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09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16 15:12
第399章【大長老】(下)


    陳昊東雖然不乏被他直視的經歷,可是當鄭萬仁的目光盯在他身上的時候仍然讓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心底對鄭萬仁存在著一種莫名的敬畏。

    鄭萬仁道:「你辜負了我的期望啊。」

    陳昊東垂頭道:「鄭叔,教訓的是。」

    鄭萬仁將手中的雪茄摁滅在菸灰缸內,然後站起身來,他的身材矮小,也就是一米六左右的樣子,可是站在身材高大的陳昊東面前仍然顯露出強大的氣場,倒背著雙手緩緩走到了窗前,鄭萬仁望著窗外道:「福伯的事情你都聽說了。」

    陳昊東道:「我不明白他為何要收羅獵為徒,他明明知道羅獵和我有仇。」

    鄭萬仁道:「如果他讓你舒坦,他就不是福伯了。」

    陳昊東道:「我沒得罪過他,而且我爹生前對他不薄,他為什麼要處處跟我作對?」

    鄭萬仁道:「我早就推舉你為門主,可是一直都未能如願,知不知道什麼原因?」

    陳昊東咬了咬嘴唇,他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福伯從中作梗。

    鄭萬仁道:「這老東西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從未看好過你,自然也不會答應支持你,只是連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公開跟咱們作對。」

    陳昊東道:「鄭叔,我看他只不過是收了個徒弟,就算羅獵憑著他的關係加入了盜門又能如何?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鄭萬仁道:「這種時候收徒弟,你又怎麼知道他掀不起風浪?有怎能肯定他不想掀起風浪?羅獵成為他的關門弟子,就有跟你爭奪門主之位的資格。」

    陳昊東有些錯愕第望著鄭萬仁,覺得他有些危言聳聽了。

    鄭萬仁道:「你不要覺得我言過其詞,你要知道那老東西在門中的地位,如果他一意孤行,如果羅獵先找到了鐵手令,獲得門中認同也未必沒有可能。」

    陳昊東道:「可他根本就算不上盜門中人。」

    鄭萬仁道:「你說了不算,就算羅獵找不到鐵手令,那老東西也有辦法讓整個滿洲的盜門勢力支持他。」

    陳昊東此時方才意識到此事對他乃至對整個盜門的影響,如果當真被鄭萬仁說中,那麼自己的未來會被蒙上一層陰雲,自己的門主之位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陳昊東恭敬道:「鄭叔,您教我怎麼做?」

    鄭萬仁又拿起了剛才沒有吸完的半支雪茄,陳昊東趕緊掏出火機為他將雪茄點燃,鄭萬仁抽了口雪茄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你還想繼承你爹的位子,這前方的障礙就必須儘早掃清。」

    陳昊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心中仍然有些顧慮:「鄭叔,那滿洲可是福伯的地盤。」

    鄭萬仁笑道:「什麼人的地盤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找到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情,聽說駱紅燕死了?」

    陳昊東在他的提醒下頓時明白了,他低聲道:「駱紅燕是被羅獵殺死的,不過索命門跟咱們盜門素來不合。」

    鄭萬仁道:「駱長興最疼這個侄女,如果索命門的人找羅獵報仇也是理所應當。」

    陳昊東此時方才完全明白了,未必要動用索命門的人,只要能夠派人幹掉羅獵,再將這件事推到索命門那邊,整件事就會變得理所當然天衣無縫,他暗自佩服鄭萬仁的老奸巨猾:「鄭叔,那羅獵也不簡單,我這裡並沒有合適的人選。」

    鄭萬仁道:「你啊,當然不能用咱們自己的人,葉青虹和黑虎嶺狼牙寨有仇,當年狼牙寨寨主肖天行就是死在了她的手裡。」

    陳昊東道:「鄭叔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讓您滿意。」

    鄭萬仁搖了搖頭道:「我滿不滿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將來,你爹把你託付給我,我也答應了他,無論有多少人反對,我都要幫你登上門主之位。」

    陳昊東充滿感激道:「鄭叔,您對我的這份厚愛我永遠銘刻在心,昊東心中早已將鄭叔當成父親一樣看待。」

    鄭萬仁點了點頭道:「能有你這句話,我也算沒白白疼你。」停頓了一下又道:「滿洲的事情還是我親自去走一趟,你不用擔心,只需將黃浦這邊的事情做好。」

    雖然是羅獵拜福伯為師,可葉青虹也跟著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最重要得就是易容術,女人對化妝普遍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易容術這種江湖秘術在中華也已經傳承數千年,早已形成了完整的理論體系,但是因為被多數人視為彫蟲小技,又加上本身用途並非正當,所以一直得不到發揚光大,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真正的易容術只有少數人掌握。

    麻雀的易容術就是得自福伯的真傳,但是因為她並非福伯的正式弟子,福伯在授業上還是有所保留,但是這次他將一整本《千變萬幻集》都給了羅獵夫婦,而且特許他們兩人一起學習。

    在易容方面,葉青虹的領悟性要比羅獵更強,這也讓她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勝過羅獵的地方。當然這也和葉青虹在這方面下了足夠的苦工有關,她在得到《千變萬幻集》之初就意識到這本書將會最大限度地保護他們的安全,就算大敵當前,仍然可以依靠易容之術而安全脫困。

    整個滿洲的盜門勢力都在福伯的掌控之下,滿洲境內的風吹草動基本上瞞不過他的眼睛。

    不知不覺,羅獵一家已經在瀛口呆了十多天,眼看已經臨近元旦,按照此前的約定,羅獵應該於元旦前往奉天和張長弓會面。羅獵正在房間內研究開鎖,他現在可以在十秒鐘之內打開可以找到的任何鎖具,可羅獵並不滿意,又在此基礎上進行延展,甚至開始考慮將來指紋鎖的打開方法,一樣精百樣通,羅獵雖然找不到現實中的鎖具,可是仍然通過自己繪製的圖形找到瞭解鎖的方法。

    正在沉浸於這全新技能的時候,福伯來了,羅獵慌忙將桌上的圖紙收起,出門去見他,有些東西還是要守在心裡。

    福伯在院子裡陪小彩虹玩耍,看到羅獵出來,葉青虹笑道:「女兒,媽媽帶你逛街去。」她知道福伯找羅獵有事,所以選擇迴避,給他們師徒二人留下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羅獵將福伯請到茶室,用鐵壺煮了老白茶,福伯接過他遞來的茶盞,嗅了嗅茶香,然後抿了口茶,陶醉地閉上了眼睛,輕聲道:「我已經將收你為徒的消息廣為散播了出去。」

    羅獵喝了口茶,他知道這可能帶來的後果,低聲道:「有些人要不開心了。」

    福伯道:「可能會給你帶來不少的麻煩,陳昊東為了登上門主之位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對付你。」

    羅獵道:「師父,就算他不來找我,我早晚都會去找他。」

    福伯道:「他就算再恨你,還是不敢公開對付你,所以注定只能選擇宵小的手段。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還是小心為妙。」

    羅獵點了點頭道:「師父放心吧,我有辦法。」

    福伯道:「你去奉天,不如青虹和小彩虹就留在這裡。」

    羅獵明白他的意識,現在都知道自己是福伯新收的徒弟,所以自己成了盜門一些人的眼中釘,以陳昊東為首的那些人肯定會不擇手段來除掉自己,所以妻女跟在自己的身邊反倒會有危險,福伯讓她們暫時留在瀛口也是為了她們的安全著想。

    羅獵道:「此事我和青虹商量過了,她也答應暫時留在這裡,我去奉天辦完事就回來。」

    福伯微笑點頭道:「你只管放心去辦事,這裡不會有任何的問題,還有,我給你派了一個幫手。」

    福伯給羅獵派的幫手叫常柴,常柴人如其名,生得骨瘦如柴,羅獵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似曾相識,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常柴是常發的弟弟,常發是羅獵在第一次前來瀛口的時候遇到的車伕,兩人曾經交過手,後來常發和他們一起組隊前往蒼白山,可剛剛進入蒼白山不久,常發就遇襲身亡。常柴的本命是個財字,可後來他非但沒有發財,反而越長越像棵柴火棒子,於是別人都將他叫成了常柴,反正發音都一樣,常柴也懶得去爭辯,可一來二去,連他自己都習慣了這個名字。

    和被當成悶葫蘆的常發不同,常柴開朗且健談,滿洲的風土人情他如數家珍,再加上他滿嘴的俏皮話兒,引得羅獵也是不停發笑。此番他們坐車前往奉天,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日本乘客,羅獵意識到日本的勢力在滿洲不斷擴展,而現在的政府仍然對危機缺乏必要的警惕,一幫軍閥忙著爭權奪利,或許他們不是缺乏警惕,而是更熱衷於擴張自身的勢力,卻罔顧民族大義。

    路程不長,他們早晨上車,中午就已經順利抵達了奉天,從離開瀛口就開始下雪,大雪伴隨著他們行了一路,等來到奉天,雪下得越發大了,常柴穿著老棉襖,帶著狗皮帽子,整個人包裹得異常臃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抵禦住外面的寒氣。

    羅獵穿得不多,裡面是一套西裝,外面穿著黑色毛呢大衣,圍著葉青虹為他手織的白色羊毛圍巾,倒不是因為羅獵只要風度不要溫度,而是他的確感覺不到寒冷。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4 16:12
第400章【再臨奉天】(上)


    常柴充滿羨慕地望著羅獵:「羅先生,您真不冷啊?」

    羅獵搖了搖頭,這會兒功夫,頭頂的禮帽頂部已經落滿了白雪,就像是頂著一座富士山。

    常柴道:「羅先生,您先在這邊避雪,我去叫輛車過來。」

    羅獵道:「用不著,反正也沒多遠,咱們走過去吧。」

    常柴笑道:「這麼大的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可不好走。」

    羅獵道:「你把我看成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了。」

    常柴道:「您等我一下。」他背著包袱邁開步子向外面跑去,羅獵叫都沒有把他給叫住,只能在屋簷下站著,摘下帽子撣去上面的積雪。

    常柴沒去太久的時間,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向羅獵笑道:「羅先生,走!」

    羅獵道:「這麼快就找到車了?」

    常柴點了點頭,帶著羅獵來到外面,羅獵方才知道等他們的居然是一輛馬車,常柴笑道:「其實提前已經安排接站了,他們來得晚了一些。」盜門滿洲分舵就在奉天,羅獵是福伯的徒弟,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盜門中的地位已經提高不少。

    兩人上了馬車,羅獵讓車伕先將他們送到金源路的小白樓,這裡是葉青虹在奉天的物業,本來她打算和女兒一起過來的,可現在只有羅獵前來。

    馬車將他們送到小白樓門前,羅獵下了車,常柴搶先幫他拎起箱子,讓車伕走了,馬車臨走之前,在門前道路上留下一堆熱騰騰的馬糞,常柴笑道:「馬屁一響,黃金萬兩,好兆頭,好兆頭!」

    羅獵笑道:「什麼便宜話都讓你說了。」

    他開了房門,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羅獵其實帶了鑰匙,可自從跟隨福伯學會了撬門別鎖的功夫,他即便是有鑰匙都不想動用。

