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Babcorn 2017-4-9 10:52:0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0 106654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49
第2058章 李郎中有心之人 竇三爹心細如髮

    「怎麼蹊蹺?」

    「霍鵬舉老婆的病和霍鵬舉的病一模一樣。霍鵬舉活著的時候,因為經常喝酒,所以落下了嚴重的胃病,霍鵬舉的老婆得的就是胃病,這是李郎中私下裡偷偷跟我說的,他也覺得很蹊蹺,我估計蔡文英讓李郎中開的胃藥是給霍鵬舉用的。」

    竇三爹的說法和白知秋的說法是一致的,李郎中之所以跟竇三爹說這件事情,恐怕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應該是一個糊塗的人。在和霍家人的接觸中,霍家肯定會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來。一個人死了,所有痕跡都將隨之消失殆盡,一個人只要還活著,不管他怎麼藏,總會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來,魚呆在水下,總會冒出一些泡泡來。狐狸再怎麼藏,都會留下一點味道。

    竇三爹是一個有心人,每年清明節上墳,竇三爹都要到霍鵬舉的墓碑前看看——竇家的祖墳也在閻王鼻子,每次上墳,竇家人都要從霍家的墓地經過。霍鵬舉下葬之後,竇三爹在墓碑前看到一攤紙灰,從此以後,竇三爹在霍鵬舉的墓碑前不曾見到過紙灰,合理的解釋只能有一個:霍鵬舉還活著,霍家是大戶人家,講究最多,特別是霍鵬舉的母親和老婆,一輩子相信封建迷信,給活人燒紙錢,那是很不吉利的,那是詛咒活著的人趕快到閻王爺那裡去報到。

    這個細節很能說明問題,霍家人做夢都沒有想到,在完顏村,竟然有這麼一個心細如髮的人看出了霍家的破綻。

    從一九五四年到一九八七年,霍鵬舉的墓碑前不曾有過紙錢。小孩子們倒是會在霍鵬舉的墓碑前磕幾個頭,竇三爹從來沒有看見霍永強兄弟姐妹五人在他老子的墓碑前磕過頭,唯一的一次是一九五三年秋天安葬的時候,霍永強兄弟三人和霍永美磕過——霍永強兄妹幾人肯定知道霍鵬舉假死的秘密,但他們是不可能告訴小孩子的。這樣來解釋小孩子磕頭,就能說得通了。但從一九八八年清明節開始,一直到現在,每年的清明節,竇三爹都能在霍鵬舉的墓碑前看到紙灰,竇三爹還看到霍鵬舉的老婆在霍鵬舉的墓碑前哭上一陣子——從一九八九年開始,年年如此。幾十年前,她也曾哭過,但沒有現在哭的傷心。霍鵬舉已經死了幾十年,老太婆還這麼傷心,這裡面沒有問題才怪呢?

    竇三爹知道的事情還不止這些。之後,他有提供兩個非常重要的情況。

    霍鵬舉的母親和老婆原來是住在中院的。霍鵬舉死後不久,霍鵬舉的母親和老婆從中院挪到東院,從此以後,鄉親們就沒有再去東院,除了李郎中給霍鵬舉的老婆看病的時候去過東院,其他人都沒有進去過。

    竇三爹覺得不合常理。因為霍家是最講規矩的人家,霍鵬舉的母親和老婆住在中院,合情合理,因為她們是長輩。不知道霍家人是怎麼想的。

    「您是不是懷疑霍鵬舉就藏在東院裡面呢?」

    「除了這麼想,還能怎麼想呢?中院和西院經常有人光顧,只有東院寂寞冷清,如果霍鵬舉藏在裡面,誰能知道呢?東院也有一個後門,後門外就是山林,村子裡面,除了到北山下夾子和收夾子的獵戶,一般人是不到那裡去,更深人靜的時候,更不會有人到那裡去。那裡確實是霍鵬舉溜躂放風的好地方。」

    一九八七年夏天,一天夜裡,竇三爹到北山——北山就是祠堂和霍家後面那座山——竇三爹到北山去收夾子,每年夏天,竇三爹都會到北山去放夾子,北山有野兔,獐子和野豬。

    竇三爹收好夾子,準備往回走的時候,阿黃突然叫了幾聲,然後朝南邊一片竹林裡面奔去————阿黃是竇三爹家養的狗,竇三爹定睛一看,阿黃追趕的是兩個人影。

    竇三爹也跟了過去,走到竹林邊,阿黃蹲在地上狂吠了好幾聲才停下來。

    「兩個人影難道是霍家人?」

    「你說對了。那片竹林離霍家最近,走出那片竹林,再往南走幾十步,就是霍家的後院門,深更半夜,村裡人——除了放夾子,收夾子的人,還能有誰呢?村子裡面的人,阿黃都認識,只要是認識的人,阿黃是不會衝他們叫的,只有遇到生人的時候,阿黃才會叫。生人——外村的人,深更半夜跑到北山去做什麼呢?我懷疑那兩個人中,有一個人可能就是霍鵬舉,他已經死了幾十年,整天藏在暗處,對阿黃來講,可不就是生人嗎?」

    「阿黃為什麼不繼續追呢?」歐陽平問。

    「這只有一種可能?」竇三爹喝了幾口茶,抽了幾口煙,然後道。

    「什麼可能?」

    「兩個人中,有一個人,阿黃認識。我到霍家去的時候,阿黃會跟著我,從身形看,兩個人中的一個很像是霍鵬舉的老婆。阿黃認識霍鵬舉的老婆。一定是霍鵬舉在東院憋屈的慌,就乘更深人靜的時候到北山去溜躂溜躂,結果讓阿黃和我撞見了。只有在遇到生人的時候,阿黃才會叫。」

    竇三爹既准備好了茶水,又準備好了瓜子和花生,分明是要做長談的。

    同志們一邊吃花生、瓜子,一邊聽竇三爹說話。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但竇三爹並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他不時往茶壺裡面添加茶葉和水,不時拎起茶壺給同志們加水。在說話的時候,竇三爹不時磕掉煙鍋裡面菸灰,重新換上,原本鼓鼓囊囊的荷包,漸漸癟了下去。

    竇三爹提供的情況足以說明霍鵬舉的死有問題,「5。19」無頭案的當事人,極有可能是四十幾年前被埋進墳墓的霍鵬舉。等霍永樂的DMA鑑定結果出來以後,同志們就可以挖墳開棺了。

    緊接著,一場又一場好戲就將在完顏村開鑼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歐陽平吃完最後一粒花生,拍拍手,慢慢站起身。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0
第2059章 霍永樂如約而知 同志們拿到血樣

    竇三爹拽了拽歐陽平的衣袖:「別著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停下來,是想讓你們吃一會花生、瓜子,我一說話,你們的手就停下來了。同志們接著吃,吃的差不多,喝的差不多了,我再接著講。這桌子上的花生、瓜子可不是做樣子的,剛炒出來,趁熱吃最香——涼透了就沒有現在好吃了。」

    敢情竇三爹的竹筒裡面還有不少豆子呢。

    於是,在竇三爹的鼓勵下,同志們嗑瓜子的嗑瓜子,剝花生的剝花生。

    竇三爹看大家吃的很香,眯著眼,面帶微笑,煙鍋裡面不時閃爍的光照亮了他滿是皺紋的、粗糙的、古銅色的臉。

    左向東有點等不及了:「竇三爹,您接著往下講,不耽誤我們吃。」

    「你們不妨去找一個人,他或許知道一些事情。」

    「誰?」

    「茅叔公。」

    「茅叔公?」

    這是我們第三次提到茅叔公,前兩次是同志們和茅叔公不期而遇,第三次是竇三爹提到的。

    「對,是茅叔公。茅叔公和霍家的關係很好,霍庭基在世的時候,就一直關照茅叔公,茅叔公一輩子沒有結婚,霍鵬舉當鎮長和保安團團長的時候,就讓茅叔公在鎮公所看看大門,霍鵬舉得兒子——霍永強當上大隊書記以後,讓茅叔公住在祠堂,並讓村子裡面負責他的生活。那霍鵬舉雖然作惡很多,但很會收買人心,他把茅叔公養起來,是為了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大善人,當然,他也有贖罪的意思。」

