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四章 碉堡上四個孔洞 碉堡裡異味很重

　　一個女人正在和一個警察說著話，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歲的小男孩，女人的右手不時撫摸著男孩子的腦袋，男孩子的眼睛裡面噙著淚，嗓子裡面哽嚥著，他的眼睛始終盯著灰色的古堡——準確地說是盯著古堡的射擊孔，這個射擊孔剛剛吞下小男孩的最愛——足球。

　　這個女人就是肖劍光的老婆，男孩子正在為掉進古堡裡面的足球而傷心不已。

　　肖劍光將嶄新的足球連同網兜子放到男孩子的小手上，小男孩緊緊抱著足球，破涕為笑。

　　一個警察拿來幾把鐵鍬，古堡周圍的雜草、樹枝、樹葉是要清除的。但在清除雜草、樹枝、樹葉之前，要對古堡周圍進行一次認真的勘查。

　　勘查的重點區域是暴露出來的射擊孔的附近，足球是從這個射擊孔掉進古堡裡面去的，很顯然，死者的屍體也應該是從這個射擊孔扔進古堡的。

　　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在古堡周圍轉了一圈，進一步證實了三個人判斷，古堡的周圍一共有四個射擊孔，另外三個射擊孔已經被雜草、樹枝和樹葉遮擋的很嚴實，必須撥開這三個射擊孔外面的樹枝、樹葉和雜草，才能看到射擊孔。

　　暴露出來的射擊孔的位置在古堡的西邊，按照肖劍光的比劃，當時，他的兒子就是在古堡西邊的緩坡上踢足球的。

　　按照歐陽平的要求，柳文彬和韓玲玲在繩子的基礎上又加了一道警戒線。

　　在柳文彬和韓玲玲拉警戒線的時候，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對古堡周圍進行了仔細的勘查，二十五分鐘以後，勘查結束，三個人除了在草叢和樹葉裡面找到了兩個煙盒、三個塑料袋、五個菸頭和一個打火機之外——就是那種五毛錢就能買到的打火機，沒有找到其它東西。

　　陳傑將所有東西放在一個塑料袋裡面，現在，三個人還無法確定這些東西和案子能不能扯上關係。

　　肖劍光說，在八字山上——特別是古堡西邊這塊比較平緩而空曠的山坡上，經常有人散步、遛鳥、遛狗、鍛鍊身體。早上，有人晨練，晚上，有人在樹林和竹林裡面談戀愛——在古堡的東邊和南邊的山腰上有幾片茂密的竹林，在緩坡周圍的雜草和灌木叢裡面也有不少人們扔下的煙盒、菸頭，廢紙和塑料袋。所以，要想在古堡周圍的雜草和樹葉中找到有價值的遺留物，簡直就是一種奢望。

　　古堡就在人們的眼皮子低下，但由於長期被雜草、樹枝和樹葉的遮掩和覆蓋，人們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凶手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將屍體藏在古堡裡面的，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古堡裡面會藏著一具屍體。如果不是射擊孔漏出來，如果不是小男孩的足球掉進古堡裡面的話，這個案子什麼時候被發現，那就很難說了。

　　人群中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王姓女人向江所長提供了一個情況。

第五章 王女士提供情況 小二黑行為異常

　　——在同志們趕到現場之前，江所長就已經有意無意地展開調查了：這半個月來，王女士每天晚上吃過晚飯以後，都要到山頂上來遛狗，她家的狗是一條拉布拉多犬，名字叫小二黑，小二黑每天隨主人到山上來散步，都要在古堡周圍的灌木叢裡面轉一圈，離開的時候都要在古堡西邊磨蹭一會，它這裡聞聞，那裡嗅嗅，有時候，還會把腦袋埋進草叢和樹葉裡面，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小二黑在射擊孔跟前停留的時間最長。昨天晚上，王女士和小二黑離開古堡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小二黑鑽進射擊孔前面的草叢裡面，至少有兩分鐘才出來，她估計，射擊孔露出來，可能是小二黑經常往裡面鑽的緣故，小二黑之所以往洞口鑽，可能是被古堡裡面的異味吸引住了。如果射擊孔不露出來，小男孩的足球是不會掉進古堡裡面去的。

