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78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2 09:32
第一百七十一章【都會死】(上)



    液體落在黃金雕板之上即刻就發生了反應,更讓他們欣喜的是液體對黃金的腐蝕性要比鋼鐵更強。

    兩人小心控制液體腐蝕黃金的範圍,用去了大半瓶液體,已經將下方的黃金雕板溶出了一個直徑約有八十釐米的不規則圓洞,陸威霖看到裡面還有液體,決定再將洞口擴大一些,將瓶口傾倒之時,一個龍眼大小淡黃色的透明物體隨著液體滾落出來。那小球落在金屬板上沿著傾斜的角度滑落下來。

    羅獵眼疾手快,一把將小球摁住,他帶著手套,已經證明瓶內的液體並不會腐蝕手套。

    羅獵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青瓷瓶內的小球很可能就是瑞親王奕勛收藏的至寶,瑞親王奕勛的心機可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在他從海外歸國之前就已經意識到他的身邊人出了問題,所以就提前做出了准備,連最壞的結果都已經考慮到。

    將用七寶避風符雕刻成的四把鑰匙分別交給了四名親信,表面上是對他們信任,其實是為以防不測,就算自己遇害,這些人也必然會因此而產生猜忌和內鬥,事實證明奕勛的布局最終如願。

    羅獵將那小球收入囊中,還好身邊人是陸威霖,他和羅獵之間彼此信任,就算是稀世之寶也不會產生覬覦之心。

    「我想應該夠了!」陸威霖望著他們溶出來的洞口道。

    羅獵點了點頭,兩人用手電筒照亮下方,看到下面是一個極其空曠的空間,從他們的位置距離底部應當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下方空氣潮濕卻並無任何的異樣,甚至比起水銀洞的空氣都要清新的多,此前從水銀洞中流走的水銀並未流入下方的空間內,此前他們拋落的金幣也不知去了何方,看來水銀洞底部的排泄口和這裡並不相通。

    兩人將繩索固定在石棺上,羅獵先行沿著繩索滑下,雙腳落在實地,地面鋪著烏沉沉的方磚,羅獵先是環顧了一下周圍,並未發現有危險的存在,這才用手電筒向上方閃了兩下,以此給上方同伴傳遞訊號。

    陸威霖又將信息傳達給了白雲飛和福山宇治,四人依次從上面滑落下來,本來他們都以為生機渺茫,在水銀洞內的狹窄空間內等死,現在突然來到了一個這麼大的空間內,雖然暫時還無法脫困,可是對他們來說已經有柳暗花明的感覺。

    陸威霖將面具摘掉用力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如釋重負道:「總算逃出來了。」

    白雲飛忍不住提醒他不要太過樂觀:「咱們只是換了個大點的地方,還沒逃出去呢。」

    陸威霖道:「人必須要樂觀一點,根據我的經驗,羅獵的運氣一直都不錯。」他的這番話中即表明了自己的樂觀也表達了對羅獵的信任。

    白雲飛和羅獵認識的時間最短,福山宇治對陸威霖的這句話卻是深表贊同,羅獵當初能夠從危機四伏的蒼白山全身而退就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這廝的確是福大命大,興許這次還能像過去一樣逢凶化吉。福山宇治卻沒有想到,羅獵走運到從他的眼皮底下撿到了青瓷瓶內暗藏的寶物,若是知道,他難免又要感嘆人生了。

    幾人的語氣雖然輕松,可誰也不敢真正放松下來,興許他們可以找到出路,興許他們只是從一個籠子到另外一個籠子裡。

    他們利用手電筒的光束尋找可能離開的道路,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在他們的右前方找到了一條甬道,沿著甬道走了十多米就看到滲水的痕跡,地面非常干淨,幾乎纖塵不染,如果不是在地宮內,甚至會懷疑這裡有人打掃。

    羅獵率先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氣,他吸了吸鼻子確定自己沒有聞錯,其余三人也先後聞到,他們都感到非常詫異,在這黑暗的地下,怎會有烤肉的味道?可越是前行,肉香的味道越是濃烈。

    他們的內心先是感到驚喜,既然有烤肉就證明有人生存在這裡,可很快他們又感到忐忑,在遭遇了形形色色的地底怪物之後,焉知烤肉的是不是一個古怪的生物?

    隨著他們前行,這股烤肉的香氣變得越來越濃郁。羅獵做了個手勢,所有人同時將手電筒關掉,取出了各自的武器。

    前方隱隱有光亮透出,他們向光線發出的方向走去,從光線明暗波動的狀況不難推斷出前方必然是點燃了一堆篝火。走出甬道,前方霍然開朗,這裡應當是一座用來存放石料的場地,到處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條石,在場地的正中擺著一只精美絕倫青銅鼎,鼎下堆著劈柴,如此價值連城的青銅鼎在這裡只是被當成一口普普通通的鍋來使用。

    直徑一米的頂蓋就隨隨便便扔在一旁,鼎內冒著熱氣,裡面的水應該已經開了,他們都可以聽得到裡面的沸騰聲。

    一人身穿破破爛爛的清朝官服背身坐在青銅鼎旁,雙手抱著膝蓋,因為身體太過瘦弱,一對肩胛骨高高聳起,仿若一只即將振翅飛起的老鷹。

    在他的腦後結著一根雪白的辮子,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羅獵幾人同時停步,雖然那人坐在鼎旁一動不動,但是他們都能夠確定此人必然活著。

    白雲飛任何時候都保持著江湖人物的做派,抱拳道:「這位前輩,我等誤入寶地,叨擾之處還望不要見怪。」

    那人舉起右手,寬大的袍袖滑落下去,露出一條皮包骨頭的黝黑手臂,五根手指有若鳥爪,瘦骨嶙峋,指甲尖利,緩緩擺了擺手。

    羅獵心中暗忖,此人不知在這地底生活了多久,長時間的幽閉生涯會大大損害一個人的語言能力,興許他已經不會說話了。

    福山宇治低聲道:「此人古怪。」

    陸威霖端起手槍瞄准了那人的頭部,只要這怪人有任何的異動,他會毫不客氣地轟爛此人的腦袋。

    白雲飛壓低聲音道:「你們看他的衣服,是清朝的官服。」

    羅獵忽然想起葉青虹曾經告訴自己的一件事,英法聯軍闖入圓明園燒殺搶掠之時,負責圓明園的管園大臣文豐投福海自盡,關於文豐之死的說法很多,有人說文豐是害怕事後罪責畏罪自殺,有人說文豐忠肝義膽,為了保全園子裡的秘密方才選擇投海自盡,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真相已經變得並不重要,反正文豐之死也未讓圓明園躲過接二連三的劫難,如今更是淪為一片廢墟。

    此人會不會是文豐?這個念頭悄然浮現在羅獵的腦海中。

    羅獵向前走了兩步,仔細打量著那人身上的官服,雖然破爛不堪褪色嚴重,可仍然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羅獵道:「敢問您可是文大人?」

    那人緩緩轉過頭來,他的身軀未動,腦袋卻整個旋轉過來。四人都是膽色過人,可是看到眼前一幕也覺得心驚肉跳。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張面孔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一具骷髏。

    此人非但手臂無肉,臉上也是如此,皮包骨頭,這表皮也絕不正常,密密麻麻布滿了綠豆大小的黑色疙瘩,七分鬼相,三分人形。

    羅獵並沒有被此人古怪的形容嚇住,依然客客氣氣道:「您可是文大人?」

    那怪人看了看羅獵,然後又將脖子一點點轉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一個古怪的聲音道:「哪個文大人?」

    四人同時聽出這古怪的聲音絕非是通過喉頭發出,白雲飛指了指肚子,對方使用得是腹語,通過調節腹部的氣壓發生。這也是武林秘技之一,少有人能夠掌握,這種武功往往只有一些喉部生有疾患的人才會修煉,普通人練這種武功並無什麼實用意義,不過練成也是極難,需要修煉者有極強的內力。

    羅獵道:「圓明園管園大臣,文豐文大人!」他一邊說話一邊向那怪人走近,雙耳注意傾聽此人的呼吸和心跳,以羅獵最近突飛猛進的聽力和耳力,他相信完全可以把握住對方呼吸心跳節奏的細微變化,然而讓羅獵驚嘆的是,對方的呼吸心跳節奏並無半分變化,即便是自己指出了文豐的名字,對方的情緒都沒有興起半點波瀾。

    對方用腹語道:「我還以為這世上已經無人再記得我了。」他從地上緩緩站起然後轉過身來,因為雙膝過度彎曲,所以看起來他的身材有些矮小,因此雙臂極長,垂手觸及膝蓋,脊背躬得很厲害,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個大號的蝦米,死氣沉沉的目光盯住羅獵:「你們都會死!」

    陸威霖冷冷道:「那就看看誰會先死。」

    羅獵道:「任何人都會死,無非是早晚罷了,文大人在這裡過得應該是生不如死了。」一個人長時間生活在遠離人群和光明的地下,其孤獨和辛苦可想而知,方克文只不過是在九幽秘境中呆了五年,就已經變成了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果眼前這怪人當真是文豐,那麼他已經在圓明園的地底生活了五十余年,這麼漫長的歲月煎熬換成任何人都是不可想像的。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4 09:39
第一百七十一章【都會死】(下)



    文豐對圓明園的內部構造應當是最為熟悉的,如果他當年沒死為何沒有重回人間?僅僅是為了逃脫罪責?覺得無顏去面對皇上?

    白雲飛望著文豐醜怪的面孔道:「你以為殺得掉我們?”

    文豐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因為通過腹語說話,所以即便是說話時他的嘴唇也不見有絲毫動作:「我無需動手,你以為走得出去嗎?”

    白雲飛微笑道:「你既然能夠走到這裡,我們就自然能夠走出去。”

    文豐道:「我是我,你們是你們。”

    白雲飛道:「我們有四個,你只有一個,老先生活了這麼多年,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總是懂得的。”他話說的客氣,可背後卻帶著濃濃的威脅含義,白雲飛其實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他們不僅人多勢眾而且還帶著足夠的武器彈藥,面對一個古怪的老頭子,應該對付得了。

    福山宇治卻沒那麼樂觀,一個人能夠獨自在圓明園陰暗的地底生活五十多年本身就說明了問題,而且這地底擁有不少致命的生物。

    文豐道:「你在威脅我?”

    羅獵道:「文大人不要誤會,我們只是誤入此地,大人願意指路我們自然不勝感激,可大人若是不願,我們也不會勉強,自己走就是。”

    「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陸威霖悄悄撥開了手槍的保險,從文豐的話中他已經聽出了濃濃的殺意,此人必然不肯善罷甘休。

    銅鼎內的水沸騰得越發厲害了,文豐道:「知不知道我煮水是為了什麼?”死氣沉沉的目光輪番從四人的面上掃過,最終停留在白雲飛的臉上:「看起來,你最為細皮嫩肉一些,用來做涮肉應當不錯。”

    白雲飛雖然膽大可聽到對方的這番話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了,此人幽居多年,心性已經扭曲,甚至瘋狂到想吃人的地步,白雲飛道:「你這身肉必然是又粗又強,只怕連狗都不願意吃。”

    陸威霖同仇敵愾道:「除了一張老皮就是骨頭,哪有什麼肉?”

    羅獵心中暗忖,他們幾人剛剛才來到這裡不久,這銅鼎很大,想要將其中的水燒開,想必需要用掉不少的時間,文豐莫非有未蔔先知之能,事先就煮好了水等他們幾人下鍋?

    福山宇治悄悄向其余幾人道:「先下手為強!”在他看來,文豐就是一個修煉多年的老妖,實力或許深不可測。

    文豐道:「想倚多為勝嗎?”