    茅叔公多次出現在同志們的視線裡面,應該不屬偶然。

    「當年,我們到縣警察局去拉霍鵬舉回來,茅叔公也去了。霍家辦喪事的時候,茅叔公一直在霍家呆著。因為霍鵬舉對他最好嗎!他死活要在霍家幫忙,霍家人也不好硬把茅叔公趕走。霍鵬舉如果真是假死的話,做手腳的時候一定是在入殮之後——出殯之前,也就是半個晚上的時間。茅叔公一直在霍家呆著,他應該知道——或者看見了什麼。」

    臨分手的時候,竇三爹特別強調:「茅叔公和霍家的關係很不一般,所以,想讓茅叔公說實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天,我看見白知秋和你們在一起,這就對了,白知秋對茅叔公最好,他在村子裡面的人緣也最好,找茅叔公的時候,你們把白知秋帶上,由他出面,茅叔公或許會跟你們說些什麼。」

    走出竇三爹家的時候,時間是十點半鐘。

    找茅叔公肯定要選擇別的時間了。

    時間也不早了,大家該回鎮政府招待所休息了。

    竇三爹讓竇解放把同志們送到祠堂的大門前。

    同志們回到窯廠的時候,辦公室裡面的燈還亮著,白知秋正坐在床上看報紙。

    歐陽平將竇三爹提供的情況告訴了白知秋,白知秋答應明天下午帶茅叔公到板橋鎮澡堂洗澡,在祠堂裡面談話肯定不方便——完顏靜德不是在祠堂嗎?白知秋隔一段時間就會帶茅叔公到鎮上洗一把澡,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洗完澡以後,他可以帶茅叔公到鎮政府招待所去吃晚飯,霍鵬舉在世的時候,茅叔公一直在鎮公所照應大門,所以,茅叔公對鎮政府招待所很熟悉,談話可以在鎮公所進行。只要跟茅叔公說明情況,曉以利害,茅叔公一定會配合的。

    白知秋說,茅叔公最喜歡吃白菜豬肉水餃。

    同志們回到鎮政府招待所的時候,時間是十一點鐘,大家簡單洗涮,倒頭便睡。今天,大家的收穫還是比較大的。有收穫,覺就好睡多了。

    吳所長回到招待所做到第一件事情是通知食堂的高樹仁、莊國賢兩位師傅,明天晚上吃白菜豬肉水餃。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上午,除了歐陽平、陳傑和嚴建華,還包括吳所長,其他人都無所事事,歐陽平、陳傑隨和嚴建華隨吳所長到鎮衛生所去等霍永樂的血樣。拿到血樣以後,立即趕到市公安局刑偵隊技術處,DMA鑑定到晚上才能出來,所以,在白知秋帶茅叔公到招待所來吃飯之前,其他人只能選擇等待。

    二十四號早晨七點半鐘,歐陽平、陳傑、嚴建華和吳所長走進了車院長的辦公室,站在院長辦公室的窗戶跟前,能看到所有進出衛生所的人。

    車院長正在等大家。

    七點四十五分,一個人推著自行車走進衛生院的大門,此人就是霍永樂。

    霍永樂將自行車停在車棚裡,鎖好之後,徑直走進門診樓。

    車院長打開辦公室的門到掛號處去迎接霍永樂。

    四十分鐘左右的樣子,車院長將霍永樂送到衛生院的大門外,看著霍永樂騎上自行車遠去之後,反身上樓。

    三個人在樓梯口和車院長相遇。車院長的手上拿著一個紙盒,紙盒裡面放著一試管血液。

    陳傑從車院長的手上接過紙盒,打開盒蓋,看了看紙盒裡面的試管,案後蓋上蓋子,放進皮包。

    在衛生院的後面停著一輛警車,嚴建華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啟動汽車,歐陽平叮囑幾句之後,陳傑抱著皮包上了副駕駛位。

    歐陽平關上車門,汽車緩緩駛出衛生院的大門。

    歐陽平謝過車院長,和吳所長回到了招待所。

    下午兩點鐘左右,吳所長領著幾個男同志去了澡堂,閒著無聊,不如到澡堂泡一把澡,好好放鬆一下。刑偵工作難得清閒時光,既然逮著了這麼一個難得的機會,那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澡堂在鎮中心十字路口東南角上。走到十字路口,一打眼就能看到「新興浴室」四個大字。

    新興浴室只有兩個廳,一號廳和二號廳,一號廳是普通廳,澡資三元,二號廳條件比較好,澡資五元。

    吳所長將大家領進的二號廳。

    看到吳所長,兩個跑堂立馬迎了上來。

    同志們脫衣服的時候,兩個跑堂已經把泡好的茶放在了茶几上。

    時值春天,氣溫逐漸回升,澡堂裡面的人不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0
第2060章 歐陽平啟發誘導 茅叔公若有所思

    幾個人在池子裡面泡澡的時候,兩個搓澡工已經在淋浴間等候大家了。

    在吳所長的安排下,每個人都搓了一個背。

    最後一個人搓完背的時候,從淋浴間的門外走進來兩個人,歐陽平定睛一看,原來是白知秋和茅叔公,白知秋攙扶著茅叔公,小心謹慎地往浴室裡面走,歐陽平趕忙爬上浴池迎上前去,和白知秋一起,將茅叔公攙進浴池。

    泡完澡之後,吳所長安排茅叔公和白知秋也搓了一個背。很快,茅叔公就認出了吳所長和歐陽平。

    茅叔公是一個非常健談的人,他主動和吳所長、歐陽平搭訕:「吳所長,窯廠的案子查的怎麼樣了?」茅叔公也知道發生在磚瓦廠的案子。

    「在來的路上,茅叔公問我案子的事情,我就把情況大概說了一下——但我沒有提霍家的事情,叔公對案子很關心。他雖然上了年紀,但腦子非常清楚。」白知秋道。敢情白知秋已經為同志們和茅叔公的談話做了一些鋪墊。白知秋是一個聰明人。同志們在施春橋的案子上做了一些人性化的處理,這使白知秋非常感動。所以,白知秋想給同志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茅叔公,我們能請教您幾個問題嗎?」歐陽平看二號廳裡面沒有幾個人,所以,乾脆把談話地點放在二號廳,既然茅叔公關心「5。19」無頭案,那就順勢而為,和茅叔公好好談一談,能談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你太客氣了,請教,談不上,想問什麼,只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告訴你們。」

    白知秋曾經說過,茅叔公經常帶著大黑到北山去溜躂。既然竇三爹能在北山遇到那兩個人影,茅叔公也有可能遇到。

    「茅叔公,我們聽說您經常帶著大黑到祠堂後面的樹林去溜躂?」

    「不錯,我一個人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會到北山去轉轉,不是經常,天天如此——除了颳風下雨。早上,我醒的比較早,我就帶大黑到樹林裡面去轉轉,晚上又不能早早上床睡覺,我就帶著大黑到樹林裡面去轉——就是因為經常溜躂,我的身體才這麼好啊!」

    「那您在樹林裡面溜躂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兩個人影也在樹林裡面轉悠啊?大黑有沒有對著生人叫喚啊?」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這件事情,我沒有跟任何人說啊!」茅叔公非常錯愕。

