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一百八十章 眾小孩難耐酷熱 宮昌奇潛入水下

　　我只聽到這四戶人家的名字，詳細的情況，沒有聽清楚，因為老太太說話的聲音很低——你們說話的聲音也很低。其實，我並不是刻意要偷聽你們的談話，當時，我坐在北廂房裡面算賬，既然老太太要和你們談案子的事情，我就順便聽聽唄。不瞞你們說，我並不擔心你們會懷疑到的的頭上來。別說你們和老太太，就是在古裡村，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宮昌奇接著道：「這些年，我故意和古家人套近乎，就是在為報仇創造條件，我既要做我想做的事情，又不能讓古家人和村裡人懷疑到我的頭上來。古家的仇人太多，古家和村裡人的關係錯綜複雜，所以，我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

　　接下來，宮昌奇交代了殺害古望宇的全過程。

　　一九八四年的夏天，六月二十八號，已經到了期末階段，學校即將放暑假。那天下午，宮昌奇在古立饒家的碼頭上釣魚，中午，他在古立饒家喝了不少酒——酒是宮昌奇帶來的——為了拉近自己和古家的關係，宮昌奇還是了不少血本的，他和古立饒已經發展到了稱兄道弟。菸酒不分你我的地步。

　　一九八四年的六月底，夏天來的特別早，平常年份，天一般在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之間比較熱，可那一年的六月底，天氣突然燥熱的很，耐不住燥熱的小孩子們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們望著清波蕩漾的古家大塘，心裡面癢癢的。因為父母看的緊，所以，他們經常找一些隱蔽的地方下塘洗澡嬉水。

　　三點半鐘左右，古望宇和幾個小孩把書包送回家，然後去了葫蘆腰的北岸，他們在古家碼頭集合，幾個小孩嘀咕了幾句，然後去了大塘北岸，他們說話的內容被坐在竹椅子上釣魚的宮昌奇聽見了。

　　宮昌奇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宮昌奇趕忙收了魚竿，並向古立饒夫妻倆道別，榮桂和老太太極力挽留宮昌奇吃了晚飯再走，但宮昌奇執意要走。

　　當時，古立饒正好到古裡小學去和徐校長談修繕校舍的事情，他順道將宮昌奇送上了學校圍牆西邊那條路，直到看不見看著宮昌奇的身影之後才走進了學校的大門。

　　宮昌奇騎上自行車，行至圍牆盡頭的時候，見前面、後面和樹林裡面沒有人，便跳下車，將自行車推進樹林——就是唐二虎二月十七號早晨解手的地方，哪裡的樹林比較密，灌木和藤蔓比較多。

　　宮昌奇將自行車放倒在灌木叢和藤蔓之下。迅速閃到葫蘆腰的北岸，此時，幾個小男孩正在水中追逐嬉戲。前面，筆者已經交代過了，在葫蘆腰北岸的東邊，是一個弧度比較大的、大半圓形的彎道，大部分地方有蘆葦遮擋，在這裡洗澡，大人們看不見，所以，在酷熱難耐的時候，小孩子們就會到這裡來洗澡。

　　宮昌奇掰了一節蘆柴管，藉著蘆葦的掩護，潛入水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銀腳鐲確定身份 古望宇瞬間消失

　　當時，古立饒和榮桂已經有一男三女四個孩子，最小的女兒是一九八五年出生的。

　　古望宇是古家的獨子，延續古家香火就指望他了，所以，老太太和古立饒夫妻倆對古望宇是百般疼愛，他們在古望宇的腳踝上戴了兩個銀腳鐲。

　　有了這兩個銀腳鐲，宮昌奇在水下就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古望宇。宮昌奇入水的地點距離幾個孩子游泳的地點比較近，所以，宮昌奇只能潛入水下——只能靠銀腳鐲來確定古望宇的位置和身份。

　　宮昌奇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古立饒娶了榮桂以後，很多年不曾生養，正在宮昌奇暗自竊喜的時候，榮桂的肚子漸漸隆起來了。這使宮昌奇的心裡面很不舒服，宮昌奇一直相信所謂的報應之說，既然老天爺要懲罰古家，那就省了他宮昌奇很多事。