    福山宇治率先啟動,舉起手中槍瞄准了文豐射去,在他動作的同時,陸威霖和白雲飛也分別從左右啟動,子彈分從不同的角度向文豐呼嘯射去。三人之中以陸威霖的槍法最好。

    然而文豐卻搶先啟動,動作的速度絲毫不次於子彈飛行,干枯的身軀倏然就逃到了銅鼎後方。

    羅獵掌心中扣了一柄飛刀蓄勢待發,雖然他對文豐的實力非常警惕,卻仍然沒有料到對方的速度快捷到這種地步,文豐的身軀消失在銅鼎之後。

    四人移動腳步,變換角度調整攻擊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撲啦啦的聲音,羅獵率先驚覺,聽出那聲音應當是某種生物震動翅膀所發出。回身望去,只見後方飛來黑壓壓一片雲層,定睛細看,那不是雲層,而是由一只只黑色蝙蝠組成的群落。

    白雲飛驚呼道:「蝙蝠!”

    福山宇治大聲道:「逃!分頭走!”他向右方逃去。

    白雲飛和陸威霖也顧不上追擊文豐,分別尋找一個方向逃跑。

    羅獵暗叫不妙,他並未馬上逃離,因為他意識到蝙蝠群移動的速度遠超自己,而且剛才他就已經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看到能夠離開的道路,轉瞬之間,蝙蝠群已經飛臨到羅獵的頭頂上方,羅獵凝神屏氣,不敢發出聲息,只希望這些蝙蝠將自己當成一個死人,忽略自身的存在,讓羅獵驚喜的是,這些蝙蝠竟無一只對他產生興趣,沒有一只向他主動發起攻擊。

    一只只蝙蝠群低空掠過他的頭頂,羅獵近距離看得無比真切,每一只蝙蝠都有成年老鼠般大小,翼展接近一尺,體型比起尋常所見的蝙蝠要大,更加詭異的是,它們的頭面部是白色,唇間露出尖銳雪亮的獠牙。

    常識告訴羅獵這些蝙蝠主要是靠超聲波來辨別方向,不過他們緣何沒有對自己發動攻擊?

    蝙蝠群低空掠過羅獵頭頂之後馬上分成了兩股,一群朝著陸威霖追去,另外一群緊追白雲飛不放。福山宇治雖然是最早逃走的一個,可是他也很快就發現那些蝙蝠並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

    羅獵遠遠望著福山宇治,福山宇治停下腳步驚魂為定地回望著羅獵,他們都是頭腦出眾的人物,馬上就明白對方的體質一定迥異常人,所以這些蝙蝠才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

    羅獵不由得想起了日方的追風者計劃,福山宇治就是計劃的最早組織者之一,他既然能夠改造佐田右兵衛的身體,就能夠改造他自己。內心中警示突起,羅獵看都不看,隨手擲出一記飛刀,刀聲呼嘯,破空射向右前方。

    文豐猶如鬼魅般從銅鼎後現身,意圖趁著羅獵精力分散之時對他進行突襲。

    羅獵的反應速度顯然超出了文豐的意料,他身法變幻,於高速奔行中改變了方向,足尖在地上一頓,居然放棄羅獵向身後的福山宇治衝去。

    福山宇治舉起手槍瞄准文豐連續射擊數槍,槍膛內的子彈全部射完,卻無一射中文豐,如果此人當真是文豐,他的年齡已近百歲,如此高齡之人卻擁有一身如此詭異多變的身法,如果說他的身體沒有發生變異誰都不會相信。

    文豐左閃右避已經逼近福山宇治的身旁,福山宇治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右腕一抖,寒光霍霍直奔文豐的咽喉,文豐腹內咕咕作響,鳥爪般的雙手徑直向軟劍抓去。

    福山宇治暗罵他不知死活,自己這柄軟劍也是千錘百煉鋒利異常,更難得的是在鍛造中加入了地玄晶的成分,若是文豐也和方克文同樣的變異者,那麼這柄軟劍就是克制他的殺器。

    在文豐即將抓住劍身之時,劍身巧妙偏轉,福山宇治化砍為削,劍刃切在對方的手腕之上,招式巧妙力量也發揮到了極致,福山宇治本以為可以將文豐的右手斬斷,可劍刃砍在對方的腕骨之上卻如同擊中金石,發出鏘!的一聲,福山宇治不由得吃了一驚,對方身體之強悍絲毫不次於變異後的方克文。

    瞬間的錯愕已經被文豐把握住了機會,右腕反轉已然死死抓住軟劍,向前跨出一步,尖利的左爪猛然向福山宇治的面門插去,福山宇治不得不松開軟劍,身體急速後撤,雖然躲過了面門的一擊,右臂終究還是晚了一些,被文豐將衣袖整條撕開,尖利的五爪在他的臂膀上抓出五條深深的血溝,傷勢深可見骨。

    福山宇治倒吸了一口冷氣,而後極其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右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復原。

    文豐也因此而詫異了,他眨了眨死魚般的雙目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羅獵大步向陸威霖奔去,陸威霖和白雲飛如今都被蝙蝠群團團包圍,兩人很快就將槍膛內的子彈打光了,唯有徒手和無處不在的蝙蝠肉搏,一會兒功夫身上已經被蝙蝠咬中數口。

    羅獵來到陸威霖身邊幫他拍打著蝙蝠,說來奇怪那些蝙蝠只攻擊陸威霖,對羅獵卻紛紛避讓,羅獵讓陸威霖和白雲飛躲到角落,以身體護衛在他們兩人的前方,掩護他們的同時不停揮舞雙臂驅趕這些陰魂不散的蝙蝠,只可惜這些蝙蝠雖然不攻擊他,卻不肯離去,羅獵就算是三頭六臂也無法將陸威霖和白雲飛周圍的空間全都護住,仍然有蝙蝠不停透過縫隙衝到他後方發動攻擊。

    左支右拙之時,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笨蛋,你不知道它們怕火啊?”

    雖然只是一句話,羅獵卻已經聽出是蘭喜妹在說話,危急關頭顧不上多想她因何也來到了這個地方,當下護著白雲飛和陸威霖兩人奔向銅鼎,果不其然,蝙蝠雖然眾多,可是無一靠近銅鼎。

    三人逃到銅鼎旁,白雲飛和陸威霖從銅鼎下方抽出一支燃燒的木材,來回揮舞。那些蝙蝠已經不再靠近,圍繞銅鼎的範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圈,盤旋縈繞,它們仍在等待著機會,銅鼎下的劈柴總有燒完的時候,一旦燃盡,這些蝙蝠會再度發動瘋狂的攻擊。

    文豐和福山宇治兩人拳來腳往,打得難解難分,羅獵已經意識到福山宇治已經獲得了不次於孤狼的自愈能力,他們三人都抱有同一個想法,這種時候還是作壁上觀最好。

    蘭喜妹的聲音繼續從上方傳來:「羅獵,你還想不想活著出去?”

    羅獵抬頭望去,聲音應該來自對側牆壁的上方,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距離地面三丈高度的地方似乎有一個洞口,那聲音就是從洞口中傳來。給他們幾人之所以落到如此的困境全都拜蘭喜妹所賜,在水銀洞被炸坍塌的剎那,羅獵心中對蘭喜妹僅存的一點同情就已經蕩然無存。用心如蛇蠍來形容這個女人絕不為過,她在自己面前的表演全都是虛情假意。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5 09:26
第一百七十二章【要人陪】(上)



    羅獵承認雖然他早就意識到蘭喜妹的心狠手辣,可在最近和她的接觸中,因蘭喜妹的表現和她的不幸身世還是對她產生了些許的同情,甚至可以說對她還存在一點點的希望,也因蘭喜妹對自己表現出的款款柔情而認為她對自己可能真產生了一些朦朧的感情,而現在羅獵已經對她不再抱任何的幻想。

    銅鼎內的水仍然在沸騰,下方的柴火短時間內不會熄滅。遠處文豐和福山宇治看來勢均力敵,羅獵迅速做出了決定,他沿著岩壁向上攀爬而去,在他做出決定之前已經排除了蘭喜妹回來找他的可能。蘭喜妹之所以會在這裡出現,是和他們一樣遇到了文豐。

    文豐沒有未蔔先知的本事,當然不會在事先煮好一大鍋水等著他們下鍋,而是在他們之前,已經抓住了蘭喜妹,這銅鼎內的開水是為蘭喜妹准備的。

    羅獵爬到了洞口,看到蘭喜妹正眼巴巴地站在洞內,雙手抓著兒臂粗細的鐵柵欄,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看到羅獵,一張沾了不少污痕的俏臉馬上浮現出嫵媚的笑意,伴隨著她的笑容,明澈雙眸宛如春風拂過的湖面眼波兒蕩漾起來,柔情脈脈道:「你總算來了。」

    羅獵望著蘭喜妹,完全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蘭喜妹當然清楚經歷水銀洞的爆炸之後,自己在羅獵心中刻意經營的形像已經徹底垮塌,就算自己用盡手段也不可能讓他對自己產生憐愛之心,這種環境下想要打動羅獵唯有另辟蹊徑,蘭喜妹知道羅獵想要什麼,低聲道:「你放我出去,我帶你離開這裡。」

    羅獵道:「文豐燒了那麼多的水恐怕不是請你洗澡的吧?」

    蘭喜妹咯咯笑了起來,啐了一聲道:「討厭,人家才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洗澡呢,不過你就另當別論了……」她突然低下聲去:「為了你,怎樣都可以。」

    羅獵嘆了口氣,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手槍,遞給了蘭喜妹。

    蘭喜妹從槍套中抽出了手槍,瞄准鐵門上的門鎖開了兩槍,成功將門鎖破壞,推開鐵門,遠處盤旋的蝙蝠蜂擁而至,羅獵一把將蘭喜妹抱住,騰空從洞口跳了下去。

    白雲飛和陸威霖趕緊舉著火把過來接應,合力將蘭喜妹護送到了銅鼎旁邊。那蝙蝠不敢靠近銅鼎,重新恢復盤旋的陣勢。

    羅獵想要將蘭喜妹放下,卻沒想到她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脖子不放,羅獵低聲道:「再不放手我直接將你扔湯鍋裡去。」

    蘭喜妹撅起櫻唇道:「你試試看,我死都要把你拽進去。」

    白雲飛所認識的蘭喜妹就是日本間諜松雪涼子,當初他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而失去一切,心中自然恨極了她,看到羅獵和她之間的樣子,一時間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陸威霖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只是從未見過羅獵如此狼狽過。

    蘭喜妹這才松開羅獵的脖子,在銅鼎邊站了,目光落在白雲飛的臉上:「只有我才能帶你們從這裡走出去。」

    白雲飛暗嘆此女狡詐,她之所以這樣說是擔心自己會尋仇,闡明這個事實就是為了讓所有人清楚她的作用。

    文豐此時忽然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然後騰空一躍撤出戰圈,福山宇治也不追趕,幾人眼睜睜看著文豐消失在牆角之中,說來奇怪,文豐逃走之後,蝙蝠群也迅速散去,整個石料廠變得異常空曠,只剩下那青銅大鼎依舊沸騰。

    福山宇治緩步向青銅大鼎走去,目光冷冷掃了蘭喜妹一眼,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福山宇治心中已經下定決心,只要今天能夠離開這裡,自己第一個就要將松雪涼子干掉。

    蘭喜妹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不過她可沒想過讓福山宇治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白雲飛來到文豐消失的地方,看到牆上有一道狹窄的縫隙,這縫隙寬只有半尺左右,狹窄異常,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從這縫隙中鑽進去。

