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2038章 受害者聯名上告 霍鵬舉罪惡滔天

    滕紫薇有一個哥哥，名字叫滕紫陽，一個弟弟，名字叫滕紫泰。滕紫泰有殘疾——從小就患小兒麻痺症，所以，滕紫陽是全家人唯一的希望。

    一天早上，滕家人正在堂屋吃早飯，突然從外面闖進七八個保安團的人，領頭的人拿出一張佈告，念了一遍，二話不說，就把哥哥滕紫陽帶走了。父母家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滕紫薇知道是怎麼回事。

    很快，壯丁的名單就貼在了鎮公所大門外的牆上了。其中就有滕紫陽的名字。

    霍鵬舉不露痕跡地拿了滕家一把——準確地說，是拿了滕紫薇一把。她不順從霍鵬舉，滕家就別想安生。

    保安團的團長就是霍鵬舉（他當時還兼任鎮長），所以，滕紫薇斷定這幾個人是霍鵬舉派來的。

    保安團以前也曾在鎮上抓過幾次壯丁，霍鵬舉喜歡玩陰的。從表面上看，霍鵬舉抓壯丁，名正言順，誰挑不出什麼毛病。前方戰事吃緊，有些壯丁去了前線以後，就把小命丟在了戰場上。滕紫薇的父母寢食不安。當天晚上，父親帶著兩根金條和一百塊大洋趕到完顏村，求白家人到霍鵬舉家說情。

    如果沒有滕紫薇這檔子事情，霍鵬舉或許會給白家人的面子，平時，只要是收捐，催稅，抓壯丁，派差事，霍鵬舉都會對完顏村的人手下留情——在表面上，霍鵬舉時常做一些籠絡收買人心的事情，暗地地做一些缺德陰損之事。這次，情況就不一樣了，他看上了滕紫薇。所以算計好用抓壯丁這件事情要挾滕紫薇。

    霍鵬舉沒有接受滕家的兩根金條和一百塊大洋，因為抓壯丁的事情是按照上面的指示行事的，如果把滕紫陽放了，就會破壞規矩，上面要是怪罪下來，他霍鵬舉是兜不住的。

    滕紫薇的父親回到家裡就病倒了。滕紫陽是滕家唯一的指望，是滕家的命根子。滕家遇到了過不去的坎。

    在走投無路、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滕紫薇親自到鎮公所去找霍鵬舉。

    當天晚上，滕紫陽就被放回了家。

    半個月以後，滕紫薇嫁給了比她年長十歲的表哥。很小的時候，雙方的父母就有這個意思，要來一個親上加親，可滕紫薇一直不同意。發生了哥哥被抓壯丁的事情以後，滕紫薇主動同意了這門婚事。

    父母家人一直不知道滕紫陽是怎麼被放回家的，他們以為是霍鵬舉看在白家人臉面上，又是鄉里鄉親的，再加上霍家和白家沾親帶故，所以才網開一面。

    「既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是滕紫薇在臨死的時候，跟我母親說的。後來，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種事情，你們怎麼會滿世界去嚷嚷呢？」

    「說來話長。滕紫薇也是命苦，她經歷了霍鵬舉這件事情以後，生活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嫁給表哥以後，她表哥一直沒有和她同房，同房是同了一次，就是新婚之夜那一次，之後，兩個人就分床、分屋睡了。」

    「莫不是表哥知道了滕紫薇和霍鵬舉之間的事情？」

    「不知道。」

    「不知道？哪是怎麼回事情呢？」

    「陳家在板橋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講究多，規矩多，新婚之夜，陳家人給滕紫薇驗了身，霍鵬舉已經把滕紫薇那個了，一驗不就驗出來了。」

    「驗了身？怎麼驗？」

    「新婚第一夜，陳家人鋪一床白色的床單，第二天早晨沒有見紅，這就說明新娘子在結婚之前已經破了身。」

    「滕紫薇經歷了霍鵬舉那件事情以後，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答應嫁給表哥也是無奈之舉，表哥在新婚之夜判了滕紫薇的死刑，這就堵死了滕紫薇最後一條路。這樣的日子怎麼往下過呢？幾個月以後，滕紫薇病倒了，她的精神也出了問題。她心如止水，她對未來完全喪失了信心。一年以後，滕紫薇臥床不起，陳家人不管不顧，只等滕紫薇早點翹辮子，好早一點把新媳婦娶回家，早點生一個胖大小子延續陳家的香火。在這種處境下，滕紫薇還怎麼活人呢？她想好了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想尋短見？」

    「她是投河自盡的。不過在投河自盡之前，她把事情告訴了她的姐姐——我的母親。」

    「難道是你母親——滕紫薇的姐姐把事情說出去的嗎？」

    「你們聽我慢慢說。一九五二年底，五三年初，上面派人到板橋鎮和完顏村調查霍鵬舉的情況，之前，有人聯名向上面檢舉揭發霍鵬舉的罪行——舉報霍鵬舉的信從一九五零年就開始往上送了，到一九五三年底，上面才派人到板橋鎮和完顏村來調查。」

    同志們已經聽出來了，解放了，時代不同了，過去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有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們都知道，解放以後，人民政府鎮壓了一批罪大惡極的人。霍鵬舉就屬於這樣的人。

    「有人聯名謝舉報信？你知道是誰牽頭的呢？」

    「聯名舉報是在暗中進行的，霍鵬舉的勢力很大，想搞倒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舉報揭發的人怕扳不倒霍鵬舉，反而被他禍害，所以，聯名舉報的人都不敢公開活動。我也曾問過父親，村子裡面有沒有到咱家來找他簽名。我父親說沒有，我們白家從來不參合任何事情，這也是我父親的處世原則。所以，關於滕紫薇的事情，可能是滕家人透露出去的。我也問過我娘，我娘說不知道，但她說，妹妹紫薇的事情，他跟父親說過。但外公絕不會參與這件事情。」

    「如果滕家有人參與了這件事情，那一定是滕紫薇的弟弟——我的小舅滕紫泰，滕紫泰在我母親說過一些過激的話——那些過激的話都是針對霍鵬舉的，滕紫泰和姐姐滕紫薇的感情最深，從小到大，滕紫薇非常照顧弟弟滕紫泰。這是我當時的猜測。」

第2039章 霍鵬舉獄中死亡 郭常平頗覺蹊蹺

    過去，霍鵬舉得勢當道的時候，鄉親們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聲吞氣地過日子，解放以後就不同了，有人民政府給鄉親們做主撐腰，鄉親們積累了多少年的積怨和仇恨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了。

    在完顏村，在完顏村附近十二個村莊，在板橋鎮，很多人都希望霍鵬舉上斷頭台，但要想讓霍鵬舉上斷頭台，就必須有足夠的證據，於是，那些聯名給上級寫檢舉信的人就私下裡尋覓證據。滕紫薇的弟弟滕紫泰想到姐姐的悲慘命運，氣憤難平，心裡面抹不直，就把妹妹的情況直接反映給了工作組的領導柴隊長——霍鵬舉死了以後，滕紫泰才把他參加聯名舉報的事情告訴家裡人。

    不久，霍鵬舉被抓起來了，工作組還在板橋鎮開了一個批鬥大會。大會上宣讀了霍鵬舉六大罪狀，其中之一就是我姨娘滕紫薇被害之事。在那次大會上，還有人上台控訴了霍鵬舉的罪行。霍鵬舉除了禍害鄉親，他還在暗地裡幫國民黨對付游擊隊，據我父親說，板橋地區游擊隊政委柯強可能就他派人抓走的——我父親是游擊隊的隊長，柯政委是黨派到板橋游擊隊來指導工作的，半個月以後，柯政委突然失蹤，十天以後，槍殺他的佈告就貼到大街上了。霍鵬舉還暗中勾結國民黨抓捕地下黨，有三人後來被關到雨花台，並在雨花台犧牲了，這都和霍鵬舉有關係。批鬥大會那一天，板橋鎮水庫大壩下人山人海，在批鬥大會上，霍鵬舉嚇得屁滾尿流，是兩個人架著他才完成批鬥的。