    「叔公,您能跟我們說說嗎?」

    「你們說的沒錯,有一天早上,四點多鐘,我就醒了,大黑大概是要拉屎撒尿,它不停哼哼唧唧,我就起床,帶大黑到樹林裡面去了。大黑拉完屎以後,我們在樹林裡面轉了轉。突然,大黑不見了,遠遠地聽見它不停叫喚,我就循聲追了過去,我看到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小竹林走去。」

    竇三爹也提到過這個小竹林,這個小竹林就在霍家院門的後面。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影就不見了。這兩個人肯定不是完顏村人,如果是完顏村人的話,大黑是不會衝他們叫喚的,平時,我帶著大黑在村子裡面走一圈,只要不遇到外村人,大黑不會哼一聲。可這時候,夜還沒有盡,天還沒有亮,外村人跑到北山來做什麼呢?」

    「茅叔公,您還能記得這事什麼時候的事情嗎?」

    「記得,有好幾年了,是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竇三爹看到兩個神秘人影也是在一九八七年的夏天,唯一不同的是,竇三爹是在更深人靜的時候,二茅叔公是在天亮之前。霍鵬舉意識到有人會在深更半夜之時到北山去收夾子,所以,故意避開獵人,選擇天要亮未亮的時候,這時候,是不會有人到北山去的。

    霍鵬舉並不知道茅叔公有凌晨到北山溜躂的習慣。

    這個時間剛好在「5。19」無頭案的當事人遇害之前。

    「這兩個人為什麼要跑呢?大清早的,他們會在北山做什麼呢?」茅叔公沒有停止思考。

    「茅叔公,您還記得霍鵬舉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怎麼記不得,鵬舉是一九五三年的秋天過世的。」

    「我們聽說,霍家為霍鵬舉辦喪事的時候,您一直呆在霍家。」

    「不錯,鵬舉對我一直不錯,雖然他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對我確實不錯,所以,鵬舉死的時候,我也想盡一點心意。」從茅叔公的話中可知,他對霍鵬舉還是有些感情的。

    「在出殯前一天的晚上,是誰在霍鵬舉的靈柩前守靈的呢?」

    「那還用問嗎?是鵬舉得三個兒子守靈的唄。」

    「那天晚上,您也在霍家嗎?」

    「喪事辦完以後,我才離開霍家——前前後後,我在霍家呆了三天。」

    「那天夜裡,霍家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響啊?」

    把棺材蓋撬開,肯定會有些聲音。

    「那天晚上,永強和永樂兄弟倆讓我喝了幾兩酒,他們看我忙了一天,太辛苦,讓我喝了酒,好好睡一覺。」

    「你喝了幾兩酒?」

    「二兩酒。」

    「您平時能喝幾兩酒呢?」

    「也就二兩酒——我平時只喝二兩酒,七錢的杯子,三杯,從來不多喝一點。」

    白知秋點了一下頭。

    「不過——」茅叔公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茅叔公也就從歐陽平的問題裡面聽出了一點潛台詞。

    「茅叔公,您請問。」

    「鵬舉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你們怎麼突然提起了他?」

    「在完顏村,有人向我們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情況,一九五三年——秋天,在給霍鵬舉入殮的時候,有人發現霍鵬舉的身上比較軟,身體並沒有涼。」

    「你們是不是想說,當年,霍鵬舉可能是假死?」

    「不錯,我們懷疑窯廠那具無頭屍可能就是霍鵬舉。」

    茅叔公突然陷入沉默。

    歐陽平道:「無頭屍左手和右手的手指都被到切了一節——或者兩節。據我們所知,霍鵬舉的右手有六個手指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0
第2061章 茅叔公話匣打開 完顏家浮出水面

    「不錯,鵬舉的右手是有六根手指頭。 當時,有人寫聯名信到上面去告狀,上面就派人到完顏村來調查,鵬舉的手上確實有人命,在公審大會的前一天夜裡,鵬舉突然死在了警察局的牢房裡面。現在,想一想,這件事情確實有點蹊蹺。人要憑良心,我不能因為鵬舉對我好就昧著良心說瞎話。」

    茅叔公眉頭緊蹙,神情凝重,他還在思考。

    沉思片刻後,茅叔公抬起頭來道:「確實很蹊蹺,那天晚上,我只喝了二兩酒,那天夜裡,我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是鵬舉的婆姨文英叫醒的我,我起來的時候,參加出殯的人都來了。我平時喝二兩酒,夜裡面起床小解好幾次,從來沒有像那天晚上睡的沉——那天夜裡,我一泡尿都沒有撒,莫不是永強和永樂兄弟倆在酒裡面加了點東西。」

    竇三爹果然厲害,霍家人要想順利將躺在棺材裡面的霍鵬舉弄出來,肯定會弄出一點聲音來,而茅叔公是呆在霍家唯一的外人,如果不讓茅叔公安安靜靜地沉睡一段時間,所有計畫都將泡湯。

    茅叔公提供的情況和竇三爹提供的情況同樣重要,綜合各方面的信息來看,霍鵬舉假死是毋庸置疑的了。

    茅叔公知道的事情遠不至此:「霍家在完顏村有好幾個仇家,積怨最深的是完顏家。」茅叔公由霍鵬舉的假死聯想到了完顏靜德家,「那完顏靜德的女兒完顏格勒出國已經有七八年了,這女娃難道永遠都不回完顏村了嗎?」茅叔公話中有話。

    茅叔公把話題轉移到了完顏靜德父女倆的身上,其意義非同小可。

    「茅叔公,你的頭腦果然很清楚。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到板橋中學和荊南一中去調查過了,關於完顏格勒出國留學的消息,全是從完顏靜德的口中說來的。自從一九八九年夏天,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以後,完顏格勒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繫——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近況。」

    接下來,茅叔公說了三件和完顏靜德家有關的事情。

    自從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以後,完顏格勒的母親商左蘭便開始臥床不起,過去,這個女人的身體一直很好,因為完顏靜德有一條腿不好,走路不方便,所以,家裡面和地裡面的事情,都是女人打理的;自從女兒出國留學以後,她因為生病,也很少出院門了,過去,商左蘭是一個愛串門、愛和人嘮嗑的人,身體不好,出門少,這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身體好了以後也很少出門了。

    「完顏靜德是怎麼解釋的呢?」

    「她說商左蘭想孩子,所以,身體和心情一直不好。更奇怪的是,從來不到山上放夾子的完顏靜德竟然經常到山上去放夾子,她不但到北山去放夾子,還到南山去放夾子,我們村,很多人家到四周山上去放夾子,我經常在北山遇見完顏靜德,他說是上山放夾子,可我從來沒有見他逮到過東西,連野兔都沒有逮到過,現在想一想,他不是到山上去放夾子,而是去找什麼東西。」

    竇三爹和茅叔公在北山遇見了兩個人影,完顏靜德也應該能遇到。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一九八七年的夏天,我在北山溜躂的時候,碰見過完顏靜德,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以後,他一連半個多月上山放夾子。我看她是在找女兒完顏格勒。如果鵬舉是他殺死的,那麼霍家人絕不會善罷甘休,最後倒霉的肯定是完顏靜德的寶貝女兒完顏格勒。女兒不見了,他又不能說。」

    「還有一件事情也非常奇怪,過去,完顏靜德是從來不到破大廟去燒香拜佛,可自從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以後,他突然信佛了。每個星期,他都會到大廟去兩次——而且風雨無阻。商左蘭過世以後,完顏靜德從大廟請回來一個佛龕,每天早晚都要在佛龕前跪坐一會。過去,完顏靜德是從不認命的,自從女兒出國以後,他開始認命了。現在,他的話變少了,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頭髮也過早地白了。兩個女人出嫁之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祠堂。他不認命,結果把女兒的命弄丟了。如果霍鵬舉確實是死在完顏靜德手上的話,那麼,完顏格勒一定是死在了霍家人的手上。」