    福山宇治道:「咱們要盡快離開這裡,那怪人不會就此離去。」他並未向蘭喜妹興師問罪,因為他心中還存在僥幸,認為羅獵這些人並不知道自己和蘭喜妹之間的關系,甚至不知道他們一起進入地宮的事情。

    羅獵向蘭喜妹道:「你不是有辦法帶我們走出去嗎?」

    蘭喜妹幽然嘆了口氣道:「我剛才若是不那樣說你又豈會救我?」

    白雲飛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說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從這裡走出去?」

    蘭喜妹點了點頭。

    白雲飛冷笑道:「原來這鍋水是為你准備的?」

    蘭喜妹發出一聲嬌呼,宛如受驚的小鳥一般躲到了羅獵的身後,可憐巴巴道:「羅獵,他們欺負我。」

    羅獵道:「蘭小姐最好將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陸威霖一旁點了點頭。

    福山宇治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位蘭小姐呢?」

    蘭喜妹心中暗罵,你裝什麼糊塗?威脅我嗎?想要揭穿我的身份?你一個日本老賊又有什麼資格揭穿我?蘭喜妹望著福山宇治咯咯笑道:「你們誰都不要想欺負我,我知道怎樣出去,可是我若是提出一個條件,讓你們殺掉其中的一個,你們猜其他的三個會不會答應我?」

    福山宇治暗暗心驚,此女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如果在過去自己當然不會怕她,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論武功論智謀自己都不會落在下風,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在目前的狀況下,每個人都想要逃出困境。無論松雪涼子說得是不是實話,都可以成功燃起每個人心底的希望,為了離開這裡,為了求得活命的機會,其余幾人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她的一邊,若是與她為敵就等若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

    羅獵此時開口道:「我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不管怎樣的恩怨都應當暫時放一放。福伯,您以為呢?」他深悉內情,並不希望兩人之間的恩怨提前清算,尤其是在這種生死未蔔的時刻。

    蘭喜妹聽他這樣稱呼福山宇治,顯然是在告訴自己福山宇治的身份並沒有暴露,同時又似乎在向自己表明,他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白雲飛點了點頭道:「羅獵說的是,咱們還沒有逃出去,千萬不可發生內訌,有什麼深仇大恨也需等出去之後再算。」他說這番話卻是另一層意思。

    陸威霖道:「蘭小姐當真知道出去的路嗎?最好不要騙我們。」他冷冷望著蘭喜妹,壓根也沒有相信她的意思。

    蘭喜妹發現自己在這群人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可信度,其實能夠活到現在的誰都不是傻子,都猜到引發水銀洞坍塌的爆炸是蘭喜妹所為,對她自然就沒有什麼好臉色。蘭喜妹甚至想到,如果她當真無法帶著他們走出去,第一個死的會是自己。想要改變目前的處境,首先就要獲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意識到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蘭喜妹道:「帶著火種,跟我走。」

    帶上火種的以防蝙蝠群再度來襲,雖然所有人都對蘭喜妹抱有深深的戒心,可目前誰都不得不選擇跟隨她。

    蘭喜妹挑選了一支燃燒的木材作為火把,走在最前。羅獵緊隨在她的身後,蘭喜妹向眾人介紹周圍的情況,這裡曾經是地宮用來儲存建築材料的地方,所以隨處都可以見到堆積的石料。或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會兒就說得口干舌燥,向羅獵要了水壺喝了幾口,喝完後也沒還給他,直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石料場內有不少尚未完工的石雕,其中有文臣武將,有飛鳥走獸,因年月久遠,這些石料大都生滿了青苔。再往前行,石料越來越多,有的甚至一直堆積到洞頂,走入其中宛如進入了一個錯綜復雜的迷宮。

    蘭喜妹忽然停下腳步,臉色忸怩道:「我可不可以走開一下。」

    福山宇治率先道:「不可以!」

    蘭喜妹咬了咬櫻唇,伸手牽住羅獵的衣袖道:「人家喝了太多水,你懂得的……」

    羅獵見慣了她的狡詐,雖然明白人有三急的道理,可是總覺得蘭喜妹的表現不太正常。

    蘭喜妹見到幾人都不相信自己,又羞又急地跺了跺腳道:「你們幾個是不是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們……你們實在太過分了。」

    福山宇治不為所動,陸威霖把臉轉到了一邊,他當然也不相信,可也不便發表意見,強迫一個女人不去方便,這似乎不是大丈夫所為。

    白雲飛道:「你若是弱女子,這世上恐怕就沒有女人了。」

    蘭喜妹因他的話而橫眉冷對,怒道:「不走了,全都困死在這裡算了。」

    白雲飛話鋒一轉道:「去,不是不可以,不過須得有一個人跟著。」

    無論蘭喜妹是好是壞,可她畢竟是個女人,白雲飛這個要求的確有些過分。不過福山宇治和陸威霖都很贊同,他們幾乎同時向羅獵望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5 17:33
第一百七十二章【要人陪】(下)

        



    不等他們提議,蘭喜妹自己就嘆了口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的疑心實在是太重了,羅獵,你跟著我就是。」

    羅獵環視了一下其他三人,然後點了點頭,強迫蘭喜妹就這麼忍著實在不夠人道,可放她獨自一人去也不放心,羅獵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應承了下來。白雲飛向羅獵眨了眨眼睛道:「不必走得太遠。」

    蘭喜妹哼了一聲,快步向前方走去,羅獵擔心被她走掉,趕緊跟了上去,蘭喜妹離開其余幾人視線之後又將腳步慢了下來。

    身後傳來陸威霖的聲音道:「羅獵,千萬別走得太遠。」

    羅獵應了一聲。

    蘭喜妹不屑哼了一聲道:「他們連你都信不過。」

    羅獵笑了笑聽出她話裡挑唆的意思,提醒蘭喜妹道:「差不多了。」

    蘭喜妹道:「你就打算這麼看著我?」

    羅獵轉過身去,蘭喜妹呸了一聲道:「我還是不習慣。」她指了指一旁堆砌的石塊道:「我去後面好不好?」這會兒她表現得異常乖巧,滿臉的祈求神情。

    羅獵跟著蘭喜妹繞到石塊後方,確信裡面無路可逃,這才放下心來,向蘭喜妹道:「你最好快一點,若是耽擱的太久,我會衝進來。」

    蘭喜妹滿羞赧道:「怕你不敢進來。」

    羅獵搖了搖頭,轉身想要離去,卻被蘭喜妹一把又抓住手臂道:「不如咱們一起走?」

    羅獵自然明白蘭喜妹的意思,她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其他人全都甩掉,羅獵沒有轉身看她,只是默默搖了搖頭。

    蘭喜妹啐道:「傻子!」快步走入那堆石塊的後方。

    羅獵此前已經檢查過石塊後面的環境,不然他也不會放心蘭喜妹獨自一人前往。想想自己居然跟著她過來監督她小解,也覺得有些荒唐,沒過多久就聽到石塊後方傳來水流之聲,羅獵暗自暗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自己多聽都有失風度,於是又向後退了幾步,可那聲音仍然不絕於耳地傳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流水聲都不見停歇,羅獵此時方才意識到有些不對,揚聲道:「你好了沒有?」

    石塊後並未傳來蘭喜妹回應的聲音,羅獵又問了一聲,耳邊還是聽到流水的聲音,他再也不顧什麼非禮勿視的道理,快步衝入石塊後方,卻見蘭喜妹衣衫整齊地站在那裡,手中拿著他的水壺,正將裡面的水從高處傾倒下去,羅獵剛剛聽到的水流聲正源於此。

    蘭喜妹含羞帶怨地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不老實,果然衝進來了。」

    羅獵真是哭笑不得,他衝進來可不是為了輕薄蘭喜妹,只是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頭,所以才衝進來看看蘭喜妹有沒有逃走,淡然道:「我擔心你遇到危險,所以才過來看看。」

    蘭喜妹冷哼了一聲道:「早就看出你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剛剛已經檢查過,我根本逃不到哪裡去。」她將水壺的蓋子擰上,裡面還剩下小半壺水,揚手拋給羅獵道:「你若是再敢跑進來,我一槍打爛你的腦袋。」

    羅獵接過水壺一言不發向外面走去。

    蘭喜妹看到羅獵走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剛才的確想要趁著這個機會逃走,提議和羅獵一起也是出自真心,可惜羅獵並不領情,她看了看周圍,這個角落並無逃亡之路,羅獵為人謹慎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蘭喜妹望著地上的那灘水漬俏臉禁不住有些發熱,雖然剛才是故意戲弄羅獵,可身體的有些感覺卻騙不過自己,她終於還是戰勝了內心的羞澀,這廝的耳朵靈就讓他聽去,總不能始終憋著,就在她的手落在腰帶之上的時候,突然聽得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望去,只見一只碩大的老鼠正從一旁條石之上攀爬過來,血紅的雙目死死盯住了自己。

    蘭喜妹哪還敢再顧得上其他的事情,舉槍瞄准了那只老鼠,然後慢慢向外面退去,她並不想驚動這只老鼠,希望彼此之間相安無事最好。

    然而這世上天從人願的事情實在太少,蘭喜妹方才退出兩步,就看到從條石上縫隙中一只只的碩鼠潮水般湧了出來,蘭喜妹雖然並不怕老鼠,可看到如此眾多的碩鼠出現在自己面前仍然吃驚不小,驚呼道:「羅獵!」

    羅獵原本還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沒等他做出決定蘭喜妹已經花容失色地從裡面跑了出來,在她的身後數百只老鼠瘋狂追逐而來。

    面對這麼多老鼠羅獵也沒有應付的辦法,唯有轉身和蘭喜妹一起逃走,蘭喜妹雖然害怕但是並未亂了陣腳,逃跑之中不停為羅獵指路,羅獵也顧不上多想,按照她的指印發足狂奔,兩人在堆滿條石的小路內兜來轉去,在羅獵看來周圍幾乎都是一模一樣,他甚至懷疑他們跑了半天只是在原地打轉。可驚喜的是,那群老鼠很快就被他們甩了個干干淨淨。

    蘭喜妹嚇得臉上失了血色,右手撫胸,驚魂未定道:「嚇死我了。」

    羅獵心有余悸,舉起手電照亮四周,他是擔心那些瘋狂的老鼠仍然尾隨而來,此前鑽地鼠被咬之後發生的變化仍然記憶猶新。

    蘭喜妹道:「好像咱們已經擺脫了。」

    羅獵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白雲飛三人,低聲道:「他們在什麼地方?」

    蘭喜妹搖了搖頭:「剛才逃得那麼匆忙,我記不得回去的路。」

    羅獵充滿質疑地望著她,蘭喜妹為人做事的手段他早已有了深刻的了解,剛才蘭喜妹就提出要甩掉白雲飛三個,更何況其中還有福山宇治,蘭喜妹之所以設下這個局就是為了將他和穆三壽兩個殺父仇人置於死地,羅獵仍然清楚地記得,在他們逃跑的途中都是蘭喜妹負責指路,若非如此他們也很難擺脫那些碩鼠的追擊,一個人在那種狀況下都保持著如此冷靜的頭腦,她又怎會不記得回去的路?

