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8 14:32
第二二九章 解酒

  東方雲符收回了所有的錢,有些銀票上沾有血跡,他遞給李戴。

  李戴心中有些厭惡,但卻道:「這些就算我孝敬東方先生的。」

  東方雲符把錢攥在手裡,遠處走來一個人,近了才發現竟是給施紫雨送信的年輕人。

  東方雲符把銀票塞在年輕人的手裡,「給你了。」

  「都給我嗎?」年輕人顯然沒有想到只送一封信竟然能得到這麼多錢,目光中露出了貪婪之色。他本忠厚老實,可是見對方付了這麼多錢,心想他們身上的錢一定更多。於是起了殺人的念頭,可是看見地上無數的屍體時,他乖乖的把錢收好,再沒有什麼邪念。

  「都給你了。」東方雲符看著年輕人的臉色從不敢相信到激動,然後變得陰沉。他閱人無數,自然知道年輕人的心裡變化。

  「謝謝老爺。」年輕人作揖道謝,轉身就走。可是剛轉過身就發現自己的胸口有一隻手伸了出來,「啊!」

  東方雲符右手從他後背插入,從胸口透出,抓著年輕人的臟器,鮮血在寒冷的夜裡冒著熱氣。

  原本因得了銀票而高興的年輕人立刻變得面如死灰,眼神黯淡下去,再無一點生機,頭一歪斷氣了。

  這一突變來的太快,李戴也不禁吃驚。東方雲符抽回了右手,年輕人的屍體倒在地上。他再一次彎腰撿起銀票,最後揣進衣服之中。

  李戴只覺北風吹著額頭,但汗水竟然流了下來。這一刻他後悔答應閣老讓東方雲符住在自己府上,可是現在要是反悔,那自己的下場應該跟地上的年輕人一樣。

  李戴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盡量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情,盡量不去擦乾汗水,以免東方雲符發現。只能隨便找了個話題問道:「先生,你抓秦對鳥回來不就是要引齊楚來嗎?可是齊楚來了,你為什麼沒有動手殺他呢?」

  東方雲符吹了吹手上的鮮血道:「我要殺的是那個孩子,又不是齊楚。抓秦對鳥只不過是一步棋而已。」

  李戴早已想到這其中的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但他想不明白東方雲符到底要怎麼做,又問道:「如果是我的話,以調虎離山之計用秦對鳥引齊楚過來,另一邊應該派人去客棧殺人了。可是……」

  「客棧裡還有魅凰的高手。」東方雲符只說了一半,他忌憚的是于也風。曾經的那個東海龍城第一殺神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

  看著地上屍體漸涼的年輕人,東方雲符道:「所以我派他去給施大小姐送信,就是想調走她。」這句話仍是說了一半,東方雲符斷定施紫雨一走,于也風必然跟隨護送。舒靈雪和舍靈見施紫雨離開隨後立刻就會跟上。

  「可是逝水山莊的大小姐怎麼會聽你的話呢?」李戴發現這個又瘦又高心狠手辣的老人不但武功高強,心機也深。

  東方雲符道:「因為這封信正是逝水山莊二莊主的絕密信。」

  「絕密信?」李戴立刻停下,心想看來逝水山莊和東海龍城之間的關係很深啊。

  「可是調走了幾大高手,齊楚又回到客棧了,你動起手來也不容易啊?」

  「你忘了閣老說過秦對鳥的妻子很早前被抓進宮中了嗎?齊楚救下秦對鳥,秦對鳥一定會求他幫助自己救出妻子。等他們進宮的時候,嘿嘿。」東方雲符得意的笑了兩聲。

  「高明啊!我看這是調虎離山,接著釜底抽薪,最後聲東擊西。等齊楚他們進宮,那孩子身邊可就沒有人保護了。」李戴也佩服起東方雲符來,心想他快點辦完事情,就能快點從自己府上離開。

  「走吧,去接晁岩。」東方雲符腳下踩著屍體穩穩的走開。

  李戴只能繞路,他可不想自己的衣服被噁心的屍體碰到,否則肯定會做惡夢的。

  次日,嵐汀大醉過後,醒來時滿懷希望的以為舍靈會出現在眼前。可是睜開眼看見的卻是秦對鳥,「大叔,怎麼是你?」

  昨晚秦對鳥跟齊楚回到客棧後發現嵐汀睡了,屋裡酒氣熏天,看嵐汀睡著的樣子也知道叫不醒。齊楚親自給秦對鳥療傷,用的都是玲琅閣獨門的金瘡藥。經過一夜的休息,秦對鳥身上的傷口漸漸癒合。現在雖然還有絲絲痛感,但卻不妨礙他行走。

  秦對鳥見嵐汀醒來,露出了笑容。這個少年曾經為了自己給惡人下跪的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

  「你酒喝的太多了,快喝點解酒茶。」床邊放著一個圓凳,上面是秦對鳥一早給嵐汀準備的解酒茶。

  嵐汀抓住秦對鳥的手道:「大叔,你沒事吧?」

  秦對鳥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能有什麼事啊?」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他心裡清楚經過昨天的殺戮,自己已經變了。但變成什麼樣,現在還說不清楚。可是無論以後自己變成什麼樣的人,對於嵐汀,他都會以誠相待。

  嵐汀接過解酒茶聞了聞,「大叔,這茶怎麼是臭的啊?不會是壞了吧?」他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捏著鼻子,一副嫌棄的樣子。

  秦對鳥笑道:「這解酒茶是我家鄉的秘方,雖然味道差了點,但絕對管用。」

  「真的嗎?我讀書少,大叔可不許騙我。」嵐汀把茶杯放在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呃,喝不下去!」

  「你信我嗎?」秦對鳥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我信啊!」嵐汀見他有些生氣,心想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杯茶麼,再臭還能有屎難吃麼。像屎那麼難吃的東西,狗都能吃得津津有味。這杯解酒茶算的了什麼?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了大叔的心。

  於是一仰頭把解酒茶喝光了,「啊哈,這味道。」皺著眉頭,偷偷地看著秦對鳥,見他一臉嚴肅,假裝道:「真好喝,再來一碗。」

  秦對鳥準備的解酒茶可不只一碗,當嵐汀看見那個大鐵盆時覺得人生特別灰暗。可是嵐汀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心甘情願的把一大鐵盆臭氣熏天的解酒茶喝得乾乾淨淨。

  或許當有一個人真正關心你的時候,為了讓他開心,你也會心甘情願的做任何事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9 14:32
第二三零章 入宮

  嵐汀喝光了一大鐵盆的解酒茶,忽然發現頭好像不疼了,高興著說道:「大叔,你的茶還挺管用的啊!」

  「那是自然,除了味道差一些。」身上的傷口雖然還有些隱隱作痛,但是心裡卻是暖的。

  嵐汀見秦對鳥這次換上了新衣服,渾身散發著高貴的氣質。只是眼神中忽明忽暗閃爍著的不知是什麼,那種感覺又親近又冷漠。他想起秦對鳥被壞人綁架,肯定是受了欺負。可是看秦對鳥現在的樣子倒是很瀟灑,好奇的問道:「大叔,你真沒受傷嗎?」

  「沒有啊,我怎麼會騙你呢。」秦對鳥還是欺騙了他,只是不想讓嵐汀擔心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嵐汀拍著胸脯,又道:「要是被欺負了,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啊。我替大叔報仇。」不知從何時起,在嵐汀心裡竟然想保護起這個比公子還大上幾歲的秦對鳥了。、

  或許就是從那一次自己為了救他甘願下跪受辱開始吧,護了他一次,就要護一輩子。

  忽的門開了齊楚走了進來,這一次罕見的手上端著盤子,看來是給嵐汀準備的早飯。

  「好香啊!」嵐汀急忙下床,坐到桌邊。

  齊楚把盤子放在桌上,柔聲道:「餓了吧,快吃。」剛才聽楊憶簫說昨天自己離開不久後施紫雨和于也風就走了,接著舒靈雪和舍靈也走了。

  齊楚心中好奇,為什麼這四人會在一天之內接連離開,而且聽楊憶簫的描述,好像四人是腳前腳後走的。這就更奇怪了,莫非他們離開是因為同一件事?