    常柴看到羅獵熟練地開門,不由得笑了起來:「敢情這不是您家啊?」

    羅獵已經打開了房門:「是,不過我想試試這門鎖怎麼樣。」

    常柴道:「門鎖不錯,可惜擋不住您,羅先生難怪福伯收您當關門弟子,您過去練過嗎?」

    羅獵搖了搖頭,脫下大衣掛在了衣架上,常柴看到房間雖然長期無人居住,可地面還是非常乾淨,學著羅獵的樣子脫了鞋子,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棉拖穿上。

    羅獵道:「看來咱們兩人得好好整理一下這裡了。」

    常柴道:「羅先生,我這就去打掃。」

    羅獵指了指壁爐道:「我去把火先升起來。」

    兩人整理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初步將房間整理乾淨,壁爐也升了起來,坐在熊熊燃燒的壁爐前,方才覺得有些餓了,羅獵道:「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走吃飯去。」

    常柴對奉天非常熟悉,帶著羅獵就近找了一家餃子館,點了幾盤小菜,下了一斤酸菜餃子,燙了一壺酒,坐在小火炕上,幾杯酒下肚,身上頓時感到熱騰騰的。

    常柴道:「羅先生,這邊分舵的劉洪根想跟您見上一面。」劉洪根是滿洲分舵的舵主,羅獵是福伯的徒弟,來到滿洲,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拜會一下,羅獵道:「是不是麻煩人家了。」

    常柴道:「人家敬得不是您,是福伯。」

    羅獵聞言笑了起來,這常柴說話倒是直白,的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福伯的徒弟,盜門中人誰會給他面子?不過既然人家提出來了,如果堅持不見又有些不近人情,羅獵點了點頭道:「你安排吧,反正這兩天也沒什麼事情。」

    常柴道:「那就今天晚上吧,具體地方等他定了我再通知您,要不您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讓他去定位子。」

    羅獵道:「明湖春吧。」

    常柴道:「羅先生真是行家。」

    其實羅獵對飲食並沒有特別的講究,只是他第一次來奉天的時候,葉青虹曾經在明湖春請客,那頓飯給他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午飯之後,羅獵特地去了一趟羅氏木器廠,張長弓如果回來,肯定先到這裡落腳,如今羅氏木器廠大門緊鎖,羅獵打開門鎖,走入其中,看到院子裡仍然擺放著不少沒有賣出去的棺材,不由得想起最初來這裡的時候羅行木裝神弄鬼的場面。往事已矣,羅行木也經死在了蒼白山的九幽秘境。

    雪仍然在下,羅獵卻從雪地上看到了幾個腳印,他心中不由得一怔,木器廠已經關門很久了,怎麼會有腳印,從腳印的痕跡來看應該不久,羅獵頓時警惕了起來,他環視周圍,並沒有看到人影,再看昔日羅行木所住的房間,門上的鎖也被打開了,顯然有人潛入其中。

    就算是賊也很少到棺材鋪裡來偷東西,羅獵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從縫隙向內望去,房間裡沒有人,他回過頭去,目光環視著院落中那一具具的棺材,突然羅獵忽然以最快的速度衝入房間內,在他啟動腳步的同時,槍聲響起,羅獵以驚人的速度衝入了了房間內,密集的子彈射擊在房門上,將房門打出數十個孔洞,羅獵撲倒在客廳的地面之後,身體就地翻滾,遠離了房門的位置。

    雪光從子彈留下的孔洞中透進來,在室內留下一道道光的軌跡。

    三道身影掀開棺蓋,從裡面跳了出來,他們手中端著衝鋒槍瞄準了小屋。又一輪射擊開始了,槍口噴射出紅色的槍焰,子彈射穿大門射穿窗戶,向室內傾瀉。

    羅獵趴伏在地上,這會兒功夫身上已經滿是碎紙和木屑,他掏出一柄飛刀,揮手投射出去,這是他新近鍛造的飛刀,飛刀和常規的形狀不同,而是新月形狀,飛刀旋轉著飛出。

    三個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槍手仍然在瘋狂射擊,對那柄旋轉飛至的飛刀毫無察覺,飛刀掠過三人的手腕,高速掠過的飛刀拖出一條鮮紅的血線。三人負痛,有兩人的槍掉落在地上,還有一人因為槍掛在身上所以並未落地,可是流血的右手筋膜已斷也握不住槍。

    羅獵破窗而出,宛如一頭迅猛的獵豹般衝向三人,揮拳將三人接連擊倒在地,卸下他們的武器丟到一旁,羅獵用搶來的衝鋒槍瞄準了他們,冷冷道:「說!什麼人派你們來得?」

    三人都是一樣的姿勢,用左手摀住流血的右腕,羅獵扯開其中一人蒙在臉上的圍巾,卻發現此人是狼牙寨的五當家黃皮猴子黃光明,此前羅獵前往凌天堡的時候曾經和他打過交道。

    羅獵道:「原來是你!」

    黃光明咬牙切齒道:「要殺就殺,當爺怕了你嗎?」

    羅獵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為了殺我?」

    黃光明道:「我們又怎麼知道你要來……」他們幾個來此真不是為了殺羅獵。

    羅獵也知道他們應該只是湊巧遇上了自己,不過他們來羅氏木器廠肯定另有目的,興許是想找和羅行木相關的東西。羅獵道:「那你們來做什麼?老老實實交代,我興許會放過你們。」

    黃光明道:「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們過來是尋找羅行木的藏寶圖。」

    羅獵心中暗嘆,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羅行木都死了那麼久,居然還有人惦記他過去的藏寶圖,其實那藏寶圖未必真的存在,就算是在,讓他們得到,他們也無法找到。

    羅獵道:「滾吧!這裡沒什麼藏寶圖,以後也不要再來這裡,不然我絕不會輕饒你們。」

    三名土匪顯然沒有想到羅獵居然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們,內心中又驚又喜,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慌忙離開了羅氏木器廠。

    羅獵擔心槍聲會吸引警察,可剛巧附近響起了鞭炮聲,等了一會兒,都沒見有警察過來,羅獵心中暗忖,看來應當是被人以為是鞭炮聲,這會兒功夫大雪已經將院落中的血跡掩蓋。

    羅獵去房間內看了看,那三名土匪將室內翻得亂七八糟,不過他們連羅行木昔日的密室也沒有找到,更不用說什麼藏寶圖。

    劉洪根在明湖春訂好了位子靜候羅獵的到來,他和羅獵並不認識,但是福伯收徒這件事已經在盜門內部傳得沸沸揚揚,所有對福伯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老爺子這次收徒不僅僅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劉洪根甚至想到了福伯很可能存了立羅獵為門主的心思,就滿洲分舵而言,對福伯是忠心耿耿的,劉洪根也是這兩年由福伯親自選拔出的人才,在盜術方面得到過福伯的指點,不過他也沒有造化被福伯列入門牆之內。

    所以劉洪根對羅獵存著好奇且羨慕的心思,究竟是怎樣的人物才能被福伯看中,破例收他為徒,而且是關門弟子。劉洪根聽說過羅獵的一些故事,也知道黃浦發生的事情,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福伯的這次收徒必然經過深思熟慮,並且要拿出相當大的勇氣。

    劉洪根被認為是福伯派系最堅定的擁護者,而福伯的這一派系和鄭萬仁擁護得陳昊東卻是格格不入,正是因為福伯的堅持,所以陳昊東至今無法如願成為門主。

    羅獵和常柴準時來到了明湖春,劉洪根也比羅獵想像中年輕,三十五歲正值壯年,中等身材,相貌憨厚,最吸引人的是他的一雙手掌,修長而白皙,根本不像他這樣的人能夠生有的,彷彿是被嫁接上去的一樣。

    羅獵和劉洪根握手的時候,感覺他的手溫暖且充滿力度,想要成為盜門中的佼佼者首先就要擁有一雙不錯的手,畢竟他們需要靠這雙手來討生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4 16:16
第400章【再臨奉天】(下)


    常柴和劉洪根非常熟悉,樂呵呵介紹道:「劉舵主,這位是羅先生,羅先生,這位是劉舵主。」

    劉洪根笑道:「你這張嘴就沒有閒著的時候,真是多餘,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幾人同時笑了起來,劉洪根又將自己帶來的幾名陪酒的骨幹介紹給羅獵認識,羅獵和對方一一握手。

    落座之後,劉洪根道:「羅先生喝什麼酒?」

    羅獵道:「客隨主便。」

    劉洪根笑道:「我平時不喝酒的,一喝酒就臉紅脖子粗,走路跟踩棉花似的,常柴知道啊。」

    羅獵道:「喝酒無需勉強,只要投緣,喝茶也能盡興。」

    劉洪根暗讚羅獵說話得體,他向身邊的幾人道:「你們隔壁去吃吧。」

    羅獵不由得有些詫異,劉洪根笑著解釋道:「我不能喝,又擔心你不能盡興所以才讓他們過來,可既然羅先生都這麼說了,讓這些人在這裡做什麼?我飲茶,你們飲酒,盡興就好。」

    常柴道:「洪根兄您倒是會佔便宜。」

    劉洪根道:「酒貴茶便宜,我當然要把貴的留給客人,便宜留給自己。」

    他們都笑了起來,羅獵發現劉洪根倒是風趣,其他人離去之後,房間內只剩下了他們三人。劉洪根挑著精緻特色點了幾樣,三人吃飯不再多,有道是食不厭精。

    劉洪根雖然不能喝酒,可在吃方面卻是一個行家,幾乎每樣菜都能說出來歷和做法,常柴對此是見怪不怪,只顧埋頭大吃。

    羅獵道:「劉舵主在飲食方面專研很深,真是讓人佩服。」

    常柴道:「總是忘不了老本行,洪根兄那麼喜歡廚藝,何不回去當你的廚子。」

    劉洪根和他素來交好,所以根本沒有生氣,反而哈哈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我得養家餬口,當廚子賺錢可不如現在快。」

    羅獵暗忖,再好的廚子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而盜門最擅長的就是空手套白狼,他們的雙手就是本錢,一切盜來的東西皆是利潤,劉洪根這句話倒是沒錯,不過盜門中人良莠不齊,自己和他們相處也需多加謹慎。

    劉洪根道:「羅先生既然是福伯的徒弟,咱們也就不是外人,我雖然無緣成為福伯的弟子,可是福伯對我也有授業之恩。」

    羅獵端起酒杯和他手中的茶盞碰了碰,而後一飲而盡,微笑道:「在奉天還望洪根兄多多照顧。」

    劉洪根道:「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明言。」

    他們這邊正在寒暄,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吵鬧之聲,劉洪根皺了皺眉頭,他聽出外面的吵鬧聲中有自己人在,於是向兩人道:「不好意思,我出去看看。」

    劉洪根來到外面,眼前的情景讓他一愣,卻見一群軍人將他的幾名手下給包圍了起來,一個個掏出手槍,場面劍拔弩張,劉洪根慌忙道:「幹什麼?有什麼事情跟我說。」

    劉洪根在奉天是位人物,可對方卻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一名軍官樣的男子冷冷望著他道:「我當是誰那麼大的膽子,原來是劉爺,你管教的好啊,這都是你的手下吧,手都伸到田小姐的身上了。」