    茅叔公說的沒錯,如果完顏格勒真成了家族仇恨的犧牲品的話,那麼,她並沒有出國,連完顏村都沒有走出去,她的屍體很可能被藏在完顏村附近的山林裡面——或者其它什麼地方,完顏靜德在北山和南山轉悠,就是在尋找女兒的屍體。

    洗完澡之後,歐陽平將茅叔公和白知秋領到招待所吃了一頓飯,飯就是白菜豬肉水餃。

    吃完晚飯之後,歐陽平派左向東和李文化開汽車將茅叔公和白知秋送回完顏村。

    汽車駛離招待所十分鐘後,陳傑和嚴建華回來了。

    陳傑和嚴建華帶回來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霍永樂的DMA結果已經出來了:「5。19」無頭案當事人的DMA和霍永健的DMA具有遺傳學上的一致性——這也就是說,霍鵬舉和霍永健在生物學上是父子關係。

    DMA鑑定結果說明了一切:「5。19」無頭案的當事人就是在四十幾年前到陰曹地府去報到的霍鵬舉。霍鵬舉的墳墓了裡面不是一口空棺,就是一具和霍鵬舉不相干的屍骸。

    弄清楚「5。19」無頭案當事人的身份,僅僅是刑偵工作邁出的第一步,是時候和霍家人攤牌了。問題是,到目前為止,同志們只能確定霍鵬舉一九五三年秋天假死,讓霍家人承認霍鵬舉遇害的事實,應該不是一件難事,但這不是同志們最終的目的,因為在「5。19」無頭案中還有另外一樁殺人命案,那就是完顏格勒的離奇失蹤,完顏家可以接受完顏格勒失蹤的事實,以掩蓋完顏家殺人以復仇的真相,但同志們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既然同志們已經接觸到了這兩個案子,那就一定要查他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志們釐清思路 突破口完顏格勒

    讓霍家人承認霍鵬舉借屍還魂的事實,這不難,但要想讓霍家人承認殺害完顏格勒的事實,這很難。 因為同志們的手上還缺少一些有說服力的證據。所以,接下來,同志們還要做大量的工作。查清楚完顏格勒的去向是重中之重,只有查清楚完顏格勒的去向,才能將「5。19」無頭案和完顏格勒失蹤案聯繫在一起。而要查清楚完顏格勒的去向(雖然同志們已經知道了完顏格勒大致去向),還得看完顏靜德願不願意放下包袱,向同志們敞開心門。

    如果能確定完顏格勒並非出國,而是死於非命的事實的話,那麼,霍家和完顏家就可以和「5。19」無頭案和完顏格勒失蹤案捆綁在一起了。換言之,如果完顏靜德——或者完顏靜德家什麼人是殺害霍鵬舉的凶手的話,那麼,殺害完顏格勒的凶手就一定是霍家的某一個人——或者某些人。

    所以,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陳傑商量後決定,在和霍家人攤牌之前,一定要和完顏靜德接觸一次。

    完顏村人不知道完顏格勒的去向,但完顏靜德不可能不知道女兒的去向。完顏靜德雖然不知道完顏格勒現在何處,但他肯定知道女兒在陰曹地府的某一個地方。

    和完顏靜德正面接觸有兩個目的,一個目的是瞭解完顏家老宅密室的情況,不管完顏靜德會不會正面應對這個問題,歐陽平都要談這個問題。按照歐陽平的判斷,完顏家老宅肯定有一個密室,只有密室才能保證霍鵬舉三十幾年不露形跡。霍鵬舉的母親和老婆蔡文英住進東院以後,村裡人就再也沒有進過東院,但霍家如果來親戚呢?霍鵬舉得母親和老婆可以不見完顏村的鄉親,卻不能不見那些親戚。霍家在完顏村是大姓人家,親戚一定有很多,沒有親戚到家裡來做客的時候,霍鵬舉可以呆在東院,一旦來了親戚,霍鵬舉還能躲在什麼地方呢?那只能是秘密。

    當然,同志們和完顏靜德正面接觸,最主要的目的是瞭解完顏格勒的去向。

    二十四號早晨,歐陽平一行去了完顏村,完顏靜德是完顏家老宅真正的主人,完顏家老宅有沒有密室,完顏靜德應該是知道的,霍鵬舉要想長期掩人耳目,包括霍家部分家庭成員——人多嘴雜,特別是小孩子,所以,霍家人不大可能讓所有人都知道霍鵬舉假死的秘密。如果完顏家老宅有密室的話,這個目的就能達到了。

    歐陽平也知道,即使完顏家老宅有秘密,完顏靜德也不大可能以實相告。如果警方知道了霍鵬舉假死的真相,就一定能查到他的頭上來。既然這樣,歐陽平為什麼還要找完顏靜德瞭解情況呢?

    歐陽平找完顏靜德,除了瞭解完顏老宅密室的情況,更重要的是瞭解完顏格勒的去向。完顏格勒人可以不回來,信總該寄回來吧!。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陳傑有一個共識:要想拿下「5。19」無頭案,必須從調查完顏格勒的去向開始。要想摸到同志們想要的那個瓜,就必須順著完顏格勒這根藤往前走。

    同志們走進祠堂大門的時候,茅叔公正在院子裡面掃地。

    茅叔公直起腰:「知秋,你們找我?」

    「叔公,我們找靜德叔。」吳所長道。

    「靜德到大塘拎水洗衣服去了。」

    一行人走出祠堂的大門,徑直朝大塘走去。

    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穿過蘆葦蕩伸向大塘。

    完顏靜德正蹲在碼頭上搓毛巾,他在洗臉,身旁放著一個木桶。木桶的抓手上掛著兩件剛洗好——並擰乾的衣服。

    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也許是完顏靜德已經洗完臉,他站起身,扭頭斜眼朝歐陽平一行看了看,然後將毛巾搭在木桶上,最後拎起水桶,一瘸一拐地迎上前來——一副漫不經心、從容鎮定的樣子。

    完顏靜德的年齡在七十歲左右,身高在一米六八左右,身體微胖,他的頭上戴一頂褪了色的藍布帽,上身穿一件淺灰色緞面本裝外套,扣子沒有扣,外套裡面穿著一件羊皮背心,下身穿一條無褲縫的大腰褲,褲子擰巴在身上,腳上穿一雙黑幫布鞋,整個人看上去比較清爽,和農民的裝扮有比較大的差距。

    完顏靜德走到吳所長和歐陽平跟前的時候,往路旁邊讓了讓,在他看來,同志們不是來找他來的,而是到碼頭來欣賞大塘周圍的景色的。

    吳所長停下腳步,望著完顏靜德微笑道:「完顏靜德,歐陽隊長想找你說點事情。」

    「找我說點事情?說什麼?」完顏靜德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把水桶放到地上,完全是一副隨時準備抬腿走人的架勢。

    「完顏靜德,您看我們是到祠堂去談,還是到您家裡去談?」歐陽平很想到完顏靜德家去談。

    「就在這裡談吧!談什麼?」完顏靜德這才把水桶放在地上。他既不想把同志們往家裡面領,也不想把同志們往祠堂領。

    「我們聽說霍家住的房子原來是你們完顏家的老宅。」

    「不錯。是我家的老宅。」

    「完顏家的老宅怎麼會變成霍家的房子呢?」

    「這——已經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提這個作甚?」

    「我們很想知道。請您跟我們說說,好嗎?」

    「說來話長。」完顏靜德望瞭望歐陽平身後身旁幾個人,他是在看有沒有完顏村的人。

    」請您跟我們說說。」

    「老話說得好,花無百日紅,富不過三代,我家老宅是敗在我手上的,我完顏靜德愧對祖宗,沒能守住家業。」完顏靜德只顧大發感慨,遲遲不入題。

    完顏靜德想把丟掉老宅的責任歸咎到自己的頭上——以掩蓋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世仇。