  嵐汀悶頭苦吃見公子只站著不說話,不知他心裡想些什麼。抬頭問道:「公子你也坐下來吃啊。」

  「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齊楚看著秦對鳥,又道:「先生的傷怎麼樣了?」

  未等秦對鳥回答,嵐汀把筷子拍在桌上一下竄到秦對鳥面前,「大叔,你不是說沒受傷嗎?」緊張的看著秦對鳥,嵐汀上下打量,急的直跺腳。

  「小傷而已,不用擔心。」秦對鳥笑道

  「不行!到底是誰打傷了你?我去替你報仇!」作為一個真正的吃貨,能讓嵐汀放下筷子的人如今看來好像只有秦對鳥一人。

  因為舍靈和齊楚的武功都足夠高,用不著嵐汀擔心。但是秦對鳥不行,他只不過是一個文弱的畫師。

  只聽秦對鳥平靜道:「不用你幫我報仇,昨晚我已經把他們都殺了。」他冷靜無比,目光堅定,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但嘴不長緊緊的咬著牙。

  「啊!」嵐汀吃驚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他不敢想像膽小的秦對鳥殺人的樣子。但是他知道秦對鳥不是在開玩笑,於是轉過頭看著齊楚,露出詢問的目光。

  齊楚點了點頭,嵐汀腦海裡浮現許多個秦對鳥殺人的場面。但是沒有一個人是昨晚發生的,他還是小看了秦對鳥。

  或許秦對鳥本人也小看了他自己吧!

  這時秦對鳥走到齊楚面前,一聲不響的竟然單膝跪地,「公子,救我。」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齊楚低著頭。自從昨晚看見秦對鳥殺人的場面,齊楚也被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畫師嚇到了。回想著秦對鳥在人群中廝殺的場景,手起劍落,臂斷肢殘,人頭落地。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他從一個手不沾血的畫師變成一個嗜血狂魔呢?

  「你有何事求我?」齊楚非常好奇他求自己的事。

  「我本江南人士,三年前帶著妻子來到京師。都說京師之中名人甚多,我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找到一個賞識我畫的伯樂。可是伯樂沒有找到,妻子卻被惡霸抓走賣進了皇宮。」

  「三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無數次托人進宮打聽消息。可是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但我能感覺到她仍在人世,所以懇求公子帶我進宮尋找愛妻、」秦對鳥說著就拜了下去。

  齊楚一聽皇宮眉頭一挑想起了徐錦魚,如今秦對鳥的經歷和自己頗為相像。他動了惻隱之心,「可是皇宮深院,道路崎嶇難找,就算我帶你進去,你也找不到她的。」如不是這樣,齊楚早就進宮去了。

  「公子有所不知,早年間我與她曾有過約定。如果有一天兩人在茫茫人海中走散,就在能留下標記的地方刻上梅花。梅花五瓣,但只刻四瓣,按照缺口所指的方向就能找到她。」秦對鳥這一次另一隻腿也跪了下去,「公子只要幫我找到愛妻,就算要我用命來換,我也願意!」

  嵐汀聽了秦對鳥的往事,心中替他不平,走過來拉住齊楚的衣袖道:「公子,你就幫幫大叔吧。」

  就算嵐汀不說話,齊楚也決定幫他。誰讓自己是個見不得別人傷心的人的呢?心想秦對鳥的妻子在皇宮待了三年一定對裡面非常熟悉,說不定會有徐錦魚的下落。一念至此,齊楚再猶豫不得,立刻問道:「冒昧問一句先生妻子的閨名?」

  「羅綵衣!」秦對鳥抬起頭,眼中閃耀著絢爛的目光。想到就要和娘子見面了,激動的心情難以抑制。

  「我們立刻出發。」齊楚扶起秦對鳥,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絲希望,那就是這一次進宮很有可能見到徐錦魚。

  「不用等天黑嗎?」秦對鳥驚訝道,在他的印象裡這種偷偷救人的事不都應該在天黑的時候才做嗎?

  「這是救人,又不是偷雞摸狗。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為什麼要等天黑?」齊楚這一問相當霸氣,嵐汀都聽得熱血沸騰。

  秦對鳥雖然知道齊楚不是一般人物,可是擅闖皇宮那是多麼危險的事,難道真的連想都不想嗎?

  嵐汀推了秦對鳥一把,「大叔,公子都答應你了。你怎麼還猶豫了呢?」

  秦對鳥心想是啊,自己怎麼還猶豫上了呢?其實他是被齊楚的豪氣所驚到了。

  「那我們要不要準備什麼?」秦對鳥心想應該準備夜行衣吧,應該還有繩索什麼的,聽說皇宮的城牆很高。

  「把你自己準備好就行了。」齊楚已然推門而出,身影一閃已下了樓,再一閃已等在客棧門外。

  「快點!」他回頭對秦對鳥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9 14:32
第二三一章 高牆

  「哦哦」秦對鳥急忙跑下樓。

  嵐汀見秦對鳥跑到樓梯中間時公子站在客棧門口腳一踏地,身子騰空而起朝著這邊飛來。然後齊楚抓著秦對鳥的衣領,只聽風聲「嗖嗖」二人消失了。

  齊楚抓著秦對鳥飛上屋頂,然後一躍三丈,起落之間腳下房屋紛紛退去。秦對鳥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勁風拂面刮得面皮生疼,本想讓齊楚放慢速度。可是每次張開嘴,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被倒灌了一肚子的西北風。試了幾次最後終於放棄,乾脆閉著眼竟然睡著了。

  齊楚發現秦對鳥在這種情況下都能睡著,自顧自的笑了,心想這人心還真大,馬上就要進皇宮救娘子了竟然還能睡著。不過他也發現這就是自己不如秦對鳥的地方,雖然在面臨危險的時候自己能保持冷靜。但只要涉及感情的事,哪怕一丁點的小事都會讓自己心起波瀾。

  忽然又想到這一次徐錦魚被抓進宮中自己就亂了心神,其實現在想來不管徐錦魚被藏在皇宮某處,憑著自己的一身本領早就應該進宮尋她。不知道地方又能如何?大不了把皇宮翻個底朝天,不怕朱翊鈞不交出徐錦魚。

  想到這裡齊楚豁然開朗,又看了秦對鳥一眼,微微點頭,看來這個普通的畫師有些地方確實勝過自己。於是,腳下又快了幾分,想著就要和徐錦魚見面了,心中無比激動。

  秦對鳥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接觸到了地面。而齊楚正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你看我幹什麼?」

  齊楚笑道:「我看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呃,咳咳,那個確實太睏了。」秦對鳥靠近齊楚的半邊臉立刻紅了,然後用手遮住臉龐抬頭看了看天,「哎呀,今天的太陽怎麼這麼晃眼呢?」

  「今天陰天吧。」齊楚也抬頭看了看天,烏雲遮住太陽,高空之上隱隱透出光亮。別說陽光刺眼了,那微薄的日光能給照亮人間已經不容易了。

  秦對鳥本想找個事情把自己睡覺得事給掩蓋住,隨口一說也沒注意到底是晴天還是陰天。現在他尷尬至極,幸好用手遮住了臉,否則羞得像個大姑娘一樣實在不好看。

  「昨天你殺人的時候挺讓人膽寒,怎麼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齊楚越來越覺得秦對鳥這個人很有趣了。