    劉洪根怒視那名不分場合的手下,能跟著過來的全都是他的親信,這名手下顯然已經挨過了一頓打,兩隻眼睛都被揍得烏青,熊貓一樣,右手的食指也被人給折斷了。

    劉洪根看在眼裡又是惱他不爭氣,又是惱火對方出手太狠,對他們盜門來說全指望這雙手討生活,折斷食指等於斷了他們的財路。劉洪根咳嗽了一聲道:「幾位不好意思,我一定嚴加管教,今天的事情你們希望怎麼解決。」他決定認栽,因為他從對方的制服上已經看出這名軍官大軍閥徐北山的部屬,在奉天乃至整個南滿,沒有人願意公開和徐北山作對。

    那軍官冷笑了一聲道:「劉爺,田小姐可是我們大帥最尊貴的客人,你覺得賠點錢能夠解決嗎?」他向幾名部下道:「把人全都給我帶走!」

    劉洪根心頭火起,如果任憑這軍官將自己的親信帶走,以後他在奉天的面子算是栽到底了,劉洪根強忍怒氣笑道:「沒必要把事情搞那麼大吧,大家都在奉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還望給劉某幾分薄面。」

    那軍官道:「劉爺,我知道你是誰,可今兒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大帥就在這裡吃飯,是大帥下得命令,您覺得我敢違背大帥的意思嗎?」他把話說得已經夠明白,你劉洪根真要是有本事去跟大帥當面求情去,如果大帥答應放人,他當然絕無二話,可如果大帥不肯放,任憑你說什麼都沒用。

    劉洪根的臉色極其難堪,他雖然認識徐北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還沒有到說句話徐北山就能給他面子的地步。正在騎虎難下之時,突然聽到羅獵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大帥也在啊?麻煩幫忙通報一聲,就說有個叫羅獵的朋友想見他。」

    那名軍官也是認得羅獵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快步上樓,明湖春的整個三樓都被徐北山包下來了,沒過多久,那軍官就回來,臉上的表情明顯鬆弛了許多,他向羅獵笑道:「羅先生,大帥請您過去。」

    羅獵點了點頭,劉洪根和常柴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意識到羅獵和徐北山應當是有些交情,看來今天的麻煩能夠解決,劉洪根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尷尬,剛才還說讓羅獵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明說,現在就是羅獵給自己幫忙了。

    羅獵朝他們笑了笑,跟著那名軍官上了樓。

    進入明湖春最大最豪華的北國廳,身材高大的徐北山已經邁著方步向羅獵迎來,他哈哈大笑道:「羅老弟,哈哈,你來奉天都不找我?」來到羅獵面前主動伸出手去,羅獵微笑跟他握了握手道:「大帥日理萬機,我一介草民豈敢輕易叨擾。」

    徐北山拍了拍他的手背,雙目中滿懷深意,他欠羅獵一個大人情,當初他為了保住兒子,所以不得不求助於羅獵,讓他將藤野俊生引入飛鷹堡並將之幹掉,事實證明他找對了人,羅獵幹掉了藤野俊生,但是羅獵也未邀功,在事後沒有向自己提過任何的要求也未曾主動找過自己。

    羅獵道:「我來找大帥是有些事情想麻煩您。」

    徐北山笑著擺了擺手道:「放人吧,區區小事,不用計較。」他牽著羅獵的手向酒桌前走去:「來,我為你介紹我最尊貴的客人,田麗君田小姐。」

    一位身穿火紅色長裙的女子婷婷站起身來,她向羅獵微笑道:「羅先生,別來無恙啊?」

    羅獵愣了一下,因為眼前這位女子他認識,她根本不是什麼田麗君,她是風輕語,風九青的妹妹風輕語。羅獵不知道她因何會出現在這裡,可他知道風輕語出現的地方絕不會有好事,多年不見,風輕語的容顏非但沒有因為時光的沉澱而滄桑,反而出落得越發年輕了。

    風輕語主動向羅獵伸出手去,羅獵跟她握了握手,風輕語手上的肌膚滑膩柔嫩,宛如二八少女,羅獵道:「原來大帥請得貴客是田小姐。」

    徐北山道:「我都不知道你們原來認識,哈哈,看來這滿洲終究還是小。」

    風輕語道:「世界本來就不大。」

    徐北山道:「田小姐這胸懷,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了。」他邀請兩人重新坐下,讓人送上菜譜,羅獵笑道:「我剛剛已經吃過了,打攪了兩位的飯局實在是不好意思。」

    風輕語道:「算不上什麼打擾,我們也快吃完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散了吧。」

    徐北山道:「也好,那我讓人送田小姐。」

    風輕語道:「不必了,我跟羅獵一起走,剛好跟他敘敘舊。」她這樣一說,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這種狀況下羅獵也無法解釋,當然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徐北山看了看他們,笑道:「好啊,羅老弟幫我送送田小姐,改天我再專門宴請羅老弟。」

    來到外面,發現劉洪根那群人已經散了,他們也不是傻子,知道這種時候留在這裡並無任何的意義,風輕語已經披上了黑色貂裘,她自然而然地挽住了羅獵的臂膀,羅獵笑道:「如果讓我太太看到,我又要麻煩了。」

    風輕語道:「看不出你還是用情專一的一個人啊。」

    羅獵道:「你對別人專一,別人才會對你專一。」

    風輕語道:「蘭喜妹去世了?」

    羅獵聞言皺了皺眉頭,輕輕推開了她的手臂,大步走入雪中,風輕語道:「你好沒有風度啊,這麼大的雪,一點紳士精神都沒有。」

    羅獵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風輕語,看到她腳上的高跟鞋,在風雪漫天的夜晚居然還穿著這樣的一雙鞋子,女人為了美麗可以失去理智,羅獵又知道風輕語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一個可以從輪船之上凌空飛渡之人當然不能用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6 10:05
第四百零一章【謀求合作】(上)


    羅獵指了指停車場,那裡停著他的車,常柴在那邊等著他,看到羅獵出來,馬上閃了閃燈。

    風輕語卻搖了搖頭道:「我住的不遠,走過去。」

    羅獵不由得又向她的那雙高跟鞋看了看,實在是懷疑這雙鞋能否在雪地中行走。不過風輕語既然提出來了,他只能答應,朝著汽車的方向擺了擺手,然後陪著風輕語一起向她的住處走去,風輕語走過來又挽住他的手臂,這次羅獵沒有把她推開,權且當一回她的枴杖吧。

    常柴遠遠跟在後面,風輕語道:「你的車,好像對我不放心啊。」

    羅獵道:「也可能是對我不放心。」

    風輕語笑了起來:「我姐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羅獵道:「她也來了?」

    風輕語搖了搖頭:「沒有,我都很少見她,不過我知道你們的九年之約。」

    羅獵抬起頭,雪小了一些,不過仍然一片片打在他的臉上,風輕語在雪地中走得很艱難,她終於停了下來,羅獵提醒她道:「車就在後面。」

    風輕語朝羅獵笑了笑,然後當著他的面脫掉了那雙高跟鞋,隨手就扔向了後面跟著的汽車,常柴還以為她突然襲擊,下意識地踩下剎車,因為剎車過猛,汽車明顯跑偏。

    風輕語因眼前的一幕格格笑了起來。

    羅獵道:「你不冷啊?」

    風輕語道:「冷,不如你背我?」

    羅獵道:「還是自己走吧。」

    風輕語絲毫沒有生氣,就這樣走在雪地裡:「羅獵,我發現咱們有一點很相似啊。」

    羅獵嗯了一聲,卻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

    風輕語道:「我不停地死老公,你不停地死老婆。」

    羅獵這次沒有把她推開,可是心中有抓起風輕語將她扔出去的衝動,只是想想罷了,並未付諸實施。他看出風輕語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羅獵始終覺得風輕語與其說是風九青的妹妹,卻更像是她製造出來的一件工具,她和風九青很像,甚至在五官上還能看出一些蘭喜妹的痕跡,其實這也難怪,蘭喜妹是風九青的女兒,她和風輕語之間本身就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羅獵淡然道:「我們不一樣。」

    風輕語道:「我真是不明白,蘭喜妹為什麼會不顧一切地阻止你?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羅獵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沒有向風輕語解釋的必要。

    風輕語道:「這世上最寶貴的難道不是自己的生命嗎?」

    羅獵道:「你來滿洲有事?」

    風輕語笑道:「你是不是懷疑我是為了你才來滿洲?」

    羅獵道:「你我之間好像沒什麼瓜葛。」

    風輕語道:「不錯,我來滿洲是為了別的事情。」

    他們已經看到風輕語所住別墅的燈光,這裡是徐北山特地為她準備的,風輕語指了指那亮燈的地方道:「到了,我就說不遠,羅獵,想不想進去喝杯咖啡?」

    羅獵搖了搖頭,他一點都不想:「雪那麼大,我還是回去了。」

    風輕語笑道:「你在迴避我啊。」

    羅獵道:「只是不想別人誤會。」

    風輕語點了點頭,也不再勉強,快步向別墅走去,走了幾步,羅獵卻又叫住她,風輕語回過頭來,卻見羅獵將她的高跟鞋送了過來,原來剛才常柴停車將這雙鞋撿起一直送到了這裡。

    風輕語接過自己的鞋子:「謝了!」

    目送風輕語離去之後,常柴才將汽車開到羅獵的身邊,羅獵拉開車門上了車,常柴道:「這娘們什麼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羅獵笑道:「開車!」

    常柴道:「她不臭噯,一點都不臭。」

    羅獵有些古怪地望著他:「你居然聞她的鞋子?」

    常柴老臉一熱:「無意聞到,無意……」

    羅獵哈哈大笑。

    張長弓在羅獵來奉天的第二天抵達,這次他和海明珠一起前來,兩人已經在東山島辦了婚禮,從他們的神情已經能夠看出他們正處於新婚燕爾的幸福之中。羅獵和張長弓簡單講了一下分別後的經歷,張長弓聽說福伯的事情,又聽說羅獵成為了福伯的關門弟子,驚得幾乎合不攏嘴,他低聲道:「如此說來,你現在也算是盜門中人了?」

    海明珠一插嘴道:「那咱們以後就是親上加親了。」

    張長弓直愣愣望著她,他也不明白什麼叫親上加親。海明珠道:「沒聽說過什麼叫盜匪一家?」她是海匪,羅獵是盜門,她的親上加親因此而來,羅獵忍不住笑了起來。張長弓滿臉窘態,咳嗽了一聲道:「明珠,你不是要買東西嗎?逛街去吧。」

    海明珠道:「知道耽誤你們哥倆說話,走了!」

    等她走後,張長弓苦笑道:「別跟你嫂子一般見識,她這個人就會胡說八道。」

    羅獵笑道:「說得倒是不錯,盜匪一家,咱們本來就是一家。」

    張長弓道:「弟妹和小彩虹還在瀛口?」

    羅獵點了點頭道:「奉天這邊最近時局動盪,還是讓她們留在那邊安全一些,我打算跟你會合之後,也盡快返回瀛口。」

    張長弓道:「威霖和瞎子都不過來了,我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這婚禮啊沒必要辦兩次,這次回來主要還是想去我娘墳前給她老人家上柱香,咱們兩家一起過個年就成。」

    羅獵點了點頭,陸威霖和瞎子都在南洋,趕過來的確多有不便,而且瞎子現在仍然是黑白兩道追殺的對象,只要回來必然面臨很大的危險。

    這會兒常柴和劉洪根一起來了,劉洪根登門拜訪是為了專門感謝羅獵昨天的幫助,如果不是羅獵出面化解了麻煩,恐怕昨天他和他的幾位親信全都要被軍方的人給帶走,劉洪根也沒想到羅獵居然和徐北山有交情。

    他這次帶來了一個的消息,徐北山一週之後要和張同武在奉天見面,滿洲的兩大軍閥見面算得上是新近最大的新聞了。

    羅獵道:「如此說來,他們要正式停戰議和了。」

    劉洪根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這樣,這兩年徐北山佔優,張同武被打得節節敗退,選擇停戰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從見面的地點選在奉天就能夠看出張同武是主動求和。」

    羅獵道:「如果他們能夠停戰對滿洲的老百姓來說也是一件幸事。」

    「停戰?」劉洪根搖了搖頭道:「停戰未必是什麼好事,徐北山是依靠日本人的力量才佔據了優勢,張同武低頭認輸可不僅僅是向徐北山認輸,他也是向日本人認輸,這就代表著滿洲實際上會落入日本人的控制中。」

    張長弓怒罵道:「這些軍閥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賣國賊。」

    羅獵卻想起了昨晚徐北山和風輕語的見面,他們會面的目的是什麼?風輕語代表了誰的利益?