    想到這裡,羅獵越發認定蘭喜妹是故意這麼說,或許,連那群老鼠也是她在故布疑陣,是她為了將自己和其他人分開而設下的圈套。蘭喜妹對周圍環境的了解遠超自己的認知,她既然能夠知道白頭蝙蝠怕火,十有八九也就知道這些碩鼠害怕什麼。

    遠處傳來福山宇治驚慌的呼喊聲:「羅獵,你在什麼地方?快回來,他們兩個好像中毒了。」他的聲音來自於羅獵的左後方,羅獵判斷出他們之間的距離應該不超過二十米,可是這一塊塊條石堆成的牆壁形成了一座錯綜復雜的迷宮,羅獵可記不住究竟是如何走到了這裡,他向蘭喜妹道:「帶我過去。」

    蘭喜妹哼了一聲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沒興趣。」

    羅獵也不勉強,循著福山宇治聲音的方位走去,蘭喜妹看到他居然不顧自己而去,憤怒地跺了跺腳。

    羅獵沒走出多遠就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他能夠斷定這座用來存放條石的倉庫就是一座迷宮,他雖然能夠聽到福山宇治的聲音,可是沿著道路卻是越走越遠,羅獵不得不大聲道:「福伯,您在什麼地方?」

    福山宇治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在這裡!」從發聲處來看,果然是越來越遠了。

    羅獵根據聲音重新鎖定他的方位,可走了幾步又是死路,這些條石堆積得都很高,距離頂部最多也就是不到兩尺的高度,羅獵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先爬上去再說,沿著條石准備爬到上方的時候,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卻是蘭喜妹跟了過來,一臉不屑地望著羅獵道:「爬上去你也找不到。」停頓了一下又道:「跟我來吧。」

    羅獵知道她終於肯向自己屈服,心中也是大感安慰,蘭喜妹必然掌握了此間的地圖,在這座迷宮中如果失去她的幫助還真沒那麼容易走出去。

    有了蘭喜妹引路,很快就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福山宇治站在青銅大鼎旁邊,陸威霖和白雲飛都坐在了地上,兩人都是滿頭大汗,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青銅大鼎太近的緣故。

    福山宇治看到兩人回來也是松了口氣,他並沒有理會蘭喜妹,而是徑直走向羅獵,壓低聲音道:「他們兩個突然就虛弱無力走不動路了,應該是被蝙蝠咬傷的緣故。」

    羅獵暗叫不妙,來到陸威霖的面前,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剛才蝙蝠瘋狂攻擊他們的時候,目標都集中在白雲飛和陸威霖的身上,兩人雖然也及時拍打,可終究架不過蝙蝠的數量太多,身上都被蝙蝠咬傷了幾處。

    傷口已經紅腫,兩人的體溫都有所升高,比起這些症狀,兩人體力迅速衰退才是最為麻煩的。他們之所以坐下是因為已經沒有了站起來的力量,甚至沒有了呼救的力氣。

    羅獵陪同蘭喜妹往返雖然發生了一些波折可總共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想不到這短短的時間內兩人的身體出現了這麼大的變化。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1-16 22:31
第一百七十三章【八陣圖】(上)


    羅獵隨身雖然帶了一些藥物可都是一些外用的金創藥,明知起不到什麼作用還是為他們兩人處理了一下傷口,陸威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有些麻痺了,含糊不清道:「別管我們了,能走一個是一個……」

    白雲飛雖然沒有說話,可內心中也是無比黯然,自己經歷了如此大的挫折仍然沒能看破世事,正因為野心太大所以才會被穆三壽利用,此番這圓明園地宮或許就會成為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福山宇治悄悄向羅獵使了個眼色,羅獵看出他已經產生了捨棄兩名同伴的想法,他沒有理會福山宇治,充滿希冀地向蘭喜妹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蘭喜妹既然知道白頭蝙蝠的弱點或許也知道用什麼方法解毒。

    蘭喜妹白了他一眼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看拖得時間越久他們獲救的希望就越小,不如咱們先離開這裡,叫人過來幫忙。」

    福山宇治跟著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不失為一個最現實的方法。」

    白雲飛和陸威霖兩人聽到他們這樣說內心都涼了半截,可兩人也都是豁達之人,他們和對方也不是朋友,別人也沒義務陪著他們同生共死。白雲飛道:「羅獵,走吧。」

    羅獵卻搖了搖頭道:「既然一起來就一起走。」

    蘭喜妹嘆道:「真是個傻子,如果受傷的是你,我就不信他們會跟你同生共死。」

    白雲飛笑道:「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世上的人多半都是自私的。」他望著羅獵,內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患難見真情,若非經過這場生死冒險,他也不會看清一個人。

    蘭喜妹從衣袋中拿出一個玻璃瓶,從中倒出兩顆藥丸遞給羅獵道:「給他們每人服一顆。」

    羅獵猶豫了一下,蘭喜妹道:「當我要害你朋友嗎?都要死的人了,我有必要這樣做?」

    羅獵當然清楚她說得有道理,將兩顆藥丸分別給白雲飛和陸威霖服下。蘭喜妹道:「你們兩個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他。」她指了指羅獵道:「我不欠你了。」剛才羅獵將她從文豐的手中救出,她現在等於一次性還了兩條性命給他。

    蘭喜妹走到一邊,福山宇治緩步向她靠近,臉上帶著微笑,雙目中卻充滿了陰冷的殺機。蘭喜妹毫無懼色地跟他對視著,充滿譏諷道:「老先生見過我嗎?」

    福山宇治以傳音入密向她道:「好手段,好一個一石二鳥。」

    蘭喜妹滿不在乎地整理了一下秀髮,嬌滴滴道:「看我不爽只管殺了我。」她料定福山宇治沒這個膽子,目前她是這幾人唯一的希望,離開了自己他們誰都沒辦法從這裡走出去。

    福山宇治內心中對蘭喜妹恨到了極點,可他也清楚蘭喜妹有恃無恐的理由,恨恨點了點頭,回到羅獵的身邊提醒他,青銅鼎下的柴火即將燃盡,一旦火焰熄滅,那些蝙蝠恐怕又會成群結隊地到來。

    白雲飛和陸威霖兩人服下蘭喜妹提供的藥丸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兩人都是後怕不已,剛才如果蘭喜妹沒有出手相救,又或是羅獵也和他們一樣產生了放棄的想法,他們只能留下來坐以待斃了,雖然蘭喜妹表示無需讓他們感謝自己,兩人仍然向蘭喜妹致謝。

    蘭喜妹擺了擺手道:「無需那麼客套,大家若是想活命就必須擰成一股繩兒,跟我來吧。」

    幾人跟隨蘭喜妹重新走入迷宮,羅獵和蘭喜妹走在最前方,白雲飛和陸威霖局中,福山宇治負責斷後,他們都不敢分開太遠,一來擔心會被蘭喜妹甩開距離,二來擔心落單會遭到攻擊,畢竟那怪人還活著。

    蘭喜妹帶著他們順利走過了這片條石迷宮,途中非但沒有遭遇到那一隻隻的碩鼠,甚至連白頭蝙蝠也未曾遇到一個。走出條石迷宮之後就到了木料場。

    這裡存放著同樣用來建設的木材,因為地底潮濕的環境,不少木材都已經開始腐爛,空氣中到處都充滿了刺鼻的霉味兒,蘭喜妹掏出手帕摀住鼻子。

    其餘幾人也放緩了腳步,觀察周圍的環境,福山宇治意識到他們正在不斷下行,按照常理而論如果想要離開這裡應當是上行才對,不由得擔心蘭喜妹又設計將他們帶入另外一個圈套,福山宇治沉聲道:「你確定這條路可以出去?」

    蘭喜妹道:「你若是懷疑只管自行離去,沒人逼著你要跟我走。」

    羅獵其實也感到奇怪,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選擇了蘭喜妹就只能相信她。白雲飛在這一點上和羅獵有著相同的看法,至少蘭喜妹要比福伯這個老傢伙更靠譜一些,剛才他和陸威霖被白頭蝙蝠咬傷中毒的時候,福伯就想棄他們而去,是蘭喜妹為他們提供了解藥,由此也證明蘭喜妹是所有人中最瞭解地宮的一個。

    陸威霖看出前方木材擺放的位置似乎有些規律,他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其他人。蘭喜妹道:「這些木材是根據諸葛亮的八陣圖所擺,剛才的那些石頭也是如此。」

    羅獵點了點頭,難怪剛才跟著蘭喜妹走入石陣幾經努力仍然迷失其中,諸葛亮的八陣圖乃是上古奇陣,以亂石堆成,按照遁甲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號稱可擋十萬雄兵,唐朝大詩人杜甫曾經作詩盛讚: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單從這首詩就能夠看出八陣圖在諸葛亮一生的軍事成就中所佔有的地位。

    幾人手中的火把都將燃盡,白雲飛不禁擔心起來,一旦火把燃盡,那些白頭蝙蝠會不會去而復返?

    蘭喜妹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特別?」

    陸威霖道:「一股發霉的臭味。」他伸手摸了摸一旁的圓木,上面沾滿了黏糊糊的液體。

    而這時他們的身後又隱約傳來撲撲楞楞振動翅膀的聲音,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那些白頭蝙蝠去而復返,只等他們的火把熄滅就會二度發起攻擊。

    羅獵皺了皺眉頭,他和福山宇治因為體質的緣故自然不必怕這些古怪的生物,可其他三名同伴卻不然,尤其是白雲飛和陸威霖,他們剛才就已經在蝙蝠群的攻擊中受傷,幸虧得到蘭喜妹出手救治,否則兩人恐怕已經性命不保,由此可見蘭喜妹確有過人之能,她對這地底環境是極其瞭解的,包括眼前的八陣圖,以及形形色色的古怪生物。

    他們五人雖然目前抱著離開這裡的同一目標,可是每個人的心思又各不相同。這其中最難以捉摸的兩個人就是蘭喜妹和福山宇治,蘭喜妹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多年方才設下這連環殺局,她不可能突然改變主意。穆三壽已經死了,可是她的另外一個仇人福山宇治卻仍然活著。按照蘭喜妹的說辭,這兩人都和當年弘親王載祥的死有關,而弘親王載祥又是蘭喜妹的生身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以她的性情絕不會放過福山宇治。

    福山宇治老謀深算,拋開他隱藏的心機不說,此人的實力也深不可測。能夠躲開水銀洞因爆炸而引發的坍塌絕非偶然,剛才白頭蝙蝠蜂擁而至的時候,唯獨沒有攻擊自己和他,由此證明福山宇治也擁有特殊的體質,他和文豐近身搏殺之時此事得到了驗證。福山宇治同樣擁有強大的自癒能力,他的實力甚至更甚於孤狼,能力越強危險越大。

    前方堆積的木材形成了兩個不同的入口,蘭喜妹在入口前停步,向身邊的羅獵笑盈盈道:「這兩道門是八陣圖中的生死兩門,你猜哪一道是生門?」

    羅獵並沒有準備回答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其實他們剩下得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跟隨蘭喜妹的腳步。

    陸威霖不耐煩道:「都到了這種時候,你何必賣關子。」

    蘭喜妹咯咯笑了起來,朝陸威霖飄過一個嫵媚的眼波兒道:「你急著出去救心上人對不對?」

    陸威霖冷哼了一聲,將臉扭到了一邊,擺出一副不願搭理她的架勢。

    蘭喜妹卻並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繼續道:「你心上人是哪個?」

    陸威霖怒道:「與你何干?」

    蘭喜妹做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捂著胸口道:「你好凶哦,嚇到人家了。」然後小鳥依人狀抓住一旁羅獵的手臂,楚楚可憐道:「羅獵,他凶人家。」

    羅獵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蘭喜妹看到這廝的模樣,忍不住啐了一聲道:「死人,都不知道心疼人家。」

    白雲飛呵呵笑了起來,意味深長道:「男女之間最講得是兩廂情願,最怕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這句話顯然是在嘲諷蘭喜妹。

    蘭喜妹對他的這句話毫無反應,依然笑得甜甜蜜蜜,柔情脈脈地望著羅獵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這種時候都能夠相逢,若說不是緣分天注定,老天爺都不會相信。」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8 09:31
第一百七十三章【八陣圖】(下)