  秦對鳥仍然抬著頭,「公子,你不覺得這天很怪嗎?」他沒有回答齊楚的問題,因為他的注意力都在頭頂的天空上。

  「有什麼奇怪的?」齊楚又抬頭看了看,「不過就是陰天而已。」

  「不對,這天像有些像……」原本尷尬至極的秦對鳥忽然冷靜下來,身子轉動,看了一圈。

  「像什麼?」齊楚見他行為有些奇怪,也變得認真起來。

  「哈哈,像是要下雪!」秦對鳥跳起來拍了齊楚的肩膀一下,又大笑的跳開。

  「……」齊楚被他弄暈了,這人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跟嵐汀一樣那麼愛開玩笑呢。

  秦對鳥這一跳有些遠,因為他怕被齊楚看出破綻。他雖然是個畫師,但對星象頗有研究。現在雖然是白天,但依然能透過這朗朗乾坤看見黑夜的星象。這個本領天下少有,但秦對鳥很有天賦,他推斷幾日後上天必有異象發生。現在告訴齊楚也沒用,因為有些事情注定要發生,無論誰也改變不了。

  齊楚沒有注意他的表情,此刻心中只想著徐錦魚。否則剛才他就留下來問問嵐汀關於施紫雨四人離開的事了。如果齊楚在客棧中能稍微想一想也就不會冒然進宮,如果他聽了嵐汀的敘述,他絕對會發現施紫雨四人離開背後的貓膩。

  但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才智天下無雙的流光公子本以為等從宮中回來再問也不遲,可是當他飛出客棧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看著高高的宮牆,齊楚心裡這樣想著此時此刻徐錦魚在深宮之中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仰望著宮牆呢?她是不是在祈禱有人能救自己出去呢?

  可是齊楚不知道,徐錦魚早已忘記了關於他的往事。現在心裡想得是如何殺了齊楚給師兄和師妹報仇。

  秦對鳥走到齊楚身邊,伸出脖子湊了過去,一副找打的樣子。

  「幹嘛?」齊楚真是被他弄暈了,看來這個畫師比嵐汀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像剛才一樣抓著我的衣領啊。」秦對鳥笑道

  齊楚抓著他的手臂向上一拋,秦對鳥飛高三丈,低頭一看腳下空了,伸手向牆上抓去。可是現在離牆太遠,片刻之間身體就有了下落的跡象。要是從這麼高掉下去,肯定摔殘了。

  「公子,救……」命字還沒說出口,齊楚已飛了上來然後抓著他的胳膊又是向前一推。秦對鳥整個人又平移三丈,然後他就像一個皮球一樣在空中前進著。

  剛開始幾次還亂叫救命,後來發現齊楚也不搭理自己。秦對鳥索性放棄掙扎,任由齊楚擺弄。反正他知道齊楚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或許是剛才自己把這位公子惹毛了。現在齊楚還回來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齊楚最後一次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從高空中拉到地面上後,秦對鳥彎腰吐了。

  「你這小身板,還要練幾年。」齊楚沒想到秦對鳥這麼弱,其實是他太強了。

  「公子,有水嗎?我漱漱口。」秦對鳥彎著腰,向後面伸出手。

  「有口水行嗎?」

  「呃」秦對鳥發現這個公子還真特別,英俊瀟灑但從來不會惺惺作態,很是對自己脾氣。他慢慢直起腰,臉色蠟黃但硬是擠出一絲笑容道:「公子,咱們走吧。」

  齊楚點頭,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巡邏的士兵,又道:「你找找看有沒有四瓣的梅花。」

  秦對鳥貼牆尋找,走了百餘步也沒有發現妻子留下的記號。然後又來到一排宮殿外,仔細的看著門窗還是沒有任何發現。正當惆悵之際,忽然發現一根紅漆大柱上儼然刻著四瓣梅花,缺口處朝東,興奮道:「公子,這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29 22:31
第二三二章 尋路

  齊楚走過去一看四朵花瓣刻的深淺不一,應該是羅綵衣當時很緊張造成的,想必留下記號的時候她身邊還有別人。二人按照缺口方嚮往東走了一會兒,又發現一朵四瓣梅花。於是按照缺口方向繼續尋找,這樣四五次下來依然沒有找到羅綵衣。

  現在別說找到羅綵衣了,回去的路都不一定能找到了。秦對鳥思索著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綵衣一定是每到一個新地方就留下一個記號,所以……」偷偷的瞥了齊楚一眼,壓低聲音道:「很有可能整個皇宮裡都刻滿了四瓣梅花,嘿嘿。」

  齊楚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就很無奈,怎麼這個羅綵衣和秦對鳥一模一樣,總是幹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呢?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秦對鳥笑道:「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按照記號指定的方向尋找了,最後一個就是綵衣現在待的地方了。」

  「浪費時間,直接抓個小太監問問就知道了。」齊楚飛上屋頂,站得高看的遠瞧見十丈外有個小太監,飛身而下,落在小太監面前。

  太監個子小,膽子也小直接被嚇暈了過去。齊楚愣了一下,「……」,然後又照此方法換了另一個小太監。可是接連試了六七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自己剛從上空飛落到小太監的面前,還沒說話就把他們一個個嚇暈了過去。

  齊楚很是納悶,難道說皇宮的太監膽子都這麼小?想了一陣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於是原路返回竟然發現這些太監一個個都從地上爬起來。敢情剛才他們是裝暈?

  想不到流光公子被這些小太監給戲弄了,用嵐汀的話說就是套路有點深啊!

  齊楚悄悄的來到一個小太監身後,心想我點了你的穴道,看你還怎麼裝暈。於是,隨意在小太監後背戳了了一下,小太監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問你羅綵衣在什麼地方?」齊楚壓低聲音,故作深沉。

  「不、不知道。」小太監見自己不能動彈以為中了妖術,此時又看不見說話的人,心中很是害怕。想必就算他知道羅綵衣的下落,現在也想不起來了。人在害怕的時候腦子都是不管用的。

  齊楚聽見這個回答也沒有太過驚訝,畢竟皇宮中太監宮女甚多,不認識羅綵衣也很正常。要是一下歪打正著這才令人懷疑呢。

  齊楚按照此法又問了幾個小太監,終於得到了羅綵衣的下落。

  「公子,你說綵衣在冷宮?」秦對鳥聽了齊楚的話反問道,心想冷宮不是關押妃子的地方嗎?聽說那裡環境非常差,住的都是被皇帝責罰的妃子。這些妃子根本不可能有丫鬟伺候的,所以心裡奇怪。

  不只秦對鳥覺得奇怪,齊楚也覺得奇怪。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秦對鳥能想到的自然也能想到,隱隱的心中有一絲希冀,但隨即抑制住。

  「不管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先去冷宮看看就知道了。」

  齊楚看著秦對鳥,秦對鳥也看著他。這二人大眼瞪小眼,心中都想的是同樣的問題,冷宮怎麼走?

  齊楚白了他一眼,心想真不知道帶你來有什麼用,還不如你給我畫一幅羅綵衣的畫像,我自己來找呢!於是,他又去找小太監了。剛才告訴他羅綵衣在冷宮的那個小太監本已經被嚇得不行,誰知道看著齊楚又來,死的心都有。

  等齊楚問明白去冷宮的路回來時發下秦對鳥四下尋找著什麼東西,「你找什麼呢?」好奇的看著秦對鳥,自己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在地上找起來。

  「採花啊,我和綵衣三年不見了,見面肯定要送花啊。」

  齊楚看著秦對鳥賣力的樣子,真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這大冬天的哪裡有什麼花?

  「現在是冬天!」忍不住提醒道,搖了搖頭,真想過去揍他一頓解解氣。

  「冬天沒有花的啊?」秦對鳥笑道,尷尬的看著齊楚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跟嵐汀真的是有一拼。」齊楚笑的無奈,天底下真的有人不知道冬天沒有花嗎?