　　宮昌奇沒有想到榮桂第一胎生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夫妻倆三十五歲左右才得子，一家人自然喜不自勝，自然也會百般疼愛，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古家人給辜望宇的脖子上套長命鎖，腳上戴銀腳鐲。稍大之後。長命鎖拿掉了，但銀腳鐲始終戴在古望宇的腳踝上，算命的說，銀腳鐲套住了孩子的腳脖子，就是套住了他的命，只要戴到十六歲就沒事了。

　　十幾年過去了，宮昌奇不但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古立饒和榮桂在四五年的時間裡面生出了三個女兒，古望月是榮桂四十三歲的時候生的。眼瞅著古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古立饒的村長越當越有滋味。宮昌奇如萬箭穿心。

　　終於，一九八四年的初夏，宮昌奇等到機會。隨著三個女兒的相繼出生，古立饒和榮桂的注意力逐漸分散到幾個孩子的身上，對古望宇的看管和約束也不像以前那麼緊了，這就給宮昌奇提供了非常難得機會。

　　宮昌奇潛入水下，慢慢游到水草下面，前面，筆者曾經交代過，靠近岸邊的地方，水比較淺，加上小孩子們經常在這個區域嬉水，所以，水下面的淤泥比較少，水底比較板結，宮昌奇潛伏在水草下面能比較清楚地看到幾個小朋友在水下的位置。

　　當古望宇含著一根蘆柴管躲在一片水草下面的時候，宮昌奇慢慢逼近古望宇，用手臂摟住古望宇的脖子，同時拿掉了古望宇口中和手上的蘆柴管——就這樣，古王宇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水下。

　　古望宇在水下掙紮了將近兩分鐘左右，此時，其它幾個小朋友正在周圍的水草下面尋找古望宇。

　　等辜望宇不再動彈之後，宮昌奇將古望宇拖到一片比較遠的水草跟前，將他的身體藏在水草中間，然後游到葫蘆腰的西邊，藉著茂密的樹林和蘆葦上了岸，走到藏自行車和衣服的地方，穿上襯衫、褲子和鞋子，將自行車推出樹林，然後逃之夭夭。

　　宮昌奇從渡口過了河以後，聽到了從古裡村傳來的狗叫聲，接著便是嘈雜聲、喧嘩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古望雲淺水戲耍 宮昌奇悄悄逼近

　　第二天早晨，古立饒派人到屠宰站去報信，宮昌奇請了三天假，趕到古裡村，和鄉親們一起打撈古望宇的屍體。

　　古望宇是在宮昌奇出事之前離開古裡村的，又是古立饒親自送宮昌奇出的村，所以，古立饒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到宮昌奇的頭上去。

　　如果榮二爺知道宮昌奇和古立饒在古裡小學門口分手的時間，並且留意宮昌奇過河的時間，那麼，他一定會在心裡面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宮昌奇從和古立饒分手到碼頭，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而宮昌奇從古裡小學到渡口，騎自行車只需要三四分鐘的時間，遺憾的是，榮二爺並不知道宮昌奇和古立饒分手的時間，他也沒有留意宮昌奇到渡口的時間。

　　繁雜的生活掩蓋了很多非常重要的東西。

　　自從古望宇溺水身亡之後，古德仁大病了一場，榮桂的精神也出了一點問題——她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茶飯不思，以淚洗面，如果不是連著生了三個孩子——有三個孩子在身邊轉來轉去，榮桂的精神肯定會崩潰，看到古家的慘狀，宮昌奇的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在古望宇出事後的半年裡，宮昌奇往古家跑的最勤快，從表面上看，他是撫慰古家人，幫助他們度過最痛苦的階段，實際上是慢慢品味欣賞自己的傑作。

　　古望宇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個人世，古家人除了悲痛欲絕，根本就沒有想到這是一起謀殺案。宮昌奇喜不自勝，這使他更得意，也更自信，同時也更加瘋狂，他覺得對古家人的打擊還不夠。於是琢磨著對另外三個孩子下手。