    羅獵點了點頭道:「有些事的確是天注定的。」

    陸威霖望著蘭喜妹不屑道:「心如蛇蠍的女人只怕沒人會喜歡。」

    這句話卻激怒了蘭喜妹,她冷冷道:「要你喜歡嗎?我在乎嗎?葉青虹的心腸夠善良,只可惜她不喜歡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陸威霖怒道:「賤人,當初我就該在凌天堡一槍將你崩了。」

    蘭喜妹內心一怔,不由得想起在凌天堡狙擊失敗時被人鎖定的一幕,此時她方才知道當初放過自己的那個狙擊手竟然就是陸威霖,表情卻變得越發冷漠:「衝你這句話,我就要你死。」

    福山宇治終於開口說話了:「這種時候大家應當同舟共濟,有什麼私怨也要等出去再說。」他心中也恨極了蘭喜妹,如果不是為了大局,早已出手將她鏟除。

    蘭喜妹點了點頭,轉身向右側的入口走去,幾人內心都變得忐忑起來,蘭喜妹喜怒無常,她該不會將他們引入死門吧。

    蘭喜妹走得並不快,身後眾人都謹慎保持著和她之間的距離,木材堆積成的巷道曲折往復,比起剛才石材迷宮更加錯綜復雜,每個人走得越深就越是心驚,如果沒有人引路只怕他們會在這迷宮中周而復始的循環摸索下去,最終困死在這裡。

    火把的光芒越來越弱,陸威霖和白雲飛的表情隨著光芒也變得黯淡下去,身後不停傳來振翅的聲音,白首蝙蝠群正在不斷向他們集結,只等火光熄滅就會發動新一輪攻擊。兩人取出了武器,彼此交遞了一個眼神,做好了和蝙蝠群大戰一場的准備。陸威霖低聲道:「你們先走,我斷後。」總有人會犧牲,既然無法逃脫,不如成全這些同伴。

    白雲飛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早已做好了和陸威霖共同進退的准備。

    羅獵搖了搖頭,他也沒說話,目光卻一如既往的堅定。

    福山宇治雖然不願意陪他們留下,可現在的局勢卻由不得他,一切還得取決於松雪涼子的決定。

    松雪涼子輕聲嘆了口氣道:「你們的頭腦雖然不怎麼靈光,可倒也算有些膽色。」她的話音剛落白雲飛手中的最後一支火炬最後掙扎了一下終告熄滅,周圍瞬間陷入黑暗之中,隨即手電筒的光束就亮了起來,可這樣的光束顯然起不到震懾蝙蝠群的作用。

    振翅聲、嘶叫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每個人的內心伴隨著這不斷靠近的聲音壓力倍增。嗤!蘭喜妹點燃了一只火柴,然後向一旁堆積如山的圓木上扔去,轟!圓木燃燒了起來,火焰沿著圓木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短時間內整個料場都燃起了火焰,不過火焰目前只是集中在圓木的上方,並沒有輻射到太多的範圍。饒是如此,剛剛聚攏到他們頭頂的白首蝙蝠又被這突然燃起的火焰嚇得四散逃竄。

    火焰映紅了蘭喜妹的俏臉,她輕聲道:「傻站著干什麼,難不成想等所有的木頭都燒起來,變成烤豬嗎?」

    幾人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跟隨蘭喜妹的腳步向前方迅速逃去,爭取在火勢徹底蔓延開來盡快通過這道迷宮。

    蘭喜妹主動向羅獵解釋,這世上多得是相生相克,圓木上堆積沾染的黏糊糊的東西是白首蝙蝠的糞便,遇火即燃,所以一根火柴就能掀起這麼大的火勢。因為這些圓木大都潮濕的緣故,所以火勢並不大,燃燒的只是反蝙蝠糞便而已,否則蘭喜妹也不敢冒著葬身火海的危險點燃這裡,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還是盡快通過這裡為妙。

    福山宇治心情也是極其復雜,此前他雖然意識到蘭喜妹不簡單可是並沒有真正將她當成自己的對手,直到蘭喜妹引爆水銀洞之後,他方才意識到蘭喜妹才是隱藏在背後的那只黃雀,陰差陽錯,他們又在地底相遇,而蘭喜妹對地宮的熟悉更顯示出她心機深沉,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以福山宇治的智慧也難以猜透,他唯一能夠斷定的是,蘭喜妹絕不是僅僅想尋找什麼冀州鼎。

    木料場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狹窄的縫隙,這縫隙突兀地出現在兩座巨石之間,下寬上窄,高約六丈,最寬的底部不過四尺,看上去猶如一把直指上方的利劍。

    蘭喜妹足下並未停留,已經率先進入那裂縫之中。

    羅獵幾人隨後走入,向內走了十余米,裂縫開始收窄,他們唯有側身方能順利通行,還好這段距離並不算長,側行五米左右,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大片平整地面,地面由一塊塊兩尺見方的石塊鋪成,石塊上方刻有圖案不同的浮雕。

    蘭喜妹停頓了一下腳步然後轉身道:「羅獵,你追不追的上我?」她說完就向前方跳去,宛若一只小鹿一般輕盈。羅獵內心中頓時生出不祥之兆,他幾乎在瞬間斷定前方必然布滿機關,身後三人還尚未完全通過狹窄的路段,羅獵顧不上多想,快步跟了上去。他牢牢記住蘭喜妹經行之時所踩過的石塊,生怕踩錯一步,否則可能就會落入機關。

    蘭喜妹來到對面一道石梁處停下腳步,靈巧地轉過身來,望著如影相隨的羅獵不禁嬌笑起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肯追我呢。」

    羅獵也來到石梁之上,一把抓住蘭喜妹的手臂,生怕她從身邊逃脫。蘭喜妹非但沒有逃脫的意思,反而將身軀整個兒偎依在羅獵的肩頭,嬌滴滴道:「討厭啦,也不怕人家說閑話。」

    羅獵道:「你再敢耍花樣,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福山宇治三人此時也先後通過了那道裂縫,望著前方的空曠地面,幾人卻不敢輕易邁出腳步,剛才的狀況他們都已經看到,也和羅獵抱有同樣的想法,這看似平整空曠的地面必然暗藏機關,只要他們走錯一步恐怕就會觸動機關,或許會永世不得超生。

    陸威霖怒道:「羅獵別跟她客氣。」

    蘭喜妹呸了一聲道:「他自然不用對我客氣,我們又不是外人,若是他對我客氣,反倒生分了。」

    白雲飛嘆了口氣道:「看來方太太不是落花而是青竹,咬定青山不放松。」

    蘭喜妹拋給他一個媚眼道:「白先生是在影射羅獵是塊破岩嗎?」

    白雲飛道:「我可沒那麼多的歪心眼兒。」

    蘭喜妹將目光重新投向羅獵又突然變得柔情脈脈起來,幽然嘆了口氣道:「羅獵啊羅獵,枉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對我百般猜疑,以為我會害你嗎?我就是害天下人也不會害你。」

    陸威霖道:「羅獵,有人當你是傻子呢。」

    蘭喜妹仿佛當所有人都不在場,仍然柔情萬種地望著羅獵道:「你信不信我?」

    羅獵道:「信!」

    蘭喜妹明澈的雙眸綻放出欣喜異常的神采:「真的?」

    羅獵道:「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蘭喜妹臉上的笑容倏然一斂,頓時又變得冷若冰霜:「你自然沒有其他的選擇,你這輩子只能選我,如果你膽敢背著我喜歡其他的女人,有一個我便殺一個!」

    羅獵平靜望著蘭喜妹,內心卻因她的這句話而泛起波瀾,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蘭喜妹的這句話絕非戲言。

    女人善變這句話在蘭喜妹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剛才面如冰霜可頃刻之間又變得春風拂面,櫻唇一彎,莞爾一笑,楚楚動人,柔情萬種:「冤家,你不信我,我卻信你,人家這顆心都已經給了你,就算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

    羅獵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勞煩你先指引他們過來。」

    蘭喜妹望向仍然站在原地駐足觀望的三人,一臉鄙夷道:「你們全都是膽小鬼,不但是膽小鬼而且疑神疑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己走過來就是,出了任何問題我給你們償命。」

    羅獵聽她這樣說話心中已經明白,剛才蘭喜妹是故布疑陣,而自己卻中了她的圈套,歸根結底還是對她的不信任。

    對面的三人仍然沒有挪動腳步,顯然他們三人對蘭喜妹的話根本不信。

    蘭喜妹嘆了口氣道:「都不是小孩子了,難道要我親自過去牽著你們的手過來?」

    白雲飛猶豫了一下終於第一個走了過來,走了幾步毫無異樣,他雖然表面平靜,可是一顆心也是高高懸起,直到通過了那片地方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看到白雲飛平安抵達了對面石梁,其余幾人也是暗自慚愧,他們無一不是智慧超群的人物,可是仍然不免被一個女子戲弄,幾名須眉男子無不汗顏,其實這也和他們所處的未知環境有關,在這樣的處境下難免倚重蘭喜妹,而他們又對蘭喜妹缺乏信任,所以才會產生瞻前顧後疑神疑鬼的心理。雖然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蘭喜妹這種人並不值得托付信任。

    蘭喜妹白了羅獵一眼,自然是嫌他懷疑自己。羅獵心知肚明,只當沒有看到她的抱怨。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20 09:47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留情】(上)



    蘭喜妹繼續在前方引路,沿著這道石梁向右行走,走了二十余步,聽到湍急的水流聲,再行不多時就看到一道湍急的水流橫亙於前方,石梁橫跨於水流之上,成為一道石橋,寬度不足兩尺的橋面上生滿青黑色的苔蘚,濕滑無比,稍有不慎就會失足滑落。

    石橋為兩根石梁拼接而成,中間部分以同樣形狀的石柱承托,湍急的水流從兩個方孔中奔騰而下,聲音在空曠的空間內放大回響,宛若鬼哭神嚎。從橋面到下方水面的距離約有七米,雖不甚高,行走其上也覺步步驚心。

    石橋長約十米,蘭喜妹行到中途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向幾人道:「循著這條水流一直往上走就能夠出去了。」

    幾人都沒有回應,雖然心中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向往,可是對蘭喜妹的話又不敢相信,經歷了那麼多的凶險,誰也不信這麼容易就能夠走出去。

    蘭喜妹的目光只是盯著羅獵,似乎當其他人根本不存在,柳眉倒豎道:「怎麼?你還不信我?」她從羅獵突然變得凝重的表情中意識到了什麼,一股冷氣順著脊背一直躥升到頭頂,恐懼占據了她的內心,她甚至不敢回頭了。

    因為所處位置的緣故,羅獵率先看到了宛如鬼魅般出現在蘭喜妹身後的文豐,十指尖尖向蘭喜妹的後心抓去。幾乎沒做任何的考慮,羅獵已經將飛刀向文豐射去,地玄晶鑄造的飛刀劃出一道深藍色的弧光,繞過蘭喜妹射向文豐的咽喉。

    白雲飛三人因為處在羅獵身後的緣故,並未在第一時間發現文豐,看到羅獵出手方才意識到危險出現在蘭喜妹的身後,雖然他們對蘭喜妹並無好感,可是沒有人想蘭喜妹在此時出事,畢竟蘭喜妹是他們離開這裡的唯一希望。

    單從飛刀掠空的聲音,福山宇治就已經判斷出飛刀在空中飛行的軌跡,心中不由得暗自詫異,羅獵這段時間刀法應當進步了一個層次,居然可以控制飛刀在空中飛出弧線。

    羅獵雖然出手及時可是仍然無法阻擋文豐對蘭喜妹的突襲。

    蘭喜妹在狹窄的石橋上背後遇襲,已經沒有了太多的選擇,嬌軀向橋下躍去,也唯有如此,方有可能躲過後方的突襲。

    文豐也沒有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反應,這一來他的攻擊頓告落空,變成了直接和羅獵面對,飛刀直奔他的咽喉而來,文豐向飛刀抓去,羅獵的身軀在此時一矮,宛如獵豹般撲上前去,試圖在蘭喜妹跌下橋面之前,將她的手臂握住。

