八達的地道,他以為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沒想到早就被顏拓疆知曉。

    宋昌金道:「不瞞大帥,下面沒什麼寶貝。」

    顏拓疆道:「出得去嗎?」

    宋昌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出得去!」

    羅獵和顏天心站在沙丘之上,頂著炎炎烈日,過去他們從未感覺到如此熱辣強烈的陽光竟會帶給他們安全感。羅獵轉身望去,雖然離開很遠,仍舊能夠看到那躺倒在戈壁上的大片動物屍體。

    顏天心道:「想不到情況會如此惡劣。」

    羅獵道:「情況只會變得越來越惡劣,那些生物會將病毒不停地擴散開來。」他的內心無比沉重,還好這片戈壁地廣人稀,疫情的蔓延不至於太過迅速。

    顏天心道:「你真以為是病毒嗎?」

    羅獵轉身向她笑了笑道:「詛咒也罷,病毒也罷,我只希望咱們能夠盡快找到一匹馬,駱駝也行,在落日之前,抵達一個安全的地方。」

    槍聲響起,隊伍中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開槍的是譚子聰,他射殺了一名生病的下屬,盡管這名下屬並未做出任何攻擊的舉動,可是譚子聰出於自保的目的,仍然當著眾人的面將這名下手槍殺。

    槍聲驚醒了躺在擔架上打盹的譚天德,他畢竟年齡大了,鏖戰了一夜,精神明顯不濟,這聲突如其來的槍響把譚天德嚇了一大跳,當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中對兒子也沒有太多的責怪,在這種非常時刻,任何風險都是不能去冒的,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目前他們還剩下不到一百人,必須在太陽落山之前抵達黃沙頭,在那兒有他們的一處基地,可以休息並得到補給。

    可譚子聰槍殺的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嘍啰,而是他們紅石寨排行老五的葛同賢,這個人在山寨內部的人緣極廣,兼之隊伍中還有他的六名結拜兄弟,譚子聰的行為馬上導致了一場騷亂。

    葛同賢的結拜兄弟率領平日和他交好的十多人在得知狀況之後馬上將譚子聰圍攏了起來,為首一人憤然指責譚子聰道:「少掌櫃,你怎麼殺自己人?」

    譚子聰振振有辭,他非但沒有絲毫的歉疚,反而指責這群人目光短淺,看不清眼前局勢,現場很快就衝突起來,開始只是推搡,可馬上雙方就掏出了武器。

    譚天德一骨碌從擔架上爬了起來,下了擔架,急火火地趕到了衝突現場,怒喝道:「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譚天德雖然老邁,可是他在紅石寨的威信仍然無人可以取代,所有人都將舉起的槍口放了下去,諸多下屬憤然道:「大掌櫃,少掌櫃殺死了老葛。」

    譚天德看到地上被譚子聰一槍爆頭的老葛,心中也是暗叫不妙,葛同賢這個人雖然沒多大本事,可是交友廣泛,在山寨內部以好人緣著稱,現在兒子當眾干掉了他,激起公憤也不意外,譚天德並沒有因為老葛的被殺而心痛,換成是自己也會這麼做。

    譚子聰看到老爹到了,底氣不由得又壯了許多,大聲道:「爹,他病了,而且身上受了傷,肯定會變成僵屍……」

    話沒說完,一人已經氣憤地罵道:「你放屁,老葛出來之前就病了,身上的傷痕也是在地上跌倒劃破的,你憑什麼說他變成僵屍?」

    譚天德雙手下壓,試圖以這樣的手勢來讓眾人的情緒平息下去,然而事與願違,眾人非但沒有因為他的動作平靜,反而叫嚷的越發厲害,譚天德暗嘆兒子做事欠考慮,就算是干掉老葛也不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譚天德道:「肅靜,大家肅靜,且聽我說句話。」

    眾人這才停住喧嘩,譚天德道:「咱們走到這裡,損失慘重,無論此前發生了什麼,也只能暫且放下,我以我的這條性命擔保,等咱們走出險境,所有發生的事情,老夫都會給你們一個清楚的交代。」

    聽譚天德做出這樣的保證,下屬們自然不好再繼續鬧事。

    可有人又道:「少掌櫃的可否解釋一下,你口口聲聲說老葛會變成僵屍,此次行動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聞聽此言,眾人的情緒頓時又激動了起來,經過昨晚一戰,多半人都看出這次的行動極其詭異,而譚天德父子顯然深悉內情,可是他們父子兩人並未對大家道出實情,如果知道此次出征的對像是那些瘋狂殘忍的古怪生物,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隨同這對父子出來。

    譚天德心中暗叫不妙,軍心渙散,這幫部下顯然對自己已經失去了信任,如果任由這種狀況發展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備編織理由說服這幫手下,可是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聽到一個聲音道:「有人來了!」

    眾人停下說話,舉目望去,卻見他們的南方有四匹馬朝著這邊奔馳而來,眾人心中都是一驚,畢竟昨晚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鏖戰,現在所剩的彈藥已經不多,如果再遇到那些瘋狂的感染者恐怕損失會更大。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8-1-4 13: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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