    劉洪根道:「羅先生和那個田麗君熟悉嗎?」

    羅獵看出他有話想要說,淡然笑道:「只是認識,連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劉洪根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羅先生,我剛剛得到消息,她其實是日本軍方派來的,她的真名叫藤野麗奈,這次來滿洲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參與兩大軍閥和談。」

    羅獵心中有些不解,以他對風輕語的瞭解,此女應該沒有太複雜的背景,也充當不了這樣重要的角色。

    張長弓並不知道風輕語的事情,愕然道:「哪個田麗君?」

    羅獵將昨天偶遇風輕語的事情告訴了他,張長弓道:「藤野家族還真是陰魂不散。」

    羅獵道:「此事和我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的話音剛落,常柴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向他道:「羅先生,昨天那位田小姐來了。」

    幾人對望了一眼,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想不到風輕語這麼快就來了。

    常柴道:「見不見她?」

    羅獵道:「以她的性情,不見她只怕她會直接打進來。」

    劉洪根道:「我們先走了。」

    張長弓道:「我也去找明珠。」

    羅獵朝常柴點了點頭,常柴出去將風輕語請了進來,風輕語今天又換了一身褐色的貂裘,來到客廳,環顧了一下這裡的陳設,輕聲讚道:「你還真是有錢,連奉天都有那麼好的住處。」

    羅獵道:「我太太有錢,我是個一窮二白的人。」

    風輕語脫下貂裘,遞給了常柴,常柴愣了一下,敢情她是把自己當成傭人了,只能接了過去,幫風輕語掛在衣架上,風輕語擺了擺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常柴哭笑不得,羅獵還沒趕自己,她倒先趕上了,只能點了點頭道:「羅先生,沒別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羅獵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起身的意思,靜靜望著對面的風輕語:「我是應當稱呼你為田小姐還是風小姐,又或是藤葉小姐呢?」

    風輕語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你怎麼叫都行,反正你知道是我。」

    羅獵笑道:「風小姐倒是豁達。」

    風輕語道:「我這次前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羅獵望著風輕語道:「你姐讓你來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9 16:35
第四百零一章【謀求合作】(下)


    風輕語搖了搖頭道:「都說過我許久沒有見她了,為什麼你總是提起她?難道我就不能有點自主權,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從她的這番話中羅獵感覺到她們姐妹之間或許產生了矛盾,記得過去風輕語對風九青是言聽計從的,難道風輕語的自我意識已經覺醒?她這樣的年齡總不至於再產生叛逆心。

    風輕語道:「你一點都不好奇?」

    羅獵道:「我不好奇,因為我沒打算跟你合作任何事。」

    風輕語道:「你雖然不好奇,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這次過來是幫忙殺人的。」

    羅獵道:「這是你的特長,總不至於荒廢了。」

    風輕語似乎沒聽出羅獵在嘲諷自己:「知不知道我要殺誰?」

    羅獵道:「一個殺手起碼要擁有一些必要的準則,在接受別人的委託之後,隨隨便便將人家的秘密說出來總是不好。」

    風輕語道:「我要殺的人是張同武,徐北山不是真心要和張同武和談,他請我在和談之後殺掉張同武。」

    羅獵不知道她為何要主動告訴自己那麼多的秘密,風輕語在他的印象中並不是一個有卓絕智慧的女人,他甚至一直認為風輕語只是風九青製造出來的克隆體,畢竟風九青擁有《黑日禁典》,是這個世上擁有超自然能力的強者之一。

    風輕語道:「我才信不過他,徐北山這個人太狡猾。」

    羅獵道:「你姐姐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嗎?」

    風輕語道:「她只顧著她自己,根本才不會管我的事情,我死我活跟她毫不相干。」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臉上充滿了憎惡,表情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羅獵道:「我對你的事情並不瞭解,我也不想瞭解,更不用說跟你合作。」

    風輕語道:「你知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死的?」

    羅獵道:「已經過去的事情了,追究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風輕語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姐她到底想做什麼?」

    羅獵沒有說話,他的確想知道風九青想做什麼,為何要始終堅持下去,現在距離九年之約剩下不到五年,羅獵卻連風九青的最終目的還不清楚,風輕語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也許怎能從風輕語這裡得到什麼。

    風輕語道:「徐北山是我姐的人。」她壓低聲音向羅獵道:「《黑日禁典》就由他保管,如果我們聯手的話應該可以得到這本書,只要得到了這本書,你我都能夠擺脫她的控制。」她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她的姐姐風九青。

    羅獵有些心動了,《黑日禁典》絕對是一本邪惡之書,如果任由這本書留在這個世界上,以後還不知要掀起多少麻煩,如果風輕語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麼這次無疑是毀掉《黑日禁典》的絕佳時期。

    風輕語的目的肯定不是要毀掉《黑日禁典》,而是要得到,羅獵從她的雙目深處看到了蓬勃生長的野心和慾望,有一點他能夠肯定,風輕語想要擺脫風九青的控制。

    羅獵道:「殺掉張同武你就能夠得到《黑日禁典》?」

    風輕語道:「我可以不殺張同武,我能夠看出你不想我殺他,可是你要幫助我從徐北山那裡問出《黑日禁典》藏在什麼地方。」

    「你怎麼知道徐北山會對我說?」

    風輕語道:「你會催眠術,你擁有侵入別人腦域的能力,只有你才能讓徐北山說出真話。」

    「真是抬舉我。」羅獵卻不認為徐北山的腦域屏障可以輕易突破,他和徐北山打過交道,徐北山這個人表面粗獷實則心思細膩縝密,為人多疑,戒備心極強,如果宋昌金說得都是事實,那麼徐北山就是爺爺的義子和大徒弟,能從一個摸金盜墓的弟子搖身一變成為威震一方的南滿軍閥,此人的能力不可小覷。

    然而羅獵又不能不承認《黑日禁典》對自己擁有著很大的吸引力,而且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張同武被殺,如果張同武被殺,那麼整個滿洲就會陷入徐北山的統治之下,也就意味著日方勢力徹底控制滿洲,張同武活著至少對徐北山還要牽製作用。

    「怎樣?考慮好了沒有?」

    羅獵道:「沒什麼好考慮的,你我之間不存在任何合作的可能,因為我對你所說的事情壓根就沒有半點的興趣。」

    風輕語滿懷期待的目光瞬間變得陰冷無比,她點了點頭道:「記住你今天的話,你最好不要後悔。」

    羅獵道:「我從不後悔。」

    風輕語站起身來,羅獵道:「我送你。」

    風輕語道:「你還是留步吧。」走了幾步她忽然道:「你以為我姐當真救不了蘭喜妹?」

    羅獵內心一震,他隱約猜到風輕語要說什麼,他甚至不想繼續聽下去。

    風輕語道:「她當然可以救活蘭喜妹,只是她若是救了蘭喜妹,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勢必要付諸東流,她就是那樣一個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除了她自己以外任何人都可以犧牲。」她轉過身來,望著臉色蒼白的羅獵:「你擺脫不了她的控制,除非找到《黑日禁典》,我不是求你,我是在幫你,只有你我聯手方才有可能和她對抗。」

    羅獵道:「你走吧!」

    風輕語點了點頭:「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

    風輕語離去之後,羅獵忽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回到沙發上坐下,腦海中晃動的全都是蘭喜妹的影子,他相信風輕語在這件事上並沒有欺騙自己,但是他不明白,一個母親何以會如此狠心,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去而無動於衷,如果是自己,就算犧牲自己的性命換取女兒的平安也在所不惜,可風九青因何如此冷酷?

    這次見到風輕語和過去的感覺不同,風輕語擁有了強烈的叛逆心,她的自我意識已經全面復甦,她迫切地想要擺脫風九青的控制,而她的自身能力又不足以完成這件事,所以她才會找到自己。

    羅獵記得風九青姐妹之間存在著超級靈敏的心靈感應,他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風九青會不會感知到,這也是他沒有第一時間答應風輕語的原因。

    風輕語剛走,徐北山的副官就登門前來邀請羅獵明晚去大帥府做客,羅獵認為自己和徐北山之間並沒有這個交情,徐北山之所以請自己相見,背後肯定有目的。不過羅獵也沒有猶豫,很愉快地收下了請柬,並表示自己明天一定會準時前往。

    羅獵和張長弓夫婦商量之後,決定他們先去瀛口,雖然瀛口方面有福伯可以照顧葉青虹母女的安全,可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張長弓夫婦過去之後,羅獵更加安心,羅獵決定在奉天多呆一些日子,暫定兩週之後再返回瀛口。

    自從經歷明湖春的風波之後,劉洪根對羅獵的能力有了一定的瞭解,對這位福伯年輕的關門弟子也多了幾分佩服,羅獵很快就發覺了盜門弟子的能力,盜門勢力龐大,深植於社會各個階層,他們的能耐不僅限於空手套白狼的盜竊手段,還有他們無孔不入的消息網絡,通過劉洪根這些人,羅獵得到了不少的情報,比如徐北山的這場晚宴,主賓是日本玄洋社的船越龍一,還有奉天當地的商賈名流,這其中還有一個人引起了羅獵的注意,此人是目前狼牙寨的大當家,人稱琉璃狼的鄭千川。

    現在鄭千川已經被徐北山收編,他也不再是昔日的山賊身份,搖身一變成了南滿整編二十七師的師長,正是因為鄭千川的投誠,才讓徐北山順利佔據了蒼白山之利。進而導致了徐北山和張同武的爭奪中全面佔優,逼迫張同武步步後退,從而不得不提出和談。

    如今徐北山的聲勢已經達到了他有生以來的鼎盛,多數人都認為徐北山會成為滿洲之王,當然這只是對他實力的認同並不代表對他人品的認同,徐北山依靠日本人,賣國求榮的行徑已經讓滿洲百姓深惡痛絕。