    很快，霍鵬舉的判決下來了。

    「判決結果是？」

    「死刑。上面還準備在板橋鎮開一個公審大會。」

    同志們在墓地見過霍鵬舉的墳墓和墓碑，難怪霍鵬舉的墓碑上沒有刻上生平事蹟呢？一個被人民政府執行死刑的人，霍家人哪還有臉在墓碑上刻生平事蹟呢？豎一塊墓碑都是多餘的。

    「那霍鵬舉的手上有好幾條人命，還不包括滕紫薇那條命。除了幾條人命，霍鵬舉還霸佔了完顏大院——就是你們現在住的鎮政府招待所，完顏家是被霍鵬舉禍害的最厲害的人家。那霍鵬舉真是該死，沒等公審大會，霍鵬舉就死在了縣公安局的牢房裡面。」

    「死在了縣公安局的牢房裡？」歐陽平圓睜雙眼，感到非常驚訝。

    「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死在牢房裡面，這也太奇怪了吧！」劉大羽也很驚愕。

    「這也太巧了吧！」郭老和歐陽平對視片刻道，他和歐陽平、劉大羽的反應是一樣的。

    「有人說他是被嚇死的，有人說他是病死了。總之是死了，這倒省了公家一顆子彈。全縣老百姓空歡喜一場，本來，鄉親都想好好看看霍鵬舉被押上審判台的熊樣。」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郭老道，「歐陽，我們跟你們說一個案例——或許能對我們有所啟發。」

    「郭老，您快跟我們說說。」陳傑道。

    「這也是一起復仇案，這個案子先後涉及三條人命，一九四六年春天，在浙江衢州羅家鎮，羅家鎮盛產茶葉，鎮上人多以種茶、採茶、制茶為業。在這個鎮上，有兩個大戶人家，一個姓羅，在鎮上勢力最大，羅家鎮大部分茶葉生意都是羅家控制的（羅家還經營藥材生意）。另外一戶人家姓盛，祖上曾經做過官，後因家道中落，也開始經營茶葉生意。羅盛兩家在鎮中心各開了一個茶葉鋪，因為盛家從外地請來了一個制茶師傅，茶葉的品種和品相比羅家茶鋪的茶葉高出許多，又頗通經營之道，所以，羅家茶鋪的生意漸漸被盛家茶鋪的生意沖淡。一天夜裡，盛家的庫房著了一把火，幾十擔茶葉付諸一炬。從此，盛家茶葉鋪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盛家人懷疑是羅家派人放的火，他們還報了案，警察局派人到羅家鎮調查，因為查無實據，警察局就不了了之了。後來，盛家又從上海請來了私家偵探，結果也是一無所獲。

    兩家人本來就有矛盾，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兩家的矛盾日益加深。

    一日，羅家的二公子羅世傑和盛家的大公子盛中行在戲院看戲，他們為了爭奪前排中間的桌子大打出手。那羅世傑從小練過拳腳功夫，而盛中行是一個文弱書生，結果是，羅世傑一個正蹬腿，正好蹬到盛中行的心門，盛中行當時就口吐鮮血，不省人事，盛家人把盛中行抬回家中，請來郎中。結果在當天晚上宣告不治。

    羅世傑在大眾廣庭之下打死了盛中行，警察局到羅家把羅世傑抓起來了，不久，羅世傑被判了死刑。

    讓盛家人沒有想到的是，判決下來後的第三天夜裡，羅世傑死在了牢房裡面。

    羅家人把羅世傑拉回家辦喪事。

    盛家人不相信，警察局沒有辦法，領著盛家人到羅家驗屍，看到的確實是羅世傑的屍體。

    這件事情總算過去了。可一年後，盛家的三兒子盛中進被人謀害致死。盛家人向警方報案，並且認定凶手是羅家人。警方介入調查，結果是，因為盛家雇殺手殺死了死而復生的羅世傑，所以，羅家大兒子羅世勳派人殺死了盛中進。在這起復仇案中，盛家人損失了兩條人命，所以，為了復仇，盛家人選擇了報案。

    「這兩個案子太像了。「陳傑道，「羅家同時經營藥材生意，搞一個假死藥方，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霍鵬舉的舅舅是一個江湖郎中，也應該精於此道。」

    「完顏靜德發現霍鵬舉死而復生，所有，找機會殺死了他，結果搭上了女兒完顏格勒的性命。鑑於他殺人在先，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劉大羽道。

    「大羽的推斷是順理成章的。」郭老道。

    「綜合各方面的情況來看，在完顏村三大家族之間的矛盾中，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矛盾是最突出的矛盾，白廠長，是不是這樣？」

第2040章 同志們深受啟發 無頭案出現端倪

    「這兩個案子太像了。「陳傑道，「羅家經營藥材生意，肯定有假死的藥方，霍鵬舉的舅舅裘治國是江湖郎中，配一劑假死之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兩個人都是在監獄裡面突然死亡的，唯一不同的是，一個選擇了報案，一個選擇了沉默。」

    「完顏靜德——或者完顏家其它什麼人發現霍鵬舉死而復生，所以，找機會殺死了他，結果搭上了完顏靜德的女兒完顏格勒的性命。鑑於完顏靜德——或者完顏家其他人殺人在先，所以，完顏靜德——或者完顏家的人選擇了沉默。」劉大羽道。

    「大羽的推斷不無道理。」郭老道。

    「綜合各方面的情況來看，在完顏村三大家族之間的矛盾中，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矛盾是最突出的矛盾，白廠長，是不是這樣？」

    「不錯，這幾十年，從抗日戰爭到無產階級那個文化那個大那個革命，，霍家一直坐在完顏家的頭上拉屎撒尿，而完顏家人一直是忍氣吞聲，日子過得很慘。霍家人不但佔了完顏家的房子——除了鎮公所的房子，完顏家的老宅也被霍家人佔了。」

    「霍鵬舉一九五三年就死了，無產階級那個文化那個大那個革命，難道霍家人又得勢了？」歐陽平道。

    「你說對了，那幾年亂的很，是非顛倒，黑白混淆。霍家因為霍鵬舉那些光榮的歷史——就是向解放軍投誠的那段歷史，再加上霍家上面有人，霍家人又東山再起了。霍鵬舉的二兒子霍永強當上了大隊書記，不久，還當上了公社黨委委員。此人在當大隊書記之前，是一個典型的打牛混世的魔頭。無產階級那個文化那個大那個革命開始不久，霍永強搖身一變，成了造反派的一員幹將。很快就當上了鎮革委會主任。」

    「在霍鵬舉的事情上，完顏家徹底得罪了霍家——霍家人認定當年聯名寫舉報信的頭是完顏靜德，所以，霍永強當上大隊書記後，就處處和完顏家過不去，他帶著民兵到完顏靜德家抄家不說，還讓完顏靜德兄弟幾個掛著牌子到鎮上和十三個村莊遊街。」

    「霍永強憑什麼讓完顏靜德兄弟幾個掛牌子遊街呢？」

    「完顏家是大地主啊！完顏靜德的父親完顏奎是國民黨軍隊的師長，單這一點就讓完顏家的人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這兩頂帽子，誰能戴得起呢？」

    「霍永強現在幹什麼？」

    「他當了十一年的大隊書記，因為群眾意見大，有人給上面寫人民來信，後來，大隊書記的帽子給摘了。不過，他很會投機鑽營，從大隊書記的位子上下來以後，他承包了完顏大塘搞起了魚和河蚌養殖。完顏大塘有三十幾畝，每年收入相當可觀。他雖然不當官了，但照樣吃香的，喝辣的。不過，霍永強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霍永強了。」