　　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七號的下午，宮昌奇推著自行車走在學校西邊的小路上。他自行車的龍頭上掛著一個包，包裡面放著兩瓶瀘州老窖和一條紅塔山牌香菸，酒是古德仁最喜歡喝的酒，煙是古德仁和古立饒父子倆最喜歡抽的香菸；包裡面還有幾樣點心，這些點心是為老太太、榮桂和孩子們準備的。

　　宮昌奇快走到拐彎處的時候，看到古望雲正和一女三男四個孩子朝碼頭西邊的樹林走去。有一個小男孩的膽子比較小，他和其中一個稍大一點的男孩子還有一段對話。大概的意思是，他怕父母知道了以後打屁股。

　　在這兩個男孩子說話的時候，其他幾個孩子已經往大塘邊去了。

　　宮昌奇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臨時放棄了區到古家去的打算，將自行車推進了樹林。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已經上黑影子了。

　　朦朧的天色為宮昌奇作案創造有利的條件。

　　宮昌奇將自行車和衣服藏在松樹林裡。

　　宮昌奇迅速閃到塘邊，躲在蘆葦叢中，水裡面一共有五個人，三個男孩子，兩個女孩子，三個男孩子在一起玩耍，古望雲和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玩。

　　三個男孩子的膽子比較大，他們在比較深的地方嬉水，兩個女孩子膽子比較小，她們在比較淺的地方嬉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古望雲正好落單 宮昌奇瞅準時機

　　最早，三個男孩子和兩個女孩子各玩各的，不一會，一個男孩子開始挑逗另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就和男孩子在水中互相追逐打鬧。

　　這時候，古望雲正好落單。

　　躲在蘆葦叢中的宮昌奇確定了古望雲的位置之後，潛入水中，慢慢摸到古望雲的身後。在能看到古望雲身體之後，她再次確認了一下侵害對象的身份。古望雲和古望月一樣，也有一頭長發（另一個女孩子是短髮）——當時，天已經上黑影子了，再加上古望雲用皮筋將長發盤在頭上，所以，宮昌奇摸到古望雲身後的時候，將臉貼著水面，用一隻眼睛再次確認了一下侵害目標。

　　在確認站在他前面的人就是古望雲之後，宮昌奇用右手抓住住古望雲右腳脖子，迅速將古望雲拖入水中——宮昌奇將古望雲拖入水底時候，同時用右手臂緊緊保住古望雲的腰——包括古望雲的右手臂，同時往深水區的水草跟前挪動。當時，三個男孩子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渾然不知。當四個人發現水裡面少了一人的時候——他們以為古望雲提前上岸了。一個叫海濤的男孩子朝岸上喊了幾聲，見無人應答，海濤便爬上岸，發現古望雲的衣服和書包還在，但卻不見其蹤影。

　　海濤喊古望雲的時候，宮昌奇已經將古望雲藏進了水草裡面，並且已經朝岸邊游去；海濤爬上岸，看到古望雲的衣服和書包的時候，宮昌奇已經推著自行車離開松樹林——朝北村走去，這次，他沒有走榮二爺的碼頭，而是繞道東山回湯山鎮去了。如果古立饒找榮二爺瞭解一下，榮二爺或許能想起宮昌奇在當天傍晚只過河到古裡村，沒有過河回湯山鎮。關鍵是古立饒——包括古家人，都沒有想到宮昌奇，而榮二爺是不會主動向古家人提供這些情況的，最糟糕的是，傍晚時分，正是渡口最繁忙的時候，從傍晚四點鐘到六點鐘之間，榮二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榮二爺是不可能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的。

　　當天晚上，古立饒派人到湯山鎮去喊宮昌奇。宮昌奇騎車趕到劉家堡，然後坐榮二爺的渡船去了古裡村。榮二爺如果不是特別忙的話——或者說榮二爺對宮昌奇一向比較敬重的話，他應該能發現問題，傍晚時分，宮昌奇曾經坐他的渡船到古裡村去，但榮二爺沒有看見宮昌奇坐他的渡船回湯山鎮，晚上，宮昌奇再次坐榮二爺的渡船過河到古裡村去。