    這些年來,也有無數的愛國志士發動了多次刺殺徐北山的行動,然而無一例外都遭遇了失敗,徐北山不僅擁有一支強大的衛隊,他本身的實力也極為強大。

    羅獵獨自前往大帥府赴宴,驅車來到帥府,進入帥府的第一道門,首先就有人過來對汽車進行了檢查,確認安全之後方才給予放行,停車之後,嘉賓會從通往花園的小門進入,在這一道門,還要接受搜身檢查,雖然徐北山非常謹慎,可是這種過於細緻的安檢也找到了不少客人的腹誹。

    今晚前來的客人大都出雙入對,羅獵一個人倒顯得有些形單影隻,他在帥府前方的噴泉旁停步,因為身後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羅獵,一個人啊!」

    羅獵聽出是風輕語,他停下腳步,風輕語踩著高跟鞋發出節奏明快的篤篤聲,很快她就來到了羅獵的身邊,她穿著露肩的黑色晚禮服,一條火狐皮蓋住了雪白的美肩,黑色秀髮整整齊齊向上梳理挽成髮髻,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堆在頭頂。

    風輕語有種清冷的美豔,如同高山上的雪蓮花,讓人凜然不可接近。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7-29 16:39
第四百零二章【試探】(上)


    羅獵道:「真是在哪兒都能遇到。」

    風輕語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她將手中的請柬向羅獵亮了亮,都被邀請前來大帥府赴宴,能夠遇上也是再正常不過。她從羅獵的話中並沒有聽到太多的友善,顯然羅獵不想遇到自己。

    風輕語道:「既然咱們都是單獨前來,不如作個伴兒。」

    羅獵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她就很自然地挽住了羅獵的手臂,輕聲道:「你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傷害一個女人的自尊吧?」

    羅獵心說一個懂得自尊的女人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低聲道:「我好像沒選擇了。」

    風輕語道:「今晚是我選擇了你。」

    兩人走入大帥府,俊男靚女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會引起別人的關注,本來正在和朋友談話的徐北山也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他微笑著主動走了過來,向風輕語道:「田小姐,你和羅先生的感情可不一般啊,此前都未聽你說起過。」

    風輕語笑道:「這種事我為何要向你說?」

    徐北山嘆了口氣道:「我對田小姐的風華可是非常的仰慕,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

    風輕語道:「大帥那麼多姨太太,可千萬別吃著碗裡的惦記著鍋裡的。」

    徐北山哈哈大笑起來,他向羅獵道:「羅先生,我跟田小姐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別介意。」

    羅獵微笑道:「我和田小姐也只是普通朋友,我怎麼可能介意。」

    徐北山道:「普通朋友?」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他不信,一點都不信。徐北山身為主人,自然是眾星捧月的中心,他很快就忙著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風輕語招了招手,叫來侍者給他們送上了兩杯紅酒,其中一杯遞給了羅獵,羅獵接過紅酒喝了一口,意識到有人在遠處看著自己,舉目望去,那人是玄洋社的船越龍一。

    羅獵和船越龍一在瀛口之時曾經打過交道,不過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對此人的印象很深,他知道船越龍一武功不弱,是玄洋社的總教頭。船越龍一朝羅獵舉了舉酒杯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不過他並沒有走過來,羅獵也沒有過去,學著他的樣子舉了舉杯,兩人隔著人群喝了杯酒。

    琉璃狼鄭千川此時向羅獵走了過來,一隻獨眼冷冷望著羅獵:「羅先生!」

    羅獵微笑望著鄭千川道:「不知我應當稱呼鄭大掌櫃還是應當稱呼你為鄭師長?」

    鄭千川道:「稱謂不重要,我也不是為了跟羅先生敘舊,我的幾位手下在羅氏木器廠被人割斷了手筋,不知羅先生作何解釋?」他一上來就是興師問罪。

    羅獵道:「羅氏木器廠是我的物業,有人未經允許擅闖私宅,而且向我開槍射擊,在那樣的情況下我本該要了他們的性命,怎麼?鄭師長認為我做得不對?」

    鄭千川道:「這筆帳,我記下了。」

    風輕語道:「記下又如何?你敢怎樣?」

    鄭千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不是因為他害怕風輕語,而是因為他知道風輕語是徐北山的貴賓,自己不方便和她發生正面衝突。他充滿怨毒地看了看羅獵,這才轉身離去。

    風輕語望著表情雲淡風輕的羅獵,輕聲嘆了口氣道:「你的仇人可真是不少。」

    羅獵道:「你的仇人也不少。」

    風輕語搖了搖頭道:「錯,我沒什麼仇人,因為我的仇人都被我殺了。」

    徐北山的這場晚宴表面看上去還算是一派祥和,就算鄭千川再恨羅獵,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跟他發生衝突,否則就是不給徐北山面子,鄭千川目前還沒有這樣的底氣。

    風輕語整晚都陪著羅獵,確切地說應該是粘著才對,羅獵仍然沒有給她明確的答覆,是否願意跟她合作。羅獵對風輕語的變化感到驚奇,這幾年風輕語從一個對風九青惟命是從變成了心懷不滿,他一度懷疑風輕語就是風九青的克隆體,可是現在的風輕語表現出越來越強烈的自我意識,反而讓羅獵過去的觀點產生了動搖。

    晚宴後,徐北山特地讓人將羅獵留下,說有要緊事跟他談。

    羅獵在副官的引領下來到徐北山的會客室,走入房間內,徐北山正在擦拭他的太刀,他將毛巾放下,雙手握住太刀,在虛空中揮舞了兩下,即便是隨意的揮舞,也能夠聽到刀刃破空的尖嘯聲,兩次動作劈斬的方向都不一致,可以看出他手腕的變動極其靈活,羅獵一眼就看出徐北山是此道中的高手。

    徐北山還刀入鞘,微笑道:「船越先生剛剛送給我一把太刀,是日本兵器大師菊井洋次的作品,不誇張地說,這把刀價值連城。」他將那把刀遞給羅獵道:「你若喜歡就送給你。」

    羅獵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更何況我也不會用刀。」

    徐北山道:「你用飛刀,一把飛刀居然可以同時切斷三人手腕的筋脈,這種刀法可以稱得上神乎其技了。」

    羅獵道:「大帥過獎了,其實武功之道也脫不了熟能生巧這四個字。」

    徐北山道:「熟能生巧固然重要,可天賦更加重要,一個人如果沒有天賦就算再努力也不會成功,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拜過師,我師父他對我也悉心調教,我本來以為自己必然會成為他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個,可是當我的一位師弟出現,我才發現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比不上他,我所差得就是天分。」

    羅獵心中暗忖,他所說的師父是不是自己的爺爺羅公權?而他的師弟難道就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

    徐北山道:「飛鷹堡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來得及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我的麻煩也沒那麼容易解決。」

    羅獵道:「其實我沒幫上什麼忙,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宋昌金。」

    徐北山呵呵笑道:「宋昌金?我剛才所說的天賦過人的師弟就是他。」他深邃的雙目望著羅獵道:「我也是在事後才查出你的底,你居然是我師父的親孫子,說起來,你還應當稱呼我一聲師伯呢。」

    羅獵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隱瞞不下去,他平靜道:「只怕我高攀不起。」

    徐北山道:「談不上高攀,我不但是你爺爺的大徒弟,還是他的義子,我師父當我是親生兒子一樣,他將他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父親,羅獵,你其實應當稱我一聲大伯。」

    羅獵望著徐北山道:「我聽宋昌金說,我爺爺因你而死?」

    徐北山冷哼一聲道:「扯淡!我徐北山這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我師父,我連不敬之心都不敢有,又怎會害他?」

    羅獵道:「大帥單獨見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徐北山道:「你不肯叫我大伯,一定是因為我的名聲不好對不對?」

    羅獵沒有說話。

    徐北山道:「我又不是聾子,外面的人怎麼說我我知道,他們都說我是賣國賊,是日本人的走狗對不對?」

    羅獵實話實說道:「外面的確有很多人這麼說。」

    徐北山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羅獵覺得有些滑稽,他居然用陳勝的話形容他自己,單從這句話來看,已經是自我美化到了極點。不過羅獵畢竟擁有著不同常人的見識,他耐得住性子,聽聽徐北山因何發出這樣的感慨。

    徐北山道:「在我來到滿洲之前,日本人的勢力已經深植於這片土地,張同武說我賣國求榮,他又何嘗不是?他的武器裝備還不是俄國人給的,如果他不出賣利益給俄國人,俄國人會白白送給他這些東西?」

    羅獵道:「聽起來大帥很是不平。」

    徐北山道:「不是不平,而是好笑,難道跟俄國人勾結就不叫賣國?跟日本人合作就一定是賣國?如果我不和日本人合作,我根本不會有今日之實力,說不定我一早就被他們給幹掉了。滿洲雖然有不少的日本人,可整體來說還算安定,我敢說沒有我徐北山,一定還有其他人和日本人合作,如果沒有我徐北山,滿洲的局勢只怕比現在更加混亂,老百姓口口聲聲過不好日子,可為何那麼多的百姓來到咱們滿洲討生活?天下烏鴉一般黑,在滿洲一地至少還有奔頭。」

    羅獵道:「看來大帥深謀遠慮。」

    徐北山道:「我不是賣國賊,從我小的時候師父就教過我一句話,位卑不敢忘憂國,可我後來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如果地位卑微,就算你再憂國憂民有個屁用?還他娘的不是紙上談兵?我今時今日的地位的確依靠了日本人的不少助力,但是終有一日他們會明白養虎為患的道理,一旦我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我就可以將他們趕出滿洲。」

    羅獵望著徐北山,他發現徐北山的確是擁有雄才大略的人,可是歷史卻又告訴羅獵一切沒有那麼的簡單,徐北山的計畫不會成功,滿洲最終會淪陷,而徐北山最後仍然會淪為萬人唾棄的賣國賊。

    羅獵忽然想起了風輕語,風輕語說過徐北山就是為風九青保存《黑日禁典》的人,徐北山的這番話或許只是說給自己聽罷了,他的真實想法又怎麼可能輕易告訴自己?誰又會把大奸大惡寫在自己的臉上?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8-1 11:13
第402章【試探】(下)


    羅獵道:「希望大帥的這份苦心最後能夠得償所願。」

    徐北山看出羅獵對自己並不信任,他點了點頭道:「那個田麗君是日本間諜,你不會不知道吧?」

    羅獵以為他是在故意試探自己,淡然道:「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風輕語,我還知道她是風九青的妹妹,除此之外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

    徐北山道:「日本人對我也不信任,他們得知我和張同武和談的消息,準備在張同武返程途中刺殺他。」

    羅獵皺了皺眉頭,徐北山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自己,可此前風輕語卻說是徐北山請她在做這件事?兩人究竟誰在說謊?他低聲道:「張同武若是死了,對大帥豈不是一件好事?」

    徐北山道:「如果滿洲都在一個人的統治下並不符合日本人的利益,他們恨張同武,希望我把張同武幹掉,又不希望滿洲和平,如果剷除了張同武,張同武方面必然會將這筆帳都算在我的頭上,以後再剷除我,大可將此事推到張同武的舊部復仇上面。」

    羅獵心中暗忖,徐北山跟自己說那麼多又有什麼意思?早已洞悉歷史的自己對政治興趣不大。

    徐北山道:「明明知道日本人的目的,可是我也不能去阻止,只能順水推舟,將計就計,我不能出面對付張同武,張同武若是當真這次被日本人所害,我會將消息散佈出去,讓滿洲的老百姓知道真兇是誰。」