    「此話怎麼講？」

    「現在，霍永強是老虎帶佛珠——充起了善人。他對完顏家的人漸漸好起來，完顏靜德到祠堂做事，就是他安排的。他爹霍鵬舉喜歡玩陰的，他也開始玩陰的了。」

    從白知秋提供的情況可知，完顏家和霍家的矛盾由來已久，積怨很深。但這和「5。19」無頭案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你說霍鵬舉曾經禍害過完顏家兩個女人，這——你能跟我們說說嗎？」歐陽平想對霍家和完顏家之間的歷史積怨做更深入的瞭解。

    「這——只要是完顏村人，沒有不知道的。」

    「請你跟我們說說。」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

    「你慢慢說，我們有足夠的耐心聽，我們的調查暫無頭緒，我們想對窯廠附近十三個村莊再進行一次深入的調查，在調查之前，我們想對十三個村莊——特別是完顏村的歷史做深入細緻的瞭解，這個案子很可能是一起仇殺案，這起案子的背景應該比較複雜，我們想在紛繁複雜的歷史背景中尋覓到案子的線索。」

    「我明白了，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完顏靜德有三個妹妹，大妹妹叫完顏靜賢，二妹妹叫完顏靜淑，三妹妹叫完顏嫻。三姐妹一個比一個漂亮。女人一漂亮就容易招人的眼。完顏靜賢長到十八歲的時候，被霍鵬舉盯上了，霍鵬舉既是為自己，也是為他的五弟霍鵬展，霍鵬舉是霍庭基的二兒子。」

    同志們在霍家的墓地見到過霍庭基和霍鵬舉父子倆的墓碑。

    「霍庭基一共有五個兒子，霍鵬舉是老二，老大霍鵬程小時候出天花沒有出好，眼睛瞎了，霍老大費了以後，霍家由老二霍鵬舉說了算。老五霍鵬展從小患小兒麻痺症，是一個癱子，行走靠兩個小板凳。霍鵬舉想把完顏靜賢弄到霍家做霍老五霍鵬展的老婆。」

    「霍鵬舉憑什麼？完顏家怎麼會答應呢？」

    「不答應不行啊！」

    「為什麼？」

    「霍鵬舉是鎮長，又是保安團的團長。只要他想做的事情，誰敢說一個『不』字呢！完顏家到完顏靜德這一輩，家道中落，日落西山，因為完顏靜德的父親完顏奎誓死效忠蔣委員長，最後殺身成仁。完顏家成了反那個革命家屬，完顏家又是大地主——是被土改的對象，這樣的家庭還能有個好嗎？」

    關於完顏奎的情況，同志們好像聽白知秋說過。

    被霍鵬舉糟蹋過的女孩子就有四個。其中兩個就是完顏家族的女人——一個是完顏靜德的大妹妹完顏靜賢，另外一個女人是完顏靜德的小妹妹完顏靜嫻。

    至於「反（那個）革命家庭」，白知秋是這麼說的：完顏靜德的父親完顏奎畢業於黃埔軍校，畢業後在北伐部隊裡面供職，官至師長，他曾經參加過上海「4。12」大屠殺，他將一百多個軍人混雜在上海黑幫的隊伍裡面屠殺共那個產那個黨人，製造了震驚中外的「4。12」慘案。在一次戰役中，完顏奎戰敗，被八路軍俘虜，在關押的過程中上吊自殺。

第2041章 霍鵬舉罪惡滔天 完顏家處境艱難

    這成了完顏家族永遠洗不掉的恥辱，完顏家族之所以走下坡路，和完顏奎那段不光彩的歷史有關。

    官運當頭的霍鵬舉和正在走下坡路的完顏家，確實不可同日而語。難怪霍家要騎在完顏家頭上拉屎撒尿呢。

    「完顏家的日子很難過，他們怕霍鵬舉找麻煩，也想找一個人靠山，一家人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所以，就答應把完顏靜賢嫁給霍鵬展做老婆。完顏靜賢尋死覓活不同意，可這能由得了她嗎！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啊！懂事的完顏靜賢最後還是同意嫁給了霍鵬展。」

    「完顏靜賢嫁給霍鵬展以後，完顏家族的日子是好過了一些，也安穩的許多。可完顏靜賢的日子很不好過，可以說是生不如死啊！」

    「此話怎講？」

    「那霍鵬展是一個廢物，他平時睡覺，連身體都伸不直，如何做男人呢？做不了男人，可他確確實實是一個男人，做不了男女之事，霍鵬展難受啊！一難受，他就作賤完顏靜賢。最糟糕的是，霍鵬舉還要佔完顏靜賢的便宜，這麼說吧！完顏靜賢嫁到霍家以後是一女共事二夫。那霍鵬展和霍鵬舉是親兄弟，霍鵬展眼睜睜地看著哥哥霍鵬舉糟蹋自己的老婆，一個屁都不敢放，可霍鵬舉完事以後離開霍鵬展家以後，霍鵬展就想著法子折磨完顏靜賢。」

    「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情，如果能忍受的了呢！關在院門裡面，完顏靜賢還能忍受，可要是讓村子裡面的人知道了，這臉往哪裡擱呢？」

    「霍鵬舉做出這種為人不恥的事情，怎麼會讓村裡人知道呢？「

    」完顏靜賢不是懷孕了嗎。事情就再也遮掩不住了。那霍鵬展是一個廢人，他連上床的能耐都沒有，如何能生出孩子來呢？完顏靜賢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鄉親們不就知道了嗎——完顏靜賢又不能一輩子窩在院子裡面不見人。那完顏靜賢也是一個要臉的女人，鄉親們看出端倪以後，完顏靜賢就投塘自盡了——打撈上岸以後，鄉親們才知道完顏靜賢已經懷了七個月的身孕。鄉親們知道這是霍鵬舉做的孽，但沒有人敢替完顏靜賢出頭，關鍵是完顏家的人一個屁都沒有放——他們得夾著尾巴做人啊。」

    「至於完顏靜德的小妹完顏嫻，她死的就更慘了。霍鵬舉的外甥李達成在霍鵬舉的手下當保安隊長，他從小就和完顏靜嫻在完顏小學唸書——李達成是李家堡人，前面。筆者曾經交代過了，李家堡是十三個村莊之一，十三個村莊的孩子都在完顏小學唸書。」

    李達成的母親請媒人上門提親，結果被完顏家人婉言拒絕了，理由是完顏靜嫻已經和完顏小學的教書先生包志遠訂了親。完顏靜嫻家就在學校的旁邊，包志遠是剛來不久的先生，學校的前面有一個水塘，就是我們先前提到了那個大塘，包志遠經常到大塘去洗衣服，所以，經常會碰到完顏靜嫻，時間一長，兩個人就熟了，完顏靜嫻的母親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小女兒已經長大，男才女貌，兩個人的年齡也般配（包志遠比完顏靜嫻大三歲）。母親想早一點把小女兒嫁出去，她不能再讓小女兒重蹈大女兒的覆轍，母親看兩個人情投意合，所以經常讓完顏靜嫻送一些湯湯水水給包先生吃，後來經常把包先生請回家吃飯。

    那李達成仍不死心，就把這件事情跟霍鵬舉說了。霍鵬舉覺得完顏家薄了他的面子——完顏家明明知道李達成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對這個外甥最好，霍鵬舉一直認為，在板橋鎮，在完顏村，每個人都應該唯他是尊。所以，霍鵬舉拎了一點禮物，帶了二十塊大洋登門造訪。