    羅獵不僅僅是為了營救蘭喜妹,前衝的同時也將文豐暴露於身後幾人的眼前。陸威霖心領神會,手中衝鋒槍瞄准了文豐,果斷扣動扳機射出一連串的子彈。

    這些子彈雖然對文豐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可是子彈強大的衝擊力仍然將文豐打得步步後退,讓他一時間無法騰出手來攻擊羅獵。

    羅獵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只差毫釐就抓住蘭喜妹的手臂,蘭喜妹將手臂竭力伸向羅獵,俏臉蒼白,眼神絕望,羅獵眼看著蘭喜妹向下方墜落,腦海中卻陡然閃現一個蒼白的身影奔向熊熊烈火的景像,內心中不由得熱血翻騰,向來冷靜的他竟然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隨著蘭喜妹向下方跳去。

    文豐在陸威霖的射擊下連連後退,面對迅猛的火力他不再繼續進擊,迅速撤離石橋,隱沒於黑暗之中。

    福山宇治三人不敢在石橋上停歇,趁著文豐離開之際,迅速通過石橋,來到對方相對平坦的地方。

    福山宇治和陸威霖兩人嚴陣以待,白雲飛站在橋邊向下方望去,之間水流咆哮衝入下方,以他的目力根本看不清橋底的情景,蘭喜妹和羅獵兩人先後墜落,又被湍急的水流衝了下去,而今不知身在何處?白雲飛試著叫了一聲羅獵的名字,半天也沒有聽到回應。

    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如果羅獵和蘭喜妹就此失蹤,那麼他們逃出此地的希望也變得渺茫,他們對這地下的狀況都是一無所知,更何況還有神出鬼沒的文豐在暗處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發動對他們的致命一擊。

    陸威霖利用手電筒的光束努力尋找著兩人的身影,那水流從上方衝下,落差極大速度驚人,因地勢的緣故在下方旋轉奔流,宛如一條扭曲的長龍,另外一端不知通往哪裡,羅獵和蘭喜妹兩人先後落水之後,肯定是被湍急的水流衝了下去,就算是活著也不知身在何方。

    福山宇治道:「她剛剛不是說過循著這條水流一直往上走就能夠出去了。」這也是蘭喜妹留給他的唯一希望。

    陸威霖和白雲飛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白雲飛道:「我准備循著水流向下找找。」

    陸威霖和白雲飛也抱著一樣的想法,羅獵在生死關頭沒有放棄他們,他們自然不會放棄羅獵。

    福山宇治沒有說話,只是同情地望著他們兩個,注重友情固然值得別人尊重,可也要懂得審時度勢,現在他們幾個全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種時候居然還要冒險去救他人等於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

    福山宇治不會在其他人的身上浪費時間,這水流應當是來自於圓明園的一個主要排洪口,蘭喜妹在這件事上應當沒有撒謊,只要循著水流走上去,就可以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宮。他並不需要白雲飛和陸威霖的幫助,剛才他已經和文豐交過手,文豐雖然厲害,可是自己還能夠對付。

    陸威霖和白雲飛望著福山宇治沿著岩壁不斷攀升的身影,兩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鄙夷,陸威霖道:「我們可以將繩索系在石橋上,我下去看看。」

    白雲飛點了點頭:「我掩護你。」

    福山宇治越爬越高,在抵達上方第二個可供停歇的平台時,他決定休息一下,轉身望去,卻見白雲飛和陸威霖仍在石橋上,兩人正在再石梁上捆縛繩索,福山宇治猜到了他們的意圖,他們果然是要順水而下尋找羅獵和蘭喜妹的下落。

    福山宇治雖然欣賞他們的義氣,可是他卻早已過了熱血上湧的年紀,想要活得長久就必須要時刻保持冷靜。福山宇治沿著水流邊緣的岩石越爬越高,等他第四次歇息的時候距離剛才經過的橋面已經達二十丈之多,抬頭能夠看到在他頭頂不遠處有一個可供通過的洞窟。

    福山宇治心中暗喜,看來松雪涼子並沒有欺騙自己,他決定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雙手抓住洞窟的下緣,用力一撐,爬入洞內,一股清冷的風迎面吹來,送來的空氣明顯清新了許多。他由此推斷出這洞窟內很可能存在通風口,也就意味著他距離出口已經不遠。

    福山宇治打開了手電筒,光束照向前方,洞窟曲折幽深,從路面的角度來看是一路上行,福山宇治快步向前方走去,前行一段距離之後,那道路卻突然又變成了向下傾斜,福山宇治不禁迷惑起來,他停下腳步准備觀察一下周圍的狀況再走,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洞窟都隨之震動起來,福山宇治內心一驚。他顧不上繼續向前,轉身向後方出口奔去,走了幾步,卻發現剛才經過的洞口已經被一塊巨大的石塊塞住,旁邊雖然還有縫隙,可是根本無法通行。

    福山宇治已經明白自己定然是中了圈套,他怒吼道:「涼子,你出來見我!」他本是老謀深算之人,只可惜一個人再聰明再理智,終究也會被潛意識中強大的求生欲所影響,從爆炸發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松雪涼子要害自己,若非松雪涼子還有利用的價值,剛才見面之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干掉她。

    福山宇治也是惱羞成怒方才叫出蘭喜妹的本名,他用力去推那岩石,岩石重達千鈞,在他的全力推搡之下仍然紋絲不動。

    耳邊傳來吱吱聲響,從岩石的縫隙之中,一只只碩大的老鼠鑽了進來,福山宇治的雙目中流露出惶恐的光芒,此時他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唯有轉身向洞窟深處逃去。

    他很快就發現前方也沒了去路,老鼠宛如潮水般從前方湧了過來,福山宇治此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哀嚎道:「涼子,你為何害我?你為何害我?」

    頭頂傳來一聲咯咯嬌笑,這笑聲分明來自於松雪涼子。笑聲很快停歇,她冰冷無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叫藤野美佳的女人?」

    福山宇治身體的血流在瞬間凝固,直到現在他方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顫聲道:「你……你是載祥的女兒?」他的目光搜尋著聲音傳出的地方,很快就發現了一個能夠容納身體通過的縫隙,松雪涼子的聲音就是從上方傳來。

    鼠群正在迅速向他靠近,福山宇治唯有冒險一試,他騰空一躍,驚人的彈跳力讓他成功進入那縫隙之中,手足並用,拼命向上方攀爬著,福山宇治相信自己氣數未盡,他還有逃生的機會。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1-21 16:11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留情】(下)


    強光從上方透入,照得福山宇治眼前一花,等他的視力稍稍恢復,馬上就看清這是一個下寬上窄的縫隙,除非他的身體能夠變形,否則根本沒有任何可能通過這條縫隙。這歹毒的女人算準了每一步,甚至揣摩透了他的心理,所以才能夠成功將自己陷於目前的困境。

    福山宇治大吼道:「她的死和我無關,是平岡仁次害死了她……」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恐懼。整件事完全是一個圈套,根本沒有什麼冀州鼎,松雪涼子設下圈套就是為了要剷除自己。

    松雪涼子道:「你們都要死!」

    羅獵被奔騰咆哮的水流一路衝落下去,不過他並未受傷,如同乘滑梯一般落下,穿過一個黑乎乎的洞口,落入了一個積水潭中,水面上居然亮著火光,是一些漂浮物在上面燃燒。

    羅獵在第一時間內就判斷出這是他們最初進入的蛤蟆洞,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會被水流衝到了這裡。藉著火光找到了水潭中岩石的位置,迅速向岩石游去並爬了上去,舉目四顧,並沒有發現蘭喜妹的身影。

    回憶起剛才的情景,蘭喜妹的落水絕非偶然,羅獵甚至開始懷疑她根本就是故意將自己吸引到了這裡。

    這裡距離出口已經不遠,蘭喜妹去了哪裡?在自己躍入水中營救蘭喜妹之後,上面又發生了什麼?羅獵抬起頭,望著那道飛流直下的水流,水流自然無法給出答案。空氣中瀰散著一股焦臭的味道,那星星點點的漂浮物全都是死去的毒蟲屍體,現在它們仍然在燃燒著,應當是後來通過這裡的人點燃了它們。

    離開還是回去?這個問題並沒有讓羅獵產生任何的糾結,他必須要回去,因為還有同伴被困在上面,白雲飛和陸威霖,他必須要找到他們並帶著他們一起離開。

    羅獵尋找重新返回上方途徑的時候,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羅獵……」這聲音斷斷續續,不過羅獵仍然能夠判斷出是陸威霖在呼喚自己。他的內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意,陸威霖同樣沒有放棄自己。

    兩天之後,正陽門正籠罩在夕陽的餘暉之中,羅獵身黑色長衫,頭戴白色文明帽,他在這裡已經等了整整半個小時,之所以來到這裡還是因為一封沒有署名的來信,信是在羅獵動身進入圓明園地宮之後方才寄到的,所以等羅獵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是脫困之後。

    雖然沒有署名,可是羅獵仍然能夠從字跡和約定地點推斷出這封信來自於蘭喜妹,信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小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落款處的日期就是今天,沒寫地址,羅獵判斷出是正陽門。

    羅獵提前到來,內心中有許多的謎題等待解答,而唯一能夠給出正確答案的那個人就是蘭喜妹。

    夜色悄然降臨,蘭喜妹卻仍然沒有出現,羅獵點燃了第五支菸,終於看到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向自己走了過來,他的唇角泛起會心的笑意。

    小女孩看到他也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白兔一樣的雪白門牙:「羅先生好!」

    羅獵點了點頭,及時掐滅了香菸,避免煙味兒嗆到了小孩子,溫和道:「又在賣花?」

    小女孩極為老成地嘆了口氣道:「世道艱辛,活著太不容易。」

    羅獵笑著將一枚大洋遞了過去,小女孩卻未接他的大洋,而是將那束花遞給了他:「有人給過錢了。」

    羅獵接過了那束花,有些詫異道:「人呢?」

    「走了!」

    羅獵又道:「她說了什麼?」

    小女孩道:「她說,她送給你的東西你不能不要。」

    單從這句話羅獵就能夠斷定送花人必然是蘭喜妹無疑,唇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接過那束花,內心中卻感到一陣輕鬆,他意識到是因為得到了蘭喜妹平安的消息,羅獵突然發現自己對她還是關心的,至少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她遭遇不測。

    蘭喜妹平安脫險,就意味著福山宇治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人在生死關頭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有人選擇保全自己拋棄他人,而有人卻對同伴不離不棄,不同的選擇決定了他們不同的人生。

    羅獵還是沒有等到蘭喜妹,可這對羅獵並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蘭喜妹平安的消息,蘭喜妹雖然在某種程度上利用了自己,可最終自己離開的仍然是她。

    羅獵不喜歡仇恨,因為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恨一個人絕對不會讓你過得更加快樂。

    這是羅獵在正覺寺住的最後一個夜晚,這裡的工程已經徹底停歇,張長弓和阿諾在夜襲山田醫院之後就沒有返回,按照原計畫去了奉天。

    回到正覺寺,看到一輛汽車停在門前,羅獵一眼就認出這輛車是葉青虹的,他曾經見葉青虹開過。

    不等他來到車前,葉青虹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多日不見,葉青虹憔悴了許多,不過這並沒有讓她的美貌失分,反而平添了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不知是不是羅獵的錯覺,總覺得葉青虹的雙眸中缺少了昔日的倔強和冷漠,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穆三壽死前透露了葉青虹被關押的地方,他們脫困之後,陸威霖第一時間就前往營救,本來他邀請羅獵同去,羅獵在考慮之後仍然沒有前往,很多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有些人注定會相逢。