    羅獵道:「其實大帥沒必要將這些事情告訴我。」

    徐北山道:「有必要!張同武這些年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他也意識到自己大勢將去,所以從幾年前就開始轉移財產,為離開滿洲鋪路。」

    羅獵想到了張凌空,對此他倒是非常的清楚。

    徐北山道:「你知不知道,他所信任的張凌空其實也早已投入了日本人的陣營之中。」

    羅獵內心一震,這件事他倒是毫不知情。

    徐北山道:「如果張同武死了,這筆錢就會成為無主之財,最終還是落入日本人的手裡,所以,我想你幫我對付張凌空。」

    羅獵搖了搖頭道:「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只想恪守本分做個小老百姓。」

    徐北山盯住羅獵的雙目道:「你不像是甘於平凡的人,羅獵,無論你心中當不當我是你大伯,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我的侄子,以你的才華完全可以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生活下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羅獵微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我的選擇。」

    徐北山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還需提醒你,要離那個田麗君遠一些,此女心狠手辣,行事古怪。」

    羅獵道:「多謝提醒。」他準備告辭,卻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家樂還好嗎?」

    提起自己的兒子,徐北山兩道濃眉突然皺了起來,他的臉色明顯不好看,搖了搖頭道:「不好,總是犯頭疼病,為了幫他治病,我特地將他送到歐洲,這兩天就應當回來了。」

    羅獵道:「如果有機會我倒是想跟他見上一面。」

    徐北山雖然不清楚羅獵要見自己兒子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仍然點了點頭道:「好,我會安排。」

    羅獵道:「他真是您和藤野晴子的兒子?」

    徐北山聽出他話裡存在著懷疑,唇角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你這孩子是在懷疑嗎?」

    羅獵道:「沒那個意思,大帥,我不耽誤您休息了。」

    徐北山點了點頭,他也沒有送羅獵出門。

    羅獵開車離開了大帥府,雖然雪已經停了,可是路上的積雪並未來得及清掃,經過路人的行走和車輪的碾壓,如今已經都已經凝結成冰,汽車行進在上面容易打滑,必須要小心行駛。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大街上已經空寂無人,羅獵一邊開車一邊回想著徐北山的話,可突然前方的小巷中橫穿出來一道黑色的身影,羅獵慌忙踩下剎車,因為擔心輪胎抱死,他採取連續點剎,車輛在冰面上扭曲行進了一段距離方才停下。

    那名突然出現的路人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站在道路中心一動不動,汽車停穩之後距離他的身前還有不到半尺的距離。

    羅獵正準備下車只是,那人雙手落在汽車的引擎蓋上,一雙赤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車內的羅獵。

    羅獵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那人也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飛速向羅獵衝了上去,雙手直奔羅獵抓落,羅獵右手微動,一柄飛刀帶著尖嘯射了過去,那人沒有閃避,隨手一抓,飛刀射中他的掌心穿透了他的手套,卻沒有成功射穿他的皮肉,只聽到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棉絮亂飛,從手套內暴露出五根尖銳的爪尖。

    見此情形,羅獵的第二次射擊並沒有發動,他平靜望著對方,輕聲道:「克文兄!」

    來人正是方克文,既然是方克文就證明這次的狹路相逢絕非偶遇,而是他有備而來。

    羅獵聽到身後也傳來腳步聲,轉身望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羅獵從身影判斷出對方是安藤井下,這兩人都是身懷異能之人,前者在九幽秘境中獨自生活了數年,身體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而後者卻是化神激素的首批實驗者,也被一個人困在孤島上多年,兩人的經歷相似,都有著和親人離散的慘痛遭遇。

    羅獵認為自己和他們應當是朋友,而不是敵人。羅獵靜靜站立在兩人之間,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輕聲道:「你們兩個要聯手對付我嗎?」

    兩人都沒有說話,可是右側的屋頂之上卻傳來一個聲音道:「不是兩個,是三個!」

    羅獵抬頭望去,只見風輕語站在屋簷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羅獵朝風輕語點了點頭:「看來我需重新審度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風輕語格格笑道:「你不用怕,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們聊,我先走了!」她沿著屋脊飛奔,即將離開屋頂的剎那騰空躍起,身軀飛掠到半空之中,然後俯衝而下,宛如一隻黑色的大鳥,滑翔在夜空之中,轉瞬之間就已經不見。

    安藤井下蹲下身去,他伸出手在雪地上寫了一行字,羅獵知道他無法發聲,過去他們之間的交流也是依靠文字,羅獵看完,安藤井下將那行字全部抹掉。

    羅獵道:「他很好!」他說得是安藤井下的兒子純一,安藤井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方克文道:「你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羅獵道:「能見到你真好。」

    方克文搖了搖頭:「一點都不好。」

    羅獵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沒事了。」上次在西海見到方克文他們,是風九青將他們召集了過去,風九青承諾可以治好他們,讓他們回覆正常的容貌,可這次見到方克文他們仍然是過去的樣子。

    方克文道:「西海一別,已有四年,風九青答應我們的事情的確兌現了一些。」

    羅獵不明白什麼叫兌現了一些。

    方克文道:「我和安藤井下恢復了正常的樣貌,我們也終於能夠和家人重聚,可……只過去了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就開始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充滿痛苦地握緊了雙拳,這次的經歷讓他和家人不得不再次承受分離的痛苦。如果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乾脆永遠消失。

    方克文道:「只有找到黑日禁典,我們才有希望徹底恢復,我們再也不要受到風九青的牽制。」

    羅獵道:「這些都是風輕語告訴你的?」

    方克文道:「我相信她沒有欺騙我們。」

    羅獵道:「別忘了她們才是姐妹。」

    方克文道:「加入我們吧,只要我們找到黑日禁典,就能夠徹底擺脫風九青的控制,你也就不要再赴她的九年之約。 」

    羅獵道:「克文兄,我不會和風輕語合作。」

    方克文愣了一下,雙目中充滿了失望。

    羅獵道:「有沒有想過,風輕語和風九青又有什麼分別呢?」他在委婉地提醒方克文,現在風輕語正在利用他們,即便是他們能夠擺脫風九青的控制,最後的結局還不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群,其實方克文和安藤井下無一不是智慧超群之人,可是他們的異能在強壯他們身體的同時也影響到了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的性情變得偏激而孤僻。

    方克文已經很少和別人這樣交流了,自從他在羅獵的幫助下離開九幽秘境,他就沒有一天好過,方克文也知道自己的這輩子可能注定是一個悲劇,注定被他人利用。

    方克文並沒有向羅獵出手,他嘆了口氣道:「如果時間能夠回頭,我寧願留在九幽秘境,永遠也不離開。」如果不是羅獵進入九幽秘境,方克文應當早就死了,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這樣他就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女兒,這樣他也就死的了無牽掛,不像現在明明很想死,卻不能死,因為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女。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8-5 16:15
第403章【立場不明】(上)


    羅獵也是心中黯然,如此說來不知自己是救了方克文還是害了他?

    方克文再不說話,轉身向一旁黑暗的街巷走去,羅獵沒有追趕,只是默默望著他的身影消失。

    準備回到自己的車上,後方一輛汽車駛來,雪亮的燈光照在羅獵的身上,羅獵眯起眼睛,看到那輛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人,卻是琉璃狼鄭千川,和鄭千川一起下車的還有他的兩名手下,兩人都將手抄入懷中,緊握著一把手槍。只要鄭千川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對羅獵出手。

    羅獵打量著鄭千川,剛才在晚宴之上,此人就對自己出言不遜,在這裡遇上難道他想要即刻就找回顏面?

    鄭千川來到羅獵面前三尺左右站定,獨目盯住羅獵道:「不是冤家不聚頭!」

    羅獵道:「鄭師長的冤家恐怕不止我一個。」

    鄭千川道:「在奉天,大帥能夠護著你,可是我就不相信你能夠在奉天呆一輩子。」

    羅獵道:「你認識我也有許多年了,我能夠活到現在難道都是依靠別人的庇護?」

    鄭千川道:「你傷了我的人,這筆帳我給你記下了。」

    羅獵道:「我不妨提醒鄭師長一句,如果你的那幫蝦兵蟹將再來找我或我朋友的麻煩,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鄭千川呵呵笑了起來,然後突然收斂住笑聲:「咱們走著瞧!」

    自從和葉青虹結婚之後,羅獵的失眠症改善了許多,可是在葉青虹遇襲流產之後,他的症狀突然又加重起來,今晚發生的事情又讓羅獵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靜,西海之後,風九青幾乎從他的生活中消失,而他也算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現在還擁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羅獵始終在迴避他和風九青之間的九年之約,可他心中明白,有些事始終是無法迴避的。比如方克文和安藤井下,這些年他們始終在掙扎著,他們渴望擺脫自己的宿命。

    羅獵知道葉青虹是何其希望自己毀約,放棄遵守風九青的九年之約,可是當年他正使用九年之約換來了蘭喜妹的三年生命。有一點羅獵並未告訴任何人,他遵守的九年之約不僅僅是答應了風九青,更是心底對蘭喜妹的承諾。

    以風輕語為首的這些人的覺醒讓羅獵預感到一場危機的到來,這場危機比他預想中更早一些,他甚至預感到,這件事或許會驚動風九青。

    羅獵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他剛剛起床,就有人前來拜訪,這次來得居然是遁地青龍岳廣清,說起這岳廣清原來曾經是狼牙寨的七當家,後來不知因何逃離山寨,當時羅獵和葉青虹帶著小彩虹還在蒼白山深山老林中的木屋生活,恰巧遇到岳廣清夫婦被追殺,羅獵救了他們。也正是這個原因,促使羅獵提早離開了蒼白山。

    此番相見岳廣清已經不再是當初倉皇狼狽的樣子,岳廣清唇上多了兩撇八字鬍,整個人顯得成熟了許多,也沉穩了許多,見到羅獵,他快步走向前去,伸出雙手和羅獵握了握,羅獵是他的救命恩人,當初如果不是遇到羅獵,他已經死於狼牙寨的追兵之手。

    岳廣清道:「羅先生別來無恙?」

    羅獵笑道:「還好,岳先生還好吧?」

    岳廣清連連點頭。

    羅獵邀請他坐下,岳廣清道:「我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向羅先生表達謝意。」他拿出一個禮盒,打開禮盒,其中擺著一對青翠欲滴的帝王綠翡翠手鐲,羅獵道:「如此貴重的東西,岳先生還是拿回去吧。」

    岳廣清道:「聽說羅先生和葉小姐結婚,我也沒什麼好送的,這對玉鐲就當是小小心意,羅先生務必要收下,和我們兩口子的性命相比,這對鐲子根本算不上什麼。」

    羅獵見他態度如此誠懇,只能收下。

    岳廣清見到羅獵收下自己的禮物,這才松了口氣,他又道:「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想要提醒羅先生。」