　　王女士還特別強調，她經常到到山頂上來遛狗，但從來沒有看見過射擊孔。

　　在確認古堡外面的勘查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江所長等人開始用鐵鍬清理古堡周圍的雜草、樹葉、灌木和藤蔓，有人從家裡拿來斧頭，有些比較粗壯的灌木和藤蔓還真需要斧頭。

　　兩點半鐘左右，古堡露出了真容。

　　這時候，同志們才發現，北邊、東邊、南邊三個是射擊孔，西邊這個所謂的射擊孔應該是進入碉堡的門，碉堡是用來固守陣地、打退敵人進攻的，所以，射擊孔放在北、東、南三面，但不知何故，進出碉堡的門被什麼人用磚頭和水泥砌了將近二十公分高，露出來的部分只夠一個人爬進去。

　　三個射擊孔的長度是六十公分左右，寬度是三十公分左右，以這樣的寬度，除了小孩子，大人是爬不進碉堡的。

　　進出門的寬度是六十公分，高度在有六十五公分高，除去用磚頭水泥砌起來的部分，高度在四十公分上下，以這樣的寬度，一個成年人是能爬進碉堡裡面去的。這也就是說，進碉堡的唯一通道就是西邊這個入口。

　　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帶上手套，蹲在入口前朝碉堡裡面看了看，碉堡裡面黑咕隆咚的，就在歐陽平將臉湊到射擊孔跟前的時候，一股帶著異味的氣流直往他臉上撲。歐陽平感到一陣噁心。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瀰散在空氣中的異味，韓玲玲將一沓口罩分發給大家。

　　歐陽平戴上口罩，從嚴建華的手上接過一把手電筒，朝碉堡裡面照了照，碉堡外面的高度在八十公分左右，但裡面的深度至少在兩米上下，這個高度還不包括那些樹葉等雜物。

　　左向東脖子上掛著一架照相機，在進入碉堡之前，按照常規，左向東要對古堡和古堡外圍的環境進行拍照。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人多不怕，關鍵是嘈雜之聲不絕於耳。連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的對話都收到了一定的影響。眼前這座古堡讓人感到壓抑，聚集在周圍的、黑壓壓的人群更讓同志們感到壓抑。

第六章 蘇小明請來石匠 毛師傅帶來工具

　　歐陽平走到江所長的跟前，和他低語了幾句。

　　江所長帶著他的手下將圍觀的人群請到了五十米開外的地方——警戒線也向外圍移了五十米左右。

　　圍觀群眾非常配合，他們很自覺地退到江所長指定的地方，，有些人還主動協助江所長他們維持秩序。

　　進入碉堡的入口太小太窄，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商量後決定將碉堡進出口後來砌的磚牆拆開，這樣一來，同志們進入碉堡和將屍體運出碉堡會比較方便一些。

　　後砌的磚牆非常堅固，必須用斧頭和鐵釺才能將磚塊一塊一塊地撬開來。

　　斧頭是現成的，還缺一把鐵釺。人群中有人自告奮勇為找一把鐵釺。此人的名字叫蘇小明，他是挹江門街道居委會的辦事員，蘇小明家就住在八字山南邊的平房區，山腳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這個院落就是蘇小明的家。

　　幾分鐘以後，蘇小明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石匠，這個石匠姓毛，名字叫毛照弟。

　　毛師傅的右肩上背著一個帆布包，帆布包裡面有幾樣鑿石頭的工具，還是蘇小明想的周到，一個常年和石頭打交道的石匠，對付一堵水泥磚牆，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根據肖劍光的描述，屍體就在進出口內側下方，撬開來的水泥和磚塊是不能落在屍體上的，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看，古堡應該不是第一現場，不是第一現場，這就意味著能在古堡裡面找到遺留物的可能性不大，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破壞古堡裡面的環境，想提取到有價值的東西就更困難了。