  「嵐汀肯定是得公子真傳啊!」秦對鳥有些得意,又似誇獎,又似回擊。

  齊楚不再理他,確定了方向就向冷宮走去。秦對鳥走的很小心,皇宮深處當然不是隨便出入的,心想說不定一會兒就冒出一大隊官兵把他們圍住。但是跟在流光公子身後也安心許多,不斷的安慰自己沒事的,有公子在就算發生突變也能全身而退。

  這時候的秦對鳥又坐回那個膽小的畫師,再不是黑夜裡那個嗜血的狂魔。可是他現在卻很討厭曾經軟弱的自己,想起昨晚揮舞長劍的情景,心頭一顫好像喜歡上了那種感覺。

  於是,他趁齊楚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挺起了胸膛,眉宇舒展,雙眸寒光攝人。心中告誡自己依然要做個畫師,不過從前是用墨作畫,今後卻要以血作畫。

  在齊楚和秦對鳥離開西嶺客棧後,就有人把這個消息送到李戴府上。

  李府的會客廳中東方雲符如一隻孤獨的蒼蠅坐在桌邊,抱著肩膀,閉著眼睛,氣息平穩,好像已經睡著。

  滿桌的山珍海味,李戴卻只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抿。這些美味他早就吃膩了,就連面前這上好的花彫也喝得倒胃。如今喝來只不過是為了陪東方晁岩而已。

  自從上次在揚州城外刺殺嵐汀失手後,東方晁岩一直耿耿於懷,整天在東方雲符耳邊嘮叨說早晚有一天要把嵐汀的腦袋給擰下來當夜壺。現在他左手拿著酒碗,裡面微黃的酒水散發著熱氣,那是剛溫過的花彫。

  把碗端到嘴邊喝了一口,「啊,爽!」,然後右手撕下一隻烤得流油的羊腿遞給東方雲符,「要不要嚐嚐?」

  他笑的憨厚,就像一個樸實的農民。這讓李戴有些詫異,心想聽說此人在東海龍城地位甚高,怎麼像個大老粗一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6-30 10:43
第二三三章 面攤

  東方雲符搖了搖頭,用眼角餘光瞪了他一眼。東方晁岩縮回手,自己啃起了羊腿。一邊大口吃著,一邊稱讚廚師技藝高超。

  李戴客氣的頻頻點頭,但卻暗中注意著東方雲符的反應。剛才聽密探稟報說齊楚和秦對鳥已經離開了西嶺客棧,現在應該是動手的最好時機。如果晚了,一旦時間拖得太長等齊楚回來就不好辦了。

  可是看樣子,東方雲符並不著急。他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李戴並不關心他們是否能殺人成功,他只想讓這兩個危險人物快快離開。從閣老的話中可以知道東海龍城應該和倭國還有瓜葛,這可是大明朝的皇城,要是收留倭國的間隙被查到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東方晁岩吃得滿頭大汗,乾脆脫了上身衣服,繼續賣力的苦吃。東方雲符漸漸地皺起眉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穿上!」

  這口氣讓人必須服從,東方晁岩「哼」了一聲,穿上衣服又吃了起來。

  這時候有人推門而入,李戴轉頭一望進屋的主人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可是在自己的府上,怎麼還有人敢亂闖?立刻站了起來,剛要說話卻聽東方雲符說道:「李大人不要驚慌,這是我的人。」

  來人根本就沒把李戴放在眼裡直接走到東方雲符身旁,俯下身在他耳邊嘀咕一陣。

  「你確定齊楚他們進了皇宮?」

  「我在皇宮外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們出來,看來齊楚是上當了。」

  東方雲符目露精光,其實他早就派人在皇宮守著。一旦發現齊楚的蹤跡就回來稟報,之前已經失手兩次了,這一次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否則回到龍城無法交代。

  與流光公子鬥智鬥勇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必須萬分小心。在聽了回報的消息後,東方雲符的一顆心總算落下了。看來齊楚也沒有那麼了不起嗎!

  「別吃了,快走!」

  躲過東方晁岩手中的羊腿,一把扔在桌上,抓著他的衣領向外面奔去。東方晁岩掙扎著,不停地回頭望著桌上只吃了一半的烤羊腿,露出可惜之色,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李戴見他們走遠,臉色沉了下來,低頭看著滿桌子的酒菜,心情非常不好。心想他們還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又吃又喝,來去自如,真是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了。

  生氣歸生氣,李戴是不會當著他們的面發火的。畢竟在兩個殺人狂的面前發火,無異於自尋死路。

  西嶺客棧對面有一個面攤,面攤的老闆叫做燒餅,面攤的夥計也叫做燒餅。所以面攤的老闆和夥計是一個人,這個人叫做燒餅。

  人如其名用在燒餅身上實在太合適了,因為他不但有張燒餅似的圓臉,圓臉上的麻子就像燒餅上的芝麻。不過撒上芝麻的油黃色燒餅會讓人產生食慾,但滿臉麻子的燒餅卻很倒胃口。

  所以面攤的生意很差,完全可以說是沒有生意。

  這一天卻出奇的有兩桌客人,一桌只有一個人,頭戴斗笠,遮住了此人的臉。

  這個客人只要了一碗清水面條,所謂清水面條就是鍋中除了麵條和水,其他的一概不放。

  燒餅把剛出鍋的清水面條盛入碗裡,端到這個帶著斗笠的客人面前,「您慢用!」

  他隨手收走了面錢,只不過這個收錢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疏。想來是生意不好,平日裡也沒有機會練習這個動作。

  然後他又走到灶台前下了一碗熱湯骨頭面,爐灶中木柴燃燒著,鍋中渾濁的湯水如浪花般翻湧著,一塊看似已經熬了許久的豬骨在鍋中跳動著。

  燒餅偷偷的看向另一桌的三個客人,心中嘀咕著這三個人已經窮到這種程度了嗎?三個人要一碗面?而且面都快上桌了,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有掏錢的跡象。

  這三個人就是東方雲符和東方晁岩,另一人是他們的隨從。三人本是過來殺人的,可是東方晁岩非說沒有吃飽,吃不飽就沒力氣殺人。

  原本東方雲符也不需要他幫忙,畢竟現在客棧中只有嵐汀和楊憶簫二人。上一次在錦繡坊楊憶簫用了血祭都敵不過自己一招,所以今天東方雲符也沒把楊憶簫放在眼裡。可是他知道東方晁岩的性子,吃不飽是絕對不會幹活的。不但不幹活還會搗亂,所以沒有辦法只能就近找了一個面攤對付一下算了。

  這時候燒餅把麵條端上桌,他掃了一眼空空的桌面,心裡有點失望。要是這桌客人不準備付錢該怎麼辦?他一個老實巴交的人肯定不敢跟客人起衝突,更何況人家還是三人。

  於是心裡有些後悔,有些自責,為什麼要挑一塊肉多的豬骨呢。這樣不是賠大了?

  長歎了一聲,把熱湯豬骨面放在桌上,連「您慢用」這樣的話都沒說就獨自坐到一邊。

  露天的面攤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無法避寒,燒餅湊到爐灶邊上,把雙手靠近火焰取暖,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正在啃豬骨的那個身材魁梧的大漢。

  東方晁岩啃著豬骨,竟然啃出了烤羊腿的味道。吃的正想的時候,忽然有一絲想起飄入鼻子,雙手拿著豬骨,抬頭往客棧二樓看去。

  香氣是從那裡飄出來的,東方晁岩嚥了嚥口水站起了身,卻被東方雲符叫住。

  「別壞了大事!」

  東方晁岩可憐巴巴地望著二樓窗戶,木窗後面是兩個少年正在準備晚飯。嵐汀井井有條地佈置著一切,楊憶簫卻忙得不可開交。

  桌上擺滿了盤盤碟碟,每一道菜都是酒樓中沒有的。因為這些都是嵐汀發明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少年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眉頭一皺,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哎呀,忘給師父準備麵條了。」

  「現在天色還早來得及。」楊憶簫擦去頭上汗水,怎麼覺得準備飯菜比練功還要累呢?