    葉青虹有些幽怨地望著羅獵,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羅獵手中的那束鮮花所吸引:「送給我的?」雖然她明白羅獵並不知道自己會來。

    羅獵笑了笑將手中的那束花遞了過去,借花獻佛,倘若蘭喜妹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會怒火中燒,說不定會拔刀相向,跟自己拚個你死我活。

    葉青虹聞了聞花香,然後道:「我今天是特地前來向你道別的。」

    羅獵喔了一聲,他並沒有感到特別的詫異,只是葉青虹離開的消息仍然讓他內心感到隱隱的失落。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們因一個陰謀走到了一起,回顧整件事,他們每個人都是棋子,只不過他們要比穆三壽之流幸運得多,至少他們活到了現在。

    羅獵指了指裡面:「不如進去坐下說。」

    葉青虹搖了搖頭:「我不想進去……」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有……這裡我已經賣出去了。」

    羅獵點了點頭,葉青虹應當是對圓明園地下的秘密再無興趣,興許她已經洞悉了穆三壽的全部陰謀。

    葉青虹因羅獵的寡言而不爽,咬了咬櫻唇道:「你不問我要去哪裡?」

    羅獵道:「正想問,是回歐洲吧?」他的猜測是有根據的,穆三壽雖然死了,可是他身後留下的諸多事務還沒有來得及交代,葉青虹必須要前往處理。

    葉青虹嘆了口氣道:「當真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其實她的內心是有疑問的,來此之前她想要從羅獵這裡尋求答案,可當她見到羅獵又打消了念頭,因為她明白羅獵不會告訴自己。

    陸威霖對此次探險發生的事情也是隻字不提,在這件事上和羅獵保持著出奇的默契。

    羅獵想起了幾天前就去了歐洲的麻雀,她現在應當在郵輪上吧,離開未嘗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而今的中國處處危機四伏,無法給予他們安定的生活。

    「你有什麼打算?」

    羅獵道:「無事一身輕,我打算四處轉轉。」

    葉青虹道:「不如……」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她本想邀請羅獵和自己同去歐洲,可話到唇邊卻又感覺難以啟齒。

    羅獵已經從葉青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猜到了她的意思,微笑道:「還回來嗎?」

    葉青虹感覺俏臉有些發熱,極其肯定地回答道:「很快就會回來,我不喜歡歐洲。」

    羅獵點了點頭。

    葉青虹道:「你的酬勞……」

    羅獵道:「我沒有幫你找到真正的七寶避風符,無功不受祿,那件事從此作罷。」他並不是個看重金錢的人,太多錢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負擔。

    葉青虹突然感覺內心之中空空蕩蕩,一時間她甚至產生了留在國內的想法,生怕就此一別今生今世無緣再見。她和羅獵因一場復仇計畫而起,如今曲終人散,他們之間也再無瓜葛,葉青虹發現自己對羅獵已經產生了難以割捨的眷戀,可自尊卻讓她無法坦白。

    羅獵對自己依然友善,可這種友善中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客套,葉青虹厭惡這種感覺,她終於還是鼓足勇氣道:「以後如果我遇到了麻煩,你會不會幫我?」

    羅獵靜靜凝視著葉青虹,他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答案意味著一個承諾,也明白這個承諾會帶給葉青虹怎樣的希望,他年輕的生命已經背負過太多的沉重,接下來的日子他想活得自由,不想背負太多的束縛。

    葉青虹點了點頭,轉身走向汽車,在背身的剎那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就要流出來,她強行忍住淚水,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在被穆三壽囚禁的日子裡她沒有流淚,陸威霖前往解救她的時候她同樣沒有流淚,可是在此時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羅獵望著葉青虹的背影,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孔,可是他卻感覺得到她此時的失望和憂傷,在葉青虹進入車內的剎那,他終於開口道:「我相信能夠找得到你。」

    葉青虹回過頭來,夜色仍然無法掩飾她美眸中晶瑩的淚光,她並沒有掩飾,因為她知道淚水是女人的武器,在心上人的面前示弱並不會讓自己變得卑微:「我會回來!」

    葉青虹的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回來,而羅獵的離開卻是為了實現自己內心中的一個承諾,在離開蒼白山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在手上的事情了結之後,他會前往甘邊寧夏,去那裡和顏天心會面,他要感謝顏天心授藝之恩,趁機也遊覽一下甘邊風情。

    有些路注定要一個人去走,孤獨的旅程可以讓人冷靜,可冷靜並不會讓你內心的傷疤徹底癒合。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22 09:24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風沙】(上)
  



    夏天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白山的夏天來得要比南方晚一些,鐵娃在春天裡得到茁壯成長,如今的他已經成為一個健壯的小伙子,唇角也生出了細細的胡須,張長弓從北平回來之後,和他一起照看老人,閑來教給他格鬥箭術,鐵娃凡事認真,肯下苦工,再加上天賦不錯,在張長弓的悉心調教下進境神速。只是楊家屯跟他一起逃出來的老人卻接二連三地離世,一來是因為的確年事已高,二來這些老人離開了故土難免情緒低落,再加上入春不久有人患上了風寒,彼此相傳,短短兩個月內竟然多半去世,最後只有三人幸存。

    鐵娃因此而傷心不已,可生老病死非人力所能夠挽回,周曉蝶離開北平之後就來到白山暫住,和鐵娃他們相鄰而居,這樣彼此之間也方便照應。只是她性情冷僻,平日裡很少和他人來往,其他人看出她的脾性,除非有要緊事,否則也很少去打擾她。

    張長弓回到白山之後一個月,瞎子方才和前往黃浦找他的阿諾一起姍姍來遲,此番前來,瞎子還將外婆帶了過來,他之前去黃浦就是為了將外婆接走,以免穆三壽事後報復。

    一群老友相見自然欣喜非常,然而終究還是缺了羅獵這個主心骨,羅獵臨行之前曾經給張長弓寄了一封信,說他去了甘邊寧夏。

    瞎子聽說這件事之後,頓時就猜到羅獵此行應當和顏天心有關,雖然有心追隨老友的腳步前去,可外婆和心上人都在白山,人有了牽掛自然就不能像過去那樣說走就走,倒是阿諾聽說羅獵的去向嚷嚷著要一起前去,這廝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閑下來就是喝酒賭博,再看到瞎子這個昔日的損友突然修心養性,大有變成五好青年的趨勢,這廝越發的無聊了。

    張長弓從阿諾的坐臥不寧看出了他的焦灼,他准備好好和阿諾談談,可沒等他找到阿諾,阿諾已經准備好了行裝,向張長弓主動道別。

    阿諾的離開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像他這樣習慣流浪的人,原不喜歡安定的生活。

    「要走了?」張長弓望著這個金毛藍眼的家伙,友情是無國界的,換成過去張長弓也無法相信自己會和一個外國人交朋友,而且會成為患難之交。

    阿諾點了點頭,目光中有些不舍,可內心離去的念頭已經很堅決。

    「去哪裡?」

    阿諾撓了撓一頭亂蓬蓬的金毛,兩個月未曾理發,頭發已經長得很長,垂過了耳邊,腦後胡亂扎了一個小辮子,非但沒有顯得整潔,反而顯得更加的凌亂,亂蓬蓬的胡須一根根支楞著,看上去如同臉上生出了一顆仙人球。

    張長弓的這句話居然把阿諾問住了,很多時候他通常會懷疑自己被酒精損壞了大腦,越是簡單的問題越是覺得無法回答,離開雖然非常堅決,可是在去哪裡這個問題上到現在也沒有想清楚,阿諾其實有很多選擇的,他想過要回瀛口,重新過上醉生夢死的日子,畢竟他現在兜裡有了不少錢。也想過追隨羅獵的腳步,去中國的西部看看,聽說那裡是個神秘的世界。他還想過返回歐洲,戰爭已經結束了,歐洲大陸正在恢復昔日的平靜和安寧。

    可選擇越多,就越難做出決斷。

    張長弓道:「無論去哪裡,都不要酗酒賭博。」其實他知道自己的奉勸對阿諾沒有任何的用處。

    阿諾嗯了一聲,內心是溫暖的,雖然他不會聽從張長弓的奉勸,可這世上畢竟有人是關心自己的。

    鐵娃此時突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急火火道:「不好了,不好了,陳阿婆病了。」

    烈日炎炎,位於阿拉善左旗西南和甘肅中部邊境的騰格裡沙漠中,一個人正騎著駱駝艱難行進著,在烈日的炙烤下,地面的溫度已經接近五十度,駱駝在這樣的氣溫下也變得慵懶,腳步緩慢而無力,眼睛因強光而眯起。

    一人一駝在金黃色的沙丘上留下藍紫色的影,這影靜靜流淌在蜿蜒起伏的黃沙上,風不大,卻非常的燥熱,吹動表面的細沙,如煙如霧,讓藍紫色的影變得模糊而顫抖。

    這風加速了水分的散發,旅人在這樣的溫度下仍然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宛如阿拉伯人一樣的纏頭蒙面,只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他的目光依然犀利,身軀依然挺拔。

    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小片銀色的反光,憑直覺判斷出那裡應當是一小片湖泊,不過他也不敢確定,畢竟在沙漠中太多海市蜃樓的幻像。隨著距離的接近,當他看到越來越多的駱駝刺和紅柳,這才敢斷定看到的並不是幻像,是真的水源,被當地人稱為湖盆子的地方。

    孤獨的旅人在水邊翻身下了駱駝,放開韁繩任由駱駝去飲水吃草,而他則來到背著陽光的地方,解開頭巾,露出被紫外線照射得黧黑但英俊的面龐,他就是羅獵,離開北平之後,他獨自一人來到了甘邊寧夏,最初的目的是前來這裡尋找從蒼白山遷徙而來的連雲寨人馬,和顏天心相會。可這一路並不太平,他通過山西的時候遭遇軍閥混戰,一路輾轉,不得已選擇穿越沙漠的路線。

    騰格裡沙漠是中國的第四大沙漠,南越長城,東抵賀蘭山,西至雅布賴山。南北長五百余裡,東西寬三百多裡。沙漠包括北部的南吉嶺和南部的騰格裡兩部分,習慣統稱騰格裡沙漠。內部有沙丘、湖盆、草灘、山地、殘丘及平原等交錯分布。

    沙丘面積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以流動沙丘為主,大多為格狀沙丘鏈及新月形沙丘鏈,沙漠中湖盆共五百多個,半數有積水,為干涸或退縮的殘留湖。眼前的這個就是其之一。

    湖水清澈,羅獵鞠起一捧水先沾濕嘴唇嘗試了一下,確信這水並非鹹澀,這才放心大膽地喝了起來,飽飲清水之後,將隨身攜帶的水囊裝滿,這才脫去衣服,進入湖盆之中,舒舒服服洗去了一身的沙塵,在沙漠之中能有這樣的境遇已經算得上運氣絕佳了。

    根據他的判斷,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雅布賴山約有一百多裡,以他目前的速度,再有兩日即可到達。陽光照射在羅獵的身軀上,泛起古銅般的色彩,長途跋涉雖然讓他瘦了一些,可是他的身體素質卻在行程中得以磨煉,意志變得越發堅強。

    擦干身上水漬的時候,羅獵特地留意了一下心口處,當初父親在這個地方種下了智慧種子,一開始的時候留下一道紫色的疤痕。隨著時間的推移,疤痕已經消失不見了,皮膚的顏色也恢復了正常。