　　宮昌奇趕到古家的時候，古家早就亂成一團，榮桂臥床不起，村裡裡面幾個女人正在給榮桂掐人中，捏虎口，搓腳心。有人主動到鎮衛生院去請醫生——在得知古望雲溺水的消息以後，榮桂曾經昏厥過三次，古德仁父子正站在岸邊焦急地等待老陳頭等人的打撈消息，古立饒的母親則坐在岸邊（古望雲落水的地方）嚎啕大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宮昌奇煞有介事 到頭來下場可恥

　　這正是宮昌奇希望看到的景象。

　　宮昌奇還上了老陳頭的漁船，煞有介事地在古望雲落水區域的附近仔細尋找古望雲的屍體。

　　打撈的工作一直持續道第二天早晨，參與打撈的船有二十幾隻，參與打撈的人有五十幾個。在這些參與打撈的人中，除了老陳頭、老張頭，宮昌奇是最積極的、最賣力的一個。在打撈現場，他自然而然地、名正言順地擔當起了組織者和領導者。

　　村子裡面來的很多人——打撈現場附近的河岸上、碼頭上聚集了很多人。

　　最後，是老張頭和古裡小學的段老師在水草裡面找到了古望雲的屍體。

　　宮昌奇甚至懷疑古望雲的死因，他還特別提醒古立饒好好回憶一下，好好想一想古裡村到底有哪些人家和古家有積怨——他懷疑古望雲不像是正常的溺水身亡。他的理由是：古望雲如果是溺水身亡的話，他的屍體應該出現在水草下面——或者沒有水草的水域。古裡小學的段老師有口無心的話幫了宮昌奇的忙。

　　段老師說，古望月屍體所在的地方的水突然變深，古望雲顯然是突然滑下去的，在身體失重的情況，古望雲擺動手臂，想找到可以依附的物體——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會去抓，而在古望雲的身邊——或者頭頂上，是厚而嚴實的水草，正是由於古望雲拚命擺動手臂，所以才被水草纏住自己的身體。

　　在這種情況下，古家人還會懷疑到宮昌奇的頭上去嗎？事實是，古家人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古望雲的溺水身亡會和宮昌奇會有什麼關係。

　　老張頭和段老師在水草下面找到古望雲的屍體，並將古望雲的屍體抱上岸的時候，古德仁口吐鮮血，癱倒在地，之後，便不省人事。

　　鄉親們七手八腳，將爺孫倆抬回家，古望雲被安放在靈堂的門板之上，古德仁被放在了東廂房的床上。醒來後，辜德仁便臥床不起。

　　古家人懷著悲痛的心情，安葬了古望雲。十幾天後，古德仁一命嗚呼。古家人在半個月的時間裡面辦了兩次喪事。

　　古裡村的父老鄉親跟著古家人傷心了很長時間——當然是為活著的古家人和死去的古望雲傷心囉。

　　鬱結在宮昌奇內心深處的仇恨隨著古望雲的溺水身亡和古德仁的一命嗚呼得到了很好的釋放。

　　在兩次喪事籌辦的過程中，宮昌奇全程參與，並且親自主持。宮昌奇還買了一個很大的圈，並親自在圈上寫了輓聯。既讓古家人對他感恩戴德，又能親眼目睹古家人痛苦和悲傷。

　　宮昌奇的心中得到了很大的滿足。要不然，他也不會蟄伏十年之久才對古望月下手。

　　一九九六年三月三號，農曆正月十四號，根據上級的指示，市公檢法在湯山鎮中心小學的廣場上舉行了一個公判大會——這是上級領導的意思，宮昌奇在十二年的時間裡面殺害古家三個孩子，手段特別殘忍，情節特別惡劣，影響特別巨大。