　　歐陽平和毛師傅交代了幾句之後，毛師傅將帆布包放在地上，從包裡面拿出一把手柄為三十公分左右長的方頭鐵錘和一把長為十五公分左右的平口鐵釺。

　　毛師傅先用鐵錘在牆體表面的水泥層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很快，水泥層出現了很多橫七豎八的裂口，再敲幾下，水泥層一塊一塊地往下掉。

　　水泥層的厚度在一公分左右。

　　水泥層掉落之後，裡面的紅磚露出來了。

　　是誰用磚塊砌了這堵牆的呢？

　　江所長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帶到歐陽平、劉大羽和陳傑的跟前，此人的名字叫榮向陽，他是蘇小明家的鄰居，他知道古堡進出口是誰堵起來的。

　　古堡的進出口是榮向陽的父親帶人封堵起來的：那是十幾年的事情，在榮向陽五六歲的時候，他經常和門口的小夥伴到到八字山來玩捉迷藏。膽子比較大的會爬到古堡裡面去——榮向陽就是其中之一。有一次，榮向陽在玩捉迷藏的遊戲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古堡裡面，掉進古堡裡面倒沒有什麼，關鍵是榮向陽掉下去的時候，摔斷了一條腿，為了安全起見，幾個孩子的大人就用紅磚和水泥把古堡的進出口全堵了起來，後來，又有調皮的小孩子出於好奇扒開了一些磚塊，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當然，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

第七章 毛師傅砍來竹竿 雜物下確有異物

　　半個小時以後，十幾層紅磚全部撬了下來，由於毛師傅非常的小心，撬下來的殘渣一點都沒有落到古堡裡面。

　　一個寬六十公分左右，高六十公分左右的正方形進出口呈現在大家的面前。

　　劉大羽打開手電筒朝古堡裡面掃了一圈，好傢伙，古堡裡面的深度至少還有一點二米左右深——不包括樹枝樹葉等雜物的厚度。

　　在手電筒光柱下，古堡裡面竟然還有兩攤子烏漆墨黑的、破爛不堪的胎。很顯然，曾經有人在古堡裡面睡過覺。誰會在古堡裡面睡覺呢？

　　毛師傅說，在十幾年前，他在山上散步的時候，曾經看見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從碉堡裡面爬出來，所以，他估計，將古堡的進出口撬開一個孔洞的人極有可能是找不到睡覺地方的乞丐——也只有無家可歸、又害怕被凍死的人才會睡在古堡裡面。

　　「那麼，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乞丐到古堡裡面去睡覺呢？」歐陽平對毛師傅提供的情況非常感興趣。

　　「我說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乞丐進出過古堡。」毛師傅道。

　　蘇小明也證實了毛師傅的說法：「毛師傅說的不錯，我幾乎天天晚上都要和我愛人到山頂上來轉轉，十幾年前，確實看見過乞丐鑽到古堡裡面去，除了這個古堡，另外幾個古堡裡面也曾住過乞丐，這些年，再也沒有見過乞丐的身影，古堡裡面的胎很可能是以前住在古堡裡面的乞丐落在裡面的。

　　「歐陽。你聽——」劉大羽突然道。

　　其他人也聽到劉大羽的聲音，大家都靜下來了。

　　歐陽平和陳傑同時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是從古堡裡面傳出來的——準確地說，是從樹枝樹葉等雜物下面傳出來的。