    因為母親已經打定主意讓女兒嫁給包志遠，再加上完顏靜賢的前車之鑑，所以婉拒了霍鵬舉的美意。

    半個月以後，包志遠被縣警察局的人抓走了，罪名是國民黨特務。

    「這莫不是霍鵬舉搞的鬼？」

    「霍鵬舉搞這種事情，手到擒來，他在部隊呆過，是軍人出生，如果沒有一點手腕，也不會由黑轉紅，把手中的槍從國民黨的槍變成了共那個產那個黨的槍，回到地方上以後，很快就當上了鎮長和保安團團長。警察局的人在包志遠的宿舍搜出了一部電台。誰知道那部電台是從哪兒來的呢？」

    不久，包志遠被槍斃了，槍斃之前，警察局還在街上貼了佈告。

    在包志遠被槍決的那天夜裡，完顏靜嫻在完顏家的墓地掛樹自盡了。霍鵬舉不只是要包志遠的命，他還要讓外甥把完顏賢娶進門。所以，完顏靜嫻已經無路可走了。完顏靜嫻不嫁給李達成，霍鵬舉是不會罷休的。她可以遠走他鄉，她也可以誓死不從，可霍鵬舉絕不會善罷甘休，母親和家人在霍鵬舉得淫威之下，日子過得很辛苦，很艱難。與其連累母親和哥哥，不如自我了斷。大姐已經死了，二姐已經嫁到外地，自己不在了，完顏家就可以清靜了。當然，完顏靜嫻選擇自盡也是為了殉情，追隨包志遠而去。

    施春橋的失蹤案給歐陽平和郭老很大的啟發，雖然施春橋不是「5。19」無頭案的當事人，但施春橋的案子為同志們提供了一種思路。

    施春橋的左手有六根手指頭，那麼。「5。19」無頭案的當事人的左手——或者右手有沒有六根手指頭呢？

    「白廠長，在你們完顏村，包括另外十二個村莊，有沒有人的左手——或者右手有六根手指頭呢？」

    白知秋沉思片刻，然後道：「沒有——沒有這樣的人，在我的印象中，應該是沒有。」白知秋攤開兩隻手，「這樣把，我把完顏博、茅師傅和竇解放喊過來，你們再問問他們。」

    「行。」

    白知秋走出辦公室。

    兩分鐘以後，白知秋領著兩個人來了，這兩個人就是茅師傅和竇解放。

第2042章 霍鵬舉可能假死 小格勒可能遇害

    吳所長將兩個人拉倒床邊坐下，陳傑遞給兩位師傅一人一隻煙，並按著打火機給他們點上。

    竇解放抽了幾口煙，沉思片刻，然後道：「在我們完顏村，倒是有一個人的右手長著六根手指頭，可這人已經死了。」

    「不錯，解放說的沒錯。」茅師傅道，「我知道解放說的是誰。」

    「歐陽隊長，他們說的人就是霍鵬舉。霍鵬舉的右手有六根手指頭。可他已經死了幾十年了。」白知秋道。

    先前，白知秋就提到過霍鵬舉，霍鵬舉在一九五三年的秋天——在公審大會之前，死在了警察局的牢房裡。

    同志們也見過霍鵬舉的墓碑，墓碑上寫著死亡的時間。

    「如果霍鵬舉還活著的話，現在，他大概是多大年紀？」郭老問。

    白知秋、茅師傅和竇解放同時眉頭緊蹙，陷入沉思，他們在思考並計算霍鵬舉的年齡。

    茅師傅扳起了手指頭。

    竇解放的嘴巴在嘀咕。

    茅師傅年齡最大，他大腦裡面儲存的信息呈現的速度比另外兩個人快一點：「霍鵬舉死的時候是三十五歲，如果活到現在的應該是七十八歲。」

    白知秋也想起來了：「不錯，霍鵬舉和我大爺是同一年出生的，我大爺今天七十八歲。」

    這也就是說，霍鵬舉如果是一九八八年死的話，那麼，他死時的年齡是七十歲，這個年齡正好在「5。19」無頭案當事人的預估年齡之內。

    竇解放有點不解：「三號窯洞裡面的屍體怎麼可能是霍鵬舉呢？他都死了幾十年，那天，你們不是看到霍鵬舉的墓碑了嗎？還有啊！你們憑什麼認為我們發現的無頭屍體有六根手指頭呢？」

    歐陽平還停留在自己的思維裡面，他沒有理會竇解放的疑惑：「白廠長，你剛才說，霍鵬舉是在公判大會之前死在警察局牢房裡的。」

    「對啊，我是這麼說的，在我們這一帶，除了小孩子，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情。歐陽隊長，你怎麼這麼問啊？」白知秋似乎沒有聽懂歐陽平的話。

    郭老進一步補充道：「霍鵬舉在公判大會之前被嚇死，這確實很奇怪——很蹊蹺——這裡面可能有問題。」郭老和歐陽平想到一起來了。

    「霍鵬舉的事情，在當時是最大的事情，在我們這一帶沒有人不知道，開批鬥大會的時候，人山人海；霍鵬舉確實死在了警察局的牢房裡面，本來還要開一個公判大會，可在公判大會前，霍鵬舉突然死了。是警察局的人跑到完顏村來通知霍家人去收屍的。我爹也去了，單是村子裡面就去了十幾個人。既然人已經死了，過去那些恩恩怨怨，也就一筆勾銷了，鄉里鄉親的，後代子孫還要在一塊田地上找食吃，在一個水塘裡舀水喝，連完顏家的完顏博都去了。霍家是用馬車把霍鵬舉的屍體拉回來了的，趕馬車的人就是完顏博；我爹說，他們到警察局看到霍鵬舉的時候，他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在牢房裡面。」

    「霍家辦喪事了嗎？鄉親們親眼看見霍鵬舉的屍體裝進棺材，並埋進墳墓了嗎？」

    「霍鵬舉的喪事是我爹等人一手操辦的，入殮、出殯、下葬。這還能有假？」白知秋站起身，「這樣吧！我把完顏博叫來，再讓解放把他爺爺叫過來，霍鵬舉入殮、出殯和下葬，完顏博和解放的爺爺都參加了。解放的爺爺還在霍鵬舉得嘴上塞了一枚銅錢，他說霍鵬舉的牙齒很緊，費了老鼻子勁才把銅錢塞進霍鵬舉的牙齒縫裡面。」

    白知秋不等歐陽平點頭，走出辦公室。

    歐陽平和郭老猜測：霍鵬舉有可能是假死——假死的目的是逃避公審大會，最主要的目的是保住自己的狗命，如果警察局內部有人配合的話，這種可能不是沒有；霍鵬舉是一個軍人，軍人在戰場上假死，是一種生存的手段。戰場上假死比較簡單，霍鵬舉在關押期間假死，需要人配合，再輔之以藥物，應該是比較容易做到的。

    如果霍鵬舉是假死的話，那麼，就一定會有人發現他的蹤跡，應該死的人卻沒有死，人死債了，人在仇在，仇家必欲殺之而後快，殺死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用不著承擔任何法律責任，霍家人也不會報案，只能自認倒霉。

    歐陽平想到了謝長根和王茂源的話，如果死者和凶手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人，他們就不會選擇報案，還會找藉口加以掩飾。「5。19」無頭案可能不會像謝長根和王茂源預測的那樣，但謝長根和王茂源的想法為同志們提供一個可供參考的思路，如果「5。19」無頭案的當事人就是霍鵬舉的話，霍家人確實不會報案，因為，霍鵬舉在三十幾年前就已經到閻王爺那裡報到去了。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歐陽平想到了更深處：霍家人不報案，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會復仇——復仇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他們復仇的話，對方同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們也不會報案，他們一旦報案，那麼，也就等於暴露了自己。

    歐陽平和郭老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完顏格勒。

    有人曾經在同志們跟前提到過完顏靜德的女兒完顏格勒，她是完顏家族的驕傲，不但貌美而且有才，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優秀，後來到澳洲留學去了，完顏格勒自從出國以後，不曾回來過。完顏格勒出國留學的時間是一九八九年，從一九八九年到一九九六年，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左右。我們都知道，最早的留學生都是公派留學，學成之後，都是要回國工作的，出國留學的時間最多是五年，留學期間，完顏格勒不回來，應屬正常，可回國之後，在三年左右的時間裡，還沒有回過完顏村——回過家，這就很不正常了。