    羅獵道:「岳先生但說無妨。」

    岳廣清道:「羅先生是不是已經和鄭千川見面了?」

    羅獵點了點頭道:「見過,而且還和狼牙寨的人交了手,其中一人叫黃皮猴子黃光明。」

    岳廣清點了點頭道:「他在狼牙寨排行老五。」

    羅獵道:「你不是已經脫離了狼牙寨,怎麼?還對他們的事情感興趣?」

    岳廣清道:「他們早已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將我千刀萬剮,我和狼牙寨也已經劃清了界限,實不相瞞,我是張大帥的人。」直到今日,岳廣清方才向羅獵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其實他在狼牙寨臥底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幫助張同武拿下狼牙寨,當時在肖天行活著的時候,岳廣清深得肖天行的信任,在狼牙寨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可以說是第一紅人,可是一切在肖天行死後發生了改變。

    琉璃狼鄭千川成為狼牙寨寨主之後,他就開始任用親信,排除異己,徹底拋棄了昔日肖天行保持中立,利用張同武和徐北山都想拉攏他的心思,從兩方都撈取好處,而變成了徹底倒向徐北山。

    岳廣清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如果任由形勢這樣發展,只怕整個狼牙寨很快就歸宿到徐北山的旗下,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岳廣清想從內部分化,計畫剷除鄭千川,然而他的計畫還沒有來得及實行,就被人發覺,於是岳廣清被追殺,幸虧他逃得及時,中途又遇到了羅獵,不然早已死了。

    羅獵道:「聽說張大帥已經決定和徐北山議和,最近就會親自來到奉天和談?」

    岳廣清嘆了口氣道:「確有其事,徐北山勾結日寇,出賣國人,張帥不忍看到生靈塗炭,戰火遍地,所以才想暫時休兵罷戰,也好讓百姓調養生息。」他對這次的和談並不看好,其實在來奉天之前仍然在勸說張同武改變念頭,可張同武一意孤行。

    羅獵道:「我對你們的這位張大帥並不瞭解,可是我在黃浦見過你們的少帥張凌峰,還有大帥的侄子張凌空。」

    岳廣清道:「少帥已經回來了。」

    羅獵道:「黃浦盛傳著一個說法,都說張大帥因為滿洲戰事不利,所以開始提前為自己找後路。」

    岳廣清道:「一定是有心人在故意亂我軍心。」他的語氣雖然堅定可是內心卻早已動搖,羅獵說得事情他也聽說過,如今的張同武有些英雄氣短了,全軍上下失望的情緒正在蔓延著。

    岳廣清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並不是努力就能夠實現的。」他話鋒一轉:「羅先生,我來還有件事要通知您,我聽說您新近加入了盜門。」

    羅獵道:「我拜了盜門長老福伯為師,並不是加入盜門。」

    岳廣清道:「在外人看來就是這樣,羅先生,我聽到一個消息,索命門會對付您。」

    羅獵知道此事的起因,索命門殺手駱紅燕假扮護士意圖謀殺葉青虹,當時因自己及時識破並當場將之斬殺於醫院之中,後來知道駱紅燕的叔叔是索命門門主駱長興,索命門想要對付自己的原因應當是為駱紅燕報仇。

    羅獵道:「謝謝提醒,我會小心。」

    岳廣清道:「對了,你大概不知道盜門有位長老叫鄭萬仁,此人乃是琉璃狼鄭千川的哥哥。」

    羅獵內心一震,如此說來自己的敵人不少,想起鄭千川對自己恨之入骨的樣子,原來他惱怒自己的不止一件事。

    岳廣清道:「羅先生要多加小心才是。」

    羅獵道:「多謝岳先生提醒,我會小心。」

    岳廣清來此提醒羅獵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也沒必要繼續逗留,起身向羅獵告辭。

    羅獵送走了岳廣清,心情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因為和風九青的九年之約,他更希望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好好享受和家人一起的日子,可他越是甘於平淡,卻越是無法平淡,也許人生充滿了太多的不如意,岳廣清的提醒讓他無法不重視起來,且不說盜門的事情,索命門是一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門派,駱紅燕的死讓駱長興悲痛欲絕,他想要為侄女報仇也是正常。

    羅獵決不允許葉青虹遇襲的事件再度重演,想要徹底解決這種事就必須要自己先將潛在的危險因素清除掉,在這件事上他必須要採取主動,一旦敵人找上門來局面就會變得無比被動。

    羅獵返回自己的房間準備換身衣服出門,卻發現風輕語就坐在他的房間內,羅獵看了看窗戶,推斷出她一定是在自己剛才下樓接待客人的時候從窗戶溜進來的。

    羅獵道:「放著大門不走,你居然爬窗戶?」

    風輕語道:「知道你不歡迎我,所以我只能自己進來了。」

    羅獵道:「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

    風輕語道:「我總覺得你在最後關頭會改變主意。」

    羅獵道:「你的感覺是錯誤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8-5 16:22
第403章【立場不明】(下)


    風輕語道:「九鼎乃是構築這個世界的根基,我姐尋找九鼎的目的是要獲得九鼎之中蘊含得強大能量,如果她當真能夠如願,那麼她將會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到時候倒霉得絕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她停頓了一下道:「你、你的妻子、女兒、你的朋友,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乃至生物都逃脫不了被毀滅的噩運。所以我們唯有在她啟動九鼎之前將她毀滅掉。」

    羅獵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去殺死她?」

    風輕語道:「我沒能力辦到,我姐目前的實力已經沒有人能夠擊敗她,就算我們幾人聯手也不能,她從黑日禁典中獲得了成為吞噬者的方法,解鈴還須繫鈴人,也只有從黑日禁典下手才能找到擊敗她的辦法。」她雙手的十指糾纏在一起:「我知道她的不少秘密,包括黑日禁典的下落,可是我一個人卻沒有辦法完成這件事。」

    雙眸盯住羅獵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羅獵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合作?」

    風輕語道:「沒有我的幫助你也對付不了她,你認識的那幾位朋友,之所以能夠答應幫我,是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危機,風九青的心中只有自己,她才不會在乎他人的死活。」

    羅獵道:「你呢?我又怎能知道你的目的不是成為下一個風九青?」

    風輕語搖了搖頭道:「我只想自由,我不想成為被她操縱的工具。」

    羅獵道:「我怎麼相信你?」

    風輕語咬了咬嘴唇道:「你不是擁有窺探他人腦域的能力嗎?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可以讓你進入我的腦域,窺探我的內心世界。」

    羅獵靜靜望著風輕語,風輕語平靜地望著他,不過羅獵還是從她的雙目深處看到了一絲惶恐,風輕語的身軀忽然顫抖了一下,她的眼前變得白茫茫一片。

    這是一片血色荒原,天空殷紅如血,地面溝壑縱橫,蛇形遊走於天際的閃電不停撕裂著天空,血紅色的雨滴密集砸落在地面上,淒風苦雨的血色世界中看不到任何的生命。

    灰色孤狼迎著血雨漫步在荒原之上,它尋找著荒原上的生命,越過河流走山巔,方才在山巔看到一隻被鐵鏈鎖住的羔羊,羔羊的腹部裂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口,它的眼睛中充滿了無助和惶恐,此時一隻禿鷲從空中俯衝而下,撲向那頭羔羊,從羔羊腹部的血口中扯下它的內臟,一口吞下,然後又振翅飛走。

    羔羊沒有發出聲音,傷口血如泉湧,可是它的內臟又開始重新生長,再過一段時間,禿鷲會再度前來,以同樣的方式吞食它的內臟,無窮無盡,不死不休。

    羔羊看到了孤狼,弱小的身軀在瑟瑟發抖。

    孤狼佇立在原地,昂起頭顱,頸部銀灰色的毛髮已經根根樹立,天空中一隻禿鷲在緩緩盤旋,等候著下一次的掠食……

    風輕語重新回到現實中來,她感覺自己失神祇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可是卻無比疲憊,聞到咖啡的香氣,卻是羅獵將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到了自己的面前,風輕語不知為何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

    風輕語接過咖啡道:「你知不知道一個人每天都要經歷噩夢的痛苦,所以我從記事起就被噩夢困擾著。」

    羅獵能夠理解,他自己何嘗不是這個樣子:「你還記得自己的父母嗎?」

    風輕語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關於家人的記憶,能夠記得的只有風九青,我懷疑她改造了我的記憶,讓我變成了她的附庸和工具。」

    羅獵道:「也許你應該感到幸運,她並沒有吞噬你的力量。」

    風輕語道:「我甚至想過死,也許只有死亡才能讓我擺脫她的控制,然而我不甘心!」

    羅獵在風輕語的對面坐下,抿了口咖啡道:「你知不知道黑日禁典具體收藏在什麼地方?」

    風輕語道:「我只知道在徐北山這裡,究竟在什麼地方可能只有徐北山知道,你既然擁有進入他人腦域的能力,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黑日禁典》找出來。」

    羅獵卻並不這麼認為,風九青為人謹慎,她不可能將那麼重要的東西輕易就託付給徐北山,既然風九青能夠通過這本書成為吞噬者,徐北山同樣擁有這樣的可能,為何徐北山對對之毫不動心?最大的可能就是連徐北山自己都不知道黑日禁典到底藏在何處。

    羅獵想起了家樂,如果說連接徐北山和風九青的紐帶只有這個孩子,徐北山認為家樂是他和藤野晴子所生,可是風九青就是藤野晴子,以風九青的眼界未必能把徐北山放在眼裡,風九青掌控黑日禁典,能夠控制那麼多異能者,她本身的能力是非常出眾的,風九青如果擁有了影響他人腦域的能力,那麼對徐北山的腦域造成干擾,讓他誤以為家樂是他的親生子也有可能。

    一個想法忽然闖入了羅獵的腦海中,他感覺到自己真的有必要和家樂見上一面。

    風輕語望著沉默良久的羅獵,終於忍不住道:「你怎麼想?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羅獵道:「也許黑日禁典沒有你想像中的重要,也許其中根本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風輕語道:「如果當真如此,我會不惜和她殊死一戰。」

    徐北山信守承諾,在家樂從歐洲返回之後,特地派人邀請羅獵來帥府和家樂見面,如今的家樂已經成為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不再是羅獵印象中那個胖墩墩的小子,而是變得又黑又瘦,身高已經幾乎和徐北山比肩,神情雖然冷漠但是沒有褪去少年的青澀。

    徐北山笑著將羅獵介紹給他道:「家樂,這是你羅大哥。」按照輩分理當如此稱呼。

    家樂叫了聲羅大哥,可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親熱。

    羅獵道:「你不記得我了?五年前我們一起乘車姑蘇到奉天,你沒事總喜歡溜到我車廂來的。」

    家樂道:「記得,你幫過我。」他向徐北山道:「原來都是父親安排好的,您總是這個樣子,我的任何事都要過問,今天又準備為我安排什麼事情?」

    徐北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如果不是羅獵在場,他恐怕馬上就要發作起來,這孩子越大越不省心,其實從他找回這個兒子開始他就沒有省心過,這小子跟自己壓根就不親,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從小把他帶大的緣故。

    家樂道:「我不該問,這位羅大哥是您安排來跟我見面的。」

    徐北山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憤怒,怒斥道:「不得無禮!」

    羅獵笑道:「大帥,不要動怒,家樂跟我開玩笑呢。」

    家樂道:「誰跟你開玩笑……」突然他的右手摀住了額頭。

    徐北山關切道:「你怎麼了?是不是頭又痛了?」

    家樂道:「我沒事,不用你管。」

    徐北山看了看羅獵,表情顯得頗為無奈,他能夠指揮千軍萬馬,偏偏對這個兒子毫無辦法,徐北山時常會想,這小子是不是自己的報應?