    「我們剛才在完顏村轉了一圈,就數你們完顏家的老宅最氣派,最有代表性,完顏家的房子怎麼會變成霍家的房子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歐陽平有心試探 格勒父避實就虛

    「我剛才不是說嘛,這只能怪我完顏靜德不爭氣,當然,這也是天意,老宅是娘和我做主我送給霍家的。」

    「是你娘和你送給霍家的,這份禮也太大了。霍家人何德何能?霍家為完顏家做了什麼事情,值得您拿自己家的老宅當禮物送給霍家?」

    「說出來讓你們笑話。」

    「我們很想知道原因。」

    「吳所長,你們不是奔窯廠的案子來的嗎?扯這些不相干的事情作甚?」完顏靜德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完顏靜德一開始就不怎麼高興,但一直強忍著,沒有發作。

    「完顏靜德,歐陽隊長問什麼,自有他的道理,他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就行了。」吳所長道。

    「我們在調查走訪的過程中,聽到了一些關於完顏村的事情,所以,想請您賜教。」

    「既然你們聽說了一些,又來問我作甚?」完顏靜德的情緒有些激動——這是在歐陽平提到完顏村之後,我們都知道,提完顏村,就是提霍家和完顏家的歷史恩怨。這觸碰到了完顏靜德敏感的神經。

    「別人說什麼,我們只能做一些參考,關鍵是要看您怎麼說。」歐陽平仍然不急不躁、慢聲細語道。他想從完顏靜德的情緒變化中捕捉一些重要的信息。

    完顏靜德雖然心裡不痛快,但他不得不虛以應對——他也意識到無法迴避,如果反應太過激烈,反而會引起同志們的懷疑:「行,只要你們願意聽,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在我年輕的時候,眼看完顏家一天天地敗落——我的成長過程就是整個家族走向敗落的過程,我想振興家業,就拿出家裡的老底在城裡和板橋鎮開了幾個煙館,剛開始,生意非常好,我就把所有積蓄全壓在了煙館上,我還變賣了一些田產。」

    「但煙館的生意只做了兩年,第三年,政府禁菸,煙館被封,我被下了大獄,我母親為了把我從大牢裡面撈出來,就去求霍鵬舉——霍鵬舉,既然你們提到霍家,就一定知道霍鵬舉的情況。只有他能把我從警察局裡面撈出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霍鵬舉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禮輕了肯定不行,我母親答應霍鵬舉,如果能把我撈出來,完顏家就把老宅送給霍家。」

    「霍家不但佔了完顏家老宅,霍鵬舉還曾經霸佔過完顏家在鎮上的房子,現在的鎮政府招待所難道不是你們完顏家的產業嗎?」

    「這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最早霸佔我家老宅的是日本人,日本人走了以後,保安團就住進去了,因為霍鵬舉是保安團團長,所以,有人就說是霍鵬舉佔了我家在鎮上的房子。你們可以去問一問,解放以後,我家老宅變成了鎮政府辦公的地方,現在成了鎮政府的招待所,這怎麼能說是霍家佔了我家的房子呢?不錯,霍家人是住在我家老宅裡面,可那是我母親為了把我從警察局撈出來,主動送給霍家的。」

    下面的內容才是歐陽平真正想知道的:「你家在老宅裡面住了很多年,你一定知道老宅有沒有密室吧!」

    「吳所長,你們不是來辦案子的嗎?這——這扯得也太遠了吧!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情,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要問什麼?」

    歐陽平的問題也許觸碰到了完顏靜德的要害,他有點繃不住了。

    「我們聽說,你兩個妹妹的死都和霍鵬舉有關聯。」

    「有關聯,這不假,霍鵬舉的弟弟弟霍鵬展娶了我大妹完顏靜賢,我們兩家也算是親戚了,能沒有關係嗎?至於我小妹完顏靜嫻,說起來,話就長了。」

    「請你跟我們說說。」

    「我小妹私下裡和完顏小學的教書先生包志遠好上了,我母親一點都不知道,霍鵬舉的外甥子看上了小妹,就請霍鵬舉保媒,我家人也答應了。可跟小妹說了以後,小妹死活不肯,並且說出了他和包先生的事情。我母親回覆霍家以後,霍家人也就算了。可不久,包先生被警察局抓起來了,警察還從包先生住的屋子裡面搜出了一部電台,有人就認為是霍鵬舉在暗中搞的鬼。

    其實,在半年前,包志遠就被警察局的人盯上了。所以,包志遠被抓和被處死,和霍家沒有一點關係。要怪就怪我小妹命不好,怨不得霍鵬舉。」很明顯,完顏靜德一直在掩飾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矛盾。

    「完顏靜賢和完顏靜嫻的過早離世,是在你母親把老宅送給霍家之前,還是之後呢?」

    「是在我被抓之前。」

    在完顏靜賢和完顏靜嫻姐妹倆相繼出事之後,完顏靜德的母親向霍鵬舉求情,並用完顏家居住了幾代人的老宅做見面禮,這極不合常理。

    「你被抓會不會是霍鵬舉在暗中搗的鬼,他是不是早就看上了你家老宅?」

    「這不可能,我娘之所以去找他,是因為霍鵬舉在板橋鎮說話有點份量,在城裡,那他就是一個屁,所以,他沒有能耐做下那麼大的局。當時,我是被關在縣警察局的大牢裡的,如果關在省城,他霍鵬舉鞭長莫及了,我娘也不會去求他了。如果只封了板橋鎮的煙館,那倒有可能是霍鵬舉搗的鬼。封城裡的煙館,霍鵬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郭老沖歐陽平點了一下頭,意思是,可以提一下霍鵬舉假死的事情了。

    「完顏靜德,既然你提到了窯廠的案子,那我們就來說說這個案子。經過我們的調查,窯廠那具無頭屍的身份,我們基本上查清楚了。」

    「是誰?」完顏靜德突然圓睜雙眼,他的注意力突然高度集中起來,這說明他對「5。19」無頭案當事人的身份非常關心,「難不成你們已經查出來了?」

    「死者極有可能是四十幾年前死過一回的霍——鵬——舉。」歐陽平故意在霍鵬舉三個字中間做了一點停頓,而且每一個字都說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完顏靜德的臉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靜德故作鎮定 歐陽平咄咄逼人

    完顏靜德先是一愣神,眼睛驟然眨了十幾下:「是——是霍鵬舉?」完顏靜德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語速和音量——其實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緒,「這——這怎麼可能呢。」

    「對,你沒有聽錯,我們在窯廠三號窯洞挖出來的無頭屍極有可能是四十幾年前就埋進了墳墓的霍鵬舉。」

    「這——這不可能——這可駭人聽聞了,這怎麼可能呢?霍鵬舉已經死了幾十年,這——完顏村——連板橋鎮和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霍鵬舉的屍體就躺在閻王鼻子的墳墓裡。這位同志,你真會說笑話。」

    「不錯,在完顏村,每個人都說霍鵬舉已經死了,霍家的墓地確實有霍鵬舉的墳墓和墓碑。但我們懷疑他是假死。一九五三年秋天,霍鵬舉和霍家人欺騙了所有的人。」

    「這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

    「霍鵬舉死在公安局牢房裡的時候,是鄉親們把霍鵬舉的屍體運回完顏村的,難道霍鵬舉的葬禮也是假的?我讓你們弄糊塗了。在完顏村,你們的話恐怕沒有人相信——連鬼都不會相信。」