　　陳傑打開手電筒，嚴建華從刑偵箱裡面拿出一個應急燈，一小一大、一弱一強兩束光對準了古堡裡面的樹枝樹葉等雜物——在樹葉等雜物的生面橫七豎八地斜著一些樹枝。

　　三個人同時看見樹葉等雜物在起伏並且緩慢移動。

　　看樣子，同志們暫時還不能進入古堡，以歐陽平的經驗看，樹葉等雜物下面有蛇，從動靜上看，可能還不是一條蛇——也不是小蛇。比較而言，眼前這個古堡更適合做蛇的巢穴。

　　要想對古堡裡面的屍體進行檢查，必須將蛇請出古堡。

　　毛師傅用斧頭從不遠處的竹林裡面砍來了一個五米左右長的竹竿。古堡的直徑在四米左右。

　　毛師傅將竹竿伸進古堡，然後在樹枝、樹葉等雜物上拍打，毛師傅才拍打一下，樹葉等雜物起伏的幅度突然變大，移動的速度突然變快。

　　一兩分鐘以後，樹葉等雜物仍然在起伏移動，蛇暫時還不想離開自己的巢穴。

　　毛師傅乾脆用竹竿的頭部將樹枝樹葉等雜物挑起來，歐陽平和劉大羽終於看見了一條蛇，這條蛇有成人的手臂那麼粗，身上灰黑相間，它高高昂起頭，嘴裡面吐著信。腦袋成三角狀，脖子不算粗，但脖子下面則很粗。

第八章 四條蛇逃之夭夭 遇害者有身無首

　　在這條蛇昂起腦袋的同時，其它地方的樹葉等雜物仍然在迅速移動，而且「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這進一步說明古堡裡面的蛇不止一條。

　　毛師傅用竹竿的頭部在蛇頭上敲了一下，這條蛇反身向後，藉著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爬上了東邊那個射擊孔。緊接著又有三條粗細長短不一的蛇從樹葉等雜物下面鑽出來，然後爬出了射擊孔，在古堡東邊五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是一大片灌木叢，四條蛇在幾分鐘內迅速消失在灌木叢中。

　　圍觀的人群裡面不時發出幾聲女人的尖叫聲。原來站在古堡東邊樹林和灌木叢裡面的人群迅速散去。

　　在這個世界上，不怕蛇的人很少。

　　四條蛇遊走之後，毛師傅又用竹竿在樹枝樹葉等雜物上拍打了十幾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沒有了。

　　歐陽平、劉大羽和陳傑半蹲在地上，依次進入古堡，歐陽平的手上拿著一盞應急燈，陳傑的手上也拿著一盞應急燈。

　　三個人在進入古堡的時候，有意避開了腳下的屍體——屍體就在入口的下面，按照肖劍光的描述，屍體的腳在南邊，頭在北邊。

　　三個人蹲在距離入口一米左右的地方，面朝碉堡的入口。

　　腳落地以後，三個人才知道樹葉和雜物的厚度在二十公分左右，除了樹葉，樹葉下面還有幾張破草墊，掀起草墊，下面有一層樹葉，撥開樹葉，才見到水泥地面。

　　在三個人的身後，有兩床又破又黑的胎，空氣中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這是一種各種異味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在東射擊孔的下面——在胎的旁邊有一個紅黃相間的足球，

　　在三個人的前面，樹葉等雜物是隆起的，屍體應該就在樹葉等雜物的下面。在隆起的樹葉南邊，有一隻腳v從樹葉下面伸出來。

　　在撥開樹葉等雜物之前，三個人在樹葉上邊認真仔細地檢查了一邊，雖然歐陽平知道找到現場遺留物的希望不大，但三個人不得不仔細檢查。

　　從樹葉堆放的形狀和厚度來看，應該是凶手刻意所為，古堡的上面和周圍全是樹和灌木，長年累月，春去秋來，一些樹葉隨風飄進射擊孔，所以，古堡裡面才有一些樹葉。但這些樹葉不會自行隆起來的。

　　屍體的上面和周圍，除了樹葉，就是樹葉。

　　劉大羽掰斷一根樹枝，將屍體上面的樹葉慢慢撥開。

　　很快，三個人看到了兩隻小腿——膝蓋以下的部分，腳上沒有鞋子，兩隻腿上爬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昆蟲，歐陽平只認得一種昆蟲，即身上長滿了像箅子一樣的絨毛的昆蟲。小時候，歐陽平在磚頭堆裡面找蟋蟀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這種昆蟲。