第一百八十五章 湯山鎮人山人海 宮昌奇最後亮相

　　所以，為了肅清影響。警示世人，上級決定在湯山鎮舉行一個公判大會。

　　刑偵隊的同志們也參加了這個公判大會。馮局長也來了。

　　這是一個星期天，湯山鎮、東山鎮和兩鎮周邊十里八鄉的人來了不少。

　　在歷史上，湯山鎮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汽車穿過湯山鎮東街和西街的時候，不得不不停的按喇叭，因為路上的人太多。

　　沿街所有商店的門都沒有開，大家早早地去了主會場。

　　古家三兄妹溺水身亡的案子已經見諸報端，城裡也有很多人趕到湯山鎮觀看這次公判大會。

　　電視台和報社的人也來了很多。

　　湯山鎮中心小學的操場上，站滿了人，因為人太多，路所長帶著全所的同志們在學校的大門口維持秩序，路所長沒有想到會來這麼多人，學校的林蔭道上和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滿了人，有相當一部人被擋在了校門外面的大街上。

　　古裡村的來了很多人，七點半鐘左右，他們就進了主會場。

　　三月三號的早上，最最忙碌的人是榮二爺，六點多鐘，渡口就聚集了很多人，有些人等不及，乾脆繞道東山來到湯山鎮中心小學。榮光宗父子倆、彭旭東和他的兩個兒子媳婦、霍老師夫妻倆、達有道兄弟三人，還有彭大頭的母親，都來了。

　　此時，榮光霞正躺在床上，一個孫女兒和孫女婿在床邊守著老人家——他們生怕老人家出什麼事情——榮光霞的身體和精神都出了問題；榮光霞另外一個孫女兒和孫女婿則坐在墳頭樹林裡面的石頭上，昨天，榮光霞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讓宮家人到墳頭為宮昌奇收屍，墳頭是一個地名，也是一個山的名字，這裡是槍斃死刑犯的地方。

　　屠宰站的人也來了。屠宰站所有工作都停了下來。

　　八點五十分左右，一輛警車和五輛轎車緩緩開進學校的操場，最後停在主席台的後面。

　　不一會，**個領導模樣的人坐在了主席台上面的座位上。

　　九點鐘，四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將宮昌奇押上主席台。

　　審判的所有程序在此之前都已經走完，今天的公判是額外加進來的一個程序。和歷史上的秋後問斬差不多吧！

　　審判的結果不言自明。

　　宮昌奇面如土灰，兩眼深陷，顴骨突兀，精神呆滯。行尸走肉一般。

　　從宮昌奇出現在觀眾視線開始，他始終耷拉著腦袋。

　　把宮昌奇押上主席台之後，一個警察將宮昌奇的臉撥正了，該讓宮昌奇亮亮相了。

　　宮昌奇的頭上戴著那頂鴨舌帽，他的上身穿著兩件大衣，裡面是那件黑顏色的毛呢大衣，外面是那件黃顏色的軍大衣，整個人看上去臃腫的很，宮昌奇原本就顯得小巧的臉在臃腫的衣服的對比下，顯得越發的小巧，宮昌奇的五官嚴重變形，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宮昌奇被押上主席台的時候，足足用了兩分鐘左右的時間，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手腕上帶著手銬，他的腳上戴著一副腳鐐，有一根鐵鏈將手銬和腳鐐連在一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宮昌奇癱倒如爛泥 殺人犯罪有應得

　　倒不是腳鐐影響了宮昌奇走路的速度，導致宮昌奇速度慢的原因有兩個：一個原因是宮昌奇的雙腿有些麻木，所以，他只能一點一點地往主席台上挪；第二個原因是，我們都知道，每個人走路都有方向——或者叫目標。宮昌奇的前面是墳墓，是地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在走向墳墓和地獄的時候是大步流星、從容淡定、腳踏實地的。

　　兩個戴著口罩的警察一左一右地架著宮昌奇的左膀右臂，如果不架住宮昌奇左膀右臂的話，宮昌奇會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主席台的右邊有五個台階，兩個警察是硬生生地把宮昌奇架到台階上去的。腳鏈觸碰在台階上，發生「叮叮噹噹」的聲音。