    完顏格勒是完顏家族的驕傲，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不要說出國留學，就是考上大學都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第2043章 大煙館突被查封 老母親舍宅救兒

    完顏家族日趨沒落，能在完顏格勒這一代出這麼一個人才，也算是完顏家祖墳上冒了青煙，所以，如果有誰想找完顏家族復仇的話，完顏格勒應該是主要目標，也是唯一的目標。只有殺死完顏格勒，才能給完顏家族以致命一擊。

    殺了完顏格了，對完顏家族是一個沉重的、致命的打擊，關鍵是完顏家還不好聲張——也不能聲張。

    難道是完顏靜德家的人撒了謊？完顏格勒並沒有到澳洲去留學，而是成了家族仇恨的犧牲品——到陰曹地府報到去了。

    幾分鐘以後，白知秋領著完顏博來了。

    這是同志們和完顏博第二次見面。

    完顏博證實了白知秋的說法。當年，他才二十幾歲，警察局派人道霍家來報信的時候，霍家人亂作一團，白知秋的父親就叫來幾個人，加上霍家的人，一共有十幾個人，他也去了，趕馬車的人就是他。

    完顏博還回憶了到警察局領屍的一些細節。

    報信的人到霍家的時候，白知秋的父親讓霍家人給報信人一塊大洋。

    一行人趕到縣警察局，霍家人簽字畫押以後，還交了四塊大洋，因為警察局的兩個看守找來一張蘆席把霍鵬舉的屍身放在上面，還到街上扯了一塊白布蓋在霍鵬舉的身上。

    霍家人詢問了一下霍鵬舉的情況，看守說，半夜裡面，看守起來巡了幾次夜，發現霍鵬舉的睡覺姿勢始終保持一個樣，又沒有了呼嚕聲，往常，只要霍鵬舉睡覺了就一定會打呼嚕，看守就喊了幾聲，但霍鵬舉一點反應都沒有，往常，霍鵬舉睡覺雖然喜歡打呼嚕，但只要聽到看守的聲音，立馬就會應答。

    看守感覺不對勁，就喊來一個同伴，打開牢門的鎖，走到霍鵬舉的跟前，叫了幾聲，霍鵬舉沒有反應，又用手推了推，還是沒有反應，最後試了試鼻息，摸了摸胸口，才知道霍鵬舉已經死了。

    看守不敢怠慢，趕忙報告給牢頭，牢頭看了以後，便派人到完顏村去報信。

    「你們把霍鵬舉搬上馬車的時候，他的身體是硬的，還是軟的？」

    如果霍鵬舉確實死了，而且死了比較長的時間（從看守發現霍鵬舉死了，到天亮跑到完顏村去報信，確實過去了比較長的時間），那麼，他的屍體應該已經僵硬。

    完顏博愣了一下：「當時，霍家人哇啦哇啦地哭成一片，之後，大家七手八腳把霍鵬舉的屍體抬到門板上，我們到縣城去的時候，霍家人讓我帶了一塊門板。大家把霍鵬舉的屍體抬上門板以後，然後抬出牢房，放到馬車上，就運回來了。誰也沒有在意霍鵬舉得屍體是硬的還是軟的。」

    「當時，是霍家人將霍鵬舉的屍體搬上門板，還是其他人把霍鵬舉的屍體抬到門板上去的呢？」

    「當時，誰會在意這個啊！你們可以問問解放他爺爺，我這人膽子小，沒敢碰霍鵬舉的屍體。不過，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是霍家人把霍鵬舉得屍首抬上門板，抬出牢房和警察局的。」

    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人是不會去觸碰屍體的——只有親人才不會忌諱這些。

    關於入殮、出殯和下葬，完顏博的說法和白知秋的說法是一致的。

    歐陽平和郭老能想像的到，當時，除了霍家人，其他參加葬禮的人——包括幫助霍家料理喪事的人，他們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霍鵬舉死了，這是鄉親們夢寐以求的事情，所以大家的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作為鄉親，他們也想用自己的行動彌合一下他們和霍氏家族之間的隔閡，畢竟，來日方長，以後還要在一起相處。所以，不可能有人去想到霍鵬舉是真死還是假死。

    退一步想，如果霍鵬舉真是假死的話，那麼，霍鵬舉如何才能掩人耳目，一直隱身到一九八八年的呢？

    「白廠長，你剛才說，霍鵬舉曾經霸佔了完顏家的老宅，是不是？」歐陽平道。

    「不錯啊！霍家人現在還住在完顏家的老宅子裡面。」

    「完顏家的老宅是不是很大啊？」

    「不錯，完顏家的老宅是完顏村最大的宅院，前後有兩進，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小院子。大大小小的房子有二十幾間。」

    房間多，這更方便霍鵬舉藏身。只要霍鵬舉不走出霍家的院門，只要霍鵬舉住的地方不讓外人進，霍鵬舉就不會暴露。

    只要能活命，霍鵬舉畫地為牢，受點委屈，也是值得的，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等我們和竇解放的爺爺談過以後，請你們領我們到完顏村去轉轉。」

    「行，我待會兒領你們去看看，看到完顏家的老宅，你就知道完顏家的過去了。」

    「霍鵬舉佔了完顏靜德家的老宅，完顏靜德住在哪裡呢？」

    「完顏家的宅子有很多，完顏靜德仍然住在自己的房子裡面，正是因為完顏家的宅子多，霍鵬舉才佔了完顏家的老宅。霍鵬舉佔了完顏家的老宅，完顏靜德也是有責任的。」

    「這裡面是不是有點事情？」

    「不錯，霍鵬舉想霸佔完顏家的老宅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終於，霍鵬舉等來了一個好機會，完顏靜德在鎮上和城裡面開了幾家大煙館，那是解放以前的事情，後來，南京政府開始禁菸，完顏靜德的大煙館被查封，完顏靜德也被縣警察局抓起來了，關進了死囚牢——上面的批覆一下來，就執行槍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完顏靜德的母親就去找霍鵬舉幫忙，雙方說好，只要霍鵬舉能就完顏靜德一條命——只要把完顏靜德從警察局撈出來，完顏家就把老宅子送給霍鵬舉。還附帶十根金條。」

    「這該不會是霍鵬舉下的圈套吧！」

    「不知道。總之，霍家和完顏家的恩怨由來已久。自從霍鵬舉他爹當上鎮長以後，完顏家就一直走下坡路，到霍鵬舉當道的時候，完顏家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第2044章 竇三爹閃爍其詞 霍永強緊跟形勢

    四十分鐘以後，竇解放領著爺爺走進了辦公室，老人家的腋下夾著一個五十公分左右長的菸槍，菸槍上繫著一個裝煙葉的荷包。

    竇解放的爺爺今年九十三歲，村子裡面的人都叫他竇三爹。竇三爹的身子骨非常硬朗，腦子非常清楚，說起話來聲如洪鐘。老人是一個石匠，一把鐵錘，一把鑿子，敲打了一輩子，在完顏村，在板橋鎮，在方圓百里內，不少人家蓋房子所用的石料都是他打鑿出來的。按照這個年齡計算，霍鵬舉出事的時候，老人家的年齡應該在五十歲左右。老人應該是完顏村活著的最老的人，所以，他應該是對完顏村的情況最熟悉的人。

    老人見到同志們說的第一句話，讓歐陽平和同志們吃驚不小：「警察同志，剛才解放跟我說了霍鵬舉的事情。我曉得你們的意思，不過，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老人的神情有些凝重，他應該知道一點事情——或者想說一點事情。