　　兩條腿已經發黑，且高度**，上面已經沒有多少肉了。如同一個高度腐爛的冬瓜，兩條腿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形狀不同的窟窿，**的氣味應該就是從這些腐爛的「冬瓜」上散發出去的。

第九章 遇害者沒有腦袋 左手腕已被砸爛

　　如果說兩條腿是細而長的腐爛的冬瓜的話，那麼，死者的上半身（除了頭和兩個上肢以外——頭和左右手臂上的樹葉等雜物還沒有清除）就像一個大塊頭的腐爛的冬瓜，燈光之下，死者的肚子和胸部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不規則的窟窿，特別是死者的腹部，窟窿尤其多，且尤其大。死者身上的皮肉所剩無幾，肋巴骨清晰可見。

　　死者光著身體，一絲不掛。

　　雖然屍體上的軟組織已經所剩不多，但人體的輪廓線仍然比較清晰，單從臀部、腰部和胸部的線條就能確認，躺在三個人面前的是一具女屍。

　　按照肖劍光的說法，他進入古堡，落腳不穩，摔倒在地的時候，右手應該是落在了死者的胸部——或者的頭上——死者仰面朝上。

　　劉大羽將應急燈的光柱朝頭部方向移動了十公分左右，這裡應該是腦袋所在的位置。

　　歐陽平用樹枝將腦袋上方的幾根樹枝和樹枝下面的樹葉撥開。

　　陳傑也將應急燈的光柱和劉大羽應急燈的光柱匯合在了一起。

　　嚴建華和李文化蹲在入口，將腦袋伸進了古堡。五雙眼睛聚焦在光柱所指之處。

　　圍觀的人群似乎安靜了許多，人們在等待結果。

　　遺憾的是，歐陽平將大部分樹葉都撥開了，並沒有看到大家希望看到的人頭。

　　五個人的神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這是一具無頭屍。

　　「無頭屍？」李文化脫口而出。

　　站在入口外面的人聽到了李文化的聲音，很快，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在這種環境氛圍下，信息的傳播速度是很快的。沒有人刻意將信息傳播出去，現場的氣氛，圍觀的人群是能感受到的。

　　脖子的切口非常的平直，一點打頓的地方都沒有，這說明凶手是一刀斃命的，什麼樣的利器能做到一刀就將人的腦袋砍下來呢？這是歐陽平看到切口時思考的第一個問題。

　　有一股涼氣從歐陽平的後背由下往上竄：偵破案件的關鍵是確定死者的身份，而確定死者的身份，主要靠死者的相貌、衣著和現場的遺留物。現在，想找到現場遺留物的可能性已經非常小了，凶手又將死者的衣服脫光了，還將死者的腦袋也拿走了。眼下，同志們所要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僅憑一具光著身體的無頭女屍，可見，想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同志們會遇到很多難題，費很多周折，更需要很多時間。

　　腦袋的切口處蠕動著七八條像篦子一樣的小蟲子。

　　歐陽平將胸脯兩邊的樹葉全部撥開，死者的右手成九十度角彎曲，手掌被壓在腰下；死者的左手臂筆直地、緊貼著身體平放在草墊子上，手背朝上，指骨基本暴露在外，皮下的軟組織所剩不多了。

　　陳傑將應急燈的光柱移到左手腕上。

　　死者的左手腕上蠕動著好幾種、十幾條小蟲子，手腕上的軟組織所剩不多了，兩根骨頭清晰可見。很顯然，死者左手腕曾經遭到過鈍器的重擊。

第十章 歐陽平疑問很多 腳趾甲透露信息

　　劉大羽用樹枝在手腕下面撥了撥，竟然聽到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歐陽平仔細一看，手腕下面是半塊磚，半塊磚的顏色紅黑相間。紅是紅磚的顏色，黑是血粘在磚頭上經過長時間的氧化形成的顏色。

　　陳傑從腳旁邊的樹葉裡面撥出了大半截紅磚，這大半截紅磚的一面成黑色。陳傑將這大半截紅磚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除了腐臭味，還有血腥味。