    「當然,我們也只是猜測。不過,我要想弄清楚霍鵬舉是不是假死,也不是什麼難事。」

    歐陽平的試探還在繼續:「如果棺材裡面是空的——或者棺材裡面不是霍鵬舉的屍骸,那就能證明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一九五三年秋天,霍鵬舉為了逃避那次公審大會——為了逃避人民政府的槍斃,玩了一出金蟬脫殼的把戲。」

    「當年,霍鵬舉作惡多端,他的手上有好幾條人命,在板橋鎮——特別是完顏村,霍鵬舉的仇家就有很多,當年,就是因為有人私下裡聯名向政府寫了舉報信,政府就是根據舉報信展開調查——最後判處霍鵬舉死刑的。」

    「俗話說的好,常在水邊走,哪能不濕腳。霍鵬舉在完顏家老宅裡面藏了幾十年,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一旦被人發現了假死的秘密,特別是霍鵬舉的仇家——一旦被仇家發現,仇家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霍鵬舉在一九五三年的秋天就死了,所以,如果霍鵬舉再死一回,霍家人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霍家人是不會報案的。」

    「我們懷疑霍鵬舉的棺材裡面是空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人的屍骸。只要我們挖開墳墓、打開棺材,就一定會真相大白;我們已經對無頭屍進行了dma鑑定,只要我們再對霍鵬舉的子女中的任何一個人進行dma鑑定,就能知道死者是不是他們的父親。你可能聽不懂我的話,但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確實聽不懂你們的話——我也不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到底希望我做什麼,不妨說出來,只要是我能做到了,一定積極配合。」

    「一九五三年秋天,手上有幾條人命,作惡多端的霍鵬舉即將被人民政府執行槍決,在槍決之前,還要在板橋鎮舉行一次公判大會,在公判大會前的一天夜裡,霍鵬舉為了逃避公判和槍決,在他舅舅裘治國的幫助下,玩了一出假死的把戲,騙過了所有的人。」

    「這些話,你們敢說,我可不敢聽,人命關天,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當時,完顏村有十幾個人跟著霍家人到縣警察局去運貨鵬舉的屍體,之後,霍家為霍鵬舉辦了喪事,有人從中發現了很多疑點。」

    「死了就是死了,鄉親們親眼看著霍鵬舉入殮,親眼看見霍鵬舉入了土。這還能有假?這個玩笑開的太大了。霍鵬舉死的時候,十里八鄉,來了不少人,他是在鄉親們的眼皮子底下埋到土裡的。這世上當真有借屍還魂的事情?」

    「你們警察辦案子,講究的不就是證據嗎?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沒有用。等你們給霍鵬舉的孩子們做了dma鑑定之後再下結論吧!」完顏靜德不但聽懂了歐陽平的話,他對dma鑑定技術好像知之甚多。從與完顏靜德的交流中可看出,完顏靜德是喝過墨水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培養出完顏格勒這樣的好孩子。

    歐陽平望瞭望郭老。

    郭老點了一下頭,現在可以跟完顏靜德提dma鑑定的事情了。

    「完顏靜德,我們直接跟你說了吧!我們已經對霍鵬舉兒子的血樣進行了dma鑑定,鑑定結果是:他們是父子關係,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霍鵬舉的墳墓裡面不是一口空棺,就是一具別人的屍體。」

    幾個會合下來,完顏靜德雙腿有點站不住了——他不斷變換站姿,他的雙手也有點無措,不是整一整頭上的帽子,就是用手指彈一彈身上的灰塵,其實,完顏靜德的帽子戴的很正,他的衣服上也很乾淨。完顏靜德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所以,乾脆把雙手抄在袖筒裡面。

    完顏靜德稍作沉默之後,道:「警察同志,這些話,你們應該去跟霍家人說,跟我說的著嗎?」

    「所以,我們才向你請教密室的事情啊!霍家在完顏村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霍鵬舉的兒子霍永強又擔任過大隊書記和公社黨委委員,進出霍家的人一定不少,那霍鵬舉是怎麼在人們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十幾年的呢?所以,我們估計,在完顏家老宅的東院,肯定有一個秘室,平時,霍鵬舉肯定是藏在密室裡面的。」

    「密室?我家老宅的東院有密室嗎?我怎麼不知道啊!你們是聽誰說的?我家老宅如果有密室德話,我爹我娘肯定會跟我們講。一九三七年底,日本人佔領荊南,他們就是從板橋鎮進入荊南的,我們一家人逃到江北親戚家避難,如果我家老宅有密室的話,我們還用得著跺到江北去嗎?」完顏靜德的眼神開始躲閃,剛開始,他的眼神還能和歐陽平的眼神進行對視,之後,就開始躲閃迴避。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一百二十章 歐陽平步步深入 可憐人疲於應付

    「屍檢結果說明:無頭屍死亡的時間是一九八八年年底——一九**年初。 在前一年——即一九八七年的夏天的某一天,在更深人靜的時候,有人到北山去收夾子,無意中看見了兩個人影,他們的狗一邊追上去,一邊拚命叫喚,奇怪的是,那兩個人影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霍家的後院門離那兒不遠。那兩個人應該是霍鵬舉夫妻倆,如果是完顏村的人,狗是不會叫的,狗見了生人才會叫,對它們來講,霍鵬舉不就是生人嗎?霍鵬舉雖然是完顏村人,但他銷聲匿跡三十幾年,狗的鼻子是很尖的,它們和霍鵬舉從來沒有接觸過,它們從霍鵬舉的身上聞到了生人的味道。我們可以肯定,霍鵬舉一定是在東院——在密室裡面悶壞了,所以才在更深人靜的時候到北山去透透氣,遛遛彎。霍鵬舉的母親裘治英和老婆蔡文英本來是住在中院的,自從霍鵬舉『死』後,她們就搬到東院去住了。自從她們住進東院以後,鄉親們到霍家去就見不到裘治英和蔡文英婆媳倆了。因為鄉親們到霍家去,大都是去找霍永強辦事的,霍永強住在中院,鄉親們自然就見不到裘治英和蔡文英了。」

    這一次,完顏靜德沉默了比較長的時間。

    「我們聽說,你兩個妹妹的死都和霍鵬舉有關聯。」

    「話說到這裡,我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你們莫不是懷疑我完顏靜德殺了霍鵬舉?」

    「要怪就怪兩個妹妹命不好,怨不得霍鵬舉。」很明顯,完顏靜德一直在掩飾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恩怨。

    「完顏靜賢和完顏靜嫻的過早離世,是在你母親把老宅送給霍家之前,還是之後呢?」

    「是在我被抓之前。」

    在完顏靜賢和完顏靜嫻姐妹倆相繼出事之後,完顏靜德的母親向霍鵬舉求情,並將完顏家居住了幾代人的老宅送給霍家,這極不合常理。

    「你被抓會不會是霍鵬舉在暗中搗的鬼,他是不是早就看上了你家老宅?」

    「這不可能,不管怎麼說,霍鵬舉的弟弟霍鵬展娶了我大妹完顏靜賢,我們兩家也算是親戚了,再說,他霍鵬舉在板橋鎮說話有點份量,在城裡,那他就是一個屁,所以,他沒有能耐做下那麼大的局。當時,我是被關在縣警察局的大牢,如果關在城裡,他霍鵬舉鞭長莫及了,我娘也不會去求他。」

    歐陽平要強調的是:霍家和完顏家積怨很深,有不共戴天之仇;完顏靜德則故意迴避和淡化兩個家族之間的恩怨。完顏靜德為什麼要極力迴避兩個家族之間的矛盾呢?這應該和霍鵬舉先死而復生,後生而復死有關。