  「師弟你有所不知,這麵條要用高湯煮才好吃。可是這高湯至少要熬三個時辰呢!」嵐汀有種功虧一簣的感覺,發起愁來,怎麼辦才好呢?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 15:26
第二三四章 劍氣

  「對面不是有個面攤嘛,說不定會有高湯啊!」

  楊憶簫忽然想起那個不起眼的面攤來,在這裡住了多日印象中對面的面攤好像從來沒有過生意。暗道:也不知道老闆有沒有準備高湯,要是沒有的話今晚師父就吃不到最愛的麵條了。

  看著嵐汀還站在屋裡,奇怪問道:「師兄,你下去問問啊。」

  「我這麼一個大廚跟人家要高湯豈不是很沒面子,你替我去吧。」

  嵐汀笑了笑,別人說他武功不濟,他可以接受。但要是說的廚技不行,他肯定是不會認慫的。

  「那你等著。」

  楊憶簫隨即下樓去,跑出客棧大門,看見面攤的兩桌客人心中很是奇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生意怎麼突然就好了?瞟了一眼東方雲符的桌子,目光落在東方晁岩的身上。

  上次在揚州城外,東方晁岩是帶著黑巾。但楊憶簫記得他的身材輪廓,如今看來很是眼熟。

  啃骨頭那人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呢?心裡嘀咕著,裝作若無其事的跟燒餅要了一大碗高湯,然後步伐穩健的走回客棧。

  嵐汀本來就在一樓的樓梯口等他,可是看見楊憶簫給自己的暗號,心知不對,轉身和楊憶簫迅速上樓。

  待關上門後,楊憶簫把高湯放在桌上,「師兄,面攤上那個啃骨頭的人好像就是上次要殺你的那個。」

  嵐汀走到窗戶邊上,悄悄地推開一個縫隙向下面瞧去,心中一寒。

  「還真是!」

  看來今年真是得罪了灶王爺,怎麼事事不順呢?上次有于也風出手相救,可是昨天于也風和舍靈他們竟然腳前腳後的離開了,今天公子也進宮去了。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忽然又想到,這不會是個陰謀吧?

  回想從昨天施紫雨接到信後的情景,腦海中畫面浮現,心中漸漸沉重,一連串的事情好似被人安排好的。回頭看了一眼楊憶簫,道:「師弟,你快走吧!」

  楊憶簫愣了一下,自他與嵐汀認識以來,先是嫉妒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師兄,然後聚陰山上先是見死不救到最後捨命攔下劉大,再到梁溪城中嵐汀早早起來給他做遠行的盤纏,揚州城外共患難。在他的心中早已把嵐汀當做非常重要的人,如今叫他離開肯定是不可能的。

  楊憶簫目光堅定,不曾有半分遲疑,就算一會兒面臨著無法避免的死亡。

  他

  也願意

  和這個小師兄

  同生共死!

  「我不走!」楊憶簫固執道

  嵐汀心中一暖,之前在去梁溪的路上他教給了楊憶簫《大道無名》前半部分的心法口訣,這一次他決定把剩下的也教給楊憶簫。

  如果自己真的要死,那接管玲琅閣的就是面前這個偏執而可愛的師弟。

  「你聽好,我現在教你玲琅閣入門心法的下半篇。」

  「我不聽,我不聽!」

  楊憶簫捂著耳朵,後退兩步,眼中含淚的看著嵐汀。他明白嵐汀這麼做無異於交代後事,在他的內心深處忽然害怕失去這個師兄。

  兩個少年四目相對,漸漸無言,嵐汀眼中也噙滿了淚水。無論是誰在面臨死亡時都會恐懼,現在在他的心裡還有一絲感動和不捨。

  這世上同享福共患難的朋友不少,但能同生共死的絕沒有幾個!

  「我和你一起對敵,要生一起生,要死……」楊憶簫頓了一下,咬著牙,堅毅道:「要死也拉一個墊背的!」

  嵐汀重重的點頭,攥緊雙拳,忽覺體內勁力迸發。

  我是義展雲飛燕寒的兒子!

  我是流光公子齊楚的徒弟!

  我是玲琅閣唯一的傳人!

  就算是死,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哪怕血流盡,也要守住這份榮耀!

  生死一瞬,寒風驟起,客棧外天上地下大雪亂舞,彷彿要掙脫這俗世牢籠。

  只聽「砰」的一聲,二樓客房的木窗和石牆頃刻間四分五裂,兩個少年從天而降。

  楊憶簫白衣素淨,面沉如水,雙眉一挑,如劍出鞘,於是焚天灼世劍也破鞘而出。劍刃上紅光流轉,如血驚心,如火熾熱。他右手握著劍,運轉全身功力,紅光耀眼,似一頭嗜血巨獸,昂起頭顱,低聲怒吼。

  風吹雪湧,雪舞沾衣。

  嵐汀衣衫飛揚,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絲傲氣,雙手背到身後,大露空門,卻全不在意!

  少年十五二十時,

  步行奪得胡馬騎。

  一身轉戰三千里,

  一劍曾當百萬師。

  他不懂劍法,亦無利劍,但胸口潯江匕傳來絲絲暖流。

  挺起胸膛,雙目如電,腳下步法連變,身後竟幻化出青龍之影。

  龍神八變!

  人如龍鳳世無雙,他人不平笑我狂!

  千杯不醉抒義膽,一劍飛花落滿窗!

  龍神八變有八種變化,分別是三行三怒一變一驚。這一招正是三怒中的連城!

  他手中無劍,但心中有劍。

  只要心中有劍,天上地下、風雪雷電就都是他的劍!

  神中之神徐道佛酷愛劍法,這一招連城正是燕寒在他的指導下所創。這一招是神中之神徐道佛萬千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

  這一刻激發了嵐汀的潛力,風雪化劍護住少年周身,劍氣縱橫,三丈之內裂空之聲不斷傳來。

  兩個少年就這樣傲立在寒風之中,不曾退卻,拚死向前!

  東方晁岩被駭的骨頭掉在桌上,吃驚的看著風雪中兩個熱血少年。東方雲符心中一顫,對面傳來的氣勢壓他一頭,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對視,嵐汀二人氣魄無量,真有絕世高手的風采。

  東海龍城三人落了下風,東方雲符知道這樣下去今日必然無功而返。給了隨從一個眼神,讓他先過去探底。

  那人早已被嚇破了膽,硬著頭皮叫喊著衝了過去,跑到一半身體毫無徵兆的如五馬分屍般在空中四分五裂!

  東方雲符吃驚的看著空氣中淡淡的劍氣,心道:這、這劍氣不是只有絕世高手才能發出嗎?怎麼一個少年也能?

  這正是連城的霸道之處,只要心中有劍,劍氣由心而生。

  心在劍在,心死劍亡;心智越堅,劍氣越強!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 15:27
第二三五章 劍影

  嵐汀微微轉過頭看著楊憶簫,淡淡地笑了,笑容裡有流光公子的影子。目光柔和而清澈,如溪水一般在楊憶簫心中流淌。

  二人無比默契地向前邁了一步,這一步讓北風呼嘯,讓大雪翻捲。

  這一步重重地踏在東方雲符的心上,他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壓力,好像已未戰先敗。

  這時候楊憶簫想起了狂劍魔尊溫天橫,想起了那夜學劍的情景。

  「焚天祭熱血,狂傲動乾坤。正邪本難辯,善惡誰人分?我有劍在手,一劍能破魂。」

  楊憶簫喃喃念著,一劍刺出,風碎雪破,焚天灼世劍竟然憑空消失了。

  東方雲符抓起東方晁岩以最快的速度閃到一旁,正當他們站定之時,焚天灼世劍出現在木桌之後,那位置正是他們剛才坐著的地方。

  這一劍讓木桌化為灰燼,楊憶簫已飛身而來,駢起二指遠遠的指著神劍,口中念道:「兩劍問大道,殺生救世人。」

  然後焚天灼世劍分身為二,又向二人刺去。

  東方雲符二人的武功在嵐汀他們之上,可是對戰時被佔了先機。一時間只能閃躲,在閃念之間心生一計。只瞧他身子硬生生平移三丈,躲過第二劍,右手變爪向躲在一旁的燒餅抓去。

  燒餅若是被他抓到,肯定要廢了一條胳膊。可是他一個煮面的老實人根本就躲不開這一擊。

  楊憶簫本想繼續攻擊,可是見無辜之人就要遇害只能先停下來去救燒餅。

  東方晁岩得了空隙,雙腳踏地,石板崩裂,一掌向楊憶簫背後打去。

  楊憶簫面臨著救人傷己的困境,其實他明白要是受了對方一掌。受傷都是輕的,幾乎就沒命了。可是依舊選擇救人,遮天問道劍法的真諦就是救人。他不能辜負了溫天橫的重托,哪怕是死。