    「老人家，您請講。」

    「你們在三號窯洞挖出來的屍體，右手是不是有六根手指頭啊？」

    死者的手指頭已經殘缺不全，即使原來有六根手指頭，也已經被凶手處理掉了。歐陽平沒法回答老人的問題。所以，只能以實相告：「根據屍檢的情況看，很難看出死者的右手有六根手指頭，因為，死者八根手指頭都被凶手切斷了。」

    歐陽平本來是想說，老人家為什麼這麼問？但看老人似有些顧慮，所以，想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時間再和老人做深入的交談。

    郭老覺得老人有重要的話說，但看完顏博、白知秋在跟前，老人有些忌憚。所以，故意避開了歐陽平的問題。

    「老人家，我們聽說，當年，是您主持操辦霍鵬舉的喪事的。」

    「不錯，是我帶人到縣警察局把霍鵬舉的屍體拉回來的，霍家人早就亂了套，只能靠鄉親們幫襯了，雖然霍鵬舉待人不善，名聲不大好，但人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又很不體面，所以，鄉親們就不跟霍家人計較了——誰家沒有七災八難啊！。」老人家擔心歐陽平提一些不方便回答的問題，所以，故意說一些拖泥帶水的話。

    「您帶人把霍鵬程的屍體拉回完顏村的時候，有沒有搬動過霍鵬舉的屍體啊！」

    老人拿著菸槍抽了幾口，眨了幾下眼睛：「我們去接霍鵬舉回來的時候，霍家人也去了，既然霍家人在，搬動屍體的事情只能由霍家人做了。」

    「入殮的時候，您有沒有注意到霍鵬舉的屍體是硬邦邦的，還是軟綿綿的？」

    如果霍鵬舉是假死，那麼，他的屍體應該是軟綿綿的。

    「入殮的時候，霍鵬舉已經穿好了衣服，當時是秋末冬初，霍鵬舉的身上穿著很厚的棉襖，參加入殮的有六個人，兩個人托住霍鵬舉的頭和肩膀，兩個人托霍鵬舉的兩條大腿，兩個人托住霍鵬舉的腰。大家同時用力，所以很難知道霍鵬舉的屍體是硬邦邦的，還是軟綿綿的。」

    「霍鵬舉的屍體入殮之後，除了霍家人，有沒有村子裡面的人參與守靈呢？」

    「要守靈，只有霍家人守靈，他家人為霍鵬舉守靈，礙不著別人什麼事，至於鄉親們，不會有人為他守靈，他本來是要被人民政府槍斃的，不是好死，我們幫忙，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

    「入殮之後，棺材板上釘釘子了嗎？」

    「入殮之後，肯定要封棺。是我親自封棺的——一共釘了六根釘。」

    「是哪些人抬重的呢？」

    「抬重的人有八個，我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七個人已經作古了。」

    「你們抬重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和以前不一樣，比如說棺材比較輕。」

    「重量分擔在八個人的身上，很難感覺到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歐陽平的問題很深入，但老人的回答卻是輕描淡寫。

    談話只能到此結束。歐陽平想找一個專門的時間登門拜訪：「老人家，謝謝您跟我們說了這麼多，有時間，我們到您家去拜訪您。」

    「行啊！我家有好茶葉，我們等著你們。」老人家好像是在向歐陽平暗示什麼，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還特別關照孫子竇解放，「解放，歐陽隊長啥時候到咱家去，你給同志們帶路。」

    送走竇解放爺孫倆之後，歐陽平一行在白知秋的引導下去了完顏村。

    在老人離開之前，歐陽平還向竇三爹請教了一些問題。

    「竇三爹，霍鵬舉的身高是多少？」

    「霍鵬舉的身高和知秋差不多。」老人望著白知秋道。

    「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一。」白知秋道。

    這也就是說，霍鵬舉的身高也在一米七一左右。屍檢記錄上，死者的身高在一米七零——一米七一之間。霍鵬舉的身高和「5。19」無頭案的當事人的身高是吻合的。

    「霍鵬舉家都還有什麼人？」

    「霍鵬舉的老婆還活著，她今天七十三歲了：霍鵬舉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老二霍永強最有出息，從一九六七年到一九八六年，霍永強一直擔任大隊書記，在此期間，他還擔任過公社黨委委員。」竇三爹如實陳述事實。

    「霍永強和他爹一樣，很會見風使舵，投機鑽營，最早，他只是一個游手好閒的二流子。」白知秋對霍永強頗有微詞。

    「這樣的人怎麼能入黨，並擔任大隊書記呢？」歐陽平道。

    「那幾年不是很亂嗎？霍永強帶著一幫酒肉朋友參加了造反派，戴著紅袖章，到處招搖過世。今天批鬥這個，明天批鬥那個，連縣委書記，他們都敢拉到街上去遊街批鬥。因為緊跟形勢，表現積極，很快就解決了組織的問題，不久，就當上了革委會的頭，後來就被派到護國大隊當書記。」

    「霍鵬舉差一點被人民政府槍斃，這對霍家人——對霍永強就沒有一點影響嗎？」

第2045章 墓碑前些許灰燼 墳頭上一頂新帽

    「你算是說對了，霍鵬舉最後不是沒有被槍斃嗎，他是自己病死在警察局的。兩種結果，情況就不一樣了，雖然霍鵬舉死了，但那塊人民政府頒發的『光榮之家』的牌子還掛在霍家的門頭上。你們可能不知道，那霍鵬舉原來在國民黨的軍隊裡面當官，在一次戰役中，他的部隊被解放軍圍困，眼看大勢已去，走投無路，就向解放軍投誠了。這就是霍鵬舉的光榮歷史，因為這段歷史，政府給霍家頒發了一塊「光榮之家」的牌子。霍永強就是憑那塊牌子東山再起的。」

    「除了霍永強，另外兩個兄弟呢？」

    」另外兩個兄弟也不差啊！老大霍永健在板橋鎮供銷社當主任，那可是一個肥差啊！是霍永強找關係把霍老大弄到供銷社去的；老三霍永樂最早在完顏小學教書，後來調到公社當文化助理。霍永強的兩個妹妹都嫁到板橋鎮成了城市戶口。一個在鎮衛生院當收費員，一個在供銷社當售貨員。霍鵬舉雖然死了，但霍鵬舉積攢的錢還在，霍永強是靠兩樣東西鹹魚翻身的，一樣東西是「光榮之家」的招牌，一個是霍鵬舉留下來的錢。有錢能使鬼推磨，那霍永強是何等精明、活泛的人啊！只要有錢，什麼事情辦不成啊！人生有命，富貴在天，如果霍鵬舉被人民政府槍斃，霍家將永世不得翻身。霍鵬舉一死，他犯下的所有罪惡都一筆勾銷了。這真是兩種結果，兩種命數。對後代子孫的影響也不相同。」

    按照歐陽平的要求，白知秋領著大家從三號窯的西邊上了閻王鼻子。

    歐陽平還想到霍鵬舉的墓地上去看看。

    霍家和完顏家的恩怨，以及這兩大家族的興衰史全反映在墓地的格局上了。

    歐陽平瞭解霍鵬舉的身高是有些考慮的，如果霍鵬舉是假死的話，那麼，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霍鵬舉的棺材裡面是空的，第二種可能是棺材裡面有一具屍骸，但屍骸不是霍鵬舉本人，找一具屍體可不像找一條死貓死狗，找一具屍體並非易事，找一具和霍鵬舉同樣身高的屍體就更難了，所以，霍鵬舉的棺材裡面可能有一具屍體，但很難和霍鵬舉得身高完全一樣、骨骼完全相同。

    顯而易見，在條件成熟的時候，歐陽平想挖開霍鵬舉墳墓，打開棺材一看究竟。當然，想邁出這一步，同志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初升的太陽將紅光照進樹林和竹林。樹林和竹林中的霧氣很重，霍家的墓地異常寂靜。