　　這大半塊紅磚的位置在距離死者左手四十公分左右的地方——這大半截磚頭應該是將死者的左手腕砸爛的凶器。

　　很顯然，凶手一定將死者的左手腕放在半截磚上，然後用第二塊半截磚將死者的左手腕雜爛了。

　　看到這裡，歐陽平便開始思考兩個問題：

　　第一，古堡是不是第一現場呢？從左手腕和兩塊半截磚看，古堡應該是第一現場，照理，凶手是在古堡將死者的腦袋砍下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死者脖頸切口的下方應該有血液留下的痕跡，可是，三個人都注意到了死者脖頸下方的樹葉和樹葉下面的草墊子，樹葉和草墊子上沒有血漬，劉大羽將勘查的範圍擴大到死者脖頸五十公分開外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一點血漬。如果古堡是第一現場的話，凶手在砍下死者腦袋的時候，血肯定會濺到古堡的牆上——死者脖頸距離古堡西邊的牆只有四十公分左右。遺憾的是，古堡的西牆上也沒有血漬——我們都知道，死者脖頸的切口如此的平直，應該是刀落脖開，在這種情況下，血流量是很大的，當脖頸被突然切開的時候，血肯定成噴射狀——除非頭被砍下來的時候，死者血管裡面的血液已經凝固不動了。凶手將死者的屍體藏進古堡之後，再將她的腦袋砍下來另藏別處，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所以，古堡是不是第一現場，現在還不能下結論。

　　第二，凶手為什麼要用磚塊將死者的左手腕砸爛呢？三個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但誰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陳傑從左向東的手上接過照相機，對死體和古堡裡面的環境進行了多角度的拍攝。

　　歐陽平和劉大羽進行尸檢。嚴建華負責記錄。

　　屍檢記錄的內容如下：

　　死者的身高在一米六四至一米六六之間（死者的腦袋也考慮在內了，死者的腦袋，加上大半截脖頸的長度是按照人體各部位的比例計算出來的）。

　　死者的年齡在二十三歲至二十五歲之間（幸虧死者的屍體還沒有完全腐爛，有些軟組織還在，死者隱蔽處的軟組織充分說明死者的肌肉比較緊實和豐滿。緊實，說明死者身體的發育已經非常成熟，豐滿，說明死者的身材豐腴，身材非常好，臀部，腰部和胸部的線條也印證了這個結論。）

　　死者的手指甲比較長，特別是小拇指上的指甲。死者的手指甲雖然比較長，但修剪和捯飭的非常精緻和講究，只要我們看一看長期從事體力和粗笨勞作的女人的手指甲，就能看出死者在生前的生活狀態。

第十一章 腳趾甲非同一般 遇害時正處夏末

　　死者的腳趾甲，我們更要提一下，死者的腳趾甲修剪的非常講究，而且修剪的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只有那些養尊處優，生活條件和生活質量比較高的女人才會有這樣的腳趾甲。現實情況是，在這個世界上，很多女人比較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她們在自己的外在形象上捨得時間和精力，而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們就不是那麼講究了，比如說腳趾甲，生活中，很少有人把自己的腳趾甲呵護得這麼好。

　　這大概是凶手唯一疏忽的地方吧！凶手試圖消滅死者身上的所有痕跡，但百密一疏，手指甲和腳趾甲透露出了一點死者生前的信息。

　　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一個難題，古堡是一個水泥掩體，裡面的環境非常乾燥，加上東西南北，四面都有通風口，空氣的流動性比較好，屍體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和在水中、泥土裡面的腐爛速度是有差別的，特殊的環境使屍體腐爛、氧化的時間拉長了。好在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以前曾經接觸過類似的案子，經驗在這時候起作用了。經過比較長時間的磨合，四個人（歐陽平、劉大羽、陳傑和嚴建華）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死者遇害的時間應該在半年左右，以此推算，遇害的時間在九月十一號前後十五天——即八月二十七號——九月二十六號之間。