　　台下的人群中不時發出噓噓之聲。昔日，宮昌奇走在湯山鎮——乃至東山鎮的大街上，哪一次不是神閒氣定，昂首方步，趾高氣揚啊！可以這麼說，湯山鎮和東山鎮的人，人們吃的每一塊豬肉都是從宮昌奇的屠宰站出來的。屠宰站，聽上去，名字有點不大好聽，但在計畫經濟時代，那可是肥的流油，人人羨慕的地方啊！再看看眼前的宮昌奇，既可悲，更可憐。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既能上天堂，也能下地獄。無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那只是一念之差。

　　在兩個警察的身後站著兩個戴著口罩的警察，他們昂首挺胸，雙手緊緊抱著一把槍。

　　宣讀判決書的是法院的同志，在法官宣讀判決書的時候，全場鴉雀無聲。

　　幾分鐘以後，宮昌奇被押下主席台。

　　宮昌奇是被兩個警察拖下主席台的，這個窮凶極惡、惡貫滿盈的魔鬼已經成了一具走肉行尸。

　　兩分鐘以後，三輛警車駛出學校大門，往墳頭方向駛去了。

　　在這一天的早上，古家人在墓地為三個無辜受害的三個孩子舉行了一次祭奠活動，古家的所有親戚都來了，到墓地來的還有不少鄉親們。

　　在祭奠儀式上，榮桂哭的非常傷心，榮桂的眼淚積了十二年，今天，她才找到合適的機會全部潑灑出來。

　　在榮桂的眼淚中，有對三個孩子的思念，有失去三個幼小生命的痛苦和哀傷，也有對公公古德仁的詛咒，當然，也夾雜著些許的自責，對於三個孩子的夭折，榮桂自知心中有愧。

　　古立饒和孩子們的兩個姨娘（他們是榮桂的堂姐，他們和榮光耀、榮光宗和榮光霞不是同一支），劉大羽等人在古家見過這兩個女人，在古家最痛苦的時候，這兩個女人陪伴榮桂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們擔心榮桂想不開。是她們支撐著榮桂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當然，厚道善良的古裡村人也給榮桂很多安慰和支撐，他們一直擁戴古立饒做村長，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這就叫公道自有人心。宮昌奇也曾是其中一員，當然，宮昌奇的目的和兩個姨娘以及古裡村人不一樣，宮昌奇不讓古家人——榮桂倒下去，是想繼續折磨他們，看到古家人痛苦不堪，他的心裡面痛快之極。

第一章刑偵隊接到報案 古堡內一具腐屍

　　一九九六年三月十一號中午——一點零五分，刑偵隊值班室的電話鈴響了。

　　值班員董青青拿起電話：「這裡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值班室，您請講。」

　　「警——警察同志，我——我們要——要報案。」

　　電話的那一頭除了報案人的聲音以外，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在報案人的身邊還有其他人。

　　董青青打開報案記錄薄，拿起鋼筆，同時打開錄音機：「您請講，我聽著呢，——請您稍微慢一點，我問什麼，您就說什麼。您不要著急，儘量把話說慢——說清楚一些，好嗎？」董青青想儘量使報案的內容簡短、緊湊、集中、清楚一些。報案人顯得十分緊張，人在緊張的時候，說話會前言不搭後語，連貫性差。