    霍鵬舉父子倆的墳墓周圍，有十幾棵冬青樹，霍庭基的墳墓在上面，霍鵬舉的墳墓在下面，在所有墳墓當中，這兩座墳非常突出，第一，這兩座墳非常大，非常高。這說明霍家人每年清明節上墳的時候，都要往墳墓周圍添加一些土，每年都加土，久而久之，墳墓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高；第二，這兩座墳的墓碑的材質是花崗岩，其它墳墓少有墓碑，即使有幾座墳墓有墓碑，也都是用普通的石頭雕刻成的，關鍵是那些墓碑都小鼻子小眼睛。

    歐陽平、郭老和劉大羽走到霍鵬舉的墓碑前。

    墓碑正中位置雕刻著幾個大字，在墓碑的右上角雕刻著霍鵬舉的生卒時間。雖然筆者在前面交代過霍鵬舉逝世的時間，但還是要在這裡在贅述一下：「卒於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十七日。」在墓碑的左下方，雕刻著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的名字。白知秋說，有一個女兒是霍鵬舉死後出生的。

    墓碑鑲嵌在一個水泥基座上，在墓碑前面的基座上，有一個用磚塊砌起來的邊沿，邊沿的高度在六公分左右，在邊沿的西南角上有一個排水孔，很顯然，這個基座是用來燒紙錢的，排水孔是用來排除雨水的。

    在基座裡面，有一些灰燼，上一次，同志們到墓地來的時候，基座裡面是沒有紙灰的，很顯然，有人剛燒過紙錢。在基座的下面，有一根手指粗的樹枝，樹枝的頭部已經燒焦，這根樹枝是用來撥火的。

    歐陽平和郭老還注意到，所有墳墓的帽子都已經坍塌，唯有霍鵬舉墳墓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墳頭上，顯然是剛挖的帽子。

    一般情況下，人們都是在清明節前上墳掃墓，平時是不到墓地來的。可見霍鵬舉的孩子們是很想念他們的父親的。想念先人，這無可厚非，關鍵是時候不對。

    霍家人到底要表達什麼樣的情緒，寄託什麼樣的哀思呢？

    吳所長明白歐陽平的意思：「如果你們想挖墳開棺的話，霍家和村民的思想工作，由我們來做，不過，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挖墳開棺不是一件小事，霍家人一定會百般阻撓，關鍵是鄉親們，霍家在完顏村生活了一百多年，在完顏村的根基很深，和霍家有親緣關係的人家也有不少，家族的勢力很大。

    「這——我們明白，挖墳開棺一定要慎之又慎，現在，我們還不會考慮這件事情，要根據調查到的情況再做決定。這個案子比較複雜，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是不會挖墳開棺的。」歐陽平道。

    「眼下，我們要對霍家的環境進行勘查，看看霍家有沒有供霍鵬舉長期隱身的條件，白廠長剛才說，霍家的房子很多，如果霍鵬舉隱身在某一個院落裡，那一定是鄉親們在幾十年裡不曾去過的地方，當然，霍鵬舉也有可能隱身於地下室裡面，只在夜裡面才回到地面上來活動。」

    「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們可以去問問完顏靜德，霍家住的是完顏家的老宅，完顏家的老宅有沒有密室，完顏靜德應該知道。」白知秋道。

    「關鍵是完顏靜德會跟我們說實話嗎？如果霍鵬舉的死和完顏靜德——或者完顏家有關的話，他是不會跟我們說實話的。」陳傑道。

第2046章 完顏村四面環山 完顏家脊高簷飛

    陳傑接著道：「如果我們確認霍鵬舉並非死於一九五三年秋天，而是死於一九八八年秋天的話，那麼，霍鵬舉的死肯定和完顏家有關係，他們會引火燒身嗎？他們會把我們的注意力往完顏家引嗎！」

    「這件事情，我是這樣看的，」吳所長道，「魚藏身於水下，免不了會冒幾個泡泡到水面上來。如果霍鵬舉確實偷生了四十幾年，在這四十幾年裡，不管霍鵬舉和霍家人有多謹慎——多小心，在完顏村，一定有人知道霍鵬舉假死的秘密，凶手不是發現了霍鵬舉假死的秘密了嗎？竇解放的爺爺——竇三爹，他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霍家，我們肯定要去看看，但接下來的重點應該放在完顏靜德女兒完顏格勒的身上。」歐陽平道。

    「我同意歐陽的想法，查清楚完顏格勒到底有沒有到澳洲去留學，也就能弄清楚霍鵬舉假死的真相，希望我們能從完顏格勒的身上尋找到一個突破口，當然，如果我們在調查中能找到能足以證明霍鵬舉假死的證據的話，那我們就可以毫無顧慮地挖墳開棺。」劉大羽道。

    「還有一條路徑能弄清楚『5。19「無頭案的當事人到底是不是霍鵬舉。」郭老從口袋裡面掏出煙盒，抽出一直煙，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郭老，您快說啊！」董青青道。

    「歐陽，霍鵬舉的DMA鑑定結果應該出來了。」

    「郭老，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只要我們鑑定一下霍永強三兄弟兩姐妹的DMA，結論就出來了。」

    離開霍家墓地之後，白知秋領著大家走小路去了完顏村。

    完顏家族的老祖宗真會選地方，完顏村坐落在群山之間，在完顏村的周圍，山林環繞，這些山巒雖然不高，但樹多林茂。

    站在閻王鼻子上，同志們能看到完顏村的全貌。飛簷高脊，鱗次櫛比，掩映在參松翠柏之中。

    站在閻王鼻子上，同志們還能看到一個很大的水塘，前面，筆者提到的大水塘就是這個水塘，整個村子的建築繞塘而建。

    大水塘成S形。

    白知秋走到一個比較開闊的地帶，指著完顏村北邊幾個高挑的屋脊道：「你們看——那就是完顏家的老宅。」

    順著白知秋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村子的北邊，確實有一些高大的建築，其屋脊比村子裡面其它人家的屋脊要高出許多。

    白知秋接著道：「那裡是完顏家祠堂——在完顏家老宅的東邊。」

    前面，白知秋曾經提到過，完顏靜嫻和完顏小學的先生包志遠情投意合，最後相愛，就是因為完顏家和學校靠的很近，最初，兩個人經常在水塘相遇。

    同志們只能看到祠堂的大門，祠堂的其它建築被茂密的樹冠遮擋住了。

    下山以後，大家直接去了完顏家祠堂。祠堂距離水塘有一百多米，水塘邊除了一些雜樹以外，還有茂密的蘆葦，時值初春，正是蘆葦瘋狂生長的季節。

    祠堂前面有一個三岔路口，一條路向南，一直延伸到蘆葦叢中，一條路向東，按照方位判斷，這條路的盡頭應該是板橋磚瓦廠，一條路向西，祠堂的西邊就是完顏家老宅。

    祠堂前面這條路是進入完顏村一條比較重要的路。

    路是用石板鋪成的。

    白知秋曾經說過，完顏靜德在祠堂照應十幾間房子，這些房子是為那些到完顏大廟去燒香拜佛的香客們準備的。隨著旅遊業的發展，完顏大廟的煙火越燒越旺，香客越來越多，完顏大廟的禪房不夠住，有些香客會到完顏村來借宿一兩個晚上，順便欣賞一下完顏村的古建築。村子裡面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商機，就把祠堂裡面房子修葺一下，租給那些香客們。完顏靜德因為有一條腿不好使，村裡面就照顧他在祠堂裡面做事。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開關祠堂的大門，搞搞祠堂裡面的衛生，照看香客們的行李和物品。

