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曾經
齊楚那時還是少年,看徐錦魚把紙人一個個擺在錦繡坊門前。她粉腮流汗,鬢髮輕垂,呼呼的喘著粗氣。風一吹,汗珠落下,齊楚心中一疼,「小姐姐,你快站著別動,我來。」
徐錦魚站在一旁指揮著齊楚,「放那裡,嗯,就是那。我看看,再往左移下,往右移,哎笨蛋,移過了!」
齊楚忙活了半天,終於把紙人都擺好了,看見其中竟然有個穿著黃袍的紙人,笑道:「我的小姐姐,現在棺材鋪升級成這個樣子了嗎?死人還要燒皇上?」
徐錦魚瞪他一眼,「沒思想的笨蛋,這是我訂做的,皇上來參加錦繡坊的開張剪綵,有面子吧。」
「有面子……」齊楚偷笑,又看見眾多紙人中有個拿著魚竿背著漁網,問道:「那這個拿魚竿背漁網的是幹什麼的?」
「你笨啊,漁夫唄。」徐錦魚擦了擦頭上汗水,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你要覺得漁夫參加開張剪綵很有面子,咱們花錢找個真的不就行了?」齊楚笑道
「你懂什麼,人家這個漁夫是有寓意的。」
「寓意是年年有餘?」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老百姓能年年有餘?我的寓意是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做什麼事要專一!」
「那你應該再訂做個太陽,要不然這烏雲密佈的怎麼曬網?」齊楚指了指滿是烏雲的天空。
徐錦魚才注意到今天是陰天,怪不得這麼悶熱。
突然間天空響起驚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擺在外面的紙人被雨一澆全都濕了,被風一吹倒在水窪裡。
「呀,我的紙人!」徐錦魚驚慌失措,不斷搖著齊楚的胳膊,「你快剪綵,要不紙人就白做了。」
齊楚拿起剪子一下剪斷紅綢,拉著徐錦魚躲進屋裡。看著外面大雨瓢潑,街道上頓時積滿了水。悶熱的天變得清涼無比,但卻有些冷。齊楚拉起徐錦魚的手,「冷嗎?」
「不冷」她搖了搖頭,在齊楚身邊怎麼會冷呢?他的愛熾熱無比,少女心頭一陣迷離。
「你餓了吧,我給你去做飯。」徐錦魚笑道
「中午吃什麼好吃的?」齊楚跟著徐錦魚走進廚房,發現案板上只有一條魚。
「錢都被我做紙人給花光啦。」徐錦魚不敢看他,知道自己犯了錯。
原本齊楚身上有不少錢,可是自從向逝水劍施游飛下了戰帖後。揚州城中各大賭坊開設賭局,壓齊楚贏的話買一賠千,齊楚一股腦把所有錢都買了自己贏。現在他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齊楚見徐錦魚低著頭,心中不好受,自己身為男人不應該讓她為錢的事發愁。可是現在卻恰恰相反,看著案板上的魚不知說些什麼。
「其實我是有錢的,只不過……」他不能跟徐錦魚說自己賭博了。在少年單純的內心中認為賭博是不好的,殊不知多少年後才明白人生就是一場賭博。
「你剛出玲琅閣哪裡有什麼錢,別擔心等明天接了活,我就能賺錢了。」徐錦魚抬起頭,面帶微笑的看著齊楚。
齊楚自己是沒錢的,一文也沒有。不過下山前把師父徐道佛多年的積蓄給偷走了,足足有一萬兩銀子。他心想師父要是發現積蓄沒了還不哭啊?神中之神哭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去吧,你進屋去,我給你做飯。」徐錦魚把齊楚推出廚房,自己帶上圍裙。
齊楚坐在桌邊,只聽廚房中一陣叮叮噹噹,心想不就一條魚嘛,難道還能做出花來。
大概辦個時辰後,當徐錦魚端著四菜一湯走出來時,齊楚驚呆了,「還、還真做出花來了。」
徐錦魚得意的把四菜一湯放在桌上,「怎麼樣,厲害吧。」
「這、這能吃?」齊楚指著盤中的菜,他無法想像就一條魚竟然能做出四個菜,而且還有一砂鍋的湯。聞上去,湯很鮮啊!
「當然能吃,我先吃。」
「別還是我先來,萬一有毒呢。」齊楚盛了一碗湯喝了起來,心想至少湯不會有毒吧。
徐錦魚看他的樣子只覺好笑,「你這個膽小鬼,上個月你和大師兄追殺惡毒的雲海蒼狼時也沒見你這麼害怕啊。」
齊楚喝了湯,發現味道還不錯,指著四個盤子問道:「你能給我介紹一下這都是什麼菜嗎?」
徐錦魚指著第一個盤子道:「我把魚鱗清理乾淨用油炸了一遍,這個菜就叫脆皮魚鱗。」她說著拿起一塊魚鱗,齊楚張開嘴,她把魚鱗放進去。
齊楚慢慢咀嚼,「還別說香脆無比,挺好吃的。」
徐錦魚又指著第二個盤子道:「魚鱗都用了,魚骨自然不能浪費。我把魚骨裹了面也過油出鍋,這道菜叫軟炸魚骨。」
這回齊楚自己拿起一根金黃色的魚骨吃了起來,發現果然裡面是軟的,「魚骨不是硬的嗎,怎麼炸完還變軟了?」
「因為我用提前用醋泡了啊,只不過醋受熱揮發,沒有酸味。」徐錦魚坐了下來指著第三個盤子道:「這個是麻辣魚頭,快趁熱吃。」
齊楚見魚頭上鮮紅辣椒還冒著熱氣,心想肯定很辣,不過吃起來應該很過癮吧,又問道:「最後一個是紅燒魚尾?」他雖然不會做菜,但看樣子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你還不是很笨,猜對了。」徐錦魚笑道
「這魚鱗、魚骨、魚頭和魚尾都利用上了,魚肉呢?」齊楚問道
徐錦魚一指砂鍋道:「我把魚肉切碎做了魚丸湯啊。」
齊楚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二人四菜一湯大吃一頓。麻辣魚頭辣的齊楚眼淚直流,徐錦魚拍手大笑。
齊楚沉浸在回憶之中,忽聽身旁關東道:「今天是無二樓的開張慶典,多謝諸位捧。中午我請大家吃飯,諸位一定要賞臉啊。」
然後他吩咐下人點爆竹,見齊楚出神,急忙拉了齊楚一下,「公子,剪綵了。」
齊楚低頭看著手中剪刀,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為別人剪綵,前後相隔十年,歲月依然,人事巨變,長歎一聲,一把剪斷紅綢。
喃喃道:「冬天不會下雨吧!」 |