　　八月二十七號——九月二十六號之間，正是夏季的收尾階段，正是因為避開了高溫的盛夏，加之古堡裡面的特殊環境，屍體腐爛和氧化的時間才拉長了半年左右。

　　古堡裡面的屍檢是初步的，更詳細的屍檢應該在將屍體移出古堡之後——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商量後決定，將屍體帶回法醫科進行一次認真仔細的檢查，這次檢查還不能少了專家郭常平——關於死者遇害的時間，歐陽平還要請郭老提出結論性的意見——這對下面的刑偵工作至關重要。如果能確定死者遇害的時間，就能確定很多東西——至少是時間的跨度，不管古堡是不是第一現場，凶手肯定對八字山這個特殊的環境瞭如指掌，從肖劍光、蘇小明、毛照弟和榮向陽等人提供的情況可知，古堡雖然有射擊孔，但由於雜草、樹葉和灌木的遮擋，幾乎沒有人到古堡裡面去過，即使能看見古堡的射擊孔，人們也不會跑到古堡裡面去，除了乞丐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又膽子賊大的小孩子，成人是不會鑽到古堡裡面去的，如果這個推論能夠成立的話，那麼，凶手極有可能是八字山附近的人——至少是對八字山的環境——特別是古堡的情況非常熟悉的人，

　　三個人將屍體放進裝屍袋，在嚴建華、李文華和左向東等人的接應下，將裝屍袋移出古堡。

　　屍體移出古堡之後，三個人對屍體下面的樹葉和草墊子，包括屍體周圍的樹葉和草墊子進行了過篩式的檢查。

第十二章 磚頭中兩根菸蒂 樹葉中一根摺扇

　　半個小時以後，陳傑在入口下方——靠近牆角的地方尋覓到了一個淺藍色的打火機——就是那種五毛錢就能買到的打火機。陳傑將打火機放在燈光下照了照，打火機裡面還有大半下汽油，陳傑摁了一下，竟然打著了。

　　打火機的成色也比較新，但到底是不是凶手遺留在犯罪現場的，現在還很難說——案子的難度可能就在這些，無法確定的東西太多了。

　　四十分鐘以後，劉大羽在古堡南邊——距離牆角三十公分左右——距離死者雙腳五六十公分的地方發現了半截香菸——是帶過濾嘴的香菸。根據經驗可知，這半截香菸是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扔在古堡裡面的，在正常情況下，人們在抽菸的時候，會將香菸抽到手指無法拿捏的程度，畢竟是錢買的嗎？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抽菸的人才會將還沒有抽完的香菸扔掉，那就是在遇到特殊的情況——既抽菸不再是主要目的，並且降格為點綴和輔助手段的時候。比如說，一個正在等待前來約會的心上人的小夥子，他等得心焦，於是就用抽菸來消磨時間和緩解焦急的心情，可是煙剛抽了幾口，心上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時候，他的注意力和所有精氣神會全部轉移到心上人的身上了，在這種情況，他極有可能扔掉香菸。

　　大概是為了印證劉大羽的判斷似的，歐陽平在距離劉大羽發現半截香菸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即西南方向的幾塊斷磚裡面找到了兩個菸頭——竟然也是半截香菸，什麼人在抽香菸的時候這麼浪費呢？那一定是抽菸已經變成了一種形式，香菸除了可以幫助人消磨時間，更主要的任務是幫助思考的，當思考完成之後，抽菸的任務就可以結束了。

　　在古堡四周的牆角處，有幾十塊長短不一的紅磚，在東射擊孔的兩邊——即兩攤破胎所在的地方，各有一個用紅磚碼起來的長方形的磚垛，很顯然，這些紅磚應該是從封堵古堡進出口的磚牆上拆下來的；長方形的磚垛應該用來做枕頭的。