    祠堂大門的正上方有五個石刻行楷：「完顏氏祠堂」。

    祠堂的兩扇大門有兩米寬，三米高，石頭門檻有五十公分高。

    祠堂的大門關著，但沒有上鎖。

    白知秋推了推門，門自動開了。

    白知秋將一扇門完全推開的時候，從門裡面走過來一個人。

    此人的年齡在七十五歲左右，頭上戴著一頂羊皮禮帽，走路一顛一顛的，步子雖然不大，但走的很快。他就是完顏靜德。

    「知秋，你怎麼有空往我這兒跑啊？」完顏靜德笑容可掬，他在和白知秋說話的時候，眼光卻在歐陽平等人的身上打轉轉。

    」靜德叔，這幾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他們到完顏村來轉轉——看看。歐陽隊長，他叫完顏靜德，他在這裡照應祠堂。靜德叔，你領同志們到祠堂各處轉轉。」

    「行啊！」完顏靜德微笑道。

    完顏靜德一瘸一拐地領著同志們在前院和後院轉了轉。

    祠堂分前後院，前院是祭祀的地方，後院是住人的地方，香客們就住在後院。後院有十幾個間房子，每間房子裡面有兩張床。

    大家沒有走進屋子，因為屋子裡面有人，有些人躺在床上休息；有的人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微閉雙眼，口中唸唸有詞；有的人在撥弄手上的佛珠；有的人在敲木魚，有人在屋外的繩子上晾曬衣服。大家在後院轉悠的時候，能聞到一股比較濃的香火味。

    香客們的香是從鎮上買來的，自從完顏大廟的香火越燒越旺以後，板橋鎮不少人家做起了香火生意，板橋鎮還建了一個制香廠。完顏靜德也弄了一些香出售。

    後院有一個後門，歐陽平打開後門，距離後門十幾米的地方有一條小河，小河上有一座木橋，在小河的北邊是一片竹林，竹林的北邊是一個山林。

    站在木橋上，同志們能看到完顏家老宅的院牆，完顏家老宅的院牆和祠堂的院牆一般高。

    霍鵬舉家就住在高牆裡面。

    祠堂的院牆有兩點五米左右高。

第2047章 老宅後一片竹林 霍家宅高深莫測

    在後院門的旁邊有一間比較小、比較低矮的房子，房子的門半掩著，半掩著的房門口放著一個綁著鐵絲的竹椅子。竹椅子上放著一頂用毛線編織的帽子——帽子上打著兩個布補丁。補丁處露出了幾根線頭。

    歐陽平剛要向完顏靜德問什麼，半掩著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耄耋老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老人的手上拿著一團黑線和一根比較粗長的針。

    「叔公，您的身體好些了嗎？」白知秋道。

    「是知秋啊！你昨天讓劉郎中來給我看過以後，吃了一副藥，好多了。你瞧，今天，我已經能下床走動曬太陽了。勞你一直牽掛。」老人的頭上有一些稀疏的白髮，白髮還比較亂，一看就知道是被帽子壓的；他的後背有些駝，說話的時候，雙手有點顫抖，老人兩腮是癟的，牙齒所剩無幾，所以，說話的時候有些漏風。

    「叔公，您歇著，我們走了。」白知秋說完後，帶著同志們走進前院。

    「叔公是我們村的五保老人，姓茅，一輩子沒有結婚，早些年跟兄弟在一起生活，因為兄弟家的孩子太多，房子又少，村裡面照顧他，安排他住在祠堂，糧食由村裡提供，村子裡面還幫他向公社申請了補助。」

    「老人多大年齡了？」

    「今年九十四歲，比竇三爹還大一歲，耳聰目明，他是完顏村年齡最長壽的老人。老人身子骨很硬朗，自理能力也很強，從不給村子裡面添麻煩。有時候，還幫助靜德叔照看祠堂，打掃衛生。」

    完顏靜德將歐陽平一行送到祠堂的大門外，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白知秋領著大家去了霍家。

    在祠堂和完顏家老宅之間，也有一條小河，按照小河的走向可知，小河的南邊和大塘相連，北邊和祠堂後面那條小河相連。

    完顏家老宅的門臉和一般大戶人家的門臉不一樣。鎮公所的門臉是什麼樣，完顏家老宅的門臉就是什麼樣，這種門臉在我國的南方幾乎見不到，徽派的一些建築中偶爾會吸取這樣一種形式，正南邊是六級石階，兩側是用石板鋪成的緩坡。這種門臉明顯表現出北方建築的粗狂和豪放。無論是主人，還是客人，進院門的時候，既曬不到太陽，也淋不到雨，車橋可以直接停在門口，這種形式的門臉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所能有的。

    歐陽平一行沒有進院門，而是沿著東院牆外的樹林一直往北走，歐陽平和郭老想到霍家大院的後面去看看。

    霍家的後面是一大片山林，這裡高樹遮天。山勢越往北越高。由此可知，完顏家的老宅是建在一個緩坡上的，站在完顏家老宅的大門前，能感覺到這裡的地勢比一般人家高出許多。

    祠堂的大門和完顏家老宅的大門在一條水平線上，但祠堂的後門只在完顏家老宅的三分之一處，這也就是說，完顏家老宅比祠堂延伸出許多。

    院牆外都是一些幾丈高的參天大樹，樹幹距離院牆有十幾米的樣子，但有些樹的樹冠已經伸到了院牆裡面。樹冠距離牆頭有四五米高，樹幹下面靠近牆頭的樹枝都被鋸子=掉了。大樹的周圍是茂密的、低矮的竹林。

    大家跟在白知秋的後面，由東向西，行走的竹林裡——竹林裡有一些隱蔽的小路。

    在完顏家老宅的後院牆上竟然有三個院門，中間一個院門是兩扇，比較大、比較寬，兩邊二十幾米的地方各有一扇小門。每個院門外都有一條通向竹林的小路。

    這和白知秋先前的描述是一致的：完顏家老宅一共有三個院落，中間一個是大院子，兩邊各有一個小院子。三個院落既互相貫通，又有各自獨立的空間。

    我爹跟我說過，最早，霍鵬舉夫妻倆和兩個女兒住在中院，大兒子住在東院，兩個小兒子住在西院。霍鵬舉死了以後，老太太住進了東院，大兒子和兩個女兒住在中院，兩個小兒子一直住在西院。

    「霍家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的調整呢？」

    「自從霍鵬舉死了以後，老太太想清靜，客人和村裡人到霍家，都是在中院接待，老太太怕嘈雜，怕吵鬧，她一個人住在東院，還從完顏大廟請來了一個佛龕，從此吃齋唸佛。」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從此以後，老太太就不和外人接觸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事實確實如此，村裡人到霍家找霍永強說事——他不是大隊書記和公社黨委委員嗎？找霍永強只能在中院。至於東院，霍家人能進去，村裡人——包括外面來的人是不到東院去的。

    「現在，老太太還住在東院嗎？」

    「還住在東院。」

    如果霍鵬舉是假死的話，那麼，他的藏身之地應該在東院。

    「經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現在想一想，確實有點古怪。」

    「你快說。」

    」這件事情是我爹跟我說的。自從霍鵬舉死後，他老婆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有一次，我爹到霍家找霍永強有事，可霍永強到縣裡面去開會，趕巧霍永強的母親心疼病又犯了，時間是一九八六年。既然我爹碰上了，那就不能不管，他跑到李家堡請來的李郎中，我爹隨李郎中一同走進東院——這是我爹唯一一次進東院——我說的是自從霍鵬舉死了以後——之前，我爹沒有進過東院。李郎中是在第一進的東廂房給老太太把脈問診的。古怪就在這裡，東院一共有兩進，照理，老太太應該睡在第二進東廂房才對。難道後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說，以前，你父親進過東院，還進過第二進，自從霍鵬舉死後，你父親從來沒有進過東院第二進。村裡人也沒有進過東院。」

    「不錯，照理，鄉親們是沒有必要到東院去了，現在想一想，這裡面好像有問題，難道東院第二進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