  一把抓過燒餅,讓他躲過東方雲符的攻擊。可是楊憶簫卻無法躲過背後的一掌。

  這時候風雪忽停,凝固的時間中嵐汀身影一閃已到了東方晁岩的身邊。背在身後的雙手向前一推,凝固的時間繼續流動,停止的風雪如獲新生,無數劍氣朝著東方晁岩的身體襲去。

  東方晁岩如果固執的要重傷楊憶簫,那結果就是自己也被重傷。所以他只能放棄,氣勁透體而出,護住全身。

  如不是嵐汀內力太弱,就憑連城強大的劍氣完全能破去東方晁岩的護體氣勁。但東方晁岩比嵐汀多活了幾十年,功力自然深厚,擋住劍氣的同時掌間藍光大放,光粗如柱打向嵐汀。

  嵐汀仗著龍神八變的輕靈,閃身躲過,回頭一望被藍光擊中的地面出現一個深坑,灰褐色的土壤上竟燃燒著藍色的火焰。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血池附近的牆壁上燃燒的火焰和現在看見的一樣,都是藍色的。記憶中那藍色的火焰是不會熄滅的。

  這藍色的火焰是東海龍城特有的,看似是火焰,其實是一種氣勁。打在人的身上不會產生焚燒的效果,而是如內功一樣造成內傷。

  血池中牆壁上的藍色火焰是東方雲符外放的氣勁,龍城中的高手修煉到一定境界都能化氣勁為藍色火焰。

  楊憶簫把燒餅拽到一旁,他與嵐汀再次並肩而立。此時二人的氣勢卻不如剛才,但依然沒有膽怯和恐懼。

  東方雲符二人扭轉了局勢,接下來他們要出手了。

  嵐汀二人雖然剛才佔了上風,但如果不能一擊必勝就再也敵不過對方的攻擊。畢竟他們功力尚淺,和兩個高手比起來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東方雲符的臉上漸漸浮現一絲得意的笑容,在嵐汀看來卻有些猙獰。少年拿出潯江匕,往左橫跨一步,拉近了與楊憶簫的距離。

  無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兩個少年生死不棄。

  焚天灼世劍漂浮在空中,楊憶簫的目光始終不離劍身。最後一刻他仍然在想著對策,如果就這麼輕易的死了,他不甘心。

  「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我會讓你們死個痛快。」

  東方晁岩說的是真話,因為他殺人的手法向來簡單,擰斷對手的脖子或者砸碎對手的腦袋是他最喜歡的方法。

  嵐汀身後幻化出來的青龍之影漸漸的暗淡下去,目光渙散,好似已經放棄抵抗。楊憶簫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下來,嘴角一撇有些不願意,垂下了雙手。焚天灼世劍慢慢的下落,劍身上的紅光開始褪去。

  「好孩子,這就對了。」

  東方晁岩向二人走去,他正想著一會兒是擰斷他們的脖子呢,還是砸碎他們的腦袋。心中糾結,索性就擰斷嵐汀的脖子,砸碎楊憶簫的腦袋吧。

  可就在這時候楊憶簫垂下的雙手突然抬起,「三劍開天地,有劍才有神。」

  隨著一聲大喝,焚天灼世劍分身為三,各自以非常奇怪的角度向東方雲符刺去。

  東方雲符「哼」了一聲,以他的功力和現在己方的優勢根本不怕楊憶簫的突襲。

  可就在這時嵐汀身後的青龍之影驟然發亮,少年身影憑空消失。這是龍神八變的浩渺!

  東方雲符眉頭一皺,他熟悉龍神八變,也知道浩渺是隱匿後再出現攻擊。可是他猜不到嵐汀是要攻擊自己,還是東方晁岩。眼看著三柄似真似假的神劍刺來,他選擇了保護自己。

  而嵐汀卻出現在東方晁岩的身後,潯江匕光芒大放直刺東方晁岩後背空門。

  東方晁岩回身要擋,這時候突變又生!

  本來空中只有三柄焚天灼世劍,可就在東方雲符準備破去這三柄劍、嵐汀拿著潯江匕出現在東方晁岩身後、東方晁岩轉身回擊的同時,第四柄焚天灼世劍出現了。

  這才是真正的焚天灼世劍!

  從一開始楊憶簫大聲喊出「三劍開天地,有劍才有神」時,其實他用的是「四劍江河逆,不惜斬自身」。之所以要大聲的喊出,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讓東方雲符以為他用的是第三招!

  這樣一來東方雲符就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三個虛影之上。嵐汀突襲東方晁岩,就算東方晁岩能擋下這一次的攻擊。楊憶簫還有最後的殺手鑭!

  此時真正的焚天灼世劍向楊憶簫刺來,他手腕一翻,神劍變了方向改刺東方晁岩。

  這一次東方晁岩躲不過!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1 23:39
第二三六章 等等

  「轟隆」一聲,面攤頃刻間坍塌,帶起的塵土遮住了嵐汀二人的視線。

  二人慢慢向後退去,待塵土落下,只見東方晁岩右肩上少了一大塊肉,鮮血不斷流出。而焚天灼世劍則釘入客棧門板之中,只露出劍柄。

  見對手受傷,嵐汀心中一喜,自己和楊憶簫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但是他也明白,這不過是皮肉之傷,雖然血流得多了一些。但並沒有傷到東方晁岩筋骨,更不用說內臟了。

  嵐汀勉強站住身子,剛才幾個回合都下來讓他體力漸漸不支,現如今只覺體內無比空虛,再提不起半分力氣。可還是裝作後勁十足,只想贏得一線生機。

  楊憶簫發現他的窘境,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擋住嵐汀半個身子。暗中催動體內真氣,準備發動最後一次攻擊。

  東方雲符見夥伴受傷,散發出的殺氣更重。發現嵐汀身前的劍氣幾乎消失殆盡,知道他再無還手之力。

  剛才嵐汀二人的攻擊讓東方雲符非常吃驚,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個少年能發動如此威力巨大的攻擊。現在看來剛才雖說萬分驚險,但接下來就變得簡單多了。對方兩人中有一個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另一個就算頑強抵抗也掀不起大風大浪。

  東方晁岩不顧肩頭傷口,目露狠色,這已經是第二次被嵐汀他們戲弄。而且這一次更加嚴重,所以他必須要殺了嵐汀洩憤。

  燒餅蜷縮在一旁,雙手抱膝,眼神中露出恐懼。他一個普通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陣勢,現在沒有被嚇暈過去已經算是有幾分膽色。看著東方晁岩一步步的向楊憶簫二人逼近,想起剛才楊憶簫的救命之恩,小聲提醒道:「小兄弟,當心!」

  楊憶簫也知道要當心,可當心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在絕對差距的面前,無論他怎樣當心最後都是一個結果。

  死!

  「其實,一開始我們還真嚇住他們了。」

  嵐汀在他身後說道,語氣中有幾分驕傲,還有幾分自嘲。嵐汀抓著楊憶簫手臂想把他推到一旁,這一次自己要站在前面保護他。

  可是楊憶簫彷彿如百年巨樹深深扎根於地下,無論嵐汀用多大力氣都不能讓他移動半分。

  這時候東方晁岩離二人只有一丈之距,忽聽四下有人說道:「等等!」

  這一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大吃一驚,原本他們都以為是燒餅說的,紛紛看向燒餅。當看見燒餅無辜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他根本沒有膽量敢說這樣的話。

  那麼究竟是誰呢?

  東方晁岩以為是自己幻聽,甩了甩腦袋繼續向前走。可就在這時又傳來同樣的聲音,「等等!」

  東方晁岩以為是東方雲符說的,猛然回頭卻發現同伴也吃驚的看著自己,難不成還有鬼了?