    「我們聽說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到澳大利亞留學去了。」歐陽平並不想要答案——完顏靜德也不會給歐陽平想要的答案,歐陽平只是想試探一下。把「5。19」無頭案和霍家和完顏家的歷史恩怨聯繫在一起,是需要一些依據做支撐的。如果完顏格勒確實是到澳大利亞去留學的,那麼,同志們就一定能從完顏靜德的口中瞭解到完顏格勒的去向,完顏靜德也一定會提供完顏格勒在澳大利亞的地址——或者回國以後的去處。如果沒有,那就說明完顏格勒的去向有問題。

    「我女兒出國留學的事情,跟你們的案子好像沒有什麼關係吧!」完顏靜德摘下帽子,理了理亂蓬蓬的頭髮,重新戴在腦殼上。這一次,他將帽簷往下壓了壓——帽簷與眼睛平齊,帽簷下面的陰影整個兒遮擋住了完顏靜德的雙眼。

    「霍鵬舉是一九八八年地遇害的,你的女兒完顏格勒是一九**年夏天出國留學的。這兩個時間之間應該是有些聯繫的。」

    「你的話,我越發聽不懂了。」

    「聽不懂,不要緊,你耐著性子慢慢聽,一定會聽懂的。我問你,你女兒初中是在哪裡讀的?」

    「在板橋中學。」

    「高中呢?」

    「高中在荊南一中。」

    「我們已經到板橋中學和荊南一中去過了,我們還見到了完顏格勒當年的班主任。你應該認識她們。」

    「記不得了,時間太久,但見面還能認識。」

    「你女兒完顏格勒讀初中的時候,班主任任老師對她一直很照顧,她也特別喜歡完顏格勒。就是任老師幫助完顏格勒在省市奧數競賽中獲獎的,所以,完顏格勒和任老師之間的感情很深,完顏格勒到京南一中讀書以後,仍然和班主任任老師保持聯繫。」

    「奇怪的是,完顏格勒出國這麼大的喜事,完顏格勒竟然沒有告訴任老師。更讓人難於理解的是,完顏格勒也沒有把出國留學的好消息告訴高中的班主任曹詩琴,我們給你看一樣東西。」歐陽平從包裡面拿出一張照片,「這是你女兒完顏格勒的畢業照,你的手上也應該有一張這樣的畢業照。」歐陽平將照片遞到完顏格勒的手上。

    完顏靜德的臉色突然烏雲密佈,他顫抖著雙手,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照片。

    歐陽平側身站在完顏靜德的旁邊,用右手的食指指著坐在完顏格勒右邊的曹老師道:「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她就是完顏格勒的班主任曹詩琴。一九**年的夏天,曹老師曾經到你家去過,曹老師到你家去的時候,帶去了一張畢業照和一份復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從完顏格勒在這張畢業照上的位置來看,班主任曹老師和學校的領導對完顏格勒很重視,你女兒能考上負旦大學,這充分說明你女兒沒有辜負蔡老師的期望,可是,你女兒在出國留學之前竟然沒有到學校去報喜。這不是非常奇怪嗎?」

    完顏靜德的眼眶有些發紅,這是內心太過激動,眼睛迅速充血所致。在完顏靜德將照片還給歐陽平的時候,眼睛和歐陽平的眼睛有幾秒鐘的對視,正是在這幾秒鐘的對視裡面,歐陽平看到了隱藏在完顏靜德眼睛深處的哀傷和悲痛。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2066章 可憐人無言以對 歐陽平義正辭嚴

    歐陽平已經感覺到了完顏靜德內心深處的變化,這種變化全寫在了完顏靜德的臉上。

    完顏村的父老鄉親,包括那些親友們是比較好糊弄的,各家過著各家的日子,誰也不會去深究完顏格勒的去向——即使他們有所疑惑,也不會擺到桌面上來一探究竟,警察就不一樣了。

    歐陽平接著道:「更奇怪的是,完顏格勒在出國之前,連自己的好朋友向秀美都沒有打招呼,向秀美的家在李家堡,李家堡距離完顏村只有五六里地,完顏格勒走的也太匆忙了,竟然連和好朋友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總之,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突然人間蒸發了。」

    「完顏靜德,你千萬不要用那些糊弄親戚和完顏格勒的老師、朋友的謊話瞎話來應付我們,實話跟你說了吧!不但完顏格勒的老師和好朋友對完顏格勒出國的事情感到疑惑,在你們完顏村,也有人也覺得完顏格勒出國之事有問題。事實勝於雄辯,有些問題,你是不能不認真面對的。比如說,你女兒完顏格勒在澳大利亞那所大學讀書,她有沒有寫信回來啊?留學的時間最長是五年,既然你的女兒是公派留學生,那麼,學成之後,她應該回國才對啊!回國以後,她具體的工作單位在什麼地方啊?這些問題,你能回答我們嗎?」

    完顏靜德低頭不語。

    大家注意到,完顏靜德的身體有些打晃,帽簷下的顴骨上和眼窩裡開始出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兩隻手抄的更緊了。

    「你也許還會堅持說是親戚幫忙,為完顏格勒弄到了一個公派留學的名額。這很好辦,只要我們到有關部門去查一查荊南市一九**年公派留學的檔案,就能回答我們嗎?你也可以把那位親戚的名字和地址告訴我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查處結果來。」

    歐陽平的話音未落地,完顏靜德突然用手托住自己的腦袋,向身體的右側踉蹌了一下,然後倚靠在一棵柳樹的樹幹上。

    吳所長和李文化走上去,一人一邊,用雙手扶住了完顏靜德的胳膊。

    完顏靜德擺了擺右手,「我——我沒事,可能是時間站的太久了。不礙事,我在樹上靠一靠就好了。」

    明明是完顏靜德對歐陽平的話有了明顯得反應,完顏靜德卻以身體為由掩飾心理上的虛弱與恐懼。

    「完顏靜德,要不,我們到祠堂去談?」

    完顏靜德照應祠堂,他在祠堂裡面有一間房子,茅叔公說過,自從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之後,完顏靜德就開始往完顏大廟跑,在叫地不應,喊天無門的情況下,完顏靜德開始向菩薩求助。完顏靜德殺了仇人霍鵬舉,發洩了淤積在心頭多年的仇恨,卻搭上了女兒完顏格勒的性命。他確實應該和菩薩好好談談了——他也只能去和菩薩談。

    完顏靜德又擺了一下手:「沒事,我緩一緩就行了,警察同志,您接著說。」完顏靜德的心理抗壓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完顏靜德不想把同志們領到祠堂去。

    歐陽平朝吳所長和李文化點點頭。

    吳所長和李文化架著完顏靜德。

    「完顏靜德,你的臉色非常難看,老這麼站著說話,也不是一個事,我們還是到祠堂——你住的屋子裡面去談吧!」

    完顏靜德用右手摘下帽子,理了理頭髮,將帽子重新戴好:「我好多了,你們接著問。」

    完顏靜德的臉在帽簷的遮擋下,籠上了一層陰影,同志們很難再捕捉到眼睛和表情上的細微變化。

    完顏靜德身體上的反應,其實是心理上的反應。在歐陽平的步步緊逼下,完顏靜德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但處於人的本能,掙扎和頑抗是必然的,困獸猶鬥,更何況是人呢?