　　「行，你問什麼，我就說什麼。」

　　「同志，您報什麼案？」董青青儘量把語速放慢一點，把語調放柔和一點。

　　「我——我們在——在古堡裡面發——發現一個屍——屍體——屍體腐爛的很——非常厲害。」除了說話的聲音以外，電話的那一頭還有急促的喘氣聲。

　　「請問古堡在什麼地方？」

　　「在八字山。」

　　「八字山在什麼地方？請您說一個標誌性的建築——說一個地名也行啊！」董青青剛從上海調到荊南來工作，她對荊南市的地名還不怎麼熟悉。

　　「在——在挹江門，到挹江門——到挹江門的東邊就——就能看見八字山了。我們派人在路口等——等你們——給你們引路。」

　　「行，請你們保護好現場，我們一會就到。」

　　「我們已經在古堡周圍拉起了一根繩子，山上的人很多，你們要快點來啊！」報案人的語言流暢了許多。

　　「請耐心等待，我們一會就到。」

　　董青青放下電話後，直奔隊長辦公室。

　　歐陽平不在辦公室，在辦公桌的檯曆上寫著：「一點——到局長辦公室。」

　　陳傑坐在副隊長辦公室裡面看報紙。

　　董青青走進了副隊長辦公室。

　　陳傑聽完匯報以後，立即撥通了歐陽平的手機。

　　很快，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歐陽平的聲音，還有馮局長和劉大羽的聲音。

　　「老陳，什麼事情？」

　　「歐陽，董青青剛剛接到報案，有人在八字山的一個古堡裡面發現一具**的身體。」

　　「我和大羽一會就到，老陳，你們把汽車開到大門口——我們在大門口見。你再給挹江門派出所的江所長打一個電話，讓他帶人到現場維持秩序。」

　　掛斷電話以後，陳傑撥通了江所長的電話，此時，江所長已經帶人趕往八字山。挹江門派出所就在八字山附近，他們也接到了報案。

　　一點二十一分，兩輛警車停在大門的迎客松下。

　　陳傑和嚴建華跳下汽車，不時朝行政大樓張望。

　　一點二十五分，歐陽平和劉大羽走出行政大樓，大步流星，朝門口走來。

　　除了董青青，刑偵隊所有人都在警車上。

　　一分鐘以後，兩輛警車駛出大門，朝挹江門方向開去。

第二章 江所長山下等候 報案人說明情況

　　一點四十五分，汽車行駛到江南水師學堂舊址前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高大的城門樓，那就是荊南市十三個城門之一的「挹江門」。

　　汽車行駛到挹江門城樓下的時候，遠遠看見路對面的路牙上站著十個人，他們拚命朝警車揮手，其中還有人示意汽車穿過城門樓，然後在城門的西邊轉向掉頭。在這些人中，還有一個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此人有點像是挹江門派出所的所長所長江皓——歐陽平和此人接觸過，對他有一點印象。

　　歐陽平和陳傑是本地人，他們知道汽車該怎麼走。

　　汽車穿過城門樓。

　　在城樓西邊一百米處，有一個大圓盤，大圓盤裡面有一棵非常大的松樹。

　　汽車在松樹的西邊左拐，然後穿過南城門（挹江門有南北兩個城門，由東向西的汽車走北城門，由南向北的汽車走南城門）。

　　在城門外右邊的路牙上，一下子聚集了幾十個人，有些人正從不同方向山上往汽車跟前跑。

　　歐陽平終於看清楚了，身穿警服的人正是江所長，他一邊迎上來，一邊將汽車往一塊空曠地帶引。

　　在城門右邊，有一條上山的路，在路前面有一個足夠停四五輛汽車的廣場。

　　歐陽平和劉大羽最先跳下汽車，左向東和嚴建華各拎著一個刑偵箱走下汽車。

　　歐陽平握住了江所長的手：「江所長，辛苦你們啦。」

　　「歐陽隊長，沒有想到你們來的這麼快。」

　　隨著警車的出現，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大家隨江所長一邊往山上走，一邊談案子的事情。

　　「江所長，哪位是報案人？」

　　「小肖，你過來。歐陽隊長，這位就是報案人。小肖，這位是歐陽隊長，他有話問你。」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到歐陽平和江所長跟前。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肖劍光。」

　　「最早發現屍體的有幾個人？」

　　「有兩個，另一個人是我老婆。」

　　「你把當時的情況說一下。先簡明扼要地說一下，待會兒，我們會安排人找你做詳細的瞭解。」

　　原本聚集在廣場上的人跟在同志們的後面往山上走。一條一米左右寬的石板路在城牆邊上緩緩而上。

　　「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我和老婆帶著兒子到山上起踢足球，我兒子一不小心，把足球踢到一個古堡裡面去了——我家就在山下，過去，我們經常帶兒子到山上去踢足球，古堡周圍有幾個射擊孔，但都被雜草和樹枝樹葉遮擋住了，不知何故，其中一個射擊孔外面的草和樹葉樹葉被人扒開——露出一個痰盂口大小的洞。」