  「誰他娘的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

  東方晁岩心中發毛,四下張望,最後目光落在坍塌的面攤上。他想來了,剛才除了自己一桌,面攤裡還有一個人。會是那個人嗎?

  可是如果是常人被這麼一砸非死即殘,這麼說那帶著斗笠的人不是普通人了?

  東方雲符心中也在不斷琢磨著,這一次的行蹤除了他們知道,就只剩下李戴了。難道說是李戴洩密了?轉念一想,李戴絕對沒有那樣的膽子。

  那會是誰呢?

  正當二人心中疑惑無法解開時,又聽一聲道:「別找了,我在這裡!」

  這一次東方晁岩可以確定那聲音就是從坍塌的面攤底下傳出來的。他神色凝重,想走過去掀開面攤。可是邁了兩步又停下,轉頭看著燒餅,「你去!」

  燒餅被他一嚇只能照辦,心裡害怕,慢吞吞的走到面攤前。真不知道當他看著自己辛苦經營的面攤被兩方人的打鬥震塌時,心中的感受。

  嵐汀能想像出燒餅的心情絕對不好。看著燒餅一點點的把面攤上的斷木移走,顯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四方小桌,桌上擺著一個廉價的瓷碗,碗邊已經有了缺口。

  桌邊坐著一個頭戴斗笠的人,右手拿著筷子,正挑起碗中的清水面條,用力一吸把碗中最後的麵條吸進肚中。然後放下筷子,端起碗又把如清水一般的麵條湯喝光,右手把碗放在桌上,左手摸了摸肚子,「原湯化原食,嗯,吃飽了。」

  東方晁岩見此人無比鎮定,心中也是無比吃驚,面攤塌了卻沒有傷到他分毫。外面殺機四起,他竟然能若無其事的坐在坍塌的面攤裡安靜的吃麵。就連現在眾人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時,他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這人到底是誰?

  當此人摘掉斗笠,露出真面目時,楊憶簫大吃一驚,這、這不就是雲蟒山上廢棄院子中那個以手指在牆上刻字的大和尚嗎?他記得大和尚還打傷了老和尚,如今前來到底是敵是友?

  這個大和尚是蘇州人,俗姓沈,法名達觀,但世人都喜歡叫他的俗名真可。真可大師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齊楚並不認得他。但真可大師佛法高深,上一次在雲蟒山中破了蓮池的妄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蓮池大師多年的修行必將毀於一旦。

  自上次在廢院中遇見楊憶簫,真可大師很是喜歡這個少年。於是多日來暗中保護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出手就是想暗中觀察楊憶簫。見少年不顧自己性命救下燒餅時,真可大師心中非常高興,如今出現自是想要幫兩個少年化解為難。

  東方晁岩見對方是個和尚,並沒有把真可大師太當回事,「死禿驢,你裝神弄鬼!」

  真可大師站起身,所發出的氣勁竟然把四方小桌推開三尺,「禿驢沒死,貧僧信佛,從不裝神弄鬼。」

  嵐汀聽他說話心中好笑,想不到大和尚除了唸經,口才也不錯。既然面攤倒塌都不能傷他分毫,可見大和尚武功很高,看來今天自己又死不了了。悄悄地戳了戳楊憶簫,低聲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2 14:57
第二三七章 好戲

  楊憶簫卻不這麼認為,上次老和尚給他的印象很好,他不知道真可打傷蓮池是救人,只當做是傷人。看著真可大師,心中又生出擔心。

  東方晁岩聽真可大師回擊心想就先拿這個禿驢開刀,正當要走上前去的時候,東方雲符閃身擋在他身前,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

  「請問大師在哪個寺廟修行?」

  東方雲符嘴上雖然客氣,但是掌中已開始聚力。他用的是緩兵之計,找準時機蓄勢待發。

  「貧僧在紅塵中修行。」

  真可大師走了過來,氣息平和,絲毫沒有壓迫之感,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楊憶簫,「小施主沒事吧?」

  楊憶簫不想他會這麼問自己,先是一愣但還是禮貌的搖了搖頭。

  嵐汀見真可大師關心楊憶簫,心想他們應該見過面,說不定這大和尚正是流星趕月閣楊星的朋友。於是放下心來,雖然體力虛弱但仍笑著說道:「大師,面可還好吃嗎?」

  「出家人吃飽就行,不求好吃。」真可瞧了嵐汀一眼,目光中有一絲疑惑閃動,在嵐汀身上停留片刻又轉身對東方雲符道:「施主,今日看在貧僧的面子上放過兩位小施主如何?」

  「放、放你媽的屁!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命令我們?」東方晁岩狂躁的性子可等不及了,身子一側從東方雲符身後閃到前面。

  只見他掌間藍色火焰在風中舞動,雙掌齊出,藍色火焰在空中留下痕跡,卻沒有任何溫度。

  東方雲符沒有攔他,只想看看大和尚如何應對。當東方晁岩的雙掌就要打到真可大師胸口時,只見真可左腳向前一伸,由正面變成側面對著東方晁岩,在他兩掌只見的縫隙中穿過,左肩直接撞到他的胸口。

  以東方晁岩的武功本來能輕易躲開,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想躲卻無法動彈,只覺有一隻巨大無比的手從天而降,抓著他的身體硬是被真可的的左肩頂到。胸口血氣被阻,踉蹌的向後退了三步,還好東方雲符用手抵住他的後背,次不至於摔倒。

  東方晁岩一口氣喘不上來,臉色憋得紅紫,牛眼中怒火燃燒,心中很不服氣,還想再次攻去,卻發現雙腿如灌鉛般沉重無比。

  東方雲符見了大和尚的能耐心中一驚,他清楚東方晁岩的武功,在江湖之上能一招讓他吃癟的人不多。就算是齊楚也不行,看來這大和尚的武功還要在齊楚之上。

  「敢問大師法號?」

  東方雲符雙手合十,看似像個信徒,卻不知他雙掌之間集聚著全身勁力。

  「真可」其實應該叫他達觀大師,不過世人都習慣叫真可。大和尚也不在意,一切隨緣才是佛法。他同樣雙手合十回禮,卻不想這時東方雲符突然發難,合十的雙手我在一起,兩手的食指和中指如劍突刺。與此同時指尖上藍色火焰火苗暴漲三尺,變粗七寸,頃刻之間藍色火焰把真可包裹的嚴嚴實實。

  楊憶簫低呼一聲,想起被藍色火焰炸出的深坑,心中不禁擔心起大和尚的安危來。

  嵐汀瞧見這一幕,忽然想起舍靈和公子第一次交手時的情景,和現在非常相像。

  包裹住真可的藍色火焰顏色越來越深,實體感越來越強。某一個時刻,楊憶簫都覺得藍色火焰像個牢籠死死的禁錮住真可大師。當藍色火焰變成藍黑色的時候,就再也看不見真可大師的身影。東方雲符臉上露出了笑容,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嵐汀皺著眉頭,心想大和尚不會就這麼完蛋了吧?

  當然不會!

  真可大師悠然的從那團狂傲的火焰中走了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到東方雲符面前。靜靜的看著那雙吃驚而恐懼的眼睛,面色不改,唸了一聲佛號,「施主,少生殺孽,多積福報。」

  楊憶簫從未見過能有人如此平靜的穿越生死關頭,看著真可大師鎮靜的面容,心聲欽佩。那究竟是一顆多麼強大的內心才能不為生死所動呢?