　　三個人又將古堡裡面的樹枝、樹葉等雜物，包括那兩攤胎全部請出了古堡，這樣做，一是要將古堡裡所有東西仔細過一遍；二是為了將這些東西弄到光線更好的地方再仔細檢查一遍，雖然有兩盞應急燈，但古堡的的光線還是有點暗淡，古堡裡面的環境也很糟糕，人在這樣的環境裡面是不能呆太久的；三是看看樹葉和草墊子下面有沒有遺留物。

　　在將樹枝、樹葉、草墊和胎請出古堡的過程中，劉大羽發現了一個重要的遺留物，即從摺扇上掉下來的一折，一根上寬上窄的竹片上對粘著兩張黃紙，一面為全黃，另一面露出一行豎字的一部分，這行字一共有九個，但只是字的左邊三分之一，在最後兩個字的下面還有一個不完整的紅色印章。

第十三章 牆角處不少蛇蛻 磚縫裡一枚紐扣

　　露出來的字很像是印在摺扇上的一首古詩文的一小部分，這首古詩文極有可能是古代某位大詩人的傑作，要麼就是古代一位著名的書法家的手筆。到底是哪一位大家的詩文？是哪一位書法家的手筆？同志們肯定還要費一番周折。

　　摺扇的主人肯定不會是十幾年前住在古堡裡面的乞丐，從黃紙褪色程度看，時間頂多在半年左右——這和死者遇害的時間基本相符。

　　在清理樹枝、樹葉等雜物的過程中，三個人還在古堡北邊和東邊的牆角處看到了七節長短粗細不一的蛇蛻，最長的有兩點五米左右長，最短的也有一點五米左右長。

　　樹枝、樹葉等雜物被請出古堡之後，古堡裡便清爽了很多，古堡裡面就只剩下一些紅磚，前面提到的兩塊帶有血漬的紅磚已經作為物證分別裝進了兩個塑料袋。

　　三個人對古堡的地面——包括紅磚下面進行了認真仔細的檢查，歐陽平不能確定這樣做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但他不能不這麼做，同志們在古堡裡面提取到的遺留物太少了。以歐陽平的行事風格，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環節，包括那些在一般人看來毫無意義的環節。

　　十分鐘以後，劉大羽在兩塊紅磚縫裡面發現了一枚紐扣，三個人都很興奮。

　　歐陽平的嘴角稍微有了一點笑意；劉大羽和陳傑原本凝重的神情多少鬆弛了一些。

　　三個人是有理由興奮的：

　　第一，這枚紐扣是一枚鐵路職工制服上的銅紐扣，銅紐扣上，有一個大半圓，大半圓的下方有一個缺口，缺口處有一個「工」字，「工」字一半在缺口裡面——即圓圈裡面，一半在圓圈的外面——即下面。

　　第二，這枚銅紐扣上竟然一點銅鏽都沒有，凡是銅製品，時間一長，肯定會生鏽。這說明銅紐扣在古堡裡面呆的時間不是很長。

　　第三，這枚銅紐扣的位置在進出口內側下方牆角的兩塊磚頭的縫隙裡面。古堡進出口長六十公分左右，寬四十公分左右，從這裡進出古堡，只能是爬進爬出，人在爬進爬出的時候，摩擦是不可避免的，衣服和進出口的四個邊進行摩擦，紐扣從衣服上掉下來是大概率的事情。而直徑在四米左右，高度在兩米左右的古堡裡面，人的活動不受空間的限制，所以，歐陽平有理由相信，這枚銅紐扣極有可能是紐扣的主人在爬進古堡的時候掉在磚縫裡面的。

　　當然，這枚銅紐扣和凶手有沒有關係，這要等調查之後才會有結論——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乞丐不可能穿有銅紐扣的衣服。

　　除此以外，三個人還在磚塊下面找到了九枚硬幣：兩個五分硬幣，三個兩分硬幣和四個一分硬幣。我們都知道，在十幾年前，古堡裡面曾經住過乞丐，九枚硬幣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毛師傅和蘇小明的說法。

　　三個人爬出古堡的時候，嚴建華等人對樹葉、草墊子、胎等雜物的檢查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