　　「小肖，你撿最主要的說。」江所長提醒道。

　　「是，我就爬到古堡裡面去了，我一跳下去，就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軟綿綿的東西上蓋著一些草和樹葉。我當時的感覺就不對，因為空氣中有比較濃的味道。」

　　「我撥開草和樹葉，結果看到一隻腳，我跳下去的時候，就是落在那隻腳上的，由於腳下不實在，身體沒有站穩，結果重重地摔在軟綿綿東西上。」

第三章 樹葉下一隻人腳 右手上異味很重

　　肖劍光喘了一口氣，將掛在右肩上的紅、黃、藍三色相間的網兜拿在手上，這時候，歐陽平才看到網兜子裡面有一個嶄新的足球。

　　「你說的就是這個足球嗎？」

　　「不是，掉進古堡裡面的足球已經不能再要了——我兒子哭得很傷心，所以，我又給他買了一個新的。」

　　「你接著往下說。」

　　肖劍光用衣袖在額頭上擦了幾下，接著道：「我的右手還觸摸到了一個更軟的東西，我趕緊縮回手，放在鼻子上一聞，味道非常難聞——就是那種腐肉的味道。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連足球都沒有來得及拿，趕忙爬出古堡，然後下山報案去了。」

　　「就你一個人進入古堡嗎？」

　　「對，就我一個人進入古堡，那個古堡在山上已經有很多年了，聽我父母講，在解放前就有了。當時，山上還有一些人在樹林裡面溜躂，聽到動靜以後，他們都圍過來了，在報案之前，我讓一個人找來一根繩子，在古堡周圍拉了一個圓圈。古堡外面，我也沒敢多停留——我擔心破壞現場，所以派人找來繩子，將古堡圈了起來。」

　　「你做的很好。」歐陽平非常讚賞肖劍光的做法。

　　八字山呈東西走向，它的西邊緊鄰古城牆，它的東邊、南邊和北邊是居民區，山的北麓有中山路，在八字山和中山路中間大都是六層高的住宅樓，東邊是單門樓賓館，南邊大部分是平房——遠遠看去，平房顯得非常密集，在那些平房中，偶爾有幾幢兩層樓房，這些房子絕大部分是私產。

　　八字山的海拔在三百米左右，雖然不算高，但在荊南城的北邊，除了獅子山之後，就數八字山最高了。

　　八字山雖然不高，但面積卻不小，它東西長約三公里，南北寬約一點五公里，關鍵是這裡樹多林深，在古城荊南這樣一個大都市裡面，八字山應該是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隱蔽的地方比較容易藏奸納邪。

　　一路上，歐陽平看到了幾座碉堡，這些碉堡是用鋼筋水泥建成的。這時候，歐陽平才明白，所謂「古堡」就是碉堡，解放戰爭時期，蔣家王朝在行將滅亡的時候，想憑藉長江天險固守荊南，所以在一些山上建造了不少碉堡，解放後，相當一部分碉堡被拆掉——或者炸掉了，但仍然殘留著一些。

　　肖劍光所說的「古堡」在「八字山」山頂的東南，這裡有一個較為平緩的山坡，肖劍光的兒子就是在這裡踢足球的。

　　古堡的位置在緩坡的東南角上。

　　圍觀的群眾已經站滿了緩坡。周圍的樹林裡面也被圍的水洩不通。

　　看到歐陽平一行，人群自動讓開一條仄仄的通道。

　　在緩坡的東南角上，一根繩子系在十幾棵樹上。圍城一個繩圈。

　　在距離繩子三四米的灌木叢中，有一個高出地面七八十公分的灰色建築，這個灰色的建築物就是肖劍光所說的「古堡」。

　　幾個警察站在繩子外面維持秩序，他們是江所長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