    「有一句老話說的很好:冤冤相報何時了,復仇是一把雙刃劍,報了仇,但往往會更嚴重地傷害到自己。凶手殺人霍鵬舉,確實報了仇,解了恨,但他沒有想到,他會報仇,別人也會報仇。

    「一旦對方得逞——對方很容易就能得逞,他也同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如果他說出來,其殺人的罪行就會大白於天下。家裡面突然少了一個人,怎麼辦呢?那就只能編故事了。完顏格勒出國留學,這就是你——完顏靜德編出來的故事。你的故事騙騙親友和完顏村的鄉親,勉強能過得去,在我們面前,你的故事已經編不下去了。」

    完顏靜德頭微低,背微駝,他對歐陽平的話沒有任何回應,連身體語言都沒有。

    用身體不適來迴避歐陽平的詢問,這說明完顏靜德的心理防線已經非常脆弱。

    「完顏靜德,我可以繼續嗎?」

    「你請繼續。」

    「完顏靜德,你有沒有想過,霍鵬舉死不足惜,因為他在一九五三年的秋天就應該死了,他如果不裝死,早就被人民政府槍決了,因為他確實該死;可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她不該死,她那麼優秀,正值青春韶華,用你女兒的命換霍鵬舉一條爛命,我覺得,這很不值當,霍鵬舉確實該死,但不是這麼個死法。霍鵬舉死有餘辜,他僥倖苟活於世,他欠法律一條人命,如果凶手把霍鵬舉假死的秘密告訴警方,法律肯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霍鵬舉罪大惡極,但只能由法律來制裁,可凶手卻採取了另外一種極端的手段,這是法律不能允許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超越法律之上去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即使是殺死一個萬惡不赦的罪犯。

    「儘管如此,凶手殺死一個在幾十年前就應該被人民政府槍斃的罪犯,為民除了害,為法律聲張了正義。如果不是凶手發現了霍鵬舉假死的秘密,霍鵬舉就會永遠逍遙法外,永遠受不到法律的制裁,所以,法律一定會法外施恩,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殺死霍鵬舉罪不至死,因為法律既講正義,也講道理人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1 19:51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靜德身體有恙 郭常平為其把脈

    完顏靜德雖然低著頭,和歐陽平之間既沒有語言上的交流,也沒有眼神上的交流,但確實在認真聽——他在認真揣摩和掂量歐陽平的話。 ()歐陽平之所以說這些話,也是想調動和引導完顏靜德的思維——這時候,完顏靜德的思維是非常混亂的。

    歐陽平趁熱打鐵:「相反,如果你的女兒完顏格勒確實死於非命的話,那麼,凶手肯定是要以命抵命,必須受到法律的嚴懲,你已經走錯了一步,難道你還想繼續錯下去嗎?如果你還堅持說你的女兒完顏格勒確實出國留學了,我們可以認定你所說的事實,既然你的女兒完顏格勒還活著,那麼,我們就沒法追究凶手的法律責任了。既然你願意看著凶手逍遙法外,我們也沒有辦法。這只是一種假設,既然我們已經接觸到了這個案子,不查清楚,我們是不會罷手的。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都要查他個水落石出。」

    「而霍鵬舉被人殺害,並藏屍於窯廠三號窯洞,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既然是事實,那我們就不能不追究殺害霍鵬舉的凶手的法律責任。你也知道,窯廠無頭案,我們已經查到這個份上,所以,我們一定能找到凶手殺害霍鵬舉的證據,不管凶手願不願意承認自己殺害霍鵬舉的罪行,我們遲早會讓他認罪伏法,如果是我們查出來的話,那麼,我前面提到的法外施恩,就很難再考慮了。因為,我們已經仁至義盡,把所有的話都說到位了。你不領情,那我們也沒有辦法。」

    「還有一個情況,我們必須跟你說清楚:霍鵬舉假死的真相很快就要真相大白,霍家人已經瞞不住了,如果霍家人大徹大悟,主動交代了殺害你女兒完顏格勒的犯罪事實,那麼,我們可以視為自首,既然是自首,我們在量刑上是要有所考慮的。我們也可以站在你的角度上來考慮問題,你不是要復仇嗎?四十幾年前的霍鵬舉該殺,難道殺害你女兒完顏格勒的凶手不是更該殺嗎!你難道不想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嗎?你的女兒完顏格勒,她可是一個非常優秀、人見人愛的好孩子啊!凶手之所以把她作為復仇的對象,其目的就是要置你們完顏家於死地啊!據我們所知,自從完顏格勒『出國留學』之後,她的母親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過早地辭世了;從來不求神拜佛的你也開始往完顏大廟跑了。這說明完顏格勒的失蹤對一家人的打擊非常大。」

    完顏靜德將雙手從袖筒裡面抽出來,摀住自己的臉,然後倚著柳樹的樹幹,慢慢下移身體,最後蹲在地上。

    歐陽平走到完顏靜德的跟前:「完顏靜德,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想清楚了,你就去找我們,為了你的女兒完顏格勒,為了你的老伴,為了你們完顏家族,請你好好想一想。最後,我還想兩句話說。第一句話是,在這個世界上,任何邪惡的東西都不可能長久;第二句話是,任何邪惡的東西,只有以法律的名義才能徹底根除,以暴制暴,以惡制惡,不但身受其害,還會殃及家人。」

    完顏靜德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但要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只能等完顏靜德開口說話了。歐陽平有理由相信,完顏靜德開口說話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給完顏靜德一點思考的時間和空間是必要的。

    歐陽平拎起水桶:「完顏靜德,我們送你回祠堂,你不想讓我們進你的房間和你的家,那我們就不去了。」

    完顏靜德用右手扶著柳樹的樹幹,慢慢站起身:「吳所長,請你把我扶到祠堂,我心裡非常難受——我想在床上躺一躺。」完顏靜德眼泡紅腫,臉色蠟黃,嘴唇發紫,說話有氣無力。

    「完顏靜德,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在聽,你接著說。」完顏靜德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乾癟的臉頰往下滾動。

    郭老走到完顏靜德的跟前,捋起左手的衣袖,露出手錶的表盤,然後將完顏靜德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上,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脈搏處。

    半分鐘左右的樣子,郭老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

    三分鐘以後,郭老放下完顏靜德的手——郭老搭了三次脈。

    「郭老,他的身體怎麼樣?」歐陽平道。

    「他心跳過快,還有點心律不齊,他的心臟有明顯的問題。談話已經不能再繼續進行了。只有在採取有效措施的情況下,談話才能進行。他的身體確實有問題——看來不是裝出來的。」郭老後幾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完顏靜德,你感覺怎麼樣?」郭老道。

    「我沒事,以前,我也經常出現這種情況,但很快就好了。」

    「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胸悶,心發慌。」

    難怪村子裡面安排完顏靜德照應祠堂,除了腿腳不方便以外,心臟也有問題,白知秋沒有提完顏靜德有心臟問題。

    在「5。19」無頭案中,完顏靜德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突破口,歐陽平不希望線索在完顏靜德身上斷掉。

    歐陽平當即派嚴建華、柳文彬和董青青將完顏靜德送到市第一人民醫院。

    「警察同志,我的身體沒有問題,用不著到醫院去——以前,我坐一會,躺一會,慢慢就好了。」

    「你以前沒有到醫院找醫生看過嗎?」

    「我哪有這麼嬌貴啊!」

    「不行,這件事情,你要聽我們的,我剛才跟你說了不少,該說的,我基本上都說了。你正好可以借看病的機會好好想一想我剛才說的話——我們給你考慮的時間。等你的身體恢復以後,我們再談。」

    完顏靜德不再說話,歐陽平和郭老分明看到,在完顏靜德的眼角裡面流出幾滴眼淚。

    歐陽平大手一揮,嚴建華走到完顏靜德的面前,蹲下身體,吳所長和劉大羽將完顏靜德往嚴建華後背上一放,嚴建華用雙手抱住完顏靜德的大腿,疾步朝祠堂走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