  東方雲符想起了一句老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縱使是凌駕於江湖之上的東海龍城也逃不出這句老話。他扶著東方晁岩向來時的方向準備離開,他已不能留下,留下只會讓他更加丟臉。

  忽聽真可大師道:「等等!」

  二人肩頭一顫,立刻站住,沒有人敢回頭問問為什麼不讓走。他們只等著真可大師說話。

  「你們還沒付面錢。」

  東方雲符長吐一口氣,掏出一塊銀子扔給了燒餅。然後二人頂著寒風慢慢的走遠。他們甚至都不敢加快速度,因為害怕快速離開會引起真可大師的主意,否則早就夾著尾巴逃跑了。

  真可大師走到燒餅面前,「施主,打壞了你的面攤實在抱歉。貧僧來幫你收拾吧。」於是他和燒餅一起把倒塌的面攤一點點的收拾好,嵐汀二人就站在一旁呆呆的看著,這到底是什麼人啊,身懷絕世武功竟然甘願給人家收拾爛攤子。

  等面攤被收拾好後,真可大師又準備把斷了的木樁給接好。嵐汀掏出一張銀票走了過去,「老闆這錢算是賠給你的,如果不夠的話就來客棧找我要。」

  燒餅雙手接過錢,眼圈紅了,「夠了,夠了,多出來的我給少爺送去。」

  嵐汀一揮手,「算了,是我們連累你了,多出來的就當做補償吧。」轉身向真可大師鞠了一躬,畢竟人家救了他們,這點禮數是應該的,「真可以大師,您要是沒吃飽,跟我進客棧我給您煮面。」

  楊憶簫跑過來小聲提醒道:「師兄,人家叫真可大師,不是真可以大師。」

  嵐汀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哦哦,實在不好意思啊真可愛大師。」

  「是真可大師,不是真可愛!」楊憶簫尷尬至極,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也拜了一拜,「謝謝你啊,真可怕大師,呃……」他竟然被嵐汀帶到溝裡,爬不上來了。

  真可也不在乎,衝他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嵐汀踮起腳,揮手告別,「再見啊,真可憐大師!」

  「師兄!不是真可憐大師,是真可怕大師!媽的,又說錯了……」

  兩個少年相互攙扶,彎腰哈哈大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7-3 00:58
第二三八章 重逢

  皇宮之中道路崎嶇難尋,加上時常有士兵巡邏。齊楚和秦對鳥找起冷宮非常困難,終於在黃昏時分找到了冷宮所在。

  所謂的冷宮也就是一個又一個的院子,每個院子都住著一個被罰的妃子。

  秦對鳥小心翼翼溜進一個個院子,躡手躡腳的趴在門外,透過門縫往裡面看去,可是都沒有發現羅綵衣的身影,最後有些氣餒地走到齊楚身邊。

  「小太監不會是撒謊吧?」

  現在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小太監撒謊了,要不然為什麼沒有找到羅綵衣呢?

  齊楚盯著西北角的最後一個院子怔怔出神,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忽的心上一顫,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召喚,拉著秦對鳥幾個起落就來到最後一個院子外面。

  此時夕陽西下,金黃的餘暉由西方而來,像春天裡的霧一般疏疏落落的灑在雪地之上。白雪如海,餘暉浮在上面被風一吹如浪湧般閃耀著點點金光。遠遠望去金浪時起時伏就如齊楚現在的心情,喜憂參半卻不知為何。

  雪地之上的兩個影子在風中也有幾分搖曳之感,秦對鳥慢慢的走進最後一個院子中,那是他最後的希望。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畫師的背影略顯孤單。

  他踮起腳尖,忐忑的往門縫裡看去。這時候,「吱呀」一聲門竟然開了,走出一個素衣女子,黛眉如畫,面似桃紅,青絲如瀑直洩腰間。一身乾淨素衣在領口處繡著一朵五瓣梅花,針跡細密,起針處如奇岩入雲,切針處如峰迴路轉,勾挑之間盡顯巾幗英氣。

  梅紅如血,頸白如雪。

  風雪漸大,但她依然傲立其中。雙手端著一個木盤,當看見秦對鳥時,身子一顫,雙手一抖,木盤掉在地上。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不知是傷心,還是激動。淚水從臉頰滑落,墜落時凝結成冰,冰淚是冷的,但她冰封的心卻一點點開裂。

  無聲無息之間,在她的心坎上那已冰封許久的心海悄然碎裂,「秦哥!」

  她呼喚著,吶喊著,奔跑著衝進了秦對鳥的懷抱。把手環過男子腰間,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不顧一切的放肆流淚。

  秦對鳥懷抱佳人,片刻之後終於在她耳邊低聲的喚了一聲,「小衣,好久不見。」

  世上有多少相愛之人在久別重逢後都是簡單的一句好久不見,飽含深情,其中思念只有你懂我懂。

  「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的,我等到了。」

  羅綵衣抬起頭,梨花帶雨的看著丈夫,宣洩了辛酸苦楚過後終於露出了笑容。

  秦對鳥仔細打量著妻子,發現她消瘦許多心中一痛又把羅綵衣拉進懷裡,說了一通情話。直到她面紅耳赤,聲柔身軟才肯結束。

  當重逢的喜悅漸漸退去,羅綵衣注意到院子外的齊楚。看齊楚器宇軒昂的樣子也知道絕非凡人,心想莫非是哪個王爺帶著秦哥進宮的嗎?又想到自己丈夫手無縛雞之力,在京城更無人脈,想要進宮簡直比登天還難。於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把齊楚當做是個身份尊貴的王爺。

  「秦哥,那位公子是誰呀?」

  要不是羅綵衣提醒,秦對鳥早都把齊楚忘了,現在想起心有慚愧,要不是齊楚帶著他進宮,就憑自己這點本事怎能找到愛妻呢?於是拉著妻子的手走到齊楚面前,跪了下去。

  羅綵衣知道丈夫的性子,見他下跪也知道這位公子多半就是他們的恩人,也就跟著跪了下去。

  齊楚托住二人,「先生這是做什麼?舉手之勞而已。」

  秦對鳥感動的無法言喻,直起身連連作揖。這時忽聽身後一個女生說道:「綵衣,是誰來了?」

  秦對鳥回頭一看目瞪口呆,指著門口的女子,結巴道:「這、這不是畫中的仙女嗎?」

  徐錦魚身子仍有些虛弱扶著門框,聽對方說自己是仙女禮貌的點了點頭。當她看到齊楚時,目光漸漸凝重,柳眉一擰,不知為何心上一痛,捂著胸口問道:「你是誰?」

  自上次見了徐錦魚後,齊楚猜測她可能是有些精神失常或是頭部受傷,如今聽她這樣問來,再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你真不記得我了嗎?」說這話的時候齊楚眼眶微紅,淚水如潮慢慢的升起。曾經兩人天涯相隔的時候,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不記得自己。看著徐錦魚眼中突如其來的陌生,心中何止一痛?

  說是千痛萬同也不為過!

  徐錦魚見他有些激動,但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齊楚,搖了搖頭道:「抱歉,我不記得了。」

  這一句話如霹靂一般擊在齊楚心頭,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萬般往事一湧而上,好像這一次是二人分別十年後重逢的時候。

  「小魚兒,是我啊!」右眼皮跳動,然後右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癡癡的,靜靜的望著女子,咬了咬牙,接著左眼中的淚水也溢了出來。

  徐錦魚聽見齊楚這麼稱呼自己,心知二人關係匪淺,又見他面容有些熟悉,慢慢的走到齊楚面前。

  「你是大師兄燕寒嗎?」

  燕寒之名是朱翊鈞告訴她的,如今在她的記憶中和自己關係要好的男子就只有朱翊鈞和燕寒了。

  齊楚的心已涼透,只覺氣息如火,吸進呼出之間燎燎的火焰灼燒著心胸和喉嚨,聲音嘶啞道:「你真的忘了嗎?你是我的小魚兒,我是你的小齊兒啊!」

  當年二人在長白山學藝時就是這樣稱呼對方,這些年無論齊楚走到哪裡,身至何處只要想到這句話就會溫暖而幸福。

  可如今當他再次說出這句話時卻心痛無比,只因為我記得小魚兒,而你卻已忘了小齊兒!

  徐錦魚在記憶中搜索著小齊兒這個名字,忽地想起那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來,「你是齊楚?」

  目光之中帶著驚恐,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是我啊!」

  齊楚向前走了一步,以為她終於想起了自己。可是他不知道倒逆乾坤要比孟婆湯霸道十倍,徐錦魚是如何也想不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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