    羅獵用毛巾擦干了頭發,多日未曾修理的頭發已經超過了耳根,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男子氣概,反而因此顯得不羈而狂野,在湖盆子的對岸聳立著幾座建築的殘垣,那裡過去應當有人居住,靠湖而居,直到周圍的環境沙化越來越嚴重,人們才不得不放棄家園離開了這裡。

    天空突然就黯淡了下來,黑色的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了他的頭頂,原本趴在岸邊休息的駱駝兩只耳朵支楞了起來,旋即從地上立起身來。

    羅獵迅速穿好了衣服,拉住駱駝的韁繩,在沙漠惡劣的環境下如果遺失了駱駝,那麼他將會變得步履維艱,很可能會丟掉性命。平靜的湖盆子開始泛起魚鱗般的細紋,風迎面吹來,風力在不斷增強著。

    羅獵抬起雙眼,看到遠方的景物已經開始變得朦朧,在他進入這片沙漠之後雖然烈日當空,可是並未遭遇到風沙肆虐的極端天氣,從眼前的狀況來看,應當是一場沙塵暴即將到來。

    駱駝開始不安地踱步,從它的反應能夠判斷出這即將來臨的沙塵暴應該不小,羅獵決定盡快離開這裡,尋找一個可以躲避風沙的安全地方,他牽拉著駱駝逆風而行,目前最近的藏身地就是湖盆子對面的那片殘垣。

    看似不遠的距離,真正走過去卻沒有那麼容易,繞過這面湖盆子抵達那裡約有一裡的距離,走到中途,風力就已經增大,狂風席卷著黃沙和碎石撲面而來,羅獵不得不低下頭去,最大程度減少風沙對身體的傷害,右手牢牢拉住駱駝的韁繩,生怕在風沙中走散。

    他已經看不清路,幾度走入了水中,短短的一裡路程,摸索了近半個小時方才抵達了那片斷壁殘垣。尋找了一面相對堅固的土牆坐下,駱駝就倦伏在他的身邊,一人一駝都已經被肆虐的風沙耗盡了力氣,羅獵將口中的黃沙吐了出來,之前的澡算是白洗了,

    選擇遠離繁華的都市,來到這空曠無人的漠北邊陲,不僅僅是因為要和顏天心見面,這段旅程大部分都在孤獨中渡過,孤獨讓羅獵冷靜,也讓他反思過去的很多事情,他開始考慮未來的人生應當怎樣去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22 19:04
第一百七十五章【大風沙】(下)
   



    父親告訴他那個關乎於九鼎的故事,他最初聽到的時候認為是天方夜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多事情開始顛覆他的認知。那顆被父親種植在他體內的智慧種子,也在悄然改變著他的體質和意識。離開北平後,他的睡眠改善了許多,不知是因為顏天心傳授給他的內功心法起了作用還是因為旅途太過疲憊,又或是那顆智慧種子的作用,困擾他多年的失眠症最近幾乎沒有發作過。

    可他仍然經常會做夢,並非全是惡夢,夢中時常會出現一些古怪的想法,和通常醒來記不住夢中的情景不同,他會將夢中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甚至他會夢到父母年輕時候的場景,會夢到關於九鼎的事情,會夢到許多在現實中根本無法出現的場景。

    羅獵並不認為夢境中的這些場景全都是虛幻的,父親臨終前跟他說過的那番話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而且這些事全都發生在父親將那顆智慧種子種植在他的體內之後,他甚至認為許多是種子賦予自己的記憶。

    風沙侵蝕的土牆為羅獵擋住了迅猛的風沙,風沙掠過耳邊的聲音猶如金戈鐵馬,在這個荒蕪空曠的沙漠中,人往往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界限,身在風沙之中,甚至會產生模糊古今的迷惘。

    羅獵回憶著這趟旅程,他本可以選擇更平坦更輕松的路途,然而最終他還是走上了一條近乎自虐的苦旅,一個人走到這裡開始意識到這樣的旅程並沒有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安寧,更不會讓自己找到真正的快樂。

    這一路走來,羅獵對而今的中國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晚清的覆滅雖然帶來了一個新的時代,可這個時代仍然沒有給百姓帶來安定的生活,外敵虎視眈眈,國內軍閥割據,罔顧民生疾苦,多半都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戰,老百姓的日子甚至比起晚清時候還要艱難。

    羅獵時常會想起父親說過的事情,這一切的苦難可能還要在中華大地上持續三十余年,歷史之所以成為歷史是因為時代在不斷前進,父母經歷了未來,而自己正在經歷他們未曾涉足的歷史。自己究竟屬不屬於這個時代?是來自未來的遺孤還是歷史的棄兒?這個問題始終在困擾著他。風沙並未有減弱的跡像,比起剛才越發猛烈了,呼嘯的狂風掀起了沙塵遮天蔽月,這猛獸般的咆哮和嘶吼將羅獵重新拉回到現實中來。他取下了行李,雖然隨身帶著帳篷,可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根本無法完成安營扎寨的工作。

    於是羅獵就簡單地用毛毯將自己裹了起來,緊貼在斷壁和駱駝之間狹窄空間,打了個哈欠,活在當下,越是在嚴苛的環境下,越是能夠清晰感覺到生命的律動,他決定拋棄一切雜亂的念頭,在風沙漫天的大漠中,在這片被歷史遺棄,風沙侵蝕的殘垣中隨風入夢。

    沙塵過去的時候,天就要亮了,東方的天空現出魚肚白,頭頂的天空卻還是深藍的色彩,從東到西由淺到深,一彎金黃色的月牙高掛天空,沒有一絲風,天地間仿佛突然靜止了一般。

    羅獵抖落了一身的沙塵,駱駝仍然趴在一旁,不遠處的湖盆子平整如鏡,映照出黎明到來前的天空,卻比天空的色彩更加濃郁。這場突如其來的沙塵吹走了白日裡的酷熱,用不了太久,這裡就會隨著太陽的重新升起而重新變成一個炎熱的世界。

    羅獵大口呼吸著清涼的空氣,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抓緊時間趕路了,在地面的溫度提升之前,極可能地多走一些。他牽動駱駝的韁繩,被喚醒的駱駝抖動了一下身軀,駝鈴在晨曦中發出一陣清越的鳴響。

    羅獵翻身跨上駱駝的背脊,隨著駱駝的重新站起,他的視野看得更遠,沙丘延綿起伏,眼前的和諧與寧靜讓人很難相信昨晚的風沙肆虐只是沙漠不同的兩面。

    羅獵在晨光中辨明了方向,駕馭者駱駝繼續他孤獨的旅程。

    然而羅獵很快就發現他並不是這片沙漠中唯一的旅者,一支駝隊出現在他身後的沙丘上,逶迤行進,悠揚的駝鈴聲在空曠的沙漠中回蕩,這只駝隊的規模不小,輝煌一時的絲綢之路雖然早已落寞,可是在這條名震天下的古道之上仍然有商旅往來。

    羅獵雖然不想和這支商隊發生接觸,可是他的坐騎並不爭氣,東升的旭日讓這頭駱駝變得越發慵懶,很快就被後面的商隊超越。

    這支近五十人的商隊充滿了歡聲笑語,看來昨晚惡劣的天氣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情緒,商隊的成員對這位沙漠中孤獨的旅者頗感興趣,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一個個向他投過好奇的目光。

    其中有一位年輕的姑娘,高鼻深目,陽光將她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五官雖然稱不上漂亮卻生得端正,兩道很少出現在女性臉上的濃眉,她打量著這個包裹嚴實的旅者。

    羅獵覺察到她的目光,轉過臉去,向她報以一笑,雖然只是露出了一雙眼睛,仍然可以准確傳達自己的友善。

    那姑娘也笑了起來,露出滿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後她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句。

    羅獵猜測到她是在說某種少數民族的語言,只可惜自己聽不懂。

    那姑娘從他迷惘的目光中得到了解答,改為生澀的漢語道:「你的駱駝生病了!」

    羅獵心中一怔,低頭想去觀察,不曾想,那頭駱駝此時前蹄一軟就跪了下去,毫無征兆地軟癱在了沙坡之上。羅獵及時從駝背上跳了下去,這才免於被駱駝的身軀壓住。

    再看那駱駝口吐白沫,身軀不斷抽搐,明顯是發病了,羅獵心中暗嘆,自己實在是太疏忽了,居然沒有及時發現這駱駝生了病,若非那女郎提醒,只怕要等駱駝倒地仿佛才察覺。

    羅獵對獸醫一竅不通,望著這頭突然發病的駱駝也是愛莫能助。

    剛才提醒羅獵的女郎勒住坐騎的韁繩,翻身下了駝背,來到羅獵的駱駝旁邊,掀開駱駝的眼皮看了看,耳後又掰開它的雙唇,發現駱駝的舌頭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兩道濃眉皺在一起道:「你給它吃了什麼?」

    羅獵搖了搖頭,只記得駱駝在湖盆子旁邊吃了一些水草,可具體吃得是什麼他也不清楚。

    那女郎道:「中毒了,這駱駝只怕是不成了。」

    羅獵不由得頭皮一緊,在沙漠中離開了駱駝可不成。

    駝隊中又有幾名商客圍了上來,其中一名白布纏頭的老者嘰裡咕嚕說了一番話。

    這會兒功夫羅獵的那頭駱駝已經氣絕了,女郎向羅獵道:「您去什麼地方?」

    羅獵道:「雅布賴山。」

    女郎點了點頭,轉身向那名老者用本族語言重復了一遍,兩人交談了幾句,女郎重新轉向羅獵道:「我們剛好經過那裡,如果您不嫌棄,可以與我們同行,我們的駝隊可以提供駱駝給您騎乘。」

    羅獵充滿感激道:「多謝了!在下羅獵。」

    此時有兩名健壯的小伙子幫忙從已經死去的駱駝身上搬運行李,有人挑選了一頭健壯的駱駝提供給羅獵騎乘,通過交談知道,那女郎叫瑪莎,老人是她的父親德西裡,他們都來自於西域的塔吉克部落,這次是從陝西經商歸來,交易了一些物資返回部落,為了躲避軍閥混戰,所以也和羅獵一樣選擇了一條相對艱苦但是人跡罕至的道路。

    整個商隊唯一通曉漢語的就是瑪莎,羅獵和他人交流也需通過瑪莎翻譯,瑪莎性情外向,熱情善良,很快就和羅獵熟識起來,她詢問羅獵前往雅布賴山的目的。

    羅獵得到他們熱情無私的幫助,自然不好意思撒謊,老老實實告訴瑪莎自己這次去雅布賴山是去探望一位老朋友的。

    瑪莎將羅獵的回答翻譯給同伴聽,不想同伴都笑了起來,這下反倒讓羅獵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瑪莎向羅獵笑道:「他們說你一定是去找情人對不對?」

    羅獵道:「是朋友不是情人!」

    瑪莎又將他的話翻譯給同伴,結果又引來了一陣大笑,瑪莎說:「敢於冒這麼大的風險穿越騰格裡沙漠,一定不是為了朋友,尤其是你們漢人。」

    羅獵從她的話音中聽出言外之意,不禁笑道:「我們漢人怎麼了?」

    瑪莎道:「你們漢人不是常說愛江山更愛美人,為了美人江山都可以不要,自然可以將性命置之度外了。」

    羅獵因她的這個解釋而大笑起來,周圍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多半都不明白羅獵因何發笑,對好客的塔吉克人來說這是一種禮貌。羅獵朗聲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他朗誦得是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代表作。

    瑪莎聽得雙目發亮,她從未聽說過這首詩,以為還是羅獵的原創,充滿崇拜道:「你們漢人就是有才華。」

    羅獵哈哈大笑道:「這首詩可不是我寫的。」他將裴多菲的身份背景說給瑪莎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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