    羅獵向徐北山道:「大帥,不如我陪家樂出去走走?」

    徐北山愣了一下,沒想到家樂道:「好啊,那就出去走走,這裡氣悶得很。」他起身之後又向徐北山道:「千萬不要讓人跟著我!」

    大帥府很大,後花園內有一面小湖,羅獵跟著徐家樂的腳步來到小湖邊,徐家樂停下腳步,轉身居然向羅獵笑了起來:「羅叔叔,我記得你,當年在火車上你還救過我。」

    羅獵啞然失笑,原來剛才這小子全都是在徐北山面前裝樣子,有道是從小看到大,從他小時候的古靈精怪就知道他長大後還是個頑皮的小子,羅獵道:「叫我羅大哥吧。」雖然他並未承認徐北山是自己的大伯,可畢竟那是一個事實,他無法否認的事實,根據輩分,他和徐家樂是同輩,以兄弟相稱也是正常。

    徐家樂道:「我父親當真是你的大伯?你跟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羅獵道:「過去我也不知道,你父親是我爺爺的義子,所以我理當稱他一聲大伯。」

    徐家樂雙目熠熠生輝道:「如此說來咱們果然是兄弟呢,我過去還叫你叔叔,豈不是虧大了?」

    羅獵笑道:「稱呼而已,咱們私下的時候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徐家樂道:「我才不叫你叔叔呢,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他在湖邊撿起一顆石子狠狠向湖心丟了出去,看到石子沉入湖心,泛起一圈圈的漣漪,他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都鬧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突然多了個爹,對了,你有沒有見過我阿姨,有沒有見過宋伯伯?」

    羅獵知道他口中的阿姨指得應該是風九青,至於宋伯伯肯定是宋昌金了,當年就是他們兩人將徐家樂送到了奉天。羅獵搖了搖頭:「有幾年沒見了。」

    家樂道:「我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過去我在鄉下,上山打鳥,下河捕魚,那種日子過得多麼逍遙自在,可現在除了在大帥府裡面我可以獨來獨往,只要一走出這座院子,馬上就會被人跟著,我這樣的生活簡直跟囚犯沒有任何的分別。」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9-8-6 10:28
第404章【各自煩惱】(上)


    羅獵心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比起外面那些飢寒交迫的孩子家樂的生活不知要多麼逍遙自在,可能人的內心深處都是嚮往自由的,所以他才會生出那麼強的叛逆心。

    羅獵道:「我聽說你經常會頭痛?」

    家樂點了點頭道:「最近兩年的事情,時不時就會頭疼,疼起來就如同有人用鋸子慢慢鋸開我的腦殼,感覺我的大腦在裡面不斷地膨脹,隨時都可能炸裂開來。」他有些鬱悶地托住自己的腦袋:「你說我會不會死?」

    羅獵道:「你不是去歐洲看病了嗎?醫生怎麼說?」

    家樂嘆了口氣道:「還能怎麼說?他們都說我沒有任何的毛病,可是我明明就是頭疼,還有醫生說我是裝病,你說他們是不是廢物?」

    羅獵道:「有些時候西醫也沒那麼神奇。」

    家樂道:「中醫我也看過,我……父親……」到現在他雖然以父親稱呼徐北山,可總覺得還是不自然,但是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徐北山對他非常關心,為了治好他的病想盡了一切的辦法,請來了可以找到的所有名醫,也是在國內沒有辦法的前提下方才將他送去歐洲求醫,結果還是無功而返。

    家樂道:「所有有名的中醫幾乎都看過了,他們說我是心病,什麼叫心病?還不是說我在裝病。」

    羅獵道:「家樂,不如我幫你看看。」

    家樂眨了眨眼睛道:「你是醫生嗎?」

    羅獵道:「多少懂一些。」

    家樂道:「你可以幫我看,不過你得先答應我,等你幫我看完病,就帶著我出去透透氣,我實在受不了這大帥府,呆在這裡跟坐牢沒有任何分別。」

    羅獵想了想道:「好吧!」

    家樂道:「怎麼看?」

    羅獵讓他和自己面對面坐下,輕聲道:「你放鬆自己,就算是睡過去也無所謂,只需要記住,我在你身邊可以照顧你……」

    說來奇怪,羅獵的聲音中似乎包含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魔力,家樂聽到之後突然感覺到昏昏欲睡,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不一會兒功夫就進入了夢境。

    羅獵催眠家樂的目的是為了方便進入他的腦域,在風輕語一口咬定《黑日禁典》就在徐北山處保存的時候,羅獵就認為最可能收藏《黑日禁典》的地方就是家樂的腦域,風九青收藏那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會藏在一個普通人無法發現的地方。

    家樂的腦域中滿是彩色的泡沫,蒼狼進入這泡沫世界之後,看到前方的泡沫一個個的破滅,每個人的腦域都會呈現出不同的形態,正常人的腦域通常是千變萬化沒有規律可循的,可是克隆人的卻不同,雖然也能夠呈現出非常複雜的腦域狀態,可其中必然存在著一定的規律,甚至很多的重複之處。

    蒼狼的前方出現了一面小湖,它仍然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蒼狼踩在湖面上如履平地,腦域中的影像有高度契合現實者,也有僅僅是幻象,蒼狼所面對的一切皆是幻象。

    羅獵很快就意識到家樂並非一個克隆體,可他也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他的身體和腦域都被風九青改造過,羅獵更加反感風九青,這個女人做事當真是不擇手段,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她真心喜歡的人?

    家樂之所以感覺到頭痛,原因是他的腦域被人刻意改造,風九青在他的腦域中佈下迷陣,用來掩飾她要隱藏的秘密,羅獵的直覺告訴他自己,風九青想要隱藏的就是黑日禁典。

    蒼狼站在湖面之上,空中烏雲變幻,湖面映出烏雲的倒影,蒼狼俯首望去,卻見層層漣漪之中,數百隻錦鯉遨遊於水下,波光瀲灩,金光閃爍,一時間讓人目眩神迷。

    蒼狼低下頭去,試圖將頭探入水中,觸碰到的地方卻堅硬如冰。

    這冰層實際上是風九青在家樂腦域中設下的封印。

    想讓家樂的腦域重新恢復自由,就必須要打破風九青事先設下的一道道禁制,腦域之中一切皆是影像和虛幻,蒼狼眼中的小湖和冰面都是不存在的,羅獵的意識力非常強大,當今世上已經少有人能夠企及,就算是風九青在這裡,羅獵也未必會弱於她。

    這種腦域中的屏障,雖然是風九青引導,卻是家樂自身潛力使然,入侵腦域的壓力越大,會迫使他產生更強的對抗,給予的壓力越小,對抗力就越薄弱。

    湖上的冰面蜘蛛網一樣裂開,蒼狼的身體沉入小湖之中,一條條錦鯉在眼前游動,錦鯉的身上閃爍著一個個金色的文字,蒼狼聚精會神地觀察並記憶著這些文字。當它每記住一條錦鯉上的文字,那條錦鯉就在水中化為金色的光塵,一條一條的消失,直到最後已經完全不見。

    羅獵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從一個冗長的夢境中醒來,家樂坐在那裡睡著了,羅獵擔心他受涼,脫下自己的大衣為他披上,陽光照射在家樂充滿稚氣的臉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祥。

    家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這裡睡了就快三個小時,他看到了身上的大衣,雖然披著大衣還是感覺到有些寒意。家樂感覺內心中前所未有的放鬆,抬頭望陽光燦爛,白皚皚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白得刺眼。

    羅獵就站在小湖邊,望著白雪包圍中的一泓碧水。

    「醒了?」羅獵聽到家樂的腳步聲。

    家樂茫然道:「我怎麼就睡著了?」

    羅獵道:「你太累了。」

    家樂道:「羅叔……羅大哥……」這倉促的改口讓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笑聲:「羅大哥,您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玩兒?」

    羅獵點了點頭道:「好!」

    這天下午,羅獵抽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陪著家樂在奉天城內好好轉了轉,家樂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直到夜幕降臨,羅獵方才將他送回大帥府,羅獵其實早就發覺,他們出門的時候,始終有人在悄悄尾隨保護著他們,無論家樂是不是徐北山的親生骨肉,在徐北山眼中這都是他的親生兒子,風九青編制了一個彌天大謊,讓徐北山認為,家樂是他和藤野晴子的兒子。

    羅獵無意戳穿這個謊言,如果徐北山得知真相,那麼家樂的命運必將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以徐北山的性情肯定不會對一個毫無關係的孩子如此上心,甚至會惱羞成怒。

    離去之前,徐北山再次將羅獵請到他的會客室內,微笑道:「我很久沒有看到家樂這麼開心了,看得出他很喜歡你。」

    羅獵道:「畢竟是小孩子,每個小孩子都貪玩,大帥如果想跟他更親近一些,就多抽時間陪陪他。」

    徐北山嘆了口氣道:「我很想這麼做,可惜我沒有時間,每天的軍務都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別人只看到我在人前的風光,誰又能夠想到我會如此辛苦?有時候真是懷唸過去無官一身輕的日子。」

    羅獵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得卻是勃勃野心,相信徐北山的這番話定然言不由衷。

    羅獵道:「家樂的病並不嚴重,只是心裡壓力過大,以我之見,這裡的環境並不適合他。」

    徐北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叛逆的原因是什麼,這麼大的孩子誰不嚮往自由?可是我不敢輕易放手啊,在滿洲有多少人想要對付我,如果我給他所謂的自由,可能不等明天就會出事,別人就會用他來要挾我。」

    羅獵知道徐北山所說的都是事實。

    徐北山又道:「我準備送他去北美讀書,他大姐在那兒,剛好可以照顧他。」

    羅獵曾經有過北美留學的經歷,可是他那時的條件很差,自然無法和家樂目前的條件相提並論,他點了點頭道:「讓他換個環境,好好學習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徐北山嘆了口氣道:「日本人不好對付啊,我這麼大年紀,生死早已看淡,可是我總不想連累我的兒女。」

    羅獵心中暗忖,其實徐北山已經連累了兒女,他和日本人聯手,無論本意如何,在中華百姓的眼中他的行徑已經和漢奸無異,必將在歷史中留下罵名。

    羅獵道:「大帥,我走了,您也早點休息。」

    徐北山點了點頭道:「有時間常來轉轉,家樂很喜歡你的。」

    羅獵回到家中,常柴向他稟報,今天白天有個老者過來找他,留下一封信走了。羅獵接過那封信撕開看了看,裡面寫著時間地點,卻是明天中午在城北小火炕飯店。

    羅獵對此地有些印象,當初他曾經和宋昌金在這裡吃飯,結果被徐北山的人馬困住,將他帶到某個軍事基地和徐北山見面,事後證明那次的事情是宋昌金設下的圈套。

    看到這個地方,羅獵首先想到的就是宋昌金。

    常柴又道:「對了,夫人打過電話過來。」

    羅獵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房間,給葉青虹回了一個電話,剛好女兒未睡,在電話中和羅獵說了好一會兒,葉青虹好不容易才接過電話,柔聲道:「張大哥和嫂子已經到了,你何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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